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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国周夫人王氏文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七、《诚斋集》卷一○二、《文忠集》附录
呜呼,昔谢文靖,方在东山,其俪居之,能无歉然?
向文简,方受书赞,其俪居之,载绩晏晏。
贤圣通塞,曷关其身?
闺门戚忻,则艰其人。
卓哉益公,万邦是式。
懿哉夫人,妇道维则。
公之未相,夫人敬之,案过其眉,匪直与齐。
公之既相,夫人安之,匪直载绩,澹如平时。
有鱼其轩,有象其服。
其在庙朝,如在岩谷。
退归午桥,有渔有樵。
其在岩谷,如在庙朝。
匪疚匪跌,匪哽匪饐。
翛然而往,如蜕如脱。
年七其秩,不曰不龄。
国崇其名,不曰不荣。
有斐君子,而不偕老。
有远过庭,自公所召。
心乎不嬴,神乎不瞑。
此外奚憾?
神乎上征。
乘彼白云,跂彼织女。
临睨人寰,积苏块土。
呜呼尚飨!
祖士衡起居舍人告词天禧四年四月 北宋 · 晏殊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七、《元献遗文补编》卷一、《洛阳九老祖龙学文集》卷一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敕:故左仆射门下侍郎、平章事向敏中孙女婿朝散大夫、行右司谏、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同提举在京诸司库务司上轻车都尉祖士衡,早以隽名,擢于上第。
工文合雅,缮学宗经。
册府以䌷书,佐地官而治赋。
亟升华贯,绰著时才。
眷吾辅臣,惟尔外族,奄兹沦谢,增用悯伤。
爰降宠荣,及其姻属,特迁史秩,无忘钦承。
可特授行起居舍人
张密学秉 北宋 · 宋绶
 出处:全宋文卷四○○
张密学秉字孟节歙州新安人
父谔,字昌言南唐秘书丞通判鄂州
宋师南伐,与州将许昌裔叶议归款。
太祖召见,劳赐良厚,授右赞善大夫
平,选知阆州
太平兴国中,即除西川转运副使
先是,土人罕习舟楫,取峡江中竞渡者给漕运役,覆溺常十四五。
谔建议置威棹军,分隶管勾,自是无覆舟之患。
历官荆湖江浙等道制置茶盐副使
卒,累赠太子太傅
进士,仪状丰丽,属词敏速,善书翰,太宗喜之,擢置甲科第二。
解褐将作监丞通判宣州,迁监察御史
深为赵普所器,以弟之子妻之。
会有荐其才者,得知郑州
召还,直昭文馆,迁右司谏。
会以赵昌言制置茶盐使,薛映副之。
入为右计司河南西道判官,俄换盐铁判官度支员外郎知制诰判吏部铨知审官院。
唐朝故事,南省首曹罕兼掌诰,多退为行内曹郎,至是用此制,其后进改多优迁首曹矣。
吏部郎中,依前知制诰
真宗嗣位,进秩兵部郎中判昭文馆
时草叙用官制,有「顷因微累,谪于遐荒」之语,上览之曰:「若是,则先朝失刑矣」。
遂除左谏议大夫,连知颍、襄二州,徙凤翔府,诉以母老贫窭,诏给装钱。
未行,改江陵
丁母忧,起复知河南府
景德初,徙河阳,换澶州
车驾将幸河上,又徙知滑州
道出韦城迎谒境上,俾预从官侍食。
遣与齐州马应昌濮州张晟往来河上,部丁夫凿凌以防契丹南渡。
召归阙,复判吏部铨,拜工部侍郎同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司纠察在京刑狱
东封,诏与知制诰王曾访问所过耆老,送閤门引见。
并具州县系囚所犯闻奏。
复与周起同试东封路服勤词学、经明行修举人
出知永兴军府,会祀汾阴,为东京留守判官
向敏中尚书留守出入与之联骑,少所撝抑,时议过之。
礼部侍郎,加枢密直学士,复知并州
将行,上作五言诗饯之。
相州
九年,复纠察在京刑狱
卒,年五十六。
录其二子遹、逖,并为大理评事
按:《新安文献志》卷九四上,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杨崇勋祖累赠太师加兼中书令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宋元宪集》卷二一
敕:朕昨以三神之釐,畴百执之力,第以封爵,编于幽明。
盖润叶者流其根,移忠者本于孝。
褒先锡类,邦教系焉。
具官杨崇勋祖累赠太师守斌,以庄毅之姿,济和之略。
义无茍进,时弗我永。
长算屈于浮龄,积善蕃于重叶。
庆灵丛启,秀杰嗣生。
感会风云之期,烜赫旌常之典。
内干几密,外捍蕃宣。
本燕翼之有来,宜宠灵之上集。
贲章荐举,而殊数未昭。
爰益凤池之华,更光马鬣之兆。
永言幽漠,尚识褒崇。
可。
知枢密院王德用生日生饩诏1038年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宋元宪集》卷二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识洞武经,世资忠概。
常之伐,进参帷幄之谋。
造膝有猷,慎辞无玷。
向茂畴于久识,凡再易于中权。
命数益隆,志怀弥劭。
眷言异禀,实纪初辰。
朝有庆仪,礼兼饫赐。
麷凿品,醪饩丛滋。
俾均合族之欢,用志生贤之会。
所宜钦受,且表眷勤。
赐知代州赵日新进黄金镀银𥔋石火匣敕书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四、《宋元宪集》卷二八
完石含温,良工赐巧。
炽然备用,扣饰均华。
会此凄凝之辰,修厥艺常之献。
勤恭所至,叹尚无忘。
西平王赵元昊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宋元宪集》卷二七
朕奉承端命,抚有万方。
上席祖宗之谋,靡佳兵革之举。
专任德教,以统华夷。
推心信人,自谓无负。
卿世怀恭顺,名冠翰垣。
嗣享王封,守我西土。
朕不矜官爵之贵,不吝禄秩之优,任倚中权,宠均同姓。
关市交易,行李无猜;
贡献颁分,道路相属。
则朕之恩信,卿之款诚,稽于大伦,谁得为间?
今乃遽形表疏,轻述僭差。
且将徇过分之谋,举非常之号。
冒陈世系,辄改岁元。
省阅再三,嗟惋何已!
宁朕之寡德,不足以怀来;
将卿之失图,自成于迷妄?
事无萌隙,何及于兹?
况自乃父以来,盟书可复。
今略陈大要,以晓尔心。
且卿父《誓表》,其略云:「臣立誓之后,若负恩背义,百神怒诛,上天震伐。
使其殃祸,仍及子孙」。
此表见存,藏之故府。
卿之先父,卒保斯言,故能高朗令终,功业相袭,福之所庇,理则宜然。
今卿忽此背驰,了无所据,坏尔考之约,孤本朝之恩。
忠孝两亏,今古为恨,揆之王法,所不忍闻。
自卿表之来,内外咸愤。
然朕独排群议,深惜旧勋。
恐卿惑左右一时之辞,非英杰本怀之欲。
人谁无过,事犹可追。
倘能去尉佗越帝之名,复吴芮庭之令,洗心向善,改往怀昔,则朕之待卿,旷然如旧,永绍世禄,长为国藩。
变通之机,不俟终日。
去就大分,其审处之。
所进鞍马骆驼,并却付来人牵回。
尔其戒已往之愆,复将来之善,则永世无穷矣。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振武军节度使延州范雍鄜延环庆两路沿边经略安抚使1039年7月29日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三、《宋元宪集》卷二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卿干栋名材,筹帷旧望。
自付拥旄之任,即临乘障之冲。
蕞尔狡羌,忘我前施,阴连种部,规扰塞垣。
虽购募有科,而威防难废。
再念诰努控遏之会,安化经营之方,节度素分,绥怀莫一,断于朕志,合乃使名。
按琐序劳,繄卿为重,已申朝命,驰锡诏书。
俾蚊虻暴集之辰,有兔犬指纵之地。
宜钦异数,益讲武韬。
内安属国之民,外殄反常之犯。
称余远略,迟乃茂勋。
向敏中孙纺可试将作监主簿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永乐大典》卷一四六○八
敕赠太师尚书令向敏中孙纺:公槐庆宗,姬馆遥属。
乃考无禄,慈训念孤。
阅乃奏陈,良用矜恻。
俾阶试吏之籍,且慰奉亲之怀。
先猷,以启初筮。
可。
贤良等科廷试设次劄子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宋元宪集》卷三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五
窃见近者召试制策并武举人崇政殿,皇帝陛下亲跸,留神永昼,严门异席,程其才略,诚见圣心覈真伪,进英豪之审也。
然臣以谓有司祗事,失于奏请,茍从便易,乖戾旧章,措置之间,甚不称陛下求贤之意。
伏睹贤良方正苏绅等就试之日并与武举人杂坐庑下,洎摛辞写卷,皆俯伏毡上。
自晨至晡,讫无饮食,饥虚劳瘁,形于叹嗟。
虽仅能成文,可谓薄其礼矣。
又况武举人等才术肤浅,流品混淆,挽弩试射,与兵卒无异。
使天子制策之士,并日较能,此又国体之深讥者也,臣窃为朝廷惜之。
臣不敢上引汉、唐以烦省览,仰惟先帝故事布在耳目,缙绅列位孰不知之?
谨按真宗皇帝凡五策贤良,皆躬御便坐。
举人就试并于殿廊张幕为次,垂帘设几,大官赐膳,酒醪茶菽,无不毕供。
圣人之心,以为张不次之科,待非常之士,所咨者天人之际,所质者古今之宜。
言若可行,高者足以和阴阳,跻仁寿;
下者足以明利害,观学术。
是则所责于人者若是之重矣,所设之礼又可以轻乎?
势自当然,非茍而已。
臣恐有司自今以往待士之礼因循亡弃,则国家设此举必无异人。
何者?
夫士有高才,必有高节;
节高礼薄,将耻而不就,其就者,皆轻躁徼倖,先身后义之徒,适足启偷竞之风,玷详延之诏。
执事者以为人不逮古,文不中程,虚屈至尊,行不急之务,则因而罢之可也。
或惜其历代盛王之所重,当世奇才之不乏,则先朝旧礼,庸可废乎?
伏愿申诏近臣,检详旧史,作为定式,付于攸司。
今后每试此科,即备陈条件,凡厥供拟,关报所由。
仍乞或有武举杂科,不令同日就试。
庶拟人于类,有协礼经,仍贯而行,嗣恢世烈。
狂言圣择,或补大猷。
如允所陈,乞降付中书详议。
干黩旒扆,臣无任省循狂瞽,惭惧屏营之至。
崇政殿枢密院同答手诏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八、《宋元宪集》卷三二
臣等今月十七日伏蒙圣慈召赴崇政殿,面赐手诏各一封,仍令中书枢密院一处商量对答闻奏者。
伏读圣训,震骇愚衷。
退而详研,稍分条目。
乃知皇帝陛下防危于虑表,求策于事先,郁悼谆勤,遍咨良策。
此诚圣人劳谦思治,博索广询,不以睿哲掩寻常之谋,不以高深辞浅近之益。
虽舜好问,禹拜言,无以过此。
奚独臣等幸甚,抑亦天下幸甚。
然臣等预闻几事,皆忝近司。
自去岁春,陛下有秘殿畴咨之劳,迎阳敷纳之广。
是时中书枢密院,亦各条对急政,寻曾面论。
以谓两府者佐天子决大政,总四海谋议,评百官能否。
或片言可以防患,或寸效可以佐时,凡有见闻,便当裁处,不须承命,然后告猷。
而宸旨丁宁,辞不获免。
腼颜待罪,粗述大纲。
天地包荒之仁,终惭股肱同体之美。
今者再烦清问,是重前尤。
既不敢固拒诏音,仍且许协陈公论。
衔恩被贷,无可寘言,敢不悉心,同上愚对。
谨按圣诏,大略以今契丹因我西征之役,遣使来告,深虑狡黠,别有邀求,诡谲多途,作何回答?
臣等窃谓契丹之性,虽不可以礼法为期待,文辞为约束。
见利则动,缘间则争,固其常态。
至于向背之劳逸,利害之轻重,虽曰匪人,亦将有择。
契丹自景德通好,垂五十年。
冠盖相望于岁时,金缯沓委于幽朔。
戎马不汗而坐收厚利,边烽不焰而自称邻国
彼若常保此誓,可谓逸而不劳;
常获所资,可谓利而无害。
今或自违信顺,妄作端倪,心欲渝盟,以图入寇。
是则部落蒙调发之苦,蕃兵须赏饵之科。
穿塞必有矢石胜负之忧,掠野不过牛羊廪窖之获。
我若坚壁以持重,蓄力以待疲,去则勿追,来则固守,但恐彼之所获,不复有五十万之数矣。
舍交聘,就战斗,则悖逸而向劳;
绝岁输,谋掠夺,则利轻而害重。
果从此举,是谓无谋。
况今持聘之来,未失睦邻之意。
且西北搆衅,边境具知,既议出师,固当通问。
昔岁高丽之役,近年河西之行,皆遣使人,实为成例,未闻前来两次别有他求。
契丹常作大言,欲平西夏,今若乞财助费,便为示弱于人。
遥揣敌情,恐无此理。
万一狂狡,实有过言,则对答之间,誓书可复,彼曲我直,何惧无辞?
然必望朝廷且镇之以静,浅谋横议,抑而未行。
圣意又虑诈报西行,阴为南顾,则山川地形甚处可为控扼。
臣等窃以自来河北、河东两路各有控制走集之地,救应边陲之所。
只缘保守信誓,不敢明作改张。
必使北人便违旧约,则可敕此两路,驰按边屯。
或展塘水以扼兵冲,或筑军城以遮敌路。
堑山堙谷,何所不为;
树帅分兵,惟变所适。
事至而应,亦匪后时。
圣意又念方面辅翊之材,帅领偏裨之举,或难于自荐,或须藉众推,威禦绥宁,堪为镇静者。
臣等以谓将帅之器,非独今世所难得;
威禦之略,顾亦前代所希逢。
然自古圣帝明王选才擢士,未有借贤于既往,待俊于将来,必以一世之人,治一世之事。
不可谓将无韩、白而废军帅,吏非龚、黄而去守宰,顾其策励奖育,任使之术何如耳。
茍得其道,胡恤乏才?
若能赏不过功,罚必当罪,上无姑息之施,下无侥倖之求,则虽懦夫,可使握节以制军;
女子,可使攘袂而赴敌。
又况择材武之长,用训练之师哉?
大法一行,则贤者不得藏其谋,何烦于自荐?
智者有以申其用,何待于众推?
绥宁镇禦之方,惟所使矣。
圣意又念河朔轸救之外,军储阙乏,及向去财用如何省节,加以冗兵尚众,战马未孳,发于焦劳,并令周悉。
臣等伏以冀部不幸,决溢为灾,中路州军,例遭湮没。
此则非缘他故,专为河防民户既以流亡,田亩未能耕艺。
且可恣其所往,以就广饶,所在抚绥,庶几存活。
议者多欲使州县出以救其命。
虚仓餔馁,诚是深仁;
连营乏储,更非小事。
欲乞严敕三司及安抚、转运等使,凡系本路浮费,且令一切罢之,专以调食为先,次以安民为急。
若向去秋夏,西路丰登,必有馀波,可苏疲众。
至如冗兵一事,最是减费大端。
近日虽累降指挥,并令拣退天下剩员万数,亦已别行催督。
其馀条贯,敢不申明。
此则较向所用省节之矣。
若乃战马登耗,事存监牧。
然自昔生马之地,今皆不属中州
惟藉四夷与官互市。
切闻边关未尝肯出名驹,徒费财珍,例多驽劣。
其源若此,为弊实深。
自馀坊监官司,华戎贸易,更乞下群牧制置使多为条约,以量价直,重明赏罚,以督蕃孳。
常或举修,亦恐可登旧数。
然臣等今来所陈以上数事,即是日夕奉行。
行而复言,理不踰此。
窃恐众臣议论别有所长,欲望圣慈尽取将相学士以下对诏之文,降付中书枢密院商量行遣。
匪徒逃尸素之责,固亦合中外之谋。
天下至公,于此为美。
惟陛下留神裁幸。
天罚有罪颂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宋元宪集》卷一六
或称皇初之世,不赏而劝,不罚而惧,岂曩策之弥文哉?
让者云:否,彼固未识夫震耀之饰天威,刚健之奋乾体也。
粤若圣人制海内之命,据天元之尊。
总秉权纲,参叙典宪。
不有威辟,不足以震元憝;
不有愆咎,不足以章显戮。
用能燀皇灵,宪宗轨,丕天之大律,一民之至权者已。
臣人在宥,列圣继统。
际天丕冒,亘地砥属。
仆威械以去杀,袭道枢以训俭。
恩裕洪畅,容典赖尽。
万物取足,合祛于皇极;
百灵隤祉,动震于珍物。
然犹左贤右戚,均权布宠。
百辟箴官,内平而外成;
五大在边,番述而递上。
䌷绎群虑,防检来患。
恭迓永命,触涤多辟。
勤勤恳恳,非消乱之谓欤?
然而善制未能无敝,殷忧所以启圣。
乃者巨猾乘间,朋邪缔谋。
啸禨祥之妖,席宰之贵。
弗戾蜚语,怙有奸计。
为国取怨,在内为宄。
遂欲包祸心以窃发,执左道而干纪。
城社无薰烧之畏,宗社有阽危之忌。
天命不滔,奸恶具露。
辅臣建白,丑党震壤。
赤车具狱而来上,凶竖伏质而前死。
皇帝陛下深拱谅闇,览照前典。
重当国之职,慎退人之礼。
诏曰:「冢宰之任,天下所系。
丞相谓自厎不令,其上大司徒印绶」。
而攸司程奏,百执抗言:「无将不诛,与众共弃。
愿伸大戮,以惩元恶」。
帝曰:「朕不忍致于理,其谪于朱崖」。
然后起𢏂弛之臣,明枉结之狱。
掊克之货,簿上于官;
附丽之党,肆赦一解。
漏鲸喙于网目,催虎吻于市道。
箧有辩论,盆无漏晖。
方内谧清,天上澄焕。
攘去蒙气,质延大和。
恶草绝而善苗兴,清风翔而群阴伏。
人灵纾愤,道路相趋。
于是缙绅之徒喟然称曰:先帝违豫,柄臣间衅。
阴啸不逞,规投天鄛。
食椹弗变,指莠待灭。
陛下先断宸虑,探观时变。
文母之援,揽列辟之议。
殄介不靖,终曰末减。
宇内澄洗,荡无馀灾。
定兹宝业,极高山之安;
歼厥渠魁,易家人之名。
智不回虑,恶未旋踵,事已决矣。
昔滔天殛而虞功著,流言放而周德奋。
观阙诛而孔制烈,宝瑟僵而汉基永。
皆有常之盛准,拨乱之通术,所由来旧矣。
烈祖二宗,垦灾除害,肃清众慝,若彼之深也;
太后圣上,建威聿萌,祇遹先训,如此之至也。
宜乎奋景炎,灿淳烈。
《春秋》谨始之制释,《洪范》作威之害闻。
赐无疆之眉寿,摛不朽之尊名,此其时矣。
盖天子茕焉在疚,贬成抑定,未遑制作事也。
下臣铲迹遐外,遘辰熙盛,吮甘实,酌微波者有日矣。
以为罚不失罪者,贼子惧;
赏当其功者,劳臣劝。
今陛下去一不仁,辨百无罪,而兆民赖,万祥集,非天下之至感,孰能预乎?
臣拟下品,不足纪次新颂,辄敢述舆人之咏,简康衢之诗,亦系辕折杨之比尔。
其词曰:
于铄炎宋,奄受方国。
监观上帝,厎止明德。
越在四世,惟新百度。
往圣上仙,大明绩务。
蕞尔孽竖,乘间偷权。
放命于国,兴辞托天。
罪恶腥闻,建白考治。
丑党衔刃,元凶投裔。
乃下明诏,诞告多方,横贷枝附,昭雪忠良。
三灵不怒,百寮动色。
绝其本根,勿使能植。
去危即安,万务有益。
圣皇敷之,不息暇逸。
庆无疆兮惟休,慎无疆兮惟恤。
原案:「『宝瑟僵』,汉莽何罗事。原本作『宝琴』,今据改。」
十贤堂(在郡治城上。十贤者,吴隐之宋璟李尚隐卢奂李勉孔戣卢钧萧仿、滕脩、王琳也。乃蒋之奇增益。别有八贤祠,盖潘羙、向敏中余靖魏瓘邵晔陈世卿陈从易张颉也。乃周自强所立。) 明 · 张诩
览秦佗之故墟兮,风气攸萃而固藏。
山川盘结而崇峍兮,延袤十里之修城
携絮酒以展敬兮,登十八贤之祠堂。
繄肇晋而迄宋兮,伟诸公脩德之相望。
吴宋二李二卢兮,与夫孔萧而滕王
是为十贤兮,咸以职业而显扬。
复有八贤为潘向兮,与余魏二陈而邵张。
瞻典刑之具存兮,抚载籍而增伤。
嘅淳风之日颓兮,民趋靡而奔厖。
重以悍吏之罗织兮,室家啼饥而号寒。
穷亡憔悴已无聊兮,仍骨髓之是剜。
皇穹作愤怒之色兮,太阳黯淡而不明。
怀诸公之遗爱兮,寔蘩禧而夥庆跽飏。
言以揽涕兮,念赤子之彷徨。
羌彼贪墨而偾政兮,胡不泚颡而汗背。
夫何风雨摧败而不葺兮,坐视为草莽之堙塞。
先贤遗躅弃而不顾兮,其为政固可知也。
顾蠢蠢其何辜兮,独不沾膏泽之遗也。
言及兹而兴喟兮,叹诸公之不可期也。
安得起诸公于九原兮,为吾民之父师也。
去诸公奚啻千祀兮,何人俎豆于其祠也。
胥起而振迈之兮,庶有以慰吾民之思也。
时政十议 其四 议大臣 北宋 · 李淑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
两府迁易稍频,固有倾邪上孤倚任者,然伤陛下简静之政矣。
夫大臣者,国之股肱,固须审择。
太祖定天下,用周朝三相犹五年,始以赵普代之,凡十年,始以薛居正、沈伦代之。
太宗嗣位,惟一相卢多逊,又六年而用赵普,自后十八年中,虽三四易相,然所用者惟李昉、宋琪、吕蒙正、张齐贤、吕端五人。
当是时,进者竞于纳忠,退者惧而修省,盖进退宰相,皆出睿断也。
真宗景德以前,三次迁改,惟张贤齐、李沆、向敏中、吕蒙正、毕士安、寇准六相而已。
其后任王旦十二年,次则向敏中再相亦十年,此二人在位之日,非无疑似之说,诚以大度并容,推任无间,而不重以权故也。
且权太重则臣下难于久居,言易入则小人得以交斗。
太宗尝谓宰相曰:「今四方无虞,与卿等谨守祖宗经制,最为急务」。
此委相之大体也。
王中丞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
汉有一汲黯淮南寝谋,直臣之有益于国家如此。
厥今胡虏张大,横行中原,豺狼搏噬之心偃然未厌,声言提兵犯阙,三道并进,直指淮甸
士大夫相顾失色,皇皇然抟手无谋,皆若戈刃在颈,往往大半为遁窜计,愚深寒心。
夫以一汲黯能折淮南之反谋,以今朝廷缙绅百辟,高步大言,指呼之间,导从辟易,皆若下顾汲黯为不足道。
而丑虏卒未闻畏惮某人如畏汲黯者,亦未闻畏某人而寝厥谋者,乃敢声言犯阙,略无忌惮,如入无人之境,岂可谓不寒心哉!
恭惟中丞先生朝廷之纲纪,百寮之师表,天下之所仰望者也。
祖宗以来责任中丞甚重,而中丞亦甚振职。
尔时公卿士大夫小有疵颣,方幅寻至,人咸侧目。
雍熙中枢密副使张宏御史中丞中丞赵昌言枢密副使太宗以用兵之际,但守位,惟昌言风宪而鑅鑅敢言,故两易其任。
今阁下官为中丞昌言等,当用兵之际与昌言等,不闻鑅鑅敢言如昌言,何也?
谓无事可言耶,则今朝列中多非其人,或违公议,非无可言之事也。
或职不当言耶,则阁下主何事也?
谓尝献言而上未从耶,则愿阁下正法冠立朝堂,力排佥佞,须有回天之力乃已。
今阁下亦知朝廷佥佞之目乎?
愚请采之公议,以助方幅纠弹之万一。
谨按祖宗朝吝惜名器,虽宰相亲旧,倘非才望过人,不在清要。
陈尧咨兄弟,皆一朝选,尚不敢并进,畏公议之不容也。
窃观今丞相公位列台司,爵命峻极,而勋猷蔑闻,以为可耻。
而其兄端明公复据华近,凡行在繁剧之任悉令总领,不知何以堪之。
太祖时窦仪以清介谨厚方处端明之职,非是不宜滥居,正使才猷卓绝,尚当避连茹之嫌,况鹿鹿伴食者乎!
阁下知此而不言,非勇也。
谨按太祖朝以沈伦枢密副使,先为霸府从事,真有攀附之劳者。
太祖必久试才效,以其谋议优长,始大用焉。
窃观今之枢臣,擢自外戚,遽揽军机大柄,不闻有安边防患之计,熟视丑虏陆梁,莫敢呵责。
方国家多难之,此辈虽千百,何益治乱?
往者蔡攸辈叨任枢柄,一败涂地,今继大乱之后而复蹈覆辙,社稷安危,殆未可知。
仆为朝廷惜此一举,阁下知而不言,非勇也。
谨按太祖朝以和㠓贵家子能业文,甚宠待之,欲令入翰林者屡矣。
他日语近臣曰:「㠓眸子眊然,胸中必不正,不可以居近侍也」。
命遂寝。
夫祖宗用人为学士,不专取其文辞,必先观其为人邪正如何耳。
别无显过,但虑其胸中不正便罢不用。
今之处此职者,乃不问臧否,但取词华。
况前日被谤之人,丑状暴露,吏议沸腾,已为先朝摈弃,今乃用之,是先朝不当摈弃乎?
翰林清选也,古人居此者尽号清流,今无乃反为浊流乎?
阁下知此而不言,非勇也。
谨按祖宗朝以魏庠、柴成务同知给事中,甚艰其选。
又命向敏中、张咏同知银台通进司,以给事中封驳隶属焉。
盖关防之密,惧封驳之不审也,其精选如此。
今之所谓给舍乃大不然,徒龊龊自守,阿合苟容,所驳者非端人正士即宰相大人之仇人也。
古人批敕裂麻之风,愚知不复见于今矣。
嗟夫,祖宗银台通进之命,自此遂轻,良可惜也。
阁下知此而不言,非勇也。
谨按大中祥符间,诏御史台官文学优长、政治尤异者,特加擢拜。
天禧中亦诏近臣举公清强敏才堪御史者各一人。
当时重台谏之职如此,诚以风宪之不可轻也。
窃观比来以孙觌处台谏,士议嚣然,佥谓前日陷君父于大难,奋然草檄,请命金虏,乃敢于君父之前嫚骂宗庙,此与抔土未乾之语何异?
嗟夫,古人固有遭贼劫辱,腕可断而檄不可为者。
正使白刃在前,独有死耳,岂直忍为此文也哉!
仆恐之徒志一得逞,则直士受祸,佞臣日炽,清明之朝一举而污之。
阁下知此而不言,非勇也。
凡此国家之大计,仆愿阁下明目张胆,为新天子论列其弊,稍清朝列,复荐引刚方端正之士以助陛下渴贤之举,勿避怨而妨贤,勿畏权臣而掩善。
且如李纲之刚果,谢如意之才略,马仲之骨鲠,皆可用之才,一朝用之,必能宣力。
阁下知而不举,惧以速铄金之祸。
或曰李纲狠于自用,傲慢朝列,是大可罪,尚安用之?
仆谓诚可罪也,然古人使功使过,使贪使愚,讵以一眚遽掩大德?
况今虏寇猖獗,所惮惟阁下与耳,若废不用,正堕虏计中矣。
郭汾阳与李临淮生平睚眦,虽同盘而食,睇不相视,一旦国家有难,汾阳慨然执临淮手,曰:「方今君父蒙尘,岂怀私忿时耶」!
卒之二人协心戮力,共歼大憝。
议者谓平难功虽自临淮,实汾阳之为多也。
愿阁下扩汾阳之量,使得效临淮之功,无使生灵为血为肉,天下幸甚。
仆狂愚不识忌讳,辄敢论列公卿大臣,罪当万死。
然愿为忠臣,不愿为愚臣,不识阁下其听之否乎?
不然,怀禄保宠,缄口默默,与立仗马等,不愿先生效之也。
御试策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五
问:盖闻治道本天,天道本民,故视听从违,不急于算数占候,而惟民是察,持以至诚,无远弗届,古先哲王罔不由斯道也。
承宗社稷之托于俶扰阽危之候,怀父母兄弟之忧于携贰单微之时,念必抚民以格天,庶或悔过以靖乱。
踰年于兹,寝兴在是。
故府库单匮,军费倍滋,而赋歛加薄;
外患未弭,寇盗尚多,而追胥有程。
择守令以厚牧养,责按廉以戢贪暴。
命令为民而下者十常六七,凡曰聚所欲、去所恶者,朕未有闻而不恤,恤而不行也。
然而迎亲之使接武在道,而敌情未孚;
保国之谋刻意在兵,而军势未张。
躬纯俭以敦本,而骄奢之习未悛;
扩大公以示训,而私枉之俗尚胜。
刑赏不足以振偷惰之气,播告不足以革狂悖之心。
田亩未安,旱蝗害岁。
岂朕不德,无以动天,抑政令失宜,而民以为病乎?
何精诚之弗效,而祸乱之难戡也?
伊欲复亲族,奠疆埸,清寇攘,善风俗,使百姓安业而亹亹迓衡,何修而可以臻此?
子大夫涉艰险以副详延,诚亦勤矣,其必有至言欲为朕陈者,其悉言之无隐。
若乃矜空文而无补于实,咎既往而无益于今者,非朕之所欲闻也,其以朕所未闻而切于时者言之,朕将亲览焉。
臣对:臣闻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天。
汤武听于民,其兴也勃焉;
桀纣听于天,其亡也忽焉。
桀纣之未亡也,谓己有天命,曰:「我生不有命在天」!
彼以天命为真可恃,偃然自谓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及其亡也,诸侯归商者三千,资以胜夏,则成汤以兴;
诸侯归周者八百,资以胜商,则武王以兴。
夫汤武听于民而反以兴,非民兴之也,修人事以应天,是以兴;
桀纣听于天而反以亡,非天亡之也,恃天命而虐于人,是以亡。
兴亡之端,厥监在民而不在天,甚易晓也。
而中材庸主,每每反之,此忠臣义士之所以深悲,天下之所以乱亡相寻,而世主不悟也。
陛下起干戈锋镝之间,适丁天下倥偬不暇给之秋,外乱内讧,佥人柄朝,边方有风尘之虞,中原有新羁之马,赤子入无知之俗,民愁盗起,祸稔萧墙,王室摇摇然几如一发引千钧。
当此之时,可谓乱甚矣!
臣愚谓陛下宜焦心尝胆,听于民之时也。
而陛下策臣等数十条,大概质之于天。
首曰:「盖闻治道本天,天道本民」。
又曰:「岂朕不德,无以动天」?
又曰:「何精诚之弗效,祸乱之难戡也」?
似皆听于天者,此臣等所深疑,而愿为陛下直言无讳也。
伏读圣策曰:「盖闻治道本天,天道本民,故视听从违,不急于算数占候,而惟民是察,持以至诚,靡远弗届,古先哲王罔不由是道也」。
臣有以见陛下听于天而不听于民之弊也。
臣谨按《春秋》祸变之由与祖宗已然之故事,为陛下陈之。
为《春秋》之说者,曰:「正次王,王次春,王者上承天之所为,而下以正其所为」。
此汉儒傅会之论,臣谓不然。
臣闻圣人作《春秋》,尊一王之法,为万代训,未尝有明言天者,盖谓天道难测,若深言之,则遂以为茫昧莫究而忽于天;
若浅言之,则天下后世遂溺于阴阳灾异而蔽于天。
圣人推变于天常,与人事杂而书之,至其变见祸败,或应于数十年之后,甚则或不旋踵而应。
国家将有失道之败,天必先出灾异以谴告之;
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
尚不改悔,覆败乃至。
苟无其事,变不虚生。
若痛自惕惧,侧身修行,则祸灾灭塞,可转为福。
此《春秋》之大凡也,以此知天心之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
自非大无道之世,天尽欲扶持而安全之,此古先哲王所以持以至诚而不急于算数占候,诚知夫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我国家自江南平定,太祖感宇县分割,生民受弊,恻然涕下,思有以布声教而抚养之,是时识者知天命固已牢不可解矣。
且如择一法官,细事也,而太祖王济,则曰:「无或有冤滥以致天灾」。
任一宪台,细事也,而真宗选诸道提点刑狱,则曰:「一夫受冤,即有沴灾」。
夫一夫受冤,宜未害也,而祖宗惕然动念,惧致天罚,则民之不可忽,而造物之不可欺也明矣。
陛下龙飞之初,传檄四走,天下莫不翕然响应。
臣愚虽不识天理。
以人事卜之,知天意固已有在。
比来圣虑渐弛,浸不克终,国势委靡而不振,生民愁苦而无聊,天意向背,殆有不测,可胜寒心!
臣愿陛下持以至诚,以《春秋》为戒而谨持之,以祖宗为监而力行之,无以草茅之言而罢之,则天下幸甚。
圣策曰:「朕承祖宗社稷之托于俶扰阽危之候,怀父母兄弟之忧于携贰单微之时,念必抚民以格天,庶或悔过以靖乱,踰年于兹,寝兴在是」。
兹又陛下听于天而不听于民之弊也。
呜呼,陛下兴言及此,亦知有宗庙社稷之托乎?
亦知有父母兄弟之忧乎?
知有宗庙社稷之托,所与任其托者为谁?
知有父母兄弟之忧,所与分其忧者为谁?
任其托、分其忧一非其人,则天下之大势无复救矣。
臣闻天下大器得之甚难,败之甚易,莫不由夫祖宗辛苦艰难以成立之,莫不由夫子孙顽率奢傲以覆坠之。
成立于百年而覆坠于一日,遂使祖宗艰难之业并与祖宗社稷一旦丘墟。
是以圣人作《春秋》,于乱君亡国痛以王法绳之。
谨按昭二十二年书「王室乱,刘子、单子以王猛居于皇」。
是时新有景王之难,王猛以幼冲而大位,刘、单以庸材而相幼君,社稷危如赘疣,则王室安得不乱?
夫王室天下根本,根本一乱而播迁于皇,则俶扰阽危亦甚矣。
卒之天王蒙尘,避子朝之难,终昭公之世,仅复成周,至黄池之会,天下奔溃。
而圣人独反覆书之,重社稷也。
陛下以单微幼冲之资,独戡多难,则危如王猛
左右大臣,以险佞而佐大计,则庸如刘、单。
臣恐王室之乱,又甚于子朝之难矣,安知江都之幸,不变为狄泉之胁迫乎!
是陛下承宗社稷之托于俶扰阽危之候,而未知荆卿、何罗窃发于肘腋之间。
愿陛下思太祖得天下之难而早图之,监《春秋》王室之祸而慎守之,毋谓怀父母兄弟之忧于携贰单微之时而遂解体也。
谨按襄二十八年书曰「公如楚」,二十九年书曰「公在楚」,又曰「公至自楚」。
原鲁公如晋、如齐、如京师,皆未尝书「在」,独于楚书「在」,何也?
曰:楚虎狼之国也,襄公如楚既非常,而踰年不反,祸且不测,书曰「在楚」者,盖臣子痛君父之失所在也。
以今两宫有沙漠之狩,孰与如楚之危哉!
且襄二十八年如楚,至二十九年而归,《春秋》深危之,况两宫暴露于穹庐,三年于此矣,则陛下怀父母兄弟之忧,臣愚不知何以处之?
为陛下计者,独不念「在楚」之事乎?
臣愿慎择贤佐,惟断惟果,侧身忧灾如宣王,厉精综核如孝宣,锄去乱略如光武,刚明果断如宪宗,复雠雪耻如勾践
以《春秋》为戒而谨持之,以祖宗为监而力行之,毋以草茅之言而罢之,则天下幸甚。
陛下首策以此,中则曰:「府库单匮,军费倍滋,而赋歛加薄;
外患未弭,盗寇尚多,而追胥有程。
择守令以厚牧养,责按廉以戢贪暴。
命令为民而下者十常六七,凡曰聚所欲、去所恶者,朕未有闻而不恤,恤而不行也」。
此又陛下听于天而不听于民之弊也。
臣闻治天下者正如疗疾,方天下之既受病也,府库单匮,军费倍滋,则病在血脉矣;
外患未弭,盗寇尚多,则病在肠胃矣,客邪干正矣。
择守令以厚牧养,犹导之以汤液醪醴而助真气也;
责按廉以戢贪暴,犹投之以砭剂而攻强阳也。
如使人血脉受病,肠胃又受病,而导之以汤液醪醴者,或失节焉,则疾日甚。
疾既甚而投之以砭剂者,又非良药,祗速其死耳。
医国者亦然,故方天下受病之际,府库竭矣,军费滋矣,外患炽矣,寇盗多矣,乃牧之以不贤之守令,扰之以不才之按廉,是犹疾已深而投之冶葛,岂不殆哉?
臣请历言其弊。
臣闻府库单匮,军费倍滋者,以兵冗而坐食也,以师老而费财也,以生寡而食众也,三者今之最大弊也。
自古兵无事则不可使聚,聚则不可使无事而食,其势然也。
昔汉之兵制,有践更之卒而无营田之卒,京师亦不过南北期门、羽林之兵而止。
至于边境有事,诸侯有变,皆以虎符调发郡县之兵,事已辄罢。
是以其兵虽不知农而天下不困,兵甲未尝聚也。
唐置十六卫,无事则力耕而聚,非但自赡,且以广官储,是以其兵虽聚于京师,而天下亦不困者,未尝无事而食也。
我朝沿近代养兵之法,一兵给与衣粮,岁约五六十缗。
太祖周代之兵,中外止有二万而已。
至乾德间,中外止十万兵耳。
太宗尽有天下,添兵至多,亦止三十馀万。
真宗当全盛之时,乃始五十馀万。
当时军数非多,尚虑耗蠹调度,命汰疲冗。
周莹不奉减兵之诏则怒而罢之,向敏中奏军额渐多,则反覆诘难之,诚知夫兵无事则不可使聚,聚则不可使无事而食。
臣故曰:兵冗而坐食,今之最大弊也。
按兵法,兴师十万,日费千金。
以日计之,费已如此,况今旷日弥年,兵连不解。
百人仰给县官则挟千夫之名,大概虽数百为辈,要归则无异于数十万之兵,而坐食连年,无毫发功,则农夫之力,安得不困?
馈饷之卒,安得不疲?
谨按庄公八年春,师次于郎;
,师及齐师围郕;
,师还。
《春秋》书用兵,未有历三时而后反者,独于此书、书夏、书,恶庄公无故劳师,兴围郕之役,卒之郕降于齐,而鲁师无功,至秋乃还。
故书曰「师还」者,恶其已无功,秋始班师,暴露滞留之甚也。
是后二十八年,有告籴之举,其祸正基于围郕之役。
以今征役之久,动至累年,较之《春秋》三时而返者,不已大甚乎?
则库藏竭而军费滋,自不足怪。
臣故曰师老而费财者,今之最大弊也。
兵冗而坐食,师老而费财,加以生寡食众,入少用多,陛下虽赋歛加薄,而州县之征科实烦。
何则?
用度既匮,则其势不得不取于民矣。
臣前所谓追胥有程而外患未弭,盗贼尚多者,其弊在朝廷多过,生灵多怨。
使朝廷无过、生灵无怨,则外患寇盗亦何名而动哉?
盖自古奸雄如陈涉、吴广之起于秦,赤眉、黄巾之起于汉,苏峻之乱晋,安史之乱唐,本皆巨盗凶渠伺朝廷之过,执以为乱,幸生灵之怨,倡而称义,遂至迭起州县,劫令杀守,相挺为乱。
今明盛之朝,岂有大过?
窃闻长老之谈,或谓戚近挠权,奸臣盗柄,刑赏不必行,小人不尽除,纪纲不甚振,此岂过之渐耶?
何则?
自古乱天下国家多自戚近挠权,如汉之诸吕、窦、霍,唐之诸武、韦、张,窃弄朝柄,一败赤族,国家几破。
今乃有肺腑领枢柄,戚属将卫兵,汉南北军之祸,其监不远,倘不少戢,是增朝廷之过,而起奸雄之胆。
大乱之后,岂宜复然?
赵王伦、石勒之徒,心窥人主,口责宰相,实奸雄伺过而后动。
不幸因之以饿饥,加之以灾荒,生民愁苦无聊,则奸人乘隙奋飞,血流千里,此外患所以未弭,寇盗所以尚多。
是虽追胥有程,何以救其乱?
谨按昭十一年,「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
蔡般弑逆之贼,王诛之所必加,《春秋》反恶楚灵,何也?
曰:讨蔡般可矣,诱而讨之,此匹夫之贱行,《春秋》所甚恶也。
前日下诏书,招纳叛亡,许以不死,此辈皆投戈请命,谓陛下示以大信也。
然而阳示以信,阴加以刑,是诱讨也。
陛下为人父母,奈何以天子诏书为诱人之饵?
臣恐大信一失,则后来以招降为悔。
自今上下猜忌如寇雠,聚处得间,则更相鱼肉,惟先发者为雄耳,何怪乎寇盗之未弥也!
臣前所谓择守令以厚牧养,而守令多不贤者,朝廷轻守令也;
责按廉以戢贪暴,而按廉多不才者,朝廷轻按廉也。
守令一不贤,则郡县受祸;
按廉一不才,则守令敢于为奸。
故责守令在择按廉,此祖宗之成法也。
太祖太宗注意守令尤切,太宗尝亲选诸州长吏,又亲书其历,戒曰:「公务刑政,惠爱临民,奉法除奸,方可书为劳绩」。
因顾钱若水曰:「朕暑中书此,宁不劳乎?
盖为任官择人以安百姓耳」。
呜呼,太宗不惮盛暑而亲札赐行,今守令则未尝有召对者;
太宗躬自选择而延见便殿,今乃有付吏部而注拟者。
是朝廷轻守令也。
朝廷轻守令,则守令轻郡县;
郡县之职一轻,则牧养之方尽废。
使要近州县或非其人,复畏朝廷耳目之近,尚惮不敢逞;
若远方细民,即使盗蹠为之守,梼杌饕餮为之令,斯民虽千百为群,号呼聚骂,朝廷不知,其为害岂不大哉?
臣闻太祖钱文敏泸州,戒之曰:「比闻郭思齐掊歛不法,恃其遐远,谓朝廷不知耳,至则为朕鞫之」。
泸州京师四千馀里,而郭思齐不法,太祖已尽知之。
今州县稍远者,其守令过失朝廷乃不闻,则远如泸州者陛下必不能知矣,彼何惮而不为盗耶?
然则所赖以纠察其弊者,尚有按廉耳,如使按廉又非其人,则其祸可胜言哉?
臣闻太宗以按廉之职,出为朝廷耳目,或由圣选,或由举充,选之既艰,则任之亦重。
凡宽一按廉,是坏一路之事;
一路不治,是使数百万军民受殃。
太宗即位,励精求治,诏转运使考核职任之废举,又遣使廉察官吏之污洁。
刘文质察举部内官吏,则有迁移之宠;
王德裔部内不治,则有黜削之罚。
赏罚如此其严,则按廉振威,按廉振威则守令振职。
厥今守令不职,是按廉未得人也。
往者遣使抚谕诸道,天下想望风采,以为行被大惠,卒之厨传骚然,公行贿赂,甚者责子女于郡县,辇家属以偕行。
虽官以抚谕为名,而民有供输之苦,守令之外,复增一蠹。
夫远方细民,不幸遭不贤守宰,终岁抱冤,引领輶轩之出,以雪其愤。
而按廉又不才,是使终身怀冤而莫之控诉也,则民安得不多怨而易动?
此奸雄所以窃发也。
谨按《春秋》闵元年「齐仲孙来」,圣人嘉而字之,重其将命从宜,以安邻国之难。
方闵之初,叔牙、庆父媒孽鲁祸,闵公始立,国人危如赘疣,齐人可折箠取之。
当是时,鲁之轻重在齐,仲孙乃能说其君使宁鲁难,卒之闵不失国,而鲁人以安,湫之力也。
《经》书仲孙之来,喜其一出而民安鲁存也。
以今两河淮甸兵革之馀,岂不甚于鲁国之难,而按廉之出,未闻如仲孙以务宁鲁难为意者,以《春秋》之法责之,则罪人矣。
臣故曰:守令不职,是按廉未得人也。
夫以守令既不职,而按廉又失职如此,则陛下命令为民而下,虽十常六七,而壅遏诏书者十常八九矣。
是陛下有恤民之诏,无及民之惠;
州县知有守牧之令,不闻有天子之诏。
三数年来,边防用兵,凡百科歛,不以四方有无物之处,但严令督之。
海州军例科鎗干,居山州县例买鹅翎。
有司既不辨有无,州县或罕能条奏,官取一物,民费数倍。
且如前日劝诱一事,监司责办于郡,郡责办于县,县移文于乡。
假军期急速为名,迫若星火,一有不至,则械系苦掠。
人皆畏死,其敢有辞?
是名为劝诱,而实暴歛之。
监司郡守但务上供以悦朝廷,则忽而不知省;
宰相大臣但务足用以悦陛下,则知而不敢言。
上下相蒙,民穷无诉,是陛下恤民之诏虽多于孝文,而天下乾耗乃甚于孝武
伤和召怨,咎将安归?
臣闻咸平中议改元,赦书颇多蠲免,或谓三司以惠泽太广为言,真宗责曰:「非理害民之事,朝廷所不可行,若赦令既行,必使良人受赐矣」。
时方午,雷震,帝恻然曰:「岂赦令少及民之惠,上天以雷惊朕耶」!
呜呼,祖宗以赦令未遍,惧速天罚,则陛下命令多壅,实悖天心,其害殆不为细。
愿陛下以《春秋》为戒而谨持之,以祖宗为监而力行之,毋以草茅之言而罢之,则天下幸甚。
陛下中策臣以此。
又念「迎亲之使接武在道,而敌情未孚;
保国之谋刻意在兵,而军势未张。
俭以敦本,而骄侈之习未悛;
扩大公以示训,而私枉之俗尚
刑赏不足以振偷惰之气,播告不足以革狂悖之心。
田亩未安,旱蝗害岁。
岂朕不德,无以动天,抑政令失宜,而民以为病乎?
何精诚之弗效,而祸乱之难戡也」?
此又见陛下听于天而不听于民之弊也。
臣谓陛下躬俭而骄奢弗悛者,是陛下未必俭也;
廓大公而私枉尚者,是大公未必能扩也。
赏罚不足以振偷惰,是大柄下移也;
播告不足以革狂悖,是危乱之兆也。
田亩未安而旱蝗害岁,则生民失业而怨沴并作也。
若乃遣迎亲之使而敌情未孚,则臣窃有说焉。
臣闻庆历中契丹聚兵境上,遣其使萧英、刘六符来聘。
是时使来非时,而兵既压境,中外忿怨。
仁宗皇帝宰相择所以报聘者,得左正言富弼,片言折六符之谋,卒挫虏主。
自景德以来,北方无事,八十馀年于此矣,岂惟弼之力哉!
于时宰相晏殊参政范仲淹枢密杜衍、韩琦,谏官余靖、欧阳修,皆天下之所仰望,而北虏之所畏惮者。
彼知朝廷有人,故弼之计得行,而虏计不得逞。
以今庙堂之上,宰相有如晏殊者乎?
参政有如范仲淹者乎?
枢密有如杜衍、韩琦者乎?
谏臣有如余靖、欧阳修者乎?
臣知陛下必无此等人物矣,而欲求敌情之孚,此臣所大惑也。
臣闻猛虎所以百兽畏者,为爪牙也,使弃爪牙,则孤豚特犊皆得搏噬之。
譬之国无劲兵,则蕞尔丑虏,皆为劲敌。
故《春秋》虽恶穷兵之祸,至于兵不素养而取具临时者,必深罪之。
谨按僖二十六年:「齐人伐我北鄙,公子遂如楚乞师。
公以楚师伐齐,取谷」。
说者曰:「乞,重辞也,重师也」。
臣谓圣人非惟意在于重师,盖甚恶鲁之无备也。
夫齐为鲁难久矣,自甗之役,齐败于宋而鲁不救,是时孝公有切骨之恨;
至二十六年春侵我西鄙,怨已结矣。
为鲁计者,正宜早夜预防,常若寇至,乃恬然熟卧,养成腹胁之疽,报不旋踵而齐人伐我北鄙矣,乃至乞师于楚以取谷焉。
假夷狄而伐中国,不可之最大者也。
以今丑虏大张,害甚于齐,而兵不素养,乃甚于鲁,议者乃欲借助兵于高丽,何异乞师于楚以伐谷者哉?
是陛下徒知军势之未张,而不知军将之未练,可为陛下痛哭流涕者此也。
国初剑南、交广各僭大号,荆南、江表止通贡奉,西戎、北狄未尽宾服,太祖垂意将帅,命李汉超等守关南,命郭进禦并寇,命姚守斌守庆州
以为既得名将,非厚通其意,无以得其死力,故许收逐郡关征酒榷之利,不惟养犒士卒,兼使丰富其家。
又虑所费不足,仍许图回,其家属在京师者并厚抚之,则将帅之心,更无私虑,但专力于边事而已。
又虑奏陈之事未尽机要,时许入朝自陈,至升殿赐坐,又复厚赐遣之。
以故边臣多富于财,得以养募死力,使为间谍,尽知番夷情状,多致克捷。
二十年间,无西北之忧,平西蜀,复湖湘,下岭表,克江南,尽得东南之地,虽诸将之功,实太祖驭将之力也。
以今将佐偏裨,其雄挺孰与李汉超
其才略孰与姚守斌?
其镇重孰与马仁瑀
其运筹决敌孰与韩令坤
以陛下驾驭诸将,孰与太祖
然而借之重权,禄之显秩,赐之重赏,其恩礼已越先朝数等矣。
是陛下择将不如太祖,而恩礼则过之,适足以启诸将之骄心,而长奸臣之觖望。
假令收复两河,迎还二圣,陛下何以加之?
夫战胜之兵勇智百倍,败亡之卒没世不复,盖所以战胜者气也。
今之士不战而气已索,此天下之大忧也。
昔者六国之际,秦人出兵于山东,开关延敌,六国之师皆逡巡不敢进。
然长平之败,廉颇犹能收拾馀烬,北摧栗腹,西抗强秦,振刷磨淬,不自屈服。
是时秦人围邯郸,梁王使新将军如赵,欲遂帝秦,而鲁仲连慷慨流涕,深以为不可。
非徒惜秦之虚名,惜天下之大势有所不可也。
而议者乃谓宜尊奉夷虏,不可一触其意,陛下何不以鲁仲连抗秦之事谕之?
然则何怪乎军势之未张也!
夫《春秋》何为而作也?
为天下无王而作也。
周衰,天下不知有王,陪臣窃国命,家臣僭大夫,圣人有忧之,作《春秋》以代王之赏罚。
书天子、书王、书天王者,诛赏之大柄也。
书天子、书王,皆其常称也;
其曰天王,则至大之称。
天王与《周官·司服》所称天王,皆以嗣君之初,君道未著,人心未宁,正危疑之机,大奸之所伺,非常之时,故大威武以防之。
称天王者,大威武以防天下之时,故曰非常也。
然则又书天子、书王,何也?
曰:《春秋》作,王者威权丧矣,大政大法,诸侯擅而行之,怙强恃众,迭相吞据,是本弱末大之势,名分大乱之日,非刚健大过之才若九五焉,不足以振其弱,非毒众穷讨之役若唐太宗焉,不足以戡其乱。
仲尼于《春秋》凡有出于王之为者,皆书天王,言于斯时王之所为,当大诛赏,不可循常,冀后世兴王之知变也。
是时吴、楚之君皆鸱视虎踞,僭号称王,诸蛮群酋荐据中土,如此则文辞之告,犹可治之也与?
霸侯暴国,迭相倾噬,伯子之存,不能十数,如此则诛赏之令犹可治之也与?
故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东周仅存礼文而已,非拨乱反正之道也。
故《春秋》必书天王者,正赏罚于大乱之时也。
若事非王为,但从诸侯之称,只书王者,礼之常也。
其曰天子者,所谓至贵以亲诸侯也。
庄王不称天王,以其宠贼逆之人,不足以当至大之称,故去「天」字以重其讥。
庄王之讥,则鲁桓之罪彰矣。
《春秋》大逆,外始于州吁,内始于鲁桓,圣人著其恶如此。
若曰世乱则从恶者众,趋善者鲜,善若不予,则是赏不足以有劝;
大奸大恶不加诛,则是罚不足以有惩。
赏罚不行,而能兴衰拨乱者无有矣。
陛下临御之初,正《春秋》危疑之机,称天王以临下之时,大柄大权乃悉窃弄于权臣之手,太阿倒持,收之良难,是陛下有春秋之乱,而无《春秋》之赏罚,则何以驾驭群雄而平大乱也?
窃观太祖太宗所以取天下,其大要在赏罚二事而已。
当时赏则常薄,罚则常严。
澶渊之役,李继隆有疾战破虏之功,但加开府阶耳。
臣尝怪真宗何赏如是之薄也,其深意以谓既杀虏将而不能破其众,此将之可责也。
将帅之寄而独赏内臣,不可以为后世法,此所以薄其赏也一也。
又以自古宦者领兵,未尝不为乱,如太宗内侍王继恩出平内乱有大功,止受宣政使耳。
谨守先帝之法而不敢违,此所以薄其赏也二也。
至驭之以刑,则未尝不严。
且如主将战没则降斥别将王继勋者,诛戮亲兵如荆罕儒者,威令如此严,则人皆死力求赏。
太祖兵法罪不在赦,而《春秋》兵法尤严于驭军。
城濮之役,楚师败绩,则得臣死之,书曰「杀其大夫得臣」,罪在得臣也。
鄢陵之役,楚文败绩,则子反死之,书曰「杀其大夫公子侧」,罪在子反也。
二子皆以失律丧师不逃重戮,则见夷狄用兵,其刑赏常严,而中国常宽,此夷狄所以常得志
成、襄之后,中国累累受制于吴、楚者,抑有由矣。
厥今军势未张而动见败衄,是有春秋之乱,而无《春秋》之赏罚。
臣故曰:赏罚不足以振偷惰,则是大柄下移也。
如使大柄一移,则陛下徒拥虚器而已,何怪乎播告不足以革狂悖也!
然臣愚不识狂悖者为谁,谓前日诋忤权臣者为狂悖乎?
谓左右便嬖为狂悖乎?
谓前日诋忤者为狂悖,则臣不敢奉诏;
如谓左右便嬖为狂悖,则陛下岂不能断然而去哉?
窃料陛下所不能去之者,则是推诿权臣之弊也。
自古以推诿臣下为盛美,然亦或以治,或以乱。
汉高祖推诿群杰则治,至其后推诿王凤、王音至于王莽,则乱。
光武推委二十八将而取天下则治,至其后推委后族至于董、吕、二袁,则乱。
魏委荀彧则治,至委司马则乱。
唐文皇驾驭英豪而取天下则治,至明皇推委李林甫、杨国忠则乱。
初以推委而天下治,终以推委而天下乱,何弊之然哉?
当推委之际,超擢十人,上从其九,是九人之恩出于下矣。
如此则数年之间,左右前后皆权臣之党也。
若斥削十人,上从其九,是九人之威出于下矣,如此则数年之间,中外远近无敢忤权臣者。
以故忠义解体而君上之势孤也。
前日将相大臣恣意诛戮,冤及无辜,陛下不得一举手,此岂非推委之弊耶?
明皇天宝之祸未大远也,此可不为寒心哉!
厥今天下大体皆坏,独祖宗德泽未泯,人心未厌,譬尪病之人,奄奄待尽,独气血仅存耳。
如使人心一离,则是气血又将绝,天下无复可言者矣。
而陛下以田亩未安、旱蝗害岁为患,则是生民失职,人心将离,气血将绝之时也。
谨按《春秋》,灾异变见常与人事相符。
灾异见于上,则祸败应于下,犹铁炭之低昂,其效可信者也。
凡《春秋》书螽者,旱蝗之害岁也。
然书螽凡九,而哀公十数月之间凡三书之,甚之也。
甚之者,疾其害民之甚也。
按是时十三年之间,而帅师伐某、侵某、取某、战于某,比他公为特甚,干戈至此而糜烂其民矣,生灵至此而为血肉矣。
黄池之会,夷狄主盟中夏,天下日趋于亡矣,乃复暴兴田赋,民怨祸稔,岁大旱蝗,人有艰食之苦,圣人于此不一年而三书螽,伤之也。
是知旱蝗之患,实兵戈怨毒之馀所由作也。
比年以来,丑虏横行,干戈烂熳而不息,未尝一年间不战,生民日委顿,四夷日恣肆,天下不知有生之乐,几年于兹矣。
创痍之民,肝脑涂地,丘陇发掘,暴露枯骨,胔腐血流者,不知几亿万生灵之命,陛下不得而见也。
士卒死边野之外,妇哭其夫,母哭其子,寡妇弱子抱负轊车,望冤吊哀于千里之外,涂悲巷哭,怨痛彻天,陛下不得而闻也。
陛下不见其所见,不闻其所闻,驱民万死之地而卒无一毫之利,积毁销骨,积怨伤和,阴沴作而灾疫兴,何怪乎田亩未安、螽蝗之害岁也!
今者两河淮甸,赤地千里,飞蝗蔽天,公卿大臣熟视无计,而请为遣蝗之举。
呜呼,即使蝗而可遣,是移心腹之疾而置之股肱,不知他境之民何苦而加之哉!
臣闻天禧中真宗以再岁旱蝗,秋稼不稔,慨然动念,实虑政令阙失,有爽天意,因诏削茶盐条禁之峻刻者,以惩旱蝗之灾。
以今政令阙违,岂惟茶盐一二事而已。
臣知旱蝗之害实天心之大警陛下也,而议者尚谓天灾流行,由历数运会,非政令失宜之咎。
呜呼,天下有善则归诸己,天下有祸则归诸天,此岂圣贤之用心也!
愿陛下少戢诛讨,少息调发,练兵实,养吾锐气,而全中国之力,以消旱蝗之灾。
毋以精神弗效而怠惰,毋畏祸乱难戡而息志,以《春秋》为戒而谨持之,以祖宗为监而力行之,毋以草茅之言而罢之,则天下幸甚。
陛下中策臣以此。
又念:「朕欲复亲族,奠疆埸,寇攘,善风俗,使百姓乐业而亹亹迓衡,何修而可以臻此」?
臣于是有以见陛下真得兴衰拨乱,以起天下之病也。
窃睹陛下首怀父母兄弟之忧,中念迎亲之使,至此又以复亲族为言,是陛下痛念二圣銮舆暴露,而未有迎复两宫之策也。
汉高祖所以还太公于楚军,岂独侯生力哉?
臣尝论高帝项王者五:以兵强力壮则楚不如汉,以三杰为用则楚不如汉,以驾驭诸将则楚不如汉,以关中廪粟之富则楚不如汉,以关中形势之重则楚不如汉。
五者皆项王所不如,则何苦而拘太公哉?
以今凋敝之馀,无汉之兵力,无汉之三杰,无汉之驾驭,无汉之廪粟,而又违远上都,弃去两河,则又无关中之形势,而欲求亲族之复,虽使如侯生千百辈往焉,臣知其无能为也
故臣尝谓欲复亲族莫若复两河,不得两河则亲族不可复。
今陛下以奠疆埸为念,是欲复两河也,两河得失系天下轻重。
唐神尧晋阳,以一旅取天下,而后世子孙不能以天下取河北,其难如此。
晋于春秋为大,尝驱役诸侯;
至秦萃锐兵之晋,乃得韩,遂折天下脊。
韩信联齐有之,故蒯通知汉楚轻重在
宋武号英雄,得蜀、关中,尽有故疆十分之八,然不能使一人渡河以窥边。
是两河之地,王者不得则不王,霸者不得则不霸,贼得之则天下不安。
臣故曰:不得两河则亲族不可得而复也。
咸平中真宗王济论边事,言:「蠢兹丑虏,敢尔凭陵,盖谋谟当位之臣,未有昔人之比,且国家所恃,独两河耳。
此诚急贤之,不然,臣惧北戎饮马于河渚矣」。
呜呼!
济之言诚切中今日之病。
臣谓欲复亲族而收两河,亦诚陛下急贤之,当以言为监也。
然当今最大患者,亲族之未复,疆埸之未奠,寇攘之未清,而臣愚所最患者,风俗之败坏也。
风俗天下之筋络也,譬人之身所恃以维持血气者,惟筋络耳。
风俗一败,则筋络又绝矣。
汉唐之亡,其弊皆风俗之先坏也。
故臣尝论东汉之亡,与李唐大略相似。
东汉之季,阉人乱政,毒被生灵,豪杰据郡而起,天下遂裂为三国
唐末宦者蠹于内,藩镇溃于外,天下遂磔为五代
三国之士,其好恶去就尚有可观,虽天厌汉德而刘氏犹拥虚器,亦卒以禅代。
终五季之乱,其臣悉凶狠顽鄙,戕贼君亲,专为枭雄,岂天于东汉之季独多君子,而唐末专为小人哉,诚风俗渐染然也。
中原乱亡,自古更迭,亦天下常事,盖未有不亡之国。
然当其时,有推变于天道而言者,有以人事前知而言者,有握节而死者,有卫社稷而死者,有愤国破亡,奋不顾身,并家族破灭者,亦有知几之士挂冠而去不蹈其祸者。
我国家涵养天下之士久矣,士大夫受君父之赐亦甚久矣。
一朝国家有难,自公卿剑履间以及下之百执事凡几人?
王畿以达郡邑有位者凡几人?
前知而言者为谁?
死名节者为谁?
死社稷者为谁?
徇国者为谁?
知几而挂冠者为谁?
推变于天而知其将亡者又复谁也?
方晋南渡,士流尚有聚于新亭,伤国之衰,对江山而下泣者。
周之东迁,尚有不恤其纬而忧宗周之陨者。
以今两宫播越,则非直东迁之辱也;
陛下仓皇远狩,则非直南渡之迫也。
谁复有泣对江山而忧宗庙之陨者哉!
自晋风俗之坏,而海内横溃,生灵鱼肉,几二百馀载。
以晋监今,其祸可胜言哉!
田横齐之豪士,耻北面臣汉,遂自杀,从者五百馀人皆死之,无一人降汉者。
诸葛诞魏室一叛臣,及其既败,所养死士三百人就戮,皆曰:「为诸葛公死无憾」。
今之士大夫蒙国厚恩,何啻齐卒之受恩于田、死士就养于诸葛哉?
而含垢忍耻,视君父之戮辱甘心焉。
呜呼,纵不愧田横之客,而宁独不愧诸葛之奴耶?
臣故曰:今之最大患者,风俗之败坏也,风俗一败,则筋络又将绝矣。
愿陛下以《春秋》为戒而谨持之,以祖宗为监而力行之,毋以草茅之言而罢之,则天下幸甚。
虽然,陛下策臣等数十条,皆当今之大弊,臣既已极言之,而圣策尚谓:「子大夫艰险以副详延,诚亦勤矣,其必有至言欲为朕陈者,其悉言之无隐。
若乃矜空文而无补于实,咎既往而无益于今者,非朕之所欲闻也。
其以朕所未闻而切于时者言之,朕将亲览焉」。
臣又见陛下真有意求苦口之言,以救天下之病也。
然臣观陛下求苦口之言虽若甚切,而在廷之士必不敢尽言无讳,何也?
臣闻鹊巢覆则不至,直士受祸则忠臣杜口。
往者从东南来,道路籍籍,咸谓陛下即位以来,不旬月之间,戮直言者三,有是乎?
岂道路之妄议乎?
倘如所言,则伤威损德,为害不浅。
谨按《春秋》,「陈杀其大夫泄冶」,说者谓泄冶以直谏被诛,国之大恶。
时盖宣公九年也,而十年有徵舒之祸,十一年而楚子入陈,不三年之间而陈国大乱。
呜呼,戮直言之士而祸至于此!
然而泄冶被诛,权不在陈灵而在徵舒;
前日义士被诛,权不在陛下而在左右。
专杀之祸,《春秋》大恶,而况专杀直士,恶又甚焉,此楚子入陈,所以得藉口而讨徵舒也。
丑虏乘隙,将以假讨恶为名,而蹑入陈之轨矣。
臣是以卜在朝廷之士,必不敢尽言无讳也。
然而臣犹敢区区竭愚者,窃自惟念陛下诏臣等无矜空言而陈实务,则陛下知前日滥诛为过而改之,是陛下乐闻其过矣。
臣而不言,是臣负陛下;
言而不从,是陛下负臣。
抑臣尝闻太平兴国中,有布衣皂囊献书者,其辞狂妄,太宗览之弗罪,因谓宰相曰:「比降诏书许言事,故虽狂悖弗加罪」。
至淳化中,武程上疏狂瞽,李昉请加黜削以惩之,太宗责曰:「朕曷尝以言罪人哉」!
呜呼,太宗乐闻直言如此,而大臣尚请黜直言之士。
幸而太宗不从,如使太宗不乐直言,而李昉之请得行焉,则武程者几上肉矣。
今臣累千万言,则其罪过于皂囊之书,以臣疏贱则甚于武程,而有狂瞽之论。
使陛下乐闻谠言,尚患见忌;
借使人主一恶直言,大臣如者又从而媒孽之,则臣亦危矣。
幸陛下以祖宗为监,而扩太宗纳谏之量,大臣体陛下之意,而无李昉恶直言之心,则畏避而不敢言者,亦臣之所窃耻也。
臣故曰:愿陛下以《春秋》为戒而谨持之,以祖宗为监而力行之,毋以草茅之言而罢之,则天下幸甚。
臣谨对。
台官言西府事奏(五)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文潞公文集》卷二一
臣等累具奏闻,见居家待罪,不敢入院,所有密院印及公事,检会《国朝会要》:大中祥符七年,命宰臣向敏中权发遣枢密宣徽院公事。
王钦若、陈尧叟、马知节皆罢,寇准未谢故也。
自后若枢密皆罢,即命官权掌如此例。
今欲乞圣慈早赐指挥
取进止。
台官言西府事奏(六)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文潞公文集》卷二一
臣等以待罪西府,奏乞送枢密院印于中书,及检祥符向敏中故事,权发遣枢密院公事,未蒙指挥
适又准李舜举传宣,令今日且西府发遣文字,来日入见。
臣等以中书未肯收印,实惧住滞急速文字,或有误事。
臣等已遵禀圣旨,今日且于西府发遣急速文字,容臣等来日入对天颜,口陈诚恳,乞遂前请。
谨具奏闻。
再上国计事奏庆历七年十二月1047年12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九、《乐全集》卷二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六一、《宋名臣奏议》卷一○一、《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九、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昨曾约计天下财利出入之籍,知天下之所以困本于兵,因勘会自宝元庆历后内外增置禁军,岁给钱帛粮赐等数进呈,乞朝廷图议其事,有以弛张之。
伏以太祖皇帝取荆、潭,收蜀、广南、江南,备晋寇,禦西戎北虏,计所蓄兵不及十五万(国初得周兵十二万,后平蜀,拣其精兵,止留一百二十人。及乾德中,选练中外之兵,止存十万,盖极精锐也。后乃稍增及十五万人尔。)
太宗皇帝太原,备迁贼,禦北虏,料简军旅,增修戎备,志在收取燕、蓟,然蓄兵不过四十馀万人。
先皇咸平中,备西边,禦北塞,蒐募战士至五十馀万人。
契丹请和,祥符以后,稍稍消汰,弛马牧地给耕民(先帝常语宰臣曰:「天下兵马之数虽不少,精锐者鲜。且今之兵与古不同。古者三时务农,一时教战,民即兵矣。今皆坐待衣食,国家经费至广,不可不慎于选练。」向敏中曰:「军额渐多,农民转耗。近准诏旨,已住召募,斥去疲老,大减冗食。」曰:「卿等常宜讲求,务于经久之要。」),边将占兵自固者,辄罢之(先帝常诏环庆路减神勇兵还营。周莹言当路兵数非多,未敢便减。上曰:「西边难得刍粮,每岁役民输运,无心惜民,亦可知矣。」即以曹玮代之。)
至于宝元几四十年,可谓乂安矣。
向因戎阻命,始籍民兵,俄命刺之,以补军籍。
遂于陕西、河北京东西增置保捷、武卫、宣毅等军(保捷一百八十五指挥,武卫七十四指挥宣毅二百八十八指挥,此其尤多者,他不具载。),既而又置宣毅江、淮荆、湖福建等路淮南三十二,两浙二十二,江东十三,江西十七,湖北十九,湖南十一,福建十二指挥。),凡内外增置禁军约四十二万馀人,通三朝旧兵且百万;
其乡军义勇,州郡厢军,诸军小分、半分、剩员等不列于数。
连营之士日增,南亩之民日减。
迩来七年之间,民力大困,天下耕夫织妇莫能给其衣食,生民之膏泽竭尽,国家之仓库空虚,而此冗兵狃于姑息,寖骄以炽,渐成厉阶,然且上下恬然,不图云救,惟恐招置之不多也。
太祖训兵十万人,以定天下,今以百万人为少,此无他尔,各茍及身之安,莫为经久之虑也。
夫茍且者,臣下及身之谋;
经久者,陛下国家之计。
今负贩之家犹汲汲于担石之备,安有不虑经久,而可以保全天下者哉!
比岁以来,三路入中粮草,度支给还价钱,常至一千万贯上下,边费如此,何以枝梧?
臣较今大计,加之百万不为益,减之百万不为损。
而比来鬻官,六千缗者与簿尉,万缗则殿直,诸监筦场务官准课程以立赏格,收赢至三二千缗,即以次迁陟。
不知卖官迁官几何员数,可供三路一岁粮草之费?
是谓聚畎浍之微,供尾闾之泄也。
浅陋之人更言遗利以裨经用,末矣!
盖财计盈虚,时事安危,系诸兵而已矣。
景祐以前兵五十万,三司财用无馀,及今而加一倍,则何以得足?
臣近约度今年在京支计,前已进呈,只是准拟常程用度,圆融变转,仅以有备,过此以往,若更因之以横费,加之以饥馑,虽有智者,亦恐难以善其后矣,况臣之愚,敢期克济?
惟社稷之福,祖宗之灵,陛下至仁盛德,有以感格天地,降之以善祥,报之以有年,则兆民之所赖也。
若观诸人事,臣愚窃甚寒心,伏望令中书枢密院检会臣前奏,审加计议,裁于圣断,早为之所,犹须效在累年之后,如救焚溺,缓则益不及矣。
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简肃薛公墓志铭1038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欧阳文忠公集》卷二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二○、《永乐大典》卷一○八一二、一九七八六、雍正《山西通志》卷一九四、乾隆《直隶绛州志》卷一四 创作地点:湖北省襄阳市老河口市
明道二年尚书礼部侍郎参知政事河东公以疾告归其政,天子曰:「吾不可以数烦公」。
乃诏优公不朝,而使视事如故。
居岁中,数以告,乃得还第。
又数以告,然后拜公为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判尚书都省,罢其政事。
景祐元年八月庚申,公薨于家,年六十有八,赠兵部尚书
公讳字宿艺姓薛氏
薛氏之先出于黄帝之后任姓,任姓之别为十族,薛者奚仲之始封也。
其后奚仲去,迁邳,而仲虺留居薛。
春秋之际,以国见经,而其子孙后以为氏。
此其谱也。
隋、唐之间,薛姓居河东者为最盛。
公,绛州正平人也。
曾王父赠太保讳某,大王父赠太傅讳某,王父殿中丞太师讳某,三世皆不显,而以公贵。
初,太宗皇帝并州太师以策干行在,不见用,罢。
公生十馀岁,已能属文辞,太师顾曰:「是必大吾门,吾复何为」?
乃不复事生业,务施贷以赒乡闾,曰:「吾有子矣,后何患」?
后五十年,公始佐今天子参政事,为世名臣,如其言。
公为人敦笃忠烈,果敢明达
初举进士为州第一,让其里人王严,而居其次,于是乡里皆称之。
淳化三年,再举乃中,授秘书省校书郎隰州军事推官
始至,取州狱已成书,活冤者四人。
仪州推官,士争荐其能。
丁太夫人忧,服除,用荐者拜大理寺丞、知兴化军莆田县,悉除故时王氏无名租莆田人至今以为德。
殿中丞、知河南长水县,徙知兴州
州旧铸铁钱,用功多,人以为苦。
公乃募民有力者,弛其山,使自为利,而收其铁租以铸,悉罢役者,人用不劳。
太常博士御史中丞向敏中荐公材中御史,就拜监察御史
召为殿中侍御史判三司都磨勘司,赐绯衣银鱼。
出为陕西转运副使,坐举人免官。
居数月,通判陕府
岁馀,召还台,安抚河北,称旨,改尚书户部员外郎淮南转运使江淮制置发运使
扬州河,废其三堰,以便漕船,岁以八百万石食京师,其后罕及其多。
吏部员外郎丁太师忧,去职,不许。
居二岁,入为三司户部副使,与三司使李士衡争事省中,士衡扳时权贵人为助,公拜户部郎中、直昭文馆,出知延州
吏部郎中,入为龙图阁待制知开封府,迁右谏议大夫御史中丞
契丹使萧从顺来朝,是时,庄献明肃太后垂帘听政,从顺举止多不逊,以谓南使至契丹者皆见太后,遂请见之。
朝议患之,未有以决。
公独以理折之,从顺乃止。
而嫉公者谗其漏禁中语,由是拜集贤院学士,出知并州,改知秦州
秦州宿重兵,兵尝慊食,公为勤俭积畜,教民水种。
岁中,迁枢密直学士、知益州
而秦之馀积者三百万,征算之衍者三十万,覈民旧隐田数百顷,所得刍粟又十馀万,秦州之民与其蕃落数千人,诣转运使请留,不果。
公在开封,以为治,肃清京师
京师之民至私以俚语目公,且相戒曰:「是不可犯也」。
囹圄为之数空,而至今之人犹或目之。
及居,尤有善政。
民有得伪蜀时中书印者,夜以锦囊挂之西门,门者以白,人随之者万计,皆恟恟出异语,且观公所为。
公顾主吏藏之,略不取视,民乃止。
老媪告其子不孝者,子诉贫不能养。
公取俸钱与之,曰:「用此为生以养」。
母子遂相慈孝。
里富人三女皆孤,民或妄争其产,公析其赀为三,为嫁其女,于是人皆以公为仁恩。
人喜乱而易摇,公既镇以无事,又能顺其风俗,从容宴乐。
及其临事,破奸发伏,逆见随决,如逢蒙之射而方朔之占,无一不中。
人爱且畏之,以比张尚书咏而不苛。
开封,天子之畿,益州,蜀一都会,皆世号尤难理者,而公尤有名,其猛宽之政,前后异施,可谓知其方矣。
入拜龙图阁直学士权三司使,遂拜参知政事
公入谢,上曰:「先帝尝言卿可用,吾今用卿矣」。
公益感激自励。
而素刚毅,守节不茍合,既与政,尤挺立无所牵随。
然遂欲绳天下,无细大一入于规矩。
往往不可其意,则归卧于家,叹息忧愧,辄不食。
家人笑其何必若此,公曰:「吾惭不及古人,而惧后世讥我也」。
公尝使契丹,与其君臣语,而以论议服其坐中。
其后契丹使来,必问公所在,及闻已用,乃皆喜曰:「是得人矣」。
边吏得谍者,言契丹欲弃约举兵。
上亟召大臣议,或欲选将增兵。
公曰:「契丹畏誓而贪利,且无隙以开其端,其必不动,不宜失持重之势而使其可窥」。
已而卒无事。
他日,上顾公曰:「果如公言」。
于是益重之。
明道二年庄献明肃太后欲以天子衮冕见太庙,臣下依违不决,公独争之,曰:「太后必若王服见祖宗,若何而拜乎」?
太后不能夺,为改他服。
太后崩,上见群臣,泣曰:「太后疾不能言,而犹数引其衣,若有所属,何也」?
公遽曰:「其在衮冕也。
然服之岂可见先帝乎」?
大悟,卒以后服葬。
于是益以公为果可用也。
公先娶潘氏,早卒;
后娶赵氏,今封金城郡夫人
子男一人直孺大理寺丞
女五人:长适故职方员外郎张奇;
其次适故开封府士曹参军乔易从,早亡;
次适太原王拱辰,早亡;
次适庐陵欧阳修
次又适王氏。
公既贵,赠其曾祖而下三室,曰太保太傅太师
追封曾祖妣某氏某夫人,祖妣某氏某夫人,妣某氏某夫人。
公性孝慈,虽在大位,家人勤俭,不知为骄奢,诸子幼孤,抚养不异。
平生所为文章四十卷,直而有气,如其为人。
五年某月某甲子,其孤直孺奉其柩自京师葬于绛州,以某年某月某甲子即事。
先期,状公之功行上之太常太常议曰:「谥法:一德不懈曰简,执心决断曰肃。
今其状应法」。
谥曰简肃
铭曰:
薛夏之封,以国为姓。
其后河东,隋唐最盛。
公世载德,实河东人
必大其门,太师之云。
公之从事,以难为易。
参于大政,不挠不牵。
屡决大议,有言炳然。
公不为相,告病还家。
赗赙之荣,尚书是加。
公有敏德,焯其行事。
公有令名,有司之谥。
事告之史,谥传子孙
又刻铭章,纳于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