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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兼山家学1189年10月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渭南文集》卷三一、《放翁题跋》卷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
予始得此书时,犹未识昌国
后五年,始同朝。
详观其为人,诚法度之士,间相与论学,辄忘昏旦,乃知其得于子和先生者深矣。
昌国名其所居曰艮斋,亦以嗣兼山之学欤?
何叔京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一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二
奉亲屏居,诸况仍昔。
所忧所惧,大略不异来教之云,而又有甚者焉耳。
躁妄之病,在贤者岂有是哉?
顾熹则方患于此未能自克,岂故以是相警切耶?
佩服之馀,尝窃思之,所以有此病者,殆居敬之功有所未至,故心不能宰物,气有以动志而致然耳。
若使主一不二,临事接物之际真心现前,卓然而不可乱,则又安有此患哉?
或谓子程子曰:「心术最难执持,如何而可」?
子曰:「敬」。
又尝曰:「操约者,敬而已矣。
惟其敬足以直内,故其义有以方外。
义集而气得所养,则夫喜怒哀乐之发,其不中节者寡矣」。
孟子论养吾浩然之气,以为集义所生,而继之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
盖又以居敬为集义之本也。
夫「必有事焉」者,敬之谓也。
若曰其心俨然,常若有所事云尔。
夫其心俨然肃然,常若有所事,则虽事物纷至而沓来,岂足以乱吾之知思?
而宜不宜、可不可之几,已判然于胸中矣。
如此则此心晏然有以应万物之变,而何躁妄之有哉?
虽知其然,而行之未力,方窃自悼,敢因来教之及而以质于左右,不识其果然乎否也。
《遗说》所疑,重蒙镌喻,开发为多。
然愚尚有未安者,及后八篇之说并以求教。
有未中理,伏惟不惮反复之劳,有以振德之。
孔明失三郡,非不欲尽徙其民,意其仓卒之际,力之所及止是而已。
若其心则岂有穷哉?
以其所谓「困于豺狼之吻」者观之,则亦安知前日魏人之暴其边境之民不若今之胡虏哉?
孔明非急近功、见小利,诡众而自欺者,徙民而归,殆亦昭烈不肯弃民之意欤。
钦夫传论并熹所疑数条请求指诲,幸以一言决之。
味道堂记》诚非浅陋所敢当,故有前日之恳,非敢饰辞以烦再三之辱。
既不蒙听察而委喻益勤,益重不敏之罪,谨再拜承命,不敢复辞矣。
然须少假岁月,使得追绎先志之所存,俟其略见彷佛而后下笔,庶几或能小有发明,可以仰丐斤削耳。
下喻行己临官之道,此在高明平日所学举而措之,则夫世俗所谓廉谨公勤有不足言矣。
区区乃方有愧于此,其何以仰助万分之一乎?
《祠堂记》推尊之意甚善,而所谓「人心天理不容亡灭,学者于此百世以俟圣人而已」者亦佳,但亦有可议者。
如以字谓诸先生,一也。
「立不教,坐不议,无言心成」,乃庄周荒唐之说,非圣贤授受本旨,二也。
以穆、尹、欧阳文章末技比方圣学,拟不以伦,三也。
明道无恙时,学者甚众。
今曰未尝为师,四也。
吕正献之未薨,伊川已去讲席,盖其道有非当时诸贤所及知者,是以难合,非特以两公之在亡为轻重。
今曰二公薨而伊川去,五也。
又曰正叔自谓道已大成,可以无愧,气象浅狭,恐非先生之志,六也。
世传了翁所序明道《中庸》,乃吕与叔所著,了翁盖误。
而今又因之,七也。
摭其语而论之,其失如此。
盖其大概切切然以辨谤释言为事,亦浅乎其知先生矣。
尝爱《明道墓表》有云:「学者于道知所向,然后见斯人之为功;
知所至,然后信斯名之称情」。
盖此事在人随其所至之浅深而自知之,彼不知者岂可以口舌彊争,彼知之矣,则又何待较短长而后喻哉?
《记》中所称「兼山氏」者名忠孝,《语录》中载其问疾伊川之语。
然顷见其《易》书溺象数之说,去程门远甚。
而尹子门人所记,则以为忠孝自党论起绝迹师门,先生没不致奠,而问疾之语亦非忠孝也。
然则其人其学亦可见矣。
愚见与所闻如此,不审明者谓之何哉?
岁前报叶、魏登庸,蒋参预政,陈应求枢密知院事
南北之使,交贽往来;
元夕有旨,州县张灯。
山间所闻者不过如此,罗、李之除,则未知也。
闻相麻以四事戒饬:理财用、省冗官、汰冗兵,其一则未闻。
盖未尝见麻,但传闻尔。
宰相带知国用,参政同知皆入衔,并恐欲闻之。
金声玉振之说,改定旧说,写呈求教,不知是否。
《诸葛传》所疑琐细,不能尽录,其大者帖于册内矣。
止斋和七五兄次渊明止酒诗韵 南宋 · 薛季宣
 押纸韵
知止良独艰,吾兄独安止。
不止郊园外,只止尘埃里。
脩为止至善,孝爱止为子。
眷言兄止之,得止以为喜。
至止内泓澄,非心止弗起。
止静有馀欢,止中得妙理。
勿谓止为难,止躬徒正己
止乎吾未见,致知知止矣。
兄乎止孰似,兄止无端涘。
艮止视兼山,止斯千万祀。
艮止亭记1160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四、《浪语集》卷三一 创作地点:湖北省鄂州市鄂城区
《说卦》:「艮为山为门」,取象不同,同归于止,故曰:艮,止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成始也。
是以大学之道,在止于至善。
禹曰:「安汝止」、「惟动丕应」、「徯志」,止之为义亦大矣!
天不止则不清,地不止则不宁,人不止则不行,物不止则不成,天地万物必有止而后诚也。
知止斯静,静斯安,安斯应,安身应物,万世不易之道,其惟止之云乎!
法像门山,不几于是?
鄂,岩邑也,枕山而县郎亭。
樊阜西南而来,西北而止,重冈复磴,曲折委蛇,自下而高,不知其几叠也。
翔飞之势,萃于牙庭,止于诚台之所,旧通径路,为之闬,曰「山门」,下直诚台,趣乎射圃,徘徊转眄无限,青山修竹,苍苍映带。
官柳废而不治,茅茨塞矣。
走为危亭四础,弗侈弗庳,小径依然,其门不改,周遭设槛,以适登临。
即之可以关去来、闭出入,居之可以极游眺、共赋歌。
景物风光,今后庭之极止也。
中外有适,何莫由斯!
惟天地万物之生成,未始非出入于《艮》,邦畿千里,固惟民之所止也,县成天子始终之政,可不知其止乎!
乩经卦而命之名,故亭名曰「艮止」,庶几厚终于敦艮,不为外物而迁,抑止躬之谊也。
后之君子,信能不改斯度以观象乎?
兼山动静,惟时思止其位,用光明于是道,不亦善乎!
艮斋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五、《古文集成》卷五一
某归自荆北,乾道乙酉之岁,乃始名其斋以「艮」。
艮之为义大矣!
斋中之寓闻之长阳长阳闻之兼山兼山闻之广平广平闻之岭北之理,岭北之理闻之泗滨,泗滨闻之灵台灵台闻之龙纪,龙纪闻之先天。
斯其为闻也,固亦不一也。
或闻之于千载之后而不为疏,或闻之于合堂同席之顷而不为密,或闻之于寂默而不为略,或闻之于谆复之辩而不为烦。
盖闻其所闻,而后能知其所闻;
知其所闻,而后能信其所闻;
信其所闻,而后能高其所闻;
高其所闻,而后能安其所闻。
闻而至于安,则能说诸心,寒暑、昼夜、出入、起居必有从容优游而不可解者矣。
既闻之,又从而铭之,是安之之义也。
铭曰:
太极位奠,两仪以分。
天高地厚,生成惟均。
日月有明,运乎昼夜。
离南坎北,炎上润下。
至理可喻,矫首遐观。
言提斯纲,匪张自难。
山上有山,止之为止。
挟嵩合岱,于壮于趾。
仁义忠信,盖无常名。
由止而推,则勇于行。
禹稷济时,陋巷为厄。
一视其处,二特其迹。
将圣于此,富贵浮云
有限之抑,无穷之伸。
傃而行之,允毅伋也。
孟养浩然,无屈移者。
五綦六凿,澒洞喧豗。
不有堤防,奔川吼雷。
出门万里,其途荡荡。
用震以乾,是曰无妄。
孰信所信,孰契以心。
十全之医,良药万金。
有闻虽晚,或善其后。
闻斯铭斯,以戒坐右。
答赵倅启名希明 南宋 · 舒璘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二、《舒文靖公类稿》卷四
振振公子,屈贰价藩;
空空鄙夫,谬尸泮水。
侧听邮音之播,拟修贽见之恭。
忽鱼素之辱临,登龙门而来贲,惠出非望,得之若惊。
恭惟某官分日观之辉,受帝衷之粹。
文章光艳,未甘为李、杜流;
师友渊源,直欲侪游、夏辈。
研《易》道精微之蕴,期圣门广大之归。
讲习得朋,深明丽泽;
动静适道,益体兼山
宜盛德之光辉,动群心之向慕。
屏星在望,已闻道路之腾欢;
泥轼来临,行见江山之改观。
岂特同流于王化,伫观大振于儒风。
修天爵而人爵从,特为馀事;
用宗室而王室固,愿展嘉猷。
某识惷且卑,学疏而拙,虽两载淹留于学馆,然多士未广其道心。
职既有瘝,教徒知困。
老矣不能用也,幸依逸骥之踪;
忠焉能勿诲乎,愿发醯鸡之覆。
载深瞻徯,罔既敷宣!
皇子嘉王赐赆金劄子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止斋先生文集》卷四一、《止斋题跋》卷一
窃审抗章得请,暂尔閒佚,启行有期。
辄以白金百星,聊充赆仪。
轻浼为愧,指留幸甚。
乍远,倍加保爱,至祝!
绍熙甲寅五月四日潜邸所赐也。
臣是岁尝数对上皇,论事不合,乞休致再,不允。
于是又请对,庶几感寤。
是日午鼓,趋待漏院,会从官赵彦逾以下亦同班奏事。
閤门来约臣,令随众班。
俄有旨,独令臣上殿下敷奏,反复久,天意弗顺,遂再乞休致,忽发玉音:「甚好,甚好,留下文字」。
臣就榻前谢,且辞下殿。
再拜,退出国门。
具以圣语申尚书省谏院御史台,及奏知潜邸,且请不获禀达之罪。
上赐赆金,恩出意外。
臣以不才,被遇最宠。
奎画之号,视翊善黄裳有加。
是冬急召入讲,上数从容语臣:「所藏朕字画,盍进来用宝?
如生辰诗,何故久不见跋语」?
臣每逡巡不敢当。
寻复趣取跋稿,仅成而臣罢去。
楼钥高文虎就观臣家,稿留案间,家人仓皇不及收。
自入谪籍,日夜危惧。
但谨椟藏,不敢夸示一昭回之光,以震耀天下。
臣罪万死,言之感涕。
潭州重脩岳麓书院淳熙十五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止斋先生文集》卷三九、乾隆《长沙府志》卷四○、光绪《善化县志》卷三一、光绪《湖南通志》卷六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郴州市桂阳县
自唐季至于五代,用兵而教事阙。
圣人作,四方次第平,以俎豆胜干戈,而天下靡然日趋于文。
盖宋受命四年,遂平荆湖
又十有一年,尚书朱洞来守长沙,作书院岳麓山下。
朱在国史,其行事不甚较著,足以考见上意所乡,为吏者皆承休德,知所先后如此,岂不盛哉!
而其风动抑何速也!
五六十载之间,教化大洽。
学者皆振振雅驯,行艺脩好,庶几于古。
当是时,州县犹未尽立学。
所谓十九教授,未有显者。
四书院之名,独闻天下。
上方崇长褒异之者甚至,则其成就之效博矣。
熙宁初行三舍之法,颇欲进士尽繇学校。
而乡举益重教官之选,举子家状,必自言尝受业某州教授,使不得人自为说。
崇宁以后,舍法加密,虽里闾句读童子之师,不关白州学者,皆有禁。
诏令诚甚美,然由是文具胜,而利禄之意多,老师宿儒尽向之。
书院不知起何时,以余所闻,汉初郡国,往往有夫子,而无教官,且不置博士弟子员
学士,尝课试,供养与否,阙不见传记。
然诸儒以明经教于其乡,率从之者数十百人,辄以名其家。
齐鲁燕赵之间,《诗》、《书》、《礼》《、易》、《春秋》、《论语》,家各甚盛,则今书院近之矣。
县官时时遣守相劳问,致馈为礼;
其门生皆世守师说,更相传受不易业。
盖至孝武帝时,郡国始稍稍有学校官
由今观汉晚出,视其初,儒者术业,工楛优劣,可知也已。
大中祥符间,天子使使召见山长周氏式,拜国子主簿
诏留讲诸王宫,式固谢不应诏,卒还山肄习如初,至赐对衣、鞍马、内府书。
而宋有戚氏,吴有胡氏,鲁有孙、石二氏,各以道德为人师,不苟合于世著名。
余以是益叹国初士风之厚,本之师道尊,而书院为不可废。
乾道元年,故帅枢密刘公珙克复开宝之旧,已浸费治。
直徽猷阁潘公畤,亟践脩之。
某得官桂阳,于长沙为属邑。
始诣大府请事,时公至镇适数月矣。
与九郡守要束,咸以宽简,阖部晏然,民吏意得。
曾无凡目,可以再三于有司者。
因得陪别驾后,至书院谒诸先生□祠下,会修事且辑,诸生穆然而志专,徘徊乐之,不忍去也。
既去,州教授兼山长顾𣏌、堂长吴猎,以讫役,属为之记。
某尝获诵侍讲张先生所为记,及于治心修身之要,湖湘之俊,亦既知所指归。
近岁,以其论述,由大学礼部奏名,及对大廷,连为天下第一。
他未试,可略睹矣。
虽欲有言,无以出讲闻之外者。
而公于今卿大夫为先进,年益高,闻望益尊重,人人能道之,又何待余言者?
故但次书院所从废兴之故,系以岁月,而强附名焉。
是岁,淳熙十有五年
开府仪同三司隆兴府赵雄少保致仕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攻愧集》卷三八
敕:旧弼偃藩,方倚上流之重;
需章请老,遽求故里之归。
逝矣莫留,恻然兴感。
具官某谋谟宏远,识度恢洪。
洞往古治忽之原,识当今轻重之体。
临机辄断,慕如晦弥缝之功;
遇事敢为,有黄裳经济之略。
顷辞朝会,荐著民庸。
起之西蜀之陬,付以南昌之郡。
仰父俯子,寖销愁叹之心;
襟江带湖,雅称诗书之帅。
以疾来谂,乞身甚坚。
虽深轸予衷,亦重违雅志,其陟三孤之贵,以华万里之行。
噫!
图任旧人,谓尚堪于大政;
注想元老,惜不究于长才。
谅服涣恩,式全嘉遁。
郑汝谐权吏部侍郎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三、《攻愧集》卷二八
臣伏见四月二十七日郑汝谐权吏部侍郎二十八日给事中黄裳缴奏,五月二日黄裳兵部侍郎,于是汝谐俱不就职,因仍不决,遂至踰月。
臣下罔测圣意所在。
今三月三日始有前项指挥
臣窃惟给舍、台谏纪纲、风采日以振作,则朝廷益尊,寖以消弭,则廉陛陵夷。
盖纪纲者陛下之纪纲,风采者国家之风采,必赖陛下主张,然后可为。
故自来中外之臣所以畏朝廷者,以其有给舍、台谏也。
所以畏给舍、台谏者,盖以尊朝廷也。
故非才而得美官,无故而求横恩者,皆惴惴然不敢自安。
始则曰:「给舍肯放过否」?
一闻台谏奏事,则又曰:「不至及我否」?
累朝以来,务谨重此选,使人不肃而严,盖未有如今日不振者也。
况所贵于士夫者,为其能存廉耻。
侍从之官,又士大夫所属望,以为表率也。
小大之臣,一闻给舍、台谏语及姓名,不当辨说是非,即合奉身而去。
脱有不当,公论固存,不惟伸言者之气,正以增朝廷之严。
臣不敢更引古义,只以近事明之。
淳熙二年莫济秘书监兼权中书舍人,因司谏汤彦邦论韩彦古职名事,后有贴黄云:「初除职名,后省失于缴駮」。
莫济自念前在后省,曾经书行,皇恐引咎,即求补外。
寿皇谓辅臣曰:「何故求去」?
辅臣以实对,寿皇即取入文字,揭取贴黄,而后付出,终不敢复留,寿皇亦听其去。
人皆以为贤,而服寿皇之重言路也。
是时习熟见闻,亦不以为异事。
近日一二士夫明见台谏推弹,乃敢睥睨复留,名为引退,实有觊望。
强愎之气,反出言路之上。
汩丧廉耻,取笑朝野。
不得已而后去,言者又与之俱。
是以风采摧颓,无复气燄。
汝谐,士人也,一闻裳有缴駮,即已出城待命,一再入奏,力求外补,固已深知事体,不复可留。
陛下虽使就职,汝谐必畏公议,不敢效尤。
莫济初无姓名在白简中,推迹其故,犹自引去,矧汝谐亲为黄裳缴论,何颜复就从列?
黄裳已蒙陛下眷留,臣不敢论,然终以不得其言而夺封駮之职矣。
汝谐秋毫不动,俨然居职。
事理颠倒,公论不平,亦何以表率朝列,宣示中外?
流传四方,重取讥讪。
虽欲以职事自见,亦无以为容矣。
臣愚欲望睿慈重纪纲风采之地,全士夫廉耻之道,许其补外,以正事之体。
汝谐未敢就职,必再辞免而从之,则陛下退人以礼,汝谐处身有义,君臣之间,颇为得体,实天下幸甚。
臣诚不肖,摄事西掖,泯默愤懑,寝食不安,正以事未经申,不敢论奏。
今而不言,则为失职。
是敢不避斧钺,冒贡愚忠。
伏惟陛下深察,早赐处分。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
郑汝谐第二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三、《攻愧集》卷二八
臣今月初三日准录黄,郑汝谐日下赴部供职,初四日尝具奏缴,至今未蒙处分。
初七日再准录黄,郑汝谐辞免,乞祠禄或一郡,奉御笔依已降指挥供职。
臣么么摄承西掖,以论駮为职。
言语拙讷,不足以动天听。
汝谐之奏,既勤陛下亲洒宸翰,必是已蒙省览。
其言曰:「自叨除命之后,凡三遭省官论奏」。
其意不过欲正国家之事体,而存给舍之纪纲,是其言可听者一也。
又曰:「论事者罢,被论者留,不惟事体不顺,而纪纲几于尽废」。
是其言可听者二也。
又曰:「自始被命,至今已四十日矣,有合区处施行之事不为不多,乃以一小除目阅日已久,何必留臣,以启多事之原」?
是其言可听者三也。
其说皆与臣言暗合,以此犹知人情本不相远,此天下之公言也。
黄裳一经缴奏,陛下察其难以并在从列,故处以王府旧职。
汝谐之命,谢深甫缴之,臣又论之矣,汝谐必知,难以并立,深甫与臣又当如黄裳之引去。
自此一有论奏,则先危其身。
向来犹得与之俱去,去非臣子之所惮,与之俱去,事已可骇。
今则论事者罢,被论者留,台谏、给舍不复可为,虽具其官,而职尽废,其何以为国乎?
陛下若徇其请,付以外郡,以靖朝列,在陛下一举手之顷耳。
朝廷则可以正纪纲,振风采,汝谐则可以全去就,知廉耻,上下两得之矣。
近来事绪日出,论駮日至,烦渎圣听,皆非得已。
陛下本务安静,而滋益多事。
臣愚不避万死,伏望圣慈采之公论,付之无心,刻印销印,惟是之从,使朝廷肃然,是非别白,实为幸甚。
不然,恐纷纷未已,徒骇观听,无益也。
所有郑汝谐供职指挥,此特其一尔。
欲望先赐宸断,俯从所乞。
他日如欲用之,亦未为晚。
上项录黄,臣未敢书行。
谢渊请给全支本色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四、《攻愧集》卷二九
臣仰惟陛下奉承三宫,惟恐不能顺适圣意。
然法制之设,所以公天下而共守之,有不可踰者。
知閤谢渊皇太后亲弟,请给依韩侂胄例,特与依禄给全支本色,有以见陛下奉祖后之意。
然真俸之支,则有不可。
吴瑰吴琚同为太皇太后亲侄,同为检校少保节度使,可谓事体至切矣,然吴瑰之请真俸已久,无有议者。
吴琚之请,太上皇为之降旨,则黄裳给事中力陈者三四。
陛下为之降旨,则黄由以摄给事中又至于再三论奏而后止。
疑若有甚异者,无他,绍兴元年十月指挥之前,而指挥之后者。
指挥既定之后,若又开此门,则戚里攀援,何时而已?
两朝圣明,终允其奏。
韩侂胄之真俸以淳熙十五年十一月降旨,正与吴瑰事体一同。
谢渊之请切似吴琚,臣是以不容不论。
欲望圣慈收寝前项内批指挥,自后若不系南随龙统兵战守之人以真俸为请者,一切以定制绝之。
既以杜侥倖之门,于节用之政,不为小补。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读。
韩侂胄转一官彭龟年除职与郡奏(同中书舍人林大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五、《攻愧集》卷三○
韩侂胄转一官,依所乞除在京宫观
彭龟年焕章阁待制与郡。
臣等今月初九日窃闻吏部侍郎彭龟年内殿奏事,退而居家待罪,不知其由。
已而又闻知閤门事韩侂胄见求祠禄
方有传闻,谓龟年侂胄甚切,故皆不自安。
然而不知所论者何事也。
今有上项指挥,则知传闻之不谬。
龟年侍郎得次对与郡,侂胄閤门及都承旨职事,转一官,内祠,有以见陛下之处事不失一偏。
然臣等愚忠,犹有当言者。
陛下自在嘉邸,眷礼僚旧,一旦龙飞,不惟宠以爵秩,延见访问,几无虚日。
天下不以为私,而服陛下好贤笃旧之德。
不谓三数月间,所谓五人者,黄裳遽成长往,黄由寻遭外艰,沈有开陈傅良相继论罢,惟龟年一人犹在从列、经筵,又其赋性伉直,论事不回,尤蒙眷奖。
必其怀不自已,尽言无隐。
今又去之,则陛下之旧寮无遗。
不惟伤伐木之义,而四方谓其以尽言得罪,尤害政体,此臣等所以重惜也。
知閤门事及都承旨皆武臣之高选,陛下不难于侂胄之罢,可谓英断。
然次对不过在外之职,序位反下于贰卿廉车之升留务,则宠之已至。
况一去一留,恩意不同,去者遂远,不复得侍左右,留者既曰内祠,则召见无时,终不能远。
人言籍籍,尚以为不平。
臣等欲望睿慈更加详处,或留龟年经筵,则可以不失讲读之旧。
若其不然,则命侂胄外祠,或予以外任,事体适平,人亦无可言者。
龟年之贤,陛下素知,顾岂遂将终弃?
后日召用,正自未晚。
然目前处事,贵于得宜。
臣等诚恐指挥一出,难于反汗,故敢罄竭愚虑,以俟采择。
所有录黄,臣等未敢书读。
杜仲高旃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九、《攻愧集》卷六六、《宋元学案补遗》卷七九
钥向者天街一别,忽忽四五年。
兹辱惠书,以慰以
钥杜门却扫,荷上恩再畀祠禄,仰以奉九十之亲,俯以自适不肖之躯,不翅足矣。
况老态日见,夏秋间病足,延痛左腕,尝作醮词云:「四肢而三痛楚,十日而九呻吟」。
其况可知。
近方稍安。
九十者,其家不从政,但当虞侍膝下,暇日则以故书遮眼,而昏花已不可视细字矣。
鼓琴足以自娱,奕棋可以遣日,此外一不以经意。
来书论出处大致,意甚笃,词甚伟,佩虽深,然非所敢当也。
寄示新诗,快读降叹。
《杜诗集注》等书恨未尽见,《发微》一编诵之数过,卓乎高哉!
贤父子真足以发少陵之微意,非浅识者所及。
来书云云,姑置是事,且说杜诗,以寄远怀,如何?
杜之诗,韩之文,如王右军之书,皆古今一人而已。
近世士夫水墨积习之工,类不甚至。
唐人多能书,欧、虞、褚、薛是其尤颖异者。
疲精竭神,各自名家,终不足以望右军阃域。
若诗与文可以力取而强进之耶?
诋之为村夫子者,固自难言,然王荆公以为与元气侔,盖极言诗之高致。
若曰「所以拜公像,再拜涕泗流」,正为《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一诗用意之大,东坡谓自是等辈口中语,正谓其语似辈尔。
唐史赞之:「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
皆极口称其诗。
工部之诗,真有参造化之妙,别是一种肺肝。
兼备众体,间见层出,不可端倪。
忠义感慨,忧世愤激,一饭不忘君,此其所以为诗人冠冕。
后人著意形似,亦有可杂之诗中而不可辨者。
至其奔逸绝尘,虽诸名公,恐未免瞠乎若后,此难与不知者道也。
然儗人必于其伦,以言取人,先圣所难。
若直以上比禹、稷,与之进退,则亦爱之过甚。
此老如在,亦未必敢当。
鄙见如此,更试思之,非面言不能究也。
如「中自诛」,前辈尝称之,而陈将军之不没其实,未有人能发此者。
《发微》如此者非一,末篇尤佳,叹诵不已。
又记一二事,虽非诗之大节,因并及之。
《留花门》诗:「连云屯左辅,百里见积雪」。
赵次公之详且博,略不注释。
四明旧有卞倅养直圜为注甚详,竟不得其书。
尝与之论及此,亦止云:「意其偶有积雪尔」。
盖花门即回鹘也。
钥尝考回鹘之俗,衣冠皆白,故连屯左辅而百里如积雪然,不既多乎?
以此意读之,方觉语意精彩顿别。
又尝与蜀士黄文叔裳食花椑,因问:「蜀中有此乎」?
黄曰:「此物甚多,正出阆州
杜诗所谓『黄知橘柚来』,极为佳句,然误矣。
曾亲到苍溪县,顺流而下,两岸黄色照耀,真似橘柚,其实乃此椑也。
问之土人,云工部既误以为橘柚,有好事者欲为之解嘲,为于其处大种橘柚,终以非其土宜,无一活者」。
又云:「『嘉陵江水何所似』,一本作『山水』者是。
嘉陵江阆州西北,折而趋南,横流而东,复折而北,州城三面皆水,故亦谓之阆中、阆内,如河内然。
地势平阔,江流舒缓,城南正当佳处,对面即锦屏山
盖山如石黛,水如碧玉,故云:『嘉陵山水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
真绝唱也」。
此皆前所未闻,恐可以助异闻之万一,又信乎不行万里,不可读杜诗也。
信笔为报,惟为远业自厚。
会昆仲并道甫,问讯为荷。
宝谟阁待制通议大夫陈公神道碑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九、《攻愧集》卷九五、《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七、民国《瑞安县志》卷一一
嘉泰三年集英殿修撰陈公告老于朝。
天子叹曰:「此吾旧学,且书命之臣也」。
宝谟阁待制
遗奏闻,赠四官,录其后,所以饰其终者如故典。
门弟子哭之失声,里人聚而相吊,四方士夫闻之,无不衋伤者。
盖非他人云亡之比也。
公讳傅良字君举
其先自闽徙温州瑞安县帆游乡湗村里,至公八世矣。
曾祖靖,祖邦,父彬,皆不仕。
父以公贵,累赠朝请大夫,妣徐氏赠令人。
朝请邃于《易》,教授乡里,以笃行称。
公天分高胜,其于学问心悟神解,而苦志自勉,精力亦绝人。
隆师亲友,有不可解于心者。
兴化刘复之朔南省第一人来为司户参军,摄教官,得公程文,以为绝出。
公之年甚少也,而名已高,开门受徒于仙岩僧舍,士子莫不归敬。
薛寺正士龙见公问所安,公曰:「毋不敬」。
士龙曰:「比参倚如何」?
公释然增进,归心薛氏。
后又相从于滆上,读书一日千里。
其为薛氏祭文云:「我昔自喜,壁立倚天。
见兄梅潭,忽若坠渊」。
梅潭即仙岩也。
伊洛之学,东南之士自龟山杨公时建安游公酢之外,惟永嘉许公景衡周公行己数公,亲见伊川先生,得其传以归。
中兴以来,言理性之学者宗永嘉,惟薛氏后出,加以考订千载,自井田、王制、司马法、八阵图之属,该通委曲,真可施之实用。
凡今名士得其说者,小之则擅场屋之名,大可以行于临民治军之际。
公游从最久,造诣最深,以之研精经史,贯穿百氏,以斯文为己任,综理当世之务,考覈旧闻,于治道可以兴滞补敝,复古至道,条画本末,粲如也。
本朝名公钜卿,不可缕数,自韦布而名动宇内者,不过数人。
公自为举子业,其所论著如《六经论》等文,所在流播,几于家有其书。
蜀中文学最盛,读之者无不动色,文体为公一变。
至传入夷貊,视前贤为尤盛。
乾道六年始入太学,士无贤不肖敛衽下风。
八年,公之高弟蔡公幼学为省元,公次之,徐公谊又次之。
薛公叔似、鲍君潚、刘君、胡君等,皆乡郡人,非公之友,则其徒也,尤为一时盛事。
既登甲科,朝野想望风采,授泰州教授以归。
参政龚公茂良江西,以书币招之,愿与定交。
公曰:「此古人羔雁之礼,不行于世有年矣」。
善辞之,未赴。
太学录阙,求之者众。
龚公实行宰相事,奏孝宗曰:「待次不改阙,初官不堂除,陛下良法也。
太学录一阙,而睥睨者众,臣欲择取名儒,为士林所推者,越拘挛而用之,则人自服矣」。
上问为谁,以公对,上曰:「是朕所素知者」。
除命一下,果无异辞。
就职几月,车驾幸学,改承奉郎
龚公既罢政,亦寖有相嫉者,添差通判福州
帅相梁公克家得公,喜甚,以政委之。
公悉心裨赞,不事形迹,卒以专擅论罢,淳熙七年也。
主管台州崇道观,起知桂阳军
閒居八年,始赴郡。
提举荆湖南路常平茶盐事,就迁转运判官,改两浙西路提点刑狱
公在桂阳,蠲除宿负,罢弛斜科,仓司则补籴诸郡米至十万斛,漕司亦蠲钱数万缗。
力讲荒政,所及者广。
进登极银三千两,属方救荒,力不能办,申请减额,损三之二,实惠遂及一方。
以服勤使事,尝感寒疾,至是以奏事再入脩门,须鬓如雪。
丞相留公正一见,叹曰:「几年陈君举,尚可使外补耶」?
奏留为吏部员外郎
初对,上曰:「卿去国几何时?
朕欲见卿久矣。
知卿学问深醇,有所著书进来」。
上临朝渊默,罕有圣语。
公敬谢而退,以《周礼说》进。
秘书少监,训词曰:「朕日御便朝,延见郎吏
有郎白首,色夷而气温,傧者赞其名,则汝傅良也」。
朝列传诵,实黄公裳之词也。
实录院检讨官
皇子嘉王府妙选官寮,以公兼赞读
未几,除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
期年,始迁起居郎
绍熙末年,龙楼问寝不以时。
自大臣而下更进谠言,从班多连名腾奏,或同班叩请。
公自以受不世之遇,必欲身任其责,请对直前,几无虚月,剀切痛愤,指陈利害,无所不用其至。
盖尝赞嘉邸为中宫言之。
又尝奏疏谓:「臣等在王邸,于古今父子君臣之际,人之大伦,天地之正义,以开导贤王,而会庆阙上觞之礼,长至亏称贺之仪,区区口耳之感,必不能胜躬行之化,纸上之习必不如家传之法。
今既上失三宫之欢,则臣等讲读皆为空言矣」。
其馀骨鲠之言,有敌己以下所不能堪者。
上终不加谴,而言亦不用。
一日奏云:「陛下屡许臣以出,又令传旨于庙堂,而复不然。
臣贪恋厚恩,未忍决去。
容臣遂思补过,更图入奏。
若不垂听,则有致为臣而去耳」。
又从而草奏,曲尽事节,犯颜极论,度上意不回,遂上挂冠之奏。
上虽不受,玉音赐可。
公即申省乞致仕,宰辅留之不可。
既行,授秘阁修撰嘉王赞读
皇上御极,以中书舍人召还。
侍讲、兼直学士院实录院同修撰,谓可行素蕴矣,而言者指其学术不正,罢为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庆元二年,复劾其在太上朝奏对狂率,降三官,罢祠。
嘉泰二年,叙复元官,再畀祠禄,遂除泉州
以病力辞,除集英殿修撰
病革谢事,遂有次对之命。
十一月十有二日,终于里第,享年六十有七,积官至朝议大夫,爵永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娶张氏,名幼昭字景惠主管礼兵部架阁文字孝恺之女。
以妇德著闻,先公九年卒。
子男二人:师辙,迪功郎安丰军寿春县主簿
师朴承务郎
女七人:长适迪功郎、监镇江府凌口酒库潘子顺,次适从政郎、新福州连江县丞薛师雍,次适迪功郎处州州学教授林子燕,次适迪功郎、新福州连江县尉徐冲,次适进士张绍,次适进士张畴
一尚幼。
令人葬于前山,开禧元年三月庚申,二子奉公之丧合焉。
呜呼!
以公之抱负伟杰,学博而精,观书别有高识,作文自出机杼,类非今人所可企及,求之古人,亦未易多得也。
受知三朝,掌内外制,经帷史馆,不为不遇,而名高多忌,卒不得究其经世之学,为可痛也。
公行谊著于乡曲,述作擅于当世,不待屡书。
敢摭其论奏之大者列之,然后知其非谀墓之词也。
公之赴郡,免奏事而去。
归觐光宗,以旧欲奏之孝宗者陈之。
盖公忧国之心,泽民之具,其说不易。
谓:「艺祖创业垂统,无非可传之法,而深仁厚泽裕我后人,则专以爱惜民力为本。
考之故牍,自建隆至景德四十五年间,南征北伐,未尝无事,而金银钱帛、粮草杂物七千一百四十八万计,在州县不会,古所谓富藏天下者也。
诸道上供,随所输送,初无定额。
留州钱物,虽尽曰系省,而不尽取。
大中祥符元年三司始奏立上供税额。
熙宁用事者始取艺祖之约束,一切纷更之。
新法既行,增上供之额一倍,至崇宁遂增数倍。
此特上供耳,其他杂物,熙宁则有令项封桩,元丰则有无额上供,宣和之经制绍兴总制、月桩,皆至今为额,而折帛和买之类不预焉。
茶引尽归都茶场,盐钞尽归榷货务
秋苗以十之八九为纲运,是皆不在州县。
于是取之斛面,取之折变,取之科敷,抑配赃罚,而民之困极矣。
方今之患何但夷狄?
盖天命之永不永,在民力之宽不宽。
岂不甚可畏哉」!
上曰:「莫急于此,但以处置为难」。
公奏第三劄子,乃是处置之说。
既奏,褒美再三。
其大略曰:「嗣位之初,诏为宽民,置局讲究,而民穷如故。
盖以裁抑细微,或蠲空张之数,未有以称明诏,慰民望也。
国家财力竭于养兵,又莫甚于江上之军。
故每欲省赋,朝廷以为可则版曹不可,版曹可则总领不可,总领可则都统司不可。
以谓之御前军马,虽朝廷不得知,谓之大军钱粮,虽版曹不得预,中外势分,职掌不同,事权不一,施行不专,虽欲宽民,得乎?
使都统司之兵与向者在制置司时无异,总领所与向者在转运司时无异,事出一体,而后可议宽民力矣」。
转对,又论:「艺祖治大而不治细,以上书人文字令知制诰看详,升降以闻,次对章奏下尚书省参详。
人主所自择,不过台省长官,岂不甚易行哉」!
又尝论役法,谓:「免役钱者本以恤民,使出钱雇役而逸其力也。
自罢募户长壮丁而取其钱,今隶总制之类,于是役者白著而法不得不坏。
保正长催科,是以保甲法乱役法而行之也。
熙宁自有役法,五等簿是也。
自有保甲法,鱼鳞簿是也。
五等则通县计之,鱼鳞以比屋计之。
保甲但以稽察盗贼,与免役初不相关。
熙宁七年始以保丁充甲头催税,而耆户长、壮丁之属以次罢募,利其雇钱而封桩之法起矣。
元丰遂著为令,以甲头同大保长催科。
元祐匆匆复旧,随即纷更。
至绍圣二年,催科悉用大保长,役法转而为保甲。
嘉祐以前,固无此法,至此又非王安石之旧,特章惇为之。
今士夫耻言安石之为人,指章惇为罪魁,而方世守其变乱之馀,以为成宪,万古设法,一安石能改之,章惇能力行之,此斯民最大之害,乃若出于三代之旧而莫敢议。
有议之者,则付之有司,不过检坐见行条法,申严行下。
此臣尤所未喻也。
诚能不以保甲法乱役法,虽未足以尽宽民力,亦可谓至恩矣」。
进故事,以真宗两浙福建荆湖身丁钱并特除放,其论尤详。
以为减折帛不如身丁切于穷民,此皆公平时考古验今,可举而行,非若泛然美观之言,卒不得见于用。
若其封还词头,遇事辄发,未易悉数。
如请还黄裳给事中,则引唐吕元膺绍兴程瑀以为比。
张子仁之建节,则请先处分留正之去,留吴挺之除代。
而其甚难者,莫如陈源与率逢原二者。
之贯盈,幸不及诛,忽除内侍省押班,琐闼摄事者缴章五上,人皆传诵。
大臣力请,触雷霆之怒,几不自全。
一为书行,公议沸腾,党与凶焰不可向迩,而公独当之。
逢原粗暴,恃有奥援,所至凶横。
其在池阳,几至军变,为总领郑湜所发,按其偏裨
上命枢臣镌戒,方待罪间,自副统制都统,公又论之。
供职自如,而词命不行,终不得俸。
逢原先被宣劄,已自书衔,而公于二者执奏再三,终不奉诏,以至乞身而去。
公去未几而内禅,子仁讫不得节钺亦罢去,逢原以病废。
惟此三事,无敢婴其锋者。
公神色不动,来则缴奏,旁观者为之寒心,而外间罕知之者。
钥与公同生于丁巳,少我九日。
自分教东嘉,为布衣交,义兼师友。
后虽一同朝迹,而情义日笃。
一旦同在西掖,同摄北门,相与如弟昆然,至于同寅协恭,尤非他人之比。
艺祖东向宗庙大典集议至再,始百年之礼。
而台谏有异论,钥极论之。
丞相赵公宣旨,钥又执不可。
公从旁力赞其决,而事遂定。
谢知閤渊以太母之弟有旨,请给等依禄格全支。
公已书行,而钥駮之。
再命特与书行,公上奏,先具钥之駮章,且曰:「楼钥委是允当,始知臣失于点检,不及论奏。
若更书行,臣有三罪:一则迎合圣意,不敢执奏。
二则冲改旨挥,使有司无所凭守。
三则耻过遂非,无见善则迁之义。
欲望追寝御笔,仍正臣卤莽之罪」。
其事遂已。
呜呼,孰有负重名于时,致身至此,而服义引慝,同济公议如公者乎!
汲引人才,如恐不及。
湖南应诏宋文仲吴猎、蒋砺、杨炤,在朝则荐朱熹叶适吴仁杰王明清修史,苟知其贤,不复以私嫌为忌。
其他成就延誉,使就声名者,不知其几也。
博极群书,而于《春秋左氏》尤究极圣人制作之本意,左氏翼经之深旨,著《春秋后传》、《左氏章旨》二书。
盖经止获麟,孔子卒,传止韩魏反而丧之之后,殆未有此书也。
愿见不可得,则曰:「此吾身后之书」。
近既得之,诵读不已,不揣而为之序。
其门人遂以铭为请。
欲述公行事,或恐有触忌之嫌。
自以投閒十有三年,已挂衣冠,视荫几何?
知公为最详,若畏避而没其实,岂不负吾亡友!
会稡未集而病,深恐溘先朝露,不究此志。
小愈,遂扶惫而毕之。
公风度高远,动辄过人。
诗律之精深,字画之遒媚,登览高致,吟讽低昂,亲之则使人意消,王谢韵度,尚可想也。
方主上在宫邸时,寮寀以诗为寿,惟翊善黄公与公之诗皆有讽谏。
上为置酒,各亲书所上诗谢之。
公后尝奏知,以御札登诸石而跋其下。
以其稿示,未及刻而公归。
访求此藁不可复得,犹记其略云:「季札观乐歌颂,而曰哀而不愁;
太史公读《虞书》,至于君臣相敕,维是几安,未尝不流涕也。
成王作颂,推己惩艾,可不谓战战恐惧,善守善终哉!
颂者不专于美盛德之形容,皆敕戒之义。
秦斯以来,此义殆绝」。
读之,为之感咽。
呜呼,此又先儒之所未发也!
铭曰:
温居瀛壖,儒学之渊。
间气所钟,挺生斯贤。
舒向金玉,游夏渊源。
群书博极,本末贯穿。
退然布衣,名震八埏。
晚登周行,帝席为前。
典刑具存,训词是专。
王邸螭陛,史馆经筵
独当雷霆,刀欲回天。
经世泽民,赍志终焉
天之生才,夫岂偶然?
储神毓秀,其必有年。
宦匪不达,受才则全。
道之不行,赖有遗编。
后有百载,复见儒先。
哀哉止斋,见此铭镌!
宝谟阁待制献简孙公神道碑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攻愧集》卷九六
开禧三年岁在丁卯,余以衰疾引年,幸而得谢。
因自念以凡才叨近列,一时同朝多君子寮,投閒以来,相忘道术,遂隔死生者多矣。
忽得故吏部侍郎孙公从之之子新瑞金西尉燧之书,寄示从之行述,且曰:「先公不幸,薨于庆元五年四月之丁丑,葬未有铭,因仍八九年。
重不幸二兄俱蚤世,凛然门户之托,惟先友有以碑于隧道,以惠顾九京,以少赎不孝之愆」。
余执书以泣曰:「方公之薨,余方遭严谴,不得致生刍于前。
已而又自遭内艰,忧苦无生意,以至于今,悲愧多矣。
老而学落,本不足以铭公,义激于中,有不容已」。
阅五年,始克谨摭行实之大概,序公平生而系以铭。
公讳逢吉从之其字也。
先世居南兰陵,五季避地于吉之太和。
五世祖德弼奉其父银青霸之命徙名数于龙泉,今为邑人。
曾祖文,妣李氏。
叔遇,通经博古,倜傥有奇节。
雅不喜王氏学,弃科举不就,尤为里人所推。
晚以经旨授诸孙,卒昌其家。
公以按行阜陵恩特赠承务郎,妣李氏。
考宜文行尤高,两上礼部而不及禄。
以公贵,累赠奉直大夫
妣罗氏,赠令人。
奉直三子,公居长,次逢年,终上犹令
季逢辰,终袁州,俱中儒科。
里人有三杰之称。
公生于绍兴五年,时方俶扰,学士解散。
公就学虽晚,而资实俊迈,课艺颖出,父祖奇之。
自弱冠三荐于乡,隆兴元年进士第,调左迪功郎郴州司户参军
乾道四年,校试长沙,场屋喧动,同列踰垣避之。
公谕以义理,众方帖息。
尚书沈公介为帅,给事黄公钧漕计,相与爱敬。
沈公留寘幕府,御吏刚严,无敢迕其意者。
公自以受知之深,知无不言,未始一语诡随。
始若难合,终必垂听。
豪民匿罪越诉,捕之不获,吏执其子于岳麓书院
沈公怒甚,既得其父,必欲并杖之。
公独不佥书,且曰:「父有罪,子不知情,何可从坐」?
争之数日而后得,因力辞摄事而归。
沈既荐公关升,既而又畀以京削。
或谓公未可用,沈公曰:「但知举贤,安知其他」?
归欲力荐于朝而不果。
七年,升左从事郎
黄公还朝,荐于庙堂,欲处以学官
公以二弟游宦,惧阙子职,授常德府教授
侍郎李公焘出守常德,以史局自随。
熟闻公之该洽,先以书约,见于公安
倾盖之顷,质以数疑,公了辩如响,恨得之晚。
且曰:「仪曹有京削,留以待乡人,今日不可失士」。
亟以畀公。
枢密刘公珙少司成郑公伯熊刘公焞皆有重名,荐章交上,初不识面。
淳熙五年,改宣教郎
太令人春秋高,不忍去左右。
阅两岁,令人强之,始授袁州萍乡县。
公以学道爱人为心,不为赫赫名,而惨怛惠利之政出于至诚。
值岁大祲,待哺者数万,荒政皆有实惠,不为便文逃责事。
已而得雨,又教民芟旱苗,养禾孙。
是岁饥而不害。
例有添给,别贮之,久而盈溢,辍四十万市谷,创社仓以济贫乏。
择贤士主之,民赖其利。
催科不亟不徐,行雨露于膏火中,民亦乐输。
县计既裕,稍蠲其馀,还以予民。
邑之西北土瘠民窭,受役甚苦。
公与钱市田,教之义役。
县苗税素重,为裁酌而损其额,又以馀力代贫民之赋,为钱四百馀万。
马驿三在境内,岁有缮修刍藁之扰,事又不集。
公既葺其陋,又籴以给之,遂有经久之计。
修学市书,督课诸生,身为之师,士风大振。
公之政直可比古之循吏,非有矫饰求名之心。
而邑当孔道,谣诵蔼然。
起居舍人吴公燠出使湖阴过县,贻书江西诸司曰:「部有贤令如此,虽欲蔽贤,可乎」?
诸台竞列上治最,有旨籍记,士民亦至今歌之。
代还,丁内艰
服阕,家居又久之。
十三年,干办行在诸军审计司
十五年九月,迁国子博士
十六年,光宗覃恩,转朝奉郎赐绯衣银鱼。
六月,除司农寺丞,兼实录院检讨官
绍熙元年五月,徙秘书郎
八月,兼皇子王府直讲
二年二月,雷雪交作,诏求直言,公疏八事以献。
一曰去蔽谀,二曰亲讲读,三曰伸论駮,四曰崇气节,五曰省用度,六曰惜名器,七曰拔材武,八曰饬戎备。
明白剀切,深中时弊。
轮对,论今岁初郊,请遵用隆兴二年诏书,节用惠民,以当天心。
上谕公曰:「圜坛不尚华饰,亦事天简素之意」。
又曰:「中外支赐合从减省」。
复劝上容纳狷直,并论和买折帛之弊。
上喜,悉可其奏。
谏官邓驲请增谏员,即擢公右正言
首奏:「帝王经世之学根于一心,大而阴阳寒暑之变化,小而人民事物之统纪,皆系于此心之运。
此心融彻,发之政事,则天地可位,万物可育,举无难者」。
其言甚备。
时营缮寖广,一第之建,撤民居数百,咨怨者众。
公力言其弊。
公自以受天子特达之知,思欲补报,切磨治道。
七旬中章二十上,多人所难言者。
期于不负所学,无复顾忌,故亦不得久居其职。
临安潘景圭交结谋进,邓公疏其罪,反以计倾之。
邓移大匠,公曰:「名为优迁,而罢其言职,后不可为矣」。
两疏不报。
再对,复论:「言路壅塞,谏臣结舌,天下利害无由上闻。
愿留神于逆心逊志之戒,则虽失之于前,尚可收之于后也」。
并论景圭胁持台谏,蔑视纪纲,连章劾奏,竟逐之。
未几,公亦有迁官之命。
大臣奏:「践阼以来,屡易谏臣,非所以示中外。
若以二监处之,必不肯留」。
遂除国子司业,辞不拜。
上谕旨曰:「士论所推,此师儒之选也」。
不得已就职,而求去愈力。
公之初除,或议其弱,丞相留公正曰:「是有仁者之勇,上之亲擢,得人矣」。
及是丞相曰:「某有献替,上岂能一一垂听?
然不敢以是求去也」。
公对曰:「宰相谏官不同,宰相平章国事,不能无可否。
官以谏为名,是专以言为职业也。
不得其言而不去,人将狗彘我矣,乌可与丞相比哉」!
君相知其不可夺,九月,遂除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公事
两学之士数百人出祖关外,人谓中兴以来才一再见。
公褰帷入境,风采凛然。
守法度,识大体,不专按刺,傅经决狱,多所贷宥。
案牍盈几,披阅参考,决遣如流。
未数月,文书为清,民亦自以为不冤。
尤笃意人物,太府卿项安世吏部吴镒方铨工部徐应龙,皆所荐也。
五峰胡先生宏之子大时、元城刘先生安世之曾孙孝昌俱隐衡岳,公请官之,以继贤人之世。
事虽不行,闻者韪之。
两摄漕事,通融有无,深得计度之体。
衡之茶陵秋输特重,公曰:「昔祠官使臣大军仰给于邑,不免加赋,今则咸无焉。
尚取赢,可乎」?
量出计入,蠲十之三,令下,欢声如雷。
邑人相与作佛家道场三昼夜以报,伐石刻词,至今尸而祝之也。
爱惜公帑,不以毫发自奉。
诸台月馈随以还之,一无取焉。
参政陈公骙首疏六名士,公在其中。
上亦念公久外,尝曰:「孙逢吉好士人」。
三年九月,召为秘书少监,训词有「当今第一流人物」之褒,承上意也。
五年,朝谒重华不以时,公数具疏,援引古谊深言之,又率同馆列名以进。
七月,主上受内禅,登用旧学。
越三日,擢公兼权尚书吏部侍郎
初,公入谏省翊善黄公裳曰:「孙直讲问学醇正,劝讲多益,今遂失助」。
上曰:「言路得斯人,尤可庆也」。
又言:「所论有不乐者」。
上曰:「既为言事官,岂可不使之尽言」?
盖上之在嘉邸知公已深,至是首陈初政,有曰:「陛下嗣膺大宝,盖非得已。
愿起敬起孝,数申温凊,抚接宗戚,俾之开释太上,推明陛下之本心。
乃若建立长秋,推恩随龙人之属,皆可缓也」。
又请:「进学以养其明,揆事以审其断,凡立政造事,皆明以先之,断以辅之,则守经事而得其宜,遭变事而达其权,天下可运于掌矣」。
上欣然纳之。
覃恩,转朝奉大夫
九月,除权尚书吏部侍郎,赐金紫服。
明堂恩,封庐陵县开国男食邑三百。
尝告丞相以和买折帛之价太重,宜因初政稍议蠲减,庶可固结民心。
丞相举行之,然止限以三年,非公之本意也。
十月,擢兼侍讲
公在嘉邸,尝集群经格言以献,至是请讲《论语》。
盖公平日潜心此书,有自得之趣,欲以遂格君之志也。
差充孝宗𣪁宫按行使,朝方议撤秘书省以为寿康宫,而以东宫馆阁,公毅然力争,谓于理非顺,地狭屋敝,不可以奉慈极,事亦竟止。
待制朱公熹经筵,持论切直,忽奉祠而去。
公于上前争论甚苦,因讲《权舆》之诗,反覆䌷绎以为讽。
上曰:「朱熹所言多不可用」。
公曰:「论祧庙独与众论不合,他所说皆正理,未见其不可施用。
愿留之以重经幄」。
冬有震雷,诏求阙失,公言过失所当谨者二:曰奉亲,曰亲儒。
阙违所当讲者二:曰谨爵禄,曰节用度。
又论:「治体之要曰治化之原,肇于宫壸,而达于外廷。
宫壸严则内外之禁肃,外廷正则上下之职修。
后妃之家多启私谒,嫔御或养私身。
愿择老成宫嫔佐六宫之政。
内侍本备扫除,自阁长而上,愿遵旧制,选年四十以上者知内省之事。
枢宰之职论道经邦,愿万几之暇,从容与之议政。
近习之臣,职在禁密,愿全其恩数,勿使预事」。
上深然之。
十二月,假焕章阁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充馆伴金国贺正使
金使需竹牛角之属,期以必得。
公奏:「皆难得之物,戎心无厌,当遏之于初」。
大珰王德谦典司国信所,密请匪颁,公卒却之。
庆元元年正月,兼实录院同修撰使。
事毕入对,因奏:「臣比缘馆伴,刺求北事,窃闻自孝宗上宾,寖有轻视中国之心。
比年公卿习安将帅习媮,士卒习惰,风俗习侈,上恬下嬉,无复有枕戈复雠之意。
愿陛下拔材贤,旌循良,核名实,蓄财用,选将帅,简精锐,城要害,备器械,讲求孝宗内治外攘之策」。
上尤嘉纳,而公于是时已有不见容者矣。
待制朱公熹之去,公力救之。
侍郎彭公龟年补郡,又论不应为近习而逐正人,忤韩侂胄之意。
又尝扈跸,有马上回揖之者,公独不顾,彼又以为简驩也。
一日,会食部中,或报王喜閤门祗候,公曰:「此乃优伶,尝于内廷效朱侍讲容止,以儒为戏者,岂可以污清选?
当抗疏力争,否则于经筵论之」。
有飞语上闻。
五月,内批与郡,而王喜之命亦寝。
或以为出于误报,而公忧国爱君之心亦云至矣。
潜邸恩,转朝散大夫
七月,除知太平州,累章丐祠。
九月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三年,转朝请大夫
五年三月,起知赣州
言者始疏前事沮之。
公素有德量,未尝语人以去国之由。
杜门深居,时事一不挂口。
书史自娱,不以得丧介意。
至是以言者传播,公之直节愈显,而公已属疾,上章纳禄矣。
终于里第,寿六十有五。
五月,除集英殿修撰致仕。
嘉定五年,上以公旧学,轸其遗忠,特赠宝谟阁待制,仍度越彝典,赐谥「献简」。
娶李氏,累封令人,与公相继而卒。
子男三人:銶,承奉郎、监鄂州在城盐税务;
錤,迪功郎、新临安府馀杭县
季即燧也。
女五人:进士李三聘、李拓、罗沂,迪功郎、前临江军司户罗晟,通直郎、前知南康军都昌县事胡杙,其婿也。
孙男四人:涣、溱、𤂸、𣹷。
女一人尚幼。
六年十一月乙酉,葬公于万安县龙泉乡绵津之原。
公资禀醇澹,于外物一无所好。
惟刻意经史,不可解于心。
自幼至老手不释卷,务为有用之学。
尤精于国朝典章事物之源委,宦族之谱系,除拜之岁月,与夫前代疆理卒乘之法,封国行河之利,参贯融液,无不通流,修世教,植治道,诚有志焉。
发为文词,以理为主,以意为先,体制具备,关键严密,简而有法,不为绮丽之习。
晚岁自号「静阅居士」,有文集七十卷,外集三十卷,藏于家。
左规右矩,言笑不妄,恂恂似不能言。
遇人无贤愚、贵贱、少长,咸接以礼。
平实诚悫,表里如一,修身践言,乐于闻过。
逊贤达善,心无媢忌。
喜怒不形于色,而正大刚方之气,有临大节不可夺之风。
以钥平昔之所见闻,考之胡君之行述,不隐不诬,足以传远。
瑞金必欲以铭见属。
老复病瘁,岂敢言文?
念公之三子而失其二,余亦视荫几何,有不能已者。
与公为同年,初未相知。
晚幸定交,情义至笃。
少司成则实为交承,出入从班,又为寮于讲读之官。
余与给事林公大中于晚讲之次论救吕祖俭之贬,公从旁赞言尤力。
尝论日食事,谓上即位未久,多有阴翳。
一得明照,必有背气等变。
三月朔,去正阳之月一间,先一日大雨,谓必以阴云不见。
至朔日乃瞭然,使万目见其剥蚀,天之示戒如此。
公又奏曰:「至次日则又雨」。
此虽片言,为助多矣。
绍熙庆元之间,上既隆宽,下亦多尽言,余幸周旋其间,固有激于忠愤,不容不言。
惟公天与谅直,事君不以犯颜为难,与同列不以忤意为惮。
刘德秀谏官,以私意劾左史刘光祖,公谓之曰:「人君寄心膂于宰相,寄耳目于台谏,皆当以天之心为心。
倘任私以害忠良,如彼苍何!
愿自此三思而后行」!
其尽言类此。
居之不疑,惟义所在。
呜呼!
斯人而在谏争论思之列,可谓天下选。
时非不遇,位非不至,而道卒不行。
任以史事,尤为当才,相与论修史之规模甚备,汗青无日而身去矣。
呜呼!
殄瘁之悲,识者所同,孰知余心之悲有在于此乎!
铭曰:
帝王之兴,四门以辟。
无人不言,犹恐不力。
官以谏名,惟言是职。
视古已狭,言又不得。
忧世之士,所共太息。
孰为敢言,为紏邪慝?
矫矫孙公,古之遗直。
学为有用,博闻多识。
其处友朋,直谅三益。
幕中之辩,不为婉画。
一登谏垣,身任言责。
有犯无隐,撄鳞之逆。
天姿则然,不动声色。
鲠论日闻,不容煖席。
召还蓬山,上方御极。
首擢从班,宠光赫奕。
经帷史馆,人望丞弼
遑遑靡宁,期补君德。
飞语中人,又成去国。
命非不通,而道之塞。
不容何病,为天下惜。
铭以昭之,后人斯式。
端明殿学士致仕赠资政殿学士黄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三、《攻愧集》卷九九
公讳裳,字文叔,其先出江夏,唐晚徙梓之安泰
六世祖曰文友者,宝元康定间赈梓、剑、阆三州饥民,所活万计,朝廷特官之。
文友生阜,阜生󰐴,󰐴生楰,是为公祖。
婿何氏始籍隆庆普成
考安中居县东郊,顾公齿长,恐无所见闻,悉捐旧产,居邑中,不治他事,笃于教子。
母郑氏绳之加严。
公未冠,刻励激昂。
乾道五年进士第,调阆州新井
未赴,罹外艰。
邑子从授业,公语以经义,又为之讲解,其后学益诣,悉焚其稿。
服阕,授巴州通江
三年杜门,潜究经传,出入古今,默而精思,或达旦不寐。
人与语,若无闻然。
于是剖微析幽,宏深四达,文词明畅,动中律度。
始时人传其诗,不知其学已成,非复前日文叔矣。
总领赵公公说闻其名,俾诸子从之游,赖其束脩葬父祖及其诸父两世九丧。
已而奉太夫人游青城无为诸山,率赋诗以寄意,其纯孝幽尚有古风,于世澹如也。
总领李公蘩复招以往。
时边民苦和籴,实不得一钱,吏且督输旁午,汉中尤以为病。
公作《汉中行》以讽,与李公意合,力奏罢之,民大悦。
公又作《罢籴行》,至今歌之。
公将之官,经纪其昆弟亲族之家而后行。
考满,用举主关升为兴元府录事参军
能以情求狱,脱冤死,伸无告甚众,终不讯一囚。
用举主当改秩,制帅留公正荐五士,公为之首。
召对,论蜀兵民大计,曰:「蜀中民贫兵困极矣,臣思其故,有二恨焉。
关外四州,边于敌境,势便地饶,兵火之馀,田莱多荒。
不用屯田积谷之策,乃榷民以养兵。
岁月既深,兵民俱困,此一恨也。
边民仰给外府,米运率指沿江。
若稍分边屯,使就食诸郡,外计费省。
千里漕粟,商因为利,几以三石而致一石,名为养兵十万,实养三十万人。
兵困民穷,职此之由,此二恨也。
今屯田积谷,势已难行,分兵就粮,事犹可及」。
孝宗下其说,卒不果行。
次论常平赈济,其略曰:「古人救荒良法,不过常平义仓。
见今官司岂无桩积?
以一州言之则少,以一路计之则多。
水旱之灾决不常有,不幸而有,决不同时。
苟甲乙相推,递相赈救,则丰凶迭用,可以无穷。
以此救荒,似为良策」。
又论:「关外义士,人材骁劲,缓急可使。
往年师出秦州,鼓噪先登,官军坐视不救,遂皆陷没。
自今苟遇调发,宜令主将自作一军,专攻守之谋,任成败之责」。
明日,除国子录
未几太夫人不幸,宰相以阙官进拟,孝宗怪,问「黄裳何在」?
因奏其故,特赐钱七十万。
甫除丧而趣召。
既至,太上已登极。
公谓守成之主,要在恢张志度为先。
因论大利害凡数千言,大略以为:「古人论创业、守成、中兴谓之三难,今陛下虽当守成之时,而实任中兴之责。
守成之道,必有能为陛下言之者。
若夫中兴规模,则与守成不同。
出攻入守,当据利便之势,不可不定行都
富国强兵,当求功利之实,不可不课吏治。
捍内御外,当有缓急之备,不可不立重镇」。
因论都建康有五利,天下大势,终在建康
及言:「方今官虽具而职实不修。
一当立品式以课其功,二当计资考以久其任。
既建都邑,课官吏,根本固矣,则又据要地,立名城,环大兵以守之,分大臣以镇之。
今吴蜀绵亘万里,虽号为重镇,宿师之地,兵之处,率三年一易,仅同列郡。
所谓国之藩篱门户者固当若是耶?
陛下即位之始,所与共济中兴者,宰相也。
陛下主其谋,宰相任其责,用之则勿疑,疑之则勿用。
苟轻用之于始,必轻弃之于终」。
别奏:「国方有大雠大耻,大害大忧,而为人臣子,乃狃于无事,忽然忘之。
此风之成已非一日,其要在陛下笃于躬行,以感愧之而已矣」。
又上奏曰:「今日之最弊,兵多而食少,一也。
吏多而官少,二也。
变而通之,惟当省兵省吏
臣以为守备不阙,则战兵可省。
窃谓沿边郡守宜悉除用武臣,付以民兵,责以军政,无事则耕,有事则守。
如此则藩篱固而边备实,省兵之说始可言矣。
以民兵守,虽多而无养兵之费。
以官军战,虽少而有可用之实。
官军之食可以少增,吾民之赋可以渐减,岂非至计乎?
若夫省官之说,则当以理论之,纵有怨咨,宁无曲直?
夫实边备则可以省兵,执事理则可以省吏
使即日行之,其效犹将在十年之后。
苟又不然,兵日以众,吏日以多,他时虽欲逃怨于目前,嫁祸于后日,不可得矣」。
公在忧中,益熟观天下大势,至陛对,其言条达明切,太上异之。
于是始被简记,除太学博士
不数月,改秘书郎
又旬日,亲擢公为嘉王府翊善,曰:「黄裳善论事,必能开益皇子」。
公感主知,遂以辅导为己任,前后凡五年,规切讽谏之语无虚日。
前朝号为能直言,如姚坦辈皆所不及。
后来诸贤,讲贯切劘,亦皆自公发之。
公讲《春秋》,初及「王正月」,曰:「周之王,即今之帝也。
王不能号令诸侯,则王不足以为王。
帝不能统御郡镇,则帝不足以为帝。
今之郡镇,即古之诸侯也。
周之王,惟其不能号令诸侯,故《春秋》必书『王正月』,所以一诸侯之正朔也。
今天下境土比祖宗时不能十之四,然犹连跨吴、蜀、荆、广、闽、越二百州,兵与民分任。
任吾民者,二百州也。
任吾兵者,九都统也。
中兴以来,三圣相授,苟惟不能统御,则何以服之」?
上曰:「何谓九都统」?
公曰:「唐太宗年十八起义兵,平祸乱。
大王年既过之,而国家九都统之设岂容不知?
然则是可不汲汲于学乎」?
公性真率而语疏达,上大感悟,恨得公晚。
及讲「郑伯克段于鄢」,公曰:「段骄而有过,郑伯乃以兵取胜。
使大王如郑伯之有段,宜何处之」?
上思良久,公曰:「大王独不见《孟子》载舜之事乎?
象,舜弟也,舜封之有庳,不及以政。
凡亲亲之道,但当富贵之,不可使之预政事,此舜与郑伯之得失也」。
上曰:「善」。
公因事启发,大率类此。
他日,有东宫旧人除带御器械,诣王府谒谢。
上接之,重轻中节,左右咸大惊,退以告公。
公翌日讲《左氏》「礼有等衰」,因问上曰:「昨日闻大王待某人,正得等衰之说,有之乎」?
上曰:「有之。
人不可无学,前日临事,胸中即有区处,有人在心腹间商度也」。
公大喜曰:「大王之学,正当见之处事。
今日等衰之说,即是意也」。
公大抵即某事则以某书言,举某书则以某事合,虽所汎论,亦必曰前日某书云云。
或上所未喻,又曰某日某书云云。
上意益向,因作八图以献。
曰太极,曰三才正性,曰天文,曰地理,曰王霸学术,曰九流学术,曰帝王绍运,而终之以百官文武,各述其大旨陈之,可谓该尽而宏远矣。
公每曰:「为学之道,要当体之于身,本之于心。
王宜以心为严师。
于王心有一毫不安者,皆所不可为也」。
凡上所行有一善,必诱掖称赞,俾日进不已,否则尽言无所讳。
上谓人曰:「黄翊善言语亦难堪,惟我则能受之」。
每至丧败危亡之事,无不为上精言之,上必倾听。
上尝侍宴宫中,从容诵《酒诰》语,太上喜曰:「翊善之功也」。
一日轮对,劝太上曰:「陛下有五美三戒。
何谓五美?
曰仁,曰诚,曰明,曰公,曰断」。
公各指事如此如此,曰:「此陛下之五美也。
何谓三戒?
曰立规模,崇俭德,受忠言」。
时太上意主安静之说,因循寖怠,而用度赐予过多。
忠鲠之士相踵去国,故以讽焉。
后命接伴金使,因通两国名讳,而高宗犹称帝名。
公曰:「高宗祔庙已久,乃不称庙讳。
前实失之,安可不改乎」?
典仪通意,使者难之。
公曰:「前乎此,在二十七朔之内,故未遑及。
今已即吉,当互传庙讳」。
往返数四,来使语塞。
然卒以前例,不果从。
公还奏曰:「臣以理诘之,其辞已顺。
事关国体,后遣使人,当力议改正」。
太上纳其说。
绍熙二年二月,雷雪交作,公具封事,其略曰:「谨按《易》,帝出乎震,震为雷,君象也。
震本坤体,阳自外来交之,有动乎情欲之象。
是以圣人于六十四卦之中,凡涉震体者,取义尤严。
在《复》则曰雷在地中,先王以至日闭关,欲其复之静也。
在《随》则曰泽中有雷,君子以向晦入宴息,欲其居之安也。
在《颐》则曰山下有雷,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欲其养之正也。
复之静,昼不可以郑声挠之。
居之安,夜不可以欲心荡之。
养之正,食不可以旨酒乱之。
夫人主起居动息,人虽不知,而天则知之,变异之来,岂容掩覆?
《震》之象曰荐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修省云者,谓省己之私也。
岂时政之谓哉」!
公疏特切深,皆人所难言者。
时求言之诏及馆职郎省而不及公,不果上。
四月,擢起居舍人
未几,疮发于背,告满百日,甫出,即直前奏事,曰:「唐太宗最重魏徵,一旦至欲杀之。
凡人主私心,非必如好色好货之类然后谓之私也。
事苟不出于公而执以己见,皆私也。
私心既生,则以谏者为病,必求有以胜之。
胜心既生,则以谏者为仇,必求有以逐之。
因私心而生胜心,因胜心而生忿心。
是三物者为之蔽,虽以太宗之于犹不免,况其他乎?
陛下即位以来,台谏之臣不得其职而去者几七八辈,陛下亦知三蔽之所以然乎?
且如陛下之待某人本不甚厚,徒以台谏攻之愈甚,故陛下庇之愈力。
陛下之本心亦忽不自知其如此也。
望陛下静察吾心,勿使有秋毫之私。
此心既公,无所偏系,则闻台谏之言必从,何由以胜心临之?
待台谏之情必厚,何由以忿心加之乎」?
公久侍王邸,一再迁官,兼翊善如故。
见上为学日益,因诞日作浑天仪舆地图以献,皆以木为之,因为歌诗,勉上进学,如天之运行而不息。
及念祖宗郡国大半陷为贼区,乃王心所宜感愤者。
观公之志,凡可以动悟王意者,无不为也。
居数月,除中书舍人,制词坦明,人多传诵。
公既擢禁从,念国家日忘武备,势寖削弱,复劝太上以右武为事,曰:「寿皇在位三十年,待遇武臣,拊循士卒,恩意深厚。
三军之士,至今言者无不感激,恨天下无事,不得效死以报君父。
愿陛下勿替此意」。
又请权拨鄂渚兵一二万人,分屯襄汉,张形势以备敌。
公心之素所存者然也。
天下方恬于宴安,公策无所施用。
都人比岁日夜望车驾之出,哗言纷纷。
公奏疏极论自今宜五日一朝,以解中外之谤。
一疏之中,凡六七致意焉。
寻除给事中同知贡举,未几除侍讲
公在琐闼甫一月,封駮之章无虑数十上,贵戚宦寺一限以法,最后指侍臣进用不当,缴论甚切。
翌日迁公兵部侍郎,公不受命,坚乞去。
久之,王邸奏乞留公,遂除显谟阁待制,专为翊善,公始就职。
未几,疮复作,转甚,连丐去,不许。
病稍差,又上封事,请车驾即日过两宫,言极苦。
寻复除公侍讲,引对便坐。
又为太上力言:「父子天性,陛下于重华不应有他疑」。
太上徐劳公曰:「近见嘉王学问殊进,庆对议论益非前日比,皆卿力也」。
公曰:「臣伎止此。
朱熹四十年学问,陛下宜收召,使备僚属」。
且言:「王初就傅,蜀士杨辅刘光祖相继在选,可复充学官,以广王之闻见」。
太上悉嘉纳。
时太上久不过宫,中外莫喻其故,侍从同班抗论不已。
孝宗不豫,中外忧危,事势益急。
辅臣交口谏,不听。
公复抗声切谏,至号泣随之。
宫门闭,掩涕而出。
公自是疮复作,连章请外,又请归田里。
书再上,不报,即移疾关外,待命兼旬。
孝宗遗诏,亟入临,疮遂大作。
上即位,公病不能朝。
再除给事中,上语辅臣:「此黄裳旧官,宜改拟他职」。
明日,以权礼部尚书进,上曰:「独不可真尚书乎」?
且令兼侍读
上意即欲大用,数问公疾如何。
公力疾入谢,出一奏,谆谆数千言,备极忠爱。
大略谓:「书传所载,前古人君如、文、武寿皆百馀岁,在位之日多至五六十年,而其所为之事自少至老只如一日。
至于后世之主,享国之日率多不久,其间如汉武帝梁武帝唐明皇,此三君者,得年稍高,在位稍久,而其平生所为,是非美恶如出两人,治乱安危亦全相反。
此非他故,由其持心之一与不一也。
持心一则始终如一,否则有始而无终。
陛下今日正如涉大川,行万里,固未知登岸税驾之期,臣请略举已行之事论之。
且陛下新即大位,临万几,虚心忘我,委任大臣,政出中书,万事坐理,此正得人君好要之道。
使大臣得人常如今日,则陛下虽终身守之可也。
臣恐数年之后,陛下应酬日熟,聪明日新,亦欲出意作为,躬亲听断。
左右迎合之徒窃窥圣意,因而献说,谓陛下委任大臣意非不善,然事皆决于外庭,权不归于人主,日积月累,恐成乱阶。
陛下闻之,能不介然于心乎?
臣恐是时委任大臣不能如今日矣。
若不委任大臣,必须借助左右。
小人得志,何所不为?
阴窃主权,潜移上意,引用邪党,残害忠良,其为祸患,何所不至乎?
臣之所忧者,此也。
陛下深鉴近弊,奖用台谏。
每有弹劾,无不听从。
善恶区分,纲纪振立,此正得祖宗设官之意。
使台谏得人常如今日,则陛下虽终身守之可也。
然臣恐自今以往,台谏之言日关圣听,或斥小人之过,使陛下欲用之而不能;
或暴近习之罪,使陛下欲亲之而不可。
所言滋多,不能无厌。
厌心既生,不能无怒。
左右迎合之徒窃窥圣意,因而献说,谓陛下奖用台谏,本以革弊,然台谏得志,遂使人主不能自由。
陛下闻之,能不怫然于心乎?
臣恐是时奖用台谏亦不能如今日矣。
夫朝廷所恃以分别善恶,使君子小人不相侵乱者,专在台谏。
陛下苟厌其多言,不复听用,则为台谏者咋舌闭口,无所论列。
君子日退,小人日进,而天下乱矣。
臣之所忧者,此也。
此二事者,朝政之大者也。
若自其切于陛下之身者言之,又有大者焉」。
因条举曰:「陛下笃于孝爱如是,勤于学问如是,薄于嗜好如是,然臣亦恐陛下自不能保其常如今日也」。
又曰:「天下之事不可胜言也。
人君之忧不可胜计也。
姑自臣所言数事思之,其可忧者已如此其众,而臣安得不以为忧乎?
唐太宗老于世故,在位日久,魏徵犹以十渐戒之。
一谓其渐不寡欲,二谓其渐不爱民,三谓其渐不利物,四谓其渐疏君子,五谓其渐贵异物,六谓其渐疑大臣,七谓其渐好畋猎,八谓其渐轻臣下,九谓其渐倦朝政,十谓其渐忽水旱。
使生于今时,其所以为陛下忧者又当如何!
夫心者动物,易纵难收,人主之心又与常人不同。
溺于富贵,放于安逸,朝善暮恶,固不可保。
陛下欲求所以持心之说,臣请终言之。
自古及今,有治则有乱,有安则有危,有存则有亡。
使人主之心常知乱知危知亡,则又岂肯须臾自放于安逸之地?
《书》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
又曰:『慄慄危惧,若将陨于深渊』。
又曰:『心之忧危,若蹈虎尾』。
此圣人持心之法也。
世岂有驭六马、临深渊、蹈虎尾,而安危存亡之念不关于心者乎」?
凡首末皆主此意,公绝笔之作也。
明日上复召公,移坐与语,从容良久。
后数日,有旨充明堂礼顿使。
公疾寖羸,不复可出,时时独语曰:「五年之功,无使一日坏之,度吾必不可为矣。
后之君子,必有能任其责者」。
盖忧之深也。
公连三岁病疮,至是以积忧,故疮虽损而他疾乘之。
九月二十四日,卒不起。
方疾亟,命子弟秉笔,口占遗表。
大抵不异前奏,意曰:「陛下好为之」。
上大惊诧伤悼。
即日批出,除公端明殿学士致仕,他恩礼悉依执政
朝廷上下闻公死,皆抚手相吊,以为国之不幸也。
丞相为上言,至泣下不能已。
遂赠公资政殿学士,所以赙恤之加厚。
公宽简乐易,不为拘拘。
平时于利害是非若不经意,至忠义所激,奋然忘身。
每论事人主前,其气平,其辞切,其事核,其理尽。
人但见其发于造次,若天机之自然,不知其燕居深念,索之精而见之切也。
为人喜思虑,乐辛勤,而对客辄欢然言笑,终日饮酒无算。
其为学耻一物之不知;
苟一家言,无不与之交而究其说。
推贤奖善,悯孤恤贫,盖出天性。
外内仅书一十考,积官至朝请郎
公娶苏氏,继王氏。
王氏既丧,又连失二孙。
每语人曰:「富贵真博祸之具也」。
既病,客视公,公嘻笑曰:「仆甚爱田间,与耕夫为伍,此时蓊然,豆饭藜羹,山中之乐,真无央也。
倘得乞骸骨以归,足矣」。
呜呼!
公之立朝终始大节如此,朝野望公即预大政,而天遽夺之,寿止四十有九,惜哉!
皇考赠承议郎,母妻皆赠硕人
一子瑾,承务郎
女二人,许适进士何镗、前进士何伯巽。
钥与公同在后省年馀,相与甚厚,抵掌谈世,故言议多合,各诵所闻,终日不倦。
地相去万里,而肝胆相照,倾倒无不尽。
尝笑谓钥曰:「前后得制词数篇,皆出君手,思有以报未能也」。
尚忍言之?
左史刘公光祖状公之行,瑾以请铭于钥。
因尽得诵公遗文,高处殆不可及,平处亦自有一种风气。
至论事之书,明白洞达,夫人而能知之。
若其剀切精忠,忧深而思远,抚卷三叹,使人流涕而不自已也。
左史之作,文实事覈,敬俾载于石,而系之以铭。
铭曰:
井络之区,为东西川
钟秀在人,名士出焉。
有卿有云,有武有渊。
三苏诸范,踵登英躔。
岩岩剑门,山险地偏。
势连关陇,秀气弗宣。
涉历千载,扶舆蜿蟺。
万山之中,乃生斯贤。
英特雄迈,高视八埏。
辅以学力,穷探本源。
移孝为忠,立朝卓然。
大放厥辞,亹亹百篇。
惟我慈皇,识之最先。
俾侍嗣圣,设职惟专。
官虽屡进,职终不迁。
公能尽忠,左右累年。
引经据古,指事陈前。
义所当为,执之弥坚。
死生祸福,咸委于天。
神会气合,奉以周旋。
夹日以飞,入侍细旃。
将降大任,忽焉登仙。
上心震悼,恩贲九泉。
炳炳八图,今寘经筵
殄瘁之悲,心折涕涟。
呜呼!
余尝评之,先见如吕中丞,勇决如范蜀公,敢言如苏文忠,盖司马公自以为不及者,公或过之,而皆得其全。
呜呼,尚何言哉!
惟知公之深者,然后以余为知言!
陈赅退翁 南宋 · 袁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东塘集》卷二○
陈氏之子名,而求字于袁某曰:「闻之,者该之异辞也。
释之韵者而以兼为言,则与该也,其辞异而旨同乎。
君盍有以字之」?
某曰:「子固知夫之为兼也,其亦知夫兼之为说乎?
圣人画卦以其兼山也,而以《艮》言。
艮者止也,故《象》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夫兼天下之善,推而用之,则出位而思也,庸何病?
而卦也、象也,皆以止言,兼可恃乎?
自夫子之门,其弟子薰陶渐渍,日加益而不自知也。
颜子、有若无实若虚,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其有也,实也,能也,多也,岂不曰兼人哉?
乃且谦居逊处,而无以兼为者,故曰以退为进。
虽以子路之勇,圣人亦以其兼人故退之。
颜以退而处一己之兼,子路以兼而乐圣人之退,则兼山之《艮》,圣人与群弟子盖于是焉洗心哉。
子宜以兼退为进,而以退翁字焉,则道愈损而愈明,己愈克而愈诚,不溢于盈,不矜于成,将使源泉混混而莫见夫终穷之形,其兼也孰御焉。
乎,其毋以名浮也」!
丐祠得请喜而有作示介卿 其二 南宋 · 蔡戡
五言律诗 押删韵
人心轻万仞,吾志在兼山
知止今真止,求閒复得閒。
天应念衰病,人免笑痴顽。
二老风流在,何妨日往还。
谢昌国自监察除殿中启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九
久司左察,平进副端
位以序升,未离乌府之任;
权因人重,尤肃豸冠之威。
闻之或至大惊,识者以为幸。
永惟御史,实本秦官。
东西二京以还,长贰两级而已。
粤从江左,增置殿中。
出从乘舆,徐行卤簿之内;
入澄禁卫,四及京畿之间。
弹纠是司,选抡攸重。
虽为宰相而莫与,一听人君之自财。
言太激则迹似近名,故气胜宁如德胜
人未孚则争徒饶舌,故资高莫若望高。
深简大明之知,凡归全美之士。
共惟某官委和为质,纯朴得声。
群儒俱讲学之宗,独从洛出;
八卦率养心之道,先自《艮》推。
广兼山之义,而乾坤盖莫逃焉;
二程之见,则殆不外是。
即其中之所得,知厥立之斯休。
清宪四年,操刚言逊;
赤忠一节,效著声藏。
安庸肮脏为哉,不至伊优足矣。
坚持此念,上动麾吾君。
且循次迁,犹郁舆议。
最非奏事,上疑侯于凤阙之南;
今已缀班,得供奉于龙墀之下。
莫要于此,何荣如之?
节虽当一其初终,事盍更权其轻重?
但遂鸟雀,不须张赫赫之灵;
傥麾豺狼,难独任温温之气。
奸胆未落,忠肝可披。
一时白简之敢排,千古青编之莫朽。
机会之来集失,生平所学不孤。
某误沐知音,乐为赞喜。
况再转躐登于独座,则一身横据于要冲。
僭以时中之言,敬为门下之献。
左右台均为击搏,英风勿惮追前辈之为;
西府始上涵洪,夷度姑留为它日之用。
按:《缘督集》卷三四,清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