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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元道宗秀才序 北宋 · 杨亿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
昔夏侯胜有言,曰:「士患经不明;经苟明,其取朱紫,如俛拾地芥耳」。至乃抱荆山之璞,犹闻待价;操流波之引,未遇知音。盖有淹速于其间,夫子之所以罕言也。河南先生出东南之美族,禀山川之灵气,学术渊奥,才思深婉,雅善词赋,尤工诗什。每扣虚课寂,缘情体物,必有警策,传诵人口。左氏之笔微为富艳,相如之文长于形似,翘翘然秀出于场屋间矣。有难弟焉,有令子焉,皆以俊才著称。素风弥劭,天伦敦睦,庭训严厉,友于推让,士类多之。矧复内行修饬,至性纯孝,阅市以资力学,负米以洁晨羞。至于造请诸公,不避寒暑,博极群书,罔舍昼夜,此又勤即不匮,艰而弥贞者已。有若大丞相、仆射东平公,邓帅长城公,皆坐镇雅俗,悬衡吾道,嘉生之才美,咸赋诗以赠之,此亦神物,求之不可得也。逮夫纶闱书殿,三台内阁,英髦杂集,风鉴攸出,见必倒屣,坐多更仆。接夷甫之谈柄,知名理之斯在;挹紫芝之眉宇,觉鄙吝之都忘。当时名儒,推奖如此。而再试贡部,败于垂成,盖云数奇,寔非战罪。寄食辇下,有索米之嗟;薄游东都,无解榻之遇。歘起北堂之念,遽赋《南陔》之吟。与仲氏而言归,拜慈亲而为寿。始欲买负郭之产,扶安舆而来;弃入关之繻,作焚舟之计。决策素定,戒途有期。陆士衡之弟兄,暂还吴郡;翟方进之母子,同入京师。行矣!为我语姑苏父兄,无或笑冯衍空归,轻苏秦未遇,以目皮相人,作儿女子见。异时怀丈二组,驾驷马车,衣绣而过里闾,挥金以报故旧。此际,如下乡亭长,为德靡终,洛阳妻嫂,不敢仰视,徒厚颜耳。明年春,蛰户震惊,河流湍激,当粪除敝庐,以俟子之西笑(《武夷新集》卷七。)。
买:库本作「卖」。
奏议尹洙转官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范文正公政府奏议》卷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七
臣窃见尹洙才业操行,搢绅所推。由台阁进用,便可直入两制;若边城骤迁,则有未便。缘去年春是太常丞,在路分都监许迁、张肇之下。去年秋转司谏、管勾经略司公事,迁在钤辖安俊之上。才方半年,若就除待制,又迁在部署狄青之上。既不因功劳,又不改路分,偏受宠擢,众情非便,于体未安。如须合进擢,即今将入夏,边上无事,且乞召尹洙赴阙,令条奏边事,观其陈述可采,即与改职,却令驰往边上,亦未为晚。既因启沃,面受殊恩,边臣闻之,不为越次。
奏为刘沪董士廉修水洛城乞委鱼周询等勘鞫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范文正公政府奏议》卷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七、《太平治迹统类》卷一○、《永乐大典》卷八○九○
泾原路走马承受赵正奏,内殿崇班刘沪、著作佐郎董士廉,被狄青枷送司理院次。窃缘此二人元禀四路都部署节制,往修水洛城,即非是二人擅兴。及四路罢后,本路部署司抽下军马,其人即合依禀罢修,不合坚执拒抗。臣料其情,盖本人在彼相杀得功,降下周回蕃部,又已下手修筑城寨,惧见中辍之后,本路责其经画不当,故以死拒抗,一面兴修,意望成功,亦求免罪。始末可见,非有他意。况刘沪是沿边有名将佐,最有战功,国家且须爱惜,不可轻弃。恐狄青因怒,辄行军法,则边上将佐必皆衔怨,谓国家负此有劳之臣,人人解体,谁肯竭力边事?其董士廉是朝廷京官,即非将佐,亦将一例枷勘,盖狄青粗人,未知朝廷事理。万一二人被戮,逐家骨肉必来诉之阙下,亦更多有臣寮上言,紊烦圣听。虽知将帅行得军法,即非用兵进退之际,有违节制,自是因争利害,致犯帅威。昔陈汤矫诏命以破虏,王浚违节制以下吴,皆释罪封侯,以劝将列。伏望圣慈特遣中使乘驿往彼,委鱼周询、周惟德取勘刘沪所犯因依情罪闻奏,仍送邠州拘管,听候朝旨。一则惜得二人不致因公被戮,二则惜得狄青、尹洙免被二家骨肉称冤致讼。傥允臣所奏,事可两全,彰陛下保庇边将之恩,使武臣效死,以报圣慈。
与韩魏公书 其一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范文正公尺牍》卷中、范文正公年谱
某顿首再拜。递中并黄通来,叠降真诲,以多故,修答后时,至悚至悚!近惟起居万福。师鲁去赴均州时,已觉疾作。至均,寝食或进或退,仅百馀日。得提刑司文字,舁疾来邓,以存没见托,至五日而启手足。苦痛苦痛!至终不乱,初相见时,却且著灸,不谈后事。疾势渐危,遂中夜诣驿看他,告伊云:「足下平生节行用心,待与韩公、欧阳公各做文字,垂于不朽」。他举手叩头。又告伊云:「待与诸公分俸赡家,不令失所」。他又举手云:「渭州有二儿子」。即就枕,更不他语。来日与赵学士看他,云:「夜来示谕,并记得,已相别矣」。顾家人则云:「我自了当,不复管汝」。略无忧戚。又两日,犹能扶行,忽索灌漱讫,凭案而化。众人无不悲泣,无不钦服其明也(别赵学士云「不怛化」;别韩倅云「少年树德」;别贾状元云「亦无鬼神,亦无烦恼」。)。官员又问以家事,答云:「参以人事,则不乐也」。终更无言。庄老释氏齐死生之说,师鲁尽得之,奇异奇异!寻常见他于儿女多爱,不谓能了了如此。初九日夜四更有事,十日晚殡于西禅,送终之礼甚备,官员举人无不至者。家且寄此,候秋凉归洛。已去安州之翰处作行状,待送永叔作墓志(某不敢作,恐知他当年事不备故也。却待作文集序,此中士人多收得他文字。),明公可与他作墓表也。看他永诀时,实无不足意。今录众人祭文挽诗上呈。草草。
与韩魏公书 其二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范文正公尺牍》卷中
某再拜。伏蒙特赐手教,以之翰所撰师鲁行状未精,更须修改,然后送永叔作志。足见大君子金石其心,使死者全名,生者服义,敢不钦佩风旨,益尽其意!然始以之翰知师鲁最深,又少与之游,尽见其行事,故众谓之翰宜书其善状。及观尹材所办,亦不可忽,故录之于后,庶几明公与永叔详之,自可增损。今明公欲之翰修定而后作志,已致书之翰,必更尽心。众谓之翰醇儒,本无他肠,但思之未精,笔力未至尔。明公以为如何?幸恕而宽之。
与韩魏公书 其十二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范文正公尺牍》卷中
某启:今月二十九日,受敕往泾州,当时上状。次日邸报与明公并领此命。又一日有旨不允前让,亦已拜受讫。一削甚激切,以廉察之让,屡烦天听,不敢再渎,但愧将佐何以责率,悚仄悚仄!今蚤离庆州,更三程至泾。明公应不候文龙图到,亦知已过永兴。某却遣人赍往河府接,必是未达。师鲁近有书去,愿夙驾为会。春事已迫,乞留意留意!
运判入奏,只且带常程边事。别有一削,俟面闻,恐递中疏失。某上。
西人将至,群议复作。或不知将略,不顾民力,惟高论于朝,不管成败(如杨国忠逼哥舒翰速战而陷长安,如卢携不许黄巢节制而乱天下。),须虑祸之速也。或俯仰从众,茍安一时,不管稔祸长恶,则患之深也。西事之责,在公与走。或各上文字,则虑微有不同,便为人攻击,无以取信。或随众上下,他日谁咎?愿公思之。或奏乞密议数日,又恐众疑。或假元均往来三两次,议定后同上文字,先假以通和(兼未必能合。),一面画取横山策,举可用之将,仍速教新阵法,日夜为谋。彼便通顺,必亦不久早来。略陈事端,众必不晓不信,明公试为详酌。
与韩魏公书 其二十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范文正公尺牍》卷中 创作地点:河南省南阳市邓州市
某再拜真定资政给事:近递中奉教,伏承镇安比道,初劳心虑,风化既孚,足为恬养。河朔数郡被水,今春如何?惟明公早正柄坐,可福斯人也。暑中,乞加自重。
某河朔灾沴非常,大烦忧轸也。麦苗不立,向去如何?此中亦有北来流民,见行救济,多过随郢去。某已陈乞再任,或移浙中一郡,虽于国无济,但一方州庶事由己,吏民可安,自且恬泰。吾道进退,无固必也,惟保得明公、彦国与此老无攀缘进取之阶,可不愧于天下。又自省寒士,遭逢至此,得选善藩以自处,何以报国厚恩?感切感切!尹师鲁家,甚不失所。近永叔寄到师鲁墓志,词意高妙,固可传于来代。然后书事实处,亦恐不满人意,请明公更指出,少修之。永叔书意,不许人改也。然他人为之虽备,却恐其文不传于后。或有未尽事,请明公于墓表中书之,亦不遗其美。又不可太高,恐为人攻剥,则反有损师鲁之名也。乞审之。人事如此,台候与贵属并万福。
真定名藩,生身在彼,自识别以来,却未得一到,谅多胜赏也。此中如常,夏田丰稔,所辖金、均、房相去各五七百里,山川险隔。自冬至春,三州各有小小结构,幸而告败,岂刑杀不能胜其骄耶?此一弊如何可救,使得久安?忧思。西寇天诛,此又与而不取之时也。横山一带,正可行前策,衰老不敢言。明公雄望,诚可建白,但虑不从耳,可惜可惜!
与韩魏公书 其二十五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范文正公尺牍》卷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再拜大资侍郎:专人复至,蒙赐教并示中山新作,有以见大君子存诚风教,未尝空言,惟感服钦慕,老而不知其止。谨观《阅古堂诗》并记,仰叹无已。又窥诸公所赋,何以措手!然旨命丁宁,亦勉率成篇,并自写上呈。所谓将勤补拙,更乞斤斧,免贻众诮,幸望幸望!谕及师鲁序,且得无大过。□□□□「风雅」字唐贤多用。梁肃作《李翰集序》云:「陈子昂以风雅革浮侈,张燕公以宏茂广波澜」。又李贻孙序《欧阳詹集》:「公宜其掌代文柄,以变风雅为古道」。亦更明白。又「相见无一言」处,改作「无一言及后事」,亦似晓白(的是不言后事,直至某先言二三事,他心安而不忧。其后他方叩头云:「公言已尽矣。」明日舁疾而来,却无一言。是相知之深,不暇言也。)。此外必更有未当处,但先喻及(不同永叔,宁作数千字,纭纷不肯辄改也。呵呵!),未曾敢写出别处(其间言永叔从而振之,又莫见写否?实是纭纷不肯。)。北望雄府,惟祝自重,以福四海。
《阅古》之作,盖出古人也,岂胜仰服!俟息肩,则勉力赋诗。今且和得近赐高什,不避见笑。盖仰答厚意,惭荷惭荷!
与尹师鲁书(一 七月十四日)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四
某启:热中得回问,知汉东尤甚,然西洛、上京皆苦热,宣下开井救暍者,此可知矣。三两日来因雨微凉,彼亦然矣。折支已差人许州般取,到即走报,不易不易!请见钱者犹煎熬不足,盖日给外,月月有横费处,家家如之。邠酒四瓶,近寄来,请收检。邓酝已竭,候新者送去。合得花蛇散,空心可日一服,甚有功。恐疑之,和方寄上。希多爱多爱!不宣。仲淹上师鲁舍人左右,七月十四日。
新牧旧识,候到即有书去,兼是棋侣也,先托致意(《范文正公尺牍》卷下。又见《铁网珊瑚》卷二,《古今法书苑》卷四一,《江村消夏录》卷一,《范仲淹魏了翁法书》第一册。)。
致:「又见」诸书并作「伸」。
与尹师鲁书(二)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四、《范文正公尺牍》卷下、《铁网珊瑚》卷二、《古今法书苑》卷四一、《江村消夏录》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南阳市邓州市
某顿首。季寺丞行,曾奉手削,递中亦领来教,承动止休胜。某此中无事,但儿子病未得全愈,亦渐退减。田元均书来,专送上。近得扬州书,甚问师鲁,亦已报他贫且安也。暑中且得未动,亦佳。惟君子为能乐道,正在此日矣。加爱加爱!不宣。仲淹上师鲁舍人左右,四月二十七日。
问医帖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四、《宝真斋法书赞》卷九
仲淹启:人回,领诲字,喜慰喜慰!目疾尤不可急治,须渐渐退,急则伤之也。补药不可热,热则损目,亦要和之也。却须惜真气以补之。或要出外勾当,亦足以就医。更请相度,多爱!承所要药并醋,今送去。醋大热损眼,患人吃之立有效。且学吃淡食,不能,即以水和之,庶减毒力。请问医者。不宣。仲淹上师鲁舍人左右。二月三日。
尹师鲁河南集序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范文正公集》卷六、《河南先生文集》卷首、《欧阳修撰集》卷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九、《容斋续笔》卷九、《源流至论别集》卷六、《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四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南阳市邓州市
予观尧典舜歌而下,文章之作,醇醨迭变,代无穷乎。惟抑末扬本,去郑复雅,左右圣人之道者难之。近则唐贞元、元和之间,韩退之主盟于文,而古道最盛。懿、僖以降,寖及五代,其体薄弱。皇朝柳仲涂起而麾之,髦俊率从焉。仲涂门人能师经探道,有文于天下者多矣。洎杨大年以应用之才,独步当世。学者刻辞镂意,有希髣髴,未暇及古也。其间甚者专事藻饰,破碎大雅,反谓古道不适于用,废而弗学者久之。洛阳尹师鲁,少有高识,不逐时辈,从穆伯长游,力为古文。而师鲁深于《春秋》,故其文谨严,辞约而理精,章奏疏议,大见风采,士林方耸慕焉。遽得欧阳永叔,从而大振之,由是天下之文一变而古。其深有功于道欤!师鲁天圣二年登进士第,后中拔萃科,从事于西都。时洛守王文正沂公暨王文康公并加礼遇,遂引荐于朝,寘之文馆。寻以论事切直,贬监郢州市征。后起为陕西经略判官,屡更边任。迁起居舍人,直龙图阁,知潞州。以前守平凉日,贷公食钱于将佐,议者不以情,复贬汉东节度副使。岁馀,监均州市征。予方守南阳郡,一旦师鲁舁疾而来。相见累日,无一言及后事,家人问之不答。予即告之曰:「师鲁之行,将与韩公稚圭、欧阳永叔述之,以贻后代。君家虽贫,共当捐俸以资之。君其端心靖神,无或后忧」。师鲁举手曰:「公言尽矣,我不复云」。翌日往视之,不获见,传言曰:「已别矣」。遂隐几而卒。故人诸生聚而泣之,且叹其精明如是,刚决如是。死生不能乱其心,可不谓正乎!死而不失其正,君子何少哉!师鲁之才之行与其履历,则有永叔为之墓铭,稚圭为之墓表,此不备载。噫!师鲁有心于时,而多难不寿,所为文章,亦未尝编次。惟先传于人者,索而类之,成十卷,亦足见其志也。故序之。
祭尹师鲁舍人文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一、《范文正公集》卷一四、《河南先生文集》附录 创作地点:河南省南阳市邓州市
维庆历七年四月十一日,具位某,谨致祭于故龙图舍人师鲁之灵。呜呼!天生师鲁,有益当世。为学之初,时文方丽。子师何人,独有古意。韩柳宗经,班马序事。众莫子知,子特弗移。是非乃定,英俊乃随。圣朝之文,与唐等夷。繄子之功,多士所推。堂堂沂公,延于幕中。矫矫文康,荐于四聪。自兹登瀛,坐扬清风。举止甚直,议论必公。人事多故,迁谪羁旅。子行其志,曾不为苦。才弗可掩,起于贬所。往贰经略,屡典藩府。自谓功名,如芥可取。黑白太明,吏议横生。斥于散地,颓然不争。惟曰我咎,匪由人倾。天意已回,吉宜大来。于何感疾,益重其灾。隐几澄神,而已焉哉!呜呼!人皆有死,子死特异。神不惑乱,言皆名理。能齐死生,信有人矣。呜呼!与子往还,抑亦有年。今见其终,益知子贤。故友门人,对泣涟涟。哀哉,尚飨!
驳尹洙鬻爵之法议 北宋 · 郑戬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七
为国者礼义不可不立,法度不可不行,风俗不可不纯。今洙所言,是弃三者之益而困生民之本也。古设民爵以赏武功、赐耆艾,今则鬻爵以规货财,其编户产薄者,或子孙骄靡,希一爵因至贫窘,使父母妻子罹冻饥之患,此礼义不立也。先王之域民也,贵贱有差,器服有别,今使下愚之民咸得僭上所为,驱之忘本,欲不穷困,其可得乎?此法度不行也。游惰豪纵之徒,因输财得僭服以踰宪防,卒致浇漓之弊,此风俗不纯也。况卖官之令,已出权宜,然行之寖久,今更为烦细,箕敛民财,书揭徼塞,使夷狄有轻中国之心。且先朝赐民爵不过公士,摄助教之名,非有阶品。若三等之上户,皆受爵号,即牙前、弓手、散从官、手力之类,悉出孤贫浮客。又近以真珠折马价,亏民已甚,若更设禁科,则悉为弃物。今陕西所招马军安塞、清塞、拓边、蕃落、飞塞、保节、广锐,步军振武、神虎、保捷、定功、床子弩手,禁军清边弩手、捉生诸指挥,其募军例物,人不过十馀千,募万人,所费财十万缗。陕西、河北营房大率覆以茨苫,关右产材木,计一舍费五七千,万人不过五七万缗。以四海之富,亦未至用度屈蹙如此。况洙所募边民,不刺面,与官军素服习不同。取编户膏血之资,置新军乌合之众,如与敌角,何异驱市人而战哉?臣以谓未能制胜于阃外,适足敛怨于天下。况被边之俗,熟户杂处,若广募骁果,或参以奸细之人,则为患不浅。洙之计策,未见所长。
请察尹洙追摄刘沪董士廉奏(庆历四年四月) 北宋 · 郑戬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八、《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四六
尹洙使狄青带领兵马趋德顺军,追摄知水洛城刘沪及本部勾当公事董士廉,枷项送狱,称洙累令住修水洛城,不禀节制。缘臣昨移永兴军,被诏令一面兴修,已移文报洙。洙等既知筑城已就,又闻朝廷专委鱼周询定夺,更难以利害自陈,便欲图陷沪等。一旦用兵,擒胁下狱,必恐蕃汉人民惊溃,互相仇杀,别生边患,惟深察之。
寄尹师鲁(平阳会中代作(《渑水燕谈录》卷七作代意寄师鲁) 北宋 · 石延年
押词韵第三部
十年一梦花空委,依旧河山(《渑水燕谈录》作山河)损桃李。
雁声北去燕南(《渑水燕谈录》作西)飞,高楼日日春风里。
眉黛(《渑水燕谈录》作比)石州山对起,娇波泪落妆如洗。
汾河不断天(《渑水燕谈录》作水)南流,天色无情淡如水。
游嵩山寄梅殿丞 北宋 · 谢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二三、《古今游名山记》卷六、《嵩岳文志》卷八、《嵩山志》卷三、光绪《富阳县志》卷二二
近有使者东来,付仆诏书并御祝封香,遣告嵩岳。太常移文,合用读祝、捧币二员,府以欧阳永叔、杨子聪分摄。会尹师鲁、王几道至缑氏,因思早时约圣俞有太室中峰之行,圣俞中春时遂往,仆为人间事所窘,未遑也。今幸其便,又二三子可以为山水游侣,然亟与之议,皆喜见颜色,不戒而赴。十二日昼漏未尽十刻,出建春门,宿十八里河。翼日过缑氏,阅游嵩诗碑,碑甚大,字尚未镌。上缑岭,寻子晋祠,陟轘辕道,入登封,出北门,斋于庙中。是夕寝既兴,吏由五鼓,有司请朝服行事。事已,谒新治宫,拜真宗御容。稍即山麓,至峻极中院,始改冠服,却车,徒从者不过十数人,轻赍遂行。是时秋清日阴,天未甚寒,晚花幽草,亏蔽石壁。正当人力清壮之际,加有朋簪谈燕之适,升高蹑险,气豪心果。遇磐石,过大树,必休其上下,酌酒饮茗,傲然者久之。道径差平,则腰舆以行;崭崒斗甚,则芒蹻以进。窥玉女窗、捣衣石,石诚异,窗则亡有。迤逦至八仙坛,憩三醉石,遍视墨迹,不复存矣。考乎三居所赋,亦名过其实。午昃,方抵峻极上院。师鲁体最溢,最先到。永叔最少,最疲。于是浣漱食,从容间跻封禅坛。下瞰群峰,乃向所跂而望之,谓非插翼不可到者,皆培塿焉。邑居楼观,人物之夥,视若蚁壤。世所谓仙人者,仆未知其有无。果有,则人世不得不为其轻蔑矣。武后封祀碑故存,自号大周,当时名贤,皆姓名于碑阴,不虞后代之讥其不典也。碑之空无字处,睹圣俞记,乐理国而下四人同游,镵刻尤精。仆意古帝王祀天神、纪功德于此,当时尊美甚盛,后之君子不必废之坏之也。又寻韩文公所谓石室者,因尽诣东峰顶。是夕宿顶上,会几望,天无纤翳,万里在目,子聪疑去月差近,令人浩然绝世间虑。盘桓立清露下,真觉冷透骨发,羸体将不堪可。方即舍张烛,具丰馔醴,五人者相与岸帻褫带,环坐满饮,赋诗谈道,间以谑剧,然不知形骸之累、利欲之萌为何物也。夜分,少就枕以息。明日访归路,步履无苦。昔闻鼯鼠穷伎,能下而不能上,岂近此乎。午间至中院,邑大夫来逆,其体益谨。申刻,出登封西门,道颍阳,宿金占。十六日晨,发据鞍,纵望太室,犹在后路。曲南西,则但见少室。若夫观少室之美,非繇兹路,则不能尽。诸邑人谓之冠子山,正得其状。自行七十里,出颍阳北门,访石堂山紫云洞,即邢和璞著书之处。初,山径极峻,扪萝而上者七八里,上忽有大洞,荫数亩,水泉出焉。久为道士所居,爨烟熏燎,又涂塓其内,已戒邑宰,稍营草屋于侧,徙而出之。此间峰势危绝,大抵相向,如巧者为之。又峭壁有若四字,云「神清之洞」,体法确妙,盖薛老峰之北。诸君疑古苔藓自成文,又意造化者笔焉,莫得究其本末。少留数十刻,会将雨而去,犹冒夜行二十五里,宿吕氏店。马上粗苦疲厌,则有师鲁语怪,永叔、子聪歌俚调,几道吹洞箫,往往一笑绝倒,岂知道路之短长也。十七日宿鼓婆镇,遂缘伊流,陟香山上下,方饮于八节滩上。始自峻极中院来,及此,凡题名于壁、于石、于树间者,盖十有四处。大凡出东门,极东而南之,自长夏门入,绕松轘一匝四百里,可谓穷极胜览。切切未满志者,圣俞不与焉。今既还府,恐相次便有尘事侵汩,故急写此奉报,庶代一宿之谈。
筑水洛城事奏(庆历四年八月) 北宋 · 程戡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一、《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四六、《永乐大典》卷八○九○
昨遣三司盐铁副使鱼周询、宫苑使周惟德与臣同体量修水洛城。臣等昨离永兴军日,泾原部署狄青已部领军马至德顺军,仍令閤门祗候崔宣、指挥使谢能等领军马就水洛城收捉刘沪、董士廉,欲诬以违节制斩之,赖沪等不敢抗对,由是止械送司理院。初令本军监酒周颂就劾,又差平凉知县李元规代颂,面授其意,不谓朝廷遣周询、惟德来,沪等生得出狱。自后臣虽奉旨带刘沪、董士廉再往兴筑,臣以蕃部疑变及虑狄青、尹洙等破坏此城,无以就功。累闻朝廷续差内殿崇班陈惟信,令臣与狄青应副兴修,今幸沪等城水洛已就,而蕃部帖然。其初,本路兵马钤辖高继元、著作郎石辂、大理寺丞李仲昌等,皆实赞狄青,以谓水洛不便。今既共事,其如一党之人自怀疑忌,兼闻既城之后,犹欲力遂前非。石辂虽已离此,继元、仲昌多阴献计画,务在间谍。今除王素知渭州,未必不为斗乱。虽水洛城不足惜,奈何扇动蕃部弃去汉土,不惟为异类报仇,兼欲将微臣稔过,臣所操心,粗能知分,虽城百水洛,固非臣邀功掠美之地。乞候王素过京师,特赐宣谕此事,庶到边不为群小所惑。其高继元、李仲昌,仍乞早移别路一差遣,不尔,沮挠边事,必起后虞。
再论狄青刘沪争修水洛城事奏(庆历四年四月)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一、《余襄公奏议》卷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八、《续资治通鉴》卷四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闻狄青、刘沪争修水洛城事,朝廷尚候鱼周询勘到,沪等方行断遣者。窃以将帅协心,乃成绩效,朝廷处法,要在公平,专听偏词,恐未为允协。凡大将节度,不从者诛,谓可从而违,则置于法。今二臣所争之事,各有奏陈,臣愚以为若强贼在近,须兵救援,召沪不到,罪则当诛。今沪言筑城有利无害,事已复奏,乞听朝旨。青等知沪所执,自有本末,但以所议不同,辄肆私忿,一召不至,即举兵擒之,既囚其身,又围守其妻子。脱有他变,岂不上贻国忧?若沪及士廉,犯大将之怒,而朝廷不能保全,则今后边臣,谁肯立效?况生蕃数千帐,因沪来附,若使沪守,必与此城同其存亡,他人继之,恐不能及。伏乞早指挥周询,如所筑新城,的实利便,即应留沪等,令其专守此城,招抚蕃部。仍以此意诫敕狄青、尹洙,今后行事不可如此仓卒。朝廷若以沪与青等既有私隙,不欲令在一路,则宁移青等,不可移沪以失新附之心。
论元昊求和奏(二)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余襄公奏议》卷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
风闻杨守素等进状,乞早回本国,未闻朝廷指挥者。臣窃以和好之谋,可否之报,在于元昊,不在行人。守素等虽有商量之名,必然未肯与夺,今若不早发遣,切恐别起怨词。计元昊外则貌从契丹,内则贪我金帛,然其凶狠,必非实诚。盖缘出师以来,未曾挫衄,势犹大盛,心亦无厌,此去和与未和,必是大举兵甲。戎狄之性翻覆,胜则骄慢,败遂来归,此皆常情所知也。臣以为今之计者,莫若许其岁物定数,及和市之限,谓言国家各守境界,两不相侵,君臣如初,无复疑贰,已敕边守,专待使来。如此处置,不必守素等肯与不肯也。臣又恐二国之好,因守素而成,契丹邀功,势不可抑。况梁适失词,敌人傒望已久,事成而谢之亦有害,事成而不报亦有害,谢之之害小,而不报之害大,此又将来之患也。若幸而元昊未满其意,则我或小胜,彼当自来。傥逗遛行人,待其词伏,虽得要约,未可信也。其尹洙与杨守素等,伏乞早赐发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