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乞令有司依数目制造见阙法物奏(绍兴十三年二月十八日) 宋 · 程瑀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七、《中兴礼书》卷一九
勘会将来郊祀大礼,依已降指挥,用国初大驾仪仗,总一万一千二百二十二人。除已有黄麾半仗、玉辂、腰小舆、大辇、平辇、逍遥子、执著法物外,有其馀仪仗下人,并已讨论制造金辂、象辂、革辂、木辂、芳亭、凤辇、宝舆、属车等。下人各有执著服色,法服仪仗,即今并阙。伏望朝廷详酌指挥,下所属取会应奉官司,命各用数目制造施行。
一、已有共三千四百九十二人:法物仪仗、黄麾半仗二千四百八十三人,玉辂、腰小舆、大辇、平辇、逍遥子下共一千九人。
一、见阙七千七百三十人:法物仪仗、金辂、象辂、革辂、木辂、芳亭、凤辇、属车、宝舆等一千二百七十三人,仪仗、鼓吹、天武、捧日、奉宸队等共六千四百五十七人。
见阙郊祀大礼所需车辂辇舆奏(绍兴十三年三月二十八日) 宋 · 程瑀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七、《中兴礼书》卷一九
承都省劄子,将来郊祀大礼合用仪仗,已降指挥,依国初大驾卤簿人数。所有仗内六引车辂辇舆,诏令礼、兵部、太常寺讨论合排办人数,申尚书省。今讨论除五副辂不须制造外,有合制造排办车辂辇舆数内,见阙六引车六乘,墨车二乘,夏缦车四乘;五正辂除玉辂外,见阙金辂、象辂、革辂、木辂四乘;属车十二乘,黄钺车一乘,豹尾车一乘。及宝舆、据见在实数。殿中辇舆,除大辇、平辇、逍遥子、腰小舆外,见阙二乘:芳亭辇一乘,凤辇一乘。候指挥。
乞将来郊礼止用玉辂奏(隆兴二年二月八日) 宋 · 黄中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宋会要辑稿补编》第八○五页、《中兴礼书》卷二○
伏睹圣旨指挥,今岁冬日至郊见上帝,用遵太祖皇帝典故,除事神仪物外,乘舆服御并从省约。本部已逐一条具外,独有五辂未敢轻议。窃详自来大礼虽五辂并设,然考之礼经,玉辂以祀,金辂以宾,象辂以朝,革辂以即戎,木辂以田。而祭祀所用者,一玉辂而已。典辂之职虽曰「凡会同军旅,以辂从」,而后郑释曰:「王乘一辂,以其馀辂行,亦以华国」。然则金、象、革、木四辂,不过为一时观美,非其所乘也。方承平时,五者并设,固不为过,今圣主方欲隆俭德而戒劳民,其乘舆服御之费又无大于此四者,有司敢不钦承?所有今来郊礼,欲乞因时之宜,止用玉辂,其馀四辂权不以从。庶几有以仰副明诏,且于礼经无所背戾。
按:《宋会要辑稿》舆服一之三八(第二册第一七六○页)。又见同书礼一四之九○(第一册第六三二页)。
与彪德美书 宋 · 胡宏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八五、《五峰集》卷二
辱示以所见,甚慰。此事真要端的有著落,空言泛泛,何益于吾身。上蔡先生「仁敬」二字,乃无透漏之法门,惟益勉旃,以副所望。
又,「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不知公如何分解?须是指摘分明说出,难为模糊说也。看《通鉴》有得,毋惜以一二精义见教。吾徒幸不蔽固于俗学,圣贤事业幸有一线路可以究竟。惟不志于功利、死而后已者,可与共进此道耳。吾友勉之!
又,「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更曾细观语录,入思虑否?「阴阳亦形而下者」,此语如何?理趣须是自通贯,随人言语,是不可也。某见侯先生说此句,信以为是,更不致思,前日顿省犹未是也。经可易读乎?如尹先生《语解》,亦未可轻易,使高明之人有蚍蜉撼大树之笑也。如何?某年齿往矣,虽摧颓,而志方欲振耀,所望直谅之友左提右挈,庶几不丧素志乎!勉之勉之,交相警戒可也。
又,「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与未发已发不同。体用一源,不于已发未发而分也。宜深思之。
又,所见果分明,不必虚为谦让。若未分明,正要提起熟讲,然后可望上达。天命至微,自非亚圣大贤,孰敢便为已贯通。惟是念念不忘,庶几日日有功,不至坠堕也。
又,左右书词有得有失焉。志近,思得也;迫切,则苦而不可久。悔过而不能释去,则局束而不可大。欲速如圣贤,以未见近切而自谓,恐终不能至,则大非所望也。孔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不特为政,学亦如是也。孟子曰:「心勿忘,勿助长」。此养心之要道。今欲进学而不终,其去仁也远矣。吾友勉乎哉!
又,学问之道,但患自足自止耳。若勉进不已,则古人事业决可继也。史书自威烈王三十三年而下,其年纪、世次、兴亡,大致尝略考之矣。自是而上,及鸿荒之世,所可知者,则未尝深考之也。今博取群书,取其中于理、不至诬罔圣人者,用编年为纪,如《通鉴》然,名之曰《皇王大纪》。考据三代,虽未精当,然亦粗有条理,可辨王伯,不至纷纷驳杂,如前史所记也。
又,黄、沈有《论语说》,某因其说,亦有数段学问,不可不讲。讲看,便见病败也。前辈凋○殆尽,续之使不绝,正在后辈,吾徒其可以此事若存若亡乎!直须如粥饭,不可少一顿可也,又况欲张而大之乎!呜呼!执书册则言之,临事物则弃之。如是者,终归于流俗而已矣。切不可不戒也。
又,社祭礼秩视三公,不知有何经可以为證。伐鼓于社,以助阳也,非责社也。变置者,更新坛位,尽敬焉耳,非责罚也。更试思之,有可见告者,无吝。反复明道,所谓不有益于此,必有益于彼,不可寝默但已也。
又,闻有相从欲学文者,须依东坡之法令,熟读《左氏》、两汉、韩、柳之文,则他日所成就必大有可观者。因是虎变,亦未可知也。若茍且近功,辟如万户棋子争胜负,能提先手,超迈等伦乎?
又,天帝精义,须自有说,但恐思之未至耳。不可便以《孝经》之言为不是,须反覆思索可也。禘喾郊稷,却似无可疑者。太王为狄所攻,屈己事之,岂得已哉!可谓之乐天乎?
又,郊祀之礼,建正之义,考之颇详,然恨未精也。如蜡祭,既谓合聚万物而索享之,则何可谓以八神为主?社主报啬,其祭在春,首见于何经?地固配天,谓当立北郊方丘,与天分庭抗礼,恐于义理不然,更思以见教。三王建正不易月,《通鉴》纪秦、汉已遵用矣。《大纪》中固已纪实。更精者,《通鉴》可也。
又,「思曰睿,睿作圣」,岂可放下?若放下时,却是无所事矣。无所事,则妄人矣。若太劳则不可,诚如教语也。
又,老人、病人、衰人有死之道,然以目前观之,死者亦未必便是老人、病人、衰人。盖修短有数,一定而不可变,虽圣人与造化同,于修短亦听之,未尝别致力也。此所以为圣人欤?在众人,则不奈何著死耳。凡事皆然,不特死生也。饮水曲肱,安静中乐,未是真实乐,须是存亡危急之际,其乐亦如安静中,乃是真乐也。此事岂易到,古人所以惟日孜孜,死而后已也。读书一切事,须是有见处方可。不然,汩没终身,永无超越之期矣。众人汩没不自知觉,可怜,可怜!
又,下谕《卫》所以为变《风》之首者。伊川云:「以卫首坏王制,并邶、鄘之国故也」。尝考卫顷公之薨在夷王末年,夷王之世方下堂而见诸侯,未见诸侯有相吞并者。伊川云「卫首并邶、鄘」,据《诗》而言,可信也。故各系其国,以见卫之罪也。文中子为《小雅》为周之盛者,言其初也。季子以为周之衰者,言其末也。其从如云如雨如水,恐先公之说得其要也。何以言之?盖民从君者也,君从之,然后臣民从之。圣人之法常在于端本清源,岂可舍本源而就末流乎?
又,《关雎》序云:「不淫其色」。故伊川言:「淫其色,非后妃之事,求淑女,诗人之意也」。此虽先生之说,然录者亦多误,未可全信也。先生之说,何以未可信?为《关雎》之诗言后妃之德故也。若是诗人之意,即非后妃之德矣。后妃之德,以不妒忌为至,故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进其贤而已,非以貌,不使君子淫其色也。在后妃分上大有意味。使后妃有是德,则人君不修内行等事,一切消磨扫除尽,虽欲发而不可得。此《易》之所谓「女贞」者也。深考此说,则伯氏之非茍发矣。
又,《大纪》工夫不敢辍,首盘古不可移也。事则信以传信,疑以传疑;理则可存者存,可削者削。近于三皇之世,载些语言甚有意思,俟面见求益也。来书末后所赞鄙言,因事愤发,既以自警,又以奉告。若不于此省悟著工夫,真可惜逡巡枉过一生也。临死而后悔之,则无及矣。德美当有见处,不可为事物所驱役不知觉也。大抵情所重处,便被驱役,自以为是,而不知区区于一物之中,可惜哉!人本与天地同德,乃自弃于一物,可惜哉!某为此言者,非谓德美为事物驱役也,大概相警发耳。其为事物所驱役,不为事物所驱役,惟德美自知之,某不得而与也。勉之勉之!
又,井田封建,施仁恩之大纲也。商鞅、王莽事甚明白,在所不论。董子限田之策,欲渐近古。而唐时府兵之制,亦师古者也。更能将历代田税制度精考,幸甚!周之宗庙只在镐,却于经无可据之文,而在洛却有可据之事。当时周公营洛邑,郊于此,社于此,益于此,诸侯朝于此,祼太室、行封赏于此,似宗庙在洛无疑也。故康王命毕公之文,直以洛邑为王室。唐、虞五载一巡狩,周制六年王乃时巡,车徒简易,非如后世有千乘万骑辨严之难也。四时来朝享,何难之有?洛在畿疆之内,无告行之礼,若适诸侯,则告行,亦非难事也。诸侯来朝享,礼必行于庙,报功行赏,亦必于庙,则洛邑固已朝诸侯、行封赏矣,故曰以宗庙在洛无疑也。惟告朝一事,思天子以祝文遣使,命东郊大臣代告,疑亦可也,但无经文可證耳。主命之文,为出疆设祭祖祢,告命为主,事有主名,非可泛行他事为文,况祭祀必于宗庙,而可行于疆外乎!或谓设虚庙于洛,载主在于是,遇时祭则祭,如烝于文王、武王是也。《礼》曰:「当七庙五庙无虚主」。则庙不可虚设矣,则所谓四岳之下皆有庙榭。又曰:「明堂见于太山」。不知据何经而云然乎?成周宣榭火,是周东迁,平王都于此矣。其有固宜,又何可引以为證也?切更思之。
又,郊社之义,谨按孔子曰:「礼者,义之实也」。王者祭天于郊南,面阴也。阴气者,地之体也。天尊地卑,王者父天母地,不敢悖天地之大义也。郊特牲,而社稷太牢,具牛羊豕为太牢,太牢固非特牲,又安知其非牛羊乎?礼有以多为贵者,有以少为贵者。王者父天母地,不必事事同,然后为礼。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自有等降也。只如人事父母,其孝爱之心则一,其事则不可同矣。礼以节文为主,若无节文,乃非礼也。《周礼》成于刘歆,歆是不知三纲之人,其书不可引以为證。孟子之言有激而云耳,当以活法观,若以死法观之,则得乎天子而为诸侯,得乎诸侯而为大夫。诸侯大夫莫非有功于民,乃得为诸侯大夫,若以得乎天子诸侯而为诸侯大夫,成甚说话。谓变置社稷,如天子变置诸侯。若欲变置土谷,则土谷不可变置。若欲变置勾龙周弃,则一世伟人英灵在天,不可以比。无道诸侯,诛责而变置之也必矣。
又,旱乾水溢,人君当反躬修行,今反加诛罚于鬼神,果何义耶!《曲礼》下篇曰:「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岁遍」。来教谓「《礼》曰:『天子祭天,祭社稷,祭五祀』」。出于何篇也?《曲礼》下篇又曰:「诸侯祭方祀,祭山川,祭五祀。大夫五祀,岁遍。士祭其先」。《王制》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夫天固诸侯之所不得祭,地虽为母道,又妻道也,臣道也。天子大社封五色土,诸侯各以其方色,是诸侯虽祭地,而比之天子则有等矣。诸侯方祀,殆为是乎!夫诸侯之不敢祭天,犹支庶人之不敢继祖也;诸侯之得祭地,犹支庶人之各母其母也。又按孔子曰:「祭帝于郊,所以定天位也;祀社于国,所以列地利也」。又曰:「礼行于郊,而百神受职焉;礼行于社,而百货可极焉」。又曰:「郊,所以明天道也;社,祭土而主阴气也」。又曰:「夫礼必本于天,殽地降命。命降于社之谓殽地」。又曰:「社,所以神地之道也。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也」。故教民美报焉。礼虽无明文,犹当以义起,况顺于理义又有明文如此之多乎?更加深思博观天下之义理可也。
又,示谕数端,皆列圣因革大致也。漫具鄙见,幸却指其未到。建正,自黄帝、尧、舜皆建寅,夏后氏受禅,因而不革也。商之所以建丑,周之所以建子者,为天道至微,所以因时易命改建,所以发明三阳之义,以诏天下后世。其旨深远,不可浅近看也。二帝而上,恐未有是也。服色,恐是随五德之运。禹平水土,北方黑,故尚黑;汤征伐,西方金,故尚白;周亦征伐,火克金,故尚赤,不只以物生之色为上也。忠质文之更,尚承忠之弊,以敬。太史公之言非是。忠与质相近,大抵虞、夏质,殷、周文。殷人以木辂为先辂,是尚质也。周之五冕皆玄冕,朱里延纽,五采缫,十有二就,皆五采,王十有二,玉笄朱纮,其文可知也。圣人欲乘殷之辂,服周之冕,是文质参用也。周以玉辂为先辂,今乘殷之辂,谓之变周之文,从殷之质,亦可也。礼乐之仪章器数,须有本文为之记,可也。不可谓之经,以其是有司之事耳。若《礼》之理,《乐》之义,则在乎《易》、《诗》、《书》、《春秋》之中矣,故通谓之「六经」。贡赋,王畿之内,谷粟自足用,若夫礼乐制度所须之物,则取之九州四海然后足。故任土作贡,各以其所出,不必云取其美物以当谷税也。
又,鲁惠欲以私爱立桓公,隐公承父之志,不立乎其位可矣;今既居其位,又以让桓,则与有罪矣,传说未可非也。首止之盟,义系于齐桓之会王世子,而不系于王世子会齐桓。无亏之杀,义系于宋襄,而不系于齐人。齐昭杀孝公之子,三《传》不载,未详其事,不可凿也。春秋之时,天子无号令,甚矣!卫惠既死,王命讨之,虽为后时,然犹胜终不讨也。齐桓承王命而不动大众,亦得轻重之宜矣。为卫侯者,即日因齐桓之京师,请归罪于司寇,以忠孝盖前人之愆,可也。齐师以是日至,直以是日与之战,甚矣!故义系于卫,而非系于齐也。圣人权轻重,不失毫釐。君子积数十年探讨之心而为之传,岂苟然也?凡有疑,则精思之。思精而后讲论,乃能大有益耳。若见一义即立一说,初未尝求大体,权轻重,是为穿凿;穿凿之学,终身不见圣人之用。
又,承讨论《春秋》学,某未能得髓,何足以辱公问?姑道所见。大一统之法,奉天子正朔是矣,恐不更当用首年也。商、周必改正朔者,三阳之发,天道至微,圣人推而行之,其用妙矣,但人未之思耳,非止于易民观听也。易月之意,无可疑者。圣人制作万世不易之典,其中大有革而不因者,曾易月之可惮乎?一个「春」字,便是行夏之时,正次王,王次春,则立意又别也。以《周书》考之,嗣子即位于初丧者也。踰年之制,方欲讨论深思,只是国史于此年之首方记即位之事也。《春秋》之法,大复仇,然不为复仇而作也。复仇,《春秋》法中一事耳。幽王宠褒姒,黜申后,废嫡子,立伯服,破灭宗周,其罪甚大。故其父子间,圣人所难言也。及其赗仲子,蹈履车之辙,然后书而深罪之也。然则圣人所以不以复仇责平王者,其意所见,殆与书晋弑其君州蒲之类相近似乎!故谥法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不能改也。隐公若不自立,使诸大夫具事本末请王命,则可免矣。《传》谓隐无正者。正,谓不请王命耳。故仲氏以摄为无正,为非义之所存也。故纪侯之去,与其他出奔者不同。故仲尼以「去国」书之,而不书「奔」,故不与其他失国者一例,以名书之也。可谓权轻重,不失毫釐矣。伊川先生未成书,故不能无毫釐未尽善处也。公子郢虽当立,孔子正名,必须请王命,然后为正也。田常弑君,告于哀公,哀公使告三子,孔子岂得不告?告而从,则必请王命,王若能从鲁请,兴义师,便为平定天下之端,不为东周矣。
又,首年之义,恐不可泥于一说。诸侯奉天子正朔,便是一统之义。有事于天子之国,必用天子之年。其国史记政,必自用其年,不可乱也。当时诸侯纪元,乃是实事,与后世改元者不同也。圣人于元上见义,若诸侯无元,则亦不成耑君矣。如元亨利贞、乾坤四德,在他卦亦有之,不可谓《乾》、《坤》方得有元,他卦不得有也。《易》载其理,《春秋》见其用,恐义亦当如此也。祔礼必行之于庙,但皆不见其制度。《书》中有康王受命一事,恐或可推,但无徵不信,不敢遽立说耳。圣人释栾书,归弑于一国之人,若圣人事亲,在乎当诛一国之人乎理不然,《春秋》亦空言耳。宜更思之。窃意《春秋》当以复仇责平王,而圣人不责之意,亦别有说乎?不然,愚说亦有味也。隐公不请王命,固不是,请王命而有得国之意,亦不可。若革先君之不义,请王命而立宗人之贤者,疑亦可也。道固多端,不可执一也。若纪侯者,非齐侯无道暴横之甚,则多守其国者也。去太王则远甚,亦贤于其他自取灭亡者也。故圣人书法如此。舜之为子,烝烝乂不格奸,不可与常人比并而论也。天下有大义,亘古亘今,不可磨灭,要在识之而已。以众授齐侯,亦圣人与狂狷之意,非尽善也。无情反复,然心之精微,言岂能宣?涉著言语,便有滞处。历圣相传,所以不专在言语之间也。
又,先儒之说,须傍附义理,不可轻破,要在自以意观之。所谓以田为地统者,为是二阳也,偶便是坤矣。若阴,则从阳者也,岂可以为统乎!明者,阳也;晦者,阴也。见者,阳也;不见者,阴也。寅正三阳,发见明,孰加焉。故先儒谓夏数得天,百王所同。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必以此为正也。
言皇上亲耕车驾仪制劄子(绍兴十五年十月) 南宋 · 王湛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六
检会《五礼新仪》:车驾诣耤田,乘耕根车,左辅奉耒耜,载以象辂,列于仗内。而《会要》又载:政和八年正月八日,其日质明,左辅奉耒耜载于玉辂,耕耤使以仪仗二千人护卫,先诣坛所。湛切考《周官》,玉辂即《书》所谓大辂也。王之五辂,玉辂为最贵。《隋书·礼仪志》:耕根车一名芝车,帝耤千亩,则以青囊盛耒而加于轼上。即潘岳所谓「绀辕属于黛耜」者也。张衡《东京赋》曰「农舆辂木」,注云:凡乘舆车皆羽盖,若农舆则耤田车也,车无饰曰木,农舆无盖,所谓耕根车也。《国朝会要》:雍熙四年详定所言,天子所乘皆有副,耕根车元无副,其制如五辂之副。齐代耤田,御史乘马车,载耒耜于五辂之后,时以为礼轻,更用侍中奉耒耜于玉象辂,以随木辂之后。盖魏晋耕耤皆乘木辂者,先辂也。木辂为之先,明革辂、象辂为次辂也。尊卑所乘先后之序,亦固自有次第。今《政和会要》、《五礼新仪》车驾御耕根车,而耒耜乃载于玉辂、象辂,考之礼经,轻重失次。侧闻真宗皇帝明道二年二月十一日行耤田,乘玉辂适耕所,司农卿以耕根车载耒耜前玉辂以行。欲望朝廷特赐详酌,下有司讨论,将来亲耕,车驾乘玉辂,以耕根车载耒耜,所贵轻重适当,礼无违者。
按:《宋会要辑稿》六之二。第一册第四七八页又见《中兴礼书》卷一三五,《文献通考》卷八七。
论文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三四、《慈湖先生遗书》卷一五
孔子谓「巧言鲜仁」,又谓「辞达而已矣」。而后世文士之为辞也,异哉,琢切雕镂,无所不用其巧,曰「语不惊人死不休」,又曰「惟陈言之务去」。夫言惟其当而已矣,谬用其心,陷溺至此,欲其近道,岂不大难?虽曰无斧凿痕,如大羹玄酒,乃巧之极。功心外起,意益深益苦,去道愈远。是安知孔子曰「天下何思何虑」,是安知文王「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如尧之文章,孔子之文章,由道心而达,始可以言文章。若文士之言,止可谓之巧言,非文章。
天下有累数百年之风俗,既成而不可拔。士生其中,沈浸深入,有不自省。吾徒不可不疾而察之。圣人曰:「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吾非求异于众也,诚有所不自安于中也。自三代衰,孔子没,义利之辨浸不明。汉兴,君臣相与以权术取天下,大略本以利,文之以义,孝宣亦谓「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岂惟汉规模如此,历三国、晋、南北、隋、唐、五代,大抵一律。岂惟人主规模如此,士大夫惟上所好,其规模皆如此。岂无善者?其略则同。后世之经术异乎孔子之经学矣,后世之文章异乎三代之文章矣,后世之字画与钟鼎篆刻不同矣。一经说至百馀万言,大师众至千馀人,时谓禄利之路则然。取青紫有拾芥之喻,指所蒙以稽古之力。公言侈说,不以为耻。三代之时,无此风俗也,无此等议论也。孔子曰「辞达而已矣」,《书》曰「辞尚体要」而已。后世之为辞者大异,冥心苦思,鍊意磨字,为丽服靓妆,为孤峰绝岸,为琼杯玉斝,为大羹玄酒。夫子之文章不如是也。夫子之所以教诲其子弟,亦不闻有是说也。甚者,韩愈敢以孟子与司马相如比而同之。相如何人,跻之至此?专以文称也。以《易》为奇,以《诗》为葩,三极六爻之旨如此乎?三百篇「无邪」之义如此乎?甚至于序送李愿有曰「粉白黛绿者列屋而闲居,妒宠而负恃,争妍而取怜」,此何等法语,而敢肆言无忌如是耶?此无它,举天下之风俗皆然,不以为异也。故学者仰韩如泰山北斗,心服其文,莫见其过。至于字学,尤足鄙笑。书者六艺之一,古所不废,然非学者之所急,游之则可。后世之为字画者,异哉,皓首习之,秘术不露,此周孔事业耶?尝观钟鼎古文,如精金美玉,齐庄冕弁,使人起敬起爱,真三代时风度也。衰世所谓草圣者何哉?以放逸为奇,以变怪为妙。后世之俊杰,三代之罪人。王逸少独步一时,流芳千载,《兰亭》遗墨,秘藏昭陵,老师宿生,无敢拟议。虽则云然,有圣言在,众好必察,窃所未安。如妇人焉,清神丽色,雅服妙妆,美则美矣,而非公庭之所当言,非君子之所好乐。施之于晋宋以来则善,施之于三五之上则悖。何者?无淳古质厚之体也,无庄敬中正之容也。书,心画也。使逸少之书盛行而不少衰,则人心风俗终不反朴,终不可以庶几三代。吁,可念哉!累数百年来,风俗如此,习尚如此,论议如此,牢不可破如此。今也一旦欲排万众之所嗜好,尽反之于古,殆犹回急注于悬崖,止奔马于峻坂,徐而思之,亦有可觊。良心,人所具有也,尧舜与人同耳。圣人先觉,我心之所同然耳。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孟子曰「仁,人心也」。仁圣之性,人所同有,昏而蔽之,始丧其灵。如尘积鉴,本明犹在,一日启之,光烛天地。孟子言必称尧舜于战国之时,今之时顾不胜于战国之时耶?岂战国之人皆可以为尧舜,而今之人皆不可也?必不然也。放情逸意,固众人所不能免,而亦不可肆也。父肆其欲,子将甚焉;上肆其欲,下必仿焉。仿而不已必甚,甚而不已必乱;至于乱,则祸及其长上。稽之往史,可想可戒。然则放逸之习不可纵也,庄敬之学不可废也,浮薄之务不可亲也,朴古之事不可厌也。不惟不可厌而已,又有乐焉。人心即道,至乐中存,昏者失之,明者得之。无谓诗文之放逸非放于恶也,无谓字画之纵逸非流于不善也。商之木辂,周之麻冕,孔子独意向之,取其质也。道二,正与不正而已矣。庄也,敬也,朴也,古也,善也,皆正之类也;不庄也,不敬也,不朴也,不古也,不善也,皆不正之类也。故《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故相如至于见贤,韩愈至于宣淫,岂不异哉!差之毫釐,谬以千里。胡可忽也?况所差犹不止于毫釐乎?草圣之差远矣,宣淫之差不知几千万里矣,无怪后世之祸乱相寻于无穷也。明君良臣知治乱之政,于是乎分,则乌得不戮力刬剔文士墨客滋蔓之邪说,而无使启乱也?
文士有云:「惟陈言之务去」。又有云:「文章切忌随人后」。近世士大夫无不宗主其说,不知几年于兹矣。《书》曰:「辞尚体要,不惟好异。商俗靡靡,利口惟贤,馀风未殄」。近世士风好异滋甚。以某言平常,易以它语;及世效之者浸多,则又易之。所务新奇,无有穷也,不思乃利口惟贤之俗。士大夫胡为不省,不告诸上而痛革之,乃相与推波助澜?
奏新宫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伏睹《礼经》有曰:「祭天,扫地而祭焉,唯其质而已矣」。□尚质贵本,乃得交于神明之道。三代明王,其事可考。夏道务卑宫室,所尚者明水。商道惧崇宫室,所乘者木辂。周人清庙茅屋,大路越席,见于《春秋传》,不问可知其俭也。然天监有夏,载祀四百,商载祀者六百,周载祀者八百。岂夫俭德,固所以为祈天永命之本邪?迩来鼎创琳宫,造端阔大,毁庐辟路,闻者惊疑。臣非不知中天以来,潜龙旧邸,固亦有之。孝宗之佑圣,宁宗之开元,兴作之初,人无议其非,落成之日,人不知其役。正以二祖俭约之至,所度之址有限,所建之楹不多,所入之逵由旧,故群臣不以为疑,百姓不以为骇尔。请详陈之。孝宗以绍兴壬午践祚,至淳熙丙申始以旧邸为佑圣观,时在御十有五年,其培养斯民,亦深且厚矣。然其所建者特不过真武一祠而止,未尝毫发勤民之力,亦未尝尺寸侵民之居也。今佑圣观在潜邸之侧,试视其规模,俭乎?侈乎?陛下而法乎孝宗,臣何疑焉。宁宗嘉泰辛酉以嘉邸之半为开元宫,特因荧惑旧祠之灾,复故额以祠之,亦不过明离一殿、阳德一馆而止。嘉邸之地亦至狭矣,犹以其半为宗正司,矧肯徙民之居乎?视今开元,广袤不过若是。陛下而法乎宁宗,臣又何疑焉。理宗以嘉定甲申光践宸极,至淳祐甲辰,所以子惠困穷,亦既久矣。龙翔之建,经始于甲辰,庆成于己酉。夫以二十年保养生息之深,蕃聚培积之厚,而又经始勿亟于五六年间,当时直臣犹有苦口之谏。其言撤屋广道一事,有曰:彼穷庐败屋,暑雨淋漓,曾不能自覆,而忍毁之乎?敝絮破衾,风雪凝寒,曾不能自温,而忍毁之乎?虽捐水衡、少府之积,增直倍偿,然怨声干霄,不忍闻也。臣伏愿今新宫之建,必如孝宗之佑圣观,必如宁宗之开元宫。度地量址,宁狭毋广;上栋下宇,宁朴毋华。规模务杀于龙翔,观听不骇于众见,合乎人心,即合乎天心也。况感生等殿决当就潜邸为之,则自宝祐坊大□直进,既可以昭潜龙之旧,又可以免民居之拆,为计之便,无以易此。若自兴礼坊入,不惟民居拆毁,怨咨嗷嗷然,亦但见开一新衢路,创一大宫观而已,安知其为潜跃之符也?臣曲荷圣知,擢过其分,大惧无以称塞,用敢触冒天威一言之。不然,或天下之人稍议圣德,臣死有馀罪矣。惟陛下鉴其孤忠。
郊禋庆成分得霄字四十韵 明 · 张孟兼
五言排律
皇帝自登大宝主百神即有事于昊天上帝以仁祖淳皇帝配神作主于今五载弗懈益恭粤洪武壬子冬十一月辛酉日长至复遘其时前期丙辰上御奉天殿集臣工于庭告以誓命戊午出宿斋宫有司汜扫反土乡为田烛各戒具脩罔敢弗肃及期行事百辟卿士后先骏奔牲牷肥腯圭币温致器用质雅酒齐苾芬乐舞具奏升禋上闻皇心内外质文两尽上帝居歆福禄攸降既竣事礼部尚书陶凯工部尚书黄肃工部侍郎牛谅晋府参军熊鼎磨勘司令吴云兵部郎中刘崧工部主事周子谅秘书监丞陶谊晋府录事张孟兼吴府录事吴从善咸谓皇帝升中于天国之大典幸际熙明与于执豆笾之列不可无篇什以纪庆成昭示万世遂以唐诗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为韵各赋诗一章而属濂序之濂闻郊社之礼始于有虞氏至周大脩秦汉以来寖涉不经且惑于六天六帝之说莫之适从君国子民者亦罕能躬严祀事往往遣大臣摄之肆惟皇上一据礼经而洗千古之陋每岁亲升泰坛昭事上帝恪恭寅畏有赫其临阴敛阳舒降甘风雨覃及寰宇物无疵疠行见凤凰降而龟龙假矣声歌之发兹非其时乎昔者周人之诵所谓昊天有成命者郊祀天地也思文者后稷配天也二诗词气奥密卒未能晓然非卜商之序扬其宏纲后世何自而明之群公之什优柔而雅驯整肃而泰豫足以美盛德形容而告于神明善言诗者谓其有得诗人之微旨所可愧者濂非卜商之识僣序作者之意君子其谓斯何虽然一代之成宪后王之所取法者其大槩亦颇著见于间云是岁十有二月甲戌朔金华宋濂谨序
后德绵昌历,天心翊圣朝。
边尘初涤荡,云汉已光昭。
削僣功尤烈,来王化愈遥。
金陵誇地险,玉烛羡时调。
甘露诸祥集,嘉禾两岐夭。
升中酬昊帝,殷荐配神尧。
五稔明禋肃,千官缛礼饶。
岁将缠赤奋,斗正指玄枵。
大报仪应饬,长迎意更邵。
泽宫申誓命,宣室禀章条。
法鼓鸡人叫,巾车太仆要。
祝融驱汜埽,太乙引招摇。
矗矗旌常建,祁祁旟旆飘。
三舆尊木辂,八騄重华聊。
貔虎扬璇盖,神仙捧玉雕。
清飙传警跸,紫陌觇冲鞗。
尔乃登坛履,因之寀殿超。
衮衣披日月,皮弁映星杓。
芗合群供焫,鸾刀众启膋。
贵诚呈茧栗,尚质荐陶匏。
圭璧缤纷奠,尊罍杂沓标。
大糦承黍稷,广乐备云韶。
孤竹璚笙丽,空桑锦瑟嘹。
九成看舞翟,六变听悬毊。
祝已将明信,巫还告腯臕。
文真情并至,仪果物俱辽。
圣虑尤旡射,臣心总不佻。
焄蒿神自凛,肸蚃祉靡料。
烈祖咸蒸衎,群神遍悦嗂。
德馨㳽紫府,仁飨彻丹霄。
天既斋明假,人因颂祝嚣。
百昌歌日彩,万寿祷松乔。
景福穰穰降,神休叠叠徼。
祥光凝辇毂,恊气霭銮镳。
顺备尤磅礴,清宁更泬寥。
尊亲怀血气,作睹罄英翘。
嘉瑞麟游薮,雍喈凤叶箫。
九围精意塞,重译雅声招。
允矣三灵荅,悠哉百沴消。
愚臣叨相礼,谐尹继赓谣。
庚戌春帖子 其三 清 · 弘历
七言绝句 押东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五十
木辂青旗将发东,虔瞻阙里岱宗崇。
对时育物惟勤已,戒满巩谦敢懈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