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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辞依旧知安庆府劄子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九、《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二九、《永乐大典》卷一○九九八
朝廷于干真有造化卵翼之恩,干以朴樕凡材,加以刚很,若绳以当世之论,自不应齿士大夫之列。入仕且十五年,无非动与物忤,怒目疾视、挤而陷之者众矣。朝廷优容,有陟无黜。家本穷空,孥累猥众,二百馀指,不至饿死,婚嫁粗毕,无累后人,此恩此德,宁可不知所自来?制参之辟,朝廷令以包砌城壁毕日供职,则亦知一郡之命实系于此。舒、和两易,则一二友实误制帅,非朝廷之本意。今此朝廷又令还安庆之任,且徇举留者之请,则朝廷之恩厚不惟及干,而舒民感朝廷之赐又当如何也!如干小官,自当竭蹶趋赴旧任,以报朝廷恩遇之厚,以成安庆城壁之功,夫复何言?然其所以迟回道途,决为归山之计者,盖亦有说。古之人直道而行,初无嫌疑,亦无顾忌,可仕则仕,可止则止,虽举世非之不恤也。今则不然,利禄之习胜,恬退之风衰。干之素行又本不孚于人,今乃舍和而就舒,殆若与人争较州郡之大小,比量俸入之厚薄,物论纷纷,安能家置一喙,以自解哉?生平顾惜名义,甘处穷约,今年几七十,乃使人得以贪荣慕禄而议之,是诚可畏也。昔有以财赋羡馀而申闻朝廷,以秤提官会而奉行条约,其忠诚体国之念不足以暴白,而后生小子至今犹得以议之。然则清议所在,亦岂得直道而不顾耶?世之苟贱无耻、行若狗彘者人皆置而不论,至若名在伪学之籍,则一举足必议其短,此古之学道者所以战战兢兢,如临深履薄,至死而后知免也。干之负朝廷之恩,有莫大之罪,负安庆之民,亦诚所不忍,然使干得以退归田里,保全晚节,是乃所以钦承朝廷崇尚廉耻、涵养风俗之意。安庆大郡,不过择一公廉慈惠之人以为之守,则必能为朝廷牧养百姓。城壁一役,土功已毕,包砌之砖亦已烧造四百馀万,同官既皆协力,又有寄居士友十二人,人分百二十丈,自行管干,朝至夕归,如己私事,不过今冬,自可了毕。方今英俊如林,如干等辈车载斗量,何可胜数,亦何足以劳朝廷之区处?赋以祠禄,放归山林,物论定矣。干自丙寅丁卯为湖北帅属,往来兵间,遂得呕血之疾。后宰临川,词讼繁冗,日夜勤劳,加以痰喘,至老愈甚。每见朋友杨子直、杨通老、廖子晦皆以既老且病,仕不知止,至其身后,无不狼狈,今又岂宜复蹈其覆辙哉?此干所以决于退闲,非敢为是矫饰之言也。以君命之严,不敢即安私室,孑然一身,宿留逆旅,尚望早为白之庙堂,毋使一介小吏有再三之渎,以重取罪,则为幸大矣。
与林宗鲁司业 其一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五、《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二
干同碎累离金陵,宿半山。次日碎累东行,干以请祠未报,不敢偕归,且复西迈,过池阳,留五七日俟报,若未有指挥,即过九江。两郡皆与舒相近,以见臣子不敢自安之意。然区区之情,决不敢复往安庆,以犯公议也。若所请不获,又须力请,以至再至三。安庆已是一考,既是解任,岂宜再往?干年已六十七矣,若更终两考,便是七十,精力已衰,不复成人矣。家中万千未了事,及今亟归,亦可略与整顿。每思杨子直、杨通老、廖子晦皆以老不知止,三人后事无不狼狈,此可为深戒也。年来觉得世道愈迫切不可晓。李文昌以元僚见辟,乃是泗上既败之后,忽思蹇叔持重之言耳,干岂愿为此哉?浮光之虏未退,既责以守关,又责以督战,感文昌之知爱,不敢辞难,乃有以为逼己而恶之者,制总两司谤书盈箧。胡卿面以见谕,曰:「此不可留,必有相陷者矣」。文昌亦曰:「其人每得书,好论边事,自某相辟之后,绝口不及边事,殊不可晓」。其意恐人之夺其位,而又阳为举以自代之言,是不思之甚者也。此岂可久与之处哉?两淮,江南屏蔽,又复与虏相邻,则淮民尤不可不恤。今淮郡百姓被虏人之害小,被官司之害大。去岁和籴,不问有无,必欲及数,不问土俗,必欲促办,以至敷马草、敷巢县寨屋料、敷庐州团楼木,并是不支本钱。郡抑之县,县抑之总保,总保抑之百姓,一切常行之事,今皆急如星火。去岁和籴,于本府见管钱内刷去十五万贯,今又要籴二万石料谷,亦是不支本钱。今本府交割钱亦且刮去无一文矣,今又添北来人请受四五万贯。不争则害民,争则为犯上,此亦岂可复为哉?乐则行之,忧则违之,今既有忧矣,岂可不违哉?城壁一事,见今包砌,干已措置下四百万砖矣,更诸县约有百万,自可足用。石灰亦各有指拟,人工诸色皆有定论。又分委寄居士友十二,人分百二十丈,皆忠实可托之人,每日早到暮归,如治私事,不过秋冬间便可毕。此不足勤庙堂虑,但得一贤太守以临之,则自可不劳而办。干亦不愿以此为功也,但得归老故山,蔬食饮水,亦足乐也。更望亲家力为一言耳。然一身寄数千里之外,望归如望岁也。
与李贯之兵部书(道传 一)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七、《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四
连辱书诲,三复感尉。旱势可畏,臣子同忧,契兄正当其任,想见不胜忧念也。昨承谕及数条,诚为切要,然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苟非其人,徒为文具。莫若且于部内择精敏公勤官属数人分头管干,守令之不才者去之,无过而庸懦者易之,庶几得一人则一道一郡可以无忧耳,他皆未见长策也。此间种不入土,米价翔贵,但自初旱便逐急籴米,已籴二万石,旧积亦二万石,常平五千石,目今逐日出粜。比之江南,亦十六文一升,城之内外帖然,不见其为旱也。汉川一邑素有蓄积,知县又晓事,亦可无虑。汉阳县乡下稑种颇多,目前尚有可支吾,至冬春间即发粟以赈之,亦可过此一厄。诸司亦无掣肘,但此间与鄂渚对岸,例是龃龉,亦只是顽以待之。吾人去就轻,则百事皆不足为累也。六月初遣人丐祠,只是自觉年事至此,于义当退,预为此举,庶几异日再请,则其志可遂也。忧世而救世之术疏,忧道而学道之功废,若乞得数年之间,自放山林,以遂初志,莫大之幸。语录事承见谕曲折,初亦深恐削之太甚耳,若只如此亦无害。又得味道兄整过,可以无憾矣。大抵鄙意以为此等文字宁过于详,则刊之为易,若先求其精,则一削之后不可复求,此为可虑耳。序文全不成言语,留此人旬日,亦欲依命修改附去。竟做言语不成,一是热,二是多事,终日昏愦。旦夕专人拜纳,其他亦并俟后便也。如目录以所记年月为序,如金去伪者,番昜人,初识之年方十七八,乃己亥在南康相会,自后绝不知踪迹,不知此录从何得之,遽列之第二,未知安否,更熟思之。记录之人真是学者,如子晦丈、汉卿丈之类绝少再相见,记录所闻及大段背驰者甚多,但以年月为次第,似亦未安。或分为两样,第以岁月亦似未稳,可更商量。干后便更思之,当拜禀也。
书晦庵先生正本大学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一、《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二○
干尝获受业于晦庵先生之门,窃观先生训释诸书,皆虚心平气以玩其词,研精覃思以究其旨,字寻句索,缕析毫分。其察理之精,措辞之当,必欲深探古人之意,而使后学晓然易知。至于一语之未安,则反覆䌷绎,寝食之顷不忘也。《大学》修改无虚日,诸生传录几数十本。诚意一章犹未终前三日所更定,既以语门人曰:「《大学》一书,至是始无憾矣」。今惟建阳后山蔡氏所刊为定本,潮倅廖君德明得之,以授潮阳尉赵君师恕。赵君锓板县庠,且虑传本之多,无以取信后来,因属干记之。呜呼,先生不复见矣,所恃以明善诚身者,不过文字之间,是岂可以不谨其所传哉?遂敬为之挥涕书此。嘉泰辛酉十有一月朔旦,门人长乐黄干敬书。
监江陵府粮料院傅君墓志铭 南宋 · 陈文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克斋集》卷一二、同治《铅山县志》卷三○
铅山傅氏,派自金陵。辟五季乱,来信州,族寖大。二百年间,联仕版者相望,为邑甲姓。有讳缜者,家丰而喜施,得长者称。缜生钦明,为登仕郎,辟江淮总属。钦明生一飞,好古学,游象山陆氏门,不得寿,赍志以殁。才甫讳杰,一飞之嗣子。淳熙庚子,岁大歉,朝家忧之,诱民出粟赈饥,补以官。总干捐粟五千石助州家,信之六邑赖以济事。闻于朝,命官其子,一飞未被受,客死建康。时参政范公成大留守,悯劳之,奏貤其后,才甫用是补吉州文学。中铨程,授迪功郎,主南剑州顺昌县簿。该慈福皇太后庆寿恩,循修职郎。将赴顺昌,道建阳,首谒晦庵朱夫子。夫子旧尝会东莱、象山诸老先生于鹅湖僧舍,识伯济,问所从来,喜曰:「伯济有子」。伯济,一飞字也。临别,厉以官业。秩满,调常州比较务,以迎侍不便,换抚州崇仁簿。终考,代者未至,会母夫人病,思归。仓使陈公巩檄禀议户部屯田事,因奉亲还乡里。自是留侍医药,数年不调。亲疾,竟不起,黾勉终丧。既毕大事,始参选,得监江陵府粮料院,还自任所,则已病矣,卒于是年八月廿五日,实嘉定壬申也。才甫居官廉,遇事谨。初任顺昌,漕使有挟先憾者,委卖增盐,寔困之。增盐与县计不两立,增盐行则县计亏,县计办则增盐不售,号难处。才甫务尽道理,既逭责漕使,而长官亦不忤,后得宪使赵公解之以脱常。摄邑,民用不扰。摄尉,值小寇为梗,防禦得策,境内以宁。赵公荐之曰:「克谨其身,服勤乃职」。太守范公节亦许备荐员,章未剡而卒。勾稽崇仁,适傅公伯召守临川,笃同姓之好,分略僚属。先是崇仁旱,邑官分祷,经月不应。才甫视龟甫数日,承是命,宿斋,登仙境之巴山,默致诚祷,车旋而雨,霶霈弥日,枯生涸泽。民大喜悦,拥香火来谢者数百人,曰:此新官所感也。未几,檄至安乐,团领不督而办。以久出旷职,力丐还任。又团领本邑财赋,不事笞箠,人自乐输。癸亥秋,视旱金溪,身历疆亩,多所蠲放。明年春夏之交,崇仁艰食,邑长赵君彦纾连衔申诸司,得米数百石贷民,遂为赈济所提督官。凡欲使民被寔惠,非敢具文以塞责。于东西馆头僧寺中鬻糜粥,待羸瘠之甚者,存活颇众。推此,才甫之志可知已。近代风俗锲薄,同僚多不相能,且相挤。才甫在顺昌,令君葛逄时老儒也,特相信爱。今右司郎中赵君汝述时为尉,相待如家人。在崇仁,赵君彦纾尤厚善,民讼分日而决,催科分日而较。事有关利害者,相谋而后行。非才甫牧己谦,事长顺,宁足得此于人?崇仁满归,市井小民及里长相率出五里外仙游观送之,是岂彊而致也?才甫尊贤慕义,所至有道之士倾心爱敬,不敢待以稠人。廖公德明居顺昌,老成而闻道,才甫日得亲炙,闻其绪论。及官崇仁,何公异贤而有文,葺山庄为燕息地,才甫多从之游。以职事至金溪,则访陆先生遗址与其先人平日交旧,自著数语识颠末。虽一官随牒,不希声利,恬于荣进。閒居讽渊明、康节诗,多能成诵。黄、陈诗文投心处,亦时时见于吟讽。燕坐之室,榜曰「静胜」,晨夕于此,罕与世俗交。虽若泾渭太分,未免忤物,视湛浮斯世、惟知世利而不知道义者径庭矣。喜道家修养书及释氏语,自谓有据无据,如藤倚树,平日所得于释氏者在此。朱夫子挽以吾儒问学,尝因答书,令小作课程,专读一书,久自得力。才甫将有事斯语,今则已矣,可悲也已!才甫生乾道丁亥十一月十八日,年四十六。娶郑氏,武经郎、主管台州崇道观嵓坚长女。生三子,谦之、诚之、谊之。诚之出继弟熹,谦之中补选,谊之方就外傅。女一人,在室。谦之既得卜于县三十里东山之原,以次年十二月壬申奉襄事,谓文蔚知乃翁平生为详,泣血请铭其墓。文蔚逊之,其谁铭?铭曰:
锦尚絅兮日章,兰无人兮自芳。既与世以殊趣,夫孰知其所长?勒铭诗以诏后,俾兹丘焉有光。
张䜣广东运判廖德明提刑制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四、《育德堂外制》卷五
朕患州县之吏不知养民力,重民命也,矧远而岭外,微良使者,孰与革此弊乎?尔䜣通练之才,方将隆指;尔德明介直之操,数宦旁州。远民之利病戚休,讲之详矣。或就陟将漕,或擢寄祥刑。其思宽恤之方,以称朕不忘远之意。
廖子晦以通书及龟山道乡晦庵帖见惠 南宋 · 曹彦约
七言律诗 押阳韵
文公垂宪墨淋浪,鼎立龟山更道乡。
家有一焉犹冠绝,宝兹三者见珍藏。
来从叠嶂层峦里,置在光风霁月傍。
收拾兵戎无一物,满船空载有归装。
论事劄子第三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昌谷集》卷一三
某章句书生,习举子之文,以窃科第。生于畎亩间,粗知田夫红女艰苦。出而为吏,勤勤恳恳,期无负于廪稍而已。古今之大义,中外之正统,独于书传见之。足迹不及于边陲,议论不列于军旅。一旦大开幕府,而使之与议于其间,知不足以称塞矣。以为不可而避之耶,则近制之所禁也;知其不可而强为之耶,则夙志之所不安也。旦旦而思之,昏暮以继之,求无负于知己者,惟有避贤一说,庶可以自赎也。窃意诸府之所辟召,边面之所繁使,众所共知,固已有得人之贺矣。其有荐书之所未及,除命之所未至,而其人才皆倍蓰于某者,不知其几,乃或安居家食,从容内地。当此之时,颇而不称,请略数其十馀,而其他可得概见也。前知抚州杨方新、知惠州陈孔硕、知德庆府刘爚、知浔州廖德明、新知常德府唐彪、前衡州通判潘涓、新赣州通判袁燮、新全州通判陈武、广西运干柴中行、衡州教授李肃、前襄阳府教授李燔、前赣县尉吴柔胜,或与之深交,或得于见闻,其学皆通于古义,其用皆达于时宜。使之赞幕中之辩,必有所补。此特举其大端,而某之所欲言者,不止此也。伏惟经纶之暇,少䌷绎而选用之,审知不谬,无面谩之愆,则不肖晚生承流宣化于照临之下,竭尽驽力,牧养小民,亦可以为保障也。愚诚如此,惟执事者察之。
送瘳子晦倅潮还别四绝 其一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先韵
紫阳门户耸参天,骈往纷来几计千。
谁立脚跟老弥笃,交溪原上有深传。
送瘳子晦倅潮还别四绝 其二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东韵
使(清抄本作侯)车南骛过吾邦,幸挹端严毅直风。
多谢两年勤尺素,谆谆频为发童蒙。
送瘳子晦倅潮还别四绝 其三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尤韵
松窗梅雪岁寒馀,奉别城东古驿头。
君去有行应可乐,我来独学重为忧。
送瘳子晦倅潮还别四绝 其四 南宋 · 陈淳
七言绝句 押东韵
圣贤事业浩无疆,未易孤闻寡见穷。
友善更资天下士,时推一二附南鸿。
与赵司直季仁书 其三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三、《北溪大全集》卷二四
载伯话别次道及节夫,已求书为四明之行,此子可谓狂妄矣,闻之深为叹惜。前日相聚许多时,凡有议论,渠多不入意,只以守槎溪之言自为足了,又殊无扣击,无因与剧谈痛论。今流而为此举,乃是于圣贤门户中,元来全未有少知味处,故以为缓而不在急,盖无可扣击者。因觉相聚间泛泛地徒饮食,忽聚忽散,亦不济事,须是带一两件切要书去,不必以道自逊,须举两三段道义,与众讲贯,明白剖析,如此则每聚每有益,于后生有不能问及未知所向者,皆可以有补。渠馆地在何处?今一书早与救正,不及封,望为封达之。载伯又说袁侍郎欲著书尊其师,岂可强著书?亦岂可强尊所学?大抵全是禅家宗旨,无一字与孔、孟合。假如推尊之极,亦不过《传灯录》上添一位尔。若说去圣五百年得其传者推象山,但越见其魍魉无忌惮之甚,为后世一大笑也。前日寅仲书中有谓「口头尽说得,笔下尽写得」,恐亦只是看他不破而云耳。孟子知言地位,自非物格知至、理明义精者不能,非可容易及也。如看他不破,初亦何害?只恐被他引去,则为害之大者。然与之周旋浃洽,亦安能保其决不为之引去耶?此又在诸贤所当深自戒也。
与郑节夫书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九、《北溪大全集》卷三二
自都城获奉从容,知贤者资质志趣之美,实惟欣幸。别来山川日阻,愈见差池,而此心则未尝忘也。载伯来,得知贤者已有馆地,便即就赴,不胜慰怿。报别次,又道及贤者已觅书为四明之行,其意久矣甚锐而不可遏者,何邪?骤闻此举,甚为贤者伤惜,弥夜达旦,耿耿于中,不能以自平也。且彼持敬苦行一节,诚亦可钦羡,然所持者亦只是一个死敬,所苦者亦只是一个死行而已,有何运用活乐处?有何裨补济益处?其学术议论,不过只是一老禅伯,祖师传授,根原本领差错,来本只是禅家宗派,非可以吾儒论《己易》数千言,无一句是,察言以求其心,即此便见他所以为心处。永嘉之政,殊可笑,考迹以观其用,即此便见他所以为用处。其门下多是引接僧道辈来往,以法门兄弟气类相同之故。严陵之詹,乃其朋侪,跋《己易》为清明,则其胸中亦可见矣。喻、顾及后进辈有邵、王,皆其党,议论乖缪处甚乖缪,凡鄙处甚凡鄙,无一字合正腔窠,无一语相入。严陵有九峰寺,僧惠觉者,詹悟道时尝造请證印,得朝闻夕死一言而归,不胜其欣荣。喻、顾即日与他为至朋,无时不造谈论,其平日从游趣向,只是如此,彼识吾儒门户是如何?识圣人坛场境界是如何?而欲以儒家事业、圣门渊源与之讲订,则大误矣。某严陵讲义四篇,曾见否?此吃紧为天下来世学者立一定准程,非止为山峡间一州之设,的无相误处,幸勿以厌平淡、喜新奇之心而易忽之。及所与寅仲初书,并严陵学者郑生闻书、邵生甲书、王生震书及诗,所辨论象山异端之学及学者要切工夫处甚详明,幸一复熟之。此等辈不师孔,不师孟,而师佛照,其为学规式、用功节目,别杜撰创一种径捷门户,与孔孟殊宗,与周程立敌,只当以非吾徒断之,何暇更求见之?云求见,不徒是空来往,劳费无益,而又不觉能转移人眼睛,喎斜向一边去,不成本来面目,受害反有甚,亦凛乎可畏,而贤者冒行之,殊不晓所谓。吾儒门户,修身行己,自有正法,造道入德,自有正路,等级次序,一定不可复易。而圣人坛场境界,公平广大,载在《语》、《孟》、《大学》、《中庸》六经之书,又万世通行,昭昭可覆也。能循循而进,日有日之功,月有月之益,岁有岁之效。贤者与槎溪相聚许久,所谓格言至论,诵之亦云多矣;所谓宏纲大旨,讲之亦云熟矣。想其志必亦欲为君子儒,而不为小人之归,必亦识圣贤趣向,而知所用力之方矣。今忽舍儒而归墨,叛圣贤而入异端,不师孔孟大中至正之教,而宗慈湖,祖象山,为奇怪之习,出人理之常,是亦甚可哀也已。岂槎溪有以误之邪?抑贤者之无常,而负槎溪也?谓其急于求道,而不暇择欤?然饥者之欲食,亦须是食五谷,然后可以充饥,岂有不暇择五谷,而但急于走江以渔鱼,走山以猎兽,而侥倖其或可以有济也?谓其旁搜博览,以备参考,而中自有主欤?然此则大贤物格、知至、理明、义精,学有馀者之事,而非新进晚学,志稚而未定,识嫩而未确者之所宜也。志稚而识嫩,则是非茫然,莫得其真,而遽欲为泛泛之举,殆犹乘一叶之舟于风涛汹涌之冲,其不覆而沉者希矣。因觉前日都门相聚,虽贤者之意,亦甚拳拳,而退后之语,每以守旧为足,亦殊无一言扣击。是以精切之论,无因而发,不得到贤者之前,以广高明之见,致使贤者有今日之流,则拙者亦不能逃其罪也,今白沙舟中念及贤者,恐南去益远,与贤者愈不相及,而贤者之病日深,缠肌蚀骨,不可救药。因急发此,托计院转达,愿平心定气,而三思三省焉,无为是支离驳杂,且取《四书》循序而熟读之,俛焉孜孜,须到混融贯通处,自当卓然有见,而知天下真是真非,邪正之分自定,从违之几自决,而且以知今日之言,的不为贤者诳也。若不以为然,则是欲果于自暴自弃,为狂妄之归,愚亦不能强聒于子矣。
代陈宪跋家礼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四
予职宪广东之明年,先生之门人临漳陈淳安卿者为予言祭仪,始得王郎中子正传本三卷。上卷编程子《祭说》及主式;中卷自《家庙》、《时祭》以至《墓祭》凡九篇,而《时祭篇》中又分卜日、斋戒、陈设、行事凡四条,为文盖一统而无分纲目;下卷则列诸祝词而已。盖最初本也。既而绍熙庚戌于临漳郡斋,尝以冠昏丧祭礼请诸先生,先生曰:「温公有成仪,罕见行于世者,只为閒词繁冗,长篇浩瀚,令人难读,往往未及习行,而已畏惮退缩」。盖尝深病之,欲为之裁订增损,举纲张目,别为一书,令人易晓而易行。旧亦略有成编矣,在僧寺为行童窃去,遂亡本子,更不复修。是时只于先生之季子敬之传得《时祭仪》一篇,乃其家岁时所常按用者。其文有纲目、大小字之别,纲为正文,大书;目则小注于其下。盖甚简洁明白,最令人易晓。虽未见亡本之为如何,而比前所谓初本者,体制迥不同也。又后庆元己未到考亭精舍,闻先生家时祭,今只定用二分二至,不复卜日,校临漳所传卜日丁亥,虽本《仪礼》之文,而实不若此,乃求鬼神于阴阳魂魄屈伸之际,其义又为益精矣。于是又叩先生以冬至立春二祭,则愀然为言:后来有疑乎冬至之祭似禘,立春之祭似祫,更不敢冒举。嘉定辛未,自南官回,过温陵,值敬之倅郡,出示《家礼》一编,云:此往年僧寺所亡本也,有士人录得,会先生葬日携来,因得之,即就传而归。为篇有五,通礼居一,而冠昏丧祭四礼次之。于篇之内,各随事分章;于章之中,又各分纲目。未几,亦有传入广者。廖子晦意其为成书定本,遽刊诸帅府,即今此编是也。因以前后本相参订,所谓《时祭仪》,纲目大概如临漳所传,但降神在参神之前,不若临漳传本降神在参神之后为得之。盖既奉主于位,则不可虚视其主,而必拜以肃之,故参神宜居于前。至灌,则又所以为将献而亲飨其神之始也,故降神宜居于后。然始祖先祖之祭,只设虚位而无主,则又当降神而后参,亦不容以是为拘。但彼冬至、立春二仪,乃其所未定;及卜日一节,当并以今不用者为定义;又治葬章中所用石灰,亦有不出石灰处,则此制难以通行,只得随土俗审处。而题主一节,只依温公行于墓所,而不行于反哭入室之后,疑失之少早,则于礼之既亡而后以鬼飨者为不合,恨不及面订于先生耳。其他诸仪大概皆已简洁,明白可按。而其间亦尚有阙文而未及补,脱句而未及填,与讹舛字之未获正者或多见之。惜其书既亡而复出,不出于先生无恙之前,而出于先生既没之后,不幸而不能垂为一定之成仪,以幸万世,而反为未成之缺典,至贻后世千古无穷之恨,甚可痛也。予闻其言,慨然为之有感,因识诸编末以示来者,使读是书而有志焉者知始末之所由,其于宏纲大节之昭昭不可掩者,既得以从容从事而无所疑,而于一二疑义之未定及讹缺脱漏之多错见者,亦有以考覈折衷,而为至当之归。不至于一直例行按用之,或有误焉而不自觉也。呜呼!于以助成斯世礼俗,而推广圣朝道化之美,尚有以庶几先生之志乎哉!
故知潮州侍左林郎中墓志铭(绍定元年)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四、《漫塘集》卷三○、《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绍熙癸丑,故相忠定赵公以吏部侍郎知贡举。将出院矣,点检试卷官彭公龟年偶得落卷,奇之,以示忠定,忠定读不释手。至策卷以刚健中正为君德,至论汉桓灵事,以宽恩特贷于貂珰,峻法独施于善类为君德不立之过,忠定拊卷曰:「场屋有人焉」。即命更考,而前考官御史也,莫之敢擢,忠定即手披其卷,擢置前列。既揭榜,视姓名君也。盖忠定帅闽时既闻之矣,故益以得君文为喜,士亦以先睹为快。御史滋不平,即上章劾忠定。黄公艾时在后省,复以御史为不公缴奏之。故以进士起家,而一朝名动朝廷,未有若君者,而党论亦自是起。君讳复之,字几叟,一字亦颜。其先大梁人,南渡家闽。曾祖茂、祖和,皆不仕。父椿,赠宣义郎。君少嗜学,所从游必严师友。试乡校及国学多占上游,廷对擢第七,调筠州教授。丁内艰,服除仍注前阙。筠之学廪薄,君为请系官之田,且输其直千缗得之,养士倍常时。更创大成殿,讲堂闳敞高明,率过其旧。县庠在学之后,别为一区,君合而一之,辟其中祠先贤,而釐其旁为四斋,以处它郡之来学者。戊午秋,校文庐陵,时党论已炽,士大夫颇有陷者。君以民心士心天心发策,其中及列圣之事,云:「有田有赋曷尝不取诸民,有身有庸曷尝不役诸民,而爱养之恩备形恻怛,臣下之不协于极,岂无汤沐而栉治之,瞑眩而针砭之,而抆拭洗濯,且无终弃。夫昭昭之鉴,不可以矫饰欺也;亿兆之心,不可以小惠结也;士大夫之心,不可以爵禄啖也」。读者为之悚慄。寻有旨索考官名进御,为君危之,君曰:「吾言无愧,庸何伤」!未几又有传时相欲处以掌故者,人为君喜,且劝通书,君笑曰:「吾向固不敢辞其祸,今安敢倖其福」!秩满,授潭州教授。士不堪前政之弊,迎君车诵言,请尽黜职掌,而试诸生以补其阙。君告之以师生有分,少长有仪,那得尔。既噤不得施,则请于府,府下其事,君曰:「吾宁不为长沙官,不可坏长沙之俗」。置不问。徐以公论定去留,人无间言。昔南轩张公寓居长沙,朱文公亦来游,相与以义理之学训诸生,微言犹在,君益推明之。暇则相与命舟浮湘,过岳麓书院,溯朱、张之风,想浴沂咏归之乐,士习为之一变。甲子秋边衅开,君校文于衡,又策诸生曰:「自艺祖庚申至哲祖庚辰一百四十一年,一时忧国之臣以为太平日久,犹安乐之人年过百岁,当兢兢爱护。自尔迄今,又一百一十载矣,可不思所以培固之乎?自熙宁大臣误投不当用之剂,亦凛凛矣,幸而元祐九年之治,药伤补败,故事势已摇而复定。绍圣诸臣复出而震动之,病状虽同于前事,而体力异矣。况在今日,繄欲惩艾既往,若何而可」?盖以权臣轻用人言,动摇国势之故。初,君在筠,张公孝伯实帅本道。既君来潭,而张位枢府,君知其人颇以调护时事自任,凡再贻书于张。其一谓:「今之患近不在民,远不在边,物情未安,特在士大夫议论之间。士大夫平日之所讲明,亦各有义矣。义在人心如权度,一毫不可欺。合于义为是,否则为非。是是非非,于党何有?方道学盛行,其间诡僻迂怪往往有之,天下之人亦曷尝尽以为是哉?一旦反之而根排痛诋,亦岂无过当而未厌人心者?惟权是非之柄,公是公非,而不使私恩私怨参乎其间,则党论息、人心安矣」。其二谓:「《周礼》六官之长以宰名官,传者谓剂其清浊、和其刚柔而纳之中和曰宰,某窃有感焉。夫五气之运,参差不齐,其人之禀赋不能无刚柔清浊之异,为人物之宗主者,当裁而正之,均而节之,使不至于偏胜。夫特立之操,百年扶之而不足;卑柔之俗,一日成之而有馀。一二十年来,人才英特之气不振甚矣,振而起之,纳之中和而收之以为用,独无望于今日乎」?张公识其意,一时消平党论,激昂人物之功为多。开禧丁卯,天子更化,召用故老。君时在部,以选为省闱点检试卷官,寻差主管户部架阁文字。朝廷典章文物,于故府有稽焉,而主者无留心,栋宇日坏,君葺新之。满考,除国子正,改宣教郎。嘉定己巳夏旱,诏求言,君言:「君德犹有万一之阙,非英断乎!兵戈何事也,高庙艰难三十年,欲静而不得静;孝庙积累二十七年,欲动而不得动。权臣轻动于一朝,陛下唯唯从之。往事已矣,自今脱复有误陛下之听者,何可不察?社稷不堪再误,生灵不堪再扰,天幸亦不可常得也」。时景宪方择妃,则举元祐范太师之言以为鉴;边帅有未驯,则举唐末不能制河北之事以为戒。皆人所难言。寻当面对,复以君德刚健中正进说,而以巽懦不立为非刚,始勤终怠为非健,是非不明、邪正不判为非中正,天颜若为之动。越三日,迁司农寺主簿。视事之始,殿卒有哗者,盖仓吏受给之不谨,主帅纪律之不严,其来久矣。君曰:「是当先治其在我者」。即竟吏之罪,帅亦内愧,取哗者悉惩之,而旧习浸革。迁太府寺丞。外府总货财之出入,冗最百司,人谓君学省之望,宜不屑此,君尽职不懈。明年,将差省试官,君以嫌辞,执政语君:「往年以君考试,举人皆相贺,君何可辞」?遂为参详官。迁太常丞。容台典礼自出,时卿少虚位,君实专之。郑侠法未应谥,君为之请,以旌直谅。牛羊司职非所隶,君治其罪以戒不共。未几面对,援《诗》《书》所陈乞用常人吉士。时颇有以倾覆售者,故君言及之。明年权少卿,朝陵回,仍以丞兼侍左郎中。左铨剧曹,郎官日不暇给。君思有以革之,旬日出令,戒暗展判成之日,稽隐漏已出之阙。避亲改注,委之本贯保明;批书疏漏,责之外台检察。其末饬士大夫各守礼逊,毋相攻讦,若然,当予亦夺。俄有犯者,君并夺之,选曹为清。磨勘转奉议郎。居无何,丐外,差知潮州。先是飓风为灾,濒海民多荡析,君至即户给钱米振赡之。海滨创见,咸相率祠神,祈福以报。严保甲之防而盗者息,惩宗姓之横而居者宁。征商额重,君裁之,而行旅愿出于涂;吏下乡扰民,君申禁之,而农者愿耕于野。零米场郡计所仰,廖公德明为帅,减米直之半,岁失万馀缗,廖公去而州县凡所罢行皆复,君独不可。既纲理略定,拟上便民五事,如漏舶之害于民,强盗刺配二广之害于官,逃产避役之害于下户,皆时所急。奏未上,会君以疾卒于州治之正寝,时实嘉定癸酉四月十有二日,享年六十三。娶吴氏,封孺人。男梦庚,浙漕进士。三女,朝奉郎新通判全州李宁之、浙漕进士李发先、文林郎曹南老其婿。孙男女四人。初,余婚于嘉兴陶氏,君实馆其家,一见如旧识。余时年少气锐,视天下事若无足为,君徐折以一言,辄惘然自失,由是得师焉。梦庚既以君卒之明年,襄大事于鼓山之麓。后十有五年,始介君门人国子进士李云龙以书来速铭,会余多故未暇,而李君请不已,其笃于师友之义如此,余可忘师友之义乎!铭曰:
唐世党祸,昉于科举。意向一分,恩怨尔汝。癸丑之事,盖亦近之。恳恳潮州,远询近规。栉治针砭,卒以全护。列圣相承,盍求其故。根排痛诋,未厌人心。是是非非,盍慎于今。势方动摇,宜镇之静。俗堕卑柔,宜矫之正。党论以平,善类以宁。允矣潮州,言明且清。朝行风采,海邦惠利。有烨门施,于君为细。世方颙颙,君车不东。鼓山之阡,过者必恭。
重辟潮州西湖记 南宋 · 辛骞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八、《永乐大典》卷二二六三
西湖古放生池也。有山崭然据湖傍,古号湖山,则知湖之来非一日。异崖层出,轻波纹平。水影岚光,为南州杰观。岁月既久,湖亦莽为蔬蹊,而榛荆丛生,盖童然一山矣。庆元己未夏,太守林侯㟽段成,聚风月,山椒秀丽,殆发越,因慨谓:「湖山并名,岂有山,独无湖」?贰车廖侯德明力赞其决。于是剖耨壤繁秽,引清流潴而广之,南北相距倍于昔。立三亭,滨于南曰「放生」,介于中曰「湖平」,跨于山之侧曰「倒景」。绕湖东西古无路,诛茅穿苏,插柳植竹,间以杂花,盘纡诘曲,与湖周遭。横架危梁,翼以红阑。镜奁平开,虹影宛舒。数步之内,祠宫梵宇,云蔓鳞差,浮云女墙,粉碧相映。中造小舟,邀宾命酒,荷香逦迤,时度管弦中。邦人乐公德,公每游柳边竹下,草际苔中,涌觞繁肴,席而坐,公酒未竟终不去。山与水相接,民与守相忘。骞尝游泳于中,即叹曰:湖山之乐,古风流骚雅士往往以此写幽兴、寄啸咏,于君民之际或略焉。若使身安江湖,心忘魏阙,主意上宣,王泽下壅,是湖也,欲乐得乎?峣榭岑青,里闬萧条,画艎宫羽,稚耋怫郁。是湖也,欲乐得乎?我公莅止,奉天子教条,独行岭海,又欲以及民者及物,虽天子万年不待祈;又欲鳞介羽毛皆涵圣恩,以期圣寿,与湖山相无穷。则公于是乎乐在君也。稻香月白,春色满城,我公政暇停舻举白,民亦熙熙陶陶,鸣涛缀赏,藻野缛州。如屏如堵,如绮如雾,人在鉴中,舟行画图。则公于是乎乐在民也。矧夫山啸湖平,公卿之谶,百年遗迹,一旦还旧,将见缨绥绅佩,洋洋迭山,一以祈君寿,二以同民乐。三以振地灵、起人物,一废举而众美具。骞是用踊跃而书,镵于湖滨之崖石。
梁侯祠堂记 南宋 · 黄枢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四、《永乐大典》卷六六六、乾隆《南雄州志》卷一八、道光《直隶南雄州志》卷一九
嘉定二年冬,提点刑狱廖公德明循行南雄州,谓知州事郭公圭、通判州事赵公善契曰:「梁将死于贼,忠壮可尚,盍于州之大黄团筑屋以祠之」?给钱五万,通判公董其事。越三年春落成。先是,峒贼出没江湖间,声摇东广。州抵南安近,南安抵峒亦近。州以固吾圉请,询究伊始,调度方严。梁奉提刑公檄,提军先来,州遣之栅大黄。时未有警急也,贼骤犯境,梁与贼遇。贼几千人,而梁军五十人,众寡夐绝。梁以孤身居兵间,顾其军曰:「若何」?又曰:「见贼不杀,何为」?又曰:「当共以死报国」。军未之应,则又曰:「摧锋军可退师耶」?军奋而从之。贼闻而惮之,凶暴无赖,竟逆我师,踊跃争前,劲矢所及,所戮不可计。既闻战乃不竞,援救者后一日,梁遂殁,军之死事者十九人。方战时,旗帜奔飞,钲鼓叫噪,愤心怒气,响震林谷,古之所谓张空拳、冒白刃,北向争死敌者。贼虽侥倖,而震怖出其口,惊惧入其怀,数日间遁而去,州以无事。厥后祗园珠之捷,周田之捷,其机皆自梁发之。贼语曰:「南雄死斗,不可当也」。壮南雄气,生南雄胆,人人从臾,贼势自衰。览遗迹以慨然,惜九原之不可作,且有泣下沾襟者。天下之事,固有迹似不快人意,而其实乃大彊人意。嗟夫!人各有一死,或与山岳并峙,或与草木同腐,皆其画裁如何耳。贼宁独不死耶?臭秽腥臊,怙终贼刑,死生堪羞者也。惴惴焉苟视息于人间,世则曰贪生;厌厌然如九泉下人,则曰偷生。孰尊吾君,孰扬厥名?趋死如归,为训为式,惟以我治贼为急,惟以一敌百为念,鬼神在侧,恶知其他。不然,计较胜负,顾忌存亡,利害萦缠,有忝乎所生矣。昔者韩文公书张巡、许远事,而曰:「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挠其势,天下之幸,谁之力欤」!乃今考诸梁而信。使梁徘徊观望,若保首领,不过一妄庸人耳。死而其弥彰,其所摧败,亦足以暴耀一时矣。提刑公以儒生总制戎旅,知人明,任使当,能得士之死力,此其一也。褒劳轸恻,形之酹辞;保任激劝,具之奏椟。上栋下宇,百世烝尝之,以妥其灵,死事者环列左右。赏功旌善,真有古风。祠侧有僧舍,山水拱挹可观。梁名满,进义副尉,韶州人。舟护其柩归藏矣,匪朝伊夕,诏从天来,荣光休渥,施及存殁,尚有以开士论者。枢参军是州,目击之,承通判公之命记之。通判公精忠许国,长才佐州,克有成功,歌谣载道,称部使者意,于梁尤惓惓也。枢既记其实,又为梁作悲歌相词者焉,提刑公之酹辞且刻于柱。歌曰:突兀孤忠兮凌霜日,芬芳令名兮传金石,所遇虽小兮所施罔极。山川有相兮新祠奕奕,春秋匪懈兮享祀不忒,馨香在德兮粪秽扫迹。皇皇神师兮下击贼,凛凛疠鬼兮上报国,有命自天兮光庙食。迪功郎、南雄州司法参军黄枢撰。
四先生祠堂碑 宋 · 廖德明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六○、《粤西文载》卷三七
绍兴初,侍读文定胡公论奏二程先生学行而讨故事,从祀孔子庙廷。乾道间复议,虽不果行,然先生倡明绝学,实继孟氏不传之统,学者诵其书,尊其道,心诚慕之,于是天下郡县凡其生平所游燕居之地悉置祠祀。窃按图志,浔之平南县旧名龚州,皇祐元年太子中舍河南程大中公来为守,二先生实从,是时方冠,则已闻濂溪夫子之学。绍兴七年州废,地始隶浔,而皇祐距今亦二百馀年矣。中舍之政幸存于家传,然问诸父老,既无有能言之者,而先生之得于濂溪所谓令寻仲尼、颜子之乐者,郡之士夫未能相与请焉。将惧灭亡,无以兴起其善心,因请于郡,相讲堂之东隙地为屋焉,合濂溪先生祠之。既成,率诸生行三献之礼,则皆进而请曰,愿有以纪其始作。仆谢不敢,走书新安先生之居而言曰:「三先生之道得夫子而益彰,幸赐之教以励南土」。而先生方卧家辞官,曰:「吾病不及也,二三子勉焉,则有周子、程子之书在。夫天理民彝,岂有远近南北之间哉!窃尝因是而仰观国家文物之盛,虽岭海万里,莫不建学而立之官师。古者,师严道尊而人知敬学,与后世口耳之习不相似。繇周以来千五百馀岁,而三先生者始并世而作,推论阴阳动静、仁义中正,以极夫天伦之蕴,发明四端五典、良知良能,使知夫人伦之不得以灭也,刚柔善恶之几,体验涵养之术,始终本末,备具条贯。传曰『存则人,亡则书』,是跨百世之师也。浔幸而有先生晏游之迹,未知尊先生之学,洗凡而破陋,或者不此之恨,而咎夫山川风气偏戾之感真若有南北之不同者,则亦过矣」。新安翁閒居几四十年,凡先生之硕德美行与夫精微广大而不得其涯者,釐析训诂,敷畅厥旨,灿然如繁星丽天,无毫发遗憾。窃尝同诸君论习者二年于兹矣,今又辱赐之言,夫由三先生之学可以明下学之善而窥太极之蕴,上继乎洙泗之风,其孰禦焉而不为之也?诸君幸勉之,则此祠之立所以寓其师敬之意云,庶乎其有小补。不然,则彼之咎夫山川风气而累此郡于数千百岁之心者,虽谓之他山之石亦可也。于是州之士拱而谢:「虽不敏,愿以子之言为戒,请勒之石」。遂为之书。祠以淳熙十五年十有一月作,知郡事韩侯邈实始谋,提点本路刑狱事赵侯指逿实佐其后,明年己卯十二月朔旦,从事郎、浔州州学教授延平廖德明谨记。
送姚佥判(宝) 南宋 · 陈宓
七言律诗 押先韵
杜门三载疑无缘,不似当年在剑川。
衰病可曾同酒盏,俗氛那得和诗篇。
枫宸领袖三千士,莲幕徊翔十七年。
荣进在公真素定,槎溪嫡派看初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