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新序(案《新序》三十卷,见存。十卷不录,录其佚文。) 其四十 西汉 · 刘向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九
臧孙鲁大夫,行猛政,子贡非之曰:「夫政,犹张琴瑟也,大弦急,则小弦绝矣。故曰罚得则奸邪止,赏得则下欢悦,子之贼心见矣。独不闻子产之相郑乎,推贤举能,抑恶扬善,有大略者,不问其短;有厚德者,不非小疵。家给人足,囹圄空虚。子产卒,国人皆叩心流涕,三月不闻竽琴之音,其生也见爱,死也可悲,故曰德莫大于仁,祸莫大于刻。今子病而人贺,子愈而人相惧,曰嗟乎,何命之不善。子又不死」。臧孙惭而避位,终身不出(《陈宠传》注,已上皆《后汉书》。)。
戒子孙 西汉 · 陈咸
出处:全汉文 卷五十五
为人议法,当依于轻。虽有百金之利,慎无与人重比(《后汉·陈宠传》。案《书钞》五十五引谢承《后汉书》,陈咸字子成,为廷尉监,议人常从轻比。)。
因灾旱上言 东汉 · 贾宗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三
断狱不尽三冬,故阴气微弱,阳气发泄,招致灾旱,事在于此(《后汉·陈宠传》,又《通典》一百六十六)。
省刑疏 东汉 · 陈宠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二
臣闻先王之政,赏不僭,刑不滥,与其不得已,宁僭不滥。故唐尧著典曰:「流宥五刑,眚灾肆赦」。帝舜命皋陶,以「五宅三居,惟明克允」。文王重《易》六爻,而列重棘之听。周公作《立政》,戒成王「勿误乎庶狱」。伯夷之典,「惟敬五刑,以成三德」。由此言之,圣贤之政,以刑罚为首(袁宏《纪》作「必以刑罚为首。咨叹相戒者,重刑之至也」)。往者断狱严明,所以威惩奸慝,奸慝既平,必宜济之以宽。陛下即位,率由此义,数诏群僚,弘崇晏晏。而有司执事,未悉奉承,典刑用法,犹尚深刻。断狱者急于篣格酷烈之痛,执宪者烦于诋斯放滥之文,违本离实,棰楚为奸,或因公行私,逞纵威福。夫为政犹张琴瑟,大弦急者小弦绝。故子贡非臧孙之猛法,而美郑乔之仁政。《诗》云:「不刚不柔,布政优优」。方今圣德充塞,假于上下,宜因其时,隆先王之道,荡涤烦苛之法。轻薄棰楚,以济群生;全广至德,以奉天心(《后汉·陈宠传》,又见袁宏《后汉纪》十一,《晋书·刑法志》,《通典》一百七十)。
奏驳贾宗断狱尽三冬议 东汉 · 陈宠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二
夫冬至之节,阳气始萌,故十一月有兰、射干、芸、荔之应。《时令》曰:「诸生荡,安形体」。天以为正,周以为春。十二月阳气上通,雉雊鸡乳,地以为正,殷以为春。十三月阳气已至,天地已交,万物皆出,蛰虫始振,人以为正,夏以为春。三微成著,以通三统。周以天元,殷以地元,夏以人元。若以此时行刑,则殷、周岁首皆当流血,不合人心,不稽天意。《月令》曰:「孟冬之月,趣狱刑,无留罪」。明大刑毕在立冬也。又:「仲冬之月,身欲宁,事欲静」。若以降威怒,不可谓宁;若以行大刑,不可谓静。议者咸曰:「旱之所由,咎在改律」。臣以为殷、周断狱,不以谓宁;若以行大刑,不可谓静。议者咸曰:「旱之所由,咎在改律』。臣以为殷、周断狱,不以三微,而化致康平,无有灾害。自元和以前,皆用三冬,而水旱之异,往往为患。由此言之,灾害自为它应,不以改律。奉为虐政,四时行刑,圣汉初兴,改从简易。萧何草律,季秋论囚,俱避立春之月,而不计天地之正,二王之春,实颇有违。陛下探幽析微,允执其中,革百载之失,建永年之功,上有迎承之敬,下有奉微之惠,稽《春秋》之文,当《月令》之意,圣功美业,不宜中疑(《后汉·陈宠传》,《通典》一百六十六)。
奏请删除律令 东汉 · 陈宠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二
臣闻礼经三百,威仪三千,故《甫刑》大辟二百,五刑之属三千。礼之所去,刑之所取,失礼则入刑,相为表里者也。今律令,犯罪应死刑者六百一十,耐罪千六百九十八,赎罪以下二千六百八十一,溢于《甫刑》者千九百八十九,其四百一十大辟,千五百七耐罪,七十九赎罪。《春秋保乾图》曰:「王者三百年一蠲法」。汉兴以来三百二年,宪令稍增,科条无限。又律有三家,说各驳异,刑法繁多。宜令三公、廷尉平定律令,应经合义可施行者,大辟二百,耐罪、赎罪二千八百,合为三千,与礼相应。其余千九百八十九事,悉可删除,使万民改易视听,以成大化,致刑措之美,俾传之无穷(《后汉·陈宠传》,《晋书·刑法志》,《通典》一百七十)。
说窦宪弟夏阳侯瑰 东汉 · 鲍德
出处:全后汉文 卷十七
陈宠奉事先帝,深见纳任,故久留台阁,赏赐有殊。今不蒙忠能之赏,而计几微之故,诚伤辅政容贷之德(《后汉·陈宠传》「章帝崩,窦宪常衔宠,乃白太后,令典丧事,欲因过中之。微素敬宠,说夏阳侯瑰」。)。
表上封事七条 北魏 · 李彪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二
臣闻昔之哲王,莫不亹亹孜孜,思纳谠言,以康黎庶。是以访童问师,不避渊泽,询谋咨善,不弃刍荛,用能光茂实于竹素,播徽声于金石。臣属生有道,遇无讳之朝,敢修往式,窃揆时宜,谨冒死上封事七条。狂瞽之言,伏待刑戮。
其一曰:自太和建号,逾于一纪,典刑德政,可得而言也。立圆丘以昭孝,则百神不乏飨矣。举贤才以酬咨,则多士盈朝矣。开至诚以轨物,则朝无佞人矣。敦六顺以教人,则四门无凶人矣。制冠服以明秩,则典式复彰矣。作雅乐以协人伦,则人神交庆矣。深慎罚以明刑,则庶狱得衷矣。薄服味以示约,则俭德光昭矣。单宫女以配鳏,则人无怨旷矣。倾府藏以赈锡,则大赍周渥矣。省赋役以育人,则编户巷歌矣。宣德泽以怀远迩,则华荒抃舞矣。垂至德以畅幽显,则祯瑞效质矣。生生得所,事事惟新,巍巍乎犹造物之曲成也。然臣愚以为行俭之道,犹自(阙)如。何者?今四人豪富之家,习华既深,敦朴情浅,未识俭素之易长,而行奢靡之难久。壮制第宅,美饰车马,仆妾衣绫绮,土木被文绣,僭度违衷者众矣。古先哲王之为制也,自天子以至公卿,下及抱关击柝,其宫室车服,各有差品,小不得逾大,贱不得逾贵。夫然,故上下序而人志定。今时浮华相竞,情无常守,大为消功之物,巨制费力之事,岂不谬哉!消功者,锦绣雕文是也。费力者,广宅高宇、壮制丽饰是也。其妨男业害女工者,焉可胜言哉。汉文时,贾谊上疏云「今之王政,可为长太息者六」,此即是其一也。夫上之所好,下必从之,故越王好勇而士多轻死,楚灵好瘠而国有饥人,今二圣躬行俭素,诏令殷勤,而百姓之奢犹未革者,岂楚越之人易变如彼,大魏之士难化如此?盖朝制弗宣,人未见德,使之然耳。臣愚以为第宅车服,自百官以至于庶人,宜为其等制,使贵不逼贱,卑不僭高,不可以称其侈意,用违经典。今或者以为习俗日久,不可卒革,臣谨言古人革之之渐。昔子产为政一年,百姓歌之曰:「我有田畴,子产伍之,我有衣冠,子产贮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乃改歌曰:「我有田畴,子产殖之,我有子弟,子产诲之,子产若死,其谁继之」。然则郑人之智,岂前昏而后明哉?且从政者须渐,受化者难顿故也。今若为制以差品之,始末之情,魏士与郑人同矣。既同郑人,是为卒有善歌,岂可惮其初怨,而不为终善哉?夫尚俭者开福之源,好奢者起贫之兆。然则俭约易以教行,华靡难以财满,是以圣人留意焉,贤人希准焉。故夏禹卑宫室而恶衣服,殷汤寝黄屋而乘辂舆。此示俭于后王,后王所宜观其意而取折衷也。孔子为鲁司寇,乘柴车而驾驽马;晏婴为齐正卿,冠濯冠而衣故裘。此示俭于后臣,后臣所宜识其情而消息之也。前志云:「作法于凉,其弊犹贪」。此言虽略,有达治道。臣之瞽言,傥或可采,比及三年,可以有成。有成则人务本,人务本则奢费除,奢费除则谷帛丰,谷帛丰则人逸乐,人逸乐则皇基固矣。
其二曰:《易》称:「主器者,莫若长子」。《传》曰:「太子奉冢嫡之粢盛」。然则祭亡主则宗庙无所飨,冢嫡废则神器无所传。圣贤知其如此,故垂诰以为长世之法。昔姬王得斯道也,故恢崇儒术,以训世嫡,世嫡于是乎习成懿德,用大协于黎蒸。是以世统生人,载祀八百。建嬴氏之君于秦也。殆弃德政,坑焚儒典,弗以义方,教厥冢子,于是习成凶德,肆虐以临黔首。是以享年不永,二世而亡。亡之与兴,其道在于师傅,师傅之损益,可得而言。益者,周公傅成王,教以孝仁礼义,逐去邪人,不使见恶人,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为卫翼。卫翼良,成王正,周道之所以长久也。损者,赵高傅胡亥,教以刑戮斩劓及夷人族,逐去正人,不得见善士,谄佞谗贼者为其左右。左右邪,胡亥僻,秦祚之所以短促也。夫皇天,辅德者也,岂私周而疏秦哉?由所行之道殊,故祸福之途异耳。昔光武议为太子置傅,以问其群臣,群臣望意,皆言太子舅执金吾、新阳侯阴就可。博土张佚正色曰:「今立太子,为阴氏乎?为天下乎?即为阴氏,则阴侯可,为天下,则固宜用天下之贤才」。光武称善,曰:「置傅,以正太子也。今博士不难正朕,况太子乎」?即拜佚为太子太傅,汉明卒为贤主。然则佚之傅汉明,非乃生之渐也,尚或有称,而况乃生训之以正道,其为益也固以大矣。故礼曰:「太子生,因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于南郊」。明冢嫡之重,见乎天也。「过阙则下,过庙则趋」,明孝敬之道也。然古之太子,「自为赤子,而教固以行矣」。此则远世之镜也。高宗文成皇帝慨少时师不勤教,尝谓群臣曰:「朕始学之日,年尚幼冲,情未能专,既临万机,不遑温习,今而思之,岂唯予咎,抑亦师傅之不勤」。尚书李䜣免冠而谢,此则近日之可鉴也。伏惟太皇太后翼赞高宗,训成显祖,使巍巍之功,邈乎前王,陛下幼蒙鞠诲,圣敬日跻,及储宫诞育,复亲抚诰,日省月课,实劳神虑。今诚宜准古,立师傅以训导太子,训导正则太子正,太子正则皇家庆,皇家庆则人幸甚矣。
其三曰:臣闻国本黎元,人资粒食。是以昔之哲王,莫不勤劝稼穑(《通典》十二作「充勤稼穑」。),盈畜仓廪。故尧汤水旱,人无菜色者,盖由备之有渐,积之有素。暨于汉家,以人食少,乃设常平以给之;魏氏以兵粮乏,制屯田以供之。用能不匮当时,军国取济。又《记》云,国无三年之储,谓国非其国。光武以一亩不实,罪及牧守。圣人之忧世重谷,殷勤如彼,明君之恤人劝农,相切如此。顷年山东饥,去岁京师俭,内外人庶,出入就丰,既废营产,疲而乃达,又于国体,实有虚损。若先多积谷,安而给之,岂有驱督老弱糊口千里之外?以今况古,诚可惧也。臣以为宜析州郡常调九分之二,京都度支岁用之馀,各立官司,年丰籴积于仓,时俭则加私之二(《通典》十二作「则灭私之十二」。粜之于人。如此,民必力田以买官绢,又务贮财,《通典》十二作「贮钱」。),以取官粟,年登则常积,岁凶则直给。又别立农官,取州郡户十分之一,以为屯民(《通典》二作「屯田人」。)。相水陆之宜,料顷亩之数,以赃赎杂物馀财市牛科给,令其肆力。一夫之田,岁责六十斛,蠲其正课,并征戍杂役。行此二事,数年之中,则积谷而人足,虽灾不为害。臣又闻前代明主,皆务怀远人,礼贤引滞。故汉高过赵,求乐毅之胄;晋武廓定,旌吴蜀之彦。臣谓宜于河表七州人中,擢其门才,引令赴阙,依中州官比,随能序之。一可以广圣朝均新旧之义,二可以怀江汉归有道之情。
其四曰:昔帝舜命咎繇,惟刑之恤,周公诰成王,勿误于庶狱,斯皆君臣相诫,重刑之至也。今二圣哀矜罪辜,小大二情,谳决之日,多从降恕,时不得已,必垂恻隐,虽前王之勤听肆赦,亦如斯而已。至若行刑犯时,愚臣窃所未安。汉制,旧断狱报重,常尽季冬,至孝章时,改尽十月,以育三微。后岁旱,论者以一月断狱,阴气微,阳气泄,以故致旱。事下公卿,尚书陈宠议,冬至阳气始萌,故十一月有射干、芸、荔之应,周以为春;十二月阳气上通,雉雊鸡乳,殷以为春,十三月阳气已至,蛰虫皆震,夏以为春。三微成著,以通三统,三统之月,断狱流血,是不稽天意也。《月令》:仲冬之月,身欲宁,事欲静。以起隆怒,不可谓宁,以行大刑,不可谓静。章帝善其言,卒于十月断。今京都及四方,断狱极重,常竟季冬,不推三正以育三微。宽宥之情,每过于昔,遵时之宪,犹或阙然,岂所谓助阳发生、垂奉微之仁也?诚宜远稽周典,近采汉制,天下断狱,起自初秋,尽于孟冬,不于三统之春行斩绞之刑。如此,则道协幽显,仁垂后昆矣。
其五曰: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不谓之不廉,乃曰簋簋不饰。此君之所以礼贵臣,不明言其过也。臣有大谴,则白冠牦缨,盘水加剑,造请室而请死,此臣之所以知罪而不敢逃刑也。圣朝宾遇大臣,礼同古典。太和以降,有负罪当陷大辟者,多得归第自尽。遣之日,深垂隐悯,言发凄泪,百官莫不见,四海莫不闻。诚足以感将死之心,慰戚属之情。然恩发至衷,未著永制,此愚臣所以敢陈末见。昔汉文时,人有告丞相周勃谋反者,逮系长安狱,顿辱之与皂隶同。贾谊乃上书,极陈君臣之义,不宜如是。夫贵臣者,天子为其改容而体貌之,吏人为其俯伏而敬贵之。其有罪过,废之可也,赐之死可也。若束缚之,轮之司寇,榜笞之,小吏詈骂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及将刑也,臣则北面再拜,跪而自裁。天子曰:子大夫自有过耳,吾遇子有礼矣。上不使人抑而刑之也。孝文深纳其言,是后大臣有罪,皆自杀不受刑。至孝武,稍复人狱,良由孝文行之当时,不为永制故耳。伏惟圣德慈惠,岂与汉文比隆哉!今天下有道,庶人不议之时,臣安可陈瞽言于朝,但恐万世之后,继体之主有若汉武之事焉。夫道贵长久,所以树之风声也。法尚不亏,所以贻厥孙谋也。焉得行恩当时,而不著长世之制乎?
其六曰:《孝经》称「父子之道天性」,《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二经之旨,盖明一体而同气,可共而不可离者也。及其有罪,罪不相及者,乃君上之厚恩也。至若有惧,惧应相连者,固自然之恒理也。无情之人,父兄系狱,子弟无惨惕之容,子弟逃刑,父兄无愧恧之色。宴安荣位,游从自若,车马仍华,衣冠犹饰,宁是同体共气、分忧均戚之理也?昔秦伯以楚人围江,素服而示惧,宋仲子以失举桓谭,免冠而谢罪。然则子弟之于父兄,父兄之于子弟,惟其情至,岂与结盟相知者同年语其深浅哉?二圣清简风俗,孝慈是先。臣愚以为父兄有犯,宜令子弟素服肉袒,诣阙谢罪。子弟有坐,宜令父兄露板引咎,乞解所司。若职任必要,不宜许者,慰免留之。如此,足以敦厉凡薄,使人知有所耻矣。
其七曰:《礼》云,臣有大丧,君三年不呼其门。此圣人缘情制礼,以终孝子之情者也。周季陵夷,丧礼稍亡。是以要绖即戎,素冠作刺,逮于虐秦,殆皆泯矣。汉初,军旅屡兴,未能遵古。至宣帝时,民当从军屯者,遭大父母、父母死,未满三月,皆弗徭役,其朝臣丧制,未有定闻。至后汉元初中,大臣有重忧,始得去官终服。暨魏武、孙、刘之世,日寻干戈,前世礼制,复废而不行。晋时,鸿胪郑默丧亲,固请终服,武帝感其孝诚,遂著令以为常。圣魏之初,拨乱反正,未遑建终丧之制。今四方无虞,百姓安逸,诚是孝慈道洽,礼教兴行之日也。然愚臣所怀,窃有未尽。伏见朝臣丁大忧者,假满赴职,衣锦乘轩,从郊庙之祀,鸣玉垂緌,同节庆之宴,伤人子之道,亏天地之经。愚谓如有遭大父母、父母丧者,皆听终服。若无其人有旷庶官者,则优旨慰喻,起令视事,但综司出纳,敷奏而已,国之吉庆,一令无预。其军戎之警,墨缞从役,虽愆于礼,事所宜行也。如臣之言,少有可采,愿付有司,别为条制(《魏书·李彪传》)。
周柱国大将军纥干弘神道碑 北周 · 庾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十四
公讳弘,字广略,原州长城县人也。本姓田氏。虞宾在位,基于揖让之风;凤凰于飞,绍于亲贤之国。论其继世之功,则狄城有庙;序其移家之治,则长陵有碑。况复高庙上书,小车而对汉王(《艺文类聚》作「祖」);聊城祭鸟,长岳(《艺文类聚》作「兵」)而驱燕将。
公以胎教之月,岁德在寅;载诞之辰,星精出昴。是以月中生树,童子知言,水上浮瓜,青衿不戏。既而受书黄石,意在王者之图;挥剑白猿,心存霸国之用。魏永安中,任子都督,翻原州城,受陇西王节度。于时洛邑乱离,当涂危逼。礼乐征伐,不出于天子;举贤诛暴,实在于强臣。太祖文皇帝始创霸功,初勤王室,秣马蒐乘,誓众太原。公仗剑辕门,粗谋当世。随何远至,实释汉帝之忧;许攸夜来即定曹王之业。永熙中,奉迎魏武帝入关,封鹑阴县开国子,邑五百户。太祖以自著铁甲赐公,云:「天下若定,还将此甲示寡人」。白水良剑,罢朝而赠陈宠;青骊善马,回军而赐李忠。并经舆服,足为连类。大统三年转帅都督,进爵为公。十四年授使持节、都督原州诸军事、原州刺史。仙人重返,更入桂阳之城;龙种复归,还寻白沙之路。公此衣锦,乡里荣之。侍从太祖,战河桥,复弘农,解华山围,平沙苑阵,必有元勋,常蒙别赏。太祖在同州,文武并集,号令云:「人人如纥干弘尽心,天下岂不早定」。即授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前魏元年转骠骑大将军、开府。祈连犹远,即受冠军之侯;沙漠未开,先置长平之府。梁信州刺史萧韶、宁州刺史谯淹等,犹处永安,称兵渔阳。公受命中军,迅流下濑,遂得朝发白帝,暮宿江陵,猿啸不惊,鸡鸣即定。西平反羌,本有渔阳之勇;凤州叛氐,又习仇池之气。公摧锋直上,白刃交前,万死一决,凶徒多溃。身被一百余箭,伤肉破骨者九疮。马被十槊。布布申上,朝廷壮焉。
葛屦纠纠,魏有去旧之歌,零露瀼瀼,周受惟新之命。乃进爵封雁门郡公,食邑通前二千七百户。保定元年授使持节都督岷州诸军事、岷州刺史。陇头流水,延望秦关;种上峨眉,犹通蜀道。公不发私书,不燃官烛,兽则相负渡江,虫则相衔出境。四年拜大将军,余官如故。卫青受诏,未入玉门之关;窥宪当官,犹在燕山之下。公之此授,差无惭德。浑王叛换,梗我西疆,宕羌首窜,藩篱携贰。公受脤于社,偏师远袭,扬旌龙涸,系马甘松。二十五王,靡旗乱辙;七十六栅,鹑奔雉窜。既蒙用命之赏,乃奉旋师之乐。天和二年,被使南征,带甲百万,轴舻千里,江源水起,海若乘流,舡官之城,登巢悬爨,吴兵习流,长驱战舰,风灰箭火,倏忽凌城。公以白羽麾军,朱丝度水,七十余日,始得解衣。朝廷以晋克夏阳,先通灭虢之政;秦开武遂,始问吞韩之谋。是以驰传追公,以为仁寿城主。齐将段孝先、斛律明月,出军定陇,以为宜阳之援。公背各水而面熊山,阵中军而疏行首,乘机一战,宜阳衔璧。增封五百户,进柱国大将军。司勋之册也。建德元年拜大司空,二年迁少保。姬朝三列,少保为前,炎正五官之城冬官为北。频烦宠命,是谓能贤。三年授使持节、都督襄、郢、昌、丰、唐、蔡六州诸军事,襄州刺史。江汉之间,不惊鸡犬,樊襄之下,更多冠盖。既而三湘辽远,时遭鵩入,五溪卑湿,或见鸢飞。旧疾增加,薨于州镇。天子画凌烟之阁,言念旧臣;出平乐之宫,实思贤傅。有诏赠某官,礼也。即以四年四月二十五日归葬于原州高平之镇山。属国玄甲,轻车介士,一依霍骠骑之礼,卫将军之葬,呜呼盛哉!
公入仕四十五年,身经一百六战。通中陷刃,疾甚曹参;刮骨傅药,事多关羽。而风神果勇,仪表沉雄,事亲无隐无犯。学不专经,略观书籍;兵无师古,自得纵横。青乌甲乙之占,白马星辰之变,九宫推步,三门起伏,天弧射法,太乙营图,并皆成诵在心,若指诸掌。虏青犊之兵,甚有秘计;烧乌巢之米,本无遗策。西零贼退,屈指可知;南郡兵回,插标而待。常愿执金鼓而问吴王,横雕戈而返齐地,有志不就,忠贞死焉。
世子恭等,孝惟纯深,居丧过礼。对其苫寝,则梓树寒生;闻其悲泣,则巢禽夜下。呜呼哀哉!乃为铭曰:
天齐水合,日观山连。兵强东楚,地远西燕。五卿咸正,三王并贤。灵龙理起。燧象还燃。自天之德,乃祖乃父。维岳降神,生申及甫。北门梁栋,西州云雨。勇慑燕城,名题汉柱。公始青衿,风神世载。猛兽不惊,家禽能对。剑学千门,书观六代。有竭忠贞,无遐敬爱。乃数军实,乃握兵符。浇沙成垒,聚石成图。风云顺逆,营阵孤虚。灵雨钲鸣,爟火飞孤。淮阴受册,车骑登坛。公为上将,有此同官。下江烧楚,上地吞韩。推功玉案,定策珠盘。天有三阶,公承其命。国有六卿,公从其政。台曜偕辉,槐庭重映。匡赞七德,谟猷八柄。腹满精神,心开明镜。伏波受脤,楼船推毂,东道未从,南征不复。饮丹有井,浇泉无菊。功存柳林,身在樠木。移茵反葬,提柩山行。刍灵陇水,哀挽长城。山如北邙,树似东平。松门石起,碑字金生。眇眇山河,茕茕胤子。泣血徒步,夺菠千里。孝水先枯。悲云即起。世数存没,哀荣终始(《文苑英华》九百五,又略见《艺文类聚》四十六)。
霓裳羽衣(一有舞字)歌(和微之) 唐 · 白居易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我昔元和侍宪皇,曾陪内宴宴昭阳。
千歌百(一作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舞时寒食春风天,玉钩栏下香案前。
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家(一作间)俗衣服。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
磬箫筝笛遰相搀,击擪弹吹声逦迤(凡法曲之初,众乐不齐,唯金石丝竹次第发声,霓裳序初,亦复如此)。
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散序六遍无拍,故不舞也)。
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拆(中序始有拍,亦名拍序)。
飘然转旋(去声)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四句皆霓裳舞之初态)。
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许飞琼、萼绿华,皆女仙也)。
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霓裳破凡十二遍而终)。
翔鸾舞了却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凡曲将毕,皆声拍促速,唯霓裳之末,长引一声也)。
当时乍见惊心目,凝视谛听殊未足。
一落人间八九年,耳冷不曾闻此曲。
湓城但听山魈语,巴峡唯闻杜鹃哭(予自江州司马转忠州刺史)。
移领钱唐第二年,始有心情问(一作闻)丝竹。
玲珑箜篌谢好筝,陈宠觱栗沈平笙。
清弦脆管纤纤手,教得霓裳一曲成(自玲珑以下,皆杭之妓名)。
虚白亭前湖水畔,前后祗应三度按。
便除庶子抛却来,闻道如今各星散。
今年五月至苏州,朝钟暮角催白头。
贪看案牍常侵夜,不听笙歌直到秋。
秋来无事多闲闷,忽忆霓裳无处问。
闻君部内多乐徒,问有霓裳舞者无。
荅云七县十(一作州千)万户,无人知有霓裳舞。
唯寄长歌与我来,题作霓裳羽衣谱。
四幅花笺碧间红,霓裳实录在其中。
千姿万状分明见,恰与昭阳舞者同。
眼前髣髴睹形质,昔日今朝想如一。
疑从魂梦呼召来,似著丹青图写出。
我爱霓裳君合知,发于歌咏(一作引)形于诗。
君不见我歌云,惊破霓裳羽衣曲(长恨歌云)。
又不见我诗云,曲爱霓裳未拍时(钱唐诗云)。
由来能事皆有主,杨氏创声君造谱(开元中西凉府节度杨敬述造)。
君言此舞难得(一作其)人,须是(一作得)倾城可怜女。
吴妖小玉飞作烟(夫差女小玉死后,形见于王,其母抱之,霏微若烟雾散空),越艳西施化为土。
娇花巧笑久寂寥,娃馆苧萝空处所。
如君所言诚有是,君试从容听我语。
若求国色始翻传,但恐人间废此舞。
妍媸优劣宁相远,大都只在人抬举。
李娟(一作婵)张态君莫嫌,亦拟随宜(一作时)且教取(娟、态,苏妓之名)。
黄州刺史谢上表 唐 · 杜牧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五十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臣某言。臣伏奉某月日敕旨。自某官授臣黄州刺史。以其月日到任上讫。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臣某自出身已来。任职使府。虽有官业。不亲治人。及登朝二任。皆参台阁。优游无事。止奉朝谒。今者蒙恩。擢授刺史。专断刑罚。施行诏条。政之善恶。唯臣所系。素不更练。兼之昧愚。一自到任。忧惕不胜。动作举止。唯恐罪悔。伏以黄州在大江之侧。云梦泽南。古有夷风。今尽华俗。户不满二万。税钱才三万贯。风俗谨朴。法令明具。久无水旱疾疫。人业不耗。谨奉贡赋。不为罪恶。臣虽不肖。亦能守之。然臣观东汉光武明帝。称为明主。不信德教。专任刑名。二主相继。联续五十年。当时以深刻刺举。号为称职。治古之风废。俗吏之课高。于此时循吏卫飒任延王景鲁恭刘宽陈宠之徒。止一县宰。独能不徇时俗。自行教化。唯德是务。爱人如子。废鞭笞责削之文。用忠恕抚字之道。百里之内。勃生古风。凡违众背时。徇古非今。王者公侯。尚难其事。岂一县宰。能移其俗。此盖汉人之为治。以古人之法。为一时之法。以治古之教教之。即治古之人。以一时之法齐之。即一时之人。国家自有天下已来。二百三十馀年间。专用仁恕。每后刑罚。是以内难外难。作者相继。土地甲兵。权柄号令。尽非我有。终能擒之。此实恩泽慈爱。入人骨髓。俗厚风古。不可摇动。今自陛下即位已来。重罪不杀。小过不问。普天之下。蛮貊之邦。有罹艰凶。一皆存恤。圣明睿哲。广大慈恕。远僻隐阨。无不欢戴。受十四圣之生育。张二百四十年之基宇。臣于此际。为吏长人。敢不遵行国风。彰扬至化。小大之狱。必以情恕。孤独鳏寡。必躬问抚。庶使一州之人。知上有仁圣天子所遣刺史。不为虚受。蒸其和风。感其欢心。庶为瑞为祥。为歌为咏。以裨盛业。流乎无穷。在臣之心则然。岂材术之能及。无任感激悃恳血诚之至。谨奏。
授王宰河阳节度使李拭河东节度使制 唐 · 蒋伸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八十八
门下。盟津雄屏。大卤名都。上控三川。旁联七邑。风俗近陪于卜洛。山河旧壮于列京。苟非谋叶理戎。惠能及物。则何以并膺阃寄。服我朝章。河东节度兼诸道行营招讨党项使王宰。业贯韬钤。家传带砺。备五才为战器。讲七德为武经。气本沉雄。望高宿将。河阳节度检校礼部尚书李拭。学深堂奥。庆袭轩裳。以言行为枢机。以礼义为干橹。才推通变。时号正人。咸早分武符。颇识兵要。顷总师旅。共平壶关。既宏偃伯之功。并著勤王之节。尝酬显效。久殿参墟。历涉清途。动闻直道。爰自太府。出戌浙河。载申揽辔之能。果称宣风之美。用稽懿绩。乃践斋坛。朕以杂虏犯边。天兵在野。尽护诸将。属于长材。而宰以微恙所婴。全师难进。虏成逋寇。始务更张。宜拥旆于中军。复建旄于善地。久以晋阳作镇。戎索所邻。抚其四封。必资硕望。而拭临人著术。整众有方。克树休声。允膺茂选。俾改辕于东夏。盛推毂于北门。尔其肃彼戎行。条其吏职。内安凋弊。远赡征徭。勉副虚怀。伫振纪律。不移郑武之位。再居陈宠之班。懋乃有终。式承丕命。
授郑光河中节度使郑朗汴州节度使制 唐 · 蒋伸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八十八
门下。蒲津重镇。式居关辅之荣。梁苑故都。上应房心之野。若非德继周舅。才超汉臣。谁当重难。允彼佥议。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兵部尚书兼左金吾卫大将军郑光。风宇冲旷。襟怀坦夷。常推阴识之心。早慕窦婴之美。浙江道观察使检校工部尚书郑朗。气韵黄钟。文含大雅。退食著羔羊之节。进身无茅茹之连。或业擅宏图。名高懿绩。镇青方而讴谣未息。总缇骑而绩效已宣。或诚由事彰。行与言契。践三署而风猷暗袭。廉四方而惠爱相辉。而皆并立本朝。蔼然时杰。品乃才用。副吾深忧。锡瑞分圭。以示恩宠。呜呼。国家自天宝之后。中原宿兵。元和以来。信义方洽。近者或任非所付。官不敬常。莅事者以依阿为雅尚之名。将军者以姑息为苟安之计。尔宜改辙而理。贞师以严。吏奸必除。法弊当革。是以再题陈宠之剑。不易赵尧之印。授彼戎律。荣登将坛。勉扬休声。罔忝厥命。
手署三剑赐名臣赋(以特书嘉号用奖贤能为韵) 唐 · 王棨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九
汉章帝以锡赉情重。君臣道全。示署剑推恩之礼。表经邦佐命之贤。虽彼百官。分恩光之涣汗。惟兹三者。睹御墨以昭宣。是知器挺臣功。名由天奖。非霜刃无表汝之庸勋。非乾文无重予之庆赏。所以昭冲和。劝忠谠。鲛函尽启。决云之状盈眸。彩笔初题。垂露之文在掌。岂不以良佐斯得。深谋可嘉。或染翰而纪其敦朴。或挥毫而志以文华。彼锡彤玈。我乃颁其秋水。彼铭钟鼎。我乃镂以莲花。一则薛烛未逢。风胡不识。提携可助于雄勇。佩服必资其挺特。能使巨阙惭价。豪曹失色。乃署龙泉之名。以表韩棱之德。一则龙藻日耀。霜风雪凝。麾之而氛祲以歇。带之则威仪可聆。斯亦刜钟难媲。斩马奚称。乃署汉文之号。以旌郅寿之能。一则利可卫身。威能禁暴。惬项伯以将舞。宜赵王之所好。岂羡乎五色奇形。千金美号。乃署椎成之字。以彰陈宠之操。故得光生环佩。荣冠簪裾。见鱼水相逢之际。是云龙契会之初。数比梦刀。各获君前之赐。功齐神笔。长吞天上之书。洎吾皇威被华夷。德安岐雍。锋铓不自其手署。颁赐尽归其公共。盖以韩魏为铗兮宋为镡。异汉朝之所用。
奉和御制读后汉书诗(三首并注) 其三 北宋 · 夏竦
五言律诗 押先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昭公详汉律,求比礼三千(陈宠字昭公,为廷尉,钩校律令,求删除为三千条,以应礼威仪三千。)。
刻敝深文息(宠为奏,每附经典,从宽恕。深文刻敝于此少衰。),宽平治德全(宠上言:愿荡涤烦苛,以全至德。章帝纳之,务于宽厚。)。
芳猷宣辅弼(宠为司空,奏议温粹,为相称职。),馀庆茂忠贤(宠子忠,为尚书令,忠正敢言。)。
方验来嘉瑞,仁矜理最先(章帝纳宠言,除惨酷科禁五十馀事,是后人俗和平,屡有嘉瑞。又云,宠性仁矜。)。
刑法论 其一 诏狱之弊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
臣闻「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夫刑者,治之末路也。然古帝明王所以辅德教,非必刑人、杀人、劓刖人而后为刑也。故舜称皋陶曰:「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惟兹臣庶,罔或干予正」,「时乃功懋哉」!而皋陶归美于帝,曰:「帝德罔愆,临下以简,御众以宽。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此言君能以德抚民,臣能将顺其美,乃大明服,致时雍熙,故至于无为而治也。三代之王,历世治主,孰不慎求理官之良,以决刑法之平哉!在周文王,则曰:「罔攸兼于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武则苏公式罚,穆则甫侯训刑。西汉则释之、定国以宽平名于文、宣之朝,东都则郭躬、陈宠以矜恕称于明、章之际。凡人主存虑于钦恤,则有司尽心于谳当。夫刑者,有淫有滥,有破家覆族,人命之所系,可不重欤!夫刑者,有生有杀,有乱邦危国,主柄之所在,可不慎欤!未有不由宽慈惠和以得众,未有不由惨虐酷毒以失民。立官选才,蔽要处当,两造备具,五辞简孚,小大之情,鳏寡无盖,一成之法,三尺具存。而舞文巧诋之人,曲致希合之吏,犹或高下其手,轻重在心,钩摭锻磨,罔用灵制。又况多张网阱,旁开诏狱,理官不得而议,廷臣不闻其辨,事成近习之手,法有二三之门哉!是人主示天下以私,而大柄所以失于下,乱所由生也。汉、唐之覆车,轨迹犹在。汉有乱政,而立黄门北寺之狱;唐有乱政,而起神策北军之狱。二辟之兴,皆弊世也。夫凡强臣擅命,女君临朝,率多作为刑狱,以威制天下,而官有二辟,流虐尤甚,济其贼害。鸱义奸宄,夺攘矫虔,诬染善良,屠陷吉士,邪枉炽结,冤横棼沦,惟诈惟内,惟货惟来。汉自党事之起,芟夷俊乂,邦国殄瘁,朝野分离,泯泯板荡,而至颓亡。唐自晚节,虽将相大狱,亦成于阍寺,更复罗灭豪人,没取财货。《书》云:「典狱非讫于威,惟讫于富」。言当先绝乎赇赂也。于后南北乖剌,民庶怨愁,陵迟郁否,以成危乱。故知刑罚者,人主大柄,天下公器,非所以假人者也,法一倾而上下危矣。我国家袭仁重熙,明德慎罚。震曜乾断,具严天威,平康正直,审用中典,惟良折狱,何择非人,慎测浅深之量,必附宽平之比。忠爱恩惠,在人骨髓,可谓祥刑宽法,率人无滥矣。然顷岁王府鞫狱,或以中人临讯,有司承旨,颇复侵急。于时识者惧履霜之渐,已有寒心者矣。而陛下神断英发,天德刚健,威福不假,雷霆自然远暨。躬揽万机,首为辨洗,斥远招权之孽,摈去阴佞之猾,明明棐常,白日开照,可谓立法垂制之大智,聪明睿武之英主哉!臣愚伏愿陛下显示明制,垂戒无穷,俾刑罚之权,非有司不得专,无容自外干预。庶属于五极咸中,有庆永贻,百世监于我祥刑。《诗》曰:「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夫受天之休,为民之福,德之甚盛,其惟慎刑乎!
祭皇考郎中文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蔡忠惠集》卷三二
嗣子襄谨以清酌庶羞之奠,告于皇考郎中之灵。襄早闻义训,参处近联。顷缘合食之恩,均施漏泉之泽。恭惟祢庙,超正郎曹。襄被诏还京,涓辰展墓。肆陈宠襚,痛哀劬劳。思惟昊天,罔有穷极。尚飨。
试律学事奏 北宋 · 吴充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七、《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文献通考》卷三一
汉儒陈宠以法律授徒,常数百人,律学在六学之一。后来缙绅多耻此学,旧明法科徒诵其文,罕通其意。近补官者必聚而试之,有以见恤刑之意。
应制举上诸公书 其一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净德集》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陶闻之,圣人之所谓道者,以简易为宗,以该天下之理;以仁义为用,以成天下之务。非幽远而难明,阔疏而难施,汗漫而不可考信。自微言既息,章句之学,随流而兴,百家异骛,众说殊骋,各习其师,忘失统要。故为《易》者不穷天地之本始、变化之至神,以推迹于人事,而务言上下无二经之异,《系辞》非仲尼之作。为《诗》者不究风俗之代变,王道之初终,以参验于治体,而好议《商》、《鲁》二颂之不同,毛、郑两解之小异。为《春秋》者不考赏刑之大原,权制善否,一归皇极,而争辨日月之为例,五始七等之成文。为《书》者不取君臣上下、都俞告戒之义,号令施设之体要,而竞论《武成》之不可尽信,《秦》、《费》二誓之不当作。有释数字之文至数十万言而是非无所处正,求以援世率民、乂天下国家之大略,盖阙如也。昔者尧舜之盛,崇冠百王,而《书》称其德乃曰:「顺考古道而行」。傅说戒于商宗,则亦曰:「师古以克永世」。孟轲皇皇战国,开说诸侯,然非二帝三王仁义之语,未尝辄道。摭此而论,则君臣之际,舍斯文要道,安所稽法,以全适治之具哉?是以二汉硕儒若董仲舒、儿宽、公孙弘、夏侯胜、隽不疑、伏湛、侯霸、鲁恭、郑兴、桓荣之徒,皆以经术博彊,果于适用,其辅导世主,推明治统,建大议,施远业,率有考据,不悖于三纲五常之分义,若持权衡、按绳墨,以审万物之轻重曲直,而毫忽莫敢欺也。永惟圣人立教贻训之心则既如彼,君臣之际师经式道则又宜如此,而学不执六经之用,以酬世务之变,乃放肆纷纭,乐为衍说,而滋破碎之害,深足惜焉。抑又闻哲人志士之所存,不以离俗为高,求全于世而已。盖仁以为任,远而逾励,大则欲恢隆先务,以跻至治之极;小则欲举偏补弊,以便安于一时故也。然三代之盛时,皆出于圣人经营创业之法,足以维持百世,是故井地以授民,什一以定赋,而天下之食足;九赋以待用,九式以均节,而天下之财丰;制乡遂以为六师,农隙则教战,而天下之兵强;自家党以上至于国都,皆立学以训导,而天下之士得其素养;六卿率属,辅昌王治,中外之务必举,而天下之官无倖位。凡所以用于政教者,皆可循而守之,其贤智才能之人,惟在办事,而不复有加损废置之作。迨夫两汉之兴,皆乘丧乱之极,三代之宏规大范,盖无存者。其君臣之计议,多出于一时之茍简,而百度未俱,不足为后世之袭用。及其弊生变起,则贤人君子裁量揆叙而为之策。是以七国交峙,而外有尾大之衅,反者将起,则晁错献削地之说,以弱诸侯而彊王室。百姓背本而趋末者众,淫侈之俗日长,而财用大蹶,则贾谊陈务农之计,欲驱游手而归之南亩,以广储积。兼并之路不塞,而富室拥资巨万,贫弱愈困,则仲舒贡限田之议,以检过制而补不足。牧人之吏屡见罢易,而生民不能绥静,则朱浮申苛察之戒,欲久其职,俾人服从上教。选举失实,贤不肖混乱,而无以协宣风教,则左雄抗限年之请,以考练名实,要之得人而任。刑烦禁密,世主以峻政为威,而元元陷于惨暴,则陈宠上蠲法之疏,愿除其溢于甫刑者,以应经中礼而济群生。凡为是者,大概缀缉缺漏,枝柱倾邪,随形栽割,期措斯民于康靖之域而已也。抑又闻,圣人之政,皆切致治而不能无弊;学者之言,务好陈文而未必可以适用。以不足适用之言,陈不能无弊之政,则华采浮胜,而事非根切,岂所谓有补于世哉?昔汉文以恭俭治天下,号为隆平,朝廷无大过,边鄙无大忧,天道地化无大变异,生民无大失职。然而献书者以为可痛哭、可流涕、可长太息、背理伤道,难遍以疏举。岂当时之势诚尔邪?盖亦激于忠愤,力为切直可畏之语,冀以感悟人生之意故也。陶尝读六经,探索要归,舍章句之习,而务以简要明切为之本统。又尝历览旧史,窃迹近事,考究古今得失盛衰、治乱安危之变,而仅有得者,乃言而笔之。不溺于侈辞夸说,以求工于文,而庶几焉一有以资治理之用。治平中,知者谓其可塞天子直言之诏,采而闻诸朝。验于今日,则时异事变,而畴昔之论,多无取矣,然犹勉竭区区,欲求合于科举之式度者,盖知其指归也。恭惟阁下德业。文章之懿,充积于中,辉光于外。以二帝三王之道献告吾君,讲修国具,以幸万世,博收天下之材而权乎器任,俾尽其用,安以一介为微而不见录于左右哉?《诗》曰:「菁菁者莪,在彼中阿」。言君子长育人材,则天下喜乐而咏歌之矣。又曰:「先民有言,询于刍荛」。言古之贤者谋及匹夫,而取其善也。夫二《雅》之奥训,皆明哲之所履蹈,以完其事业。陶固不足被长育之赐,亦庶乎先民之询者矣,惟阁下一与之进,幸甚幸甚。
上姜朝议论发冢狱书 北宋 · 毛滂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六、《东堂集》卷六
知府朝议执事:某读《唐书·循吏传》,见田仁会为都督,境有夙贼,依山剽行人,仁会发骑捕格夷之,城门夜开,道无寇迹。逮为金吾,有丝毫奸必发。廷中谪罚日数百。薛元赏为京兆尹,都市多侠少年,元赏到府三日,收恶少杖死三十馀辈,陈诸市。此二君杀人不疑,初若刚忍少恕,然曾不失循吏名者何?《书》曰:「辟以止辟,乃辟」。盖行辟者将以止辟,故辟而不疑。譬之牧羊百,而一狼纵横其间,纵狼不除,则羊且尽死而无馀骨。百羊尽而狼欲未厌,则一国之羊皆狼吻中物。爱物者常不忍杀,然此狼不杀,果足以为爱物乎?某愚有馀,贱不可言,辄因厥职,愿有献于执事。某事执事三月于兹矣,知执事为良太守也。修庠序,如欲教其亲子弟。为上理财,如视私帑中物。禁民为非,如去心腹间病。庭少留讼,而囹圄屡空也。然某尚不能无疑者二三事尔。前此有坏民冢,破棺褫衣者,又有白昼提金刃为群盗伤人者。尝议缓其死,此无伤也,是乃仁术也,故曰仁民而爱物之谓也。然或曰仁者必有勇,何也?勇者,勇于为义;义者,适事之宜而能断者也。君子犯义,小人犯法,不断则乱,乱则伤民而害物。民伤而物受害,为仁者若之何其坐观也?破冢之患,自其殊休戚者视之,事若小;然求其亲亲之心,则衔冤抱痛,甚于刳脔其肤胔也。群盗提金刃,啸呼造人之庭,当是时,一家知几人,其命悬此四五夫之手,亦殆矣。今姑以其偶无甚伤为可恕,此二事切于其身者而后知之。然冢间之盗,既往不可悔已。独贼囚在狱,彼盖自分死所。宽之,当遗患于人而不细,况诸邑椎埋之奸未尽悛,彼嗜于利,知必死犹不怖,今复示以生路,则彼何惮而不为。此祇以滋盗尔。且去杀者,仁政之盛也。然必先能胜残,则杀不除而去。如其不然,则谓之惠奸,此未易行于今日。至于诬告一事,此某实怀愤闷不平。敕云:被杀被盗及因水火损败而挟雠嫌,妄指执人者,从诬告法。彼实被杀也,实挟雠嫌也,实妄指执人也。今议者皆以为不然。且殴人于十目所见之地,又诬人者正其斗徒,而被诬者独相去一里间,未尝相闻也。逮母为他弟来,而二子伤矣。将扶致以归,始求被诬者一家借舆。是诬人者一家皆尝及斗,所较然知,斗之所由来为明白也,独其父云不知尔。今市中朝有斗者,则一国之人暮皆知之,岂有二子与人斗,一伤一且死,又非在穷僻无人之处,而仓卒及此,经宿始以告官。设令不亲见其事,则审之已熟矣。今乃曰不知,无是理也。天下之亲,莫亲于父子,父子之间有属于嫌而不可共议者,虽或知之,而辞以不知可也。及其事有至此极者,亦何情而绐其父。今人有讼于官,必谋之父兄;以父兄为未尽,又谋之亲识;以亲识犹未也,则更谋之市人,谋之吏,而后以闻。今此人果诬父以闻,是致其父于重罪,不孝莫大于此。苟谋于父而以闻,则诬告明矣。将何往而逃责耶?必曰彼独与父言,未尝言于官,不应罪。则今而后,子欲诬人,则使父以告;父欲诬人,则辞以得于子,诬告之法不复用矣。汉宣帝诏,年八十,非诬告、伤人,他不坐。诬告之恶,其可深嫉,自古如此。且法者天下之法尔,天子不能自专以付廷尉,而州郡则以付理曹掾,负此责者可谓重矣。然位卑身贱,势有以屈于人言,不得行其志,虽众人亦蔑然下视之,如无物。呜呼,身可当此辱,而法不可蔑视也。执事素有高谊,淹留一州,盖无负于下者。下之人实负执事不一,某不果尽言之,请试举其略。今执事下车如此其久也,公家之事,其大者行之当有条理,而小者若一事偶未尽留意,能自保无纤毫之缺乎?某以为虽古良吏,不能无缺也。诚有之,则拂心正色,引义于左右前后,以补执事之缺者,果亦有其人乎?无其人也。其摇尾拓翼,哀鸣乞怜,欲侥倖执事一日之误,知者亦何暇及此。自古人为善者有助,未有孤立能以成事者。执事为善之势亦孤矣,某愿执事引善人自助,以报上分寄之重。后汉王涣为陈宠功曹,当职割断,不避豪右。宠风声大行,入为大司农。和帝问曰:「在郡何以为理」?宠顿首谢曰:「臣任功曹王涣以简贤选能,主簿镡显以拾遗补缺,臣奉宣诏旨而已」。某愿执事行之,他日还朝以此谢。某江东鄙细人也,以拙自许,故每转喉,辄触人讳。顷得此官凡二年,当上,终恐以拙招悔尤,正复多病,故又过所上期一年,始自勉强以来。执事怜其愚而貌接之甚温,某亦诚不欲雷同,苟且缄默,为自安策,以负执事。于听其言与不听,惟所取舍如何尔。未信而深言,宜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