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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张天游兰阳张所居名白鱼潭。) 明末清初 · 施闰章
五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学馀诗集卷之二十五
黄河冰几度,客舍复离居。
少妇真提瓮,高堂独倚闾。
蝉声经雨歇,槲叶向秋疏。
何日成归计,宁亲馔白鱼。
兵部员外郎直史馆梁公墓志铭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一、《忠肃集》卷一三
公讳茜,字梦符姓梁氏
其先襄阳人
曾祖讳处厚,以高赀雄乡里,好义致客,贤士大夫多宾友之。
祖讳湛,并州录事参军
考讳锡,巴州军事推官,赠职方郎中
妣沈氏,仙源县太君
天圣五年以名进士起为博州军事推官
守贪,政不善,公告以理,又告以福祸,皆不用,后守果败。
再调鼎州团练推官
江上夜覆舟,提家人投舍民家。
明日,主人出百金为公装,卒不取。
至自裂衫裹赤儿怀去。
缘牒旁州还,偶重狱将决,覆之有疑,亟白州为上其状,得不死。
司理参军雍规考同满,皆缺一荐者。
使者荐公,公曰:「规同年进士,而其母老,愿先规」。
以故复为武胜军节度推官,秩满,改著作佐郎,知河南府长水县
取豪猾一人抵法,邑大安治。
庆历中契丹每入边,以选通判雍州事,守者欲大新城橹,赋之民,公曰:「乃先扰吾人乎」?
持不可。
未几,契丹泛使至,用故事,以通判护其行。
素狂嫚难肃,以公体制严重,皆帖帖进止,无辄敢哗。
已而徐示以恩,因尽得敌所以遣使指,飞奏之。
接伴者既交使,是夕其众遂大肆,从有司需索百端,郡邑困之。
皆服公,以为不可及。
敌使入朝,进其国书,仁宗顾宰相曰:「一如梁某者言」。
使愕,并闭所欲言不敢发,徐曰:「小臣妄刺臣国事」。
于是言者以雍州通判非是。
而接伴使后不戢敌,恚公形己,亦曰:「不当先入其私所问」。
朝廷规安其心,乃徙其守沧州,公德州,改秘书丞
居数月,通判大名府
程文简公琳方居尹,与转运使张公温之以气权相睨不安,以公张所辟,疑阴为其用。
公以诚心事二人,无所左右,循事议理,是非必尽,久之通其所阂,二人卒相欢,以公为长者。
骑士缺马久,或匿名以书告反状,文简惊莫能如何。
公曰:「是不足虑,小人意在马尔」。
退如平时,稍因事籍马尽补之,果无事。
用安抚、转运使荐,知深州
太常博士知杂事御史言公才堪御史,上曰:「是尝按萧阶者,吾知之矣」。
阶,前日契丹使者
即召为监察御史,中外以为得人。
俄出使制狱,以疾力请补外,知磁州
是时兵临贝州,调发声援,每先期会,优诏袖之。
前此在大名转运使冀州妖人李生狱属公,李生既前死,独刑其馀有差,号称详平。
至是李氏怒怨,生父覃妄言生不死,有中人故仇转运使,颇居中讧其事,遂付御史狱。
钩按虽力,卒不能变,然皆以吏议挂之。
宰相画特旨夺官,同列奏留,以为太重,中丞翰林亦更为论辨,犹贬秩秘书丞,监衡州税。
未赴,改唐州,顷之复为博士通判汝州,移襄州
皇祐祀明堂恩,拜尚书屯田员外郎,复以殿中侍御史召。
时议开六塔,以行大河。
公言骚民逆水,非徒无益,且有后患。
卒如公言。
奏罢张尧佐宣徽等使。
唐质肃公介以言事贬岭南,随以中使
公言:「陛下爱,故遣护之,不幸以疾死,天下后世能无以杀疑乎」?
上曰:「诚不思此」。
亟为还中使
三司度支判官,又判开拆司,出为京东转运使
前时类进羡赢蒙迁,以故东方财屈。
公言:「民困敝不可浚,愿戒诸路毋得进羡财,凡三司横有取,辄还其檄」。
因蝗灾,请以米募人凿取其种地中,对以斗斛,其孽既易殄,而方冬春艰食,又可以补民。
其后遂著为令。
州郡馈,一切不取。
侍御史,还台。
请裁任子令,谓当自宰相始。
俄乞解言责,改刑部员外郎直史馆、知襄州,赐三品服,徙邢州,转兵部
嘉祐四年五月十三日,以疾卒州之正寝,享年七十。
公性孝悌,数岁失母,职方公再室赵氏、柴氏,公事之皆以谨顺闻,而两夫人尤笃爱公。
凡亲疾,无昼夜侍侧;
医虽远,必徒步自致之。
后继居丧,哀疚毁棘,有以过人。
学问本六经,于文章喜司马迁班固,其落笔必雍容浑灏,有作者风致,为名辈推。
居官以锄强梗、养善良为政,其敏发以静下,不见其所以为而吏莫得动,故所至民惜其去,遮哭不得行,去久犹思之。
更御史三院,弹劾无所顾望,奸权敛惧,朝廷为尊严。
其言顺不迎上,直不媚世,皆出天下公议。
犹喜论人物,每对,从容指别善恶,当用不用,未尝以小是非名目士大夫,故其言多见行,而世或未有深知者也。
夫人刘氏,鲁人,封寿安县君
勤俭仁爱,治家有礼法,与公同寒苦,至进显,无愠喜色,后公二年十二月一日年六十六以终。
六男子:焘,殿中丞集贤校理
馀早世。
五女子:适巩堂、张景真范遵道、张伯卿、席延年。
孙男女若干。
初,公爱郓,将徙居之。
于是焘卜熙宁十年举公夫人之丧,以八月某日葬于须城县某乡之原。
铭曰:
梁公侃侃常厥德,践取幽渺如今昔。
有韡其文烂雕织,有邕其鸣表群翼。
克施有政审则释,物物迎刃莫吾逆。
蒐拔良禾善使殖,济明以恕民不亟。
曹御史治百辟,有或谖侧毅以堲。
臧谋良言帝嘉得,缓而不迂切不迫。
视大义利正趋择,进斯有礼退以色。
妥妥陛级循寸尺,终民莫得被大泽。
孝子作龟没之北,泉深壤厚惟墨食。
公燕顺祥兆幽宅,诗以诏之罔穷极。
吴门缪氏所藏化度寺碑是张尔唯旧本因题记于醴泉铭王长垣本二首 其一 癸亥 清 · 翁方纲
七言绝句 押虞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五十六
华碑不数关仝画,已压长江贯道图。
一笑苏州刺史句,何如河北金吾(延熹《华山碑》、关仝《行旅图》皆长垣藏也。昔退谷长垣诸君饯张出守筵上,共赏张所江贯道长江》卷,众欲分其某段,有「剪取吴淞半江水,恼乱苏州刺史肠」之句。)
乞募兵劄子建炎元年六月二十八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九九、《梁溪集》卷六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
臣窃以祖宗建国,以兵为重。
熙、丰盛时,内外禁卒马步军凡九十五万人。
承平既久,阙额三分之一,失于招填。
比年西鄙丧师,江浙、山东寇作,继之以燕山陷没,所亡失者又半。
重以靖康之变,金人再犯都城,诸路禁军往往溃散,流为盗贼,天下之兵,所存者无几矣。
朝廷以蜡书召天下勤王之师,皆募于田亩之间,及游手浮浪之人,虽其数甚众,环绕畿甸,不得毫发之力,而东南公私财物为之一空。
大抵起一兵,公私所费非五十缗不可,而沿路供给钱粮之费,又倍于此。
是一兵率费百千,而起万兵则所费百馀万缗矣。
今秋期不远,理当拣择留之,分屯沿河要害之地,则所费不过日给钱粮而已。
朝廷初不校此,应勤王之师已行放散,披甲戟而归者项背相望于道路,亦有才至中途不待令而自返者。
不知将来防秋,于何所取兵而可也?
禁兵之数既已不多,而民兵又不可复起,虽起之必无应者,秋高马肥,虏骑或复深入,其何以支吾哉?
臣愚以谓济今日一时之急,莫若取财于东南,募兵于西北。
夫东南之财已竭矣,而臣以谓不得已犹有可取者,当诱上户物力有馀之家,出财以助募兵,朝廷量多寡以名目酬之。
民知国家有兵而后家室可保,则亦不以为厉己也。
国家岁漕东南财谷以为上供,又榷茶盐之利以实中都,盖以养兵,且给六宫百官之费,待祭祀宾客之用,供玩好宴游之奉。
今六宫百官之费、祭祀宾客之用省矣,而陛下节俭,无玩好宴游之娱,故凡上供财谷、茶盐之利,除经费外,一切裁损,专以养兵,则亦无不足之患。
臣愿下募民出财之令,且降旨委官措置,于京东京西陕西、河北募兵,优立例物之数,创为军号,团结训练,一切以新法施行,分隶将佐,逐处屯泊,以时教阅。
比之起东南勤王之兵,其利害不同者有三:东南之人柔弱,不耐劳苦,一也;
不服水土,类多疾病死亡,二也;
屯驻稍久则有思归之心,往往逃亡溃散,三也。
而募西北之人以为兵,则无三者之患。
团结训练,积以岁月,皆为精兵,与夫起乌合之众暂聚复散,岂不相远哉!
河北、河东京东西为金人所扰,民不能归业者甚众,而陕西素号产兵之地,愿及时遣使于数路募兵,于合屯驻路分建置营房,更番以卫行在,以镇四方,以备征讨,此时不可失也。
伏望圣慈特赐详酌施行。
拟募新军号/骁胜军。
壮捷军。
忠勇军。
义成军。
龙武军
虎威军。
折冲军。
果毅军。
定难军。
静边军/欲陕西路钱盖河北路张所,各募伍万人。
京西路谢贶京东路委程弼孺,各募二万五千人。
每二千五百人为一军,其招填等仗例物,月给钱粮,并依上禁军法,团结训练并依新军法。
每招填及一军,就本路选差有材武大小使臣统制官部队将量给盘缠钱,管押起发赴行在,听候指挥,于合屯泊去处驻劄。
其不及等仗人,听充本路帅府要郡募兵及厢军,馀依新降募兵指挥施行。
乞罢第二表1127年8月16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一、《梁溪集》卷六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
臣某言:已具表、劄乞罢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除一在外宫观,或守本官致仕,伏奉诏书批荅不允者。
精意格天,能动盖高之听;
危辞沥血,愿明难夺之心。
轻去大恩,非缘细故。
敢再陈其恳悃,以必冀于矜从中谢。)
臣闻天子之君万邦,莫先于论道;
宰相之宅百揆,无大于荐贤。
方国家多难之尤将帅之材为急。
所以萧何之于汉,必主韩、彭;
有若房、乔之于唐,亦推英、卫。
惟天下危而注意将,则四面立而国势安。
顾两河之土疆,乃中原之屏蔽。
名城坚垒,嶪嶭相望,高山大川,蟠互交锁。
风气便用武之习,兵民坚戴宋之心。
因而用之,靡不济者,堤防修则泛滥自息,藩篱固则堂奥可宁。
机会在于一时,功利收于百倍。
力陈至计,幸契渊衷。
招抚经制两司,择张所傅亮为二帅。
所建议于靖康之末,得朔部之民情;
总戎于建炎之初,有大将之规略。
皆采众论,匪徇私心。
斋坛既登,戎车甫驾,时靡旬日之久,变生腹心之间。
枢庭降旨以沮者踰千言,宸翰从中以罢者方寸纸。
事同戏剧,人为嗟咨。
而臣备位宰司,误膺国寄,既不能以先见之明杜谗口,又不能以至诚之意回天心,复何面颜,尚叨宠禄!
伏望皇帝陛下虚心体道,公听并观,悯臣谋当为,盖专于保国;
察臣去不得已,非薄于爱君。
特许罢于政机,俾得归于田里。
誓坚晚节,仰荅鸿私。
谨再奉表,陈乞以闻。
怀泽吴元中别幅三月二十九日1129年3月29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九 创作地点:广西贵港市
承谕晋、宋参辰之说,理实然也。
曩尝相与论于省中,临行亦以此奏渊圣,且谓太原之围已几年矣,贼之巢穴已固,不能保其必解,安知未行,彼不以坐困而已破乎?
迫于威命,既行,愿任今捍禦之责,使太原遂破,亦当图所以复之者。
故多请器甲以行,意欲鼓动两路之民而用之。
既得罢,而志不遂。
所谕捣燕山者是也,当时亦有此意,但仓卒戒行,危疑百端,种种不集,而料理稍就绪,廷议已变,故不及此。
当时师中若能休兵,平定百里之内,牛酒日至而犒师,与姚古约定而后进兵,宜有可解;
惜其轻进而吝赏,士不用命,而堕贼计也。
若谓按兵中山,先声后实,如李左车之说,则不然。
汉兵破赵二十万众,故燕、齐靡然从风,威足以詟之也。
斡里雅布之师捆载而归,初无邀击之威,则尼堪何惮,望风而解太原乎?
大抵靖康之事,正犯师或与尸之戒,而廷议不一,此所以卒无成功也。
高祖非独以软顽为大度,又以大胆为英材,晓事为明智。
兴衰拨乱之主,对勍敌,驭群雄,大要在此尔。
然此乃天之所赋,非积学所能致,存亡兴废之所系,非偶然也。
建炎初,尝取汉高光武唐太宗事迹散在诸传者,删去繁细,掇其大节为一书,目之曰《汉唐三帝纪要录》,为之序而上之,以广睿圣之意,而谮之者以为孩抚,且指太公、建成之事为言。
其谮愬之术每下,又非靖康间比。
知书与不知书,故不同也。
余堵之事,乃敌国兵家之常,当时佥议以为虽泄亦无害者,正欲间之,使燕人德我,而金人疑燕,如高祖使陈平间楚,曷尝畏其知耶?
果畏其知,必不文墨付其使,而取必于其事之成也。
其后王云虽口传道其语,而卒不公然以为言者,其意可见,但中国所以应之者谬耳。
其后军前以蜡书结燕人者甚多,詹大和主其事,亦颇得要约。
议既变,遂不谐尔,何独此哉?
贼之欲得志于中国者,岂以此故,但彼彊我弱,彼智我愚,彼协我不协,故我之施于彼者不行,彼之施于我者必中。
如以曹马之事间吾二人者,遂以为信然,而余堵之事彼不为动,此乃胜负之所以不同也。
士大夫不知古今,不识事理,往往指此为衅端,岂不可笑!
建炎初知和议之误国,故批出行遣,初无公姓名,而江夏增之。
此得之子諲,子諲得之世则,其详他日可询。
其后既至行在,屡于睿圣前开陈,方欲俟措置事稍就绪,入章辨明。
罢去,遂不果,疑以为通伪楚之意,非也。
然今日得与和议之列,岂非福人耶?
往事皆不足复道,但当思今日之策,当何以处之?
吾辈虽不复任责,然所以为国家虑者,不能自已也。
以愚意料之,所谓轻骑潜行欲袭我,亦未必然;
但既不为备,又无斥堠,则探报不明,而人心易摇。
又屯聚左右者正兵皆少,皆招安盗贼如阎瑾、丁进之徒,彼皆利于南渡,则得以复肆剽掠,故金人游骑及境,则张皇以告急。
朝廷无备,不能自固,而仓卒渡江,则淮南州县尽为盗贼所破。
所谓真、楚、通、泰碎于贼手者,乃盗贼,非金人也。
藉使金人蔑视中国,轻兵深入,知其所以应之,彼亦未为得策。
今日之事,当盛兵以扼江险,而又有以扼其归路,则贼亦岂敢久安居淮甸间?
但不知京东西两路今复如何耳。
两年坐视城邑之破,如越人视秦人之瘠,恬不加恤,遂至于此,罪当以是为先,而言者咎其不早渡江,抑末矣。
然事势至此,其初在于不恤诸路,其终在于仓卒渡江。
仓卒狼狈,则威灵尽去,故江北盗贼得以残破州县,江南禁卫得以胁制朝廷,此举动所以不可不审也。
正如低棋对手,高棋未必有杀之之意,低棋惶惧,多自著破。
今日变故,皆惊扰之所致。
苻坚以百万之师南寇,谢安出游别墅,终日处画,将帅皆当其任,必不如此。
伪楚之事,初以其尝自归,止于远屏,欲法光武盆子以不死之意;
其后缘鞠承华夫人语言事,而陈氏之事遂露,睿圣以其据正寝,通宫嫔,故震怒,而卒有后命。
事在罢相后数月。
然不如此,则今日之事未可知也。
前疏所谓秋高马肥,虏复入寇,挟金人之势,不得而制之者谓此。
欲尊用之者,其怀贰甚明。
建炎初张所首论江夏兄弟之奸,以散官安置。
既而吴给论汪,送部。
其后颍川极论二人,以谓必误中兴,遂置极法。
次年春邵成章张遇事有言缴申,二人亦窜逐,布衣魏祜连上五书,闻亦不得其死。
其秋马伸疏十五事攻之,谪山东监,尚不知存亡也。
颍川之书甚明白激切,初无指斥之语,但论此二人,中其要害,故下毒手以绝来者。
祜之书,尤知当世大略。
此数书皆传,异日必见之。
伸之章论皆细故,以谓如二人者大略非所责;
然当今任天下之事者,正当责其大略,而细故可简,伸之言非是。
如其人亦不易得,而必欲置于死地,近世未有也(《梁溪集》卷一一二。)
行:原无,据右引补。
拙斋先生行实 南宋 · 姚同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六、《拙斋文集》附(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先生姓林氏名之奇字少颖侯官人,世以儒学闻。
朝议公忻取李氏,得先生以大其家声。
先生幼聪俊不凡,与外兄李和伯迂仲如亲手足,常称伯也德宇如元紫芝,仲无间然叔度之陂。
日夕相从,惟道艺是讲是究。
名肄业之所曰兑斋
晨兴诵读经史,各以所见结衣带而识之。
逮暮相与参订是否而书之,谓之《兑斋录》。
西垣吕公入闽,公闻其以道学名世,乃与二李往候之。
一见之顷,遂定师生之分。
吕亦欣然,进而语之以嵩洛、关辅诸儒之源流,庆历元祐诸贤之本末。
且欲以广大为心,陋专门之蒙昧,以践履为实,刊繁文之支离。
致严乎辞受出处,欲其明白无玷;
致察乎邪正是非,欲其毫发不差。
先生之学,自是日以光明。
绍兴丙辰,以贤书将试南宫,西垣公饯以诗曰:「我为福唐游,破屋占城市。
城中几万户,所识一林子。
蓊然众木中,见此真杞梓」。
先生见重于西垣公如此。
先生西上,日夕以膝下温凊为念。
行至北津驿,慨然作诗,有「耿耿一寸心,不能去庭闱」之句,遂改辕以归。
先生爱亲之心,重于利禄,非学识过人,畴克尔?
先生声名由此益重,士类归仰,如水赴壑。
其知向正学、宗正论,皆先生指踪之力。
吕紫微犹子仓部公莅宪幕,时吕成公未冠,以子职侍行。
先生西垣之传,乃从先生游。
先生尝语诸生,以为若年寖长矣,宜以古文洗濯胸次,扫其煤尘,则晶明日生。
成公受教作文,主以古意而润色之。
先生每读必击节赏叹,知其远且大。
绍兴己巳先生奏名春官,注长汀,未上。
乡枢陈公诚之荐试馆职,除正字
乡枢薨,先生哭之曰:「声名一旦,径达扆前,遂阶试用,躐升群贤」。
示知己之恩不忘也。
再除校书郎,修《神宗宝训》。
改京秩,以三劄入见,首言尧舜执中不离仁义,次言宜革文弊,归于忠实,又其次言毋尚庄老之学。
高宗玉音曰:「卿得事君之体」。
高宗御制《损斋记》,先生因奏三说,谓损思以益德,损用以益本,损华以益实,闻者是之。
又言:「王氏三经,大率为新法地。
晋人以王、何清谈之罪,深于桀纣
靖康祸乱,考其端倪,王氏实负王、何之责,在孔孟书所谓『邪说诐行淫辞之不可训』者」。
金人自秦桧讲和二十年,或传敌欲南侵徙汴。
先生作书抵当路,以为:「久和畏战,人情之常,故必以和为重。
敌知吾重于和,故常以虚声喝我,而示我以欲战之意,非果欲战。
所以坚吾和,欲与之和,宜无惮于战。
以战而和,其权在我。
章圣澶渊之役,与契丹约和,中国终无北顾之忧者,用此道也」。
又曰:「战之所须者不一,而人才为先。
苻坚以百万临淮兵止于八千,谢石大都督谢幼度前军都督谢琰桓伊皆领众而前。
众寡不敌,而校其人才,则幼度足以吞苻坚姚苌,故望晋军曰:『是亦勍敌,何谓之弱』?
然则人才其可后乎」?
又曰:「人才有三:一曰文采华丽,二曰持身谨密,三曰沈实有用。
由前二者言之,平居无事,羽仪朝廷足矣。
一旦缓急,往往如贾谊所谓见利则逝,见便则夺,茍免而已,立而观之耳,非可与共患难也。
欲求可与共患难者,必得如庞士元所谓俊杰者然后可也」。
陈福公参赞戎幕,先生尝以书论进取,以为:「自巴蜀以临中原,此不可易之常势。
桓温刘裕尝欲浮江绝淮下梁宋,举齐赵,平燕绝塞,径造北廷,非不可以邀功。
抑形不便,势不利,虽淝水赤壁之役,其势可长驱而前。
而卒不能有中原寸土者,不由进取之常势故也。
今王师小胜不足喜,大计不可失,当假以岁月,先固吾圉,使不可犯,然后由进取之常势而图之,庶乎其可耳」。
福公深然之。
先生在馆三年,󲦤绅浩然归重,行且柄用,倏以末疾告。
朝廷惜其去,除贰宗正司,俾就医于会稽
既而疾向平,先生丐归闽,遂除泉舶。
及抵官,益究心厥职。
居亡何,力丐祠命,赞本路帅幕。
越忠定王史公镇闽,与先生道旧,款曲加敬。
有以私嘱先生为入言者,先生拒之力,而求不已,乃阳诺之。
暨归,以为问,则曰:「吾忘之」。
他日又云,则曰:「吾忘之」。
如是者数四,竟不之言,其胸中不挠于私如此。
初,先生在馆时,与于湖张紫微厚善。
先生别后,张紫微未尝不言及之。
先生门人江清卿张所告归,张赠之诗,以为:「吾友林少颖,读书不计屋」。
又云:「此君抱高节,雪柏照霜
造物乃儿戏,卧病在空谷」。
观张之诗,无一字溢美,亦可谓大贤矣。
先生家居,弟之邵之子子冲能嗣先生之学。
士子会者坌集,先生时乘竹舆至群居之诸生列左右致敬,先生有喜色。
或命诸生讲《论》、《孟》,是则首肯而笑,否即令再讲。
或令诵先生编《观澜集》,而听之倦则啜茗归卧,率以为常。
未几,先生病革,不浃日而逝。
方贤士大夫闻者悲怆。
吕成公在官,走介致奠,侑之以,凡数百言,且曰:「某未冠,缀弟子之列,期待之厚,独出千百人之右。
顾谫薄何以得此,惟我西垣之故,施及其后人。
培植湔祓,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
齿发日衰,业不加进、大惧先生之功力为虚施,每腼然惭,惕然恐」。
又曰:「惟当与二三子尊所闻,行所知,使先生之志犹有考也」。
成公先生可谓敬之至而不敢忽,感之至而不能忘,师生之义,宜如是乎!
先生一子缜以遗泽尉建阳,未上而卒。
二孙亦知学。
犹子子冲字通卿,登科,初任南丰簿,次丞将邑。
耕叟行艺不愧前修,诸生避席常数百人,君子是以知拙斋馀泽之不泯。
先生著不一,如《书说》、《周礼说》、《论》、《孟》、《扬子》讲义,《通鉴论断》、《兑斋录》,世已传诵。
先生遗文二十馀卷,子冲裒集。
及《场游录》、《道山记》,闻藏于子冲之家,世未之见。
嘉定五年,郡博潘自牧诸父尝从吕成公游,知成公之学原于拙斋,乃请于郡而祠之于学。
耕叟奉祠焉。
拙斋先生自号,天下之士唯曰三山先生云。
高宗皇帝第一书建炎元年八月十七日 北宋 · 陈东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三、《陈修撰集》卷三
臣闻中兴之主,必有中兴佐命之臣,龙虎变化,风云感会,然后能旋乾转坤,经纬天地,再造王室,以成中兴之大业。
与创业无异,而尤难焉。
然所谓中兴之主者,非中材守成之君也,是必聪明睿智,英特果断,足以用天下,而天下之所归向者也,陛下是也;
所谓中兴之臣,非退缩谨畏之人也,是必忠义慷慨,刚明果敢,足以任天下,而天下愿以为辅相者也,李纲是也。
伏自二圣北狩,伪楚僭窃,天下皇皇不知所措,虽愚夫愚妇,朝夕祈向陛下立而李纲用,未几果闻陛下即位,首召李纲而相之。
天下之人悉举手加额,以庆圣君贤相之出,有志之士莫不愿捐糜顶踵,以赴功名之会。
如臣之不才,尚亦奔走赴命之不暇。
七月十五日于本贯镇江府丹阳县祗受五月十日圣旨,令臣发来赴阙;
续准尚书省劄子,令疾速发赴行在。
臣于七月二十日起发,八月十五日到行在,入门讫。
仰惟陛下即位才十日,辄下明诏呼一布衣韦带之士,其意岂苟然哉?
臣窃意陛下必欲闻天下之言,臣谨斋戒裁书以述天下之言,欲择日投进,仰报陛下知遇之万一。
而其书未及缮写,于十六日晚忽闻宰相李纲乞出,寻闻陛下差人押出,而即复出省。
人情恟恟,相顾失色,咸谓李纲一出,即陛下孤立,天下事去矣。
窃惟陛下大用李纲,出自独断,必知天下之人愿为辅相,以佐命中兴,是陛下为天下用也。
所以奋然起为陛下用,亦必知天下咸戴陛下为中兴主也。
君臣相遇如此,真所谓千载一时,宜乎圣贤相投,人不得而閒言。
陛下必推赤心于腹中,信任之而不疑;
必披露肝胆以报陛下,而不肯曲从苟合,为容悦计也。
元首明,股肱良,运天下于一堂之上,而中兴之业可指日以就矣。
遽然求退,臣不知所谓。
窃闻道路之言曰:所坐止以荐举张所傅亮河北措置边事,而逗留不进。
朝廷大臣有力请陛下罢此二人者,而力争此二人不可罢,颇贻陛下之怒,以故求去甚力。
臣窃谓君臣之间,正当可否相济,期于事成,都俞吁咈,是乃为和,今乃便为进退,何至是耶?
伏自陛下即位,李纲为相,亦既有日矣,曾不闻有大设施,乃始知方事形迹之嫌如此,天下失望,岂非有先入之言,离间陛下之君臣乎?
天下共知黄潜善汪伯彦二人者,自谓于艰难之际,尝有恩于陛下,皆以宰相自待,甚不乐陛下之相李纲
亦共知陛下艰难中得二人之力,故用为大臣以报之。
若以潜善伯彦真可任天下之重,陛下今既相潜善矣,如或复相伯彦,皆以为天下贺。
陛下自谓二人者与孰贤?
孰可以任天下之重?
而二人者自料果如何?
陛下必不肯欺天下,而二人者亦必不敢自欺。
臣窃以为方太平无事,治不忘乱,安不忘危,人主亦不可以私意用人,大臣亦不当偷合备位。
况在今日,正当持危扶颠,兴衰拨乱,必欲再造王室,以成中兴之大业,君臣之际,岂当事形迹之嫌,容易进退,而大臣亦岂当私意偷合于其间哉?
陛下若必许去,必是不以天下之心为心也。
若必去,是不忠于陛下,而负天下之望也。
黄潜善汪伯彦之徒若必欲挤排李纲,以为自进之计,是不以君父、宗社为念,而不畏天下公议者也。
若谓李纲用人时有过举,此亦天下之共知者,臣方欲为陛下言之。
大抵足以系天下之心,使不去,朝廷岂复有前日之变?
访闻金贼粘罕尝有言曰:「种师道已死,李纲已逐,可必取也」。
在今日,岂可一日而去朝廷乎?
举用张所、传,最合天下公论。
张所勇于有为,敢任难事;
傅亮知兵有智略,而纪律严明。
二人者不可失,若其逗留,督过之可也,如遽欲罢斥,是其事复中废矣。
前日之祸,正坐朝廷主议不定,用人不专,狐疑犹豫,遂致大变,今岂可更蹈覆辙?
况阃外之事,将军主之,将帅之任,尤当专一。
古帝王任将不闻从中御也,况宰相大臣岂可怀私以害国乎?
愿陛下坐照其衷,谨勿许必解机职,愿且督张所傅亮前进,仍多方应副,责其成功。
黄潜善汪伯彦者,陛下若知其可以大用即用之,以成中兴之大业;
若谓艰难之中尝得其力,而二人者是于陛下有私恩耳。
臣窃意当时不过劝陛下不进兵为自全之策,正陛下之罪人也,非有恩者也。
纵曰有恩,陛下但当以高爵厚禄处之于閒逸之地,全保富贵而已,岂可以宰相大臣之职报私恩乎?
天下之论,咸谓一旦罢相,陛下必以黄潜善左相汪伯彦右相矣。
而二人者,又不过劝陛下幸金陵而已,必无长策也。
陛下若一旦南渡,则中原之地,明日便属他人矣。
裁书,详当今之急务,天下之大事,而金陵之利害亦在焉,容臣缮写,续即进呈。
方今天下之事,可言者甚众,李纲为相,而论者亦不一。
陛下如留在相位,臣当一一为陛下论纲之得失。
既去,臣复何言!
臣与、与潜善伯彦皆昧平生,曾无半面,臣言,非臣之言也,天下之言也。
臣但闻天下之言,谓可任为相,谓可任为将;
伯彦潜善若在朝廷,必害中兴之业;
潜善在前朝,事王黼梁师成,致身显要,号称「健吏」,若非陛下聪明,必为此人惑,今后何面目立朝称大臣乎?
夫人主之职,进退大臣而已,愿陛下谨重,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臣以一介草茅之贱,陛下记录姓名,首赐追召,臣不敢不以天下之言报陛下。
想大臣必有怒臣之言者,然但知不敢欺君父耳,死生以之。
干冒天威,不胜战汗。
张嘉祐1085年 北宋 · 苏辙
 押元韵 创作地点:安徽省池州市贵池区
道人何为者,阳狂时放言。
宝塔昔所构,铁券今尚存(自注:此张所言,其馀都不可晓。)
漫浪难究悉,孰知彼根源。
草庵劣容膝,俯仰拳肩跟。
无食辄行乞,一饱常闭门。
尔来二十年,未尝变寒温。
嗟哉岂徒然,此意未易言。
偶来一笑喜,但恐笑我昏。
乞采李纲一日之长劄子建炎元年八月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四、《栟榈集》卷一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八、《宋史》卷三七五《邓肃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三、同治《沙县志》卷一七、《续资治通鉴》卷九九
臣尝观宣和司谏高伯振,观望王黼,不敢谁何。
每出传呼谏官,道路之人皆得慢骂之。
康谏议洪刍,阿附耿南仲,不恤国难。
一日过朱雀门,群小拥其马以数之曰:「国步如此,尔所谏者何事」?
彼二人者,方其巧为身谋,以窃禁从,往往自以为得计,殊不知欺君之罪重于欺天,故伯振死于白刃,而洪刍流于海岛,皆天有以罚之也。
臣误蒙三朝之知,实缘论事。
宣和之末,尝进乞罢花石诗,群臣欲置于死地,上皇赦之,仍欲召对。
靖康之初,赐对便殿,力诋权臣,当时指以为狂,而渊圣容之,尚置于寺监
今年不食楚,饥饿殆不能行,万死一生,奔赴行在,陛下即擢于言路。
初望天颜,遽论宰执,必待其去,臣言乃已。
当时士夫谓臣必踵张所吴给之辙矣,而陛下赐臣以五品之服,且褒以圣语,谓臣论事正当,甚可取。
顾臣何人,上蒙圣眷如此,虽沥臣之血而脍臣之肝,不足以谢天地之德也。
然臣之职则谏臣也,若陛下曰然,而臣亦曰然,若陛下曰否,而臣亦曰否,是奉天子者也,非谏天子者也。
虽圣德眷遇,未即赐罪,然臣独不愧于心乎?
独不愧于天地神明乎?
今虽可免,异日将如何哉?
不为高伯振,即为洪刍矣。
此臣愚所以日夕惶恐而未知死所也。
窃惟人主之职,在论一相。
陛下初登九五之位,召李纲于贬所,而任以钧衡,其待之非不专,而礼之非不厚。
李纲学虽正而术疏,谋虽深而机浅,固不足以上副眷注之诚矣。
惟陛下尝顾臣曰:「李纲真以身徇国者」。
今日罢之,而责词甚严,此臣所以窃有疑也。
既非台章,又非谏职,不知遣词者亦何据而言之?
若观望,岂复敢言?
臣爱君,其敢默默乎?
且两河百姓虽愿效死,而五月之间略无统领,民心茫然,将无所适从矣。
李纲措置,不一月间,民兵稍集。
既去,两河之民将如何哉?
伪楚之臣罪当万死,前日纷纷皆在朝廷。
李纲先乞逐逆臣张邦昌,然后叛党稍能正罪。
既去,则叛臣将如何哉?
叛臣在朝廷,政事乖矣;
两河无兵,则夷狄骄矣。
李纲于此,亦不可谓无一日之长也。
昔者宣王以为中兴之主者,内修政事,外攘夷狄而已。
陛下圣德,过于周宣,所以修政事而攘夷狄者,岂可后哉?
李纲一日之长,亦惟陛下采之。
刑部侍郎章公墓铭1202年6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九、《诚斋集》卷一二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绍兴二十有一年时宰颛政燕居,深念天下之忠臣义士,名相如忠献张公、骨鲠如忠简胡公之俦终不附己,朝逐其一,夕废其一,将欲一网以食之既。
于是开告讦,兴罗织,挈廷尉府作一大阱,择深文吏为己之鹰犬。
宣城章公,儒者也,高皇选于众,乃自刑部副郎擢为大理少卿,以式遏其炽。
或擿公曰:「今日士师禾绢士师也,盍去诸」?
公曰:「全躯以私淑,宁捐躯以庇善人」。
时宰每事谕意,公念争之必不从,从之必不可,进而唯唯,退而否。
士夫置对,多所全度。
于是大忤其指,因恶签书枢密章夏,谕言者击去,并波及公,以为宗盟同罪云。
公既去,而频年大狱起矣,至时宰死乃已。
孝宗嗣位之初,旁招正人,忠鲠辏集。
一日,顾大臣曰:「光尧之朝有一廷尉,不视大臣喜怒为狱者谁」?
皆以公对。
召见,除大理少卿
天语褒嘉曰:「以卿异时典狱不观望大臣,故用卿」。
未几,擢权刑部侍郎时乾道二年也。
未几,以疾哀恳求祠官,除右文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未几告老,进集英殿修撰致其仕。
淳熙元年十一月戊申,薨于里第,得年八十有二。
朝论嗟悼。
公讳焘,字彦溥,世居宣城
稚而卓伟,渊渟山峙。
宣和间,以《周官》经学名震场屋,自乡校贡辟雍,升太学
会兵革俶扰,间关还家。
建炎二年,以父任调庐州司户参军处州龙泉主簿,改监行在赡军酒库,又改泰州梁家垛盐场,又改行在酒库所主管文字,循承直郎
绍兴十四年,除大理司直明年右通直郎,除寺丞
奉使广东,鞠达官狱,以平允称。
归朝,转右奉议郎,除寺正
十八年,迁刑部员外郎明年右朝奉郎后二年遂除大理少卿
既以忤时宰言罢,未几高宗记忆,除主管台州崇道观,转右朝散郎
未几除知复州,为政平宽,流徙皆归,治声上闻。
二十五年,复召为大理少卿明年又以言罢。
明年右朝请郎
二十九年,起知蕲州,其政如复而简俭有加。
名𥴦纹簟为民角齿而为守臣阶梯,自公痛革,至当暑卧榻不彻织蒲,至今士大夫愧之,邦民歌之。
三十一年,转朝奉大夫提点湖南刑狱,地远畿甸,有司嫚令,老吏舞文,狱以赇成,刑多颇颣。
公明不察渊,恕不纵狠,平反居多,民以不冤。
全州材官执守臣以叛,公单辞谕招,即日请降,解甲还营。
公独戮其始谋者数人,馀释不问,一郡以宁。
未几,移病请祠而去。
孝宗御极,遂见擢用。
将薨,精神湛然,一语不乱,惟语子孙以孝弟忠信。
明年十月八日,葬于宣之松山之原。
曾祖旦,不仕。
祖珌,赠太中大夫
元任朝奉大夫致仕,赠光禄大夫
公初室万氏,继室陈氏。
十子:绮,监台州黄岩县于浦盐监。
纲,临安府学教授
纯,信州司户参军
绾,蕲州黄梅主簿
弦,太平州当涂主簿
迪功郎
维,从事郎,复州推官
综、縡、经、纶,业进士
一女,适进士汪亭举。
孙男三十人,女十二人。
公于文皆工,而尤工于诗。
与里中诗人周紫芝赓酬还往,诗筒牛腰,斧藻江山,追琢风月,佳句绝唱,丽雅奇崛,刍豢众口,箫勺群听。
至今言宣城诗人者,前有梅、谢,后有周、章云。
公天性质俭,不为华靡,一裘补纫且三十年,仕踰三纪,不籯一簪。
得禄必分族姻,友朋赒而无斁。
至于一丘一岳,乘兴忘返。
理一山园于南山之阳,命曰「南坡」。
杖屦于斯,觞咏于斯,卧兴于斯。
酒酣赋诗,殆无虚日,终无一言及于声利。
夜坐一灯,读书自娱,或觅纸作字,得唐人楷法。
年馀八十,笔力益遒,目力益强,今世未有也。
教子无倦,自作家训,绳以礼法,迪以文词。
纯、纲相继策第,纲尤能文,出诸老右,不幸皆蚤世。
后二十八年,縡自宣城徒步来庐陵,访予泣曰:「先公之阡碑石苍藓封之厚矣,而未镵一词以谂来者。
先公之客今惟先生在尔,独无意乎」?
万里曰:「敬受教」。
乃摭侍郎陈公天麟之状于编。
铭曰:
绍兴中年,有宰而权。
窃霆之威,曀曀彼天。
𣈜彼异己,弗剪弗止。
嗾彼屠伯,宅之大理
皇咨章公,汝仁汝忠。
襮圜里方,往刓其锋。
彼火而烈,公水其焫。
彼虎而咥,公尸其孽。
皋、苏所先,于、张所艰。
公笑不言,善人以全。
善者是怙,权者是忤。
公以是去,公以是举。
孝宗御天,谷搜岩搴。
举于幽閒,寘彼甘泉。
其仁其博,其裔其渥。
其谁云者?
表之鹤。
尽忠录序 南宋 · 李大有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四、《陈少阳先生文集》卷九
大有昔侍先祖,道及秘撰事,云秘撰所上建炎三书,其一乃《夙兴说》,论天下大计,馀两书乞留先祖而黜汪、黄,词皆坦明,惟最后指陈二人奸恶殊激切。
二人大怒,且得以罪先祖,必欲置之死地,然高宗初不以为忤也。
欧阳澈亦上书及乘舆颇过。
时二人遂同以进,摘其语激上意,高宗亦欲薄其罪。
汪、黄复动以危言,遂俱即东市,因谪先祖海外。
今观《高宗圣训》,有曰:「听用匪人,至今痛恨之」。
有曰:「始罪东,出于仓卒」。
圣意可见也。
欧阳书藁不传于世,而大有家藏少阳事迹,莫知何人编次。
意有深旨,悉从其朝,止易其书二字曰《尽忠录》,盖掇取赐金制诏中语,因重以词旨圣语三条揭诸篇首,锓木以广其传。
秘撰之与先祖未尝识面,至为之死,是书不出,九泉不瞑目矣。
《圣政》所记马卫尉者,先祖尝与吴少宰书,别纸论张所,首论江夏兄弟之奸;
继而汪、黄选部,少阳论二人以谲,必误中兴,遂改极法。
李春邵成章张遇事言激上,二人亦窜逐。
布衣魏佑连上六书,亦不得其死。
秋,马伸疏十五事攻之,谪山东监斋,不知今存亡也,先祖意谓必能见杀。
按《东斋先生语录》曰:马伸论汪、黄逐之,贼虏方张不可守,或谓中途刺杀之。
卫尉死于二人之毒手亡疑也。
当兴复草昧之初,朝廷未尊,言及两朝相,马、魏二公皆默然被害,人无知其冤者。
秘撰之死,天子旋即悔痛,累诏褒赠,至今闻者为之慨慕兴起,可谓死且不朽,视二公其幸多矣!
大有将以是书求引跋于当世立言君子,故述名书之义与秘撰所得其死者,姑采摭云。
嘉定改元十月朔日。
按:《宋陈少阳先生尽忠录》卷七,明刻本。
陈欧二修撰哀词 南宋 · 许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一六、《欧阳修撰事迹》卷七、《宋陈少阳先生尽忠录》卷六
建炎元年八月,翰蒙恩召至睢阳,再俾与政。
是时李纲黄潜善用,汪伯彦张悫枢府
翰察必为诸人所危,自度不可以留,辞位甚力,章奏累上。
得罪,翰因独留,祈去,力陈纲之忠义英发,方今非无可与共建中兴之业者,废而留臣徒无益也。
上未纳而持之,故伯彦相继为上位留。
罢相,翰犹缀班列奏事。
一夕,见潜善独留甚久,翌日上顾潜善曰:「昨夕二人已处之矣」。
因泛言:欧阳澈书论朕宫禁宠乐,恶有此事,陈东书欲必留李纲,归曲朝廷。
翰茫然,初不知其端也。
既罢朝,问潜善:「上所处者何人」?
曰:「即后所指陈欧阳澈也」。
「处之如何,岂已逐之耶」?
曰:「斩之矣」。
翰惊失色,潜善乃曰:「今日方将论救,已不及矣」。
因究其书何以不下政府,曰:「独下潜善,故不得以相视」。
是时伯彦皆不复问其本末,盖素与闻者。
汪伯彦等俱称叹主上威神睿断,而潜善至堂见应天尹孟庾白事,独诘何以不关政府而斩等,微示愠色。
潜善前留本定此议,恶专其恶,故反推而远之也。
翰归谓所亲曰:「吾与陈东皆争者,岂有一人斩首都市,一人安迹庙堂者哉!
上不早听使去诸人,将复东、我矣」。
乃辞以同列事不与闻,章上,卒以罢去。
然世多拟此二人者言大犯干,故取祸深。
绍兴三年始见书于湖湘,一书论李纲之用傅亮张所未有过失,不当请去,而方为汪伯彦黄潜善排抵;
二书请上大明诛赏,前日诸将提兵顾望,不救都城,非大元帅心,宜正其罪而下亲征之诏,扬厉威武,期还两宫,保据中原,无为渡江之计,金陵之名犹柏人也,不可不思;
三书言李纲谪去则朝廷必不能行前陈,因深论刺汪、黄之奸必败国事,愿速去之,至属上躬优游不迫也。
则知东所以死,坐咈大臣,非天子意,潜善等盖虑天子谓其以诋己故杀,故因欧阳澈书攻及上躬而并杀之,以盖其私,且谓是皆谗诬无根,均不足信。
呜呼,其可谓周于谋己而轻杀士矣。
渡江之后,天子感悟,下诏追录二人之忠,令各官其子而厚抚其家。
顾当奸臣误国之曲折,世或不究知也,则仁圣之本心未明,故删取书大指如此而系以哀词,使后之人有考。
词曰:
纷衮绣兮迷国,俾韦布兮忧时。
忠未谅兮谗兴,言方发兮身夷。
边之尘兮飞扬,蒙两宫兮北之。
庙祏震兮凭怒,社鬼哭兮悽悲。
委坠绪兮嗣圣,基天命兮遗黎。
何鄙夫兮间此,盗威福兮逆施。
惟宠利兮是图,遑恤国步兮安危。
惨一朝兮曷故,残二士兮不疑。
使贤徂兮智伏,世体解兮心离。
谓围城兮伏阙,几变故兮弗支。
不及今兮诛锄,将复鼓众兮为奇。
乘新造兮易惕,宁一忍兮众是。
宜嗟仁圣兮本心,岂翳谏兮纵非。
当钳键兮挈挈,使宝慈兮倾移。
知名恶兮委远,云圣断兮若斯。
彼苍苍兮匪天,乃诡诞兮敢欺。
臣则作慝兮君蒙毁,阴机杳兮莫窥。
后执简兮何人,尚有考兮予辞。
又论李纲罪状疏建炎元年十一月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二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一
邪险不正,崇饰浮言,足以鼓动流俗。
非窜之殛之,上无以谢宗,下无以谢生民,次无以严君臣之分,而国是纷纷,陛下黜陟之典终不能明于天下。
况诬罔不根,事有可恨者。
不学无术,始肆彊忿,首议迁都于金陵
陛下固尝寖其请矣。
而乃很戾轻狂,施设大谬,故为反覆,以惑众心。
如前所谓括马、招兵、劝纳民财之政,此为最大者。
夫马可尽括而有,兵可强招而用,民财可骤敛而得,使三者果如其言,人必大怨,国本先困矣。
逮其易诏令以庇翁彦国之亲党,捐金帛以资张所傅亮之妄费,奸迹谬状,不逃圣鉴,是以乾刚独断,斥去不疑。
事之可稽,皎如日月。
而反覆之论,辄尔肆行。
徒取细民目前之誉,以倖虚名;
不知朝廷经远之谋,是为失计。
人臣之忠于国家,固如是乎?
臣尝历考纲之所为。
靖康之初,力请渊圣皇帝留京师,虽无制敌之策,远虑之明,亦可为奋身以徇国矣。
而乃小器易盈,不知涵养,贪名自用,竞气好私,忠义日亏,寖失守。
蔡京之罪可略,蔡攸之才可用,交通私书,深计密约。
凡蔡氏之门人,虽败事误政,力加荐引。
纲之负与夫存心险恶,抑亦有素。
若不早加窜殛,臣恐非所以靖天下,而圣谋宏远为国至计,亦将黯闇而不明。
林择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一
诚之在物谓之天,前书论之已详。
来书所说,依旧非本意。
向为此语,乃本「物与无妄」之意,言天命散在万物而各为其物之天耳。
意虽如此,然穷窘迫切,自觉殊非佳语也。
观过知仁,只依伊川说,更以和靖说足之。
圣人本意似不过如此。
《记》曰:「仁者之过易辞也」。
《语》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如此推之,亦可见矣。
张所问子文文子,只说得事,不见其心所以处此者的实如何,所以见他仁与不仁未得。
伊川云:「若无喜愠,何以知其非仁乎」?
如此理会,方见得圣门所说「仁」字直是亲切。
若如五峰之说,却说出去得更远了,与仁字亲切处转无交涉矣(《知言》中说仁字多类此。)
切脉观鸡之说固佳,然方切脉观鸡之际,便有许多曲折,则一心二用,自相妨夺,非唯仁不可见,而脉之浮沉缓急,鸡之形色意态,皆有所不暇观矣。
窃意此语但因切脉而见血气之周流,因观鸡雏而见生意之呈露,故即此指以示人。
如引医家手足顽痹之语,举周子不去庭草之事,皆此意尔。
若如来谕,观鸡之说文义犹或可通,至切脉之云,则文义决不如此。
又所云「同一机」者,颇类无垢句法。
敬子问疾一章,但看二先生及尹和靖说,可见曾子之本意,而知上蔡之为强说矣。
盖非惟功夫浅迫,至于文义亦说不去也。
尽心之说谓「尽」字上更有工夫,恐亦未然。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三。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九八、学行典卷五五。
吕子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七
时习之义,程子云「习,重习,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此恐是学原于思之意。
凡所当事者皆学也,不致其思绎以通之,则无自而进。
苟苦思力索,则浅迫无味,亦失所谓说矣。
惟学焉而时复思绎,勿忘勿助,积累停蓄,浃洽涵养,杜元凯所谓如江海之浸,如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
此即时习而说之注释也张先生所云似与程子之意未合。)
此说甚佳。
南轩《解义》为人借去,不尽记其说。
然觉得尽有未安处也。
「巧言令色鲜矣仁」,恐止当从尹氏说。
尹说固好,然其间曲折恐亦不可不讲。
若有人引上蔡所引许多同异问之尹公,他必有说,不只如此打过也。
「传不习乎」,恐止当从明道说。
盖恐不习而传之,则在己审问明辨之功有加无已,笃于自反而惧于传之或差上蔡之说恐与章指未合。)
如明道说,文势似不甚顺。
若从上蔡之说,则先忠信后讲学,乃与上下章意思相似,又文势安帖,不烦多训,似亦有理。
试更思之。
「父在观其志」一章,恐指意在下。
又志所存也,行所为也,有父兄在,安得闻斯行之?
虽欲成父之美,而亲心未顺焉;
虽欲为不善,而莫得肆焉,止观志之所存可也。
若亲没矣,吾之所欲为者遂矣,故必观其所为之专与不专而后可。
盖虽为之善,然不能忍而遽改,则亦谓之死其亲可也。
至于三年之间,事死如事生而无伸己之意,乃谓之孝。
「可谓孝矣」云者,深嘉之辞。
若曰「如其非道,则何待三年」,是未深体观其行之意也。
夫不幸而有所当改,是乃吾平日之拳拳而未能孚于吾亲者。
今也哀痛之深,固有所斡旋改移于不动声气之中者矣,苟有决厉之意,则纵有丘山之善,然此心不几于息乎?
此说甚好,但谓固有斡旋改移于不动声气之中者,此句未安。
熹旧来亦尝有此意,后看史书,见有居官不改前人之政,但因事迁就,使人不见其迹者,必大悦之,以为代人居官,犹有能如此者,况于所天乎。
因以此问于李先生先生曰:「此意虽好,但每事用心如此,恐骎骎然,所失却多。
圣人所谓无改者,亦谓尚可通行者耳。
若不幸而有必不可行者,则至诚哀痛而改之,亦无可奈何,不必如此回互也」。
此意窃谓学者不可不知,恐当更思之也。
又有谓其志其行皆指父而言,意亦自好。
试并思之,如何?
日月谓一日一个亦得,论气之感也。
谓古今一个亦得,论气之本也。
「感」字未安。
李文饶谓日月终古常见而光景常新,此亦善言天者。
路问事鬼神,告以事人;
问死,告以知生,欲令子路原始观终,聚而通之也。
未知生,焉知死,是固然矣。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恐救子路忽于近之病。
盖在目今虽曰未能事人,然隐微之间,如执虚奉盈,所以事之者,自当深用其力。
苟于此知所事,则事人之道亦可进。
但阙略于事人,则益不能事鬼矣。
熹尝谓知乾坤变化、万物受命之理,则知生而知死矣;
尽亲亲、长长、贵贵、尊贤之道,则能事人而能事鬼矣。
只如此看,意味自长。
戒慎隐微,又别是一事,不必牵合作一串也。
「体物而不可遗」之义,盖物是形而下者,物其物则息生不穷,是所谓体物而不可遗也,即形于上者也。
苟物而不物,则死矣。
「体」云者,其流行发见非物自尔,而必有体之者也。
体物之意剖析得甚好,但本是鬼神之德为此万物之体,非是先有是物,而鬼神之德又从而体之也。
「物而不物则死矣」,此句有病。
须知若初无体之者,则亦无是物矣。
游魂为变之义如何?
精,魄也(耳目之精明为魄。)
气,魂也(口鼻之嘘吸为魂。),二者合而成物。
精虚魄降,则气散魂游而无不之矣。
魄为鬼,魂为神。
《礼记》有孔子宰我之问,正说此理甚详。
杂书云:「魂,人阳神也;
魄,人阴神也」,亦可取。
横渠、上蔡论此亦详。
「谁毁谁誉」一章,恐当看「谁」字。
此正见圣人大公无我之心。
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
此又圣人无所私好,而于善善之意亦不侵过分毫。
来诲所谓但有先褒之善而无预诋之恶,似恐于公平之意思未完。
熹昨来之说善善速、恶恶缓,正《书》所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春秋传》所谓「善善长、恶恶短,孔子乐道人之善,恶称人之恶」之意,而仁包五常、元包四德之发见證验也。
圣人之心虽至公至平,无私好恶,然此个意思常在,便是天地生物之心。
若但一向恝然无情,则恐或有流于申商惨覈之科矣。
试更思之。
按:《洪范》、《皇极》亦有此意。
丞相李公奏议后序1183年10月16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
呜呼,天之爱人,可谓甚矣!
惟其感于人事之变,而迫于气数屈信消息之不齐,是以天下不能常治常安而或至于乱。
然于其乱也,亦未尝不为之预出能弭是乱之人以拟其后,盖将以使夫生民之类不至于糜烂泯灭,靡有孑遗,而为之君者犹有所恃赖凭依,以保其国。
是则古今事变之所同然,而天之所以为天者,其心固如此也。
呜呼!
宣和靖康之变,吾有以知其非天心之所欲,而一时人物,若故丞相陇西公者,其所谓能弭是乱之人。
非耶?
盖闻政、宣之际,国家之隆盛极矣,而都城一日大水猝至,举朝相顾,莫有敢以变异为言。
公独知其必有夷狄兵戎之祸,上疏极言,冀有以消弭于未然者。
不幸谪官以去,而间不七年,虏骑遂薄都城
公于此时又方以眇然一介放逐之馀,出负天下山岳万钧之重,首陈至策,而徽宗决内禅之计;
继发大论,而钦庙坚城守之心,任公不疑,遂却彊虏。
然自重围既解,众人之心无复远虑,而争为割地讲和之说,以苟目前之安。
公独以为不然,而数慨然深陈出师邀击之可以必胜与其得气再入之不可以不忧,则谗间蜂起,远谪遐荒。
而不数月间,都城亦失守矣。
建炎再造,首登庙堂,慨然以修政事、攘夷狄为己任,诛僭逆、定经制民力、变士风、通下情、改弊法,招兵买马,经理财赋,分布要害,缮治城壁,建遣张所河北傅亮河东宗泽京城,西顾关陕,南葺樊邓,且将益据形便,以为必守中原、必还二圣之计。
然在位才七十馀日,而又遭谗以去。
其在绍兴因事献言,亦皆畏天恤民、自彊自治之意,而深以议和退避为非策,恳扣反复,以终其身。
盖既薨而诸子集其平生奏草,得凡八十卷,其言正大明白,而纤微曲折,究极事情,绝去彫饰而变化开阖,卓荦奇伟。
前后二十馀年,事变不同,而守一说,如出于立谈指顾之间。
今少傅丞相福国公序其篇端,所以发挥引重,固已尽其美矣。
公之孙灾复使熹书其后,以推明之。
熹谢不敢,而其请愈力,不得辞也。
顾尝论之,以为使公之言用于宣和之初,则都城必无围迫之忧;
用于靖康,则宗国必无颠覆之祸;
用于建炎,则中原必不至于沦陷,用于绍兴,则旋轸旧京、汛扫陵庙以复祖宗之宇,而卒报不共戴天之雠,其已久矣。
夫岂使王业偏安于江海之澨,而尚贻吾君今日之忧哉!
顾乃使之数困于庸夫孺子之口而不得卒就其志,岂天之爱人有时而不胜夫气数之力,抑亦人事之感或深或浅,而其相推相荡固有以迭为胜负之势而至于然欤?
呜呼痛哉!
蒯通每读乐毅,未尝不废书而泣。
安知异时不有掩卷太息而垂涕于斯者耶!
虽然,今天子方总群策以图恢复之功,使是书也得备清间之燕而幸有以当上心者焉,则有志之士将不恨其不用于前日,而知天之所以生公者真非偶然矣。
因次其说以附于八十卷之末,使览者无疑于福公之言云。
淳熙十年十月丙午既望宣教郎直徽猷阁主管台州崇道观朱熹谨书(《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六。又见《宋李忠定奏议》卷首,《黄氏日钞》卷三五,《名臣言行录》别集上卷一,《李忠定公文集选》,《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五○,道光《福建通志》卷七九,《皕宋楼藏书志》卷八○,《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三一,《南宋文范》卷四八,光绪《无锡金匮县志》卷三五,《宋元学案补遗》卷二五,光绪《重纂邵武府志》卷二九,民国《重修邵武县志》卷二五。)
敢:淳熙本作「敏」。
邵武军丞相陇西李公祠1186年12月20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建炎丞相陇西李公,邵武人也。
少有大志,自为小官即切切然以天下事为己忧。
宣和初,一日大水猝至,几冒都城
人莫能究其所自来,相与震惧而无有敢以为言者。
公时适为左史,以为此夷狄兵戎之象也,不可以不戒,亟上疏言之,遂以谪去。
数岁,乃得召还,则虏骑已入塞而长驱向阙矣。
公复慨然图上内禅之策,诚意感通,言未及发而大计已决。
虏围既迫,群小方谋挟至尊、犯不测为幸免计,公又独扣殿陛,力陈大义,得复城守以退虏兵。
然自是以来,割地讲和之议遂起,公又再谪,而大事去矣。
光尧太上皇帝受命中兴,畴咨人望,首召公宰相
公亦痛念国家非常之变,日夜图回,所以修政事、攘夷狄者,本末甚备。
盖方诛僭逆以正人心,而建遣张所河北傅亮河东宗泽京城,遂将益据形便,大明纪律,以示必守中原,必还两宫之势。
而小人有害公者,遂三谪以去而不复还矣。
淳熙丙午,距公去相适六十年,而永嘉徐君元德命教此邦,谓公之忠义筹略,海内有志之士莫不诵而传之
顾其乡人子弟乃无有能道其万一而兴起焉者,于是辟讲堂之东,肖公之象而立祠焉。
四月吉日,合郡吏、率诸生进拜跪奠,妥侑如法。
已事而以书来属熹记之。
熹惟天下之义莫大于君臣,其所以缠绵固结而不可解者,是皆生于人心之本然,而非有待于外也。
然而世衰俗薄,学废不讲,则虽其中心之固有,亦且沦胥陷溺,而为全躯保妻子之计以后其君者,往往接迹于当世。
有能奋然拔起于其间,如李公之为人,知有君父而不知有其身,知天下之有安危而不知其身之有祸福,虽以谗间窜斥,屡濒九死,而其爱君忧国之志终有不可得而夺者,是亦可谓一世之伟人矣。
徐君之祠之也,非其志之所好,学之讲有在于是,则亦孰能及之哉?
故熹喜闻其事而乐推其说,以告郡之学者,虽病且衰而不自知,其感慨发愤,犹复误有平日之壮心也。
十二月癸巳宣教郎直徽猷阁主管华州云台观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九。又见《宋李忠定奏议》卷首,《名臣言行录》别集上卷一,《方舆胜览》卷一○,嘉靖《邵武府志》卷一○,道光《福建通志》卷二六,《闽中金石志》卷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二五,《福建金石志》石九,光绪《重纂邵武府志》卷一一,民国《重修邵武县志》卷二四。)
」下原衍「以」字,据右引及宋浙本删。
圣传论十首 其十 孟子 宋 · 刘子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七、《屏山集》卷一、《诸儒奥论策学统宗》前集卷五、《宋元学案补遗》卷四三
学者必有用心,诚为入门,伪滋情,真滋性也;
虚为入门,积生意,化生神也;
克己为入门,必励心也;
致知为入门,物无遗照也;
恕为入门,求同于人也;
静为入门,挠而不变也;
敬为入门,内外肃也;
慎为入门,戢未形也。
圣人标指,固非一途,前学以是流布,后学以是进脩。
孟子乃断然言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
夫以圣人标指,拳拳服膺,自应有至,何复名自得耶?
自得者得之于心也,心无所得,而蹈规守矩,终出勉强,不能从容,优入圣域。
是学也,父兄至爱不能发其端,师友至密不能进其道。
必也灵襟中启,独见内融,洞洞然,属属然,如平昔之传闻想像,一旦亲睹焉,庶乎其可也。
夫学者之心,发于愦愦,其见必卓,开于冥冥,其诣必至。
故拙鲁愚钝为道之资,智巧聪明为性之障,真志立于懦,真习养于徐,真用发于常,真乐生于淡。
轩轩之志久必堕,皦皦之习久必疏,揭揭之用久必变,沾沾之乐久必渝。
是以学贵终始也,千了万通,愈失真宗
惟循惟默,乃能自得。
回之愚、参之鲁,在孔门所得最深,皆用心于无所用,若退而进者也。
去圣已远,自得之学湮没无闻,非惟学者之失也,亦教者之过焉。
六经之言,毫发分辨,圣人之意,极口宣扬,谆谆屑屑,无举隅善诱之方,将以利之,反以害之。
学者亦曰:如是足矣,理尽于此矣。
拾前人之咳唾,遵旧辙以驱驰,故思学废于笺解,省学废于讥议,悟学废于揣度,通学废于偏党,默学废于领略,敏学废于疑贰。
六学废而道衰矣,孰以孟子自得之言启之哉?
孟子有自得之言,无自得之迹,但言居之安,资之深,左右逢其原而已,不可以意义形容也。
檠唐大砺金砮可以射矣,而饮羽之镞非勇引蹶张所能习,必自得于弓矢之外焉。
精毫染严程度可以书矣,而草圣之笔非黝襟胝指能造,必自得于笔墨之外焉。
孟学孔于百年之后,超然领会,独发奥蕴,传一心之妙用,发陈编之光灿,神而明之,使吾教益尊,不胶于言语畦径之末,真圣门之辅佐,诸子之英雄也。
使登乎孔堂,其蕴藉和粹,诚若劣于诸子,然其见处超诣,直自不群,姑舍是之言,非夸大也,亦胸中自负,不碌碌耳。
噫,圣贤相传一道也,前乎尧舜,传有自来,后乎孔孟,传固不泯。
韩子死不得其传,言何峻哉!
达如尧舜禹汤,穷如孔孟,人类超拔,固难俪也。
道果不传乎?
颜、曾传道者也。
死千馀年,果无颜、曾乎?
时无孔子,颜子没于陋巷,而少正卯为闻人。
时无孟子匡章陷于不孝,而仲子为廉士,人岂易识真哉!
荜门圭窦,密契圣心,如相授受,政恐无世无之。
孤圣人之道,绝学者之志,韩子之言何峻哉?
宰臣陈执中家杖杀女使状至和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北宋 · 赵抃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二、《赵清献公集》卷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七七、《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三九
臣窃闻宰臣陈执中本家捶挞女使迎儿,致命身死,开封府见检覆行遣。
道路喧腾,群议各异:一云执中亲行杖楚,以至毙踣;
一云嬖妾阿张酷虐,用他物殴杀。
臣谓二者有一于此,执中不能无罪。
若女使本有过犯,自当送官断遣,岂宜肆匹夫之暴,失大臣之体,违朝廷之法,立私门之威?
若女使果为阿张所杀,自当擒赴所司,以正典刑,岂宜不恤人言,公为之庇?
夫正家而天下定,前训有之。
执中家不克正,而又伤害无辜,欲以此道居疑丞之任,陛下倚之,而望天下之治定,是犹却行而求前,何可得也!
顷年晏殊尝以笏击从人齿落,陛下不以东宫之旧,而轻天下之法,故即时罢枢密院,出知应天府
执中连绵病告,坚求乞骸,进无忠勤,退失家节。
伏望陛下特赐宸断,允其所请,罢免相位。
台鼎瞻望之地,宜择有贤德宰相,朝夕翊亮大政,则陛下垂拱仰成,无焦劳之念矣。
臣不胜区区为国纳忠之至。
按:年代据《长编》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