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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未秋乞罢相第四劄子1067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八、《安阳集》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近上表及累具劄子,乞早罢免,归伏私第,旦夕以俟俞旨。
昨晚复蒙差降中使宣召,孤诚忧迫,须至重烦圣听。
臣今必当去者,盖以二府一纪,愚短尽以罄竭,妨贤之久,自顾难安。
而又宿疹所婴,时在假告,职业隳斁,谤议丛起,兹陛下之所稔闻。
仁庙、英宗山陵,两尘使领,事讫当罢,故事甚明。
此臣所以确然请退而不已也。
况陛下前赐面谕,已有开许之意,故臣粗举大概,更不敢详陈极论,喋喋于扆宁之下。
惟幸圣明哀察,早令补外,使人言顿息,贤隽汇升,病躯少休,得全骸骨,乃陛下示公断而存私恩也。
臣不胜区区昧死固请激切之至。
英宗皇帝尊号册文1067年1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一、《安阳集》卷四一、《宋会要辑稿》礼四九之一八(第二册第一四九二页)、《宋大诏令集》卷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维治平四年岁次丁未正月一日庚戌,摄太尉具官臣韩某,与内外文武百寮、诸军将校、藩卫牧伯、郡县长吏、藩夷酋长、缁黄耆艾等,再拜稽首上言:臣等闻天道育万物而不责其报,然飞走之微,必时而有荐者,以知其本也;
君德被万宇而不有其名,然臣辟之众,必崇而有号者,以献其诚也。
故报虽不责,荐而知其本者,天必享;
名虽不有,号而献其诚者,君不违。
是以上下之情通,而古今不能以易也。
恭惟皇帝陛下自然之性,得尧之仁;
不闻而式,绍文之圣。
总百行而无不备,探六艺而无不达。
粤在宗邸,德充而晦,令闻莫遏,四海系心。
譬夫大明将升,光气前发,万目瞻望,不可韬戢。
及乎膺受圣托,纂隆皇绪,信默二祀,动谨先法,奉养长乐,孝惟克谐。
严宫闱,而细大必修;
外整纪纲,而颓坠皆举。
揽威柄以归己,斡神化而独运。
下暨鳏寡,悉安其生,至于昆蚑,莫不被泽。
其九族之睦也,俾先乎知道;
其百揆之叙也,本精乎任人。
若夫延见迩臣,咨访不倦,有虞之好问也;
抑损浮费,用度日约,大禹之克俭也。
缉熙光明而德行以显,周成之保邦也;
综核名实而赏罚必信,汉宣之图治也。
并会众美,嗣兴太平,故自舟车所通,日月所照,皆奉顺声教,无敢弗虔。
固足以恢四圣之闳休,极百王之盛节者矣。
乃者肇禋吉土,始见清庙,祭而受福,庆将逮下。
下之报上,安可无述?
臣等所以合中外之志,叩阍屡渎,请上丕称,以形容于万一。
而陛下持《易》之谦,执道之契,德贯二仪而不自满,功偕八世而无所矜。
冲然弗居,可诏不下。
自是舆情郁悒,更相责诮,以为睿圣之烈,赫赫如此,而不能发扬而增大之,是不若飞走知本之著也。
今三朝之吉,万玉来会,重译有贡,八音在廷。
臣等幸于此时,冀毕前恳,封奏五上,莫匪倾竭。
陛下犹敦谕数四,不得已而俞之
道济群生而不言所利,体乾也;
躬享大命而若固有之,膺历也;
化成天下而辉光日新,文也;
守在四夷而兵革不试,武也;
日用而百姓不知,圣也;
亲宁而万国以欢,孝也。
臣等不胜大愿,谨奉玉册、玉宝,上尊号曰体乾膺历文武圣孝皇帝
伏惟陛下无前之迹,本忘其名;
徇众之欲,勉而是承。
斯亦踵祖宗之旧,而慰乎夷夏之情。
惟持其盈以守其成,寿考万年以享其荣。
臣某等诚欢诚忭、顿首顿首,谨言。
又论罢青苗疏熙宁三年三月1070年3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臣近以河北路差官置司,春夏放青苗钱与乡村坊郭人户,明取三分之利,每保须要第三等以上有物力人充甲头,督促峻责,逐县支俵,有伤国体。
一路官吏,上下皆知不便,而以制置条例司是大臣主领,但人人腹非,而不敢公言。
臣被顾三朝,而又职当安抚,实不忍雷同默默,遂详陈利害本末,乞更加博访。
若臣言不妄,即乞尽罢诸路提举之官,只委逐路提点刑狱臣僚依常平旧法施行。
所冀陛下洒然开悟,亟赐更改,使天下歌舞圣明,不为盛德之累。
老臣献忠之心,岂有它也?
今准都进奏院牒,却蒙制置司以臣言皆为不当,条件疏驳,乞申敕诸路,及直令进奏官张士程指挥本院,将晓谕中书劄子颁行天下。
臣详制置司疏驳事件,即将臣元奏要切之语多从删去,唯举其大概,用偏辞曲为沮难,及引《周礼》国服为息之说,文其谬妄,上以欺罔圣听,下以愚弄天下之人,将使无复敢言其非者。
臣不胜痛愤,须至再有辩列。
欲望圣慈特纾亲览,然后降付中书枢密看详,送御史台集百官定议。
如臣所言不当,即甘从窜殛;
若是制置司处置乖方,天下必受其弊,即乞依臣前奏,尽罢诸路提举官,只委提点刑狱臣僚依常平旧法施行,以慰众心。
一、臣前奏以元降敕语务在优民,不使兼并之家乘其急以邀倍息,而公家无以利其入。
今乃乡村自第一等而下,皆立借钱贯百,其第三等以上人户更添数支给,坊郭人户有自己物业可充抵当、愿借请官钱者,依青苗例支借,不得过抵当物业价直之半。
且乡村上三等并坊郭有物业人户,乃从来兼并之家也,今皆多得借钱,每得一贯令纳一贯三百文,则是官放息钱也,与元敕「抑兼并、济困乏」之意,绝相违戾。
制置条例司疏驳云:「言者以谓元降敕命云『公家无所利其入』,今河北提举官乃令取息三分,是与元敕绝相违戾,失信于百姓。
本司今按《周礼》泉府之官,民之贷者取息有至二十而五,国之财用取具焉。
常平新法预俵青苗价钱,但约熟时酌中物价;
若熟时物贵,即许量减市价纳钱,即是未定合纳实数。
河北提举官则约束州县,若情愿纳钱,不得过三分。
至于京西陕西路提举官,则大抵约束不得过二分而已。
此盖为量减时价指挥未有约定实数,恐遇纳时斛斗价例倍贵,州县量减钱数不多,却致亏损百姓,所以有此约束,即非法外擅为侵刻也。
就诸路提举所纳,惟河北所约分数最多,然云不过三分之息,定取三分之息。
若物价低平,即有合纳本色,不收其息;
或只收一二分息之时,多少相补,比《周礼》贷民取息立定分数,已不为多。
近降指挥,又令诸路预俵价钱,若遇物价极贵,亦不得过二分,即比《周礼》所取尤少」者。
臣窃以既立太平之法,必无剥民取利之理,但汉儒以去圣之远,解释或有异同耳。
按《周礼》:「泉府掌以市之征布,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以其价买之物揭而书之,以待不时而买者,各从其抵」。
郑众释云:「书其价,揭著其物也。
不时买者,谓急求者也。
抵,故价也」。
臣谓周制,民有货在市而无人买,或有积滞而妨用者,则官以时价买之,书其物价以示民,若有急求者,则以官元买价与之,此所谓王道也。
经又云:「凡赊者,祭祀无过旬日,丧纪无过三月」。
郑众释云:「赊,贳也。
以祭祀、丧纪,故从官贳买物」。
唐贾公彦疏云:「赊与民不取利也」。
经又云:「凡民之贷,与其有司辨之,以国服为之息」。
郑众释云:「贷者,谓从官借本贾也,故有息,使民弗利,以其所贾之国所出为息也」。
此所谓王道也。
郑康成释云:「以其于国服事之税为息也。
于国事受园廛之田而贷万泉者,则期出息五百」。
臣谓《周礼》园廛二十而税一,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惟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
漆林,自然而生,非人力所作,故税重。
康成乃约此法,谓从官贷钱若受园廛之地,贷万钱者出息五百。
公彦因而疏解,谓「近郊十一者,万钱期出息一千;
远郊二十而三者,万钱期出息一千五百;
甸稍县都之民,万钱期出息二千」。
臣谓如此则须漆林之户取贷,方出息二千五百也。
然当时未必如此。
今放青苗钱,凡春贷十千,半年之内使令纳利二千;
再放十千,至年终又令纳利二千,则是贷万钱不问远近之地,岁令出息四千也。
《周礼》至远之地止出息二千,今青苗取利尚过《周礼》一倍,则制置司所言「比《周礼》贷民取息,立定分数已不为多」,亦是欺罔圣听,自谓天下之人皆不能辨也。
且今古异制,贵于便时,《周礼》所载有不可施于今者,其事非一。
若谓「泉府」一职今可施行,则上言以官钱买在市不售及民间积滞之货,候民急求则依元买价与之,民有祭祀、丧纪,就官中借物,限旬日、三月还官,而不取其利。
制置司何不将此周公太平已试之法,尽申明而行?
岂可独举注疏贷钱取息之利事,以诋天下之公言哉?
郑康成又注云:「王莽时,贷以治产业者,但计赢所得受息,无过岁什一」。
公彦疏解云:「王莽时虽计本多少为定,及其催科,惟所赢多少。
假令万泉岁赢万泉,催一千;
赢五千,催五百。
馀皆据利催什一」。
臣谓王莽时官贷本万钱,岁终赢得万钱,只令纳一千;
若所赢钱更少,则纳息更薄。
比今于青苗钱取利,尤为宽少。
王莽之后,上自两汉,下及有唐,更不闻有贷钱取利之法。
制置司之主,不以二帝三王之道上裨圣政,而贷钱取利,更过王莽之时,此天下不得不指以为非,而老臣不可以不辩也。
况今天下田税已重,固非《周礼》什一之法,则又随亩更有农具、牛皮、盐钱、曲钱、鞋钱之类,凡十馀名件,谓之杂钱,每遇夏秋起纳官中,更将䌷绢斛斗低估价例,令民将此杂钱折纳。
又,每岁将官盐散与人户,谓之蚕盐,令民折纳绢帛,更有预买、转运司和买两色䌷绢。
如此之类,不可悉举,皆《周礼》田税什一之外加歛之物,取利已厚,伤农已深,柰何更引《周礼》国服为息之说,谓放青苗钱取利,乃周公太平已试之法?
此则诬污圣典,蔽惑睿明,老臣得不太息而恸哭也!
又,制置司所云「提举官束州县,纳钱不得过三分、二分。
盖为量减时价指挥未有约定实数,恐遇纳时斛斗价例倍贵,州县量减钱数不多,却致亏损百姓。
若物价低平,即合纳本色,不收其息」。
臣亦谓此论之不实也。
缘小麦最为不耐停蓄之物,自来常平仓不籴,盖恐积留损坏。
今岁诸路雨雪及时,二麦有望,价必贱,提举官必不肯令人户送纳本色。
盖纳下本色,则无由变转。
若于转运司兑换价钱,则诸处军粮支绝少,必难兑换。
既难兑换,则占压本钱,下次却无钱散与人户。
臣以此知制置司提举官本无令人户送纳斛斗之意,故开此许纳见钱一门,将来只令言人户情愿送纳本色,则人户须至粜纳钱,岂不殃害百姓?
惟陛下早悟臣言。
一、制置司云:「言者以谓三等户及城郭有物力户,即从来兼并之家,今乃立定贯百,许之贷借,即非抵兼并之意。
又,河北提举官,每保须要上三等户一名,即上等人户,必不愿请。
官吏既防贫户不能送纳,岂免差充甲头,以备代陪?
又,河北提举官乃峻责州县,如人不愿请领,即结罪申报。
若选官晓谕,人户却情愿请领,即当别作行遣。
若选官晓谕,茍免捃拾,岂无贫下浮浪愿请之人,或须行散配?
本司今按:乡村上三等及城郭有物业户内,亦有阙乏之人,就人取债,岂皆是兼并之家?
今贷贫民有馀,则以俵此等人户,免令就私家取一倍之息,乃是元敕抑兼并之意。
河北提举官每保须要上三等户一名者,盖为关防浮浪之人请去,将来难为催纳。
若有上等户肯与同保,即非浮浪之人,自不须忧难为催纳;
若无上三等户肯与同保,即自依准提举官公文,不许支俵,何须更行散配?
若谓上三等必不肯请领,须是差作甲头,即自是抑勒,有违前法。
况今年开封诸县已经俵散,甚有上三等户情愿请领,即非官吏抑勒。
以近验远,事理可知。
至于提举司约束官吏,如无人情愿请领,即结罪申报,别选官晓谕,乃只是关防因循避事坏法之人,即非迫胁官吏,须令抑配百姓。
提举官急于功利,讽令州县抑配与人,即诸路各有安抚、转运、提刑,其为朝廷委任,皆在提举之上。
若有州县官员故欲隳坏新法,曲徇提举官抑勒百姓,自当纠举,依法施行,并具事状闻奏。
岂宜以官吏违法之故,遂欲废法」?
臣窃以乡村上三等及城郭有物业人户,非臣独知是从来兼并之家,此天下之人共知也。
制置司以为不是兼并之家者,只要多散青苗钱与之,而得利亦多也。
其如元降敕意,本务拯济困乏,却将钱散与此等人户,则天下明知朝廷专以取利为意,实伤国体。
制置司若谓《周官》有贷民之法,取之以道,于理无嫌,则今兼并之家例开质库,置课场;
若恐取民倍息,以伤贫细,则所在皆可官自开置,以抑兼并。
然自前世以来,恶其太近衰削,不忍为之。
今青苗钱一事,无近于此乎?
又云「每保须要上三等户一名者,盖关防浮浪之人请去,难为催纳」,此则抑勒之势,不假臣言而自明矣。
又云「若谓上三等人户必不肯请领,须至差作甲头,即自是抑勒,有违前法」,此又殊不察事势人情,有不得已而为之者。
且青苗之法,内有大臣力主,事在必行;
外有专差之官,惟以散多为职办。
州县官吏往往变抑勒而为情愿者,盖事势不得不惧,而人情不得不从也。
监司之官,其于事势人情,亦何异此?
九重高远,岂得尽知?
唯陛下早赐辨察。
一、制置司云:「言者以谓躬行节俭,常节浮费,自然国用不乏,何必使兴利之臣四出,以致使远近之疑。
本司今按:先王之政,未尝不以食货为始,张官置吏,大抵多为农事也。
近世以来,农人尤为困苦。
若朝廷但有徭役加之,初无岁时补助之法,自京畿陂防沟洫,多有不治,乃至都城侧近,绵地数百里,弃为污莱,父子夫妇,流离失业。
四方遐僻,不可周知。
一方水旱,则饿死者相枕藉,而流移者填道路。
如前岁河北一饥,不免漕江淮之米以救之。
然于人之流亡饿殍,未有补也。
至于非泛用度,或不免就等第人户强借钱物,百姓典卖田产物业,以供暴令,此亦可谓国用之失。
至于差役,困苦农民,使之失职,则士大夫之所共见,不待论说而后可知。
故陛下即位诏书,丁宁以务农、理财、免人役为政事之急诫,方今宜忧,为在此也。
今置提举常平广惠仓官兼管干农田水利差役事者,凡以为此而已,固非使之朘削百姓,以佐人主私费,亦岂得谓之兴利之臣,而以为致远近之疑」?
臣详制置司言提举常平仓官员不是兴利,今既明举贷钱取利之法,谓取之以道,于理无嫌,则非兴利而何?
至于东南所差均输之官,亦皆兴利之臣也。
西川四路乡村,民多大姓,每一姓所有客户,动是三五百家,自来衣食贷借,仰以为生。
今若差官置司,更以青苗钱与之,则客于主户处从来借贷既不可免,又须出此一重官中利息。
其它大姓,则固不愿请领苗钱。
广南东西路,土旷人稀,水乡之俗,粗足生计,今亦置官司贷钱取利。
故于远民,尤为不便,岂得不谓之以致远近之疑也?
国家幅员至广,一方之有水旱,时所不免,然朝廷未尝不假贷粮种,尽救荒之政以济恤之,故得饥馑者复苏,流离者复安。
自祖宗以来,可谓仁政充洽矣,而未尝曾就等第人户处强借钱物。
唯是英宗皇帝及陛下即位之初,天下各有优赏,朝廷自京师应副未及,间有三两路州军曾于坊郭富民处权暂支借者,然亦即时辇还。
制置司指为「暴令」,以颁布天下,是唯知主张青苗之法,而不顾毁讟之甚,诚可骇也!
唯陛下早赐省察。
一、制置司云:「言者以为坊郭人户既无青苗,不可贷借。
本司今按常平旧法,亦粜与坊郭之人。
今若俵散农民有馀,仍不许坊郭之人贷借,是令常平有滞积馀藏,而坊郭之人独不被赈救乏绝之恩也。
《周礼》设贷民之法,即无都邑鄙野之限。
今新法乃约《周礼》太平已试之法,即非专用陕西青苗条贯也」。
臣详制置司此说尤为不实。
盖自来常平仓遇岁年不稔、物价稍高、合减元价出粜之时,其乡村则逐处多下诸县取逐乡近下等第户姓名,印给关子,令收执赴仓,每户粜与三石,或两石以来;
所是坊郭,则每日○细粜与浮居人户,每口五升,或一㪷以来。
故民受实惠,甚济饥乏,即未曾坊郭有物业人户,乃来○粜常平仓斛斗者。
此盖制置司以青苗为名,欲剩借钱与坊郭有物业之人,以望得利之多,假称《周礼》太平已试之法,以谓无都邑鄙野之限,以文其曲说,惟陛下深详其妄。
一、臣近准真定府路安抚使司公文,称:准河北都转运常平广惠仓司真定府,准制置条例司劄子,据河北都转运常平广惠仓司状,准朝旨于内藏库支到山东绢二十万疋,充常平本钱,寻分擘与诸州县出卖,必是破贷不了。
欲将绢分作两等,上等每疋作一贯三百五十文省,次等每疋作一贯三百文省,召人户情愿依青苗见钱法请领。
仰更切相度,如依减定价例,委是人户情愿,即依所申施行。
如坊郭人户情愿请领者,亦听。
常平司差帖殿侍康承丙称,自京般来绢二十万疋,唯有真定府未曾差人赴恩州请般。
帖康承丙疾速往真定府管下县分,遍行催促,火急和雇脚乘,赴恩州请般,趁时支俵。
勘会真定府恩州支下绢三万疋,虽未般到,缘系准备充秋科青苗价钱,即不阙钱支用。
若更差使臣下州府县分催促支散,及取索文字,深属张皇搔扰。
牒臣本司请照会者。
臣遂备录闻奏,庶朝廷见其为害之深,乞察臣前奏散青苗钱不便事理,早赐施行。
却准中书劄子,奉圣旨,康承丙元系皮公弼等乞差充差使干当,兼累降指挥,令提刑司常切觉察,所散青苗钱,召人情愿,不得抑勒。
或有抑配俵散,便令止绝,当职官员具姓名闻奏。
劄与臣知者。
臣勘会转运司昨将山东绢配卖与诸州军坊郭等第人户,每一疋估钱一贯五百三十文至一贯六百文以来,限半年纳钱,尚犹近下等第人户有破卖家财,方能贴陪送纳了当者。
常平提举官山东绢二十万疋,上等者作一贯三百五十文,每一贯利二分,每疋已是一贯六百五十文省;
下等者每疋作一贯三百文,并利亦是一贯六百文省,并随税只是百馀日省限纳足,与转运司配卖与坊郭人户价例全不相远,即于农民岂不为害?
更差使臣督迫支俵,公文内动是火急之言,则州县小官唯是应命,茍免过咎,将抑配以为情愿,何处更可辨明?
制置三司条例司虽大臣主领,然终是定夺之所。
今将绢二十万疋直行指挥,许散与乡村人户,依青苗法纳钱,及令坊郭人户愿请者亦听,则自来未见有定夺之司,事不关中书枢密院,不奉圣旨,直可施行者。
如此,则是中书外又有一中书也。
中书凡事亦须进呈,或候画可,方敢施行,未尝直便处分。
唯陛下察其专也如此,则在外守职臣僚,其谁敢不禀从?
望早赐辨察,使事归政府,庶于国体为便。
按:《韩魏公集》卷二一。又见《宋会要辑稿》食货四之二五。第五册第四八五八页《韩魏王家传》卷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二(题作《上神宗条例司画一申明青苗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六三、六八,《宋史》卷一七六《食货志》上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五。
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赠太子太师欧阳公墓志铭1073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九、《安阳集》卷五○、《欧阳文忠公集》附录、《清源文献》卷一八、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五、光绪《吉水县志》卷五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安阳市
熙宁五年闰七月二十三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欧阳公薨于汝阴之私第,年六十六。
上闻震怛,不视朝。
赠公太子太师,恤后加赙,不与常比。
天下正人节士,知公之亡,罔不骇然相顾,痛失依仰。
其孤寺丞君,乃以枢密副使吴公所次功绪,并致治命,以墓铭为请。
窃惟当世能文之士比比出公门下,不属于彼,而独以见属,岂公素谅其愚,谓能直笔,足信后世耶?
此其敢辞!
公讳修,字永叔
太子率更令询四世孙琮,尝为吉州刺史
又八世生万复,为吉之安福,子孙因家焉。
曾祖讳郴,安福六世孙也,孝悌之行,乡里师服
南唐武昌,累赠太师中书令,曾祖妣刘氏追封楚国太夫人
祖讳偃,强学,善属文,南唐时献所为文十馀万言,试补南京衙院判官
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祖妣李氏追封吴国太夫人
父讳观,性至孝,力学,咸平中进士第
当官明而尚恕,每决重辟,尤加审谨,茍理有可脱,必平反之。
泰州军事判官,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追封郑国公
自公祖始徙居吉水,后吉水析为永丰,今为永丰人
公四岁而孤,母韩国太夫人郑氏守志不夺,家虽贫,力自营赡,教公为学。
公亦天资警绝,经目一览,则能诵记,为文下笔,出人意表。
及冠,声问卓然。
天圣中进士,凡两试国子监,一试礼部,皆为第一。
逮崇政试,虽中甲科,人犹以不魁多士为恨。
初补西京留守推官,洛尹文康王公知非常才,归荐于朝。
景祐初,召试,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
文正范公权尹京邑,以直道自进。
每因奏事,必陈时政得失,大忤宰相意,斥守饶州谏官不敢言。
公贻书责之,坐贬峡州夷陵
余安道尹师鲁继上书,直范公,复被逐。
当时天下以「四贤」称之。
俄徙光化军乾德,改武成军节度判官
康定初,召还,复馆阁校勘,迁太子中允
预修《崇文总目》成,改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
请外补,通判滑州事。
庆历初仁宗御天下久,周悉时敝,重以西师未解,思欲整齐众治,以完太平。
登进辅臣,必取人望,收用端鲠,以增谏员。
公首被其选,擢太常丞知谏院事,赐五品服。
未几,同修起居注
公素禀忠义,遭时遇主,自任言责,无所顾忌,横身正路,风节凛然。
正献杜公文正范公、今司空富公皆在二府,公每劝上乘间延见,推诚咨访。
上后开天章阁,屡召诸公询究治本,长策大议,稍稍施用,纪纲日举,侥倖顿绝。
小人始大不喜,相与巧诋,必期破坏,公常极力左右之。
俄拜右正言知制诰,赐三品服。
大臣有建白,请废麟州,徙其治于合河津以省馈饷者,命公亲往相视。
使回奏曰:「麟州天险,正据要害,不可废。
第减其兵驻并河诸堡,有警呼集,数舍之近耳。
兵既减,粮自不乏」。
诏从之。
又奏:「忻、代州,苛岚、火山军并边民田,始潘美为帅,患虏时入寇,徙其民以空之,遂号禁地。
自景德通好,我虽循旧,而虏人盗耕不已。
请募民计顷出丁为兵,量入租以耕之,岁可得数百万斛,边用给矣。
不然,他日必尽为虏人所有」。
时并帅耻谋不自已,沮挠久之,其后卒如公请。
凡赋歛过重,民所不堪者,又奏罢十数事,疲俗以安。
四年秋,北虏盛兵云州,声言西讨,朝廷疑其有谋,议选文武材臣,密为经画。
二府请辍公以往。
即以公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
公至,则区别官吏,使能者尽力;
均徙财用,而边计有馀。
奏广御河漕运,造锁栿船以绝侵盗,置都作院于磁、相州,一道兵械悉仰给焉。
方条列北方利病,欲大为措置,会文公、范公与同时入辅者终为谗说所胜,相继罢去,一时进用者皆指之为党。
公复慨然上书,极言论救。
执政与其朋益怒,协力挤之。
初,公有妹适张龟正,龟正亡,无子,妹挈前室所生孤女以归。
及笄,公为选宗人晟以嫁之。
会张氏以失行系狱,言者乘此欲并中公,复捃张氏赀产事,遂兴诏狱穷治。
上为命内臣监劾,卒辨其诬,犹降授知制诰、知滁州事。
执政意不快,摭勘官与监劾内臣细故,皆被责。
八年春,就改起居舍人、知扬州事。
踰年,徙知颍州事。
皇祐初,复龙图阁直学士
二年秋,移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事。
尚书礼部吏部郎中
丁太夫人忧,去职。
服除入见,上怪公须发尽白,恻然存抚,恩意甚厚,命判吏部流内铨
素忌公者恐将大用,乃伪为公疏请汰内臣,以激众怒。
有选人胡宗尧者,当引对改官。
前任本州,尝以官舟假人,已而经赦去官,止得循资。
公与判南曹官,对日取旨,上欣然令改官。
宦者杨永德密奏曰:「宗尧,翰林学士宿之子,有司援救之,私也」。
遂出公知同州事。
物论不平,上亟开悟,留公刊修《唐书》。
俄入翰林为学士、史馆修撰勾当三班院
至和二年夏,请郡,改侍读学士、知蔡州事,留不行,复除翰林学士判太常寺兼礼仪事,迁右谏议大夫
嘉祐三年夏,兼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事
前尹孝肃包公以威严得名,都下震恐。
而公动必循理,不求赫赫之誉。
或以少风采为言,公曰:「人材性各有短长,吾之长止于此,恶可勉其所短以徇人邪」?
既而京师亦治。
四年春,请罢府事,改给事中,充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俄兼翰林侍读学士
五年冬,以本官为枢密副使
明年秋参知政事
英宗登极,迁户部侍郎
治平初,特转吏部侍郎
今上嗣位,改尚书左丞
公自处二府,益思报称,毅然守正,不为富贵易节。
凡大谋议、大利害,与同官论辨,或在上前,必区判是否,未尝少有回屈。
文武之士,陈请百端,公常委曲开谕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
用是人多怨诽。
至于台谏官论事,有不中理者,往往正色折之,其徒尤切齿,日欲求疵合攻。
公自视无他,不恤也。
始,英庙践祚,按祖宗旧典,皇族尊属之亡者,皆赠官改封。
濮安懿王,英庙所生父也,中书以本朝未有故事,请付有司详处其当。
上谦恭谨重,命过仁庙大祥,下礼院两制官同议。
如期诏下,众乃言王当称伯,改封大国
中书以所生父称伯,疑无经据。
方再下三省议,上遽令权罢,俾有司徐求典故。
事久不行,台官挟愤不已,遂持此斥为公主议,上章历诋,必请议定;
及以朝廷未尝议及之事,肆为诬说,欲惑众听,又相率纳告身以示必去。
上数敦谕,知不可留,各以本官补外。
后来者以风宪不胜为耻,窥伺愈急。
今上即位初,御史蒋之奇者乃造无根之言,欲以污公,中丞彭思永乘虚助之。
公退伏私居,力请公辨。
上照其诬罔,连诏诘问,二人者辞穷,皆坐贬。
公遂恳辞柄任,上不得已,除公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知亳州事。
熙宁元年秋,迁兵部尚书、知青州事,充京东东路安抚使
时散青苗钱法初行,众议皆言不便,朝廷既伸告诫,公犹请除去二分之息,令民止纳本钱,明不取利。
又请先罢提举管勾官,然后可以责州县不得抑配,不报。
三年夏,除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公累上章辞,丐易蔡州,大略以久疾昏耗,不任重寄,复曰时多喜新奇,而臣思守拙,众方兴功利,而臣欲循常。
执政知终不附己,俄诏听以旧官知蔡州事。
公在亳,已六上章请致政,上眷惜之,不允。
至蔡踰年,复申前请,志益坚确。
上察其诚,命优改官致仕,年方六十有五。
天下士大夫闻公勇退,无不惊叹云「近古所无也」。
公天资刚劲,见义敢为,襟怀洞然,无有城府。
尝以平心为难,故未尝挟私以为喜怒。
奖进人物,乐善不倦,一长之得,力为称荐,故赏识之下,率为闻人。
唯视奸邪嫉若雠敌,直前奋击,不问权贵。
后虽阴被谗逐,公以道自处,怡怡如也。
平生笃于朋友,如尹师鲁梅圣俞孙明复既卒,其家贫甚,公力经营之,使皆得以自给。
又表其孤于朝,悉录以官。
自唐室之衰,文体隳而不振,陵夷至于五代,气益卑弱。
国初柳公仲涂,一时大儒,以古道兴起之,学者卒不从。
景祐初,公与尹师鲁专以古文相尚,而公得之自然,非学所至,超然独骛,众莫能及。
譬夫天地之妙,造化万物,动者植者,无细与大,不见痕迹,自极其工。
于是文风一变,时人竞为模范。
汉司马迁没几千年,而唐韩愈出;
之后又数百年,而公始继之,气燄相薄,莫较高下,何其盛哉!
所治经术,务究大本。
尝以先儒于经所得多矣,而不能无失。
唯其说或有未通,公始为辨正,不过求圣人之意以立异论。
嘉祐初权知贡举,时举者务为险怪之语,号「太学体」,公一切黜去,取其平澹造理者即预奏名。
初虽怨讟纷纭,而文格终以复故者,公之力也。
笔翰遒劲,自成一家,人有得其片幅,必宝藏之。
历典大郡,以镇静为本,明不及察,宽不至纵,吏民受赐,既去追思不已,滁、扬二州皆立生祠。
奉使契丹,其主必遣贵臣押宴,出于常例,且谓公曰:「以公名重故耳」。
其为外夷钦服如此。
至和中陈恭公为相,欲塞商胡决河,使归横陇故道。
公言横陇地已高仰,功大不可为。
未几陈罢去,有李仲昌者,乃议道商胡水入六塔河
公复上言,六塔素隘狭,不能容大河,若为之,必溃决,害愈甚。
执政仲昌议,又不用公言。
后六塔堤果坏不成,自博以下数州,皆被水患,众服公先识。
侍从八年,竭诚补益,前后上言百馀事。
仁宗尝曰:「如欧阳修者,何处得来」?
故其言多所听纳。
因嘉祐水灾,凡两上疏请选立皇子,以固根本。
及在政府,遂与诸公参定大议。
方英庙过自谦退,未即承命,事久未决,众悉危之。
公协心开助,忠力为多。
及即位之初,感疾未能听断,慈寿预政,事出权宜,公与诸公往来两宫,镇安内外,卒复明辟,人无间言。
尝被诏撰《唐书》纪十卷、志五十卷、表十五卷,又自撰《五代史》七十四卷,《易童子问》三卷、《诗本义》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归荣集》一卷、《外制集》三卷、《内制集》八卷、奏议十一卷、《四六集》七卷、《集古录跋尾》十卷、杂著十九卷。
公于物无他玩好,独好收古文图书,集三代以来金石铭刻为一千卷,用以校正传记讹谬,人得不疑。
晚年自号六一居士,曰:「吾《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常置酒一壶,吾老于其间,是为六一」。
因自为传以志之。
初娶胥氏,翰林学士偃之女。
继室杨氏,集贤院学士谏议大夫大雅之女。
今夫人薛氏,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简肃公奎之女,累封仁寿郡夫人
男八人:长发,次奕,并光禄寺丞
次棐,大理评事
次辩,光禄寺丞
馀皆早卒。
女三人,皆早卒。
熙宁某年某月某日,诸孤奉公之丧,葬于某地。
铭曰:
噫公之节,其刚烈烈。
弼违斥奸,义不可折。
噫公之文,天资不群。
光辉古今,左右典坟。
直道而行,屡以谗蹶。
卒寤而知,惟帝之哲。
升赞机务,方隅以宁。
参议宰政,社稷是经。
成此至公,大忠以效。
德高毁及,退不吾较。
公之来归,既安且怡。
宜报以寿,戾也胡为?
公文在人,公迹在史。
惟兹不穷,亘千万祀。
追荣集序 北宋 · 元绛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五八
皇帝尊道礼贤,褒显有功,恤旧闵终,以风天下忠义之劝。
忠献韩公永兴节度司徒兼侍中薨下邺,上震悼置朝,变服制,以尚书令告于第,又以配英宗食告于朝。
都堂集议,合「虑国」、「入贤」二法易公名。
博士第祠,法赙加等,大中侍持节职丧,发卒治窀,具一品卤簿、鼓吹,葬公故原。
宸笔为制文以诏神道,而篆其首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之碑」。
其孤忠彦侈上之赐,□以其御制碑铭,及册谥遣奠等文,摹刻方牍,题曰《追荣集》,且来请序其末。
窃惟忠献公之盛德美业,为时宗臣。
独开沉谋,首建大议,代邸得横庚之繇,翼室受凭几之遗。
扶六龙于初潜,振重先于黄道,九鼎安安,时惟公功。
昊天不憖,梁木其坏。
皇上永怀旧德,骏发睿思,铺三王之英,函六艺之法,裒次阀阅,作为铭诗。
如云章日华,闰饰万物,使美玉之气,见于山川。
至其论公尊强社稷,功高而不矜,宋兴以来,功臣未能远过,方汉之周勃唐之姚崇,其不几乎。
噫!
尧聪之知人,舜知之念功,衡尺精致,无圭之间。
俾忠臣感慨,诵昆吾之铭,国人赍咨,泣平津之诔。
古皆有死,公为不亡。
彼贞观著司空之碑而无称首之奖,开元表江左之垄而非极致之文,岂若公感遇圣皇,终始殊礼,贲以神藻,揭诸勋石,金刻煌煌,与穹壤同永!
老臣固陋,讵敢饰翰墨以望清先之仿佛哉!
叙于篇后,姑以慰孝子之请。
拣军士补龙猛等军诏嘉祐八年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八三
凡选本城、牢城军士以补龙猛等军者,并案籍取尝给奉钱五百及龙猛等者,以配龙猛;
其不及等与尝给奉钱四百以下,若百姓黥隶及龙骑等者,以配龙骑;
其龙骑军士戍还,即选填龙猛。
自今本城、牢城悉三年一拣,著为令(《宋史》卷一九四《兵志》八。)
此诏原载于嘉祐八年右正言王陶奏之后。
王陶右正言仁宗末,嘉祐八年三月仁宗崩、英宗立后,为右司谏,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七、一九八。
则此诏乃嘉祐八年春仁宗在世时所降。
讲官仍旧侍立奏熙宁元年四月 北宋 · 龚鼎臣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一、《资治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三
窃谓侍从之官见于天子者,赐之坐,有所顾问,犹当避席立语。
况执经人主之前,本欲便于指陈,则立讲为宜。
若谓传道近为师,则今侍讲解说旧儒章句之学耳,非有为师之实,岂可专席安坐,以自取重也?
又朝廷班制,以侍讲侍读之下,祖宗建官之本意,轻重可知矣。
今若侍讲辄坐,其侍读当从何礼?
若亦许之坐,则侍从之臣每有进说,皆当坐矣。
乾兴以来,侍臣立讲,历仁宗英宗两朝行之且五十年,岂可一旦以为有司之失而轻议变更乎?
今人主待侍臣,由始见以及毕讲皆赐之坐,其尊德重道固已厚于三公矣,尚何加焉!
讲官侍立,伏请仍旧。
宋故仙游县太君龚夫人墓志铭 北宋 · 龚鼎臣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一
龚氏遁五代乱离(〔二〕),我高祖讳显,自兖州莱芜徙居淄州高苑,生我曾祖讳伦。
曾祖实生三子,长子、长孙乃鼎臣之先祖、先考。
其第三子讳升,生第三孙讳清,即夫人之祖与考也。
夫人谓鼎臣为从弟,而年之长凡二十有一,又未尝远其家,故于淑风贤行有以记其略。
夫人天资柔和者也,其聪悟巧敏有过人之智,□维组紃皆一习而工,复喜音律,尤精于琵琶。
及其长,则善睦宗属,内外无异言。
然终鲜昆弟,独专力奉二亲,若起居食饮,无一不顺适其意者。
于是其亲嘉其德与能,且相谓曰:「吾女温淑如是,孝睦又如是,今既无子以嗣后,则非此女,其家将谁付乎?
宜耦善□,留以奉吾二人」。
时今赠殿中丞府君讳之才方治经待进,乃就娉焉。
夫人母曰孙氏,后于父殁。
当哀毁之际而力成其葬,尝曰:「亲偕逝矣,又不逮事翁姑,徒能岁时两奉祭祀而已」。
其志于孝养如此。
庆历三年七月五日以疾卒于家,享年五十五。
生子十人:三男,长曰□,幼夭;
次二男,颇自教诲,颛《书》、《易》,至于有立,曰郁,今为尚书虞部员外郎,曰郛,应举不第,蚤亡。
七女,四适里中善族,三并夭。
郁升朝班,治平中英宗皇帝郊祀恩,追封夫人仙游县太君
乃卜熙宁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举其丧于淄州高苑县长乐乡长乐里之原,祔殿丞府君墓。
铭曰:
孝报于亲,男子之常。
夫人处之,在己则光。
始养能至,膳芬醑芳。
终事以礼,家祠圹藏。
勤从我为,庆乃后昌。
子舍位朝,朱绂银章。
邑封告第,钿轴锦囊。
起家所难,得于既亡。
我宗是耀,夫族且彰。
虽还中寿,亦年之长。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各地一○三九五。
宋故朝散大夫尚书户部侍郎致仕上轻车都尉乐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一百户赐紫金鱼袋金紫光禄大夫吏部侍郎任公墓志铭熙宁五年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七
公讳颛,字诚之青州寿光人
公初丧所怙,乃挈族奉偏亲寓居定陶,遂为定陶人焉。
先是烈考尚书官于蜀,公方七岁,随伯氏作尉于魏之临清。
属戎马南牧,公乃与族人入于魏,将舍于王文正公族弟昭之家,昭不纳。
丞相王文穆公守魏,公即诣府哀祈。
文穆嘉其幼而能亢宗,遂命舍于昭之家,族人赖以完。
文穆后为相,烈考尚书捐馆于京师文穆以母夫人与公有瓜葛之亲,欲留公以资给之,公固辞以归。
尚书之丧,尤为得礼。
服除,杜门为学,不求闻达。
天圣中高平范公讽为广济守,雅闻公名,因谕诸进士强公应诏,遂首送焉。
公即逊避,请以里人刘潜处右,乡党益高之。
五年,策名补顺安军司理,以母夫人老,求便侍养,改授济州金乡县主簿。
夏雨害稼,不登,既复其租赋矣。
且旱,转运使先百姓牒诉,下令戒州县察视,无容欺妄。
由是他邑民有诉者辄杖之,无敢上闻。
公谓令曰:「天灾若此,而民不得诉,其为可乎」?
乃移书于州,具道其事,州将刘公随览书称叹,因命通判行诸邑,民田之旱灾者皆得免,实公之赐也。
州有大狱,逮系者甚众,时狱官久不决,刘公请以公代为司理参军,流内铨以未应格不许。
孔道辅典选,乃曰:「刘随所请,贵在得人,岂可以常格止之邪」?
且白上,遂换之,向之留狱多所平反。
居岁馀,有群雀万计集囹圄之上,朝虚暮盈,及公受代,无一至者,识者异之,知其阴德之致。
才四考,以荐者擢为卫尉寺丞,知曹州济阴县
属岁饥,寇盗竞起,民不宁居,公一以才略驭之,人用迁善。
又募富室出以赈贫乏,流亡咸复,卒无菜色。
夏文庄公青州,奏辟公居幕下审官以当徙报罢之,俄移知益州华阳县
嘉州僧讼田,累经推鞠而讼不息,朝廷俾转运使择人以质其是非,公实被其选。
先是案牍累数千纸,公一阅视,得其情状,列其曲直,讼者自服,转运使嘉赏之。
邑民彭姓者业屠而富于财,老无子,养异姓以为后。
及死之日,为其邻所告,公亲按视其藏镪数万计,准法以年当给者给之,其馀悉上送官,人皆韪之。
又有曹姓者为兄讼其异姓,将出之,实利其财产,州县受赇而事不得直。
公知其弊,尽索乳医,左验明白,即归诸曹氏,为兄弟如初,一邑服其明。
茂之为州,境压夷獠,著令转运使属吏之才者为之守。
公居华阳踰年,移知茂州
茂管羁縻州一十八,皆牙校主之。
俄有一校生事于夷落,拥众数千围迫州境,公与监兵励士卒以拒之,又遣亲信谕以祸福,夷人乞降,乃听其盟而去。
大理寺丞
茂初无学校,人不知礼义,公即文宣王为学舍,自成都召置儒生,及出俸泉市国子监书,以时弦诵,人之向学者风靡。
自是荒憬之俗,一变至于鲁矣。
受代还京师夏文庄公三司使节度永兴军,首辟公通判府事
命既下,以母老免。
吕文靖公大名府,辟通判,辞如前,遂通判汝州
州有大狱刘来福者,公至,为辨不当死者二人。
龙兴县僧造妖狱,公躬自讯问,止坐首恶,馀党并从末减。
太子中舍
三司初置勾当公事二员,三司使叶公清臣首以公充选,驿召赴职。
朝廷募民为兵,公使京东,及还称旨,擢拜殿中丞,面赐五品服。
执政者荐公辞学,以所著文二十卷上之,诏赐进士出身权发遣三司盐铁判官
三司使王公尧臣以公先勾当公事日已试之效闻上,遂即真焉。
时有建议于陕西康定大铜钱者,模范既成,公至上前独曰:「坏五钱为一,以当十钱之用,臣恐民逐利冒法,坏旧钱以铸新钱,非所以利民,适足以害民尔」。
上悟,卒如公议。
夏国遣使吕你如定来纳款,且大有须索,凡十一事,其尤者欲去藩臣之名,伸父事之礼。
命公就馆犒飨,一切折以义理,如定俯伏听命。
如定既去,未几张延寿至,则所上表已复称臣矣。
犹欲以青盐通贾贩于中国及自相买卖,又乞增每岁赐予之数至三十万。
第许置榷场,及添回赐五万而已,馀皆不许。
公之措置,大约如此,朝廷嘉之。
丁母夫人忧,护丧以归,庐墓终丧。
服除,近臣言公前劳,遂改太常博士判三司开拆司
开拆司所以检察三部帐籍之稽违者,公涖职才半年,督责其数,无虑数百万,惟公之精力是赖,自是三部无留滞焉。
出为京东路转运使,以乡里嫌改京西,迁尚书祠部员外郎
王则盗据贝州,以滑州封境密迩,命公行滑州事。
贝州平,道由京师,因奏计。
赵元昊遇弑,遣杨守素来告哀。
守素即杨卯聂也,康定中元昊不臣,纳所赐旌节,寔卯聂之谋也。
仁宗皇帝以公尝屈如定、延寿之议,遂留就馆犒飨如如定时。
公问守素元昊所以死,守素不能对,盖耻于逆弑尔。
及将行,受册匣而不以臣礼,公正色折之,乃受之而去。
改差知凤翔府,留中未出,翌日,上谓中书曰:「任某勾当杨守素事方了,恐朝廷缓急有委用,凤翔可别除人」。
遂留京西
面辞之日,上曰:「不差卿知凤翔,且欲卿在朕左右」。
乃命黄门传宣中书,任某只与在京差遣
翌日,中书禀白,上谕旨如初。
时有忌公者,止除权判三司凭由司。
将遣使册谅祚,方难其人,上曰:「非任某不可」。
既受命,且入境,戎人初不受册命,公宣布恩意,谕以祸福,黠羌犹不逊顺。
公厉声叱之,左右辟易,于是听命。
礼毕,方就馆。
旧制,留馆三日遂行,戎人固请再留二日
公谓其介宋守约曰:「将命出疆,专之可也」。
乃留二日而还,非例也,戎人莫不仰服。
公与戎人射,凡戎人所中,公亦命中,戎人以为神。
归朝,因采摭西夏风物山川道路出入攻取之要,成《治戎精要》三卷上之,上慰劳甚久。
三司使叶公清臣河北兵储无备,以公往计度之。
及还,以赡足闻。
寻差接伴契丹人使。
一日,上宣谕中书:「任某勾当事多,可与擢用」。
执政有不爱公者,即除为河东转运使
送伴回,面赐金紫,仍直史馆
朝辞日,上曰:「卿往河东,可将取三五十万钱帛往济其乏,河北已与五十万矣」。
公曰:「朝廷命转运使者,所以计置财用。
今方受命,却问朝廷先乞金帛以往,焉用所谓转运使邪!
河东沿边,宿兵寔繁,虽其地产薄而民贫,资用常阙,使臣到任,极力调度,如其不前,不免上烦陛下」。
上曰:「人人尽如卿用心,何患事不集邪」!
先是本路铁钱为弊,民多盗铸,朝廷患之。
公即条其利害上闻,乃遣直史馆杨畋经略
转运司议省铸大小之法,公尽究其本末,以铁价与圜法相准,而增商榷之赋,钱重变铁为钱,铁重销钱为铁,用是盗铸之患衰息,至今为便,论者多之。
又上《和籴利害议》凡万馀言,并见施行。
以劳迁刑部属吏之才者公皆荐引之,数踰百员,往往至达官。
入为三司盐铁副使,期月授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
时广源蛮侬智高邕州,乘胜顺流而下,破九郡,以及于南海
朝廷以荆湖距贼不甚远,即以公知江陵府,道改潭州
厥民震惊,咸具舟楫,为避贼之计。
公至部,得宣抚司移文,称宣毅卒有功,补为本军校
既至,公意其有异志,即付所司,具伏奸状。
又蒐其家,得细书文字,尽记潭之军伍与兵仗、城郭、道路,实智高之所用以为内应也,即枭其首。
凶党闻之,遂丧胆矣。
觇者以其事闻上,上甚嘉叹焉。
既而完葺城垒,为守禦之备,不踰月而成。
即以其城图上之,玺书褒美,仍赐白金五百两。
公之在潭,属岁荐饥,野有饿莩,民多疾疫,乃为发廪煮药,课人救疗,所活者不可胜计。
凡死者则出俸泉以瘗埋之。
民有以男女质钱为奴婢,即为榜揭,听其归赎。
居弥年,以卑湿得脚疾,表乞舒州,乃改知江宁府
未行,除龙图阁直学士、知渭州,充经略安抚使
为仇人中以事,坐是褫学士职,复为天章阁待制
渭领州军七,其偏裨及城寨之长仅数百员,故事皆帅臣推择其人而任之。
会有阙,吏用前比,即引旧属官十数人,请补其阙。
公曰:「为官择人,在帅不在吏」。
吏所请遂不行。
医官使颁时服,挟中贵人为土豪康姓者求为寨长,公不听。
俄而康以事挠法,即杖其背,由是豪猾歛迹无敢犯。
环之井坑熟户作乱,偏裨请将属羌援环,公戒勿出,第令东路都巡检将所部兵伺于路以邀击之,必见其捷,既而果如公所料。
延、庆、秦、并四路以边警闻朝廷,泾原独无,朝廷惑之,议下质疑。
公具以边事保无他虞上奏,又遣使觇之得实,上意方解。
乃谕两府曰:「边臣得如任某,朝廷高枕矣」。
上益知公之有谋,长于守边,遂复命为龙图阁直学士
公因暇日阅视累年戍卒之死亡者万馀人,为二大冢以收葬之。
其有亲属者,出俸泉归其骨于家。
远迩闻者,莫不感激。
属县平凉、潘原民力凋敝,盖困于牙校之役,公为裁减内外场务及省公帑回易,为之中制。
牙校之役,获放免者五十馀人,人用苏息。
又州之东南并城有涧水,每岁雨暴作,水泛溢,坏民庐舍,比屋良苦。
公规度创筑新堤二,南北各五百馀步,民遂免水患。
州之西自冶谷东数十里,原田多旱灾,公相视水利,酾善利渠,分白岩河水溉民田千有馀顷,迄今民飨其惠。
公在渭,军中之政宽猛相济,将吏畏伏。
以疾累乞守京东州,徙徐州
至徐期年,拜章纳禄,以太子宾客就第,居于郓。
泰然燕处,不与人事,所接皆当世之贤者。
间以著书自娱,得庄生所谓佚老之趣为深。
英宗登极,迁礼部侍郎
今上嗣位,转户部
治平四年六月二十六日,无疾而终,寿七十有八。
积阶至朝散大夫,爵乐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一百户,叙勋上轻车都尉
熙宁三年明堂恩,以子故追赠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吏部侍郎
公学术通经,施为本乎仁义,践扬中外,夷险一致。
其为郡,必首兴学校以长育人材。
潭、渭两州之民,德公之政尤多,皆画公像,建堂而祠之。
公自与吕你如定、杨守素计议,屈其奸谋,仁宗皇帝深器之。
每对,见必询访时事,因条时弊十事,皆政教之大者,书之于笏,以备顾问。
敷奏之际,上顾笏间所记,即索笏置膝上阅之,一一诘公。
公乃条陈治道在振权纲、正法度,上嘉纳之。
忠国利民皆此类也。
凡言利害,奏稿累筴。
雅有人伦之鉴,所荐士多至贵显。
布衣时,与定陶赵期先生论《易》,深造渊缊,著《易学》三十篇。
又著《性说》三卷,《时事龟鉴》一十卷,文集二十卷。
讳沆,赠太子洗马
刘氏,追封彭城县君,曾祖妣也。
讳惟吉,皇任殿中侍御史,赠秘书监
张氏,封南阳县太君,王父母也。
讳晓,皇任尚书都官员外郎,赠吏部尚书
丁氏、李氏,追封济阳陇西郡太君,考妣也。
公娶王氏,追封太原郡君
男三人:长庾,国子博士
次廙,殿中丞
次廓,太子中舍
女三人,长适大理寺丞孝章,次尚书水部郎中李良辅,次大理寺丞董泽。
孙一十二人:之邵冀州司户参军
之问,郊社掌座;
之立,守将作监主簿
之奇,太庙斋郎
馀并幼。
孙女一十二人,长适乡贡进士沈褒,次沂州军事推官李孝宽,次李公杰仲焕,并举进士
馀在室。
公之孝子慈孙,天资竞爽,咸有所立,克绍素风,盖馀庆之所及尔。
庾、廙等卜以熙宁五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葬公于河南府洛阳县□□乡杜泽里先茔之次。
无择尝辱公游,见托撰述。
辞不获命,谨次其世系而为铭曰:
惟公之材,为世所推。
践扬中外,无有险夷。
公家之利,知无不为。
君子不器,非公而谁?
夏人多罪,戎首稽诛。
献款请吏,繄公之谟。
一言底定,信以永孚。
立朝正色,惟忠是力。
天子曰咨,时惟汝贤。
入则侍从,出则蕃宣。
乃眷攸瞩,殿邦惟虔。
往有成绩,厥绩茂焉。
后徙徐方,政洽民康。
帝念老成,休显有光。
引年纳禄,恩礼是将。
名遂身退,是谓美德
优游暮齿,其仪不忒。
相彼高闳,庆由善积。
子孙济济,衣冠奕奕。
勒铭泉坰,淑声无极。
阎永真刊(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一二三六。又见《芒洛冢墓遗文》四编。)
题后原署:「朝散大夫、守秘书少监分司西京柱国邺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三百户、食实封四百户、赐紫金鱼袋祖无择撰。
龙图阁直学士朝散大夫给事中知河南府西京留守司事、畿内监牧劝农使上护军陇西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二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李中师书。
权发遣京西北路水陆计度转运副使公事、兼制置路营田劝农使提举常平仓、管勾农田水利差役事、朝奉郎、守殿中丞骑都尉赐绯鱼袋借紫陈知俭篆盖」。
宋故中散大夫致仕上轻车都尉南阳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赐紫金鱼袋张公墓志铭(并序元祐二年九月 北宋 · 张问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
公讳颙,字仲孚,其先金陵人
七世祖遭杨行密乱,避地荆湖,故今为武陵人
曾祖喜、祖惠皆潜迹不仕。
父俨,以公与其弟户部侍郎颉贵,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数世义居,荆湖称为睦族。
公幼而孝谨,揽卷慨然有忧天下之心。
唐质肃公武陵,一见奇之,劝就大敌。
既事国子,一上,中景祐元年乙科。
澧州军事推官,百姓安之,乞留者众数千人。
会有告建宁大姓李氏为巫蛊杀人者,李族诉冤于朝。
朝遣知杂按治,锻鍊如章,李钦章自诬。
公为条具其理,诏使既悟,狱成,以活冤受赏加等,然公终不自以为己功也。
用荐监澧州酒税,课登,改大理寺丞知潭州衡山县
部中有蓝方,因章献时籍中人得见,赐号养素先生,遂南岳山
藉贵势扰人,擅伐紫霄峰,公诘之曰:「寿山著令,禁挟斧以入。
今旦旦伐之,于国家非福」。
遽敛迹。
丁金紫忧,哀毁过制。
服除,三司荐公知通州静海县事兼监都盐仓,加承奉郎
县占郡官圭田,地卤不可耕,岁责亭户分输,公知非便,悉蠲之。
守倅怒亟,中公以苛事。
忠献韩公淮南,知其状,为直之。
通州天圣中为海潮所侵,公相地劝民筑堤百馀里,时以捍海潮,又引扬子江潮以溉田,民是赖之,诏名其堤曰「清斡堤」。
殿中丞通判潭州,加骑都尉
公伸屈解危,免死者众,人名之曰「及时雨」。
屯田员外郎、知雅州
吐番、云南之境,贡久不入。
公谕酋首以忠顺,即罗拜伏辜,愿岁售马于郡。
宣徽程康穆公成都,朝廷议开雕门路以来马湖之马,委程经画。
公按地志,雕门逼戎界,而马湖实无驵骏,通之非都。
程诚公谋,即以闻。
未几,边奏昊贼欲以良马衒蜀人,冀得通道,直趋秦陇
顷之,朝廷因召程公入枢府,议者谓程公之用,公有力焉。
宫保张公知成都府,荐治行为一路最。
既归,民绘象以祠。
都官员外郎、知袁州,加朝奉郎,改五品服。
以荐除三司判官,改祠部郎中,加上骑都尉、充开封府判官
异时三狱禁系囚,经旬虑始结,往往淹系,多瘠死者。
公白尹,非死罪,狱成即决。
先是,慈圣光献太皇太后旬赐囚食,以五百人为率,至是才五分之一,方知由公言所致,仁宗皇帝以此宣谕执政
寻除江东转运使,改刑部郎中,加轻车都尉
英宗登极,迁兵部郎中,加上轻车都尉
李氏据江南时,太平州芜湖有圩,广八十里,围田四万顷,岁得米百万斛。
其后圩废,地为豪姓所占。
公见其利,募民之愿田者筑堤于外,以捍江流,四旁开闸,以泄积水。
自是岁得米八十万,租入官者四万,民仰其利,名之曰万春圩。
熙宁八年神宗皇帝下其事于江东,令会其数。
转运使毛抗具以实闻,即欲追赏,会执政有不悦者,乃已。
发运使杨佐奏:宣州有久废百丈圩,广袤与万春圩等,愿下本路修筑,诏许之。
公时为转运使,与其谢景温实董其事。
部吏有宰相弟欲从役者,公与谢议曰:「方为民兴利,而以势家预之,人岂不谓我等有希赏心耶」?
即推之。
圩成,公代去。
江淮大水,州县启闭不以时,闸破圩决,谏官疏其事,有旨遣使按之。
使至,迎谏官意,风民归罪于圩。
民噪于田,曰:「圩之为利,愿与子孙保之。
江涨失闭,州县过也,圩则何罪?
今可亟完,何至废耶」?
使竟以为非便,奏之。
公坐是谪知陕州
知江宁府彭思永使者孙直言,今枢密范公、沈立张刍王皙交章辨直,事虽不下,时论美之。
神宗登极,转太常少卿,加南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移知鄂州
公以母永嘉郡太君高年,恳求便郡,诏徙知鼎州
未到,除湖南转运使,公辞章累上,不得免。
会衡寇盘知谅杀掠邻郡,一境骚然,朝廷以公比在湖南威爱素著,诏使疾驰督捕。
寇闻公来,宵遁出境。
岁荒民饥,公大发廪以赈之。
时潭帅便宜黥戳,百姓骇之。
公疏其不法,论列于朝,请自今唯军伍巨蠹者,安抚司得从权施行,于是民始免滥刑矣。
请郡,复知鼎州,未视事,丁永嘉郡太君忧。
服除,已浩然有谢事志矣。
亲里勉云,强复趋朝。
王荆公方登庸,纷更法令。
时郡国大旱,京师特甚,公往见之,语及主上精诚祷请之意。
荆公曰:「此殆天数也」。
公徐语曰:「今天下困于苗、役、市易,民口嗷嗷,又屡起大狱。
亢旱之灾,当由变法所致。
若亟复祖宗旧章,雨立至矣,何专归之邮耶」?
公归,谓子弟曰:「吾适见丞相,道吾中心平昔所欲言者,丞相有不悦色。
然其人好道乐善,若退而审思,万一见听,为民福不细也」。
翌日,除三司判官
人知公资任已高,于是廷论纷然,旋改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一日,丞相韩康公神宗于便殿,问今之循吏,韩以公为对。
神宗诏赐见,温谕甚厚,且曰:「闻卿朴厚恺悌久矣」。
赐三品服。
寻求补郡,乃出知荆南,加朝散大夫
未几,求提举洪州玉隆观以归。
开国子食邑六百户
二年,又乞致仕,朝廷从之,会行官制,授朝议大夫
今上登极,迁中散大夫进封开国伯食邑八百户
元祐元年五月二十六日,以疾安坐正寝而逝,享年七十有九。
公天资忠厚,接人以诚,自少淡于名利,修真养形,与方外士为忘年交。
所至兴学校,教养士子为急务。
及退归也,终日默坐,其心休休然,绝口不道世事,唯山僧野隐相与啸咏于泉石之间,斯盖乐内之君子也。
金紫公生平好施,赒恤内外,公每顺承其志,愉愉如也。
金紫公丧,永嘉郡太君抚诸孤以泣,既久失明。
公与其弟晨夕侍奉,愿以身代。
后遇异人,以金针抉之,明遂如初。
见二子朝服侍旁,抱持以泣,人以为兄弟孝感之至。
公博通经术,深识治体,尤工于时,格致平淡潇洒,有唐人风趣。
晚年著书,手不释卷,有《春秋传》、《易》、《老子》《、论语》、《阴符经》、《孟子》训解数万言,藏于家。
熙宁中贵人□,公多自微时数加慰荐,既而翩翩立朝,时人以为公有知人之鉴云。
夫人周氏,封永安县君,先公四年而卒。
男三人,长曰庆孙,次曰僧孺,皆早夭;
次晦,澧州澧阳县,弃官侍养十馀年,有孝行。
以公薨,例迁初等职官
女三人:长适朝□郎林愈封崇德县君
次适承议郎黄君陈,封长安县君
次适长沙县陈闳
孙男二人:元珍、元永,太庙斋郎
女孙四人,长适郊社郎李孝远,馀尚未行。
元祐二年九月十一日葬公于鼎之武陵县耆阇山,与元夫人合祔。
远日有期,公之外孙婿宣德郎王博闻状公之行事,求铭于余。
问与公及其弟侍郎游且旧矣。
熙宁初,朝廷要路美官皆新进少年,公与余及张君宗益友善,又同姓也,日为三老之会,赋诗饮酒,相与争先为林下翁。
陈秀公闻之,乃与榜中之旧,合为九老。
时余自谓朝夕人也,岂意诸公先逝,而公又继之,使余块然尚见公之孤哀求于铭,悲可胜耶?
乃为之铭曰:
桃源之张,来自建业
乡以孝称,累以族合。
鼎有显人,自公则多。
教其弟学,继中甲科。
妙年试吏,如老习事。
至于白首,亦若初筮。
衡阳元丰,寿山儿童。
吁嗟后令,孰有如公?
通潮怀襄,筑堤捍海。
江灌田,后世永赖。
公作广圩,民是利之。
有志不就,从古所悲。
公耳忘私,时则龃龆。
若言医国,逢彼之怒。
阴德在人,岂止二三。
流风善政,自北而南。
有相知公,□古循吏
帝亦褒嘉,朴厚恺悌。
才未及究,挂冠以归。
穷闻极佚,与世忘机。
燕坐示终,年七十九。
死而不忘,斯谓之寿。
余与公友,人号三张。
余岿独存,公也则亡。
武陵之原,耆阇之。
铭昭幽宫,皎如白日。
按:一九七六年二月湖南常德河洑镇出土原碑。(熊传新供稿)
王安石奸诈十事状熙宁二年六月 北宋 · 吕诲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九、《宋名臣奏议》卷一○九、《皇朝文鉴》卷五○、《东都事略》卷七八《吕诲传》、《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八、《宋史》卷三二一《吕诲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六、《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四、《经济类编》卷三二、《续资治通鉴》卷六六、《王荆公年谱考略》卷一四
臣切以大奸似忠,大诈似信。
惟其用舍,系时之休否也。
至如少正卯之才,言伪而辩,行僻而坚,顺非而泽,彊记而博,非宣父圣明,孰能去之?
唐卢杞天下谓之奸邪,惟德宗不知,终成大患。
所以言知人之难,其犹病诸。
陛下即位之初,起王安石就除知江宁府,未几,召为学士
搢绅皆庆陛下之明擢,有文之人得以适其用也。
及进贰台席,佥论未允,衡石之下,果不能欺其轻重也。
臣伏睹参知政事王安石,外示朴野,中藏巧诈,骄蹇慢上,阴贼害物,斯众所共知者。
臣略疏十事,皆目睹之实迹,冀上寤于宸鉴。
一言近诬,万死无避。
安石向在嘉祐中,判纠察刑狱司,因开封府争鹌鹑公事,举駮不当,御史台累移文催促,谢恩倨傲不恭。
相次仁宗皇帝上仙,未几安石丁忧,其事遂已。
安石服满,托疾坚卧,累诏不起。
英宗朝不臣。
就如有疾,陛下即位,亦合赴阙一见,稍存人臣之礼。
及就除知江宁府,于私计安便,然后从命。
慢上无礼,其事一也。
安石任小官,每一迁转,逊避不已。
知江宁府,除翰林学士,不闻固辞。
先帝临朝,则有山林独往之思;
陛下即位,乃有金銮侍从之乐。
何慢于前而恭于后?
见利忘义,岂其心乎?
好名欲进,其事二也。
人主延对经术之士,讲解先王之道,设侍讲侍读常一员。
执经在前,乃进说,非传道也。
安石居是职,遂请坐而讲说,将屈万乘之重,自取师氏之尊。
真不识上下之仪,君臣之分,况明道德以辅益聪明者乎?
但要君取名而已,其事三也。
安石自居政府,事无大小,与同列异议,或因奏对,留身进说,多乞御批,自中而下,以塞同列,阻公论。
是则掠美于己,非则歛怨于君。
用情罔公,其事四也。
安石纠察司举駮多不中理,与法官争论刑名不一,常怀忿隙。
许遵误断谋杀公事,力为主张。
妻谋杀夫,按问欲举减等科罪。
挟情坏法,外报私怨。
两制定夺,但闻朋附;
二府看详,亦皆畏避。
徇私报怨,其事五也。
安石初入翰林,未闻进一士之善,首率同列称弟安国之才。
朝廷与状元恩例,犹谓之薄。
主试者定文卷不优,其人遂罹中伤。
小惠必报,纤仇必复。
及居政府,才及半年,卖弄威福,无所不至。
自是畏之者勉意俯从,附之者自鬻希进。
奔走门下,惟恐其后。
背公死党,今已盛矣。
怙势招权,其事六也。
宰相不视事旬日,差除自专,逐近臣补外,皆不附己者。
妄言尽出圣衷,若然不应是安石报怨之人。
丞相不书敕,本朝故事未之闻也。
意示作威,耸动朝著。
然今政府同列依违,宰相避忌,遂专恣而何施不可?
专威害政,其事七也。
凡奏对黼座之前,惟肆强辩。
向与唐介争论谋杀刑名,遂致喧哗,众非安石而是
忠劲之人,务守大体,不能以口舌胜,不幸愤懑发疽而死。
自是同列尤甚畏惮,虽丞相亦退缩不敢较。
其是非任性,陵轹同列,其事八也。
陛下方稽法唐尧,敦睦九族,奉亲爱弟以风天下。
而小人章辟光献言,俾岐王迁居于外。
离间之罪,固不容诛。
上寻有旨送中书,欲正其罪。
安石坚拒不从,仍进危言,以惑圣聪。
意在离间,遂成其事。
朋奸之迹甚明,其事九也。
今邦国经费,要会在于三司
安石政府,与知枢密同制置三司条例,兵与财兼领之,其掌握重轻可知矣。
又举三人者管当,八人者巡行,诸路虽名之曰商榷重利,其实动摇于天下也。
臣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其事十也。
臣指陈猥琐,烦黩高明,诚恐陛下悦其才辩,久而倚毗,情伪不得知,邪正无复辨。
大奸得路,则贤者渐去,乱繇是生。
臣究安石之迹,固无远略,惟务改作,立异于人,徒文言而饰非,将罔上而欺下。
臣切忧之,误天下苍生,必斯人矣。
伏望陛下图之,宜当稽于众。
方天灾屡见,人情未和,惟在澄清,不宜挠浊。
安石久居庙堂,必无安静之理。
臣所以沥恳而言,不虞横祸,期感动于聪明,庶判别于真伪。
况陛下志在刚决,察于隐伏,当质于士论,然后知臣言之中否。
然诋讦大臣之罪,不敢茍逭。
孤危若寄,职分难安,当复露章,请避怨敌。
乞罢十閤之制奏熙宁三年五月 北宋 · 吕诲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九、《宋名臣奏议》卷二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七五
臣窃闻去年京东买黄金数万两,本路科率太暴,民颇怨之。
又广南新钱监许买真珠,上京传说,将备宫中十閤用度。
盖愚者无知,因其民言,造为端意,谓陛下春秋富盛,祥禫既除,将迩声色,渐求暇逸,此其惑也。
臣有以知聪明睿知,以天下为心,必不留神于此尔。
然重思之,天下有道,庶人不议。
明盛之朝,不当使民如是论议。
似亦启之有因,不可不恤也。
臣职在言责,敢不为陛下一一而陈之。
臣闻宫禁职位,自有班序,十閤创置,非古仪也。
或云仁庙晚年,欲广继嗣,谀言窥间,遂成其事。
英宗践阼,因循旧制,真作无益害有益也。
何则?
既名閤分则异嫔御,供具之外,仍置官管干,增长事势,动有踰僭。
且礼之所设,本防其渐。
作法于俭,其敝犹奢。
今日之为,实系圣虑。
而况陛下尊奉两宫,与仁宗事体不同。
且虞倖进之臣,渐陈无益之计。
臣愚欲乞陛下沈机虑始,临事制宜,俯毕三年之丧,首罢十閤之制。
德音遂发,人心自悦。
矧复举动之间,使人窥伺莫及,岂止成一时之盛美,将见垂万世之休光。
区区之诚,所愿至矣。
僖祖祧迁奏熙宁五年四月 北宋 · 孙固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国朝诸臣奏议》卷八七、《宋会要辑稿》礼一五之三八(第一册第六七○页)、《邵氏闻见后录》卷一、《宋史》卷三四一《孙固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经世八编》卷五○、《右编》卷三四
臣闻先王之礼,本之人情而为之节文者也,故不慕古而违时措之宜,不因文而失沿情之实。
亲有疏戚,世有同异,此礼之所以损益变正之不一也。
伏惟太祖皇帝受天命,一四海,创业垂统,为宋立万世无穷之基,其为宋始祖而配天受飨,理在不疑。
今闻乃欲以僖祖为始封之祖,复其祧主。
夫既以僖祖为始祖,则遂当受东向配天之享,此臣切所以未安也。
七世之庙,亲尽而祧,此万世大公之通法,未闻有以易之者也。
僖祖之主,于陛下世以亲尽而祧,在礼适为得正。
而今议者以谓人必本乎祖,太祖既已追尊僖祖,则今日当以僖祖为本始之祖。
是未推夫王者兴起有殊异,而所当之世各不同也。
夫开国者,先尝有功而受封,则后之子孙有天下而推以为始祖可矣;
若未膺受天命,特起而得天下者,为太祖亦宜矣。
此实先王之礼,人情之所顺,而前世之所已行也。
今为议者,必曰方今天下隆平,人物安乐,不愧治古;
而礼乐人物,祭祀制度,谓宜鄙绝汉唐之所行,而纯取三代之制以为法,故有「僖祖之庙与契、稷无异」之说,臣窃以为过矣。
夫本朝之兴,与商、周异。
商、周之王,本由契、稷,故自汤、武而上,其流有源,皆推而考之。
契布五教,民以知礼,其统绪略与周同,而犹不若周之懿也。
周自后稷公刘以来,教化流行,以至太王王季,世世修德益茂,迨于文、武受命,奄有天下,则源流之来,岂无所自哉!
仲尼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则周公其人也」。
夫周而上,之世,非不美也,其祭之礼,仲尼不谈而独举周者,岂非其德与世独为备哉?
故曰「周公其人也」,言惟周公能备此礼尔。
当尧民阻饥之时,始播百谷,使万世粒食,其为功大矣。
《诗》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
言以其德能配天也。
夫以文王之德,而不得预配天之祭者,特以后稷之功大尔。
使周无后稷之祖,则周公之祀,宜不得舍文、武而他及。
且后世之兴,其先既无周之后稷,而郊天之配,不先创业之君,乃远取追尊之祖,此岂先王之礼而近于人情者哉?
今之议者又以《祭法》「禘郊祖宗」之礼,言商、周非绝喾,以其自有本统承之。
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知,则必以僖祖为始祖。
臣又以谓不然矣。
自秦灭学,六经皆被焚弃,不复为全书,而《礼经》尤为残荡。
其后汉之诸儒,髣髴圣人之馀,委曲加意而编缀之,故多驳杂不经之说,附以郑康成牵合之言,而圣人之意益不明。
若《祭法》之「禘郊祖宗」者,是其一矣。
其言曰:「商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
信斯言也,则禘祭宜无易喾者。
今《商颂》之《长发》,大禘之诗也,其曰:「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又曰「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者,乃专歌述之功德。
一篇之间,了无及喾之语,则《祭法》之言禘喾者,臣亦未敢取以为信也。
虽然,就其说而考之,亦自非大有功德者,不可以郊天取配。
何则?
鲧障洪水,虽疏导失宜,而禹因之以成功,身被殛死,故夏人郊之;
冥业其官而死于水,故商人郊之;
后稷粒食之功被于万世,故周人郊之。
今未见冥、之功,而欲同冥、之祀,臣窃以为非宜也。
汉高之得天下,与商、周异,故太上皇不得为始封,而光武之兴,不敢尊舂陵而祖高帝
景帝,唐室始封之君,而元皇帝神尧之父,高祖之时,以景皇帝为配,而太宗之初,已奉高祖于圜丘景皇帝不得预郊天。
其后杜鸿渐等复请以景皇帝郊配天地,黎干力诘其非礼而正之。
景皇帝亲授唐国之封,且不得配天;
则未尝启有土宇,而欲以为始祖,臣亦虑其难矣。
恭惟太祖皇帝削平祸难,功格上天。
百馀年间,天下之人涵泳生养,而安乐于无事者,太祖之恩德也。
今天下惟知尊奉太祖,而乃欲替其亲郊配天之祀,岂厌于人情哉?
今议者遂将斥绝唐汉,上法商周,此臣所谓慕古而违当世之宜者也。
太祖皇帝受周禅,僖祖始被追尊,而建隆之郊,配以宣祖僖祖不得预焉。
夫以太宗、真宗、仁宗英宗之世,未尝郊配僖祖,而陛下一日隆而祀之,盖有所隆者,必有所替。
今使太祖之礼有替于四宗之时,此岂孝思之心哉?
此臣所谓因文而失沿情之实者也。
夫非所居而祀之,则神有所不受;
非所宜而配之,则天有所不飨。
所谓郊而配天者,以天于万物,其德不可形容。
故人君之大有功德,被生灵而施后世者,谓足以配之而已。
僖祖之德,不昭见于生民,不明被于后世,乃欲以齐后稷之庙,当始祖之礼,臣恐僖祖之神非所居而不受,上帝之灵非所配而不飨,非陛下所以尊祖事天之意也。
陛下为太祖子孙,继太祖基业,据南面之尊,而飨四海九州之奉,皆太祖皇帝之所授也。
则今日之所尊事,宜莫加于太祖矣。
或曰:礼别子为祖,契、帝喾之子而得姓者,故商、周以为祖而奉之。
今宋自僖祖为始祖。
臣曰是又不然也。
若以得姓者为祖,则赵之得姓远矣。
造父封于赵城,而赵衰始得姓。
今若必欲推考其先世,则遂欲上祖赵衰,其可乎?
其不可明矣!
或又曰:今朝廷欲存僖祖为始祖尔,至于祀天为配,亦不轻议也。
臣曰:是不可也。
今既以僖祖为始祖,是必配天;
僖祖配天,则太祖之祀替矣。
此臣以为不可者也。
或又曰:今毁僖祖之庙,藏其主夹室,而下附子孙,可乎?
臣曰:是不然也。
臣闻神道尚右,今太庙一堂,夹室在西,祧主藏室中而居顺祖之右,固已顺矣,盖非所谓下附子孙之室,而替其尊也。
必犹以为不可者,臣今欲乞特为僖祖立室,置祧主其中,由太祖而上亲尽迭毁之主,皆藏于僖祖之室。
当禘祫之时,以僖祖之主权居东向之位,太祖之主顺昭穆之列而从之,取其毁庙之主而合食焉,则僖祖之尊自有所伸。
韩愈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屈」之义也。
僖祖立庙为非,则周人别庙以祀姜嫄,不可谓非礼。
今以陛下之时,因情立礼,取圣人之制,为万世法,不亦美欤!
事与商、周有殊,礼文从而亦异。
此臣所谓先王之礼本人情,而损益变正之不同者也。
如曰不然,臣恐违古今之义,逆天人之情,而天地祖宗之神灵有所不飨也。
伏惟陛下聪明仁孝,以宗庙重事,恐其于礼有所乖违,故令下两制臣寮议。
陛下茍以臣言为可用,伏乞裁自圣断;
如或犹以为疑,乞送礼院参详。
臣窃惟宗庙祧配,朝廷大礼,反覆思虑,于心有所未安,不敢苟立异说,伏望陛下少加采纳。
宋故推忠宣德崇仁保顺守正协恭赞治纯诚亮节佐运翊戴功臣永兴军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司徒检校太师侍中京兆尹相州军州事□□□□□□使上柱国魏国公食邑一万六千八百户食实封六千五百户赠尚书令忠献配享英宗韩公墓志铭 北宋 · 陈荐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
熙宁八年六月二十四日永兴军节度使、守司徒兼侍中、行京兆尹、判相州军州事、魏国韩公薨于正寝,享年六十八。
上闻震悼甚,罢三日视朝,赠尚书令,诏配享英□□□,临后苑发哀音过常数,遣使吊问其孤,赙物加等。
又令其家欲有所请而在著例外者,一一条上,后皆从之,亲族拜官者十人。
以其兄子正彦知相州
太常丞集贤校理李清臣祭以中牟,遣入内都知利州观察使张茂则监护葬事,又遣勾当龙图章宝文阁入内供奉官怀德增修墓兆,斲石以为幽堂,其费皆给于官。
有司考行,谥曰忠献,以□□□□月二日葬于相州安阳县丰安村祖茔之西北。
历观前世天子于勋旧大臣饬终恩礼,未尝有如此之厚也。
自公之薨,不间远近少壮耆艾,闻之者罔不失声咨嗟,涕泣相吊。
傥非有利泽尝济于天下,仁厚忠恕之德感人之深,孰能至于是乎!
前葬,其孤以公之功实善行之录具书来授,请铭公墓。
窃惟公之勋业名德,载之钟鼎,书之功录,传之四海内外,□□□□□□霆之音,常在人观听,则垂之百世而益彰,又何必资浅陋朽拙者之言然后传信?
然圹必有铭,荐,公之故吏也,义不敢以衰病不能辞,谨考次始终大节以书。
韩本出姬姓,至厥为晋正卿谥曰献,其后子孙散居他土。
博陆之韩,盖其后也。
五世祖乂宾而上,皆葬博陆
乂宾仕成德军节度判官检校左庶子,以博学富文辞闻于时。
高祖昌辞为鼓□□□□□□□璆为广晋府永济,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齐国公
夫人史氏追封齐国太夫人
祖构,仕本朝为太子中允,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燕国公。
夫人李氏追封燕国太夫人
父国华终右谏议大夫,为世名臣,国史有传,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魏国公
夫人罗氏追封魏国太夫人,所生母胡氏,追封秦国太夫人
皆葬安阳
公遂为安阳□□□□□□圭,少敏悟过人,不烦师教而强学自立,谨重修洁,未尝为出防表嬉纵事。
始冠,天圣五年进士甲第,授将作监丞通判淄州
踰年,遭秦国忧,居丧以孝闻。
服除,迁太子中允
明道初,召试学士院,迁太常丞直集贤院监左藏库,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
度支判官,迁太常博士
景祐五年,拜右司谏
供职始对,讽仁宗明得失,正纪纲,近忠良,□□□□□□□久疾。
废朝谒,而日至中书视事。
复同列议论不一,事多留积,又内降数出。
公连抗疏极论,仁宗为罢中书执政,内降而止。
参议雅乐,而阮逸辈黍尺之法无所考据,奏罢之。
公为谏官三年,时政之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前后七十馀疏,天子以为忠,故多嘉纳。
五年,与三司同定茶法,又裁省国用,转起居舍人知谏院
宝元二年,拜知制□□□□□□□品服。
益利路饥,为体量安抚使,活两路饥人一百九十馀万,掊尅之害,一切蠲去,人怀之。
还朝,属赵元昊初叛,边将失律,仁宗自选公为陕西安抚使,北驰至高奴而贼巳引去。
将士皆伤夷之馀,垂头丧气,居人惴惴未宁,公乃籍战死之家,厚加赙恤,又列其当赠录者闻于朝,更选材武之士,以张兵势,修严战守之备,以固边圉人情。
□□□□□□□败将死,犹叱贼,而小人诬其降,遣御史置狱以按之,公力为辩其冤,平由是始得褒赠,家亦被恩。
使还,康定元年枢密直学士,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同管勾都总管司公事。
明年春,按部至泾原,闻元昊遣使乞和,公戒诸将曰:「此兵法所谓无约而请和者谋也,正欲欸我而来犯塞耳,宜益严其备」。
方会兵瓦亭,而贼已寇山外,公疾驰至镇,省军指□□□总□任福曰:「贼必由此路往来,此地得形胜,可处高而阵,以壮兵势。
贼远来,利在速战,必不能久留,当整众持重以挫其锐。
待其归则击之,未归勿得辄击」。
既行,公又以其檄戒曰:「违节度,有功亦斩」。
愚勇,始见贼,殊不遵节度,屡贪小利,驱众以深逐,不知其诱也,遂战殁。
大帅夏文庄公遣人收兵,得公所与檄于衣带,以闻,安抚使王文安公亦以是言□□□,罪在裨将,止下迁公右司谏,仍旧职,知秦州
数月迁旧官,俄进尚书礼部郎中秦陇凤翔阶成州路驻泊马步军都总管,兼经略安抚沿边招讨等使。
庆历二年,改秦州观察使,秦之城素狭隘,民居兵营半在城外,公奏筑东西二城以环之,一物不取于民。
十月,复为枢密直学士,迁右谏议大夫
十一月,充陕西四路沿边都总管经略安抚招讨等使。
驻泾□□□师,所遣戍兵类多孱软,而土兵劲律耐劳苦,公乃奏增置土兵而稍减屯戍。
公护边久,恩信周洽,士贾馀勇,与范文正公志同气合,一归于忠义,乃共谋出师,取横山,恢复河南旧地。
元昊乞称臣,遂未发。
仁宗知公勤劳甚久,尝赐密诏,先谕以初往之意。
明年,与范公同召拜枢密副使,五上表乞守边,不从。
既至,与范公复陈取横山之策。
元昊巳□□□止□虽纳款,犹敢妄有邀求,欲自建元,为父子呼「吾祖」,使人与陪臣为列。
二府缘此,欲议其轻者从之。
公独曰:「此皆非人臣礼,不可许」。
后遂杀其礼为夏国主云。
仁宗方励精庶政,手诏中书曰:「朕用韩琦范仲淹富弼,皆中外人望,其言之可行者,宜以时条奏」。
又开天章阁赐坐,咨访当世急务。
公上十数事,其略备西北、选将帅、明按察、丰财利、抑侥倖、进□□、□□才、去冗食、慎入官,言未及大施,而不便于己者毁已兴矣。
富郑公宣抚河北还,将至国门而命守郓,公奏曰:「忠亮少与,今天下不闻其过,使还咫尺不得一望清范,少陈策画,而责补闲州,臣窃为陛下惜之」。
不报。
前此郑文肃公领四路,以刘沪董士廉水洛泾原尹洙言非便,诏止之。
俄郑公罢四路而犹移文二人者城之,乃遣总管狄青□□□□□□□士廉系狱,欲斩之而不许,郑公极语论救于朝,公乃上十事,以数二人者之罪,然卒薄等责。
士廉请阙讼其事,而执政左右之,复城水洛,时同进数公皆已相继罢去,公亦恳求补郡。
五年,除资政殿学士、知扬州,迁给事中,徙郓州,又改成德军。
八年,河朔始分四路,移定州路都总管安抚使,兼知定州
从来守将皆武人,安于无事,□□□□□益骄纵。
公至,修明军政,刬除宿弊,士卒犯令或稍涉暴横,则立斩以徇,连营惕息,皆怗怗以就律,至不敢大声高语。
李卫公遗法,为方圆锐三阵以教之,军声烈烈,震慑虏廷。
杨怀敏建言禁并塞山林,公私不得樵采,居人亡去者十六七,公奏开其禁。
会大水,岁饥,夙夜竭力以修荒政,豫储菽粟,设区处以待流徙之民,远近归之者如市。
至春获给路□□□旧业,全活者不可胜数,优诏褒美。
皇祐元年,拜资政殿大学士,迁尚书礼部侍郎,又拜观文殿学士再任。
五年,授武康军节度使,充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兵马都总管兼知并州
北虏谋侵我天池之境,公遣将苏安静至塞上,召虏人谕之曰:「尔昔尝借我天池庙焚香,文移具在,今何得妄言尔地」?
虏人屈伏,遂并退连冷泉村地十馀里。
又代北旧以黄嵬□□□界,自后戎入辄耕上山腹,公又遣安静穿濠以杜其侵越,遂复旧境。
并北塞多闲田而甚美,太宗潘美为帅,患虏之钞掠,驱其民内徙而空之,谓之禁地。
昔欧阳公尝奏乞耕之而不果,公曰:「我今不耕,异时必为虏人盗占」。
遂奏募人为弓箭手,计顷分给,总得四千人,垦地九千六百顷。
先是,岁遣将统内郡兵公戍近羌诸郡,谓之防秋,公曰:「河外无事,□□□时坐耗边廪,非策也」。
乃不遣。
太原之俗,死者多燔而后葬,贫人无地则收骨寄之佛祠中。
公知恻然,乃下令开谕,自今毋得燔,又为近郊买地,四隅立表,贫无地者得葬于其中,自是其俗一变。
会久疾,乞还节守乡郡,诏领节知相州,并人环拥,号泣者万计,尽日不得出郭门,至有毁桥断路,随行数驿然后还者。
踰年,召为工部尚书三司使,在道除枢密,□□□以来,右府图籍纷乱丛委,而未尝纪次,每讨旧文以證近事,不可遽得。
乃奏选官编集,为六百八十卷,其间得祖宗神谋睿断,载之御笔,可以为后世法者尤多,其后中书亦如之。
又奏定禄令驿令,请出内帑钱籴数百万以实塞下。
丰州,古九原也,与麟府鼎足,向以无水不能守,为叛羌所破,公奏遣郝质郭霭王庆民经度修复之,又置保宁、永安二寨□□之屏蔽。
嘉祐三年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六年,进拜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
仁宗延礼辅臣,图讲太平之治,祫享祀明堂赦书下,仁惠周于海内。
忧赋役之耗民力,而遣宽裕之使;
虑俊良之伏田野,而有遗逸之贤;
欲守令之修职业,增秩久任以劝之;
矜茶禁之害齐民,除榷法以苏之。
籍户绝田租,置广惠□□□天下之穷独。
摹印方书,给散药剂,以救天下之疾恙。
其始议多自公发。
七年,进封仪国公
仁宗春秋高,尚未有皇嗣,虽忠鲠之臣间有言者,而未开纳。
公朝夕深念,自以身都上相之位,国之大计,无大于此者,乃进言曰:「陛下承三圣之统,兢兢翼翼,日思光大先烈。
今享御四十馀年,虚主器之位,恐非所以重宗庙之意也,臣窃深忧之。
愿□□宗室之贤,建为冢嗣,副万国渠渠之望」。
仁宗意犹未决,公乘间又数开白,言益切至,仁宗曰:「后宫将有就馆者,卿姑待之」。
后免乳皆皇女,公金石一心,挺然无所顾恤。
一日又怀《孔光传》以上陈于扆前,曰:「汉成帝即位二十五年无继嗣,遂立帝弟之子定陶王成帝中材之主犹能之,况陛下聪明仁圣,并迹,又何难哉!
愿陛下以太□之心为心,则无不可者」。
仁宗释然感悟,俄选英宗判宗正寺,而力辞不就职,日坚一日,公复启之曰:「陛下既知其贤而选之矣,今过自谦抑,不敢遽当者,其器大识远,非中智之所能跂及。
此益所以为贤也,愿陛下固起之」。
仁宗曰:「休更为他名目,便可立为皇子,于明堂大礼前成之」。
公进曰:「此天地祖宗神灵扶佑,以开陛下□意,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今独中书闻德音而枢密院未知,臣愚愿陛下复宣谕及右府」。
诸公对,仁宗宣示,一如前语。
公奏曰:「兹事体大,愿降诏中书门下」。
从之。
中外传闻,交语相庆,英宗已立为皇子,犹冲退未离藩邸。
公又奏曰:「今既命之为子,虽已令本宫族属敦劝,愿更选亲信内人往谕陛下之诚,则必出矣」。
仁宗遽用公言,□□庙遂入居于庆宁宫。
八年三月,受仁宗遗制,奉英宗即皇帝位,中外祗肃,晏然无一事。
四月,充仁宗皇帝山陵使,是月,拜门下侍郎兵部尚书进封卫国公
英宗初即位,感疾,慈寿宫以权宜预政,公以纯诚一节,承事两宫,忠谋硕望,镇厌内外,人情安帖,上下无异言。
公审英宗已康复,乃力请朔日御朝临幸,祷雨奠宗室之□,以开慰众心。
及具素仗出,都人瞻望圣颜,皆跃跃以喜。
其耆旧相与言曰:「吾君貌类祖宗,真英主也」。
车驾还宫,起居安适,一如平日,慈寿宫甚悦,未几遂还政。
治平元年提举修《仁宗实录》,闰五月,进右仆射兼门下侍郎,权枢密院公事。
英宗听断之始,未能周知群臣能否,公乃籍从官等名氏为一编,各题品其才业之实,□用之宜以进。
永昭陵使毕,恳辞时柄,英宗手诏曰:「卿有大德于朕,有大功于时,一旦无名谢事而去,岂不骇天下之耳目,而重朕之过乎?
其辅朕使无忝先帝之命,则卿之终惠也」。
公见诏语峻甚,不敢复辞。
郊祀恩,进封魏国公,辞兼枢密院公事,从其请。
国朝旧制,天子初即位,宗室尊行之,已亡者当赠官改封,濮安懿王英宗所生父也,□书以本朝未有故事,请付有司考典礼以求其当。
既而礼官两制共议,咸谓当封大国,称皇伯。
中书以所生父称伯,疑无经据,方下三省再议,而英宗遽令权止,而台臣交攻不已,指欧阳公为主议者,诋毁尤切。
公谓人曰:「此中书事,皆尝所共议,何得独指欧阳公乎」?
识者叹其宽恕而笃于义,临人之谤,惠然肯与分之。
公以陕西封域辽阔,而兵常若□□,乃乞如河东河北之制,籍乡民为义勇以助兵势,言者深以为不可,而公议适与英宗意合,卒行之。
贼寇大顺城,公言宜停其岁赐,遣使赍诏问罪,以全国体,而大臣议未定,或以宝元康定之役为言,公曰:「兵家须料彼此,于今我之兵势大盛于前日,谅祚乃一狂童,何得拟元昊
若问之,必服其罪」。
卒遣何次公持诏以往,次公还,以谅祚表进。
属□宗已□疾,二府同入问圣躬毕,公奏曰:「谅祚表何言」?
英宗顾曰:「一如所料、一如所料」。
治平三年十二月,公亲奉英宗手诏,立今天子为皇太子
明年正月,首被英宗顾命,奉今天子践祚。
是月,充英宗皇帝山陵使,拜守司空兼侍中
御史中丞王陶公素所奇待,一旦以所用非其所望,深疑公有不悦意,乃奏弹宰相不押常朝班,执□日□垂拱殿起居毕,升殿奏事退,早则宰相又赴文德殿廷押常朝班,或辰漏将尽,以久留百官,且逼还政府治事,则宰相更不赴,止御史台放班,循久例也。
既而又奏疏肆言诬毁,且率谏官同对,上得其情,遽罢其台职。
公亦恳求补郡,上遣张茂则赐手诏慰免,促令视事。
使永厚陵还,复固以疾辞位,除镇安武胜等军节度使,守司徒兼侍中□□州□□师,赐第一区,擢其子忠彦试帖职,授三子官。
公以领两镇,本朝宰相去位,未尝有恳辞,改淮南节度使,未行,会种谔诱羌酋嵬名山一族向化,以兵取绥州,疆埸骚然,改陕西都总管经略安抚使,判永兴军,公义不辞难,承命即行。
时议者多以绥州孤绝,难守,弃之便,上遣使促弃之,公奏曰:「绥州地形险要,已兴师得之矣,安可复弃,示弱于贼」!
□□□□□□世嵬名山守之,后卒留为绥德城
又城喷珠堡,据筚篥川,起甘谷城,即叶变会为天雄栅,皆控扼冲要,以塞边隙,属羌得无侵轶之虞。
公知虏中荐饥,种落凋困,可以利害动,乃为榜大书,开谕祸福,揭于境上,以招横山之众,而与庙堂之意异,遂复乞守相州
至相未尽三月,会其年河决,地大震,民饥,流亡满道。
上先遣中贵人喻意,仍赐手诏,遂□□□□安□使判大名府,又谕中书令协济其经画。
公体天子仁恻之意,殚精毕虑,讲众术以赈恤之,由是饥羸者得沾实惠,转徙之民而多还本业。
时青苗法初下,公奏曰:「愚民请之则甚易,纳之则甚难,或遇荐饥,民无以输,必恐本钱亦寖失矣,愿罢之,复常平旧法」。
条例司疏駮,以为非是。
公又建明,言愈切直,事虽不就,世亦称其忠固。
乞守徐州,不许,□□□□月改□兴军节度使京兆尹,辞不受。
虏使每至魏境,必先诫其下曰:「韩侍中在此,毋得过有须索」。
虏使与京尹书,故事,其尾止押字,至是以公故,悉书名。
六年,复判相州
公虽在外,上尝有所咨访,自以三朝老臣,志在竭忠报国,乃极陈时事之所以得所以失,生民之所以休所以戚,无毫铢回隐,务以补助圣政。
比及二年,前后十馀章告老,上□□优□终不得谢,改永兴军节度使,再任。
公益恳辞,使者持诏答未至,而公已以疾不起矣。
将薨之前夕,大星殒于昼锦堂之后,枥马皆惊,楼上掌漏者见之,疑以为火也。
公明诚内融,德量宏博,物之至,小大无所不容,然隐察其私,则短长轻重如寸量铢校,皆不失其本真,犹黑白之不可乱也。
临大事,审义之得,忘身忘家,诚意坚定,如山岳之不可移,而容□□□□□微之难,见于辞气。
及其成就大功,则又退然不自为有。
降接布衣小官,忘去贵重,温言欸语,以尽其情。
故人人退而各过其初望。
待君子小人一以诚,或不以诚应,亦不之责也。
引拔天下贤俊,不问识与不识,多至显仕而未尝语于人。
临决剧务,虽千品百目,分委于前,而精爽益明。
仪状英伟,人望之如众山之中见嵩岱,气象雄重奇拔,莫可伦拟。
自奉菲薄□□□好施,士之穷窭归者无虚日,及其去,无不各充其欲。
亲戚之贫乏无托,仰公然后衣食者常十数家,一门百口而资用均一,无疏近之间。
嫁中外孤女十馀人,教育诸侄同□己子,所得恩例尝先及旁支,逮其终,子犹有未官,家亦无留资。
少善尹师鲁,及其亡也,分俸以济其家,又为言于朝,官其一子。
所至皆有遗爱,人多画像以慰其思。
魏人怀德之深,□□□祠为塑像以事之,以比狄梁公
闻公之薨,聚哭奠祭于祠下者旬浃不止。
辽人尤畏重之,凡使至其国,必问韩侍中安否,今何在。
子忠彦尝使虏中、方晏,其主问左右曰:「孰□□南朝韩侍中忠彦貌类父否」?
或对曰:「类」。
命画工图之。
天资简素,无多玩好,惟聚书万馀卷,多手自刊校,虽老且病,未尝一日废书不观。
其为文章,雄健明粹,有法而尚理。
始好□□□公书,至晚年,笔势老劲,自名一家。
奉先茔未尝计所费,自四世祖至八世坟兆,皆访得之,增广其地,培植松楸,起屋于其傍,募人守视。
尝谓子孙曰:「穷达固有命,吾入朝,殆将四□,孤直自信,未尝枉道求合于权要以沽进,而独人主知之,出入将相二十馀年,遂至三公,其所恃者忠信与天道而已矣,汝曹宜观吾平生之所为,无丧所守,以坠吾教」。
自号□□□叟
有《安阳集》类五十卷,《二府忠议》五卷,《谏垣存藁》三卷,《陕西奏议》五十卷,《河北奏议》三十卷,《杂集奏议》三十卷,《千虑集》三卷,《古今参用家祭仪》一卷,《安阳旧文》十卷,手编家集六十卷。
尚书工部侍郎崔公立之女,追封魏国夫人,柔嘉慈顺,治内事有法度。
先公而亡,公之葬祔焉。
六男子:曰忠彦秘书丞秘阁校理
端彦大理寺丞
次良彦,秘书省校书郎,早卒。
□□□粹彦,并大理评事
次嘉彦,尚幼。
五女子:长不育,次适大理寺丞王景修,次二人不育,次在室。
孙六人:曰治,大理评事
曰濈,太常寺大祝
曰澡,曰洽,曰浩,曰澄,并幼。
铭曰:
惟天佑圣,贤出辅时。
丕丕魏公,相我盛期。
君臣一德,上尧下夔。
内如之何,百度清夷。
外如之何,万里天威。
群材任职,物物遂宜。
极天蟠地,太平之基。
开赞仁宗,选贤主器。
帝瞩英皇,曰为予□。
□庙以重,万灵以喜。
圣圣继明,延光亿世。
皇室大勋,莫之与二。
人视之艰,公履之易。
俄膺顾托,今上御天。
忠斯勤斯,候肃候虔。
防满避位,高风凛然。
存有全德,殁有殊泽。
中台之长,官仪之极。
英庙崇崇,享延配食。
名俱天壤,迹留金石。
太行之东,漳水之侧。
万古是瞻,魏公贞宅。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一二三七。又见《邺下冢墓遗文》卷下,民国安阳县志·金石录》卷六。
乞褒显范镇首倡建储之功奏元祐元年二月丁卯 北宋 · 韩维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五、《续资治通鉴》卷七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见光禄大夫致仕范镇往在仁宗朝常为谏官,是时,仁宗皇帝春秋渐高,国嗣未立,中外臣庶咸以为忧。
率先群臣,首倡大议,择宗室之贤预建储副,以安国本。
凡上章者十九,《贻执政书》者二,献《大合祭赋》者一,所言忠切,至忘其身。
言未见用,则乞罢谏职,又乞放归田里,又乞降知小州。
知杂御史,又固辞不受,惟以安宗社稷为忧。
自此大臣始继有论奏。
英宗皇帝遂自藩邸入继大统
先帝追录忠信,如文彦博富弼,皆身被褒宠,赏延其嗣,刘沆王尧臣虽已殁,犹推恩官其子,而恩赏独不及
之为人忠实静默,未尝以此事语人,人亦莫为言者。
颜渊之无伐善,介子推之不言禄,皆有焉。
臣窃伤抱大忠,发大计,当先帝褒叙忠勋,遗不见录;
遭遇陛下惟新之政,耆旧退废之人毕见收采,而老矣,不及于用。
伏望圣慈,察先识首议,有劳宗社,特降明诏,褒显厥功。
使天下知朝廷之行信赏,虽久而不废;
人臣之抱忠计,虽隐而必录。
足使为善者劝,上助风化。
富文忠公墓志铭1083年6月 北宋 · 韩维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元丰六年闰六月丙申司徒韩国公致仕富公薨于京西里第之正寝,享年八十。
天子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出祭文,遣中贵人致祭,所以赙恤其家甚厚,且赠太尉郑国公谥曰文忠
公讳字彦国河南人
曾大父内黄县讳处谦,大父商州马步使讳令荀,考尚书都官员外郎讳言,并以公贵,赠中书令尚书令,封邓、韩、秦三国为公。
曾祖母刘氏,祖母赵氏,母韩氏,赠鲁、韩、秦三国太夫人
公少有大志,自刻苦为学,寓于僧坊,夜分略假寐凭几,既寤,则以冰雪沃面,复起读书。
应举京师范文正公一见奇之,与语终日,曰:「真是王佐才也」。
天圣八年,中茂才异等科,授将作监,出知河南府长水县
逾月,用李文定公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厅公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范文正公郭后不当废,左迁知睦州,公上疏曰:「废后非治世所宜,又以谏诤斥逐忠良,是一举而二失也。
且国家缓急,何由得忠臣之心,来谏诤之论哉」?
通判绛州
景祐四年,召试馆职,擢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王沂公辟,通判郓州
宝元元年赵元昊反,僭大号,朝廷仓卒措事,用人多失其当。
公上疏陈八事:一曰宜先斩其使,以张国威,折奸谋;
二曰阅兵四方,使者旁午,非□□重威安民;
三曰兵兴,用度益广,宜佐以内府金帛,不宜专责外计,恐其乘急赋调,重伤民力;
四曰宜重赏战功,以劝死事;
五曰不宜以厚禄高爵购募首恶,恐非示武明罚之道;
六曰不可用夏守赟枢密使,以轻兵本,妨贤路;
七曰造次乏人,宜选群臣,不限资格,各举其类,以备任使;
八曰每遣边臣,请先赐对以观其才,抚以恩信,俾效死力。
三年,召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兼知谏院
时朝廷悉兵备西北,而东南九道俱无守卫,公请于每道要郡各募兵数千,部署训练,可以备他虞;
又茶盐之榷,利厚而法重,贫民误犯罪者众,愿省赢兵,节冗费,以佐国用而弛其税,以追王风。
康定元年日食岁旦,公请罢宴彻乐以答天戒,戎使止就馆赐饮食,而不乐不宴。
且曰:「万一北虏行之,则中国可愧矣」。
后使北虏,归言:「虏果罢宴」。
先是,执政者恶上闻其过失,因贬逐言者,遂榜朝堂,禁臣僚越职言事。
公因日食上疏曰:「脩省之道,莫若通言路,使人各得陈上之得失,择善而行,则万务皆举。
愿降诏求直言,革除越职之禁,则可以尽人情,答天意」。
寻诏许臣下皆得言事。
公又言:「奏封事者众,乞选侍臣分阅,择可用施行之」。
刘平战没,中贵人黄德和上章诬以降贼,朝廷以兵禁守平家。
公言:「中贵传命,即日引道,志在忘家徇国,宁有降贼事?
此必德和败归,搆此语求自脱耳。
兼闻遣内侍往勘,深恐同类傅致,误朝廷赏罚。
愿更遣文武谨信者以往」。
刘平果非降贼,德和坐腰斩。
入内都知守忠陕西兵马都钤辖,公又言:「有之世,上始疑将帅,遂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
今命守忠都钤辖,乃监军之任也。
臣恐将权遂移,边将自此无功矣」。
朝廷为罢守忠不遣。
又言:「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院宰相不与。
乞如国初,宰相兼枢密使」。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山乞各称伪将相来降,朝廷补乞砂以奉职、山乞以借职安置,戍之荆、湖间。
公又言:「二人向化而来,其家必尽种族。
臣谓当厚加赏劳,访索敌情,以助破敌之计。
今乃投之远方,待以羁囚,将何以怀劝来者」?
又言:「朝廷取人路狭,所得文士而已。
天下多遗佚。
愿以临难不顾,武勇绝伦,智足安边,才任将帅,谋虑宏远,可使绝域之类,多设科目,委诸路监司察举,以尽人才」。
皆见施行。
明年,充三司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修撰
五月,改右正言知制诰,纪察在京刑狱,赐三品服。
时有用伪祠部牒为僧者,事觉,牒乃堂吏所为,开封府狱具而不及堂吏
白执政,请收伪造者付吏。
执政指其座曰:「他日公自当居此,奚事沽激为」?
公正色曰:「某以公事来察,何以甘言见诱邪?
必得吏正其罪乃已」。
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西陲困于用兵,庆历二年正月,北虏乘我间,聚其众境上,遣使萧英、刘六符来求地,朝廷以为忧。
历选近臣任使事者,往往怯懦不肯行。
执政以公名闻,仁宗召对,面谕。
公曰:「主忧臣辱,今北虏狂慢如此,臣何敢自爱,以忧吾君」?
上先命公为接伴,以观其意。
英等入境,遣中使慰劳,英称足疾不拜,公谓曰:「仆尝使北,病卧车中,闻命尚起拜,今君岂得闻天子命而不拜」?
萧英惕然起,遂使人掖而拜。
至大名尹觞六符辞,公劝之。
六符曰:「在途久荷庇护,今日功亏一篑矣」。
公曰:「九仞之功已大,岂以一篑之微而遽弃邪」?
六符遂尽觞,退谓公曰:「九仞之言甚善,愿卒成之」。
公曰:「敢不奉教」。
自是英等始开口论议,公亦推诚心与之往复,因尽得其所以来之状上闻,且请遣大臣至馆议所欲与。
仁宗御史中丞贾文元为馆伴议之。
初,敌欲得晋祖所与关南十县者,朝廷不许;
而议欲结婚,以宗室允宁女嫁其子梁王
或增岁遗。
公闻之,谓所亲曰:「北虏无名肆慢,不得已者,可少增岁币,奈何以婚姻许之」?
四月,除枢密直学士,辞不受。
寻假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使契丹
至虏帐,其馆伴刘六符曰:「公来,得非以结婚与岁遗事邪」?
公曰:「然」。
六符曰:「北朝皇帝坚欲割地,亦尝议及之乎」?
公曰:「北朝若欲割地,此必志在败盟,假此为名。
南朝决不从,有横戈相待耳」。
六符曰:「若两朝坚执,则事安得济」?
公曰:「北朝无故求地,南朝不即发兵拒却,而遣使好词更议,嫁女、益岁币,犹不从,乃是北朝坚执,非南朝执也!
及见虏主,公曰:「两朝人主父子继好垂四十年,一旦忽求割地,不知何故?
两主无由相见,故遣愚臣问其所以」。
虏主曰:「南朝违约,塞雁门,又河北展塘水,治城隍,点民兵,将以何为?
诸臣竞请兴兵,寡人谓不若遣使求关南故地,求而不得,兴兵未晚」。
公对曰:「雁门元昊境,虑其潜有浸轶,故塞之;
塘水成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以地卑水聚,故滋广耳;
城隍完葺其旧,民兵按故籍补之。
皆非创有增立也」。
虏主曰:「微卿言,不知其详」。
又曰:「朕欲得者祖宗故地」。
公曰:「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岂得复理前代所取之地乎?
必欲各理旧疆,恐非北朝之利也」。
虏主无言,徐曰:「元昊称藩尚主,南朝加兵,独不先告我,何也」?
公曰:「北朝向伐高丽黑水,岂尝报朝廷乎?
兼天子遣臣致意于陛下曰:『向不知元昊与弟国通姻,以其负恩扰边,故加讨戮。
而弟有烦言,击之则伤兄弟之情,不击则不忍坐视吏民之死而莫救也。
不知弟何以处之』」?
虏主顾其臣胡语良久,曰:「元昊为寇,岂有使南朝不击之理」?
他日,六符谓公曰:「昔南朝太宗皇帝既平河东,遂袭幽燕。
今虽云西边用兵,无乃复欲窥幽蓟乎」?
公曰:「其时北朝先遣拽刺梅里来聘问,而复出兵石岭关以助河东
太宗怒其反覆,故伐燕蓟,盖北朝自取之也」。
六符又曰:「吾主不受金帛,坚欲十县,如何」?
公曰:「南朝皇帝曾言:『凡为人子孙,岂敢妄以祖宗土地与人?
澶渊之役,盟约相好,章圣尚不与昭圣南县,岂今日而反求多邪?
北朝要十县,不过利其租赋耳。
今以金帛代之,亦足坐资国用。
朕念两国生民,不忍使之肝脑涂地,不爱金帛,屈己以徇北朝之欲。
亲如家人,兄顺其弟,弟亦顺兄,则睦矣;
兄既顺弟,而弟不顺兄,则必致争阋。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弃好,朕独得避用兵乎?
且澶渊之盟,天地神祇,实共临之。
北朝先发兵端,朕不愧于心,亦不愧于天地神祇矣』」。
六符谓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当共奏使两主意通」。
翌日,召公同猎,引公马自近,问所欲言。
公曰:「南朝唯欲欢好之久耳」。
虏主曰:「我得地则欢好可久」。
公曰:「南朝皇帝遣臣闻于陛下:『北朝若欲得祖宗故地,南朝亦岂肯失祖宗故地邪?
北朝既以得地为荣,则南朝亦以失地为辱矣。
兄弟之国,岂可使一荣一辱?
朕非忘燕蓟旧封,亦安可复理此事?
正应彼此自谕耳』」。
退而六符告公曰:「皇帝闻公『荣辱』之言,意甚悟。
然金帛坚不欲取,唯结婚可议耳」。
公曰:「结婚易生衅隙,盖夫妇情好难必兼,人命脩短或异,则所盟不终,不若增金帛之便也」。
六符曰:「南朝皇帝向自有言」。
公曰:「帝女才四岁,成婚须在十馀年后。
虽选宗女成婚,亦须四五年后。
今欲释目前之疑,岂能待哉」?
公又揣虏欲结婚意在多得金币,因曰:「南朝长公主,故事,资从不过十万缗耳」。
由是虏缓结婚之意,且谕公归。
公曰:「二论未决,何敢便还?
愿留毕议」。
虏主曰:「候卿再来,当择一事受之,宜以誓书俱至也」。
公乃还奏,仁宗悦,除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又以辞不受。
七月,复假前官议前事以往,受书并口传之词于政府
公既行至灵寿,独念未尝见国书,其中或有与口传违异,则无以折敌示信。
乃发书视之,果不同。
遂疾驰复至京师,日欲晡矣。
径叩閤门求对,因宿侍宿舍一夕,易书而行。
至其国,虏主曰:「寡人熟思卿前言,诚不如金帛便。
然受之无名,须于书中加一『献』字乃可」。
公曰:「『献』字乃下奉上之辞,非可施于敌国。
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
虏主曰:「南朝以厚币遗我,是惧我也。
『献』字何可惜」?
公曰:「南朝皇帝守祖宗之土宇,继先皇之盟好,以善意相承,故致币帛以代干戈,盖生灵是恤,岂惧北朝哉?
今陛下忽发此言,正欲绝弃旧好,以必不可之势相要耳,则南朝亦何暇顾生灵哉?
虏主曰:「改为『纳』字如何」?
公曰:「亦不可」。
虏主曰:「卿无固执,恐败乃主事
我若拥兵南下,岂不祸乃国耶」?
公曰:「陛下出兵,能保其必胜否」?
虏主曰:「不能」。
公曰:「胜既不保,安知其不败耶」?
虏主曰:「南朝既以金币与我,『纳』字何惜?
况自古有之」。
公曰:「自古惟唐高祖臣事突厥而借兵焉,当时赂遗,或称『纳』,今则不可。
况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更有是理」?
虏主默然,见公词色俱厉,度不可夺,曰:「我别遣使与南朝皇帝议之」。
公自至虏中,日与其君臣论难,或自旦及夕,至指帐前高山曰:「此尚可踰,若欲『献』、『纳』二字,则如天不可得而上也。
使臣头可断,此议决不可诺」。
于是,虏留所许岁增金帛誓书,复遣耶律仁先刘六符赍其国誓书以来,仍求『纳』字。
公至都,言曰:「契丹求『献』、『纳』二字甚急,臣既以死拒之矣,愿朝廷终绝之」。
公初奉使,闻一女卒,再奉使,闻一男生,皆不顾,亟行。
寻迁翰林学士
公上章及面启曰:「朝廷方事西路,河北无备,臣奉使所以不敢死争者,实虑兴戎以败国事,功于何有而遽受赏哉?
愿陛下增修武备,俟衅而动,以洗国耻」。
卒不拜。
仁宗益嘉公劳而不有,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辞不受,拜资政殿学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知审官院
七月,再除枢密副使,固辞不受,至持诰命纳于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前命,值元昊使人致辞,群臣班于紫宸殿门,有诏促公假枢密院班,方御殿,且命宰相谕旨曰:「朝廷用贤,不缘使虏之劳」。
公知不可辞,方受拜。
公既典几密,自以为遭时得位,知无不为。
晏元献公宰相范文正公参知政事杜祁公枢密,公与之同心合力,期致太平。
仁宗龙图天章阁,命辅臣各条天下大事。
公列上十馀事及河北安边十三策,又乞择宗室之才者试以为政,渐壮藩屏,又言:「安民在守宰,请令二府合议,择诸路转运使转运使知州知州知县,则天下得人矣」。
元昊遣使奉书称「男兀卒曩霄上父皇帝」,而不称臣。
公又言:「事在慎始,向闻西路待其使过厚,又听其称伪官,入见赐与亦加多,此适足以张其骄慢之心耳。
曩霄尚臣属契丹,奈何后中国乎」?
由是朝廷却其使,卒令称臣。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朝廷册元昊夏国主。
使将行复止,以俟虏使。
公又言:「虏使未至而行,则事由我出;
使至而后行,则恩归契丹矣」。
遂遣使行。
契丹发兵,会元昊讨呆儿族,道出河东境外。
仁宗面谕辅臣:「宜设备待之」。
公发九事,料其必不入寇,已而果然。
时天下久安,事或靡敝不振。
京师要司厚廪多近倖领之,至有十年不代者,公为立三岁之任;
州县官吏偷惰不举职,置按察使以纠之。
中外多不便公者,会大臣亦有以飞语中公。
仁宗虽不听,而公惧不自安,因保州贼平,求为河北路宣抚使以避之。
使还,道除资政殿学士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寻又罢公安抚使
后岁馀,谗言不验,加给事中,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北大水,流民入京东者不可胜数。
公择所部丰稔者五州,劝民出,随在所贮之,以助赈给。
行于乡村城郭,得庐舍可以寓人者十馀万所。
官吏自前资待问寄居者,各给以俸。
即民所聚,别其老幼病瘠者,籍名授券,分主而均廪之。
下至器用薪刍微细之物,处之皆有法。
不幸死者,即为收瘗,公自为文祭之。
其明年夏麦既登,乃为计其道里远近,俾裹囊遣归业所,全活者五十万人,募而为兵者又万馀人。
天子闻之,遣使劳公,即拜礼部侍郎
公曰:「恤灾赈乏,职也」。
辞不受。
王则据贝州叛,齐之禁兵密谋,于时屠其城以应。
有告变者,公以齐非所部,且虑事泄变作,会中使张从训衔命在青州,公檄从训会齐官吏捕之,悉从擒戮,而自劾擅遣中使之罪。
仁宗嘉之,再除礼部侍郎,公又恳辞。
俄迁资政殿大学士,未几,又拜礼部侍郎
以秦国太夫人久去乡里,求徙京西
移知郑州,又移蔡州
观文殿大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
至和二年,拜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潞公同日宣制。
仁宗小黄门数辈觇于廷,士大夫皆以得人相庆。
后数日,翰林欧阳公入对。
仁宗曰:「近除文彦博富弼宰相,士人相贺。
古人求相,或得之梦卜;
今朕得于人情,何待梦卜也」?
欧阳公顿首称贺。
嘉祐初仁宗弗豫,不御殿者久之,虽执政不得许知其起居状。
公与文潞公率辅臣求入侍疾,内侍都知止之曰:「未有诏旨」。
公叱曰:「岂有宰相一月而不见天子乎」?
径入见上,因请以监视祷禳留宿殿中。
自是宫掖事无巨细皆白宰相而后敢行,中外晏然。
仁宗春秋渐高,国嗣未立,公与同列议择宗室之贤者以建储贰,遂以英宗名上
仁宗曰:「朕志已定,卿等勿疑也」。
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仁宗倦勤,庶政皆仰成宰相
公以州县繇役赋敛或非法制,乃选使分行诸道,命之曰「宽恤民力」。
多所釐正,人赖其泽。
又弛茶禁,通商贩。
民以不犯法,刑为之省。
五年,丁秦国太夫人忧,诏特罢春宴。
五遣中使起公复位,公恳求终丧,从之。
仍给半俸,辞不受。
英宗即位,公服除,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踰年,以足疾求解机务,章二十上,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今上践祚,移镇武宁军进封郑国公
屡乞罢将相任,上以公累朝辅佐,年耆德盛,尤虚心待之,以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公,公以足疾未任拜,固辞,诏以新官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正月,徙判汝州,且俾入觐。
以公足疾许肩舆至崇政殿门,令男绍隆扶掖以进,且命不拜。
又以门距殿远,更御内东门便殿见之。
赐坐从容,日昃始退。
仍赐其子绯衣银鱼。
盖近世宠遇大臣,未有恩礼如此之厚也。
上欲复以集禧观使留之,公恳辞,之镇。
明年正月,再召赴阙。
上之将召之,先遣中使谕之曰:「卿今兹毋得重辞,当力疾入辅,为宗社计」。
二月,遂除司空,兼侍郎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未陛见,会有以「灾异皆常数,不系人事得失」言于上前者,公上章曰:「《春秋》书灾异,所以警悟人君,使恐惧修省
《洪范》庶徵,亦以五事而致,未闻归之天数也。
陛下万一过听,寅畏消复之意有时而怠,则亏损圣德,无甚于此」。
是时,群臣请上尊号及听乐,上以久旱不许,而群臣尤固请听乐。
公又言:「故事,有灾变皆彻乐。
恐陛下以同天节契丹使与群臣当上寿,故未断其来请。
臣以为陛下始亲庶政,四海属耳目,尤宜日新盛业,以示四邻。
愿并上寿罢之,益见陛下严恭天戒之美」。
从之,即日而雨。
公又言:「陛下答谢天戒不为不至,上天报应不为不速。
愿陛下不以今日得雨为喜,更以累年灾变为惧,远离奸幸,亲近忠良,恭畏上天,则太平可致」。
上亲书答诏曰:「义忠言亲,理正文直。
茍非意在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之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自兹输诚翊辅,则天灾不难弭,太平可立俟也」。
公又陈:「君子小人情伪系王道之消长,天下之安危,望陛下深加辨察。
所喜者不可遽用,所怒者不可遽弃。
用舍小失,则招致祸败不细矣」。
八月,以疾辞位,拜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府
复用公请,改判亳州
四年,提举河南常平赵济,言公于青苗法不行,除左仆射,判汝州
再上章愿归洛养疾,许之。
其年冬,请老,拜司空,复武宁节,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进封韩国公致仕
元丰三年,官制改,授开府仪同三司
又以王同老嘉祐中其父尝与启建储事,上嘉公初不自言,特拜司徒,仍以其子绍京为阁门祗候
公为人端厚沈正,临事而慎。
其处己谋国必熟复周虑,度不万全不发。
接士大夫,尽诚以有礼,虽布衣必与之亢。
不妄笑语以下宾客,为声名,嘉善嫉邪,出于天性。
居閒,犹询问当世人物,以知其贤不肖,尤慎许与,未尝轻以加人。
出入尊宠垂四十年,而服用素约,无声色之玩。
虽高年,未尝一日废书不观,以至释氏、老庄方外之说,莫不究极精致。
有文集八十卷,藏于家。
公尝语人曰:「吾才学非能过人,但有不欺耳」。
盖公之所以自养者如此,故其行己也,外如其中,其事君也,终如其初,久而益见信于天下,虽穷阎远国,莫不知公之姓与官号。
北虏使每至,必候公出处,问其安否。
公虽退居,明诏之所咨访,密章之所启告,盖不乏矣。
至其将没,犹以遗稿一通付其子上之,然其详莫得而知也。
推公之意,茍可以益君上、厚民人者,盖忘其身之老且死而言之也。
呜呼,可谓忠已!
初,公之将生,秦国太夫人梦幡旗鹤雁甚众,降集其家,云天有赦,寤而生公
其将薨,有大星殒于所居还政堂之后。
噫!
天之生大贤不数,生则必福其国,泽其民。
如公之为相,则首定储位,以启神圣,为社稷无疆之休;
奉使,则辨折强虏,攘其奸萌,易干戈为和好;
其抚东夏,则安辑流冗,以食以处,续将绝之命者数十万人。
则其兆神灵之应,锡寿宠之享,固其理然,恶足怪哉!
公之配曰周国夫人晏氏元献公之女也。
贤静有法度,公以为「真吾匹」。
男子三人:曰绍庭,朝奉郎
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一月卒;
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子四人:长适观文殿学士冯京,卒;
又以其次继室,封延安郡夫人
次适宣德郎范大宗
次适霍邱县令范大圭
孙男女各三人。
国夫人与其孤遂以公薨之年冬十一月庚申,奉公之柩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从秦国公之兆也。
谓某辱公之知实厚且久,以铭见属,义不得辞。
铭曰:
富氏之先,其尚莫穷。
辰见于周,仕而不逢。
时君弗察,以死偿忠。
爰及后世,显莫如公。
公之筮仕,遭我仁宗
奋辞发策,厥问载鸿。
遂司谏垣,达帝之聪。
朝对夕启,靡言不从。
左右王体,蔚然古风。
奉使指,抗旃龙庭。
扶义据正,折其奸萌。
守地息民,讫如初盟。
出抚东夏,水溢民流。
峙粮授室,毕给其求。
既安既饱,复其先畴。
凡公之为,主是归正。
有其害之,必攘必争。
奸谋险言,以撼皇听,崎岖杌隉,卒莫能病。
既极而通,惟诚之胜。
爰命作相,付畀邦政。
质于朝言,人用胥庆。
匪梦匪卜,天子神圣。
嘉祐之末,主鬯虚位。
聿求宗藩,首定圣嗣。
繄公一言,万世之利。
上眷旧德,恩无与二。
义忠言亲,形于诏旨。
辞隆即安,屏翰是寄。
公拜稽首,谢不任事。
将旄相绂,归老于第。
优游偃息,默与道会。
翛然一室,物莫奸志。
惟是报国,老而益厉。
忠规谠谋,没然后已。
昔周之宣,天锡良辅。
赋政四方,阙衮是补。
柔亦不茹,刚亦不吐。
迹公猷为,实蹈其武。
砻坚勒休,以志公墓。
亿万斯年,为宋山甫(《南阳集》卷二九。)
非□□重威安:原阙,据明钞本补。
端明殿学士银青光禄大夫致仕柱国蜀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六百户食实封五百户赠右金紫光禄大夫忠文范公神道碑 北宋 · 韩维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南阳集》卷三○
元祐三年闰十二月癸卯端明殿学士银青光禄大夫致仕范公薨于颍昌府私第之正寝。
讣闻,辍视朝一日,赠右金紫光禄大夫
谥曰忠文
公讳字景仁
其先长安人,六世祖始葬成都之华阳
皇考讳度,赠开府仪同三司
妣李氏,赠荣国太夫人
庞氏,赠昌国太夫人
开府以文行,为蜀守张咏所知。
有子三人,公其季也。
薛奎守蜀,召置门下,公时年十八,与语,大奇之。
还朝,或问入蜀所得,曰:「得一士,异时当以文学节行为世名臣」。
故相宋庠与弟祁一见公,称之,祁与为布衣交。
进士礼部奏名第一。
前此殿廷唱第过三人,则礼部第一者必抗声祈恩,必擢上第。
公得乙科,拜敕而还,初无一言,自是士人始以自陈为耻。
释褐为新安主簿
宋绶留守西京,召入国子监,使教诸生
秩满,表为东监直讲
参知政事王举正荐,召试学士院,除馆阁校勘,充编修《唐书》官。
宰相庞籍言公有异材,不求进取,特除直秘阁,为开封府推官
擢拜起居舍人知谏院,兼管勾国子监
上疏论民力困弊,请约官吏兵之数,酌取其中,岁为常度。
以赋入十:七给其用,储其三以备非常。
又言:「古者冢宰制国用,唐以宰相盐铁转运使,或判户部度支
中书主民,枢密主兵,三司主财,各不相知。
故财已匮而枢密益兵无穷,民已困而三司取财不已。
请使中书枢密通知兵民财利,与三司同制国用」。
温成皇后葬,太常议礼,前谓之园,后谓之陵。
宰相刘沆前为监护使,后为园陵使
公言:「尝闻法吏舞法矣,未闻礼官舞礼也。
请诘前后异议状」。
时有诏:凡由内降不如律令者,令所属执奏。
未及一月,而内臣无故改官者五六人。
公乞正大臣不奉诏之罪。
石全斌以护温成葬除观察使,凡护葬事者,皆迁内官
公言:「章献、章懿、章惠三太后之葬,推恩皆无此比。
乞追还全斌等诰敕」。
文彦博富弼入相,诏百官郊迎。
两制不得诣宰相私第,百官不得闻见。
公言:「隆之以虚礼,不若待之以至诚。
乞罢郊迎而除谒禁」。
奏减任子及令宗室属疏者补外,虽不即行,至熙宁初,卒如公议。
神宗性宽仁,言事者多务讦直,或诬人阴私,公独引大体,略细故。
御史劾奏宰相陈执中嬖妾笞杀婢,欲以逐执中,而未得也。
又继言执中有禽兽行,以必其言之行。
公独论:「今阴阳不和,百姓困穷,执中当任其咎。
御史乃以不可名之大恶加宰相,即朝廷听之,非所以重国体,厚风化也」。
御史怒,共劾公阿附宰相
公挺然不顾,以排众论。
识者谓嬖妾笞杀婢,执中实使笞之,于法为轻,所言大恶,理难验白,不可以空言疑罪谪宰相
公所言深得谏臣之体。
仁宗即位三十五年,未有继嗣,嘉祐初,不豫,中外惴恐。
公独奋曰:「天下事有大于此乎」?
即上疏曰:「太祖舍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也。
周王薨,真宗取宗室子养之宫中,国家之大虑也。
愿陛下以太祖真宗故事,择宗室贤者,异其礼秩而试养宫中,以系天下心」。
章十九上,其言危切,闻者莫不股栗。
因阖门待罪。
会除御史知杂事,公以言不从不受,乃罢知谏院,改集贤殿修撰、判刑狱,同修起居注,除知制诰
其后英宗进位皇嗣,纂承大统,实自公发之。
翰林学士,充史馆修撰,除右谏议大夫
英宗即位,迁给事中,充大行皇帝山陵礼仪使
坐误迁宰相官,除翰林侍读学士
未几,复入翰林
书奏追尊濮安懿王,下两府议,以为宜称皇伯,非执政意,令理官检详典故以闻。
公时判太常寺,率礼官上言:「凡称帝号及若皇考,立寝庙,论昭穆,皆非是」。
于是具列仪制及汉儒论议奏之。
翰林侍读学士出知陈州,会岁饥,公至,发库廪三万贯石以贷,陈人德之。
神宗即位,迁礼部侍郎,召还,复为翰林学士,兼侍读群牧使勾当三班院
《实录》书成,迁户部侍郎知通进银台司
公言:「故事,门下封驳制敕,省审章奏,纠举违滞,著于所授敕。
其后旋刊去,职司寖废。
请复旧制」。
从之。
纠察在京刑狱
王安石始变更法令,改常平为青苗,公上疏曰:「常平之法始于汉之盛时,视谷贵贱发敛,以及于宋,最为近古,不可改。
且陛下疾富民多取而行之,亦与五十步笑百步何异?
今有两人坐市贸易,一人故下其直以相倾夺,则人皆知恶之。
奈何经国计而行市道之所恶乎」?
疏三上,不报,至与安石互争论于上前。
韩琦上书论新法非便,安石令送条例司驳其议;
谏官李常乞罢青苗钱法,诏命常分析。
公皆封还其诏,诏五下,公执如初。
司马光枢密副使以言不用,不肯就职,上疏辞免。
公再封还之。
上知公不可夺,以诏自内出,不由门下。
公自劾:「由臣不才,使陛下废法,实臣失职」。
乞解银台司,许之。
诏举谏官,公以苏轼应诏,而御史知杂谢景温弹奏罪。
孔文仲应贤良。
文仲对策,言新法之害。
安石怒,罢遣还里。
公上疏争之,不报。
时公年六十三矣,即上疏曰:「言不行,无颜复立圣朝,请致仕」。
疏五上,最后言安石以喜怒赏罚,曰:「陛下有纳谏之资,大臣进拒谏之计;
陛下有爱民之性,大臣用残民之法」。
安石大怒,自草制,极口诋公。
翰林学士,以原官致仕,议者不以少公而罪安石焉。
公既罢归,惟读书赋诗自娱。
客至,辄置酒尽欢。
或劝其谢客杜门,公曰:「死生祸福,天也。
吾其如天何」?
官制行,改正议大夫
今上即位,迁光禄大夫
韩维上言:公在仁宗朝首开建储之议,顾命大臣继有论奏,先帝追录其言存没,皆褒赠。
公未尝以语人,人亦莫为言者,虽颜子无伐善,介之推不言禄,不能过也。
悉以其十九疏上之,拜端明殿学士,特诏长子清平县百揆改承务郎
且起公兼侍读提举中太一宫。
公固辞不起,改提举嵩山崇福宫
数月复告老,进银青光禄大夫致仕。
元丰三年神宗诏公与刘几定乐,公曰:「定乐当先正律,乞访求真以定黄钟律」。
即用李照乐加四清声而奏。
乐成,诏罢局,赐赉有加。
公谢曰:「此刘几功也,臣何与焉」?
及致仕,请太府铜造钟律斛等器上之,比李照乐下一律有奇。
时二圣御延和殿同观,赐诏嘉奖,命付太常
会公薨,不果行,享年八十一。
公清直夷坦,遇人以诚。
恭俭寡言,终日危坐,未尝跛倚。
平生不道人过失。
及在上前论议,争大体,决是非,色温而词确,不少回屈。
荫补先族人而后子弟。
乡有不克婚葬者,辄为主之。
兄镃卒,无子。
闻其有遗腹子在外,求之二年,乃得,曰:「吾兄异于人者,四乳。
是儿亦必然」。
已而果然,名曰百常,以公荫。
今为承议郎
少受学于乡先生庞直温,直温之子卒于京师,公娶其女为孙妇,养其妻子终身。
其学本于六经,口不道佛、老、申、韩之说。
其为文章温润简洁,如其为人。
与修《唐书》、《仁宗实录》、《玉牒》、《日历》、《类篇》。
契丹高丽皆知诵公文赋。
少时尝赋「长啸却胡骑」,及奉使契丹,敌相谓曰:「此长啸公也」。
有《文集》一百卷,《谏垣集》十卷,《内制集》三十卷,《外制集》十卷,《正书》三卷,《乐书》三卷,《国朝韵对》三卷,《国朝事始》一卷,《东斋记事》十卷,《刀笔》八卷。
积勋至柱国,累封蜀郡开国公
娶张氏,追封清河郡君
再娶李氏,封长安郡君
子男五人:长曰燕孙,未名而卒;
次百揆,今为左奉议郎通判汝州
次百嘉,承务郎
次百岁,太康主簿
并先公卒。
次百虑,承务郎
女一人,尝适右司谏吴安诗而卒。
孙男十人,孙女六人,曾孙女三人。
公晚家于颍昌府,其薨也,遂葬于汝州襄城县安乡推贤里,以夫人李氏祔,实元祐四年八月己未也。
予少诵公之文章以为师,长慕公之行义以为友。
晚同里巷,出并舆,燕同席,周旋游处,且几十年。
然后又知文章之美,行义之高,特公之馀事。
于其铭也,略其细而著其尤章章者云。
铭曰:
□□□□,自天降衷。
□□□□,斯德之充。
又溥以文,君子之风。
畴其若兹,范姓蜀公。
公生下国,怀道而东。
振藻天庭,其文加雄。
不矜其词,允蹈以躬。
乃升谏垣,启帝之聪。
乃践翰林,为时所宗,言人之难,举国之重。
不为威屈,不以利动。
乐有未正,礼有未中。
公以为忧,或纠或讽。
委位遗荣,曾不旋顾。
晚非其好,谢事而去。
清池华屋,来燕来处。
衔觞赋诗,笑傲仰俯。
逍遥以终,无愧无惧。
我铭其德,以表新墓。
后有仕者,视公为矩。
题下原注:「见范氏所藏石本。」
永昭陵永厚陵十月一日奏告仁宗英宗皇帝旦表本 北宋 · 韩维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二、《南阳集》卷一五、民国《巩县志》卷二三
伏以四时平运,适当歛用之初;
万物阜成,可备登尝之盛。
恭惟尊谥皇帝崇仁迈古,遗德在民,超然沛邑之游,凛若轩台之畏。
永言瞻慕,交极悲摧。
内中景灵宫并永厚陵奏告英宗皇帝忌辰表本 北宋 · 韩维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二
伏以流景不居,真游寖远,荐临讳日,徒仰英风。
恭惟谥号皇帝,德迈古初,仁覃方外。
神有百年之畏,道惟万世之承。
攀慕无从,悲摧空极(《南阳集》卷一五。又见民国巩县志》卷二三。)
「德迈」以下:原脱,据明钞本、民国《巩县志》补。
永昭陵永厚陵奏告仁宗英宗皇帝五月一日旦表 北宋 · 韩维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二、《南阳集》卷一五、民国《巩县志》卷二三
伏以薰风从律,适戒于盛阳;
濡露感心,空嗟于急景。
伏惟尊谥皇帝,丰功及物,遗泽在民。
仰流庆于后昆,获承休于大业。
永惟谟训,第极悲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