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挽魏卜臣孝廉 其二 明末清初 · 钱澄之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田间诗集卷第十七
庶常抱恨丧幽燕,忠节箕裘幸汝传。
早信孤臣应有后,谁知才子竟无年。
门庭久重元方誉,乡里群推小谢贤。
五十日来相继死,教人何处问苍天(阿季虎臣,先卜臣死未两月。)。
后咏史 其六 明末清初 · 钱澄之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藏山阁诗存卷六
赵岐昔避难,迹与屠沽俱。
市中卖胡饼,识者为谁欤。
孙嵩猝相顾,握手开后车。
上堂拜老母,复壁长匿居。
岑郅亦忘命,贾彪闭其庐。
诏狱方纷纭,慨然西上书。
大祸虽为解,高义终不如。
宋舒氏冢妇李夫人墓志铭(元丰元年十二月) 北宋 · 张端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六、《千唐志斋藏志》下册第一二八四页
夫人李氏,故内殿崇班讳昭庆之子,右监门卫将军讳中庸之孙,客省使、河州团练使、赠左千牛卫上将军讳允正之曾孙也。李氏本汾晋人,今家京师,赫然为著姓。推其族姓,系自战国时赵将牧,尝以威烈振匈奴,后裔寖远,以才略鸷勇闻者,世未尝乏人。及济州防禦使、赠尚书令讳谦溥,初以大功伟节显于周世宗之朝,而与太祖皇帝实有里闬昔席之要,故在国初权重兵,为腹心之寄,允则、允正,皆其嗣也。父子凛凛有古名将之风,勋业一门,并载国史。呜呼,夫人之所出,不亦盛与!始居家,以妍姿懿范,为父母所尤爱。既得其所归于舒氏,处大族,为冢妇,克自矜式,事舅姑获孝谨称,至于内外宗姻,亦皆致其欢心。生子曰庆孙,未几而化,因是感生死之变若此其不足恃也,每取佛书诵之,亦颇识其理焉。夫人生于绮纨者也,知夫中馈之外,惟制义之从,而心识之,所得又足以及此。不幸天夭其年,不遂终于君子之配,是可哀也。始以十九岁有归,及其亡矣,享年二十有三。舒君之翰卜以元丰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举其烈考少卿之葬于河南府河南县贤相乡北张里,以夫人之丧祔,从先茔。因道其室家遗懿,来为之索铭,乃铭曰:
猗与夫人,孰自而归。奕世名将,高门有辉。矜式妇道,以贤副之。上辑下睦,室家是宜。死生大矣,鲜烛厥理。达者能之,而乃几是。呜呼人生,信不足恃。君子之思,曷为其已。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墓志三七六○。
闽人为郑家八虎歌(题拟) 唐 · 佚名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贾彪之虎兮往代,荀爽八龙兮典载。
名不朽兮人不逢,人不逢兮名空在。
荥阳八虎今成群,见之避之走纷纷(见宋赵与泌、黄岩孙纂《仙溪志》卷四,注出《艺文志》、《九国志》、《独实录》及《郡志》。)。
再题相去常悲天一涯,如今可是到家时。畏人客子成何著,耐向闲庭数日思寄梁节庵武昌 晚清 · 林旭
押侵韵
高言不止众人心,折杨皇荂易为音。
我见斯人每有得,可知语上资堪任。
眼中时贤愿识少,于水譬见潇清深。
先生伟节风天下,求匹于古非于今。
寒泉旧井不自恻,汲引后进犹钩沈。
窥公性情实至厚,忧时念友恒钦钦。
去年苏州诔循吏(王忍庵丈),高台流水朱弦喑。
我今师丧重茧赴,服勤一念空差参。
感我远行忘新岁,招上湖楼邀客吟。
骋妍抽秘盈众态,游心窜句费几斟。
北海酒尊谁擎举,颍川公子相追寻(陈伯严丈)。
明朝辞去船下水,回看大别春阴阴。
武昌三度食鱼美,宿留桑下惭精谌。
微韽回衍声病澈,撞钟试可绳题襟。
勉千里侄秋试六言四首 其一 南宋 · 刘克庄
六言诗 押麌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而翁二子绝奇,其季虎中最怒。
期此郎甲科郎,跨王父曾王父。
请黄提刑致语 北宋 · 陈师道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二
西台报政,初闻五月之成;东部向风,遽失二天之庇。是陈七献之礼,以为一日之欢。恭惟提刑大夫伟节照邻,清风肃物。有周公之才美,谦以自居;如颜氏之孤高,敏而好学。用经明而治水,以德盛而祥刑。果自东藩,就更北道。知府大夫敦平生之好,尽宾主之情,愿陈众志之词,以纪一时之盛。
同陆处士查上舍兄弟寓斋小集分韵得逢字 清 · 朱彝尊
六言诗 押冬韵 出处:曝书亭集卷第十二
金水桥南杨柳,西华潭外芙蓉。
衰年杯兴未减,隔岁词人又逢。
尔汝何甥谢舅,飞扬季虎头龙。
夕曛恋客未落,留听西林暮钟。
故客省使眉州防禦使赠遂州观察使张公墓志铭(并序 嘉祐八年十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七、《安阳集》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故赠遂州观察使张公亢之将葬也,诸孤具公之官次与平生之施为,泣来告曰:「公曩帅西边,我先子实备将佐,其忘身捍寇,勤苦百为,固不待疏列而公知之详矣。昔种侯世衡事范文正公,宣力环延,及其亡也,文正亲为文以志其墓,盖悉其故吏之劳,书之所以为劝也。我先子之事,其著如此,公忍遗而不书哉」?予哀其诚,而义不可以辞,故为之叙曰:公字公寿,其先濮州临濮人。曾祖裕,恬晦不仕。祖居实,鄂州嘉鱼令。父馀庆,太子右赞善大夫,赠吏部尚书。逮嘉鱼葬于宋,故今为宋人。公少磊落有大志,博学能文之外,喜读诸家兵法,常慕古大夫立奇功伟节以震暴于当世,不为拘儒龊龊之行。始冠,中天禧三年甲科,任广安军判官。满岁,再调应天府推官。南都地素卑,民苦水患,公为治白沙、石梁之渠,壅者悉通,而田以岁穫。本道转运使上其状,就改大理寺丞、知南京留守判官事。府尹晏元献公性方严,少许可,独知公,府事无钜细皆以属之,而无不集者。转殿中丞。应李文定公辟,签书西京留守判官事。籍田恩迁太常博士,改屯田员外郎,徙通判环州。未行,改镇戎军。公素负胆略,既得贰边政,于兵事益以究习。揣知元昊性凶残,喜诛杀,势不可制,上书请先为之备。又言西北二垂攻守之策,其言深切较著。前后章数十上,于是天子知公有将帅之材,数欲用之。会丁母忧去职。未几,契丹聚兵幽、涿,北边摇动,乃擢公为如京使、知安肃军事。诏趣之任,公不得已而起,召对便坐。公奏曰:「契丹被先帝大恩,岁享金缯之赐甚厚。今其主孱而岁歉,反疑为中国所窥,故为此耳,不足虑也。万一背约,臣请擐甲为诸军先」。上壮而遣之。公至,则务广恩信,前为防之过者,尽以撤去,而虏卒无他。迁庄宅使、知瀛州事。宝元初,元昊果反,上记公言,亟改右骐骥使、泾原路兵马钤辖兼知渭州事。泾原当寇之冲,而地殊坦平,在四路中其责尤重。公守备严密,军政修举,贼度不可犯,乃会兵入鄜延。大将刘平、石元孙轻薄其锋,俱为贼所擒,关内大震。乃以公领忠州刺史,充鄜延路钤辖兼知鄜州事。未几,改西上閤门使充本路都钤辖,驻于延州。时范文正公帅延,以国士待公,凡深谋大议,公必预焉。庆历元年秋,贼入麟、府,陷丰州,破麟、府之间诸堡寨,围府州。事闻,乃命公为并、代都钤辖,专管勾麟、府军马公事。贼攻城几旬日不能下,引大兵出境,而留军屯府北之琉璃堡,时纵游骑四抄,二州闭垒不敢出,人情大恐。公自受命,昼夜驰至府城下,城中尚不敢启关。公出所受敕示之,而呼曰:「我新张军马也」!众心始安,乃启关。公入,即大启诸所塞门,纵民出入。视禁旅尚数千人,皆奔北之馀,股栗无斗志。公乃募执役下军之敢战者,得数百人,使击贼,至暮,争持贼首以献。公躬自犒奖,取锦袍以衣之,大誇于城中。连数日皆获贼,如前赏。于是禁旅悉惭而奋曰:「我辈岂不如彼下军者?愿出效死」。公度其可使,即命击琉璃之贼。众驰至贼堡,大破之,斩首二百馀级,馀皆奔去,获牛马橐驼以千数,公尽以赏所获者,军始复振。然自府饷麟,非兵卫不敢进。二年正月,麟之郊赏至,上遣中使督公护送,贼果出钞夺,不能得,乃聚兵数万邀归路。公回至柏子寨遇之,时众不满三千。公激之曰:「汝辈皆陷死地,能前斗则生,不然则尽死」。于是士皆感动争奋。会天大风,公乘顺风以击贼,贼遂大乱,斩首六百馀级,贼相蹂践,赴崖谷死者不胜计。军益大振,乃修复二州之间贼所破堡寨。有宁远寨者,据麟、府之中,最号险要,逮兴役,贼出兵争之。公命虎翼军执万胜军旗帜为阵以挑贼。贼素知万胜新军之罢软者,果轻犯之,而虎翼军万弩齐发,短兵继前。公又遣骁将出贼后以夹攻之,贼遂奔溃,斩首二千馀级,贼自此不敢复出。盖不踰月,而五寨立,二州始通。公复奏曰:「今五寨所通,麟、府往来之一径耳,旁皆空旷,无所阻防。若更增并边诸栅以相维卫,则蕃汉之户可归,而河外安矣」!议未下,而契丹渝盟,河朔大警。朝廷命王德用为定帅,杨崇勋为镇帅,而以公领果州团练使,为瀛帅。王、杨皆位兼将相,而公以才望参其任,时论伟之。居数月,契丹再议通好。元昊入泾原,大将葛怀敏禦战死之,关内复大震。改公四方馆使,充泾原路经略安抚招讨等使、本路都总管兼知渭州事。公酉时受诏,戌时上道。及至,渭贼去方数日,四野一空,疮痍满城,编户属羌皆逃散失业。公尽虑经制,殆忘寝食,曾未数月,境内以完。逮郑公戬来帅四路,与公处事不相合,朝廷知其不能容,乃迁引进使,徙并、代副都总管兼经略招讨副使,而御史梁坚复摭公细过论之于朝。遂起狱邠州,穷治数月,不能得公大过,犹夺引进使、充本路钤辖。居无何,夏人与契丹有隙,大战黄河外。时范文正公为参知政事,被诏宣抚河东以备之,复还公引进使,为并、代路副都总管、知代州,兼河东沿边安抚事。范公至河外,亲按形势利害,以为不增广堡寨,则河外终不安。乃奏用公前议,仍以公总其事,诏可之。经略使明公镐以谋不出于帅府,极奏言其不可,又屡以文移沮止之,公执不听,兴作如初。不踰时而诸寨成,乃自劾违经略使节制。上知其利,置而不问,凡建寨十四。于是蕃汉归者数千户,岁减戍兵万人,省转输万万计,虏不敢窥边,而河外遂无虞。久之,复徙为高阳关路副都总管兼知瀛州事。瀛城小而民众,边有警则自外至者无所容。公奏广东南关,与大城接,民大喜,争出赀以助费。时夏文庄公留守北都,兼河北路安抚使,以公尝在西边不附己,因奏曰:「今与虏和而广城,不可」。复命公止其役。公曰:「当俟报,不可止」。城几就,诏领眉州防禦使,复帅泾原,而瀛城后人卒成之,众论为便。时渭军郊恩有赐帛,库中所有物良而估直贱,三司所给物下而估直高,公乃命增损其直,而使两均之,以便请者。转运使乃奏公擅减三司赏给之价,夏公时在枢密院,公遂坐此,夺所领防禦使,降知磁州事。御史宋禧不知其详,又疏公向以库银假牙吏市易得利而归己,今责尚轻。于是又夺公引进使,为右领军卫大将军、知寿州事。其后三司所给诸路军赐,率得更平其估。而陕西转运使又奏公向假库银利悉以资牙校,而非公自取也。公既无名被贬,不出一言以自辨,但以徙内地,不当享俸,愿复台省旧官,退治僻郡。乃改将作监、知和州事。坐所举官累,徙知筠州事。始赴,上召还,复为引进使,领果州团练使。入朝,复眉州防禦使、充真定府路副都总管,明堂恩迁客省使。初,公督役河外,暴露原野,为大寒所中,得足疾,久之方愈。至是复作,求解兵任,改知卫州事,徙知怀州事。出视河防,与邻州守相遇于境上,监司以为言,徙钤辖曹州。改河阳兵马总管,公辞以疾,愿还朝籍,授秘书监。未几,复为客省使、充徐州总管,领防禦如故。嘉祐六年六月二十九日,以疾卒,时年六十三。御史中丞王公畴上言:「张某有再造麟、府之功,不加褒恤,无以劝天下」。上亦恻然思其劳,故优赠以官,非常典也。公气貌魁杰,襟怀扩然,无贵贱一以诚接之,御军虽严明,而人悦其平恕,故每临敌,士皆愿奋而投死,未尝少挫。泾原属羌感公恩信,凡易地,必遮道匍匐号泣请留公,移日不能去。麟、府蕃汉之民几万户,得骨肉相保,生业完复,荷公之德最深,闻公之丧,皆拊膺恸哭曰:「亡吾父矣」!往往绘公像祠之,而至今不敢斥其姓,惟呼之曰「閤使」。公重义轻财,出于天性,赴人之急,殊无爱惜。在边赏犒军士,牛酒必丰,公帑不充,则倾家橐以济之。内外亲族,贫无以资者,必分俸周给,故忌嫉之人,缘公好施,多组织疑似相挤陷,而屡遭谪官。然公乃怡然,未尝戚戚于怀也。呜呼!公文武之材,可谓著矣!自二垂有警,西之急则自北而西,北之急则自西而北,当仓卒之际,未尝不首被选任。公以忠义自许,不顾险艰,卒能成卓然之功。向之处公麾下,如狄青、王信辈,皆积小劳而膺大任者,不可胜数。而公蹇而不偶,徘徊于横班者几二十年。及其病也,则又弹射迁逐,曾不得有少安之地,悲夫!然仕患有声而无实,果有其实也,虽见抑于生前,必蒙荣于身后,兹公所以膺显赠,信前烈,传诸信史,为不可泯之光耀,识者之辨,孰得孰失?公初娶尚氏,封寿阳县君;再娶侍其氏,封乐安县君。子男九人:杰,西头供奉官;樵,信州军事推官;黯,右侍禁;焄,左侍禁;炋,右侍禁;煦,徐州滕县主簿;烈,左班殿直;傥,试秘书省校书郎;默,早夭。杰、樵、烈皆先公而亡。女四人:长适殿中丞赵约之,次适著作佐郎高士纶,次适太原府阳曲县主簿荣咨道,次在室。八年十月十八日,其侄三司户部副使焘与公之诸孤,举公与夫人尚氏之丧,葬于宋城县长乐乡之清沟里。其铭曰:
惟人之禀,固罕兼备。志于大者,或遗其细。故昔任人,必随以器。小不之疵,众长参治。骐骥在绊,责以千里,欲驰而蹶,咎则谁致。称善御者,夫岂如是。噫犹公兮,用终不既。
新修晋太尉嵇公庙记(熙宁三年八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四、《安阳集》卷二一、嘉靖《彰德府志》卷四、雍正《河南通志》卷四八、乾隆《彰德府志》卷二四、乾隆《汤阴县志》卷三、《金石萃编》卷一三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嵇公庙
夫以忠事君,人臣之常分也。然遭大变,临大节,或心无所主,为祸福所动,以苟一时之生,而贻万世之戮者多矣!若其鼎镬在前,锋刃加己,能挺然知义之所在,分固当尔。轻其命若鸿毛然,卒死而不顾者,几何人哉!惟晋侍中、赠太尉忠穆嵇公,则其人也。方惠帝昏弱,诸王肆乱,各萌僭夺,以相屠害。故帝之北征也,公驰赴行在,力当国难。而成都王颖以兵犯乘舆,卫从奔散,独公端冕侍侧,以身捍帝,至血溅御衣而殒。呜呼!公之知义明分,可谓处得其死而不为难也。故其大忠伟节,赫然与日月争光,崒然与山岳争高。天地知不可穷,而公之名亦不可穷矣!宜乎百世之下,有国家者钦遗风,想馀烈,置祠奉祀,永永而不绝也。相之荡阴,即公死难之地,其庙在焉。前之为邑者,不知追显忠义,为政所先,因循不葺,底于大坏。今令张君楙至,则首拜祠下,睹其隳敝之甚,惊而叹曰:「兹不职之大者也」!亟举公事迹,与夫朝廷崇祀之意谕于邑民,民皆欣然愿共力以完之。令乃宽与之约,听自营办。不数月而祠宇一新。于是民益知夫大贤之忠于国者,虽死于不幸,后世必载祀典,严庙貌,奉事尊仰之如此,皆思勉而为善。自一邑而推一郡,繇一郡而推诸四方,则其为劝也,岂小补哉!庙完,具书来告,以余尝两守乡邦,愿志本末。噫!忠义之心,人皆有之,但勉而不力,执之不固,遂不至于古人。余亦勉而执之者,跂忠穆之风,尤寤寐以自激。文虽甚陋,恶敢吝而不书。时熙宁三年八月十五日,具位韩某记并书。
祭文正范公文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安阳集》卷四三、《范文正公年谱》卷九附、《范文正公褒贤集》卷一、《清源文献》卷一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河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定州市
维某年某月某朔某日,具官某谨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资政范公之灵。呜呼哀哉!上天生公,固为吾宋。以尧舜佐吾君兮,既忘身而忠国。以成康期吾俗兮,又竭思而仁众。升赞枢宰,孰云不用?殿抚藩服,孰云不重?何太平之策噤而不得施兮,委经纶于一梦。此一人所震嗟,而天下之所深痛。岂止乎平生之交,得讣音而长恸!呜呼哀哉!仆始立朝,接公尚疏。道同气合,千里相符。忝帅于西,乃与公俱。协心毕力,誓剪凶渠。义切王室,情均友于。虽千艰而万险,仗忠信而如无。仆之望公,公骥仆驽。十驾未逮,敢拟齐驱。人胡不辨,遂连公呼。自顾无有,愧常汗珠。繄公是托,终履夷涂。叛羌来附,一节同趋。与公并命,参翊万枢。凡有大事,为国远图。争而后已,欢言如初。指之为党,果如是乎!道卒与于时戾,谓公迂而仆愚。相缘补外,谤毁崎岖。感公之知,谓死不渝。呜呼哀哉!定之去青,不遐驿置。自公之东,信问时至。爱顾益深,交朋莫二。蝇头细书,以时为寄。珠贝累幅,气严法备。自云矍铄,以将厚意。谓公康宁,日保纯粹。忽以疾闻,求医往视。矍然遣使,候公鉴寐。会公得颍,肩舆赴治。尚烦公答,亲笔数字。意公小痊,粗以为慰。方具书药,诣公所憩。得元规报,云公永逝。读之骇然,手足俱废。气填满膺,食不知味。惟公事君之大端,固始终而一致。有生即有死兮,虽圣智其安避?所惜者国家待贤而后乂,天胡不仁而不憖遗。呜呼哀哉!公之所存,履夔蹈卨。高文奇谋,大忠伟节。充塞宇宙,照耀日月。前不愧于古人,后可师于来哲。固有良史直书,海内公说。亘亿万载,不可磨灭。此为夭而为寿兮,信识者之能别。岂于一奠之间,可尽公之德烈。惟是冥然而思,默然而悲。此生未殒,曾无已时。公乎,知乎不知?
题金御史所藏王彦章观马图(后置以椅豹皮覆之) 元 · 曹伯启
七言律诗 押支韵
五季英豪王太师,百年仪像见横披。
眼中汗血真龙种,身后声华古豹皮。
伟节亭亭照今古,高风凛凛动华夷。
兜鍪一奋成忠义,何似貂蝉老更痴。
丙戌中秋游匡山酬李申夫方伯 清末至民国 · 蒋德钧
七言律诗 押删韵 出处:蒋德钧辑
伟节登临杖履攀,莘莘髦士喜随班(龙州书院诸生从游。)。
承明岳牧三朝老,政治文章两汉间。
难得相如还蜀道,依然太白在匡山。
高谈夜半惊星斗,定有光芒照宇寰。
赐宰臣富弼乞退第一表不允批答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三○、《华阳集》卷二六
省表,具之。夫抱大材者,天下之誉归;履大任者,四方之责至。故誉之所隆,非笃己济民之略著,则不足以垂永休;责之所重,非忘身徇国之事兴,则不足以经至治。维尔以奇文大册,寝历显涂,伟节闳谋,遂登上辅。靡几微之不纬,罔遐末之弗熙,乃言起宪台,章留宸几。盖主议论者,以是非之系,必析每闻之情;然秉政事者,以利害之参,当求今务之适。诚究原于异体,维跂德于至平。奚为函牍之来,遽决进退之分?且正则不私于物,忠则不顾于时,兹朕意之雅图,岂人言之足恤?宜收冲挹,以辑眷怀。所乞宜不允。
灵帝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押尤韵
灵帝之灵灵也优,让忠十侍总高俦。
鸿都门学千群满,西邸官钱亿万浮。
强项子孙必致鸟,刀馀父母竞为鹠。
桓不作家真可叹,尧堪比德又何羞。
宣陵孝子供除拜,傅母司徒任索求。
灵罼已成文囿乐,鸡蜺枉作寺堂忧。
三十六方归异术,百千党狱尽名流。
一自武蕃违禁轴,谁怜张俭望门投。
俊顾及厨空标榜,梁砀林虑且夷犹。
中庸天下嗤胡广,解祸西行忆贾彪。
铜臭盈朝谁共理,黄巾满世孰同雠。
人之云亡邦殄瘁,瞻乌爰止日惊眸。
汝南月旦更题品,乱世奸雄窃计谋。
虺蜴虽除狼虎至,后汉之倾岂无繇。
观文殿学士钱公行状(代汪尚书)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四、《攻愧集》卷九二
曾祖暄,故任中大夫,宝文阁待制,累赠太师,镇国公。妣陈氏,赠国夫人。
祖景臻,故任少师,安武军节度使,累赠太师、康国公。尚仁宗皇帝女秦、曹国贤穆明懿大长公主。
父忱,故任少师,潼川军节度使,累赠太师,雍国公。妣唐氏,雍国夫人。
本贯开封府。钱公讳端礼,字处和,年六十九状。
吴越忠懿王六世孙也。高祖惟演,以文章受知章圣,掌内外制十有馀年。擢枢密使,以襄钺镇盟津,移洛阳。欧阳文忠公修、尹公洙、谢公绛皆在幕下,一时士靡不歆艳。谥文僖。镇公在庆历、治平间号良二千石,神宗朝王庄定公存领三司,镇公为副使。奕世光显,至康公而愈大。公雍公第三子,以贤穆之孙,政和初授宣义郎。七年,赐绯。宣和三年,赐金紫,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靖康元年,监登闻鼓院。未几,随侍重亲,避地湖广,累奉祠禄。绍兴三年,添差通判台州。岁饥,方议赈给,饥民千馀人集谯门下,守欲设兵卫。公曰:「是促之为乱也」。亟开仓,俾以次受粟,无敢哗者。识其间有猾吏数辈,白太守尸诸市,一境安堵。公时方年二十馀,由是声名籍甚。四年,通判严州,又改湖州,皆不赴,主管华州云台观。七年,通判明州。太守尚书莫公将知公明敏,郡政多决于公。除直秘阁。后政以苛敏自任,僚吏重足而立。公独以理折之,不为屈,又加敬焉。十五年,除提举淮东茶盐。引对,改除两浙转运判官。时方缮治行阙,增葺宫城,公与临安守分任其役,率先告办,除直徽猷阁,进宝文阁。漕司有积镪近万万,或劝公献之。公曰:「此朝廷外府也,何以献为」?时宰不乐,遂罢归。十七年,除淮东转运副使。时金使方通,官吏希赏,趣办过丰,一切取给于民,怨嗟相闻。公日力言于朝,人皆危之,公曰:「目睹公私之害,忍不言乎」?秦丞相亦察其诚,遂为减入,至今赖之。漕计率耗于无名之费,岁用多请于上,公革去宿弊,帑廪有馀。遂乞罢大农岁给,又储三年之赀为备用库。明年,进直龙图阁,知婺州。公入境,闻岁方苦旱,即斋素默祷,首祈于星祠。香火未收,雨已大注,邦人欢呼。已而霖霪不已,公度必有水患,亟募客舟百馀艘,人或以为蚤计。一夕水暴至,城不没者才数版。浮梁既漂去,溪南市人求救者号呼震动。公坐城上,厚赏舟人,竞载以济,几数千人。公分处僧舍,计口给食,悉遂全活。去之日,遮道挽留,生立祠至今。奉祠三年,丁雍国忧。服除,知衢州。过婺,阖境送迎,近世所无也。三衢大火,公以民居侵据通途,不因是时一正之,害未艾也,乃访古沟遗迹,尽复其旧,自是无火灾,民方大以为便。尝治一豪氏之无良者,偶与漕有连,以属公。公必欲竟其狱,漕阴中公而罢,人皆冤之。二十八年,除知抚州。抵玉山,以病丐归。是冬召赴行在。次年陛对,除太府少卿。七月,除秘阁修撰、两浙转运副使。公尝领浙漕事,至是十四年再至,人以为淹回,而公曾不介意。振举职事,视昔有加。居无何,显仁皇太后上仙,太上皇帝欲得典礼严备,御笔委公专领办护。公晨夕不少懈,讫事,进右文殿修撰。三十年正月,除知临安府。府以应办积欠民户缗钱几数万,公曰:「天府为郡邑首,即售物不偿其直,何以示天下」?尽还之。明年七月,除权户部侍郎。先是,御史中丞汪公澈论版曹阙官,当遴选。太上问谁可者,对曰:「钱端礼可」。故有是命。八月,兼枢密都承旨。九月,兼权知临安府。公尝建明用楮为弊,至是专委公经画,分为六格,出纳皆有法,几月已易见镪数百万。三十一年八月,丁雍公忧。次年,今上即位,公取故谏议大夫忠肃陈公瓘所撰《刍说》中二十事,事为之说,号曰《正论》,进之。时边境方扰,公言战守为尤详。其略曰:「当今国家利害莫大于夷狄侵侮,然图大之计不若从是而务实,张虚声,蹈实隐,非国之福也。去年诸军所可恃者,独一刘锜,而首不能支,托疾退师。其馀或避舍宵遁,或全军陷没,或逗挠不进。间取小捷以欺君上,公肆大言,然无成效。幸而敌人自相残灭,不然可为寒心。今金主新立,陛下嗣服之初,所当讲聘睦邻,修明政事,训励士卒,增理边要。外与之和,而不忘内修,中原之民将见襁负而归王化矣」。上每为称善,赐亲札曰:「卿世积忠孝,姻联戚畹。虽居忧于外,乃心罔不在国家。载阅奏篇,备详忠谠。嗣有闻见,无惮剡牍」。公又奏曰:「陛下训练甲兵,申命将帅,人人贾勇,无如今日。兵法曰:『倍兵不战』。盖众寡强弱既已不同,纵有骁勇之兵,忠义之将,适足以饵虎口耳。今彼势虽屈,而事力尚强,未可与之较胜负。今日将帅非无忠勇之士,恐为匹夫之勇,乘危侥倖,贪小利而忘大计。使得一城一邑而旋得旋失,既不能保持其民人,又不能坚守其要害,更相屠戮,以激强敌。不惟终无所益,久致寇兵。愿陛下审思利害而熟计之,明诏诸将无妄出兵,以蹈后患。夫戎狄俗尚杀戮,然两世俱遭篡弑矣。报应之理,各以类至,是杀人岂有利哉?艺祖不血刃而得天下,尽除五代专杀之弊,故四海之内归仁焉。陛下若取法祖宗,以仁政为先,自可以鞭挞夷狄,不在于战胜而后定也。令彼杀我亦杀,彼斗我亦斗,诸将疲于奔命,民困财竭而兵革不息,意外之虞又有不可胜言者。太上讲好,息民二十馀年。今一旦欲以虚名招实祸,献言之士徒以口打贼,若将帅妄希功赏,误国远图,后虽孥戮之,亦无及矣。臣窃谓当修睦邻好,以怀柔为务,则安靖休息,不妨固守边障,遵养时晦,上以奉两宫之欢,下以安百姓之生,仁及草木,则中原不难图也」。隆兴元年冬外除,召对内殿。自符离失利之后,南北相持,和战未决。公奏曰:「窃观注措施为可谓勤且劳矣,且夫大功必立而未闻其效者,岂非议论偏胜,机事失宜,未得其当耶?中原之当复,人皆知为不可缓,恐须时至则可为耳。今士多持以为进身之资,揣摩上意,所以施为之事未尝有成,徒捐货财,虚费民力,有用兵之名,无用兵之实。是欲增重兵威而反弱国势,岂不为邻人所侮哉!至于招纳叛亡,交结邻援,此皆贾怨生事,无益于国者」。又以江东守备未具及所用将帅未尽得人,又奏:「臣闻金人数有文移,取索俘掳人众,是衅已开,为兴师张本。敌人犯边,淮东必自清河,淮西必自涡口,两处当豫选枭将,委之拒捍。维扬、六合、和州当为声援,须择有谋略三大将临之。高邮僻在一隅,三面阻水,止可以处游兵水寨之属。或可为间探,不可专恃。陆贽谓兵当居重以御轻,盖谓以轻兵居前,重兵居后,为臂指之用。淮上既固,则大兵当屯于沿江,如采石、宣化、镇江、江、池皆当严备。又须选名将数人,如前日有因事而罢者,愿加收恤,谕以恩意,稍复官爵,责之后效,孰不愿尽死力?仍须以威望素著,怀忠善谋者使各护一路。敌知备禦有方,未必便敢轻犯。若处之失宜,反为所易。故上兵伐谋,不待战而定胜负也」。是日除户部侍郎兼枢密都承旨。二年,寓吏部侍郎,上面谕:「前日劄子议论甚好,朝臣皆不及」。时韩公仲通为尚书,同对,论及经费,因奏所入有限,兵食日增,正恐此去或更有调发,不易应办。公奏曰:「臣顷在户部,已见支用不足。尝总一岁出入之数,比较五年增损多寡,为会计录上之。后自度牒既行,仅得八十万,通约有四百馀万,内库取拨又不在此数。而辛巳调兵为之一空。今日匮乏,实由于此。今宿兵之久,未见休息之期,臣等所以夙夜惴恐,未知救弊之道」。上云:「直须恢复中原了,财赋须充足」。仲通奏曰:「恢复恐未可必,且愿陛下经度目前所用」。公奏:「仲通之言甚是,望陛下听纳」。上亦称善。时左相汤公思退、右相张公浚招户部长贰同到都堂,右相问两淮兴兵用度钱粮,公云:「未知合用多少」。右相云:「军中大费,且备千万」。韩公欲退而议,公云:「此事体大,须与两丞相执政面议。若非于经费内分拨,必须飞泛措置。经费既不自足,飞泛必取于民。民力困敝,若无名横敛,不惟不堪,必致人言」。韩公云:「民间科敛甚难,不知以何名取之。惟有盐钞一事,容试议之」。公曰:「盐事差可为,然添起钞面,则民食贵盐,未必及千万之数。改法亦重事。若一切行之,恐致中辍。须先有定论,然后有司可以奉行」。后再论盐事,右相云:「不若卖度牒数万道」。寻有旨,且给一万道,然竟不施行。时左相乞出,公因对,又奏:「今廷臣群居窃议,但以和战守三事为进身之资,未尝权国之利害,分朋植党,牢不可破,以惑上听。万一事变,奈何?三说不必执一,但度事力浅深,知彼己当何如耳」。上极然之,问今日当何如,公即奏:「三代以至秦汉,夷狄多得志于中国。所谓『王者不治夷狄』,非不治也,以不治治之也」。因历陈秦皇、汉武用兵之祸,高帝和亲,宣帝不用兵之利。澶渊之盟,为中国之福。燕山之役,致靖康之变。又言:「太上讲解,以致乂安。陛下欲成恢复之志,此圣主之用心也。然兵者凶器,帝王之道以仁为本。太祖灼见,故以不杀为武,应天顺人,指顾而定。中原破荡,而四海独知有赵氏,岂非仁恩之至乎?非不知顺旨迎合可以保爵禄,世受国恩,蒙陛下非常之遇,臣而不言,谁当言者!愿以符离之溃为戒,早决国是,为社稷至计」。上改容欣纳,云:「卿论事甚详」。因赐卮酒,且云:「卿可见汤思退,谕朕旨,令勿再请。仍见张浚,令早行」。退诣二相府宣谕,右相遂行。三月,充淮东宣谕使。王公之望使淮西,公奏又详陈秦汉之事,且言:「魏晋以下,无术制夷狄,以至于乱者多矣。惟有唐制颉利,得先后之序,和吐蕃有终始之谋。五代石晋之事,尤不足言。自完颜亮入寇,于今四年,天下不得休息,杀伤不可胜纪,疾疫者殆无虚日。官爵不足以充赏,钱谷不足以为用,内外急迫,上下煎熬。而议者不深维大计,惟空言以求虚誉,抵巇而要利权,国何赖焉!臣故历陈自古所以制夷狄者在德,保人民者在仁,愿躬行此道,以致太平。今两淮名曰备守,守未必备;名曰治兵,兵未必精。欲增兵则饷馈无所从出,欲增备则人力有所不胜。虽使敌不犯边,但见日以自困。今所以未长驱而来者,盖完颜亮覆车未远,虑挟弹者在后。欲与臣下重兵,恐有尾大不掉之患。又河南困敝,未易鸠集,故委前日馀兵付二元帅,使自经理,其意盖欲和耳。故在今日和之为利,南北均焉。或以前日持用兵恢复之说者为勇,为忠,为刚,以今日和议为懦,为怯,为弱,此不明事机,不计事实之甚也。用兵而败,岂不为懦?连兵数战而无功,岂不为怯?与敌角逐而不能胜,岂不为弱?今断然行仁义之事,修文德以来远人,可不谓勇?陈帝王之道以辅明主,可不谓忠?以柔克之,可不谓刚?又况古者兵交,使在其间,礼文之事安可遽绝?前日敌帅力言四郡之地,若使命得通,庶几有可商榷,未至遽行。万一彼以重兵攻下四郡,寇襄汉淮甸,重相邀索,和则退师,不和则进兵,不知其时议者何以处之!昨小使之行,自来无此体例,为彼摧沮,以自取辱。盖缘事多轻发,不思后图。兹蒙选择,俾宣德意于淮东,及令经度事宜,不敢隐默,取误国之诛。望察臣愚忠,明诏大臣,早定其议」。御笔付三省。又奏:「向者经营山东,得海州而终不能守。中原之人非不怀祖宗之德泽,归陛下之仁圣,然自出兵收复,所至劫掠,重扰其民。既而又不能坚守,为金人屠戮,肝脑涂地,生业荡散无馀。若此,望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难矣。陈、蔡、顺昌、寿春等处皆被此患,如此招来,适足以离人之心,竖后日之敌也。传闻道路,或谓吴璘已失德顺,秦州不守,还保川口。果尔,则可见用兵无效,虚费钱粮,枉杀军士,初无益也。不徒无益,正恐衅端再起,兵连祸结,养成大患,虽有智者,不能为陛下谋矣。方今将帅兵强马壮,未有如璘者。力尚不敌,况馀人乎?建康、镇江之兵,经王权、李横败衄之后,率皆伤残之馀,又且数易主帅,士气未振;江、池、襄、汉之兵尤为乌合,殿司一军为成敏破坏,死损大半;而东南诸郡起发之兵懦弱,不堪披带,缓急必致误事。臣故曰:和戎,国之福也。闻金人大军见屯虹县,积粟粮,秋冬必为边患。两淮城邑半为丘墟,虽欲坚守,战备不具,又无兵力以拒之。或欲清野,则是先自弃之。万一彼留戍淮上,俯视长江,以久相困,岂非危道哉!虽欲与之连和,彼必偃蹇邀索,何以应之?靖康议割三镇,百官廷议,举朝皆谓寸土不可与人。后敌骑长驱,事穷势迫,则或言割地,或言固守,一时不能坚决。金人径抵京师,三镇平下,遂成大变。前日议臣相与太息而已,真可为痛哭也。臣所以堕肝胆吐情实,愿陛下夷考前事,永以为鉴,早定和议,遣使通诚,以保国安民为计。既和之后,养勇以待时,蓄积以富国,待兵力既壮,机会可乘,惟陛下所欲为耳」。又奏:「专言用兵者,尝谓敌人已弱,可以恢复。今止得一宿州而遽弃之,则恢复之计复如何?有用兵不胜,侥倖行险,轻躁出师,大丧师徒者,则必胜之说果如何?有自献其说,欲折服人使用敌国之礼者。及从而遣之,则辱命无所不至,使至今和好未决,则未见其折服使人之效也。有称长安谈笑可取,凤翔之虏如何可逃者,今西师取一德顺尚不能有,则未见其谈笑取长安之效也。凡此数事皆可考验,误国明甚,不可掩。愿听言则审其忠实,立事则黜其浮议,幸甚」。五月,公至扬州,颁诏劳赐诸军,即申朝廷云:「虽未至楚、泗,淮上守备大略已见。扬州城补葺破敝,全无楼橹,何以容人?借使有人,须积粮为一城之计可也。设敌人自天长径入瓜洲,旷野约可容二十万,则扬州岿然在后,讵能坚守?瓜洲两小城,不过容五七千人,岂足当其锋?两处守禦止如此,泗州邈在淮北,如敌兵渡淮,不必取泗州,远则光濠,近则浮山一带,皆可以济。近日淮北贼过浮山寨,却夺妇女驴马,泗州恬然不知。或敌人径渡,及自清河口运粮而来,泗州必先隔绝。此不待图上,灼然可见。若自西路而入,则海、淮、泗折北不支,扬、楚坐困,前日刘锜之败是也。今营屯备守皆严,将士亦愿贾勇,其如地势平旷,分布难遍,聚于一处则不能分守要害,各守一方则临事难应大敌。今刘宝一军分屯外,在寨者不满二万,自以为忧,正以前出后空,别无后继。或谓轻兵在边,重兵留屯江上,则敌可直临大江,小驻不去,坐失两淮,尤非策也。至若军须调度,粮馈犒赏,金帛官爵,计今日帑藏,可充其用否?今泗州姑少增兵,以张声势,移江阴一军,亦可以安边民,助军声尔。若决欲守备如金汤之固,前日盖尝大有所费矣,皆徒劳而必不可恃。若欲开拓以希大功,万无一可。故曰用兵难而守亦不易」。罢扬州牧马监,塞楚州满浦闸,增清河之戍兵,积监本之赢赀,皆公措置之大略也。既至盱眙、泗州,宣诏犒师,与守臣遍巡城上,观览形势。时准御笔云:「泗州可弃则弃。今夏金人蓄锐,秋必犯边。彼以重兵得泗州即去,则于我无利害,不必与之争锋。若守而不去,则会重兵,绝粮道,是不战而胜也。若彼得泗州而平其城郭而去,则我亦平其城郭,如淮阳军之类是也。朕调发卿以前军屯楚州,扼清河,轻兵守泗。王琪以殿司兵二三万屯扬州,郭振屯六合,淮西自有王彦、张守忠等。敌兵虽众,何足忧?止恐调发不及而来。卿宜保江上,朕便遣三衙兵至江上。卿宜军往楚州。别有所见,即具奏来」。时审议官胡昉、杨由义已回两月,金人声言聚兵于近边,有意连和,而朝廷尚未通书遣使。知扬州周淙、提举茶盐吴巘谓彼计如此,必有所待。欲作本路帅臣一书,钩致彼帅之意,然后审处其宜。公为闻于朝,谓:「两淮与金人各为屯守之计,彼既清野,稍远其兵,我亦宜休息,少减屯戍,其意各欲安静。然彼此未绝关防,欲休不得休,欲静不得静,则饷馈不减于前日,战守相去能几何?缘国是未有定论,前尝有书往来,今遂南北阻绝。周淙等恐因循及秋,敌情难料。若彼趣和之意欲速,则兴师之举必急。兵一交锋,所伤必大。若待其无礼侵踰而后与之盟,曷若先事通情,可以款其意」?因具以淙等书上之。回至楚州,又奏论:「前此屡通元帅书,使命终不曾行,议论久无果决,所以致彼之疑。必曰既不遣使,又无礼币,谓我通书止为款兵之计,持空言以相误也。仆散忠义在边累年,若成和解,彼则无功。今业已签军,意欲一动,力彊则自取,待其不可然后连和,固执前谋以激功利。今虽与之书,彼必持此说,沮格其议。不若便遣信使直造燕山,一则可见金主之意,一则可伐仆散之谋。仍调发诸军,分屯江淮,以备不虞。或不纳我使,纳而过有邀求,则曲在彼,而不在我。兵以曲直为胜负,不系强弱众寡。前日完颜亮之事,正类此也」。又得御笔云:「比得陈敏奏泗州兵少,欲增戍兵。朕俟近秋调发。设若七月敌人伺我不备,冲突泗州,轻则敌,众则避。纵使得泗州,终何能为?卿当按兵持重图之」。六月归奏事,纳劄子十二及六图,一一指陈,仍言守备疏略,恐敌人入寇。再对,上问兵力险要,具以实对。改除吏部侍郎,仍再令日近起发。公又一再入奏,乞早定和议,及和议未决,守备当严。七月回至镇江,被省劄住楚州,以此体度应副北人。登舟至江口,得盱眙报,北人未有来耗。公具申朝廷,谓来朝未可知,若遽往而守待日久,彼无来耗,势必空回,徒致众疑。俟报而动,庶合事机。又遣属官杨由义赴阙奏乞遣使发兵,云:「北人来期,皆是不定之辞,未可信凭。今又无耗,敌情狡诈,窃虑别生奸计。其遣使、发兵二事皆不可缓。若只发兵以待其报,则海、泗二郡必先受兵,中其阴谋。若只遣使以俟其和,则可否未决,不可不虞。惟当遣使与发兵并行,使以尽其礼,兵以防其变。若使至北廷,则坚决之语,誓书一定,然后抽回军马。脱议论有变,势必相侵,则严兵固守,与之力战,是谓应兵。臣虽不武,实无所惧。所以至于再三冒渎天听者,恐一失机会,后必噬脐。望速赐睿旨施行」。数日,又申朝廷:「乞速遣使介以示信。彼见使来必喜,无有使行而兵来深入者。兼使人见敌酋,言必端的,彼此可决。使回即迁西城所有,不过信宿事耳。与其先堕其城,不若速遣使介。彼料吾重于遣使,若使命既往,信非空言。其间设有小不相从,至再至三,议当定矣。书中务存大体,简严其文,不必用前日来书中辨曲直之语,却恐引起不逊之言,后复难处。当少迁就之,以济大议。须兵与使同遣,一则使敌人闻我有备,和议早定;二则安海内之心,亦知吾本谋得和则和,必不得已则战,以和为先事,以战备不虞。如此,则间言异议无从而入,不必待其书来而后遣使。书中或有见胁之语,则不若先遣以释其疑,以破其谋,于计为得」。八月,由义回自行在,云:「到日得旨内引」。上云:「钱端礼所奏未是」。左相又面授劄子三十五道,令亲纳。宣谕劄子系奉圣旨,令将海、泗二州戍兵先次撤回,便令奉行。时丞相魏公杞为本司参议官,是日招刘宝及参议官以下与由义会议,公大言曰:「某屡于内殿奏,和战之议未决,且当固守边圉,观敌情以待其成,举动皆未可轻。必不得已而为应兵,曲不在我。若与之和,彼已求四郡之地,前后虽已许之,彼必候盟书约定而后退师。今使命未遣,虽敌帅通书本相,未曾计割四郡。若无故撤戍而回,是弃之也。彼乘虚据之,自言收复,不以为我之惠。他时别有邀求,或乘时侵轶,孰任其责?上不以某不肖,付之一路事权,一己去就至轻,此事系天下休戚,断之于心,必不敢奉行。须俟遣使,或朝廷通书议定,始可议之」。即具申奏,力论撤戍不便:「缘系北界回书未到之日,承降指挥。今北界回书已到,本朝之书有『续当遣使』之文。若所议之事北界书中悉已相从,则目下撤戍便可交割。或事有未定,只撤戍占据之后,馀事难以商量。纵欲备宣圣主示信之意,他日亦难以口舌争也」。又虑未曾遣使,交割撤戍之后,敌帅据以要功,自称收复,又执卢仲贤之语,必愈费力。兼两州撤戍,合行事多,难以申明待报,恐致误事,乞暂赴行在面奏曲折。得旨:「边事未定,未须求对。别有事宜,速且奏来」。遂上奏,并牒北界官司检缴申。未挟日,金字牌至,奉御笔:「览卿奏劄,欲遣使事。朕初遣卿为宣谕,意在肃军政,明守备,二者皆无所陈。卿当与诸将严战守。主和议,非卿事也。虽金人重兵屯于淮北,亦须待许我议事,方当遣使。若因而侵犯,则将帅之任安在哉!撤戍可早,关边无害,不可迟疑,即日便宜施行。卿恐兵一动,若彼不回书而发兵,则当何如?卿欲奏事,边上未可阙,卿可频具奏来」。翌日又准金字牌,魏杞令疾速赴行在奏事。公亦乞罢,遂请刘宝面付撤戍省劄,仍与议定,候朝廷北界书先行,然后抽兵,庶敌人先得书,知是以海、泗与之,不是白弃两郡,日后免于邀索。是日发下宰相与仆散书,登时入递,盱眙申赍书已过北界。九月癸未朔得旨,过淮上措置抚于军民。以二州撤戍,人民南奔也。报差魏杞奉使,康湑副之。庚寅,盱眙报撤戍人回。辛卯,招抚司申胡明兵马已回,敌已薄海州而未入。公申朝廷云:「自至淮上,两具申禀,又遣干官禀议,乞发兵遣使二者兼之。既而被旨撤戍,即具奏,合候使行议定之后,正防奸诈。寻蒙玺书切责,已即恭依。近北界射过榜文,已相见欺,未知厥后之意。方今两州未受,奉使未过,正是危疑之时,虽饬诸将严备,窃恐兵力不加。累乞王琦一军,望早赐调发。引疾求罢,非敢规避,诚恐死无益于国耳」。寻报金人有入寇之意,盖遽得二州,反以我无信,具以闻。望日,敌骑已入泗州,民有不及南渡者,或刖其足。海州归正人亦多被害。两州积粮尚二十馀万,半为居民所焚,馀者皆为敌用。壬寅得御笔:「已令王琪起发。刘宝军马有分在他处者,可尽抽回,不可使兵分。诏刘宝亦如之」。公奏:「敌人贪婪无厌,既见撤戍,遂启奸心,虚张大言,公肆迫胁。陛下悯南北生灵,俯从其议,令大臣通书讲解,撤戍以示大信。彼宜应答如响,而乃包藏异意,自反其说,此殆天亡之时也。夫无事则深忧,有事则不惧。臣已谨戒边吏,固守封疆,不为祸先,不可轻敌。若取接使介,则信义不可轻变。或妄为阴谋,别有窥伺,臣当传檄六师,奋励诸将,坚壁以老其师,持重以乘其敝,绝其粮道,挫其锐锋,以逸待劳,可以决胜」。甲辰,王公之望除参知政事。丁未,报左相除都督。戊申,得省劄除兵部尚书、都督府参赞。庚戌,淮泗报金人侵庐州,本州移治。初顿遇守寿春,金人系桥,不敢禦敌,是夜南徙。韩琎守庐,谓敌已渡淮,径入焦湖,郡人奔迸,致溺舟狼狈甚众。既而闻虚惊,复还。十月庚申,公以督府既建,宣谕司乞结局,又申朝廷:「比得盱眙录到来书副本,正缘先得四郡,遂致猖獗。如取俘掳等人,决不可从。事须斟酌,不宜欲速。若固守道理,使知我不畏怯,乃所以速之也」。癸亥,差充大礼卤簿使。十一月癸未,探报敌骑已至濠梁,盱眙守移治天长。奉使楚州,敌未渡淮而盱眙大火,军民奔走,一路震动。因取所遗钱粮,自燕馆郡治,民间屋宇,尽移泗州。魏胜力拒于清河,死之,进据楚州。初,金人本不为渡淮计,而一旦至此,岂无自哉!丙戌,公赴阙,既对,上曰:「前后廷臣议论,独卿不变」。兼户部尚书。乙未,上问:「欲遣杨由义持敌帅书,而辞行甚力,谁可遣者」?公奏:「臣闻王抃者,虽不识其人,前副卢仲贤行,知事之详,又亦审细,自愿一行。更望召见,察其人而用之」。上欣纳,数日遂行。丁酉,下诏亲征。戊戌,上宣谕:「卿议论实忠于国,欲用卿为执政」。公控辞甚力。辛丑,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赐同进士出身。甲辰,兼权参知政事。时边报日至都下,官民多谋移徙。或传德寿宫亦有诸宫烧香之议,人心愈摇。太上宣问近事宜,公奏:「金人必和,但民间惊疑,似闻陛下亦有所备,所以日有妄传。臣不敢少误陛下,此岂小事,愿陛下不可轻动」。太上开纳,自是始定。去者复还,或议峻其法禁。公曰:「朝廷镇静持重,人当自宁,岂可家至户晓也」。闰十二月乙卯,得旨,令执政等进呈文字,以左丞相陈公康伯疾也。公奏:「适见付出王之望奏,金左副元帅见在滁州,恐王抃径往都元帅处,则于左副元帅情意不通。乞将书本别写,发往左副元帅处。臣窃详之望尝建三策,欲放彼处人至淮,用兵掩击。今既过淮,之望又在江上,若见得可击,必已击之久矣。而乞再通左副元帅书,可见之望亲临所见,必不敢妄言,以背前说。乃所以尽忠,望从而行之」。乙亥,王抃到阙。先是,上尝宣问敌情如何,有需索否,枢密虞允文对必有之。公曰:「若然,是不欲和。若只如卢仲贤约定,方可议耳」。抃至,书未启封,上复问,允文奏:「定有需索,恐难应副」。公独以为:「今既驻兵不动,又连来通书,皆无不逊之言,欲和本出彼意。若必欲和,定无意外。或果有难应,不足从也」。及见书,止是欲世称侄,国书用名,后用「再拜」,皆旧书元定项目内事,馀无他请。上曰:「今既别无所需,可如其式报之」。虞曰:「何必一如他说」?公曰:「而今正以未能制彼死命,苟力可制,又岂以一言半辞为轻重?但权其事机而已」。虞曰:「且如和尚原,最系川蜀襟喉,岂可复与」?上曰:「他要辛巳年以前旧界为定,若于内不与,和定不成」。公奏:「固知险要,我若求之而得,彼却以求,何以应之?况与向来之和不同」。虞曰:「有何不同」?公曰:「今既以皇帝兼称,则名位已正。虽曰称侄,是敌国,与向日殊不同。又减十万岁币。此三事最大,我执之已坚,彼不能易。此外若更力争,是求衅也。谋国当思远图,姑与之和,则我得休息,以修内治。若为忿兵,未见其可。恐欲为治兵亲征之计,臣乞先罢,专任能者」。争辩至漏下数刻方定。虞已承命,明日又奏:「王抃行只理会乞令奏使朝陵寝一事」。上曰:「不若且休,待事定了别议」。公又入奏:「第一次遣使,莫若安静,庶几他日有事,却可与言」。抃遂行。十二月辛卯,除参知政事,兼权知枢密院事。先是,已得差遣人限五日出门,奏除其令。论馆职不当限员,又论人才当须自外召三五人面论,然后审择而用,上皆从之。奉使过界,北军已回。甲午降诏,和议已定。丙午,上问改元事。隆兴,故叛臣赵谂尝用,虞公以为载籍所不载,自不必改。公曰:「改元,大典也」。签书王刚中奏事留身,上以为问,刚中奏:「此事具见曾布《日录》,不当复用。钱端礼欲改,虞允文有不同之论,臣以为当改」。御笔欲用「乾统」,西北虏曾用,别拟四号以进,遂改「乾道」。元年正月辛亥朔,上亲祀圜丘。公为礼仪使,率百僚班贺于端诚殿。庚申,充德寿宫使。丁卯,公乞出,不许。丁丑,殿中侍御史唐尧封论公以帝姻,不可任执政。公即再乞出,尧封除太常少卿。戊寅,又申前请,上云:「朕已宣谕尧封,朕以公选用才,即非私意」。公奏曰:「既移台谏,愈不自安」。上曰:「决难请去」。己卯,降诏不允,不得再有陈请。二月庚辰朔,祥曦殿奏事,虞公奏云:「钱端礼辅佐陛下,方成和议,恐未可去」。上曰:「和议出于朕意,参政端不可去」。王公亦奏:「大臣进退,所系非轻」。公又奏乞从台谏之言,间陈累数百言,退复入文字。辛巳,御笔:「朕念即位以来,股肱鲜克胜任。倘得其人,不以私义废。虽议者或有不容,而曾无眚愆见于论疏。抗章屡上,丐去甚力。方悯风俗之极弊,嫉浮言之易兴,卿宜竭节推诚,亟安厥位,毋以小嫌咈朕意也」。次诣德寿宫,太上亦再三谕不当去位。又云:「只如许大一件事,非卿谁能了得」?丁酉寒食,公奏欲上先世诸王冢,上再三宣问,因历叙家世。上曰:「卿以才德选,不缘私亲」。是日约族党具集表忠观焚黄,两宫寿圣殿并赐酒果以为荣。丞相陈公已病,公为援典故,以长子伟节为直秘阁,次子安节赐同进士出身。既薨于位,以少师大观文致仕。公奏:「逆亮内寇,康伯以重德镇浮;陛下践阼,康伯以大忠翊戴。宜优赠典」。遂赠太师。已而王刚中薨,公亦称其竭忠辅治,引詹大方故事,乞赠七官外,更加赠一职,以示优礼。所以周旋二公之后备至。公既行相事,兼权提举玉牒,监修国史。八月乙酉,诏立邓王为皇太子。壬辰,公入奏避亲嫌。甲午,除资政殿大学士,在京宫观,仍奉朝请。踰月,兼侍读。公在经筵,论事不少贬,而勇退之志益坚。七上章求外祠,始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辞日,宣坐赐茶,褒谕尤渥。四年秋,起知宁国府,仍奏事而行。公治尚简静,幕府省文书,蠲畸○税八万馀缗,一方为之鼓舞。建炎初,剧寇攻城,故参政庄简李公光力却之,奏为立庙。境内有麻姑山,地旷多藏奸盗,公奏立砦,仍置官徼巡,百废具举。不加鞭笞而租税如期,郡以大治。虽锄治奸猾,终以恕行。每曰:「治道去太甚者尔」。六年四月,丐祠。六月,知绍兴府,力辞而归。九年,申前命,辞不获免。适修荒政,不惮勤劳,民赖以安。又劝种麦,官与之种。明年,麦大熟,收数倍。决滞讼,理经费,吏民以为神明。两郡皆为之修建贡闱,且葺公宇废坏者,率谈笑而办。最闻,除观文殿学士。公在越,凡有建明,直达上前,请无不从。或以御笔批行,忌者恐再用,因以飞语中公。既以祠归,竟降资政殿学士以罢。时淳熙二年四月也。三年,太上皇庆寿,公以绍兴从臣,特转通奉大夫。六月,再提举洞霄宫。四年三月,复资政殿大学士。八月,属疾,请致其事,复观文殿学士。壬辰,薨于正寝。娶李氏,中奉大夫、直显谟阁庄之女,赠文安郡夫人。再娶高氏,封郓国夫人,先公一年薨。男当,故奉议郎。女一人,为庄文太子妃。孙象祖,承议郎、知处州军州事。女三人,修职郎、监行在车辂院吴修年,迪功郎、新福州侯官县主簿王铎,承务郎、知常德府桃源县许轸其婿也。曾孙二人:曰云,曰泽,并登仕郎。女一人尚幼。公生而不群,居重庆下,承颜干蛊,曲尽孝道。雍国尤所钟爱,亲教以诗书。雍国父之问,质肃公介之幼子,尝仕馆阁,以元祐党废。娶晁氏,济北先生补之实为群从。公承平时,生长京师富贵中,了无膏粱之习。唐氏、晁氏诸老尚无恙,公从容其间,因得以讲论文诣,商搉古今。又先世自文僖公以来文献相继,故公曰自少多识前言往行,熟于典章,由熙宁以至政、宣间事世所不及知者,历历能言之。谓李德裕不应进士科以至宰相,非力学乌能至是?耽玩经史,未尝一日去手。少时尝手节十七史甚备,晚又著《史提要》,行于世。尤通于《左氏》、《西汉》,率多成诵。幼好为诗,伯祖内相文肃公协字穆父,与苏文忠公游,往来书尺唱和甚多。公尤刻意慕效,词翰得其遗风。清癯如不胜衣,而眸子瞭然,如神仙中人。尚气节功名,虽在下位时,闻国有大事,必默为经画,揣成败多中。尝称子房貌若妇人,乃能仇秦而兴汉,盖自况也。为政饰以儒雅,不专事文法,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寮史禀白,使尽其词,一言剖决,是非立判。公家之利,知无不为,不顾一己之私。意所不欲,迫之终不能动。靖康用兵,公亲见和战不决而致大患,故力陈和议,终始不变。公规画甚远,亦非苟于就和者。但以内审国用,外察兵力,少休王师,方可支吾,以图大计,崇深果决,洞见敌情。呜呼!辛巳敌寇之变,无可奈何。若甲申岁,公揣事势,谓金人弑亮之日,以无名兴师,骚动百姓为辞。今新造之国,又负篡弑之名,必不肯效尤以取祸。但欲偃兵以靖其国,徒张为虚声,实主于和。故勤勤恳恳,欲乞遣使以通好,出兵以示备,缓弃海泗以为惠,至于执诏书而未出以当之。使尽行公言,则敌兵不动,不至淮楚再遭蹂躏之苦。公之言亦不为不用,而用之颇失其机。西则庐、濠先遁,东则刘宝不援,魏胜以致败死,岂不痛哉!是时士气愈索,几不可支,而敌人似进而退,似攻而缓。公益探其欲和,而己之说为是,故王抃之行谕之曰:「此行有三:一曰正位号,二曰定名分,三曰减岁币」。往往人不以为然,谓如此何以却敌,至有面诘公者。公笑曰:「事成是非乃定,姑少待之」。抃回,既皆如约,金果退师,人始服公能断大事。自此南北晏然,以至于今,谁之力也?公始至台,吕忠穆公颐浩一见赏叹,以公辅期之。又为参政席公益所汲引,中书舍人潘公良贵、元枢贺公充中皆相友善。尤有知人之鉴,丞相史公浩、魏公杞、知院王公纶或交于布衣,或取于宾僚,推挽名士,至辅弼禁从、卿监台郎者甚众。一介之士,苟所许可,无不委曲荐达。尝曰:「韩安国自谓所举皆天下士贤于己者,诚窃慕之。士之贤者恨未尽知耳」。好贤乐善如恐不及。尝奏事德寿,太上赏雪,赐坐,以玉杯宣劝,不以名呼,隆眷如此。因问及閒居自号,乃大书「松窗」以赐。上亦赐「忠实」二字,两朝宸翰光动一时。公虽家居,而恩数视政府。其孙裒所著诗文奏议若干卷,号《松窗集》,藏于家。初,康公贤穆葬天台之护国山,公以某年某月甲子从葬,遂为台人。公初归寓瑞岩僧舍,年馀始卜筑于城之东北隅。有林泉之胜,立精舍,翻经其中。暇日幅巾野服,与方外之士徜徉笑傲,觞咏琴奕,甚自适也。及遇圆悟禅师,究心内典,超然自得,视轩冕如无,故出处死生之际,绝人远甚。得疾,即屏去医药,曰:「生则有死,亦事之常。大期将至,待之而已」。疾革,家人捧药泣告,公曰:「汝曹岂解此!大丈夫何可倖觊万一」?浮屠氏或勉之,亦笑不答,第捐金分施以谢之。前一日,肩舆登所居山园,瞻谒释道像如平时。归即瞑目安坐,至终,神色自若,岂苟然哉!公薨之后,象祖以书来曰:「先大父居官立朝之大节,公知之最详,愿为纪述,将以告于太史氏」。钥窃惟参政德望勋业在家有牒,在国有史,绅知之,士民诵之,岂衰朽骫骳之辞所能发扬!观公自隆兴以来,与人主论天下事,见于奏对者多矣,皆本于忠实,合于人情,是非有考于前,而所成败有验于后,其先见如蓍龟之明,其定力如金石之坚。至如回太上烧香之行,抑都人迁避之扰,皆所目击而心服者。载念钥自幼识公于三衢,首蒙赏爱。来倅乡郡,钥初窃第以归。及尉江山,公方主漕事,即收置门下。公之守婺,钥适丞金华,知遇益深,护慈宁之丧,辟以为属。后入为六院,正隶版曹,烦使必以见属,宣谕之行,亦备数幕下。进参大政,力荐于上前。以钥之不肖叨寘从列,实基于此。四十馀年,所以挈提成就之者至矣。而钥既无所效尺寸于公者,矧公之门名人才士凋谢无几,何敢以固陋辞!谨摭其大者书之,不敢隐,不敢谀。卒状如右。
策问(一六)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八、《道乡集》卷二九
问:酷哉,东汉党人之祸也!始锢其身,终及其五属。其所斥止五十八人,其所蔓衍殆不可胜计,甚至以死处之。贤者既尽,而刘氏不复汉矣。后世有志之士读其书,想见其时,未有不废卷而流涕者也。今考其迹,以为王政不纲,奄寺横逆,特欲以此驱除天下之士,则牢修、朱并之言独无證乎。况始自甘陵、汝南,成于李膺、张俭,范晔盖尝言之,以为事出于下而其势必至于此。则转相汲引,不为比周,更相称誉,不为朋党者,彼何道邪?或谓使州郡之吏皆与史弼同胆,则天下虽大,何若不为平原?贤者惟义所在,不以生死夺常。一旦诏下,就狱而不辞,宜皆如陈实;就死而不惧,宜皆如李膺、范滂。奈何张俭、岑晊汲汲遁逃,而夏馥、何颙则变形易姓,世亦不以为议?逮捕所急,尤在名士,而郭泰、袁闳,卓荦等伦之上者,乃不罹其害;李笃纳张俭,贾彪拒岑晊,其事不齐,如何为两是之?诸君折疑辨惑,必有处于此,庶几与闻焉。
赠钱牧斋少宗伯 明末 · 陈子龙
五言排律 押真韵 出处:陈忠裕公全集卷十八
汉苑文章首,先朝侍从宾。
三君同海岳,一老是星辰。
作直称遗古,推贤更得邻。
当时客渐进,文举气无伦。
陈窦圜中士,萧刘泽畔人。
蟪蛄喧日夜,兰桂历冬春。
旧学商王重,清流汉史均。
范宣谁让晋,卫鞅欲专秦。
独指孙弘被,仍污庾亮尘。
十年耕钓乐,七略校雠新。
当户无芳草,洪流逸巨鳞。
睚眦流訾訾,钩党极申申。
告密牢修急,经营伟节神。
霜华飞暑月,剑气彻秋旻。
明主终收璧,宵人失要津。
南冠荣衮绣,北郭偃松筠。
艰险思良佐,孤危得大臣。
东山云壑里,早晚下蒲轮。
注:钱牧斋:钱谦益号牧斋。 少宗伯:礼部侍郎的别称。钱在崇祯时曾任礼部右侍郎。
寄献石斋先生 其三 明末 · 陈子龙
出处:陈忠裕公全集卷十二
阊阖门开翡翠城,凤凰十二相和鸣。
碧血一洒玉阶裂,惊雷急电何时平。
门生往往自引匿,故吏不复来通名。
贾彪奔走何侧趗,曹鸾上书翻桎梏(谓叶、涂诸公也)。
钩连几作甘陵部,相将同入黄门狱。
绯衣狱吏行生风,黄封小匣排当中。
更番榜掠不知数,但称汝罪如山崇。
小臣万死不足惜,圣德如天辉简策。
带血晨兴写孝经,和枷夜卧编周易。
爰书一旦出风尘,薄谴由来湘水滨。
万里同声颂明主,海内相看似古人(辛巳,师自诏狱得论戍)。
孝子唐杰碑 北宋 · 熊彦诗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康熙《永州府志》卷一九、雍正《湖广通志》卷五三三、光绪《东安县志》卷七
永州东安民唐杰,生四岁即知孝爱,继祖母蒋氏老而失明,杰恋旦夕不去左右。至七岁,则躬温凊,晨起舐蒋病目,辄有光。后剧贼孔彦舟犯东安,尽迫驱邑人,杰号泣诣贼营,背负蒋以出,贼义而舍之。又母尝有奇疾,食时胸腹则膨脝,若急欲去除而不得。或教以导气,杰用其法苇吸,尝恶满口,母即气通得食。如是三年,疾寖剧,杰治百方不效,则割刲肉羹饟,一啜而愈。既终,事后母益勤。父士琮七十有九岁矣,杰适寒温,时饮食,抑搔疴痒,扶掖兴俯。父终,擗踊几绝,起而以舌舐尸代沐浴,水浆不入口七日者凡三。既葬,庐墓旁,日一蔬食,弗尝五味,弗事盥颒,昼夜悲号,哀动山谷。所居忽生异木,一干三华若堆锦,起地数尺,合理而上。绍兴丁卯,彦诗守○陵,邑父老言上其状,朝廷谓杰孝行显著,宣付史馆,赐以束帛。今十有一年矣,杰哀慕感激,辛酸痛切,曾不少衰。父母冢傍复生连理木,冢间有云物覆上圜之,果蔬皆同蒂双实,泽出大鱼,状如偃月。全永之间,闻杰之风,翕然慕之。伏惟主上躬大舜之孝,以谨东朝之养,天下之人陶濡圣化,爱老慕亲,莫不兴起。杰一农夫,而卓行伟节,幸蒙旌宠,安可无传!窃观前史所载,孝于父母者多矣,如事后母以孝闻,则公孙弘、陈万年、胡广、鲍永辈,当时求忠臣者或用以为卿相。彼贤士大夫,服习名教,固当如此,而史已特书之,况民庶乎!若夫事祖母以孝称者,晋李密、齐刘子圭,亦皆时之名士,求于民庶则鲜矣。至于事后祖母而能尽孝,盖未之有也。而杰爱笃所亲,曾无厚薄,尝恶舐尸,或未前闻。虽庾黔娄爱父,一尝之暂,史已书之,杰乃三年,殊不厌止。盖尝谓人生而同者性也,厚薄之差、欲恶之变皆情也,诚明内充,无所逞而不惑于情,则亲吾亲之亲,病吾亲之病,尸吾亲之尸也。吾知吾亲,莫知其他,尝恶啜甘,同一臭味。精诚至则感通神明,驯禽伏兽,出芝涌醴,气息所召,理之必然,无足怪者。惟曾子、子思诚明之学,由尽性以往则可以知此矣。顾杰未尝学问,乃不言而躬行,身则农夫,心则君子。自永来襄,与语累旬,朴茂稳实,辞气粹温,澹然可爱。因其告归,为赞以遗永人,俾刻诸石,以侈治朝盛事。赞曰:
父有继母,大父之配,我亲其亲,爱无有二。彼迁于情,欲恶厚薄。齧臂有三,矧复尝恶。有伟者杰,孝以性成。勤苦艰难,疫患生死。地老天荒,我慕方始。我亲则亡,我心未已。理达必融,昭彼化育。共蒂骈枝,和臻草木。汗青特书,帝谓史臣,戋戋束帛,式是永人。岂曰永人,与世立教。人子人孙,起敬起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