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嘉熙戊戌轮对劄子嘉熙二年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六、《梅野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五
臣尝读《易》,于否泰剥复而天下之理无有终穷。
剥极则必复,否极则必泰。
一阳兆于复,此生生之基也,进则可以为三阳之泰矣。
人主为天地立心,观否剥已极之象,将以新世道复泰之生意,在乎反诸一心,体复之义而已。
故有一身之生意则一身泰,有国家之生意则国家泰,有天下之生意则天下泰,反是则剥与否而已。
兹非交通为泰之难,不远而复之难也。
人主患不知复尔,知复则随寓随觉,有自新之功;
不知复则随觉随泯,有自暴之虑。
秦穆殽陵之归,受责如流,此过而能复者也;
汉武末年之诏,深咎既往,此迷而能复者也;
梁、陈、隋、唐之君睹变异而不悟,纵佚游而不悔,终于迷复败亡而已。
然则处否剥之世,有能自反而复,则君德生生日新之美,即天地生生日新之功,致泰之道,其在是乎!
恭惟皇帝陛下以仁圣之姿,抚艰难之运,自其缉熙圣学,玩《易》知几,谓宜致天地之泰无难矣。
然端平新政,初心清明,不远而复,生意将新。
此一机也失之,名更化而实未尝更化。
嘉熙以来,容养善念,敦复无悔,生意又新。
此一机也,失之于始玩变而终未能消变,激而为敌人之祸,泄而为非时之雷,溢而为水旱、日星之咎。
民物以是而消圮,上下以是而捍格,天地剥否之象,至此极矣。
然天下无终极之理,君德不可无自反之忱。
苞桑之戒不严,不足以致休否之吉;
贯鱼之宠不察,不足以远剥近之灾。
陛下悔悟之机屡动而屡窒,得非自反之未至复得之,生意独有未新者乎?
壬午之风,陛下之法家拂士也。
夫以恐惧修省方严于避殿求言之时,而星火失度,且有戟气,是天心仁爱之意,其有加无已又如此,则陛下夙夜畏威以祈天永命者,当何时而可已哉?
天亦念斯世否剥之极,开一线之生意者在陛下,然则转一世之剥为一阳之复,新一阳之复为三阳之泰,其机在圣心而已。
今也人臣爱君,请御正殿,至再至三,陛下勉而从之,此正朝廷清明之机,开世道以复泰之日也,非徒曰复新御朝之礼而已。
陛下勿忧世道之泰为难,当忧天理之复为难。
进潜阳之刚,则阳明胜而德性用者,不可不充也;
消外阴之柔,则阴浊胜而物欲行者,不可不窒也。
以孔门之克己复礼者求之,凡便安顺适、意欲好乐,皆己也,必刚以克之,而后欲尽而礼复矣。
以视听言动之勿非礼者求之,则凡隐微之差,形似之妄,皆非也,必明以辨之,而后非禁而礼复矣。
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
陛下以临朝之清明,玩不远而复之义,持之以克己之勇,自身而家,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无往而不求为生意之充,则世道复泰,举无难矣。
何以言之?
恶旨好善,此一身之生意也。
臣窃睹陛下临朝之语,有曰:「惟知菲食,何暇嗜音」?
臣子耸闻,莫不以谓自斯言充之,清明在躬,志气如神,何往而不为修身之泰?
然宾筵惟戒媟近,侍仆罔匪正人,得无所当检柅、益为圣德之谨者乎?
防微杜渐,此一家之生意也。
臣尝侧闻陛下临朝之旦,有曰:「戚里予郡,易启私恩」。
中外驩传,莫不谓自斯心充之,纠禁内谨,政无多门,何往而不为齐家之泰?
然蠹穴每难尽窒,狐社率多虚附,得无所当警饬、益为命令之严者乎?
黜陟有序,此一国之生意也。
陛下临朝而率作,凡差除进拟,职所当迁,亦莫不曲致其谨。
小大耸闻,以谓自此意充之,上尽道揆,下尽法守,何往而不为治国之泰?
然用贤转石,去佞拔山,箴切上身,诋及宫禁,或有恚愤于导人使谏之后,是岂容不以正论元气、公道命脉益为之扶植者乎?
备禦有经,天下之生意也。
陛下临朝而忧,顾以淮右封部尽隶督阃,将以一其事任,中外驩传,以谓自此见充之,举措得宜而人心服,城守相接而敌骑擒,又将何往而不为天下之泰?
然淮寇方掠,忧重石城;
西蜀未平,难置度外。
况乎东西犹有治水邻壑之疑,是岂容不以同舟遇风、协力共济者益为之戒谕者乎?
夫以陛下复德美意一旦发动,其机如此,则阳明之生骎骎不已,转斯世否剥而复泰之,此陛下所能为而不容不勉而为之者。
董仲舒论灾异警惧,以为自非大亡道之世,天尽欲扶持而安全之,必继之曰:在勉强而已。
勉强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
此实陛下所当深体,进夫克己复德之诚,求以无愧乎上天仁爱之本心,则天下国家之泰,未有不自勉强充之,是又愚臣之所惓惓也。
虽然,陛下反复为本,固所以致泰也。
臣尝观剥复否泰之机,其所以然者,君子小人实为之。
陛下燕閒玩《易》之顷,亦尝于君子小人消长之际而深长思乎?
曰泰曰否,上下之志交与不交、同与不同而已。
善处否者,有倾否之喜;
不善处泰者,有复隍之忧。
其机至可畏也。
处剥之势,君子之得舆,小人之剥庐,而况于剥床以肤、鱼肉生灵者哉!
至于处复之时,圣人不言,君子而言,朋来无咎,正以世道一线之生意在此。
故潜来君子之朋,仅曰无咎而已,盖有意君子之道长也。
然则人主因天理之复,开世道之泰,又非九二大臣协赞不能也。
故自天子至于大臣,壹是皆以克己复礼为本。
今陛下克己无我,尊礼大臣,盖亦闵世否剥,求以为复泰之图。
大臣包荒虑远,固无一日不为天下计。
抑凭河有勇,朋亡得中,相与协赞陛下基泰之道者,尤不容不重用其心也。
诸葛亮曰:「宫府当为一体,陟罚不宜异同。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
继今陛下惟日与二三大臣致谨其差擢之由,等而上之,凡一命令,凡一黜陟,无往而不以公天下为心。
于阳明必极其充,于阴欲必严其窒,则天地生生之意,当亦无往而不普。
而况右揆久虚,论相者陛下之职也。
曩者更化之初,轻用此职,开边之祸犹未歇也。
今不可以复轻矣。
世道存亡之决,在此一举。
臣愿陛下宵衣旰食,默祈于上天之公,非耆艾骨鲠足以负荷斯世者,不以轻畀;
而又博参中外之情以决之,一皆出于天命,有德而无私。
如是,则天佑贤佐,协济中兴,开之以朋来无咎,进之于茅茹汇征,基世道以复泰之运,或者犹可及也。
常人之见,见于已形;
识者之见,见于未形。
自其见于已形者言之,上而天变之未弭,下而边患之未平,凡世道否剥之可为痛哭,又有如贾谊所谓难遍以疏举者。
臣积忱竭虑,思以转移机括,感悟圣心,惟自其未形者而图之。
故愿陛下静观否泰剥复之几,益谨诸圣心而求所以为辅相裁成之道,庶乎可以感悦人心,迓续天命,上以重一祖十二宗之付托,下以系四海亿兆生灵之爱戴,则天地复泰之象,不在天地而在陛下方寸中矣。
臣狂瞽末学,初对清光,猥亵缕陈,冒犯天听,罪当万死,惟陛下裁赦之,取进止。
〔贴黄〕臣窃惟陛下天生聪明,具有符应,实宗社亿万年无疆之休。
今主鬯久虚,得无有上关圣心者?
高宗皇帝绍兴三年,春秋犹未壮,其注意于孝宗也,赐名易封,天下驩然。
此盖陛下家法,谓宜蚤定其计,以系天下之心。
他时光开绕电,自有祥符还邸故事。
侧闻圣意虽已有定,当使天下共知可也。
惟陛下为宗社远虑而亟图之。
臣闻昔文王清明象天,惟曰「小心翼翼,昭事上帝」。
异时则百斯男,本支百世,亦不过纯亦不已,一念基之。
臣于此益愿陛下保毓圣躬之清明,熊梦呈祥,此又其本。
臣狂愚僭及,自速诛夷,惟陛下察其心而宥之。
取进止。
绍定壬辰御试对策绍定五年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八、《梅野集》卷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九
臣对:臣闻求道有本原,行道有功用,自本原而达之功用,则天下之治可以不劳而举矣。
盖道无近功,惟志趣之高远者为足以极其功;
道非小用,惟力量之凝定者为足以大其用。
自有天地以来,所以脉络世教、纲维人极于不泯不绝之地者,皆非偶然之故也。
太极之理流行散见于万类之殊,常人得之由之而不知者也,故必有待于超出乎亿兆人之上者为之君师焉,以一人之心融天地之心,以天地之心觉天下之心。
帝之所以为帝,王之所以为王,同此心也,亦同此道也,同此学也,亦同此功用也。
然则有帝王之心者,斯能有志于帝王之道;
帝王之学者,亦岂不能进于帝王之用哉!
恭惟皇帝陛下英姿天挺,圣学日新,自临御以来,孜孜汲汲,既知求此道之用以用其心,则知推此心之用以用天下。
其间大震怒、大拂乱,所以撄宵旰之怀、关玉食之抱者,殆非可以一二计也。
陛下端居凝邃,加意讲求,所以压万变之纷纭,镇群疑之汹涌,阴以为天下国家之计者,盖陛下求道得力处也。
夫求道既有所得,则夫坚始者之念,以就来者之图,勉今日之诚,以为后日之虑,不以仅定为无恐,不以苟安为自足,凡三代之所以根柢乎盛治者,是政陛下行道用力处也。
因其力之有所得,充其力之有所用。
天地之眷厚矣,所以答天地之眷者当何如?
祖宗之托重矣,所以奉祖宗之托者当奚若?
丕绪之承,今九年矣,所以充拓事业者当何修而至?
陛下诚能因其力之有所得,充其力之有所用,自身而家,所以正人伦而系风化者,不可不谨其表倡之几;
自家而国,所以别贤否而定名义者,不可不致其微渐之虑;
自国而天下,所以谨修攘而全爱敬者,不可不极其勉励之诚。
其效證于三代之所已行,其监具于秦汉以下之所并见,其事信于经训史册之所可考。
陛下诚于本原之地而极其神,不徒以曰诵曰讲者为常准,则学之为王者事,宜在陛下方寸间耳,臣又何敢容其喙!
请以所闻于师者,拜手稽首,以复陛下之问,惟陛下少垂听焉,臣昧死上愚对。
臣伏读圣策曰:「盖闻学之为王者事,由三代至于今日,未之有改也。
而或以为古今有殊时,帝王有异治,世道有升降,各因其时以为治,而无一定之论。
吁,有是哉」!
臣有以见陛下有志于帝王道统之传,而为昧者发道与时异之叹也。
臣闻道与心一,帝王之心与万世一。
尧之授舜,舜之授禹,三圣授受,相传一道,载之于《书》。
人心、道心之分,惟危、惟微之辨,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
惟其形气之并生,虽上智不能无人心;
惟其性命之各正,虽下愚不能无道心。
故人心每患于难制,而道心每患于难明。
难制故危,而安之者常寡;
难明故微,而知之者几希。
惟精则决择详审,而致知之功深;
惟一则主宰坚定,而力行之用久。
是以一中之执,万世惟允。
成汤传之为昭德建中,文武传之为顺则立极。
帝王之治,所以蒸为雍熙,薰为泰和,而无一民一物之不得其所者,皆此道之功用也。
夫以功用之散于天下者若是其明著,而根本之敛于一心者犹不敢废夫讲贯之忱。
、文、武之所以号为汲汲于学者,果为何事也?
岂非以危微数语肇启其端,故心法之传异世同轨?
成汤之礼制,文武之克宅,莫不皆致力于本原之地。
虽其时之相去若有不同,而道之相传未尝不一。
自世之昧者观之,泥于迹而不求于心,索于治而不求于道。
舜、文一也,或疑其劳逸之殊,而不揆其符节之合;
商、周一也,或疑其文质之异,而不通夫损益之因。
善乎,董仲舒之言曰:「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异」。
盖其所以异者,世之治乱而已,所谓道则未尝不同焉。
韩愈亦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以是传之文武」。
仲舒之所谓继,求韩愈之所谓传,则六七君子之心越宇宙而同神,历千载而一日,又孰谓其世有升降而因时为治,果无一定之论乎?
然则能知帝王之无异心,则知帝王之无异道;
帝王之无异道,则知帝王之无异效矣。
臣伏读圣策曰:「夫统理民物,为天下君,膺天地之眷顾,蒙祖宗之付托,若是其重,而本原之地无所据依,以善斯世,不可也。
是以之帝,、文、武之王,莫不从事于学。
如饥之必食,渴之必饮,未尝外道以出治,舍经以求治也」。
臣有以见陛下以天地祖宗之寄为不可忽,以三王之道为必可行,而欲讲学以求道,即道以求治,而又知所用力之地也。
臣闻帝王之心与天地一,祖宗之心与帝王一。
帝王,代天地以裁成其化者也;
祖宗,法帝王以会通其者也。
故求帝王之治者,当求帝王之道;
求帝王之道者,当求帝王之心。
法明则道法著矣,道法立则治法举矣。
世去古远,正学不传,生民不见帝王之泽,至治之主盖不世出,而天地之生圣人乃间见于千载之后。
艺祖皇帝肇造区夏,拨乱立极,读书而叹后世刑网之密,盖有以契夫天地生育之心矣。
仁宗皇帝绍休圣绪,继体守成,讲《易》而得六情六气之说,盖有以契夫天地动静之心矣。
夫以祖宗讲明学问,稽式帝王,既无一而不契于天地之心,则夫两间之所眷祐于国家而遗陛下以无疆之休者,要非人力之所倖致也。
陛下讲学所以朝夕不倦,寒暑不辍,而必欲与帝王之心同一运量者,盖欲以慰祖宗之托而答天地之眷焉尔。
故观乎天地,则见帝王矣;
观乎帝王,则见祖宗矣。
何则?
天地付陛下以此位者也,帝王同陛下以此道者也,祖宗传陛下以此心者也。
心得其正,则此道为有宗;
道得其正,则此位为无忝。
位正而道益可行,道正而心益可制。
动息造次,常以天下为忧;
安舒暇豫,略不以有位为乐。
夫如是也,真知夫天地之所付者至大,而不敢以自小矣;
真知夫帝王之所者至公,而不敢以自私矣;
真知夫祖宗之所传者至重,而不敢以自轻矣。
自是而充之,以学力所到,日益月新,心术所存,天宽地大,举一世之人济济于雍熙泰和之域,浑浑乎如四时之,而不见有炎风朔雪之惨者,皆此心之推也。
惟陛下益反诸心而用力焉,则功用岂有难致者哉!
臣伏读圣策曰:「朕以眇陋,嗣承丕绪,于今九年,昧旦而朝,咨诹辅弼,延纳英隽,日御经筵,曰诵曰讲,咸有常准」。
臣有以见陛下统临于上,尊而愈谦,问学之勤,久而不替也。
臣闻帝王之学厥有本原,惟谨养乎心术之微,不徒为诵说之务;
惟深探夫造端之自,不徒为外饰之求。
宫庭深邃,燕佚易失;
声色满前,志念易汩。
四海九州之大,非空言所能维持;
一日万几之繁,非小智所能经理。
然所以维持而经理之者,其本会于圣心运量之中,其形于圣学贯通之后,则是心不可以不尽,学力不可以不充也久矣。
故有一念之纵肆,则不足以充此学;
有一息之间断,则不足以充此学。
外庭固学矣,内庭其可息乎?
经筵固学矣,退处其可懈乎?
端人正士固与学矣,便嬖使令其可与亵乎?
陛下有志于帝王之事,固出于圣心之实然,抑帝王所以兢兢业业,儆戒无虞,孳孳汲汲,悠久不息者,得非陛下之所当深勉,而不徒为言语诵说之末而已者乎?
陛下即位固九年矣,然外而疆土之未清,内而奸宄之未靖,陛下而念及此,得不以周之克商,九年大勋未集而勉其忧勤乎?
陛下每朝,固咨辅弼、延英隽矣,然内而邪正之未明,外而贪廉之未判,陛下而念及此,得不以舜之三考黜陟,庶绩咸熙,而为几康之戒乎?
不然,以可致之资而不能致,以可为之时而不能为,以可豫备之岁月而自惰于不备不虞之域,若是而曰讲诵有常,臣甚不知陛下讲诵之谓矣。
陛下苟能以帝王之心为心,则必深求帝王用力之要。
凡六经所载,得之于经筵之所诵讲者,诚非徒以讲诵为也。
口以诵之,必反心而载惟;
学以讲之,必闻义而力徙。
故于至善之所当止,则必如好好色,使之眼明心悦可也;
于不善之所当改,则必如恶恶臭,使之影灭迹绝可也。
学有如是,则本原正矣。
本原既正,则自身而家,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无一政之不立,无一事之不举,功用之著其可以限量既耶?
臣伏读圣策曰:「六经之道,所以该贯天人,维持世变者至纤至悉,不可胜穷,而《通鉴》一书又所以著历代之美恶,以劝戒于后者。
莫先于修身而齐家,进君子而退小人,严名分而遏乱萌,修政事而靖边疆,恤民隐而惧天变」。
臣有以见陛下会经训之精粗,明史册之劝戒,而欲用力于君德治道之大者也。
夫经所以载道也,史所以纬经也,人主之学所以讲经与史者,盖欲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者也。
臣尝以是观之,六经皆所以言天人,而至于该贯其道,则莫详于《易》与《春秋》之为书;
六经皆所以维持世变,而所谓至纤至悉,则莫大于《易》与《春秋》之为
《易》者,六艺之原也。
卦有阴阳,固所以明天道也,而吉凶悔吝未始不以人言之,则《易》之所以维持世变者,宜乎极其所谓变通鼓舞之道,而不可以致诘也。
《春秋》者,史记之约也。
义有褒贬,固所以明人道也,而灾异所书,未尝不以天言之,则《春秋》之所以维持世变者,宜乎定天下之邪正,而乱臣贼子皆凛乎其知惧也。
即《易》与《春秋》之旨而槩之六经之道,则维持世变,至纤至悉而不可胜穷,自修身齐家至于恤民隐而惧天变者,可以类推矣。
虽然,此经之所以载道者然也。
至于史之所以纬夫经者,则自周之衰以讫五代之季,其间安危理乱之分,成败兴亡之故,上下数千年间,皆若烛照龟卜而不可掩。
然以善论世变者观之,汉大纲仅正,而万目则未甚举;
唐万目举,而大纲又不能正。
则其所以正人伦而系风俗,别贤否而定名义,谨修攘而全爱敬,大槩不可以帝王之功用并言者,要亦有由矣,是乌可不为本原之论哉!
空谷而足音,晦冥而日月,绝无仅有之中而求其粗合于古帝王之道,惟文帝一人而已。
孝宗皇帝与大臣论古今治乱,因曰:「自汉唐以来人君,惟汉文帝粗能知道。
自文帝之外人君,非惟不知道,亦不知学」。
大哉王言,深于考论夫后世人主之为学者乎!
试即文帝之粗知道者观之,虽其礼文之事犹或多缺,然刺取六经,盖亦髣髴于王者之意。
故当时之治蔼然,犹有王者气象。
非粗知道者,其孰能之?
自其躬玄嘿,丽道仁,而修身之道粗明。
所幸夫人衣不曳地,而齐家之道粗立。
张武受赂,益愧其心,吴王不朝,赐以几杖,而治国之道又粗审。
以至弃细过而绝戎隙,成军礼以张国势,务休息而专德化,警灾异而求直言,凡可以为平天下之道者,亦粗于此而加之意。
然则文帝之所以为汉德之盛者,岂非粗知道之效欤?
夫惟文帝粗知六经之道,既足以致后世之治,后世考论文帝之史,则当劝其所以为文帝者,而戒其所以不如文帝者;
当劝夫文帝之可以到帝王者,而戒夫文帝之终于未到帝王者。
则治道功用,又岂容外吾心而求之乎?
臣愿陛下反求此心,加意力行,以可到帝王者自勉,以未到帝王者自励。
此则在于用力不用力耳,乌患其有难行者哉!
臣伏读圣策曰:「朕深惟经训史策日陈于前,文字繁多,途辙迂阔,求其所以寘力者,乃即燕閒,窃有慕古人缉熙光明之义,日就月将,躬履神会。
盖以基治道之本,一人心之归,使普天率土,若士与民,悉共由于理义而无本末舛逆之患、上下异向之风,顾不韪欤」!
臣有以见陛下加意于缉熙之诚,用力于本原之地,而欲推而达之于治道功用之大也。
夫经之与史,虽文字之繁,而关于君德治道者,则未尝无纲领之要。
夫「缉熙光明,日就月将」,此诗人之所述,而成王用力为学之实也。
至于曰躬履、曰神会,此则陛下心术纯明,义理融贯,能以诗人之所述者究心,而又以成王之所学者用力也。
盖躬之所履,皆力行之事;
神之所会,皆致知之功。
行无不力,则缉熙矣;
知无不致,则光明矣。
以陛下之躬履神会,求成王之缉熙光明,而又形诸心画,发诸圣制,布尧言于天下,断断然以为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皆以脩身为本,而知夫学之有益于人国矣。
举天下之大,家传人诵,皆灼灼然知陛下缉熙光明之懿,殆与成王不可以异观矣。
成王之所以谨养其心,以为讲学之本也,陛下亦尝实用其力乎?
臣考诸《诗》曰:「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
群臣告成王以用力之大者也。
而谆勤恳切之意,又必继之以「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盖欲其知天之监无往而不在,无时而不然,而敬之为敬,无一动之或违,无一息之可弛也。
成王于此,灼知用力之要,谦虚挹损,形之于言,曰:「惟予小子,不聪敬止」。
必加之以日就月将之诚,懋之以缉熙光明之益,积而至于亿万年天休之敬。
以是而论,则知「缉熙光明」乃为学之要,而「敬之敬之」又缉熙光明之要也。
今陛下既即燕閒,慨慕于古,其事非不伟也;
至于古所以谨处燕閒,无微而不敬者,兹又陛下切身之事,而治道之所由以基,人心之所由以一,义理之所由以克广者也。
盖敬者,主一无适之谓,彻上彻下之道,陛下与成王所谓缉熙光明之实,而二帝三王所以传授心法之准的也。
故也䌷绎心思,续续不已,充广心地,恢恢有馀,而后可以言缉熙。
清明一有纷汩,志虑一有间断,气象一有褊狭,则不足谓之缉熙矣,而可以为敬乎?
明善诚身,动与理觉,尽心知性,静与理融,而后可以言光明。
物欲少有障蔽,血气少有昏蒙,智识少有凝滞,则不足谓之光明矣,又可以为敬乎?
陛下之所谓躬履,盖此敬也;
陛下之所谓神会,盖会此敬也。
以是而基治道,使天下国家之治如三代之盛可也;
否则规摹弗立,玩愒小康,本末之不能无舛逆者,皆治世之累也。
以是而一人心,必使远近风俗之化如三代之美可也;
否则仪刑弗谨,观听莫新,上下不能不异其向者,皆风俗之弊也。
陛下能反求此心,常守此敬,内主乎一而不病乎杂,外无所适而不徇乎私,本正而末自随,上倡而下必应,阴消其舛逆之患,潜格其异向之风,则其感动意思,殆与七十子之服孔子者同一机括也。
臣愿陛下以真存心,则躬履神会,自不能掩其功用之著。
由是而充之,则以成王之学造帝王之道,惟陛下加之意而已。
圣策又曰:「若夫商政治之得失,求民俗之利病,论士习之厚薄,则有所未暇。
盖以本原既立,则他可以序举也」。
臣窃谓陛下之言及此,岂非天下之幸,而天地祖宗之望陛下者乎!
盖政治之得失,每系于君道转移之间;
民俗之利病,实关于君政修废之顷;
士习之厚薄,亦视夫君心之好尚者如何。
陛下不屑屑于三者之计,必谆谆于本原之正者,岂非以用力于本原者既善,则三者之效特举而措之耳。
故《中庸》论为天下国家有九经,而曰所以行之者一。
大学》言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亦以脩身在正心者为之本。
陛下讲明于此,盖亦熟矣,继今而后,极致知之善,尽力行之诚,因全体之明,求大用之著,必刚以制欲,必勇以力行,必恭俭以约己,必渊静以养心。
如是则本原既正,三者之序断断乎其可举。
不然,外有讲学之文,内无讲学之实,诿本原之论以盖其事体之失,假脩饬之具以掩其修省之愆,戒酒有箴而无益于制心,缉熙有记而无益于进德,若是而曰政治之未暇问,民俗之未暇问,士习之未暇问,是自置天下国家于圣度之外,又安足以为本原之论哉!
孝宗皇帝圣训有曰:「朕心未尝放下,一日间天下定行一遭」。
孝宗之所以经营于念虑者若是其详且悉,曾谓其以本原之是正而一切付天下之事于未暇问乎?
圣谟洋洋,载在国史,皆陛下之所当体而行之者也。
臣愿陛下益反之心曲,加其真实无伪之功,广推于外,旁达其运量不穷之妙,则本原在于圣心矣,凡陛下策臣以经史之所当讲者皆可以序而举,况于是三者之务哉!
圣策之所以幸教臣者亦已至矣,而陛下谦冲温粹,犹终之曰:「子大夫奉对于庭,其以有得于经史者,䌷绎而毕陈之,朕将亲览」。
臣仰见陛下咨访不倦,嘉与草茅之贱求本原之纤悉,非徒为是诹采之文具也。
臣窃闻六经之书,致治之成法也;
史之为史,亚乎六经者也。
夫致治成法既皆具于经,而史又亚乎经之道,则凡天下国家之治,非徒本原之是正而已。
至于纤悉节目,所以救习俗之失、防人心之微者,经之与史盖相贯通而互发明也。
陛下既俾臣等䌷绎而毕陈之,臣不能罄竭肤浅之万一,以为陛下告,不惟下负所学,抑亦上负陛下之谆诲矣。
然臣之所尤拳拳于陛下而不能自已于纳忠者,其说盖有三焉:一曰固民心,二曰肃军心,三曰正士大夫之心。
盖民者国之命脉也,兵者国之精神也,士大夫者又国之医师砭剂也。
为人上者当使命脉坚强,精神运动,常致谨夫医师砭剂之,以为元气调养之方,则立国之势,自隐然有安靖和平之功用矣。
臣请竭其愚而终言之。
《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怨岂在明,不见是图」。
此言民不可以不固,怨不可以不弭也。
今之所以固民者何如耶?
田闾困于科率,市井困于征求,商贾困于抽敛,富家大室困于奄没之刑。
叠是数困,犹未已焉,远近怨咨不可闻也。
乖戾之气上熏于天,激而为江闽之盗,滋而为辅近之奸,涨而为都会之灾,溢而为边陲之警,延而为数千里之旱,岌岌殆哉!
国家命脉,一缕千钧,深可虑也。
昔光武中兴,邓禹劝之以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
先朝范镇亦曰:「欲备契丹,莫若宽天下之民」。
此皆所以为命脉计也。
陛下亟图之,则其證犹可起也,否则非臣之所敢知矣。
《书》曰:「其克诘尔戎兵,以陟之迹,至于海表,罔有不服」。
此言卫国以兵,诘之者有其道,则服之者有其机也。
今之为兵者何如耶?
自核实之不加,而兵益以冗;
自训练之不精,而兵益以惰;
自豢养之不戒,而兵益以脆;
自等级之不严,而兵益以骄;
自刻剥纵弛之相蒙,而兵又流于叛且溃矣。
夫国家竭民之力以养兵,盖资之以卫吾国也,今乃不冗则惰,不惰则脆,不脆则骄,不骄则叛,不叛则溃,习于纵敌而不习于死敌,利于为寇而不利于禦寇,敢于犯上而不敢于卫上,于是士卒得以陵偏裨偏裨得以陵主帅
闽南之纷乱方迩,而继之以江右之陆梁;
西蜀之惊荡方传,而因之以淮东之奔迸。
姑息养祸,浸以成风,蔓草难图,忧未歇也。
晋文公城濮之战,见其师少长有礼,而知其可
艺祖皇帝始明军法,使以阶级相承,小有违犯,咸伏鈇锧,是以上下有序,无征不服。
此皆所以为精神计也。
陛下其亟图之,则其患犹可弭也,否则非臣之所敢言矣。
夫固国以民,卫国以兵,二者命脉之所关,精神之所系,一日不可忽焉者也。
然所以护养其民、调伏其兵者,惟有士大夫以为医砭尔。
夫圣人养贤以及万民,而命将遣帅以卫中国者,亦以重戍役车徒之责。
今之为士大夫者,臣又不知其果何如邪?
陛下以培固邦本为心,而监司令则行之以朘削膏血之政;
陛下以运动国势为心,而曰将曰帅则乘之以消沮士卒之私;
陛下以兴利除害、信赏必罚为心,而内外大小之臣则应之以虚诞苟且、偷安旦暮之计。
是无怪乎上之真德实意不能宣达于其下,下之吞声隐气不能通达于其上。
上下隔绝于势分之交违,则夫民怨而思乱,兵怨而思叛,亦其理之所必至也。
汉宣帝欲安渤海之警,得一龚遂单车至府,宣布教令,慰安牧养,盗为之悉平,而民不患其不安者,以得人而安之也。
唐马燧之在河东,驭马厮役教以骑射,比及二年,得精兵二万,而兵不患其不强者,以得人而制之也。
是以国朝开基之初,藩侯不抚百姓,则有断不容之之戒,至于南征北伐,战胜攻取,兵不过二十万者,亦惟以曹彬潘美为将耳。
此其于国家砭剂之,明效大验,彰彰然足以为后人嘉赖维持之地,盖汉唐独盛于一代者也。
今陛下所慕者帝王之道,所鉴者汉唐之言,所取者祖宗贻谋之善,则其所谓一军民之心者,要莫先于正士大夫之心;
而其所以正士大夫之心者,又不过先正陛下之心而已。
董仲舒有言曰:「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极而至于四方远近之一于正」。
此又自本原而达之功用,古今不易之至论也。
惟陛下于此而实用力焉,则天下幸甚,宗社幸甚。
臣无任,昧死谨对。
鹿野赋 南宋 · 袁甫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二四、《蒙斋集》卷一九
山因人高兮,山何怪奇?
水随人洁兮,水何清漪?
山水契予之心兮,不惠不夷。
昔皋、禹之为辅兮,跻虞氏于雍熙。
何东鲁之栖栖兮,彼沮、溺夫又奚知。
春与秋其代序兮,羌造物亦莫之违。
拯赤子于涂淖兮,策驷马孰予追?
誓摅蕴于予心兮,累毫茧以陈辞。
既知予之眷眷于灵修兮,盖庶几乎济时。
为世臣、袭世官兮,奚敢惰其四支。
茫茫九州孰为安处兮,乃欲遗君父以其危。
自古困厄屯邅之极兮,乃见贤哲之腾辉。
余故曰无可无不可兮,胡不睹天道之推移。
合与不合、行与不行兮,又奚必逆料而过思。
吾但知行吾之命义兮,舍灵修复将安之。
经筵进讲故事 其四 南宋 · 袁甫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三七、《蒙斋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三
唐太宗贞观三年,谓房玄龄杜如晦曰:「公为仆射,当广求贤人,随才授任,此宰相之职也。
比闻听受辞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乎」?
因敕尚书,细务属左右丞,维大事应奏者,乃关仆射
臣谓太宗宰相亲细事,则不能助朕求贤。
盖光阴迅速,而精力有限,以有限之精力,而耗于迅速之光阴,用之于细事,则必不能专心于求贤,此必然之理也。
近者两相并命,庶明励翼。
陛下亲洒御札,从右揆之请,使自丞相以下,以及百执事,各勤修职业于本局,寅而入,未而出,诚率励群工之要务。
然臣区区之意,谓可以革向来百官怠惰苟且之弊耳。
若夫为宰相者,仅了细务于朝堂,而未能同心协虑,助陛下求贤,此乃太宗之所深虑,而未可为今日喜也。
夫以房玄龄杜如晦号为唐贤相,犹且区区于目前之细务,而未能专以求贤为急,太宗于是以事之小者,使尚书左右丞当之,而大事乃关于仆射
此令一出,为房、杜者,何所辞其责哉!
甚矣,求贤一事,至难尽也!
拘挛者不能越常度,轻易者不能精选择,私意多者先亲故而后孤寒,忌心胜者乐软熟而妒忠直,此求贤之所以难也。
间有高蹈丘园、不屑轩冕者,亦当汲汲焉,苦心刻意,致敬尽礼,必欲其为时一出。
既得之矣,又必度其才能之所堪与其职任之宜称,使犁然当于天下之心,然后能收求贤之实效,固非曰一人举而遽用之,一人毁而遽弃之也。
周公为辅相也,执贽而见者以千百计,周公不惮吐握之勤,以身先天下士,故得士为盛。
今者晨入堂,而出已迫暮,其所宾接,几何人哉?
搜访不广则聪明壅,招延稍怠则讥议起。
真贤耻于自售,而求售者多佞人,戛戛乎其难也。
臣望陛下明诏二三大臣,不惟退堂之后,宜尽求贤不倦之意,其会于堂也,正当各以所闻所见,某人为贤,某人为才,某人宜居某职,某人宜任某事,开心腹,露情愫,相与讲明问辨,以尽其所怀。
日日如是,则一日得一日之人才;
月月如是,则一月一月之人才。
庙堂或未能尽识,则当进侍从之臣,相与开广而究极之。
讲明既尽,则进而告君,岂复有衡鉴不审,是非易位者哉!
今之所谓进拟者,亦略近此意,然规模狭而不广,意向私而未公。
所以用人虽多,而得人甚鲜者,正坐此耳。
舍之不务,乃一切诿之曰:「今世乏才」。
韩愈有言,其真无马耶?
其真不知马耶?
臣亦曰:其果乏才耶?
其乏识才者耶?
愿陛下与二三大臣,更加之意。
重建夏侯桥记宝庆二年七月 南宋 · 潘梦旂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一、《吴都文粹》续集卷三五、洪武《苏州府志》卷四八、正德《姑苏志》卷一八
六飞驻浙,吴为辅藩,地望崇重,视昔有加,井邑阜繁,于今为最。
郡治稍西,桥曰夏侯,以地有夏侯庙得名。
缔创于皇祐壬辰,重修于绍兴辛未,刻于壁,记于志,可考仅此,无他闻焉。
水环楼堞,陆带阛阓,左奉台府,旁联宫寺,右亘苏馆,次列津侯,糟丘镇乎其首,鹾庾滨乎其腹。
人物辐辏,使客旁午,飞毂驰鞯,曳裾蹑履,交往迭来,必由斯桥。
晓鼓未作,声迹嘈杂,夜漏未半,暂止复动。
岁久而敝,非两马力,将持厥危,非一木支。
宾庆初元,邦人相率出力改作,使、守嘉其志,悉捐金以助,远近翕尔而应。
乃命工师课员程,具木石,以仲秋癸丑撤其故而新之。
下则叠石为址,剡内直外,如植半圭,护以连楹,两岸对起,而合以梁。
上则铺石甃面,空中偃端,如浮脩眉,翼以扶阑,两厢互应,而接于逵。
明年七月,工以讫告。
大容九轨,高纳巨船,不峻而隆,不削而垂。
远而望之,巍巍乎其崇;
近而履之,坦坦然其夷。
厥材孔良,厥砌孔坚,足以阅千祀而不朽矣。
夫自行都抵京口,渡维扬,直都梁,临中原,咸有通沟贯城以行运舰,长虹跨水以便徒趋。
然其源泉并为一川,架波取道无几,惟吴呼吸具区,灌注五门,曲河旁达疏派。
且有飞梁错峙,与岐俱多。
舆辔经隧,楼帆过肆,左赋美之;
夜市菱藕,春船绮罗,韦诗诧之。
其流所以聚,故民愿而富;
其水清且泚,故俗粹而美。
桥梁道路,责在有司,吴人尚义,争出己私,闾里兴修,历历可举,兹桥底绩,其有自哉!
仆生于吴,举于吴,随牒四方,三十年未尝一日忘父母国
甫入都,故老贻书述斯役,俾作记,忻然诺之,庶几登名于碑
他日归老,能从容乎其所。
若劝施位名、金谷品目列之左,不复书。
宝庆二年七月朝散郎、郡人潘梦旂记。
状元及第谢东宫 南宋 · 赵汝谈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八、南塘先生四六、《翰苑新书》续集卷四一、《启隽类函》卷五○
大夫而有孝弟闻,必使为辅翼之具。
盖玉质之既粹,则金声之乃遐。
凡以言扬,繇其教染。
故郡国举茂异之等,而乡闾献贤能之书。
多士以宁,得人为盛。
赖元良之匹,聿来黎献之共。
兹锡第于丹墀,宜荐诚于青禁。
伏念某等材奚足算,技亦无他。
徒知畎亩之爱君,遂欲草茅而言事。
两朝之率育,丁三岁之比兴。
辄妄试于有司,不自量其无学。
见闻甚陋,乌睹朝廷之宜;
悃愊则忠,庶尽臣子之义。
方惧猥尘于宸览,岂其佥预于胪传。
宠冒实多,拜嘉敢后。
雅崇经术,敬接儒宗。
讲就将于閒燕之清,赞涵泳于雍熙之洽。
振荐雷之隆响,有鸢皆飞;
扬少海之馀波,何鲲不化?
遂令孱品,亦玷贤科。
某等谨当允蹈初言,笃持晚节。
天门之策,得之若惊;
望甲观之光,敢不重拜。
拟轮对劄子 其一 宋 · 李鸣复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九九、《宋代蜀文辑存》卷八○
臣闻善用天下者,当使用久安之势,而不可徒有幸安之心。
势未可以久安,汲汲焉求其安,犹之可也。
上下苟玩,而谓勿药为有喜,中外苟且,而以厝火为无虞,变幸而息,则动色相贺,不幸而作,则抟手无策。
为国若此,将恐客疾日盛,元气日衰,而天下之势不可支持矣。
国家承五季分裂之后,合天下之异而使之同,平泽潞,平维扬,西取巴蜀,南下湖广,东有吴越,北征太原,而后天下始定于一,其开创如此其难也。
列圣相承,遵守家法,以仁厚为立治之本,以畏天爱民为保治之道,以进贤退不肖为辅治之要,其持守如此其谨也。
王安石变乱旧章,以失天下之心,而内势渐弱。
王黼童贯妄开边衅,以困天下之力,而外患遂生,遄致靖康之祸,尚忍言哉!
六飞南渡,所以为兴复者愈难于前,奕叶纂承,所以为持守者益谨于昔。
诚以中原板荡,王业偏安,祖宗大一统之天下,仅存其半,其规模措置,不容不尔也。
陛下嗣位今九年矣,试观今日天下之势,为已安乎,为未安乎?
先皇帝更化以来,内抚外宁,天下有泰和之风;
陛下践祚以来,内阻外讧,天下皆急迫之态。
峒寇猖獗未足问,平日安居省地,号为良民,乃至攻劫郡邑,相扇为乱,此何等祥也?
逆酋僣叛未足怪,平日仰食县官,名隶尺籍,乃至杀逐帅守,肆无忌惮,此何等證也?
不共戴天之虏,密迩为邻,固不容不虑。
新寇远在沙漠,距吾国风马牛之不相及,乃至撤我藩篱,破我门户,渐入我堂奥,此何等气象也?
谓宜如太祖雪夜访赵普,问以南征北伐之事,宜如仁宗天章阁,召范仲淹富弼,给以笔札,陈当务之急,兢兢业业,犹惧弗堪,汲汲皇皇,犹恐弗逮。
而陛下端拱无为,一听大臣之筹画,大臣宽缓不迫,一听事势之自定。
臣窃为陛下凛凛也。
今湖寇幸已息,闽寇幸已定,边淮之寇幸已屏迹,近畿之寇幸已授首,然幸何可恃也?
吾不能使之无变,变既作矣,幸而胜之,赤子相残,不知其毙于锋镝者几千万也?
是幸之中固有大不幸者在也。
乃若外夷肆侮,幸而遇金之弱,则侵疆以得,边燧以弭,不幸而遇鞑之彊,则一军下大安,而全蜀扰动,一军过房陵,而荆襄震悚,幸何可恃也?
吾素无以禦寇,寇既至矣,趋而避之,狼心无厌,不至于蚕食殆尽不止也。
是不幸之中尤有大可忧者在也。
今天下大势岌岌矣,问之蜀几亡而复存,问之淮几失而复得,问之襄汉存亡得失未判也,果可以为安乎?
恃民以守,而民无常心,恃兵以战,而兵无固志,恃人以运筹决胜,而畏怯者败事,奋发者未保其成事也,果可以为安乎?
及今勇为尚可移转,失此弗虑,何以图全?
臣愿陛下思祖宗创守之难,念宗社付托之重,日与二三大臣求所以为保全之计。
屈天下之群策,毋谓逊志者为是,逆心者为非;
任天下之实才,毋谓贵要者必可用,疏贱者必可弃。
民如何而使之可以安业,兵如何而使之可以禦侮,内势如何其可振,外变如何其可定?
以宴安为鸩毒,而力用其戒;
以忧患为药石,而急为之图。
陛下勿专以谦虚一德为尽君人之道,大臣勿专以镇静一说为得宰相之体,公卿百执事勿专以缄默一生为了臣子之节。
上作而下必应,君倡而臣必和。
夫如是,斯可以易乱为治,转危为安。
否则,如彼泉流,沦胥以败,将莫知所届矣。
臣至愚极陋,蒙陛下擢置周行,岁在庚寅,首当登对,时以四郊多垒,民未安居,臣不胜轸忧,历陈时政之三弊。
秋八月朔,复当转对,时以逆全狂悖,朝廷未忍加诛。
臣不胜愤激,再进自强之三策。
日月逾迈,今又二年矣,天下事变,有甚于前,而陛下规模无异于昔。
此臣所以重为陛下凛廪也。
虽然,去幸安之心,则斯可成久安之势,此在陛下与二三大臣亟图之而已。
臣不识忌讳,冒贡愚忠,惟陛下裁赦。
代贺张参政 宋 · 唐士耻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四、《灵岩集》卷七
恭审擢由机府,晋贰政涂。
虽东西两地之崇,均号公孤之重;
然参决宰司之要,尤为辅弼之尊。
伫观简注之专,行庆沙堤之筑。
恭惟某官名门英彦,儒学羽仪。
恢恢度量之容,绰有大臣之体;
蹇蹇事功之赴,熟乎当世之谋。
蚤掇巍科,寖跻膴仕。
中外践扬之久,周旋誉处之多,参华西府之崇严,考绩大猷之密勿。
肆加履效,改畀事权。
唐萧瑀刘洎之流,亦与政堂之列;
汉丙吉魏相之相,先由御史之除。
矧青阳先正之源流,由黄序耳孙而派别。
子房卓标于三杰,不居之先;
九龄有用于开元,未若姚宋之究。
盘还英绪,际会明时,伫偿岩石之瞻,继勒鼎彝之绩。
刘宪仲益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本堂集》卷五九
外台赞画,耸莲幕之声华;
下邑承流,趣瓜期之消息。
敬裁尺素,庸贽丈函。
恭惟某官振鹭羽仪,鸣鸾韵度。
西都之人物,今有几人;
后溪之家风,独传一脉。
顷从万里而出映,朅来咫尺而近天(刘本蜀人,寓安吉。)
盍华贯之先登,而竞流之深戒。
宁迂朝武,暂倅使轺。
风肃宾筵,助绣斧平反之议;
春回谳笔,广璪旒钦恤之仁。
自古惟刑之设官,其必以贤而为辅
故凡学道,罔不尽心。
峻倚霜台,应喜星沈于贯索;
清归天阙,已看云近于蓬莱。
某佔毕陈编,跻扳末第。
鹭洲冷席,幸逃群弟之嘲;
乌幕辟书,猥辱诸公之致。
草檄未工于倚马,而范车素取于获禽。
昨叨汉阙之班,今问剡溪之戍。
冒然来只,何所恃哉?
时异事殊,况涉县滩之浩渺;
雨凌风震,尚祈厦屋之帡幪。
瞻向之深,染濡则浅。
王宪(铎)桂检法(康老)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本堂集》卷五九
某官清擢薰,秀分乔木。
大吕黄钟之在簴,静而自和;
干将莫邪之藏锋,动而有勇。
出处具存于矩矱,表里无得而瑕疵,守家传教仕之方,戒世俗竞流之习。
试纡朝武,来赞使轺。
风肃宾筵,助绣斧平反之议;
春回谳笔,广璪旒钦恤之仁。
自古惟刑之设官,其必以贤而为辅
故凡学道,罔不尽心。
峻倚霜台,应喜星沈于贯索;
清归天阁,已看云近于蓬莱。
某佔毕陈编,跻扳末第。
鹭洲冷席,粗逃群弟之嘲;
乌幕辟书,猥辱诸公之致。
一昨叨班于汉阙,斯今问戍于剡溪
时异事殊,况涉县滩之浩渺;
雨淩风震,尚祈厦屋之帡幪。
启云:「将令桃李之俱春,震风为惧;所恃枌榆之有社,易地分阴。
蔡参政劄子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一、《雪坡舍人集》卷二六
某伏以金行正序,宝穑告成。
共惟大参相公先生以道觉民贰公弘化,生民之望,天子是毗。
钧候动止万福。
某谨齐明盛服,东乡百拜,奏记于翘材之馆下
仰祈钧照。
某切惟先生之身,道统所关,宗社攸寄。
在躬之福,天下同之。
某敢拳拳仰致莫助之爱。
某伏自癸丑八月,拜别师门。
今四阅年,瞻前仰高,未始少替,而无由一抠衣于丈席。
泰山北斗,日与四方学者共之。
某切观以来,迄于周、程、朱、张,虽道统承承,而未尝一得大位以行其志。
先生方以圣贤之学,为辅弼之臣,此非独以得贤为吾君贺,亦以得时为吾道贺。
某伏以大参相公先生蕴经天纬地之才,抱正主庇民之学。
立心立极,继绝学,开太平,非先生而谁属。
左揆方在,上意有待。
尽展平生大学之用,一洗近时相业之卑。
四海倾心,非某所独。
某疏谬无庸,叨恩误召。
靖惟所本,无非极力挈提之赐。
然某禄不逮亲,今虽从吉,不忍问仕。
况叨第而后,犹未一历外任,起家之遽,人谓斯何。
已具辞椟申省,乞仍待镇东军小关,仰祈矜炤。
某区区无以鸣其贺私,僭易不揣荒芜,效世俗礼,强裁骈俪,一尘突于黄钟大吕之侧。
有道之文,视此不直蝉蜩之嘒也。
傥得一经钧览而掷之,荣幸倍万。
某门人小子,揣分有严,不敢僭申钧闳大眷福禄来宁之问。
惟是令似俯教判岳秘阁郎中
某忝在榜下,日勤尊道仰德之心。
伏惟处东阁之靖閒,养南轩之事业,某不胜慰快。
某闻事师之礼,左右无方。
虽未得日撰杖屦侍侧,伏恐有一切委策条目,恪谨遵奉。
讲义(一 东宫侍讲及沂邸教授时。)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六、《雪坡舍人集》卷八
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
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
寅宾出日,平秩东作,日中,星鸟,以正仲春
厥民析,鸟兽孳尾
申命羲叔,宅南交。
平秩南讹,敬致。
日永星火,以正仲夏
厥民因,鸟兽希革
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
寅饯纳日,平秩西成。
宵中星虚,以殷仲秋
厥民夷,鸟兽毛毨。
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
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
厥民隩,鸟兽氄毛
帝曰:「咨!
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
允釐百工,庶绩咸熙」。
此尧占天授时之事也。
上言修齐治平之事已毕,故以治历明时之事言之。
「乃命羲和」至「敬授人时」,总言其纲也。
分命羲仲」至「鸟兽氄毛」,分言其目也。
羲和,南正重、北正黎之后,世掌天文之官。
「钦若昊天」者,敬顺天道之自然也。
历者书也,象者器也,璇玑玉衡是也。
作书以考日月星辰之度,制器以验日月星辰之行。
天之日月,即时之日月也。
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行一日,迟天一度,而岁一周天。
月行一日,迟天十三度十九分,日之七而月一周天。
星,二十八宿也(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斗、牛、女、虚、危、室、璧,西方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井、鬼、、星、张、翼、轸。),四时迭见。
辰,十二辰也(子为玄枵,丑为星纪,寅为析木,卯为大火,辰为寿星,巳为鹑尾,午为鹑火,未为鹑首,申为实沈,酉为大梁,戌为降娄,亥为娵訾。),日月一月会于一辰,星辰皆一岁而遍。
天时者天道之自然也,天时既定,然后敬授之民,使因天时以修人事。
故曰:人时春先
故春秋掌以二仲,冬夏掌以二叔。
二仲言分命,二叔言申命,春秋书以殷,冬夏言以正。
嵎夷青州
旸谷,日出而明也。
南交在交州
西在天水西县
昧谷,日入而晦也。
朔方幽州
幽都,幽阴之地也。
宅,定居也。
定此四地为东西南北之正,然后可求地中也。
寅,敬也。
宾,迎也。
饯,送也。
羲仲主东,故敬迎日之出。
和仲主西,故敬送日之入。
平,均也;
秩,序也。
均则远近皆用其功,秩则先后不失其次。
东作,春时耕作之事;
南讹,夏时化育之事。
讹,化也。
西成,秋时收成之事。
以时所属言,非以方言也。
不化则其虽生,而无所成矣,尤不可忽,故曰敬致,言敬以致其功也。
圣人立心立治,一主于敬。
曰敬授,曰寅宾,曰寅饯,曰敬致,无所往而不敬也。
朔易则交易之际,不能察则将至于寒暑易位,故此职不言平秩,而言平在。
在,察也。
日中星鸟」者,二月之时,日夜平分适中,而星则南方诸鸟七宿之中星曰星者,见于南也(方岁之,二十八宿皆安四方之定位,故南方七宿见于南。曰星者,以星火、星虚、星昴推之。圣人南面,故验星于南。)
日永星火」者,五月之时,日去北极近而晷长,星则东方苍龙七星之中星曰房者,见于南也(天左旋,故东方七宿次南方七宿而见。)
「宵中星虚」者,八月之时,亦日夜平分,星则北方玄武七宿之中星曰虚者,见于南也属阳,故言日中。属阴,故言宵中。其实则一。)
日短星昴」,十一月之时,日去北极远而晷短,而星则西方白虎七宿之中星曰昴者,见于南也。
时举仲以推孟季,列宿举中以推验星,此固史官之纪述有法,亦见盛帝之世,每事皆用中道也。
析、因、夷、隩者,验之人事也。
孳尾希革、毛毨、氄毛者,验之物理也。
析,散也,则民散居于野以就耕。
因,仍也,则仍春时所居而不变。
夷,乐也,则物成熟而民夷乐。
隩,温室也,则寒气至而民温聚。
孳,生育也,尾,交接也,之生意也。
希,少也;
革,改也。
之时鸟兽羽毛希少而改革也。
毨,理也,则毛已革而整。
氄,厚也,则毛厚氄而温。
若民若物,各得其所,此帝尧赞天地之化育也。
「帝曰咨汝羲暨和」至「庶绩咸熙」者,又继命之也。
「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者,阳数赢故月多六日,阴数缩故月少六日,合为十二日
三年得三十六日,则除六日而以三十日为一月,故三岁一闰。
又积两年得二十四日,则又以先所馀六日三十日,又为一月,故五岁再闰(此姑大略言之。至如十九岁七闰之法,朱文公之说已详。)
者,所以权中气而正四时也。
每月有朔气,有中气(如立春正月节雨水正月中之类。),朔不必在其月(如十二月正月节正月得二月节之类。)
中则必在正数之月(如雨水则必在正月春分之必在二月。)
时无以定之,则推移不齐,久而必舛,故有而后可以定四时成岁,是亦圣人建天地之中也。
岁月日时无易,故顺天时以修人事,可以日有成,月有要,岁有会,信治百官,趋事赴功,皆有所就,众功由此而皆釐矣。
《春秋传》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本,于是乎在」。
治历明时,岂苟然哉。
帝尧之位天地,育万物如此。
故曰:「巍巍乎其有成功」。
帝曰:「畴(谁也。)咨若(顺也。)时登庸(用也。)
」放齐曰:「胤(嗣也。)子朱丹朱也。)(开也。)明」。
帝曰:「吁(叹辞。)
(多言也。)(好争也。),可乎」?
尧欲求贤,加之上位。
放齐小人,乃谓嗣子丹朱为开明,以应其求。
帝则叹其嚚讼,而不以为可也。
丹朱非蠢然无知者,但以其聪明用于嚚讼耳。
丹朱,尧之子也。
人莫知其子之恶,尧则知其不肖而不私之,此圣心之大公也。
帝曰:「畴咨若予采(事也。)
驩兜曰:「都(叹美也。)
共工(聚也。)(见也。)功」。
帝曰:「吁,静(善也。)言庸违(用则背其言也。),象共滔(漫也。)天」。
帝欲求能顺治我之政事者,驩兜小人之党,则谓共工方聚见其功而荐进之。
帝亦知其为人,谓其貌象则似恭,而其中则有滔天之恶也。
帝知人之明如此。
放齐、驩兜共工,皆小人也,何尧时有之?
盖天下未尝无小人,帝则知而不用耳。
帝曰:「咨!
四岳,汤汤(水流貌。)洪水方割(害也。),荡荡(水势。)怀(包也。)山襄陵(平大阜也。),浩浩(盛大貌。)滔天。
下民其咨(怨叹也。),有能俾乂(有能者使之治也。)
」佥(众也。)曰:「于(亦叹美之辞。)
鲧哉」。
帝曰:「吁!
咈哉(咈逆辞。)
(逆也。)(天命。)(败也。)(类也。)
」岳曰:「异(已。)哉,试可乃已(试其可而后已也。)
」帝曰:「往!
钦哉(戒鲧之辞。)」。
九载,绩(功也。)用弗成。
此求治水之人也。
四岳者,四方诸侯之长。
唐虞之时,内有百揆四岳。
帝问四岳以洪水方为害于民,有能治者,欲使之治。
众乃以鲧为对,帝则谓其人方逆天命圮败善类,盖愚而自用之人,决不可任。
四岳则使帝姑惟试之,帝遂以四岳之言而用鲧,且戒以敬重其事,乃九年而功不成。
丹朱共工,帝知其不可则不用。
既知鲧之不可,胡为而又用之?
盖是时水患已极,民怨方深,帝急于拯救。
神禹未出,鲧自以为能治水,四岳群臣又以为鲧能治水,天下之人亦以为鲧能治水。
帝虽知其不可用,亦不可违众之心也,此帝之舍己从人也。
他日绩用弗成,舜摄政时,殛之羽山,帝亦未尝贷其罪。
岂若后世违众用人,迨其无功,则又从而蔽之哉!
帝曰:「咨!
四岳。
朕在位七十载,汝能庸命巽朕位」。
岳曰:「否德(无德也。),忝(辱也。)帝位」。
帝曰:「明明扬(举也。)侧陋(隐僻之人。)
(众也。)与也。)帝曰:「有鳏在下,曰虞舜」。
帝曰:「俞,予闻(已先闻之。)
如何(又问众人如何。)
」岳曰:「瞽子瞽瞍之子。),父顽(愚也。)母嚚,象(舜弟。)(慢也),克谐(和也。),以孝烝烝,乂不格(至。)奸」。
帝曰:「我其试哉」!
女于时(以女嫁人曰女。),观厥刑(仪刑也。)于二女。
(理也。)(下也。)二女于妫汭(妫水之汭,舜所居也。),嫔于虞。
帝曰:「钦哉」!
此以下载舜之事也。
帝以年老,欲逊位于四岳,四岳不可,则使之明明扬侧陋。
迨夫众与帝言以舜为可,帝亦谓已闻此人,但又不自足,而询之四岳。
四岳举其尽难能之孝者告之。
夫以自处于顽父嚚母傲弟之间,亦难矣,而乃能和之以孝,使之蒸染渐渍,如蒸物然。
潜移默化,使其至于顺治而不至于奸恶,岂人之所易能哉。
而帝犹以为未也,则以二女女之。
夫以天子之二女下嫁一匹夫之贱,当如之何而骄蹇之。
舜则能以道理降下其心于所居妫水之汭,皆执妇道于有虞氏
帝于是称其钦而美之,知其可受以天下,而以天下授之矣。
之治天下,莫不自齐家始。
濂溪周子曰:「家难而天下易」。
惟难者易,则易者不难矣。
之所以能是者亦敬也。
《尧典》一篇,始终皆曰钦圣功,信无以加此。
一说「釐降二女于妫汭」,帝女下降,故曰降。
「钦哉」者,尧戒二女之辞。
其说虽顺,然不如前说有义理。
况以降为下嫁,亦与「女于时」句相重复,只当从前说。
曰:「(言以别尧。)咨!
四岳,有能奋庸(奋发其功用。)熙帝之载(广尧帝之事。),使宅百揆,亮采惠畴(亮成其事而且能惠顺者谁。)
」佥曰:「伯禹司空(言伯禹今为司空之官。)
」帝曰:「俞!
咨禹,汝平水土,惟时懋哉(懋者,勉也。平水土者,言其前日之功。懋哉者,勉其尽今日之相业。)
」禹拜稽首,让于皋陶,帝曰:「俞,汝往哉(俞者,然其让。汝往者,不许其让。)
」/此以下舜命官也。
先命伯禹以为相。
宰相之职,太振作则过于严,而不足以养天下之元气;
太安静则过于宽,而不足以起天下之精神,必相济而后可奋功广事。
振,作也;
亮采惠顺,安静也。
平水土,有大功如此,舜不自命之为相,必咨访四岳,待公论皆协而后用之。
盖如此用人,斯可以服天下。
帝曰:「咨(稷名。),黎民阻饥(言众民皆艰阻于饥。),汝后稷言汝为主稼穑之官。),播(布种。)时百谷」。
帝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五品即五常逊顺也。)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宽司徒,掌教之官。五教即五常之教。布教之道在敬在宽,敬则在己不忽,宽则在人易从。)
」帝曰:「皋陶,蛮夷猾夏(猾,乱也。,中国也。)寇贼奸宄(寇贼在外者曰奸,在内者曰宄。)汝作士师掌刑之官。),五刑有服(服,受也。五刑之中,有当受之罪。),五服三就(既受五刑中之当受者,则就三处行之,于朝、于市、于野。)五流有宅,五宅三居(五刑之宽宥者有流,但流所居则有三所:大罪四裔;其次九州之外;其次千里之外。)
惟明克允(惟明则方允当。)
」/此舜因禹逊此三人,而舜命之也。
弃为后稷,契为司徒皋陶为士,自尧时已然矣。
旧官则熟于其事,故舜因而任之,不复改命。
古人成功,以久任也。
帝曰:「畴咨若予工(谁能顺我百工之事。)
」佥曰:「垂哉(垂,圣时巧人。)
」帝曰:「俞!
咨垂,汝共工共工官名。)
」垂拜稽首,让于殳、斨暨伯与,帝曰:「俞,往哉,汝谐(其让固是,但往任是职,惟汝谐和。)
」/此舜命共工之职也。
后世有垂之竹矢,其任百工之事可知矣。
帝曰:「畴若予上下草木鸟兽(谁能顺我上下之草木鸟兽,欲使皆遂其生。草木则在山者曰上,在泽与平地者曰下。鸟兽则在天者曰上,在地者曰下。)
」佥曰:「益哉」。
帝曰:「俞!
咨益,汝作朕虞汝作我虞人之官。虞人,掌山泽。)
」益拜稽首,让于朱、虎、熊、罴。
帝曰:「俞!
往哉,汝谐」。
此舜命益作山泽之官也。
禹逊皋陶伯益,帝皆就咨命之。
殳斨、伯与、朱、虎、熊、罴则不复就命,何也?
盖四人者皆贤人,虽不就命,亦皆当时在朝有职位者。
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礼(典,主掌也。有谁能掌天地人之礼。)
」佥曰:「伯夷」。
帝曰「俞!
咨伯。
汝作秩宗夙夜惟寅,直哉惟清(礼重事也,故又训戒之,曰敬、曰直、曰清,掌礼者当有此德也。敬则谨严,直则中正,清则洁肃。)
」伯拜稽首,让于,帝曰:「俞,往钦哉」!
此舜命伯夷以掌礼之官也。
禹与伯夷,不曰「往哉汝谐」,而曰「汝往哉」,曰「往钦哉」者,相与群臣不同。
故尊异其辞,而曰「汝往哉」;
礼主于敬,故严重其辞,而曰「往钦哉」。
帝曰:「夔!
命汝典乐,教胄子(胄子者,天子之子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皆入学。世子与之齿,所以教序也。)
直而温,宽而,刚而无虐,简而无傲
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皆物之有声者,五声之所寄也。克谐者,其声谐美无相夺。伦者,伦理次序不相侵夺也。)
神人以和」。
夔曰:「于!
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此舜命夔以掌乐之官。
乐由人心而生,然教之人必自和其心而始。
直宽刚简四者,皆教也。
直者多躁暴而不能宽和,温者多弛慢而不能庄栗,刚者多虐,简者多傲,必扶其偏而教之则中和矣。
直宽刚简,气质之性,所禀之偏也。
而温而,无虐无傲,则教也。
舜方命夔,而夔即言功者,夔亦尧时掌乐者也,故有效可言。
百兽,无知之物,犹相率而舞,则乐之能感神人可知矣,皆一和之所致也。
以其心之和,发于其声之和,和之所感者远矣。
八音独言击石拊石者,玉振乃乐之终,此言其成也。
帝曰:「龙!
朕堲谗说殄行(堲者,憎恶之也。谗说者,诬谮之言,能殄人之善行。),震惊朕师(谗说行则众皆惧矣。)
汝作纳言夙夜出纳朕命,惟允」。
此命龙作纳言之官也。
出纳之间不实,则谗说可乘间而入,故以惟允训戒之。
帝曰:「咨!
汝二十有二人,钦哉!
惟时亮天功,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庶绩咸熙」。
此舜又继命之也,二十有二人者,四岳一人,禹、皋陶、垂、益、伯夷,谓之九官,共十人,并十二牧,共二十二人。
曰天功者,王者代天爵人,职曰天职,位曰天位,故其功亦曰天功也。
然其功之有无,必久任而察之。
九年之后无功,终身黜而不用之矣,此所以赏罚明信,而人莫不知畏慕也。
后世任人而不久,责成太速,赏罚又不足以劝惩,其不及盛帝之治,宜哉。
分北三苖。
苖民者,顽不可教诲之人,然舜则必有道以化之。
始者摄政之时,则窜之于三危,屏之于中国之外,使不得败吾民之俗。
今则又分而北之,使不得相聚而为恶。
可化者作一处,未化者作一处,必皆化之而后已。
此所以后来收七旬之格也。
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瘅恶,植之风声,成周化殷之顽民,盖亦如此。
舜生三十徵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
此史记舜之终也。
帝釐下土,方设居方,别生分类,作《汩作》、《九共》九篇、《稿饫》。
《汩作》、《九共》、《稿饫》,盖逸书名。
书既不存,义不可强通。
禹曰:「于,帝念哉!
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
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坏」。
帝曰:「俞!
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时乃功」。
此禹言六府三事养民之政,而舜复美其功也。
所谓帝舜申之也,自判阴阳以来,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行,谷又土之所生也。
以其养人,故通谓之六府。
府,聚也,所以聚人者也。
六府出于天,不能自为民利,故必待圣人修之。
如水必澄治,火必新洁,金必镕范,木必作揉,土必耕垦,谷必种穫,而后可以为民利也。
正德、利用厚生惟和」,则人君之事也。
人之有道也,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
圣人有忧之,教以人伦,此正德也。
作为佃鱼网罟宫室耒耜杵臼等事以教民,此利用也。
奏庶艰食鲜食,懋迁有无化居者,此厚生也。
三者不可阙一,必并行而不相悖,故曰惟和
能如是,则其功可歌咏矣。
虽然,有功不赏,有罪不诛,亦无以化天下,故曰「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庶天下皆率作而兴事也。
而圣人之意,亦岂徒赏罚而已哉。
优柔奖厉之心,常行乎恩威予夺之外,故又以九功之叙而可歌咏者劝之,使续此生生之意于无穷,而勿至于坏,盖使民不倦之意也。
此禹平水土以后之事,所谓「德惟善政,政在养民」者盖如此。
必欲帝舜轸此念于心,无一息而忘养民之事焉。
是念也,即克艰之念也。
帝于是然其言而就赞美之,且以起下章逊位之意。
帝曰:「格汝禹。
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载,耄期,倦于勤,汝惟不怠,总朕师」。
禹曰:「朕德罔克。
不依皋陶种德,德乃降,黎民怀之。
帝念哉!
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
帝舜逊禹以位,而禹逊之皋陶也。
「耄期,倦于勤」者,生三十徵庸,三十在位,今在位又三十有三载,盖年九十有三,将及百岁之时,颇厌倦于勤劳也。
圣人未尝有倦心也,但志气则常盛,血气则不能无衰耳。
禹惟勤而不怠,故欲以逊之
禹之不怠,盖亦克艰之念也。
帝以位逊之禹,禹则不敢当,谓己德无所能,不为民所归依。
皋陶则能远布其德,德乃降下于民众,民皆怀爱之。
欲帝念之,而以位逊之
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此四句,旧说谓皋陶之用刑,以上兹训此人,下兹训此德,言皋陶服念此人之罪,则亦在此德。
诸家之说皆如此。
但上文不曾言用刑,不应此处如此出四句。
且「帝念哉」之念,与「惟帝念功」之念,意皆一同,皆以为之念。
而中间「念兹在兹」之念,乃以为皋陶意念,全然不贯。
兼之服念此人之罪,即是名言此人之罪,纵释此人之罪,即是允出此人之罪,又不应如此重叠。
故此四句,颇不易训释。
某闻之师曰:四句非言皋陶之用刑,「念兹在兹」者,盖皋陶有德,帝当念之而逊以位,无以易此人者。
帝如念之,则亦在此人。
如释而不念之,则亦在此人。
名言逊之,则亦在此人。
实出命欲逊之,则亦在此人。
纵横上下,则一皋陶也,惟帝当念其功而逊之
似此则文义皆顺,念字不作两般。
帝曰:「皋陶,惟兹臣庶,罔或干予正。
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予于治。
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时乃功。
懋哉」!
皋陶曰:「帝德罔愆,临下以简,御众以宽,罚弗及嗣,赏延于世。
宥过无大,刑故无小。
罪疑惟轻,功疑惟重。
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过于罚而杀不辜,不若过于赏而失常法。)
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
帝曰:「俾予从欲以治,四方风动,惟乃之休」。
帝舜因禹称皋而就美其功,而皋则复归美于帝也。
非因禹之言,又转而逊皋陶,特称美之耳。
临下之道,患乎烦而不能简,简则易从。
御众之道,患乎严而不能宽,宽则得众。
帝舜之治一,简易宽大而已。
至于「罚弗及嗣」,至「宁失不经」,则帝之厚赏薄罚,忠厚之至,好生之德也。
天地之大德曰生,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之以为心者也。
人皆有之,圣人能全之耳。
圣人之心,无非生意。
民感此意,谁忍犯刑。
后世之君,用法深刻,赏宁轻而罚宁重者,乌足以语圣人之治哉。
初,知宣子将以瑶为后,知果曰:「不如宵也。
瑶之贤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
美须长大则贤,射御足力则贤,伎艺毕给则贤,巧文辩惠则贤,强毅果敢则贤。
如是而甚不仁。
夫以其五贤陵人,而不以仁行之,其谁能待之?
若果立瑶也,知宗必灭」。
弗听,知果别族于太史为辅氏。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
国之所以废兴存亡亦然。
知瑶之事,而孟子之言益信。
之贤于人者五,而一不仁,足以败之。
甚矣,才之不可恃,而仁之不可无也。
初,知宣子赵简子皆议立后,赵简子则舍伯鲁而立襄子,知宣子则舍知宵而立瑶。
赵襄子能以尹铎晋阳,用保障而不用茧丝(尽取民财如取茧丝者,谓之茧丝。不尽取民财而固结民心者,谓之保障。),其仁如此,岂瑶之不仁者所能敌哉。
不待三家共攻之时,而胜负已决于此时矣。
《左传》哀公末年,载荀瑶郑将门,知伯赵襄子入之,赵孟曰:「主在此」。
知伯曰:「恶而无勇,何以为子」?
赵孟曰:「以能忍耻,庶无害赵宗乎」。
知伯不悛,襄子由是惎知伯,遂丧之。
知伯贪而愎,故韩、魏反而丧之。
《左传》之所谓贪愎,即辅果之所谓不仁也。
《左传》载之于终,《通鉴》载之于始,此以见《通鉴》之作,上接《左传》也。
虽然,又有说焉。
圣朝得姓之初,即此赵氏。
赵襄子不茧丝一念,在当时自大夫为诸侯,在后世圣子神孙遂有天下,仁之功效如此。
艺祖皇帝紫云楼之誓,其仁愈克广乎,此宗社千万世无疆之福也。
仁之一念,愿圣子神孙世守之。
知伯又求地于魏桓子桓子欲弗与。
任章曰:「何故弗与」?
桓子曰:「无故索地,故弗与」。
任章曰:「无故索地,诸大夫必惧。
吾与之地,知伯必骄。
彼骄而轻敌,此惧而相亲。
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人,知伯之命必不长矣。
《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
将欲取之,必姑与之』。
主不如与之,以骄知伯,然后可以择交而图知氏矣。
奈何独以吾为知氏之质乎」!
桓子曰:「善」。
复与之万家之邑。
任章之言,此后世权谋相倾之术也。
、文、武、周公,岂有是说哉。
无故而求地于人,固知伯之贪惏无厌也。
与之地而张之使骄,蹙之使亡,任章之心亦不仁矣。
「将欲败之,必姑辅之。
将欲取之,必姑与之」,夫子所定之《周书》,无是语也。
呜呼!
贪而愎,骄而轻,使人得以术而倾己,为知伯者,亦有以自取哉。
《诗》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故君子之学,当以惩忿窒欲为先务。
与怿特授保宁军节度使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八、《碧梧玩芳集》卷三
门下:朕丕承圣绪,厚睦天枝。
封同姓以旂,式严周典;
建诸王为辅,益广汉恩。
眷言秀邸之宗英,上系昌陵之祚嗣。
仁先笃近,爱必惟亲。
况资历之既深,孰褒扬之可后?
登于斋钺,涣以明纶。
具官某,德度粹夷,才猷肤敏。
高阳苗裔,纷其有此修能;
河间诗书,卓尔近乎大雅。
顷繇帝胄,服在官联。
立朝推中垒之简廉,事上极汝阳之谨洁。
黟水之民康乂,浙河之使光华。
已跻郎秩之荣,斯陟戎班之峻。
留朝列邸,又阅再期。
朕鉴在《角弓》,庇怀《葛藟》。
厥有彝宪,以旌九族之亲;
岂无他人,难比诸姬之近。
特加异数,固匪私恩。
是用辍自承流,宠之植屏。
十连为帅,超居上将之元;
百世不迁,永毖大宗之祀。
优游寿馆,衍拓真畬。
于戏!
人道尊祖故敬宗,天道好谦而恶满。
亲之欲贵,有如尔祖宪靖之贤;
高而不危,尚服先朝淳熙之训。
肃听朕教,追孝文人。
可。
京西漕贺陈少监兼殿讲启 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四四、《可斋杂藁》卷四
中宸疏宠,内殿论经。
五兵法度之严,甫推武库;
三代诗书之彦,宜在讲帷。
除当四传,士论胥庆。
恭惟某官词林宗匠,治道津梁。
续性命之遗灯,振圣贤之馀响。
文章典丽,有三代两汉之风;
学问深纯,洗诸子百家之习。
蚤逢熙洽,妙柬眷知。
槐市横经,久积师儒之望;
蓬山接武,寖升台省之班。
兹由戎监之华,爰侍细毡之读。
书圣问而付史馆,丕迈昌朝
成君德而在经筵,式资正叔
由是赞缉熙之学,此其为辅相之基。
紫荷立登,白麻可俟。
某遥分使传,欣听除音。
数处护风,正雁门之遣戍;
万间芘雨,惟燕厦之倾心。
灾异进对劄子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二、《宋代蜀文辑存》卷八八
臣尝肃容稽首,伏读《国史》,至景祐中京师地震,直史馆叶清臣上疏,有曰:「顷范仲淹余靖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齰舌,不敢议朝政者,行将二年。
愿陛下深自咎责,详延正直敢言之士,庶几明威降鉴而善应来集也」。
书奏数日,仲淹辈得近徙。
臣有以见仁宗皇帝祗畏天威,优容谠直,未尝以遂非为心也。
又读至范仲淹既徙润州,谗者恐其复用,遽诬以事。
语入,上怒,亟命置之岭南
参知政事程琳独为上开说,明其诬枉,上意解,仲淹讫得免。
臣又有以见仁宗皇帝照破奸谗,消平诬枉,未尝以终怒为心也。
夫人才,天下之元气;
公议,国家之精神。
所恃以为天下国家,此而已。
清臣一言而仲淹有近徙之命,程琳一言而仲淹破谗诬之疑,虽执政大臣如王随陈尧佐等辈,亦不能沮抑而龃龉之。
此四十二年之治所以独为本朝之冠也。
猗欤盛哉!
陛下纂图御极,几三十馀年矣,容谏尊贤,一念每以仁祖为法。
比者更化,登崇俊良,涧谷诸臣,悉膺聘召,气象翕然向庆历矣。
乃有直臣不容,相继远引,如臣汝腾则以夺琐闼去,臣霖则以论事不合去,臣斯得、臣愿质则以泰来之劾去,臣伯玉则以都曹台臣去,臣栋则以夺中书去,臣钺则以谒告去。
越明年,臣梦炎则以乞郡去,臣遇顺则以论贵戚之卿去。
自是以来,上之人则以常人吉士为国,下之人则以哗竞朋比为的,彰然立赤帜,以钳天下之口,以拂天下之公论。
风雨如晦,鸡鸣喈喈,忠志之士未尝不以哗竞朋比为忌,而不言国事之非也。
虽至愚如臣,亦有救解直臣之说,消平喜怒之说,独相之初不可不谨重之说,避殿之后不可复贺雪之说,君相之体不可独运之说,大德浸衰不可不修省之说,奸邪不可比肩之说,君子小人消长之说,蜀上流当立三大屯之说,贵戚之卿不可帅钺之说,喜静恶激、喜顺恶拂之说,御笔不可不收回之说,蜀亡不可不急救之说,大奸不可复用之说。
多言数穷,取恶已甚,揆以时义,所合汰归。
累章陈词,有志未遂。
而臣之微意,亦欲于未去之时,深为君子谋,所以冒万死,吐露于陛下之前者,正以臣汝腾等排奸论事,虽或过于激,或流于狂,或失于不中节,然要其本心,则皆忠于爱君,忠于卫社稷,忠于扶世道者
今绵历已跨二年,而疑谤犹未尽释,几若与之相忘于江湖之表。
岂诸臣他有过尤,不足以供一时之用耶?
以臣察之,诸臣以清白为质,以正平为则,以脩姱为能,以芳菲为服媚,以博謇为好尚,以中正为矩矱,未尝有所过尤也。
曰:然则何为而弃梗乎?
曰:谣诼好妒,既妄谓蛾眉之善淫,而灵修浩荡,又不察民心之屈抑。
此朋比哗竞之谮,所以入人之肤、蛊人之心,至于今而未解也。
上之人不过曰,吾方以安静为主,彼乃以哗竞为说。
不思每有除拜,众言辄纷纷,当时反以为好事,似未可以哗竞訾之也。
吾方以独运为政,彼乃以朋比为心,不思上自以为是,诸大夫莫敢矫其非。
识者乃以顺旨雷同,深负为臣之义,似未可以朋比疑之也。
动摇山岳之地,既以哗竞朋比之说媒糵于其先,进退百官之朝,复以主静喜顺之说阴制于其后,此诸臣所以屈心抑志,宁郁邑而不伸,死直忍尤,宁顑颔而不遂也。
且非特诸臣也,后之以直道忤时者,大抵皆如是也。
臣每一念此,为之动色以相哀,冯心而长喟。
臣既不能诸臣以去,已为遁尾之厉,若贪荣恋宠,侥倖复留,而不能为诸臣出一语,以解久结不解之愤,其视东汉之世愿膏钩党之鼎者,何止去三十里哉!
臣既以书抵宰臣,又当天变荐臻之时,盛夏常寒之际,复效叶清臣程琳辈开解仁祖之意,为陛下底里言之。
欲望宸聪开悟,圣断果决,念人才无终弃之理,察世道有当反之机,特举仁祖所以近徙范仲淹等故事,抆拭已去诸臣,节次擢用。
使见为监司郡守者畀以收召,以需远次者畀以见次郡,见食祠廪者畀以近次郡,在谪籍者畀以祠廪,被谪降者复其元官而畀以廪禄,在选调者特与改秩而畀以外任,一如仁祖节级近徙之制,不惟上可以回天心而弭天变,下可以允公议而服人心,虽诸臣得路,亦将永肩乃心,尽展所学,以扶宗社,以福苍生。
其所裨益,岂浅浅哉!
臣一无能解,每念报国,独惟荐贤,用敢以诸臣抑屈久困之状祈哀于陛下。
若犹未以臣言为然,是永锢诸臣,终非盛世之美事。
臣愚至是,其技已穷,惟有痛自咎责,宁屈微臣之身,以赎诸臣之过而已。
拳拳此心,天地鬼神实临之。
惟陛下幸赦。
赠从弟东宇东行序 宋末元初 · 胡次焱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三、《梅岩文集》卷三
诗能穷人,亦能达人,世率谓诗人多穷,一偏之论也。
陈后山王平甫集,虽言穷中有达,止就平甫一身言之,予请推广而论。
世第见,卒困厄以死,指为诗人多穷之證。
夫以诗穷者固多矣,以诗达者亦不少也。
孟宾于赋雨后闻蝉诗,褚载赋无地可耕诗,任涛赋人卧船流诗,徐凝赋白练青山诗,此以诗擢科第者,诗果穷人乎?
魏瓘赋霜雪满头之诗,遂升龙图
燕果赋鬓白诗、腰黄诗,遂绾黄金带。
伍乔梦达帝王州之诗,遂以馆伴迁考功
姚嗣宗因扫开四海尘之诗,遂以布衣试廷评
范文正公因楼台得月诗荐苏巡检王荆公因杖藜携酒诗进戴监酒
此以诗转官职者,诗果穷人乎?
姚铉白金之赐,以赏花钓鱼诗也;
牛希济膺䌽段之赐,以蜀主降唐诗也;
杨大年皆得与宴,以蓬莱咫尺诗及戴了宫花诗也。
此以诗蒙宠赉者,诗果穷人乎?
徐德言赋破镜诗,赵嘏赋青娥属使君诗,崔郊赋侯门深似海诗,或去妻复合,或去妾复还。
则诗可完眷属也,诗果穷人乎?
张宗尹长安,失陈相意,赋别业诗以解之;
鲍当时为法曹,失薛尚书意,赋孤雁诗以解之。
则诗可以蠲忿恚也,诗果穷人乎?
唐介渡淮遇风,投野水孤舟诗而济;
王荣老渡江阻风,吟平生忠信诗而济。
则诗可以行患难也,诗果穷人乎?
乃若王维以诗免伪署之罪,韩翊以诗得制诰之除,在唐史,尤为焯焯者。
古人藉诗融显,此类殆不胜数,而世谓诗能穷人,岂公论哉!
吾家东宇嗜诗而穷,凡一再谒予序,未厌也。
今橐所作诗媒馆于四方,庶有延之吟坛者乎,求予言张之。
予曰:人生穷达,在命不在诗。
命穷则诗与穷,命达则诗与达。
穷而归咎于诗,达而归功于诗,非知命者。
乃援馆事典故告之。
廖融以诗教授生徒,宋太宗五代之习,用词赋论策取士,生徒引去,遂有大市卖平天冠之叹。
今论策倚阁,士惟以诗鸣,诗道不日昌乎?
东宇诗穷不久矣。
于化茂依蔡中丞门馆,一日告去,赋燕离巢诗而出,蔡复留之。
今世安知无中丞乎?
东宇诗穷不久矣。
王奇李文正馆客,赋雁声秋色诗,真宗见而喜之,召对称旨,免省到殿。
定陵将不复出乎?
东宇诗穷不久矣。
诗以志为主,以气为辅,谨勿以穷故而沮其志、馁其气。
纵赊孟宾于以下诸人之达,必不失后山所论王平甫之达。
行矣勉旃!
丙申春季上浣,从兄次焱序。
乡饮纪事序 南宋 · 郑宝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二、《景定严州续志》卷三
学,所以明人伦也。
古者党有庠,术有序,乡有学,乡饮之礼,岁一行于党,再岁行于州,三年一行于乡,人伦之化,无时而不明也。
世降而下,至乃视为旷典。
今严为辅邦,土俭俗贫,绾菟符者率支补不给,蒐坠举逸尤弗暇,盖自壬寅之后,寥寥至今。
景定初元东莱先生来宣天子德意,政教并行,人士胥悦,游刃之下,不见肯綮
立春数日,戒学宫饬旧典;
其以改岁之二日,释菜于先圣先师,爰命邦人序拜齿饮,庶昭学校明伦之意。
宝禀承未几,先生即以成式示,居敬行简,井然有条。
即事之日,先生率郡僚,延三老,质明咸集,登降有度,献酬有文,尊老有馈,仁义之气蔼如也。
耆耇在右,怡怡愉愉;
俊秀在列,肃肃雍雍。
顾瞻敬叹,莫敢踰越,信哉!
学之所以明人伦也。
矧是邦人士风陶宣公成公之化,二公有祠,与学同久。
储君以岁上元奠谒于胶庠,首跻二公于从祀之列,而先生又以储邸之戚,相门之英,来修二公之化,以嘉惠储君之治,道脉国脉,相为无穷。
先生致泽之规模,其殆昉于此矣。
邦人士德先生之意甚厚。
老庄管孟立意如何论 南宋 · 吴季子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一、《论学绳尺》卷首
论曰:有心于为文,后世之陋也;
以是而议古人,则滋陋矣。
何则?
文不可以有心为也,而况于古人之文乎!
古人未尝有心于为文也,而不能以不文者,何哉?
盖抱负于中而有馀,则洋溢于外而不自觉,固有未尝规规然用其心,而自然吻合乎律度者矣。
若曰雕琢胸襟,布置程准,而可以为文,则其文固不足观矣,况可持此而议古人之文乎?
老之简也,庄之放也,夷吾之精确,而孟氏之辨博也,皆所谓洋溢于外者耳,夫岂用心之可到哉!
后世以来,始有用心于为文者矣,心益苦而文益陋,无足怪也。
萧统浅狭之见,乃谓庄老管孟氏之书所以不可及者,以其立意之精到耳。
噫,文而出于有意,固已不足为文矣,而况老庄管孟氏之书,又可以文论乎?
有是哉,之陋也!
老庄管孟立意如何,请试论之。
闻唐人有言,文以意为主,以气为辅,文之尚意也明矣,亦孰知夫无意于文者,乃天下之至文乎!
今夫水之为水,未尝有文也,风一过之,则激而为澎湃,蹙而为沦涟,委蛇起伏,千态万状,而水之极观备矣。
此固天下之至文也,风之与水,曷尝有意于其间哉!
人而能知风行水上之文,然后可与论文矣。
盖尝观江左诸人,如辈苦心极力,常患不足以名家,而《归去来》一辞,乃自柴桑翁肺腑中流出,唐之,研揣声律,愈趋愈下,而《盘谷》一序,昌黎子于杯酒谈笑间得之,文其可以有意为之乎?
异哉,萧统之论文也!
其曰立意为宗者,何其待古人之薄乎!
自六经不作而诸子兴,斯文也下衰矣,然其出而著书立言者,犹非有意于为文也。
今观上下经之文,则寂寥简淡,太羹玄酒之味也。
观内外篇之文,则宏放豪迈,天根月窟之游也。
读牧民治国之章,其恢伟巨丽,独不如入猗、陶之室而见其经理井井有条乎!
读居仁由义之训,其渊源奥博,独不如游洙泗之门而亲聆謦欬洒洒可听乎!
知其为文章之妙也,而不知其所以妙者,固非操觚弄翰,镕意铸辞,而习为如是之文也。
想夫柱下史之胸襟,寒潭秋月之平淡也;
漆园吏之怀抱,刚风浩气之横放也。
之谋略,其甲兵之武库欤!
轲之学术,其金玉之渊海欤!
充畅于中则洋溢于外,殆亦不自知其为文矣,而片言只字,盖有后世老师钜儒不能髣髴其万一者,此岂效规图圆、模矩作方,如之所谓立意者哉?
呜呼!
文而以立意言,固文之下者耳,若老庄管孟之书,又可但以为文乎!
虽然,拙于文而陋于识者,言之是非,何足深辨,若夫四子之人品,则有不容无辨者焉。
夫以聃之绝圣弃智,周之放言高论,往往蜉蝣天地,刍狗事物,而付之无何有之乡,固不足以施之于天下,而切切然惟富强之是务者,又童子之所羞称,其于孟氏果若是班乎!
吾观杨朱受学于聃,而为我之说,轲斥之为禽兽,之功业,亦以曾西之所不为,则是三子者固孟氏之罪人也,其又可以例观乎!
愚故并及之。
谨论。
友德堂记咸淳二年五月 南宋 · 方山京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九、《吴都文粹续集》卷五、洪武《苏州府志》卷四七、《长洲艺文志》卷二
附邑独长洲有县无学,寄廪郡庠养士。
景定壬戌冬,公朝诏各县置主学,宋君楚材始尸其任。
初至,栖栖无依,贵寓列其事于郡,即废院讲肄,宋君继请于漕台及郡,就改院为学。
月有试,时有习,衿佩诜诜,文风大振。
来游兹学者阮公登炳,乙丑南省,以亮阴免廷对,赐第登龙首。
先是,淳熙辛丑黄公由孝庙对策,为天下第一,二公俱长洲人也,宋君辟一室,绘黄、阮二大魁之像于上,扁其堂曰「友德」,属山京纪其成。
山京辞不克当。
曰:「君亦有惠于兹学也,奚辞?
向君赞画吴幕,有废寺田四百馀亩,胡居敬西湖书院,与有力者争,欲得之,二券俱不直,君执笔拟曰『莫若以长洲之田养长洲之士』,遂归于学。
楚材并复还郡庠之寄廪。
今士养于斯,君亦与有力焉」。
山京诺,曰:「此养也,非教也。
教以德为先,德以友为辅
昌黎谓诩诩笑语,一旦下石焉者,此可为友道一吁也。
故曰德有凶有吉,正直、忠良、和平、宽厚、恭敬、笃实,皆吉德也;
邪佞、刚愎、崎崄、锲薄、慢易、轻浮,皆凶德也。
纳交者宜谨择于斯,则切磋琢磨,相观而善,丽泽之益滋多矣,否则坠韩子之讥。
虽然,以吾有其德,而后能友人之德。
善修德者深造自得,居安资深,心术之涵养,履践之纯固,立必有方,行无越思,友一乡之士为未足,又友一国天下之士,直至于尚论古之人。
取友愈大,德与俱大,道义俦匹乎圣贤,事业焜耀乎古今,岂曰无所自乎」?
宋君蜀士,老成有学问,观其兴学,可以知其德矣。
时咸淳丙寅长至前三日承事郎、差佥书建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方山京记。
密公宝章小集 金末元初 · 元好问
 押词韵第二部
天东长白大宝幢,天河发源导三江
有木蔽映山朝阳,云谁巢者雏凤凰
云间吐气日五色,百鸟不敢言文章。
名都盘盘魏大梁,黄金甲第罗康庄。
王家书绝画亦绝,欲与中秘论低昂。
密公书院无丝簧,窗明几洁凝幽香。
元光以后门钥废,文士稍得连壶觞。
客来喜色浮清扬,典衣置酒馀空箱。
生平俊气不易降,眼中俗物都茫茫。
渊明素琴酒,妙意所寄谁能量。
在昔武元握乾纲,扶桑为弓射八荒。
猎取(一作两)大国如驱羊,民风朴鲁资鸷彊,文洽未及武尅刚。
兴陵之孙越王子,天以人瑞归明昌。
十三执经侍帝傍,十八健笔凌阿房。
撑肠文字五千卷,灵台架构森铺张。
高阳苗裔袭众芳,胡不置之贡玉堂。
袖中正有活国手,地下才得修文郎
悲风萧萧吹白杨,丘山零落可怜伤。
承平故态耿犹在,拂拭宝墨生辉光。
恰似如庵连榻坐,一瓯春露澹相忘(「明昌宝玩」、「群玉中秘」,内府图书印也。越邸有柳公权《紫丝鞋》、欧率更《海上》、杨凝式《乞花》等帖。然独推元章华佗》为古今绝笔。宋画谱,山水以李成为第一。国朝张太师浩然王内翰子端,奉旨品第书画。谓笔意繁碎,有画史气象。次之荆、关、范、许之下,密公识赏超诣,亦以此论为公。郭乾晖,崔棘公以为当在太古无上。唐以来诸人,笔虚笔实,皆非其比,故予诗及之。樗轩,公自号也。又所居有如庵,诗集号《如庵小稿》。越王诸子,惟「樗轩贫甚,典衣沽酒」之句,盖实录云。甲午三月二十有一日为辅之书于聊城至觉寺之寓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