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少傅桓荣(为太子时) 其一 东汉 · 汉明帝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
阳以童蒙,承训九载,不深达师意,而猥见褒奖,非其实也。
夫《五经》之道广大,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
宰予以徒亲事孔门,闲邪以度,犹尚怠懈昼寝,况于不才者乎?
苟非其人,道不虚受。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者,归道受谢,非所敢闻袁宏《后汉纪》八)
钱神论 西晋 · 鲁褒
 出处:先唐文、全晋文
司空公子,富贵不齿,盛服而游京邑
驻驾平市里,顾见綦母先生,班白而徒行,公子曰:“嘻!
子年已长矣。
徒行空手,将何之乎”?
先生曰:“欲之贵人”。
公子曰:“学诗乎”?
曰:“学矣”。
学礼乎”?
曰:“学矣”。
“学易乎”?
曰:“学矣”。
公子曰:《诗》不云乎:‘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
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
《礼》不云乎:男贽玉帛禽鸟,女贽枣修’。
《易》不云乎:“随时之义大矣哉。
吾视子所以,观子所由,岂随世哉。
虽曰已学,吾必谓之未也”。
先生曰:“吾将以清谈为筐篚,以机神为币帛,所谓‘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者已”。
子拊髀大笑曰:“固哉!
子之云也”。
既不知古,又不知今。
当今之急,何用清谈
时易世变,古今异俗。
富者荣贵,贫者贱辱。
而子尚贤,而子守实,无异于遗剑刻船,胶柱调瑟。
贫不离于身,名誉不出乎家室,固其宜也。
神农氏没,教民农桑,以币帛为本。
上智先觉变通之,乃掘铜山,俯视仰观铸而为钱,故使内方象地,外员象天。
大矣哉(此三字从《御览》加。)
钱之为体,有乾有坤,内则其方,外则其圆(此二语从《晋书》加。)
其积如山,其流如川。
动静有时,行藏有节。
市井便易,不患秏折。
难朽象寿,不匮象道故能长久!
为世神宝
亲爱如兄,字曰“孔方”。
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强。
无翼而飞,无足而走。
解严毅之颜,开难发之口。
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
处前者为君长,在后者为臣仆。
君长者丰衍而有馀,臣仆者穷竭而不足(以上二十八字从《晋书》加。)
诗云:“哿矣富人,哀哉茕独”。
岂是之谓乎?
钱之为言泉也。
百姓日用,其源不匮。
无远不往,无深不至。
京邑衣冠,疲劳讲肄。
厌闻清谈,对之睡寐。
见我家兄,莫不惊视。
钱之所祐,吉无不利。
何必读书,然后富贵。
吕公欣悦于空版,汉祖克之于嬴二,文君解布裳而被锦绣,相如乘高盖而解犊鼻:官尊名显,皆钱所致。
空版至虚,而况有实。
嬴二虽少,以致亲密(以上五十七字从《晋书》加)
由是论之,可谓神物。
无位而尊,无势而热。
排朱门,入紫闼。
钱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
钱之所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
是故忿诤辩讼,非钱不胜。
孤弱幽滞,非钱不拔,怨仇嫌恨,非钱不解,令问笑谈,非钱不发,洛中朱衣,当涂之士,爱我家兄,皆无已已。
执我之手,抱我终始。
不计优劣,不论年纪。
宾客辐辏,门常如市(以上四十字从《晋书》加,案:成公绥《钱神论》亦有此一段,见《御览》八百三十六。)
谚云:‘钱无耳,可闇使!
岂虚也哉”,又曰:“有钱可使鬼,而况于人乎。
子夏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吾以死生无命,富贵在钱。
何以明之?
钱能转祸为福,因败为成。
危者得安,死者得生。
性命长短,相禄贵贱,皆在乎钱。
天何与焉?
天有所短,钱有所长。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钱不如天;
达穷开塞,振贫济乏,天不如钱。
臧武仲之智,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之以礼乐,可以为成人矣。
今之成人者何必然,唯孔方而已。
夫钱,穷者能使通达,富者能使温暧,贫者能使勇悍,故曰‘君无财则士不来,君无赏则士不往’。
谚曰:‘官无中人,不如归田’。
虽有中人,而无家兄,何异无足而欲行,无翼而欲翔。
使才如颜子,容如子张
空手掉臂,何所希望,不如早归,广修农商。
舟车上下,役使孔方
凡百君子,同尘和光。
上交下接,名誉益彰。
“/(《艺文类聚》六十六。又《晋书·隐逸鲁褒传》,《御览》八百三十六。案:此篇《艺文类聚》与《晋书》各有删节,今合钞之,尚非全篇,后幅当有綦母先生诘责钱神一段,故《御览》有“黄铜中方叩头对”一段也。成公绥亦有《钱神论》,今别载彼集中。)黄铜中方叩头对曰:仆自西方庚辛,分王诸国,处处皆有。
长沙越巂,仆之所守。
黄金为父,白银为母。
铅为长男,锡为适(《御览》作“少”。)妇。
伊我初生,周末时也。
景王尹世,大铸兹也。
贪人见我,如病得医。
饥飨大牢,未之逾也(”《初学记》二十七,《御览》八百三十六。)
明佛论 南朝宋 · 宗炳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一
夫道之至妙,固风化宜尊,而世多诞佛。
咸以我躬不阅,遑恤于后。
万里之事,百年以外,皆不以为然,况须弥之大,佛国之伟,精神不灭,人可成佛,心作万有,诸法皆空,宿缘绵邈,亿劫乃报乎?
此皆英奇超洞,理信事实,黄华之听,岂纳云门之调哉?
世人又贵、《书》、《典》,自尧至汉,九州华夏,曾所弗暨,殊域何感。
汉明何德,而独昭灵彩
凡若此情,又皆牵附先习,不能旷以玄览,故至理匪遐,而疑以自没。
悲夫,中国君子,明于礼义,而暗于知人心,宁知佛心乎?
今世业近事,谋之不臧,犹兴丧及之,况精神我也,得焉则清升无穷,失矣则永坠无极,可不临深而求,履薄而虑乎?
夫一局之弈,形算之浅,而弈秋之心,何尝有得,而乃欲率井蛙之见,妄抑大猷,至独陷神于天阱之下,不以甚乎?
今以茫昧之识,烛幽冥之故,既不能自览鉴于所失,何能独明于所得,唯当明精暗向,推夫善道,居然宜脩,以佛经为指南耳。
彼佛经也,包《五典》之德,深加远大之实,含老庄之虚,而重增皆空之尽。
高言实理,肃焉感神,其映如日,其情如风,非圣谁说乎?
谨推世之所见,而会佛之理,为明论曰:
今自抚踵至顶,以去陵虚,心往而勿已,则四方上下,皆无穷也,生不独造,必传所赀,仰追所传,则无始也。
奕世相生而不已,则亦无竟也。
是身也,既日用无垠之实,亲由无始而来,又将传于无竟而去矣,然则无量无边之旷,无始无终之久,人固相与陵之以自敷者也。
是以居赤县于八极,曾不疑焉,今布三千日月,罗万二千天下,恒沙阅国界,飞尘纪积劫,普冥化之所容,俱眇末其未央,何独安我而疑彼哉。
夫秋毫处沧海,其悬犹有极也,今缀彝伦于太虚,为藐胡可言哉?
故世之所大,道之所小,人之所遐,天之所迩,所谓轩辕之前,遐哉邈矣者。
体天道以高览,盖昨日之事耳。
《书》称知远,不出唐虞,《春秋》属辞,尽于王业,《礼》《乐》之良敬,《诗》《易》之温洁,今于无穷之中,焕三千日月以列照,丽万二千天下以贞观,乃知所述,盖于蛮触之域,应求治之粗感,且宁乏于一生之内耳,逸乎生表者,存而未论也。
若不然也,何其笃于为始形,而略于为神哉?
蒙山而小鲁,登太山小天下,是其际矣。
且又坟典已逸,俗儒所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于世表,或散没于史策,或绝灭于坑焚。
老子庄周之道,、列、真之术,信可以洗心养身,而亦皆无取于六经。
而学者唯守救粗之阙文,以《书》《礼》为限断,闻穷神积劫之远化,炫目前而永忽,不亦悲夫。
呜呼,有似行乎层云之下,而不信日月者也。
今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者,盖谓至无为道,阴阳两浑,故曰一阴一阳也。
自道而降,便入精神,常有于阴阳之表,非二仪所究,故曰阴阳不测耳。
君平之说,一生二,谓神明是也。
若此二句,皆以明无,则以何明精神乎?
然群生之神,其极虽齐,而随缘迁流,成粗妙之识,而与本不灭矣。
今虽舜生于瞽,舜之神也,必非瞽之所生,则商均之神,又非舜之所育。
生育之前,素有粗妙矣,既本立于未生之先,则知不灭于既死之后矣。
又,不灭则不同,愚圣则异,知愚圣生死不革不灭之分矣,故云精神受形,周遍五道,成坏天地,不可称数也。
夫以累瞳之质,诞于顽瞽,嚣均之身,受体黄中,愚圣天绝,何数以合乎?
岂非重华之灵,始粗于在昔,结因往劫之先,缘会万化之后哉?
今则独绝其神。
昔有接粗之累,则练之所尽矣。
神之不灭,及缘会之理,积习而圣,三者鉴于此矣。
若使形生则神生,形死则神死,则宜形残神毁,形病神困。
据有腐则其身。
或属纩临尽,而神意平全者,及自牖执手,病之极矣。
而无变德行之主,斯殆不灭之验也。
若必神生于形,本非缘合,今请远取诸物,然后近求诸身,夫五岳四渎,谓无灵也,则未可断矣,若许其神,则岳唯积土之多,渎唯积水而已矣。
得一之灵,何生水土之粗哉?
而感托岩流,肃成一体,设使山崩川竭,必不与水土俱亡矣。
神非形作,合而不灭,人亦然矣。
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矣。
若资形以造,随形以灭,则以形为本,何妙以言乎?
夫精神四达,并流无极,上际于天,下盘于地,圣之穷机,贤之研微
逮于宰、赐、庄、嵇、吴札、子房之伦,精用所乏,皆不疾不行,坐彻宇宙,而形之臭腐,甘嗜所赀,皆与下愚同矣。
宁当复禀之以生,随之以灭邪?
又宜思矣。
周公郊祀后稷,宗祀文王,世或谓空以孝,即问谈者,何以了其必空,则必无以了矣。
苟无以了,则文、之灵,不可谓之灭矣。
斋三日,必见所为斋者,宁可以常人之不见,而断周公之必不见哉。
嬴博之葬,曰:「骨肉归于土,魂气则无不之」非灭之谓矣。
夫至治则天,大乱滔天,其要心神之为也。
尧无理不照,无欲不尽,其神精也。
桀无恶不肆,其神悖也,桀非不知尧之善,知己之恶,恶已亡也、体之所欲,悖其神也,而知尧恶亡之识,常含于神矣。
若使不居君位,千岁勿死,行恶则楚毒交至,微善则少有所宽,宁当复不稍灭其恶,渐脩其善乎?
则向者神之所含,知尧之识,必当少有所用矣。
又加千岁而勿已,亦可以其欲都澄,遂精其神,如尧者也。
辰月变则律吕动,晦望交而蚌蛤应,分至启闭,而燕雁龙蛇飒焉出没者,皆先之以冥化,而后发于物类也,凡厥群有,同见陶于冥化矣,何数事之独然,而万化之不尽然哉。
今所以杀人而死,伤人而刑,及为缧绁之罪者,及今则无罪,与今有罪而同然者,皆由冥缘前遘,而人理后发矣。
夫幽显一也,衅遘于幽,而丑发于显。
既无怪矣,行凶于显,而受毒于幽,又何怪乎?
今以不灭之神,含知尧之识,幽显于万世之中,苦以创恶,乐以诱善,加有日月之宗,垂光助照,何缘不虚己钻仰,一变至道乎?
自恐往劫,皆可徐成将来之汤、武。
况今风情之伦少,而泛心于清流者乎。
由此观之,人可作佛,其亦明矣。
夫生之起也,皆由情兆。
今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者,皆精由情构矣。
情构于己,而则百众神,受身大似,知情为生本矣。
至若五帝三后,虽超情穷神,然无理不顺。
苟昔缘所会,亦必循俯入精化,相与顺生,而敷万族矣。
况今以情贯神,一身死坏,安得不复受一身,生死无量乎。
识能澄不灭之本,禀日损之学,损之又损,必至无为,无欲欲情,唯神独照,则无当于生矣。
无生则无身,无身而有神,法身之谓也。
黄帝虞舜姬公孔父,世之所仰而信者也,观其纵辔升天,龙潜鸟飏,反风起禾,绝粒弦歌,亦皆由穷神为体,故神功所应,倜傥无方也。
今形理虽外,当其随感起灭,亦必有非人力所致而至者,河之出图,洛之出书,冥荚无栽而敷,玄圭不琢而,桑谷在庭,倏然大拱,忽尔以亡,火流王屋而为鸟,鼎之轻重大小,皆翕欻变化,感灵而作,斯实不思议之明类也。
夫以法身之极灵,感妙众而化见,照神功以朗物,复何奇不肆,何变可限,岂直仰陵九天,龙行九泉,吸风绝粒而已哉。
凡厥光仪,符瑞之伟,分身涌出,移转世界,巨海入毛之类,方之黄虞,神化无方。
向者众瑞之奄暖显没,既出形而入神,同惚恍而玄化,何独信此而抑彼哉?
冥觉法王清明卓朗,信而有征,不违颜咫尺,而昧者不知,哀矣哉。
夫《洪范》庶征休咎之应,皆由心来。
白虹贯日,太白入昴,寒谷生崩城陨霜之类,皆发自人情而远形天事,固相为形影矣。
夫形无无影,声无无响,亦情无无报矣。
岂直贯日陨霜之类哉?
皆莫不随情曲应,物无遁形,但或结于身,或播于事,交赊纷纶,显昧渺漫,孰睹其际哉?
众变盈世,群象满目,皆万世已来,精感之所集矣。
故佛经云:一切诸法,从意生形」。
又云:「心为法本,心作天堂,心作地狱」。
义由此也。
是以清心洁情,必妙生于英丽之境;
浊情滓行,永悖于三途之域,何斯唱之迢遰,微明有实理,而直疏魂沐想,飞诚悚志者哉。
虽然,夫亿等之情,皆相缘识,识感成形,其性实无也。
自有津悟已来,孤声豁然,灭除心患,未有斯之至也。
请又述而明之。
夫圣神玄照,而无思营之识者,由心与物绝,唯神而已。
故虚明之本,终始常住,不可凋矣。
今心与物交,不一于神,虽以颜子之微微,而必乾乾钻仰,好仁乐山,庶乎屡空。
皆心用乃识,必用用妙接,识识妙续,如火之炎炎,相即而焰耳。
今以悟空息心,心用止而情识歇,则神明全矣。
则情识之构,既新故妙续,则悉是不一之际,岂常有哉?
使庖丁观之,必不见全牛者矣!
佛经所谓变易离散之法,法识之性空,梦幻影响,泡沫水月,岂不然哉!
颜子知其如此,故处有若无,抚实若虚,不见有犯而不校也。
今观颜子之屡虚,则知其有之实无矣。
况自兹以降,丧真弥远,虽复进趋大道,而与东走之疾,同名狂者,皆违理谬感,遁天妄行,弥非真有矣。
况又质味声色,复是情伪之所影化乎?
舟壑潜谢,变速奔电,将来未至,过去已灭,见在不住,瞬息之顷,无一毫可据,将欲何守,而以为有乎?
甚矣伪有之蔽神也。
今有明镜于斯,纷秽集之,微则其照蔼然,积则其照朏然,弥厚则照而昧矣,质其本明,故加秽犹照,虽从蔼至昧,要随镜不灭,以之辨物,必随秽弥失,而过谬焉。
人之神理,有类于此。
伪有累神,精粗之识,识附于神,故虽死不灭。
渐之以空,必将习渐至尽,而穷本神矣,泥洹之谓也。
是以至言云富,从而豁以空焉。
夫岩林希微,风水为虚,盈怀而往,犹有旷然。
况圣穆乎空,以虚授人,而不清心乐尽哉。
是以古之乘虚入道,一沙一佛,未讵多也。
或问曰:神本至虚,何故沾受万有,而与之为缘乎。
又本虚既均,何故分为愚圣乎?
又既云心作万有,未有万有之时,复何以累心使感,而生万有乎?
答曰:今神妙形粗,而相与为用。
以妙缘粗,则知以虚缘有矣。
今愚者虽鄙,要能处今识昔,在此忆彼,皆有神功,则练而可尽,知其本均虚矣。
心作万有,备于前论,据见观实,三者固己信然矣。
但所以然者,其来无始,无始之始,岂有始乎?
亦玄之又玄矣。
庄周冉求问曰:「未有天地,可知乎」?
仲尼曰:「古犹今也」。
盖谓虽在无始之,前仰寻先际,初自茫渺,犹今之冉求耳。
今神明始创,及群生最先之祖,都自杳漠,非追想所及,岂复学者通塞所预乎?
夫圣固凝废,感而后应耳,非想所及,即六合之外矣。
无以为感,故存而不论,圣而弗论,民何由悟。
今相与践地戴天,而存践戴之外,岂有纪极乎?
禹之弼成五服,敷土不过九州者,盖道世路所及者耳。
至于大荒之表,旸谷蒙汜之际,非复人理所预,则神圣己所不明矣。
况过此弥往,浑瀚冥茫,岂复议其边陲哉?
今推所践戴,终至所不议,故一体耳。
推今之神用,昔之所始,终至于圣人之所存而不论者,亦一理相贯耳,岂独可议哉。
皆由冥缘随宇宙而无穷,物情所感者有限故也。
夫众心禀圣以成识,其犹众目会日以为见。
离娄察秋毫于百寻者,资其妙目,假日而睹耳。
今布毫于千步之外,目力所匮,无假以见,而于察微避危,无所少矣。
何为以千步所昧,还疑百寻之毫乎?
今不达缘本,情感所匮,无以会圣,而知取至于致道之津,无所少矣。
何为以缘始之昧,还疑既明之化矣哉。
或问曰,今人云:「不解缘始,故不得信佛」。
此非感邪?
圣人何以不为明之?
答曰:「所谓感者,抱升之分,而理有未至,要当资圣以通,此理之实感者也。
是以乐身滞有,则朗以苦空之义;
兼爱弗弘,则示以投身之慈。
体非俱至,而三乘设;
分业异脩,而六度明。
津梁之应,无一不足,可谓感而后应者也。
是以闻道灵鹫,天人咸畅,造极者蔚如也,岂复远疑缘始,然后至哉?
理明训足,如说脩行,何所不备,而犹必不信终,怀过疑于想所不及者与?
将陨之疾,馈药不服,流矢通中,忍痛不拔,要求矢药造构之始,以致命绝,夫何异哉!
皆由猜道自昔,故未会无言,致使今日在信妄疑耳,岂可以为实理之感哉?
非理妄疑之感,固无以感圣而克明矣。
夫非我求蒙,蒙而求我,固宜虚己及身,随顺玄化,诚以信往,然后悟随应来。
一悟所振,终可遂至冥极
守是妄疑,而不归纯,敛衽者方将长沦惑网之灾,岂有旦期?
背向一差,升坠天绝,可不慎乎。
或问曰:孔氏之训,「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仁之至也。
亦佛经说菩萨之行矣。
老子明无为,无为之至也,即泥洹之极矣。
而曾不称其神通成佛,岂孔老有所不尽与?
明道欲以扇物,而掩其致道之实乎?
无实之疑,安得不生?
答曰:教化之发,各指所应。
世蕲乎乱,洙泗所弘,应治道也。
纯风弥凋,二篇乃作,以息动也,若使、宰、赐,尹、喜、庄周,外赞儒玄之迹,以导世情所极,内禀无生之学,以精神理之,世孰识之哉?
至若冉季子游子夏子思孟轲林宗康成、盖公、严平班嗣、杨王之流,或分尽于礼教,或自毕于任逸,而无欣于佛法,皆其寡缘所穷,终有僭滥。
孔、老发音指导,自斯之伦,感向所暨,故不复越叩过应。
儒以弘仁,道在抑动,皆已抚教得崖,莫匪尔极矣。
虽慈良无为,与佛说通流,而法身泥洹,无与尽言,故弗明耳。
凡称无为而无不为者,与夫法身无形,普入一切者,岂不同致哉?
是以孔、老、如来,虽三训殊路,而习善共辙也。
或问曰:自三五以来,暨于孔老,洗心佛法,要将有人,而献酬之迹,曾不乍闻者,何哉?
答曰:余前论之旨,已明俗儒而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于世表,或散没于史策,或绝灭于坑焚,今又重敷所怀。
夫三皇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
尔时也,孝慈天足,岂复训以仁义,纯朴弗离,若老庄者复何所扇?
若不明神本于无生,空众性以照极者,复何道大道乎?
斯文没矣,世孰识哉。
史迁之述五帝也,皆云生而神灵。
或弱而能言,或自言其名,懿渊疏通,其知如神,既以类夫大乘菩萨,化见而生者矣,居轩辕之丘,登崆峒,陟凡岱,幽林蟠木之游,逸迹超浪,何以知其不由从如来之道哉?
以五帝之长世,尧治百年,舜则七十,广成、大隗、鸿崖、夸父、北人姑射、四子之流,玄风畜积,洋溢于时。
而五典馀类,唯唐虞二篇,而至寡辟。
子长之记,又谓百家之言黄帝,文不雅驯,搢绅难言,唯采杀伐治迹,犹万不记一,岂至道之盛,不见于残缺之篇,便当皆虚妄哉,今以神明之君,游浩然之世,携七圣具茨,见神人于姑射,一化之生,复何足多谈,微言所精,安知非穷神亿劫之表哉?
广成之言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即《首楞严》三昧矣。
得吾道者,上为皇,下为王,即亦随化升降,为飞行皇帝,转轮圣王之类也。
失吾道者,上见光,下为土,亦生死于天人之界者矣。
大隗之风,称天师而退者,亦十号之称矣。
自恐无生之化,皆道深于若时,业流于玄胜,而事没振古,理随文翳,故百家所摭,若晓而昧。
又劫绅之儒,不谓雅驯,遂令至理,从近情而忽远化,困精神于永劫,岂不痛哉。
伯益述《山海》:「天毒之国,偎人而爱人」。
郭璞《传》:「古谓天毒即天竺,浮屠所兴,偎爱之义,亦如来大慈之训矣」。
固亦既闻于三五之世也。
国典不传,不足疑矣。
凡三代之下,及孔、老之际,史策之外,竟何可量?
孔之问礼,老为言之;
关尹之求,复为明道。
设使二篇或没,其言独存于《礼记》,后世何得不谓柱下翁直是知礼老儒?
岂不体于玄风乎?
今百代众书飘荡于存亡之后,理无备在,岂可断以所见,绝献酬于孔、老哉?
东方朔汉武劫烧之说,刘向《列仙》,叙七十四人在佛经,学者之管窥于斯,又非汉明而始也。
但驰神越世者众而显,结诚幽微者寡而隐,故潜感之实不扬于物耳。
道人澄公,仁圣于石勒、虎之世,谓虎曰:临淄城中,有古阿育王寺处,犹有形像,承露盘在深林巨树之下,入地二十丈。
使者依图搜求,皆如言得。
近姚略叔父为晋王,于河东蒲坂,古老所谓阿育王寺处,见有光明,凿求得佛遗骨于石函银匣之中,光曜殊常,随路迎睹于灞上比丘,今见存辛寺。
由此观之,有佛事于齐晋之地,久矣哉!
所以不说于三传者,亦犹干宝孙盛之史无语称佛,而妙化实彰有晋,而江左也。
或问曰:若诸佛见存,一切洞彻,而威神之力,诸法自在,何为不曜光仪于当今,使精粗同其信悟,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
而令君子之流,于佛无睹,故同其不信,俱陷阐提之苦。
秦、之众,一日之中,白起项籍坑六十万。
夫古今彝伦,及诸受坑者,诚不悉有宿缘大善,尽不睹无一缘而悉积大恶。
而不睹佛之悲一日俱坑之痛,慭然毕同,坐视穷酷而不应,何以为慈乎!
缘不倾天,德不邈世,则不能济,何以为神力自在,不可思议乎?
鲁阳回日,耿恭飞泉,九江虎远江而蝗避境,犹皆心力横彻,能使非道玄通,况佛神力,融起之气,治之心,以活百万之命殊易。
夫纳须弥芥子,甚仁于毁身乎一虎一鸽矣,而今想焉而弗见,告焉而弗闻,请之而无救,寂寥然与太空无别。
而于其中有作沙门而烧身者,有绝人理而剪六情者,有苦力役倾资而事庙像者,顿夺其当年,而不见其所得。
吁!
可惜矣!
若谓应在将来者,则向六十万,命善恶不同,而枉灭同矣。
命善恶虽异,身后所当,独何得异,见世殊品,既一不蒙甄别,将来浩荡,为欲何望?
况复恐实无将来乎?
经云:「足指案地,三千佛土皆见,及盲聋瘖哑,牢狱毒痛,皆得安宁」。
夫佛,远近存亡,有戒无戒,等以慈焉。
此之有心,宜见苦痛,宜宁与彼一矣,而经则快多是语,实则竟无暂应。
安知非异国有命世逸群者,构此空法,以胁异翼善交?
言有微远之情,事有澄肃之美,纯而易信者,一己轮身,遂相承于不测而势无止薄乎?
答曰:今不睹其路,故于夷谓险,诚瞰其途,则不见所难矣。
夫常无者道也。
唯佛则以神法道,故德与道为一,神与道为二。
二故有照以通化,一故常因而无造
夫万化者,固各随因缘,自作于大道之中矣。
今所以称佛云诸法自在,不可思议者,非曰为可不由缘数,越宿命而横济也。
盖众生无量,神功所导,皆依崖曲畅,其照不可思量耳。
譬之洪水、四凶,瞽、顽、象、傲,皆化之固然,弗能易矣,而必各依其崖,洚水流凶,允若克谐,其德岂不大哉!
夫佛也者,非他也。
盖圣人之道,不尽于济生之俗,敷化于外生之世者耳。
至于因而不为,功自物成,直尧之殊应者耳。
夫钟律感类,犹心玄会,况夫灵圣以神理为类乎?
凡厥相与冥遘于佛国者,皆其烈志清神,积劫增明,故能感诣洞彻,致使释迦发晖,十方交映,多宝涌见,灯王入室,岂佛之独显乎哉?
能见矣!
至若今之君子,不生应供之运,而域乎之内,皆其诚背于昔,故会垂于今,虽复清若,贞如柳、季,所志苟殊,复何由感而见佛乎?
况今之所谓,或自斯已还,虽复礼义熏身,高名馥世,而情深于人,志不附道,虽人之君子,而实天之小人,灵极之容复何由感应,岂佛之偏隐哉?
我弗见矣!
若或有随缘来生,而六度之诚发自宿业,感见独朗,亦当屡有其人。
然虽道俗比肩,复何由相知乎?
然则粗妙在我,故见否殊应,岂可以己之不曜于光仪,而疑佛不见存哉?
夫天地有灵,精神不灭,明矣!
今秦、赵之众,其神与宇宙俱来,成败天地而不灭,起、籍二将,岂将顿灭六十万神哉?
神不可灭,则所灭者身也。
岂不皆如佛言,常灭群生之身,故其身受灭,而数会于起、籍乎?
何以明之?
夫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至于鸡彘犬羊之命,皆乾坤六子之所一也。
民之咀命充身,暴同蛛蟱为网矣。
鹰虎非搏噬不生,人可饭蔬而存,则虐已甚矣,天道至公,所布者命,宁当许其虐命,而抑其冥应哉?
今六十万人,虽当美恶殊品,至于忍咀群生,恐不异也。
美恶殊矣,故其生之所享,固可实殊;
害生同矣,故受害之日,固亦可同。
今道家之言,世之所述,无以云焉。
至若于公、邴吉、虞怡德应于后,严延年、田言、晋宣杀报交验,皆书于魏、汉,世所信睹。
夫活人而庆流子孙,况精神为杀活之主,无殃庆于后身乎?
杀活彼身,必受报己身,况通塞彼神,而不荣悴于己神乎?
延年所杀,皆凡等小人,窦婴王陵宰牧之豪,贤不殊、贵贱异,其致报一也。
报之所加,不论豪贱将相晋王不二矣。
岂非天道至平,才与不才亦各其子,理存性命,不在贵贱故邪?
然则肫鱼虽贱,性命各正于乾道矣。
观大鸟之回翔,小鸟之啁噍,葛卢所听之牛,西巴所感之鹿,情爱各深于其类矣。
今有孕妇稚子于斯,而有刳而剔之,燔而炙之者,则谓冤痛之殃,上天所感矣。
今春猎胎孕,燔菹羔雏,亦天道之所一也,岂得独无报哉?
但今相与理,缘于饮血之世,畋渔非可顿绝,是以圣王庖厨其化,盖顺民之杀以灭其害,践庖闻声,则所不忍。
豺獭以为节,疾非时之伤孕;
解乂而不网,明含气之命重矣。
孟轲击赏于衅钟,知王德之去杀矣。
先王抚鹿救急,故虽深其仁,不得顿苦其禁。
如来穷神明极,故均重五道之命,去杀为众戒之首。
萍沙见报于白兔,释氏受灭于昔鱼,以示报应之势,皆其窈窕精深,迂而不昧矣。
若在往生,能闻于道,敬修法戒,则必不坠长平而受坑马服矣。
及在既坠,信法能彻,必超今难。
若缘衅先重,难有前报,及戒德后臻,必不复见坑来身矣。
所谓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者,其道如斯,慈之至矣。
今虽有世美,而无道心,犯害众命,以报就迫,理之当也。
佛乘理居当,而救物以法,不蹈法则理无横济,岂佛无实乎。
譬之扁鹊,救疾以药,而不信不服,疾之不瘳,岂鹊不妙乎?
鲁阳耿恭,远祖九江,所以能回日飞泉,虫虎避德者,皆以烈诚动乎神道。
神道之感,即佛之感也,若在秦、赵,必不陷于难矣。
则夫陷者,皆己无诚,何由致感于佛,而融冶起、籍哉?
夫以通神之众,萃穷化之堂,故须弥可见于芥子之内耳。
又虽今则虎鸽,昔或为人,尝有缘会,故值佛嘉运,投身济之,割股代之。
苟无感可动,以命偿杀,融冶之奇,安得妄作?
吹万之死,咸其自己,而疑佛哉?
夫志之笃也,则想之而见,告之斯闻矣。
交梦,传说形求实至,古今悠隔,傅岩遐岨,而玄对无碍,则可以信。
夫洁想西感,睹无量寿佛,越境百亿,超至无功,何云大空无别哉?
夫道在练神,不由存形,是以沙门祝形烧身,厉神绝往,神不可灭,而能奔其往,岂有负哉?
契阔人理,崎岖六情,何获于我,而求累于神;
诚自剪绝,则日损所情,实渐于道,苦力策观,倾资夐居,未几有之。
俄然身灭,名实所收,不出盗跨
构馆栖神象,渊然幽穆,形从其微,神随之远。
微则应清,远则福妙,盗跨与道,孰为优乎?
顿夺其当年所以超升。
潜行协于神明,神德彰于后身,岂能见其所得哉?
夫人事之动,心贯神道,物无妄然,要当有故而然矣。
若使幽冥之报不如向论,则六十万命何理以坑乎?
既以报坑,必以报不坑矣。
战国之人,眇若安期,幽若四皓,龙颜而帝,列地而君,英声茂实,不可称数,同在羿之彀中,独何然乎?
岂不各是前报之所应乎?
既见福成于往行,则今行无负于后身明矣!
见世殊品,既宿命所甄,则身后所当,独何容滥?
经之所奇,自谓当佛化见之时,皆由素有嘉会,故其遇若彼。
今曾无暂应,皆咎在无缘,而反诬至法空构
呜呼!
神鉴孔昭,侮圣人之殃,亦可畏也!
敢问空构者将圣人与?
贤人与?
小人与?
夫圣无常心,盖就物之性化使遂耳。
若身死神灭,但当一以儒训,尽其生极,复何事哉?
而诳以不灭,欺以成佛,使烧祝发肤,绝其《片半》合,所遏苗裔,数不可量。
且夫彦圣育无常所,或潜有塞矣,空构何利而其毒大苦,知非圣贤之为矣。
若人哉,樊须之流也,则亦敛身,畏惧异端,敢妄作哉!
若自兹已降,则不肖之伦也,又安能立家九流之外,增徽老、庄之表,而照列于千载之后?
龙树、提婆、马鸣、迦旃延法胜山,贤达摩多罗之伦,旷载五百,仰述道训,《大智》、《中》《百论》、《阿毗昙》之类,皆神通之才也。
孙绰所颂耆域、健陀勒等八贤,支道林像而赞者竺法护、于法兰、道邃阙公,则皆神映中华。
中朝竺法行,时人比之乐令江左蜜,群公高其卓朗,郭文举廓然邃允,而所奉唯佛。
凡自龙树以达,宁皆失身于向所谓不肖者之诧乎?
然则黄面夫子之事,岂不明明也哉?
今影骨齿发,遗器馀武,犹光于本国,此亦道之证也。
夫殊域之性,多有精察黠才而嗜欲类深,皆以厥祖身立佛前,累叶亲传世祗,其实影迹遗事,融显,故其裔王则倾国奉戒,四众苦彻,死而无悔。
若理之诡暖,事不实奇,亦岂肯倾己破欲以尊无形者乎?
若影物无实,声出来往,则古今来者何为苦身离欲,若是之至?
往而反者,宜其沮懈,而类皆更笃乎?
粗可察矣。
论曰:夫自古所以不显治道者,将存其生也。
而苦由生来,昧者不知矣。
故诸佛悟之以苦,导之以无生。
无生不可顿体,而引以生之,善恶同,善报而弥升,则朗然之尽可阶焉。
是以其道浩若沧海,小无不律,大无不通,虽邈与务治存生者反,而亦固陶潜《五典》,劝佐礼教焉。
今世之所以慢祸福于天道者,类若史迁感伯夷而慨者也。
孔圣岂妄说也哉?
称积善馀庆,积恶馀殃,而夭疾,厥胤蔑闻,商臣考终,而庄则贤霸。
凡若此类,皆理不可通。
然理岂有无通者乎?
则纳庆后身,受殃三涂之说,不得不信矣。
虽形有存亡,而精神必应,与见世而报,夫何异哉?
但因缘有先后,故对至有迟速,犹一生祸福之早晚者耳,然则孔氏之训,资释氏而通,可不曰玄极不易之道哉!
夫人理飘纷,存没若幻,笼以百年,命之孩老,无不尽矣。
虽复黄发鲐背,犹自觉所经俄顷,况其短者乎?
且时则无止,运则无穷,既往积劫,无数无边,皆一瞬一阅,以及今耳。
今积瞬以至百年,曾何难及,而又鲜克半焉?
夫物之媚于朝露之身者,类无清遐之实矣,何为甘臭腐于漏刻,以枉长存之神,而不自疏于遐远之风哉?
虽复名法佐世之家,亦何独无分于大道,但宛转人域,嚣于世路,故唯觉人道为盛,而神想蔑如耳
若使回身中荒,升岳遐览,妙观天宇澄肃之旷,日月照洞之奇,宁无列圣威灵尊严乎其中,而唯唯人群,忽忽世务而已哉?
固将怀远以开神道之想,感寂以昭明灵之应矣。
仲尼脩《五经》于鲁以化天下,及其眇邈太、蒙之颠,而天下与鲁俱小,岂非神合于八遐,故超于一世哉?
然则《五经》之作,盖于俄顷之间,应其所小者耳,世又何得以格佛法,而不信哉?
请问今之不信,为谓黔首之外,都无神明邪?
为之亦谓有之,而直无佛乎?
若都无神明,唯人而已,则谁命玄鸟,降而生商
孰遗巨迹,感而生弃哉?
汉、魏、晋、宋,咸有瑞命,知视听之表,神道炳焉。
有神理必有妙极,得一以灵,非佛而何?
夫神也者,依方玄应,不应不预存,从实致化,何患不尽,岂须诡物而后训乎?
然则其法之实,其教之信,不容疑矣。
论曰:群生皆以精神为主,故于玄极之灵,咸有理以感。
尧则远矣,而百兽舞德,岂非感哉?
则佛为万感之宗焉。
日月海岳犹有朝夕之礼,秩望之义,况佛之道众,高者穷神于生表,中者受身于妙生,下则免夫三趣乎?
今世教所弘,致治于一生之内。
夫玄至者寡,顺世者众,何尝不相与,唯习世情,而谓死则神灭乎?
是以不务邈志清遐,而多循情寸阴,故君子之道鲜焉。
若鉴以佛法,则厥身非我,盖一憩逆旅耳,精神乃我身也,廓长存而无已。
上德者,其德之畅于己也无穷,中之为美,徐将清升以至尽,下而恶者,方有自新之迥路,可补过而上迁。
是以自古精粗之中,洁己怀远,祗行于今,以拟来业,而迈至德者,不可胜数,是佛法之效矣。
此皆世之所壅,佛之所开,其于类岂不旷然融朗,妙有通途哉!
若之,何忽而不奉乎?
夫风经炎则暄,吹林必凉,清水激浊,澄石必明,神用则丧,亦存所托。
今不信佛法,非分之必然。
盖处意则然,诚试避心世物,移映清微,则佛理可明,事皆信矣。
可不妙处其意乎?
资此明信已往,终将克王神道。
百世先业,皆可幽明永济,孝之大矣;
众生沾仁,慈之至矣;
凝神独妙,道之极矣,洞朗无碍,明之尽矣。
发轸常人之心,首路得辙,纵可多历劫数,终必径集玄极,若是之奇也。
等是人也,背辙失路,蹭蹬长往而永没九地,可不悲乎?
若不然也,世何故忽生懿圣,复育愚鄙,上则诸佛,下则蜎飞蠕动乎?
皆精神失得之势也。
今人以血身七尺,死老数纪之内,既夜消其半矣,丧疾众故又苦其半,生之美盛荣乐,得志盖亦何几?
壮齿不居,荣必惧辱,乐实连忧,亦无全泰,而皆竞入流俗之险路,讳陟佛法之旷途,何如其智也?
世之以不达缘本,而闷于佛理者,诚亦众矣!
夫缘起浩汗,非复追想所及,失得所关,无理以感,即六合之外,故佛而不论,已具前论。
请复循环而伸之。
夫圣人之作《易》,天之垂象,吉凶治乱,其占可知。
然原其所以然之状,圣所弗明,则莫之能知。
今以所莫知,废其可知,逆占违天而动,岂有不亡者乎?
不可以缘始弗明,而背佛法,亦犹此也。
又以不忆前身之意,谓神不素存。
夫人在胎孕至于孩龆,不得谓无精神矣,同一生之内耳,以今思之犹冥然莫忆,况经生死、历异身,昔忆安得不亡乎?
所忆亡矣,而无害神之常存。
则不达缘始,何妨其理常明乎?
子路问死,子曰:「未知生,安知死」?
问事鬼神,则曰:「未知事人,焉知事鬼」?
岂不以由也尽于好勇,笃于事君,固宜应以一生之内。
至于生死鬼神之本,虽曰有问,非其实理之感,故性与天道,不可得闻。
佛家之说众生,有边无边之类,十四问,一切智者皆置而不答,诚以答之无利益,则堕恶邪?
然则禀圣奉佛之道,固宜谢其所绝,餐其所应,如渴者饮河,挹洪流以盈已,岂须穷源于昆山哉?
凡在佛法,若违天碍理,不可得然,则疑之可也,今无不可得然之碍,而有顺天清神之实,岂不诚然哉?
夫人之生也,与忧俱生,患祸发于时事,灾珍奋于冥昧,虽复雅贵连云,拥徒百万,初自独以形神坐待无常,家人嗃嗃,妇子嘻嘻,俄复沦为惚况,人理曾何足恃?
是以过隙宜竞,赊谤冥化,纵欲侈害,神既无灭,求灭不得,复当乘罪受身。
今之无赖群生,虫豸万等,皆殷鉴也。
为之谋者,唯有委诚信佛,托心履戒,以援精神。
生蒙灵援,死则清升,清升无已,径将作佛。
佛固言尔,而人侮之,何以断人之胜佛乎?
其不胜也,当不下坠彼恶,永受其剧乎?
呜呼!
六极苦毒而生者,所以世无己也。
所闻所见,精进而死者,临尽类多神意安定,有危迫者,一心称观世音,略无不蒙济。
皆向所谓生蒙灵援,死则清升之符也。
夫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日昃不遑食,兆民赖之于一化内耳。
何以增茂其神,而王万化乎?
今依以养民,味佛法以养神,则生为明后,没为明神,而常王矣。
如来岂欺我哉!
非崇塔侈像,容养滥吹之僧,以伤财害民之谓也。
物之不窥远实而睹近弊,将横以诟法矣,盖尊其道,信其教,悟无常空色,有慈心整化,不以尊豪轻绝物命,不使不肖窃假非服,岂非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天下归仁之盛乎!
其在容与之位,及野泽之身,何所足惜,而不自济其精神哉?
远和尚澄业庐山,余往憩五旬,高洁贞厉,理学精妙,固远流也。
其师安法师,灵德自奇,微遇比丘,并含清真,皆其相与素洽乎道,而后孤立于山,是以神明之化,邃于岩林。
骤与余言于崖树涧壑之间,暖然乎有自言表而肃人者,凡若斯论,亦和尚据经之旨云尔。
夫善即者。
因鸟迹以书契,穷神与人之颂;
缇萦一言而霸业用遂,肉刑永除。
事固有俄尔微感而终至冲天者。
今无陋鄙言,以警其所感,奄然身没,安知不以之超登哉(《弘明集》二)
五悲文 其一 悲才难 初唐 · 卢照邻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六十六
自古为文者。多以九七为题目。乃有九歌九辨九章七发七启。其流不一。余以为天有五星。地有五岳。人有五常。礼有五礼。乐有五声。五者。亦在天地之数。今造五悲。以伸万物之情。传之好事耳。
一悲曰。
恭闻古之君子兮。
将远适乎百蛮。
何故违父母之宗国。
从禽兽于末班
矫词兮不往。
将背俗兮不还。
曲成而薄丧。
不直败以厚颜。
彼圣人兮犹若此。
况不肖于中间。
古往今来。
邈矣悠哉。
嵇生玉折
颜子兰摧。
人兮代兮俱尽。
代兮人兮共哀。
至如左邱失明。
冉耕有疾。
兵法作而断足。
史记修而下室。
高明者鬼瞰其门。
正直者人怨其笔。
虽为镜于前代。
终抱痛于今日。
别有汉阳
邠国台卿
抗希代之奇节。
负超时之令名。
坎壈九死。
离披再生。
伊才智之为患。
故贤哲之所婴。
若乃贾长沙之数奇。
崔亭伯之不偶。
思欲削鲁史之高行。
钳杨墨之辩口。
为书为礼。
驱季俗于三古之前。
垂誉垂声。
正颓纲于百王之后。
天子闻之而欲用。
偫公畏之而莫取。
窘蠢于泥沙。
竟龙钟于尘垢。
异乎。
稽之古人则如彼。
考之今代又如此。
近有魏郡王公曰方。
华阴杨氏曰亨。
咸能博达奇伟。
覃思研精。
探孔门之礼乐。
吞鬼谷之纵横。
岳秀泉澄。
如川如陵。
高谈则龙腾豹变
下笔则烟飞雾凝。
土则官终于郡吏
杨则官止于邑丞。
何异夫操太阿烹小鲜
夜光而弹伏翼
灼金龟兮访兆
邀玉骐兮骋力。
虽劳形而竭思。
吾固知其不得。
予之昆兮曰杲之。
余之季兮曰昂之。
杲也杲杲兮如三足之乌。
昂也昂昂焉如千里之驹。
杲之为人也风流儒雅。
为一代之和玉。
昂之为人也文章卓荦。
为四海之隋珠。
并兰馨兮桂郁。
龙驹凤雏
战国
之器。
长于阙里。
则游夏之徒。
以方圆异用。
遭遇殊时。
故才高而位下。
咸默默以迟迟。
青青子衿兮时向晚。
黄黄我绶兮鬓如丝。
昆兮何责。
乾封兮老矣。
季兮何负。
武陵而弃之。
举天下兮称屈。
何暗室之足欺。
为小人之所笑。
为通贤之所悲。
童子尚知其不可。
矧衡镜与著龟。
故曰至道之精。
窅窅冥冥。
至道之极。
昏昏默默。
焚符破玺而人朴鄙。
剖斗折衡而人不争。
捩工倕之指而天下始巧。
离娄之目而天下始明。
然后除其矫点之患。
安其性命之精。
太平之代。
万物肫肫。
凡圣吻合。
贤愚淆昏。
公卿不接友。
长吏不迎尊。
勿用。
何暇谈其兵甲。
典谟既作。
焉得耀其书论。
虽有晏婴子产
顿伏于闾巷。
虽有冉求季路
且耕牧于田园。
彼寻常之才子。
又焉可以胜言。
命鸾凤兮逐雀。
驱龙骥兮捕鼠。
使掌事者校其功兮。
孰能与隼狸而齐举。
金为舟兮玳瑁楫。
不可以陟邱陵些。
珠为衣兮翡翠裳。
不可以混樵蒸些。
何器用之乖刺。
悼斯人之勤奓。
倚长岩以为枕兮。
吸流光以高卧。
见城市以盈虚。
若蚊虻之相过。
当其时也。
满野。
不知之尊。
周召盈朝。
莫救之饿。
若夫管仲不遇齐桓。
城阳赘婿
太公不遭姬伯。
亦棘津之渔夫。
一仁一义。
柴也来兮由也醢。
一忠一孝。
微子去兮箕子奴。
圣人百虑而一致。
君子同归而殊途。
推既焚兮胥既溺。
桀亦放兮文亦拘。
笙簧六籍。
则秦谷有坑儒之痛。
黼藻百行。
则汉家有党锢之诛。
邺都倾覆。
飞祸缠于高鼻。
洛阳板荡。
横死坐其无须。
喔咿㗚嘶。
口含天宪。
睚眦虿芥。
尸僵路隅。
变化与屈伸交逐
穷达与存亡并驱。
因其所有而有之。
则万物无不有。
就其所无而无之。
则万物无不无。
有窍而生。
宁惟混沌。
无用而饱。
何独侏儒。
是以蘧伯玉卷兮长卷。
宁武子愚兮更愚。
庭有树兮树有荆。
园有鸟兮鸟有鸰。
鸰其鸣矣。
思诸兄矣。
荆其悴矣。
思诸季矣。
岩有芳桂
隰有棠棣
枝巃嵷兮相樛。
叶翩翻兮相翳。
天之生我。
胡宁不惠。
何始吉兮初征。
悲终凶于未济。
益州温江县任君神道碑678年 初唐 · 杨炯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九十四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丞相之尊官大位。
乘轮满于十人。
齐景公利用厚生
有马盈于千驷。
羽旄冠剑。
摐金鸣玉叠其前。
苑囿池台。
清歌妙舞喧其后。
崇高在于宠禄。
大欲存于食货
义然后取。
横玉带以当仁。
道不虚行。
坐盐梅而自得。
若乃时之不与。
数之不通。
贵贱任于天。
穷通由于命。
左太冲之咏史。
下僚实英俊之场。
嵇叔夜之著书。
贱职为老庄之地。
虽复势力以高下相悬。
尊卑以商周不敌。
孔宣父中都小宰
幽厉多谢于陪臣。
陈仲弓太邱之一官。
公卿有惭于县
是以德成者上。
道在斯尊。
陶潜则安枕北窗。
言偃则鸣弦东武
抑扬足以仪四海。
顾盼足以破三军。
代有人焉。
斯为盛矣。
公讳晃。
乐安博昌人也。
其后因官。
遂家蒲州之永乐。
天子令德。
轩皇为诞姓之源。
诸侯计功。
薛国在宗盟之后。
西京执法
则有御史大夫
东汉循良。
则有会稽都尉
任光乡里之忠厚。
任隗朝臣之鲠直。
益州从事
术数知名。
临海真人。
清贞克巳。
况乎东西海岱。
强齐九合之都。
表里山河
全晋三分之国。
车马雷骇。
衣冠鼎盛。
盟书百代。
可谓功臣
迁徙邱陵。
实惟豪族。
曾祖显。
祖熙。
考憬。
并策名天爵
独步人师。
怀素履之幽贞。
保黄裳之元吉
张家碑碣。
荆州有七代孝廉
荀氏乡亭
颍川有八人才子。
君外资刚健。
内育文明。
合千载圣贤之间。
钟五行金木之秀。
王恭濯濯。
春柳怀风。
和峤森森。
寒松列景。
曾参之孝。
史鱼之直。
子夏之文。
冉求之艺。
先王德行。
固名言而在兹。
大圣温良。
亦颠沛而于是。
当朝一见。
许其王佐之才。
行路相逢。
加以美人之赠。
解褐为家令主簿
王太子之位。
赫赫前星。
天地长男之宫。
岩岩左阙。
出身事主。
元良永固于万邦。
束发登朝。
匕鬯不惊于百里。
秩满。
将作监主簿
千门万户
张华穷壮丽之图。
东主西宾
班固尽讴谣之致。
职掌宫观
是名将作。
大司马桓温之府。
绩用在于元琳
大将军窦宪之曹。
文章寄于亭伯
累迁右卫长史
南京左掖。
上将陪藩。
北落师门。
天军列卫。
东观汉记。
梁统有清白之名。
中兴晋书。
薛兼有恪勤之誉。
诏迁朝散大夫
益州温江县
华阳西极。
汉水东流。
背面通秦越之乡。
左右夹巴凉之城。
风烟可接。
悬车束马之山。
云物潜通。
织女牵牛之象。
神仙所宅。
则有二十四居。
途路所经。
则有五千馀里。
金城石郭。
还闻上代之风。
国富人安。
时听中和之乐。
于是乎龙泉独断。
龟兆旁求。
品命千名。
封疆万户
暂过亭长
乘轩之望可知。
且诣中军
理剧之才有属。
旌孝悌。
劝农桑。
省徭役。
恤鳏寡。
所以一县称平。
所以百城尤最。
萧育杜陵男子。
不入后曹。
黄浮非乡里所知。
不宽同岁。
洛阳行马。
门士无心。
齐国池鱼。
权家绝望。
郑文公邵陵之县。
但称男子之名。
师尚父灌坛之乡。
唯有神人之哭。
实谓枢机八座。
上下三阶。
岂惟缚柱鞭丝。
操刀制锦
巫马期之任力。
弊起乘星。
钟离意之悦人。
灾生解土。
享年五十有九。
仪凤二年六月二十五日
卒于官第。
夫人姚氏。
徵士神俊之女也。
寿邱仙叶。
妫水灵苗。
姚信之玑衡。
姚光之术艺。
明星燄燄。
不临太邱之前。
暮雨沈沈。
不散巫山之曲。
妇人谓嫁。
女子有行。
织纴组紃。
枣脩榛栗。
南斗千龄之匣。
忽怆沈江。
北方三代之仪。
终悲其穴。
先以咸亨三年七月二日
终于西京翊善里之私第。
仪凤三年冬十一月一日
归祔于永乐县历山之平原。
卜虞芮之閒田。
带关河之设险。
居人致祭
桐乡朱邑之祠。
怪石成坟。
叶县王乔之墓。
君燕赵奇士。
神仙中人
容貌魁梧。
衣冠甚伟。
扬子云之穷巷。
好事来游。
段干木之闾居。
通侯展敬。
自陈力就列。
居家可移。
妾本绝于织蒲
马无闻于食
原子思之厚秩。
遍给乡人。
孔文举之中樽。
延留坐客。
加以备观图史。
尤精释教。
梦幻泡电。
知一切之皆空。
园林货财。
见三阳之巳净。
遭时屯坎。
浮生蹇剥
佳人不再。
荀奉倩伤神
赤子无期。
潘安仁之惨恸。
天乎到此。
命也如何。
及其瞑目少城
归魂旧壤。
平原古树。
唯馀孺子之坟。
春露秋霜。
非复皋陶之祀。
于是乡邻作主。
朋友加麻。
撰德铭之于素常。
披文刻之于翠石。
鲁哀公仲尼之诔。
天不慭遗。
蔡伯喈为有道之碑。
人无愧色。
其铭曰。
轩帝之族。
汉朝之臣。
西州智士。
东海真人。
豪杰天纵。
衣冠日新。
实生其德。
必有其邻。
道在为贵。
知几则神。
气冲南斗。
价直西秦
大蒙之信。
太平之仁。
辨穷非马。
学究成麟。
孝友为政。
观光利宾。
重明比德。
少海为
宫室之象。
南斗北辰。
甲兵之卫。
阊阖钩陈。
山控金马。
江回玉轮。
天文井络。
地纪梁岷。
庭前置水。
甑内生尘
园蚕有绩。
野雉来驯。
时命屯蹇
生涯苦辛。
宝钗虚赠。
玉树长沦。
辅德无辅。
亲仁不亲。
百年夭枉。
一旦归真
雷鸣之下。
长河之滨。
旌旃委郁。
徒御逡巡。
悲风汨起。
血下沾巾。
死而可赎。
人百其身。
追谥孔子十哲并升曾子四科诏 盛唐 · 玄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三十一
宏我王化。在乎儒术。
能发挥此道。启迪含灵。
则生人以来。未有如夫子者也。
所谓自天攸纵。将圣多能。
德配乾坤。身揭日月。
故能立天下之大本。成天下之大经。
美政教。移风俗。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人到于今受其赐。不其猗欤。
于戏。楚王莫封。
鲁公不用。俾夫大圣。
才列陪臣。栖迟旅人。
固可知矣。年祀寖远。
光灵益彰。虽代有褒称。
而未为崇峻。不副于实。
人其谓何。朕以薄德。
祗膺宝命。思阐文明
广被华夏。时则异于今古。
情每重于师资。既行其教。
合旌厥德。爰申盛礼。
载表徽猷。夫子既称先圣。
追谥为文宣王。宜令三公持节册命。
文宣王陵并旧宅庙。量加人洒扫。
用展诚敬。其后嗣褒圣侯。
宜改为文宣公。至如辨方正位。
著自礼经。苟非得所。
何以示则。昔缘周公南面。
夫子西坐。今位既有殊。
坐岂依旧。宜补其坠典。
永作成式。自今巳后。
两京国子监。夫子皆南面坐。
十哲等东西列侍。天下诸州亦准此。
且门人三千。见称十哲。
包夫众美。实越等夷。
畅元圣之风规。发人伦之耳目。
并宜褒赠。以宠贤明。
颜子既云亚圣。须优其秩。
可赠兖公。闵子骞可赠费侯
冉伯牛可赠郓侯。冉仲弓可赠薛侯。
冉子有可赠徐侯。仲子路可赠卫侯。
宰子我可赠齐侯。端木子贡可赠黎侯
言子游可赠吴侯。卜子夏可赠魏侯。
又夫子格言。参也称鲁。
虽居七十之数。不载四科之目。
顷虽参于十哲。终未殊于等伦。
允稽先旨。俾循旧位。
庶乎礼得其序。人焉式瞻。
宗洙泗之丕烈。重胶庠之雅范。
布告中外。咸使知闻。
对受田兼种五菜判(丁受田兼种五菜吏税之丁云在外田稼不善诣郡科吏吏固执合税久莫能决廉察使按郡守令不行) 唐 · 熊季成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九十八
度土居民。使有宁宇。
省徭薄赋。期于利物。
政之善者。传不云乎。
惟丁计亩受田。奉时供上。
周公之典斯在。谷梁之志可徵。
且同居八家。并种五菜。
取其葱韭。既云救乏赒无。
树以楸桑。诚得养生送死。
人苟利矣。吾无间然。
此夫伊何。多求是务。
不遵有若之盍彻。徒事冉求之聚敛。
况庐舍自损。田园将芜。
勤私自可以非人。率礼无闻于税亩。
迷而不复。过也必文。
以亏郡守之明。宜允使司之举。
对莱田不应税判劝农使称莱田旧不应税州县令有徵纳为例各自不同或据亩数均收或随上下加减百姓纷诉使司科均收以不应为从重科加减以非法均赋敛州诉恐年饥无以给贷且使司法例不平不伏处断) 唐 · 魏禔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五十二
划为九州。咸则三壤。
或沟洫创制。或阡陌从宜。
肇允莱田。无闻税亩。
今欲务耕兴利。尽地劝农。
驱役冗食之人。示以不毛之罚。
则可规堰潴(一作肥瘠)而辨等。视舄卤以分疆。
必遵桀貊之中。是行什一之税。
惟此州县。俱为荩臣。
不率古猷。独师襟抱。
而上下加减。谓叶裒多之义。
据亩均收。欲见无偏之迹。
曾不知定其可垦。则奚适非宜。
舍彼所馀。则仁将何远。
欲救兹弊。图以拯人。
李悝之上熟。同冉求之急赋。
将恐事非适变。狙怒惑于朝三。
日用不知。马力尽于剑百。
輶轩高责。何所逃威。
外台薄诉。终思宪罚。
明经策问七道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八十三
问。
孔圣属词。
邱明同耻。
裁成义类。
比事系年。
居体元之前。
已有先传。
在获麟之后。
尚列馀经。
岂脱简之难徵。
复绝笔之云误。
子产遗爱也。
而赂伯石
叔向遗直也。
而戮叔鱼
吴季札附子臧而吴衰。
宋宣公舍与夷而宋乱。
阵为鹅鹳
战岂捷于鱼丽。
诅以犬鸡。
信宁优于牛耳。
子所习也。
为予言之。
问。
三代之弊。
或朴或薄。
六经之失。
或愚或诬。
夫以殷周之理道。
诗书之述作。
施于风俗。
岂皆有所未至耶。
辍祭纳书。
诚为追远。
执戈桃茢。
无乃伤恩。
何二者之相反耶。
两楹坐奠。
叹有切于宗子。
九龄魂交。
数能移于与尔。
何二者之不一耶。
山节藻棁。
豚肩狐裘。
大夫也。
又何相远耶。
檀弓袒免。
子游麻衰。
何如直谅而忠告之耶。
各以经对。
问。
四营成卦。
三古遗文。
本自河图。
演于羑里。
而西邻礿祭。
斯乃自多。
箕子利贞。
且居身后。
岂理有未究。
复古失其传。
乾之彖辞。
乃次六爻之末。
坎加习字。
有异八纯之体。
无妄则象称物与。
同人则彖引卦名。
或备四德而才至悔亡。
或无一德而自居贞吉。
访于承学。
思以稽疑。
至若康成之阴阳象数。
辅嗣之人事名理。
异同优劣。
亦为明徵。
问。
左史记言。
古之大训。
何首载尧典。
而乃称虞书。
当文思之代。
而九官未命。
及纳麓之时。
而四凶方去。
允恭克让。
待元德而尽善耶。
仲虺作诰。
伊尹作训。
岂臣下忠规之称耶。
伯禽费誓。
穆公秦誓。
帝王轨范之书耶。
好风好雨。
既从于箕毕。
时若恒若。
复系于休咎。
何所适从耶。
伏生传于耄耋。
鲁壁得于残缺。
前代讲训。
孰为名家。
可以详言。
用窥奥学。
问。
二南之化。
六义之宗。
以类声歌。
以观风俗。
列国斯众。
何限于十四。
陈诗固多。
岂止于三百。
颂编鲁颂。
奚异于商周。
风有王风。
何殊于鄘卫。
颇疑倒置。
未达指归。
至若以句命篇。
义例非一。
瓜瓞绵绵之状。
草虫序喓喓之声。
斯类则多。
不能具举。
既传师学。
一为起予。
企闻博依之喻。
当纵解颐之辨。
问。
鲁史成文。
一字为褒贬。
汉廷尚学。
有二传之异同。
子夏授经。
孙卿肄业。
而去圣寖远。
传疑傥多。
闰以定时。
何非乎告朔。
雩乃闵雨。
奚有于去让。
文有无天之说。
定有无王之年。
例或难通。
理亦未尽。
卫辄辞以尊祖。
于义安平。
许止阙于尝药。
受诬乃甚。
以兹凝滞。
皆藉发明。
谷梁子之言。
固当有据。
上公于古。
复是何神。
诸儒待问。
一为覼缕。
问。
孔门达者。
列在四科。
颜子不幸。
伯牛恶疾。
命之所赋。
诚不可同。
至若攻冉求以鸣鼓。
宰我于朽木。
言语政事。
何补于斯。
七年可以即戎。
百年可以去杀。
固弛张之有异。
曷迟速之相悬。
为仁由已。
无信不立。
阳货则时其亡也。
辞孺悲则歌使闻之。
圣人之心。
固当有为。
鄙则未达。
子其辨欤。
明经策问七道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八十三
问。
春秋者。
仲尼明周公之志而修经。
邱明仲尼之经而为传。
元凯悦邱明之传而为注。
然则夫子感获麟之无应。
因绝笔以寄词。
作为褒贬。
使有劝惧。
是则圣人无位者之为政也。
其于笔削义例。
岂皆用周法耶。
左氏有无经之传。
杜氏又错传分经。
诚多艳富。
虑失根本。
既学于是。
颇尝思乎。
问。
大学有明德之道。
中庸有尽性之术。
阙里宏教。
微言在兹。
圣而无位。
不敢作礼乐。
时当有开。
所以先气志。
然则得甫申之佐。
犹曰降神。
处定哀之时。
亦尝闻政。
致知自当乎格物。
梦奠奚叹于宗子。
必若待文王之无忧。
遭虞帝之大德。
然后凝道。
孰为致君。
尔其深惟。
以判斯惑。
问。
洁净精微。
研几通变。
伏羲重其象。
文王演其辞。
设位尽通于三极。
修德岂惟于九卦。
何思何虑。
既宜以同归。
先甲先庚。
乃详于出令。
俭德避难。
颇殊蹇蹇之风。
趋时贵近。
有异谦谦之吉。
穷理尽性之奥。
入神致用之精。
乾元用九之则。
大衍虚一之数。
成性有存存之道。
知几穷至至之言。
既所讲闻。
试陈崖略。
问。
洪范之美大同也。
曰子孙其逢吉。
数五福也。
曰考终命。
皆其极致也。
至若允恭克让。
而生丹朱
方命圯族。
乃产神禹
何吉凶之相戾也。
金縢请命。
方秉圭以植璧。
元龟习吉。
乃启钥而见书。
岂赋命之可移也。
绝地天通。
未详厥理。
血流漂杵
何乃溢言。
待问而来。
宜陈师说。
问。
风化天下。
形于咏歌。
辨理代之音。
厚人伦之道。
弼鄘褊小。
尚列于篇。
楚宋奥区。
岂无其什。
变风雅者。
起于何代。
动天地者。
本自何诗。
南陔白华。
亡其辞而不获。
谷风黄鸟。
同其目而不刊。
举毛郑之异同。
齐鲁传授
墙面而立。
既非其徒。
解颐之言。
斯有所望。
问。
谷梁名经。
兴于鲁学。
刘向博习。
称于汉朝
或贬绝过深。
或象类无据。
非立异姓。
乃以灭成文。
同乎他人。
岂谓齐侯之子。
异端颇甚。
后学难从。
讳亲讳贤
当举其例。
耳理目理。
幸数其言。
何词所谓近于情。
何义所谓失于短。
凡厥师授。
为予明之。
问。
夫子以天纵之圣。
畏匡阨陈。
行合神明。
固久于某祷。
将行理道。
奚矢于天厌。
对社之问。
宰我强通。
叹山梁之时。
仲由未达。
季氏旅岱。
冉求莫救。
皆见称于达者。
或才比于具臣。
尝隶善言。
顾多滞义。
末卷载游夏之事。
终篇纪舜禹之词。
颇疑不伦。
可以敷畅。
学可进 中唐 · 李翱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三十七
百骸之中。有心焉。
与圣人无异也。嚚然不复其性。
惑矣哉。道其心弗可以庶几于圣人者。
自弃其性者也。终亦亡矣。
茫茫乎其将何所如。冉求非不足乎力者也。
画而止。进而不止者颜子哉。
噫。颜子短命。
故未到乎仲尼也。潢污之渟不流也。
决不到海矣。河出昆崙之山。
其流徐徐。行而不休。
终入于海。吾恶知其异于渊之自出者邪。
陆绍除信州刺史封载除遂州刺史郑宗道除南郑县等制 唐 · 杜牧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九
敕。
中大夫使持节申州诸军事申州刺史上柱国赐紫金鱼袋陆绍等。
夫以冉求之才。
方六七十。
为之三年。
然后可使足人。
今者一州之地。
五六于此。
上饶参以越俗。
遂宁旁缘巴徼。
号为沃野
皆有厚赋。
委之分寄。
实难其人。
以绍其先君子仍代作相。
能以儒学缘饰吏理。
以载颇有长者之举。
闻于士林之间。
二千石所系。
朕常留念。
举以授尔。
能不诲乎。
恤孤独。
逮不足。
修其教。
徇其宜。
凡此四者。
著于王制。
勉循古道。
以活疲民。
宗道宰邑
卓然善政。
廉使上课。
书为第一。
列于迁陟。
得以不时。
无易初心。
以失前效。
可依前件。
小名录序868年 唐 · 陆龟蒙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天地万物。
杂然而生。
圣人居其中。
强为之命称。
或以义。
或以形。
或因其自然。
天地取其义者也。
日月取其形者也。
鸟兽因其自然者也。
人既列氏赐族矣。
得不务佳名而纪之。
盖取婴儿三月目能眴。
与人喜笑相答。
因以名分之。
以入生人之籍。
贵贱一也。
故传曰。
子生三月之末。
择吉日。
剪发为鬌。
妻以子见于父。
执子之手。
咳而名之。
夫告宰曰。
某年某日生。
宰告闾史。
书为二。
其一藏于闾府。
其一献于州伯。
州伯命藏诸州府
诸侯世子则名而告之庙。
为宗主也。
天子则告于郊。
见于天。
明当继父承天也。
二十而冠。
冠而字之。
表其成人也。
所谓名以立身。
字以表德也。
申繻曰。
名有五
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
以名生为信(若鲁公子有
以德命为义(若文昌武发)
以类命为象(若孔子象尼某)
取于物为假(若伯鱼名鲤
取于父为类(若子同与父同生日)
不以国。
不以官。
不以山川。
不以隐疾。
不以畜牲。
不以器币
周人以讳事神
名终将讳之故也。
三代之时。
至殷尚质。
直以生日名之。
太甲太乙武丁是也。
周以伯仲次之。
太伯仲雍叔达季历是也。
自周以降。
随事而名之。
至有黑臀黑肱之鄙。
羊肩狐毛之异。
负刍之贱。
禦寇之强。
杵臼籧篨瞢顽狂狡无知无忌不寿不臣。
皆名不正而言不顺也。
鲁叔庄叔之败狄也。
以虺豹名其子。
穆姜以条之役生太子
命之曰仇。
其弟生又以千亩之战。
命之曰成师
师服曰。
异哉君之名子也。
始兆乱矣。
汉灵帝名二子曰史侯董侯。
既立为帝矣。
后皆退之为诸侯之应也。
如此吉凶悔吝。
于是乎皆在。
古人生而名之。
长而行之。
尚存其朴也。
末世浮伪日生。
幼虽行于闺门。
长不达于州里。
故又有官名小名之别
苟不因事而载之。
则幼之名。
没然不闻于后矣。
彼吉凶悔吝。
何从而知之。
今自秦汉以来。
编而纪之。
至于神仙玉女之名。
妇人臧获之字。
亦无弃焉。
及名涉怪奇。
近于图谶者。
亦附于内。
谓之小名录
夫近者详。
远者略。
势使然也。
其间遗落。
请俟博闻。
大儒评879年 唐 · 陆龟蒙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世以孟轲荀卿子为大儒。
观其书不悖孔子之道。
非儒而何。
李斯尝学于荀卿
入秦干始皇帝
并天下。
用为左丞相
一旦诱诸生
聚而坑之。
复下禁曰。
天下敢有藏百家语。
守尉烧之。
偶语诗书者弃市。
孔子之于弟子也。
仲由冉求以下。
皆言其可使之才。
及其仁。
则曰不知也。
孔子之道于荀卿
位至丞相
是行其道得其志者也。
反焚灭诗书。
坑杀儒士。
为不仁也甚矣。
不知不仁。
孰谓贤。
知而传之以道。
是昧观德也。
具五刑。
而况得称大儒乎。
吾以为不如孟轲
臧梦寿971年冬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河东先生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或曰:「君子有求乎」?
曰:「有。
于身不可也,于道可也」。
曰:「益乎?
用乎」?
曰:「未达则益,达则用。
譬乎造舟于陆,完矣,时济于川矣;
阙矣,将给请材以备矣」。
曰:「有是乎,君子之哉。
尧举舜以代天下,舜登而举十六相以理,之欤」?
曰:「君子之也。
舜乎,十六相乎,咸也。
时用之,也;
时不用之,固也」。
曰:「吾闻舜与十六相,不曰有,子何曰乎」?
曰:「德以之,隐而在下,国有道也。
孔子旅于七十国,无道也」。
曰:「君子于物,贵恶比」?
曰:「如彼质玉也」。
曰:「质玉处于石,工者采之,以备乎圭璧,玉不求之也。
如若玉,君子何求乎」?
曰:「砻错以成其器,沽而售之。
工视利也,故也。
玉以德,工以利。
时哉!
时哉!
逆顺皆然也。
君子不求则以德,则以身。
道以由于身者也,身用则用矣。
而不得者有矣,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
曰:「吾闻夫臧子欲之辽,有乎」?
曰:「也」。
曰:「求于国若何」?
曰:「有道也」。
曰:「有道也,何之行而不隐乎?
用之,不求也;
不用之,之也」。
曰:「然亦有矣,趣也异,成也同,及得之一也。
且辽迩于晋,,敌也,恃险以怙凶,违顺以习非。
辽以禦其冲,晋以防其讨。
兵甲之害,曰及民命。
臧子于辽守也,将劝义以使革其心,将结信以使断其奸。
道欲化于辽而来于晋,德乃施诸身而闻诸天下。
待乎用者也,之矣。
君子也,有矣。
臧子之行也,然矣。
何谓君子无求也哉」!
勉学上 北宋 · 释智圆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一、《闲居编》卷二○、《缁门警训》卷一
中人之性,知务学,而或堕于学,乃作《勉学》。
呜呼!
学不可须臾怠,道不可须臾离。
道由学而明,学可怠乎?
圣贤之域由道而至,道可离乎?
肆凡民之学不怠,可以至于贤;
贤人之学不怠,可以至于圣。
冉求学可以至于颜渊,而不逮具体者,中心怠耳,故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矣」。
子曰:「患力不足者,中道废,今汝画」。
颜渊学可以至于夫子,而不齐于圣师者,短命死耳;
如不死,安知其不如仲尼哉?
以其学之不怠也。
故曰:「有颜氏子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或问:「圣人学邪」?
曰:「是何言欤!
是何言欤!
凡民与贤犹知学,岂圣人怠于学邪!
夫天之刚也,而能学柔于地,故不干四时焉;
地之柔也,而能学刚于天,故能出金石焉。
阳之发生也,而亦学肃杀于阴,故靡草死焉;
阴之肃杀也,而亦学发生于阳,故生焉。
夫为天乎、地乎、阳乎、阴乎,交相学而不怠,所以成万物。
天不学柔则无以覆,地不学刚则无以载,阳不学阴则无以启,阴不学阳则无以闭。
圣人无它也,则天地阴阳而行者,四者学不怠,圣人恶乎怠」?
或者避席曰:「予之孤陋也,幸子发其蒙。
愿闻圣人之学」。
中庸子曰:「复坐,吾语汝
《书》不云乎,『惟狂克念作圣,惟圣罔念作狂』。
是故圣人造次颠沛,未尝不念正道而学之也。
夫子大圣人也,拔乎其萃,出乎其类,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者。
入太庙,每事问,则是学于庙人也;
三人行,择其善者而从之,则是学于偕行也;
入周则问礼于老子,则是学于柱史也。
仲尼之圣,不若庙人、行人、柱史邪?
盖圣人惧夫不念正道而学之,则至于狂也矣。
故曰:『必有如之忠信焉,不如之好学也』」。
曰:「圣人生而知之,何必学为」?
曰:「知而学,圣人也;
学而知,常人也。
虽圣人、常人,莫有不由于学焉。
孔子曰:『君子不可不学』。
子路曰:『南山,不柔自直,斩而用之,达乎犀革。
以此言之,何学之有』?
孔子曰:『括而羽之,镞而砺之,其入之不亦深乎』?
子路再拜曰:『敬受教矣』!
噫,圣人之学,无乃括羽镞砺,使深入乎?
岂生而知之者亢然不学邪」?
论原三 其一 物宜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
君子发身,以道不以财;
庶人谋生,以力不以诈;
大夫趋事,以义不以利。
是三者正,然后天下可以观王道也。
夫王道也者,正宜也。
小大之物正其宜,则何有乎乱世也?
夫道义,固君子大夫之所宜也;
利力,固庶人之所宜也。
曰君子而专财,曰大夫而专利,曰庶人而玩智诈,是丧其宜也矣。
大夫处上犹衣也,庶人处下犹裳也,上宜衣而下宜裳必也。
苟上而下之,下而上之,不亦倒且乱乎,道其何效哉?
冉求尝为季氏宰,为季氏而聚歛,孔子恶之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
者以人而利之,尚不容于君子而如此也,矧以己而利之,孰可容乎?
孟子曰:「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
亮乎安国家天下者,在义不在利也。
福建运使安度支(任建州浦城主簿日作)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
某比者伏见朝廷命执事以不世之才按抚闽越,生民欢戴。
某得为属吏,辄不自揆度,以所见闻,一进露于右,伏惟执事宽其诛戮,少赐观览,某诚惶诚恐,幸甚幸甚。
某尝闻古者天子五载一巡狩,至于方岳,朝诸侯,考制度,陈诗礼,观民风俗,亲见百姓,面问疾苦;
春耕秋敛,以赈发补不足;
三载考绩庶官,黜陟幽明。
三王,垂拱而治,天下无事。
后王薄德,不能远鉴古先,申画天下疆土,离为郡县,非如古诸侯制。
天子不巡狩,行人不采诗,元老不登席,诸侯不考绩,天下制度荡然无纪。
我朝因唐、汉故事,袭其疆封,虽在闽、禺、川、广万里,咸暨声教。
圣人知其未可卒变也,故诸道州县,各有师长,承以百司御事,又置转运使安抚使,以统其属,以临其民,以助天子布宣恩德于民,一如巡狩之事,礼乐、刑政、钱币、谷粟、兵农之务,皆系焉。
当职者莫非朝廷老臣,天子倚注以为腹心,生民望之以为父母,得则一方之民安,茍非其人,莫不受其害。
转运使之权与职,如何轻重哉!
不得不深念也。
至如福建,二军、六州、四十有五县,属官百有八十,每岁刑狱数千,山海陆产之货,业盐售酒之利,岁计以亿万数,其间民情风俗、好恶利病,至纤至悉,丛于一身。
虽然,某窃敢谓执事:欲行一言,莫若慎出弗反。
欲施一事,莫若独断不谋。
欲高明不亏,莫若近正士。
欲视听不惑,莫若远小人。
欲任官贤材,莫若赏罚善恶。
欲考吏治,莫若询诸民言。
欲刑罚不失其情,莫若审克故失。
欲赋与不伤于惠,莫若均节有无。
欲徵税时入,莫若宽其行商。
欲场务登赢,莫若罪其监守。
十者,今日之要务也。
某请条而言之。
一曰:欲行一言,莫若慎出弗反。
某伏见使司行下文字,多是未经筹策,朝出暮改,至为寻常,不知摇动居民,兼又为害。
请略举一焉。
近岁出卖官庄屯田,事体不细,诸处各选官吏,往覆检估,凡历州县,动逾岁月。
其间民有穷富,土有肥硗,其势与利不必均也。
百姓小民争相扇炽,交搆狱讼,有辞盈庭,公私两劳,既极于病,今又罢而不行,此诚过在有司不深筹而慎发也。
乞今后朝廷所降敕宣,命使司经度事宜,必须明召庶官,考议可否,以为不可改易。
然后行之。
二曰:欲施一事,莫若独断不谋。
某盖谓施政神明,不可谋于左右,窃恐助群小之声势,损大人之聪明。
权势者,在上之操柄,君子藏之在身,不可轻以属人。
大凡位至大官,身享富贵,席天子之宠命以临其民,无不欲去奸弊之多门,一政刑之与夺,然而不能者,是未尽窒塞其源耳。
夫大人其行己也尊,其待事也廉,其秉权也重,则其与物也博。
廉故事有所不知,博故物有所不详。
欲询一才,必浸渍于毁誉;
欲议一狱,必因循于请求。
执事但渊然崇深,一出于己断,则自然上之聪明不夺,下之声势必摧矣。
三曰:欲高明不亏,莫若近正士。
某生长闽越,所见公卿大臣出按方部,未尝有好正人端士居左右以补高明者。
昔者虞舜善与人同,乐取于人以为善。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孔子犹然,自非天赋圣人之材,其次学而知之者,未必高明
故因人之高以益其所不高,因人之明以益其所不明。
《诗》曰:「不明尔德,时无背无侧。
尔德不明,以无陪无卿」。
左右前后无正人,未有能高明者也。
四曰:欲视听不惑,莫若远小人。
某伏见州县胥吏,小人之尤也。
主持官中文书,日务咎恶,以变乱大人之聪明,行威福于州县,况百姓小民乎。
夫尊官大臣,德厚而位重,人又怖其威严,虽有疾恶之心,不敢辄明白于左右。
逊接之不以礼,茍求之不以财,则毁訾于上矣。
不然,或检较刑狱案牍,以求人之瑕疵,往往正直不阿之人,有中其螫者。
若是,从事无贤不肖,莫不畏之,畏者得常安,不畏者得常危。
执事固当察焉,不可信以威福也。
耳目于人,目司视,耳司听。
视非正色,谓之不明;
听非正言,谓之不聪。
故君子所近必正人,所习必正师,所观必正道,所听必正言
不以耳目近小人,不以小人乱视听也。
五曰:欲任官贤材,莫若赏罚善恶。
某伏见文武官僚中,贪邪秽罪为祸灾者,衮衮皆是。
其他有能洁一身,卓然自树立,不为世俗之行,百无数人焉。
若是人不可多得,今方州连邑,若得一二者焉,以其贤率其所不贤,以其善劝其所不善,然则执事又当别白之。
大凡君子与小人同居,必有祸害,其势固然尔。
在上位者,茍不察其人之贤与否,一概而视之,以是小人肆而常安,君子戚而常危,虽有志义之士,不可以有为也。
贤者虽有大罪必赦,故志得伸;
不肖者虽有小过必惩,故不敢为恶。
此沮劝之道尽矣。
六曰:欲考吏治,莫若询诸民言。
某伏见今之取吏拔才,多不得其实者。
窃以名声取人,盖有数路,夫名或得之于宾客僚友,或得之于贤人君子,或得之于吏,或得之于民。
夫巧言语以窃人之意气,令颜色以窥人之容貌,修鞭版以伺候其起居,饰厨传以恩勤其往来,若是终身行之惟恐不及,此得之于僚友宾客也。
文学治政事,以正己民师,不离经而用权,不先利而后义,其才德可以干大事,其公方可以格至神,此得之于贤人君子也。
终始以觊其利,茍且以求其安,处心不至于公,临事不极于察,文法舞于前而不运手足,货赂行于下而不加聪明,此得之于吏也。
不茍作一事,不轻役一功,不掊克而伤财,不苛暴而伤政,施一刑必当罪,决一狱必当情,抑豪夺而抚孤民,锄奸雄而长善士,此得之于民也。
以得之僚友宾客,孰若得之于贤人君子?
以得之于吏,孰若得之于民?
执事所属州县幕职官凡有百数,其间欲举一贤,黜一不肖,执事从何而听之?
听于民而已。
七曰:欲刑狱不失其情,莫若审克故失。
某伏见天下所授刑法狱官,皆不择材,至有庸常之人,素非习学经义,手持刑书,懵然无适。
从设有能者,盖不过拘挛文字,一执于法,岂有知助顺天意、推原人情者乎?
古人之学古入官,议事以制,子产铸刑书于鼎,叔向非之,盖谓不为刑也。
《书》曰:「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终,自作不典,式尔。
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杀。
乃有大罪,非终,乃惟眚灾,适尔,既道极厥辜,时乃不可杀」。
法原人情,无一定之论。
君子过失虽大,或不刑;
小人怙终虽细,或不宥。
仲尼鲁司寇,诛少正卯于两观,国人大服。
少正卯其罪无状,而孔子诛之。
善用刑者诛其心,不戮其迹,宁失于不经,不可失于情,圣人尚重其事。
今者,天下刑狱,皆为舞文巧诋之吏衣食于其间,欲望道涂无冤民,刑狱措诸地,未可见也。
执事茍能修礼以明律,通经而会权,有司不牵制于文,奸吏不容舞于法,要囚必得其罪,狱货不行于公,然后可以保安民情,清简庶狱矣。
八曰:欲赋与不伤于惠,莫若均节有无。
某伏见今之为政者,当国家多难时,无安邦固本之意,惟知在位掊克以伤于民。
某略以近事言之。
乃者,驱磨契书,自宝元之后,遂至二三十年,一概抽罚牙税。
大凡去井里、鬻田宅者,莫非穷民也。
愁忧无聊,父母妻子终年不免于饥冻。
今使输钱数千,舆隶鞭箠于前,文书督责于后,顾犹未死耳。
夫富家大户,多取之而不为虐,则寡取之,不可取者而复取盈焉,此徒欲穷饿人之肌肤,鬻人之妻子,以为益国也。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
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
《记》曰:「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
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
季氏富于周公冉求聚敛而附益之,孔子曰:「也,非吾徒也」。
若是事,吾徒矧肯为乎?
若曰:近年西鄙寇边,军国用广,仓廪无馀,府廪无馀财,不得已而敢之,盖亦有道矣。
窃取近谕,如浦城县,户产六千三百有馀贯簿书凡五等,如欲取之,令计产而出钱,则可以获六千三百有馀贯矣。
而且有无贫富均给得所,官虽有补,私亦不伤。
至于科调之时,专委清彊之吏,民无私敛,输纳不艰,道涂无愁苦之声,仓廪有盈馀之蓄矣。
九曰:欲徵税时入,莫若宽其行商。
某伏见近年商旅不行,税课亏折,由上好暴徵也。
大凡商贾之人,多是富户,不窘于衣食,茍无百倍利,必不肯乐为。
况岁时羁旅,暴露风日,险阻万里,割亲戚之爱,以至老死于道涂,诚在乎利也。
今所历州县凡几处所,有司又尽笼其货,以夺其利,不惟无益,而又害之。
人知如此,孰若平居无事,衣食于家,何急以身自取其困?
上征之,不见其入,故其取愈多;
下利之,不见其赢,故其行愈寡。
今后如商人过客,可且一切宽之,往往岁取馀赢,必过数倍矣。
十曰:欲场务登赢,莫若罪其监守。
某伏见诸处,每令僧道色役人请买茶盐,或置簿拘管等夷人户,此大不可也。
夫场务课利,岁时有不登者,此诚监主者之罪也,不可移之于民也。
国家所禁榷茶盐酒条贯,罪狱非不严紧,今百姓身为盗贼,首冒白刃,争相窃贩,至死不辞。
官有巨积,过者不顾,何哉?
公私之利不侔也。
窃见天下主守官物,并是优差。
人吏持携数口,衣食其间。
当职者,茍非其人,又懵然耳,不顾利害,以此奸弊百出,寇攘官私,惟恐一日不获其利,肯有遗利于百姓乎?
某欲乞执事亲访官吏士民,建谋画策,有可以兴利百姓,改除故奸,宜令诸处场务一准其法,每岁课程,专责于监司,至于妄有申请,一切不行,自然场务澄清,课利日办也。
君子至于是邦,其故风遗俗,民情事变,不可不度知也。
故礼其大夫之贤者,询诸故老之成德者,然后惟其所施焉。
昔《皇皇者华》诗言:使臣虽在驰驱,常咨诹于忠信,故远而有光华也。
《干旄》美卫文公臣子多好善,贤者乐告以善道,思无以与之也。
执事干旄在郊,方当按行风俗,询访耆老,以助天子布宣恩德,未必不如古使臣之华、卫之臣子乐于好善。
某故不敢不吐私诚,惟恐其言之不足以告执事之左右,以副执事咨谋询度焉。
执事言足以取信于民,智不可以不谋于众,不私高明以侮正士,不役耳目以亲小人,以赏罚辨官材,以士民讯吏治,审刑狱以故失,节舆赋以有无,宽商旅以讥征,一场务以体制,其馀米盐之政,则有司存,执事但总持权纲,以观刑政大体。
若然,则闽越自宋七八十年以来,转运使之得人,独说执事也。
庶以涓埃之微,补益山海,伏望执事信而用之。
干浼尊严,无任惶恐战汗之至(《古灵先生文集》卷七。又见《宋元学案》卷五。)
声势:原无「声」,然下文有「下之声势必摧」句,故当以有「声」为是。
今据库本补。
徐洪秀才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五、《古灵先生文集》卷八、《宋元学案》卷五
某辱书言:昔之善为政者,不以其势之高下,各尽其所致而后已。
所以异于今者,其体有四云云。
又云:今之所谓县邑之吏,其异于民才一等耳,然而方古之所谓各尽其所致者,今亦难其人矣。
足下之言诚是也。
然谓仆之心亦将以骛乎古之人,而行乎古之政,此非在仆所宜言也。
夫古之人,古之政,士之聪明高智、老于文学,仅能议之。
子产,古之仁人,孟子犹谓惠而不知为政。
诸侯如《费誓》,仅能载之于《书》。
仆固不敢当此也。
足下云:每闻其人,砥名立行,坚高而不可磨者,则往往吁嗟涕洟,舍身掷书,冀得速死,以利其掩盖。
又云:闻仆之风,则其中恻然,不啻若挞诸市朝。
虽然,愿得采仆之遗踪逸迹,求而纂之,企而效之。
虽然,足下自责乎己诚多,而犹恐待仆与古之人诚未厚也。
仆少愚朴,长而粗知读书,未有树立。
家贫无所取资,汲汲于禄利,非所以由道也。
顾自知羞愧,如疾在首,但未能刮剔而去之,是足为贤人君子之观采乎?
古之人四十而仕,道学如孟轲,然后有意于天下。
冉求如五六十里之国可使足民。
公西华端章甫,愿为小相,而夫子尚不与焉。
仆但此一事,知生当其时,其必见绝于夫子,馀可知已。
仆尝苦圣人之学难至,非不可至,难而后能至。
凡人生而与万物俱生,长而与万物俱化,终身与万物浮沉,而不能无物。
有心,直以为性,喜怒也;
有耳目,直以为性,声色也;
有口鼻,直以为性,臭味也。
六者之等,循环而交来,罗列于心胸,中胶固而不知解,以是而至于圣人,不曰难哉!
昔者圣人之徒,惟颜渊为好学,故孔子语之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如此,然后天下归仁焉。
故曰:非不可至,难而后能至之也。
天非与吾富贵寿命,而正与吾此也,吾不可不学也。
今有人于此,裸衣而倒行,目之者则必指之曰:此狂惑丧心之人。
至于学者丧其本心,不惟不自知,抑又无目而指之者,岂得不宜大自惊惧,持循而修省哉?
方将为谋生之地以活数口,庐于山林之中,啸歌古人诗书之遗馀,以求见其
将俟四五十,然后观其所自养如何耳,抑非敢为物观也,即未知果能决去已否。
承足下相爱,故略书所怀,足下亦宜勉旃。
博施济众为圣论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八七、《公是集》卷三九
仲尼之门,问仁者多矣。
令尹子文之忠,陈文子之清,子路之勇,冉求之艺,犹未备仁之称也。
至于子贡问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则遂以为圣,何哉?
尝试论之,所谓博施者,殆非俗之所谓博施矣;
所谓济众者,殆非俗之所谓济众矣。
彼俗之所谓博施者,不过以散利布惠为言;
俗之所谓济众者,不过以分灾救患为解。
必若是,则贤者亦能及之,何待圣哉?
必若是,则有国家天下者乃能行之,贱贫则不能矣,是贫贱必无圣人哉?
此皆计功而言,不足以仲尼之意,明圣人之道者也。
夫圣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
是以在下位,则化育万物,物尽其性而不见其迹,可谓博施济众矣;
在上位,则陶冶百官,官服其体而不得其名,亦可谓博施济众矣。
岂独欣然以散利布惠为美谈,分灾救患为己务哉?
夫散利布惠、分灾救患,可勉强而暂为,则是圣人亦可忽然而暂到也。
圣人之神不可暂到,则散利布惠、分灾救患,非圣人之任亦已明矣。
以谓不然,复效以事。
仲尼在下者也,随之者三千之徒,或智或仁,或过或不及,莫不尽其性、得其欲,皆可以治天下,则其施不亦博、而济不亦众乎?
在上者也,亿兆之众,或贤或愚,或善或不善,莫不安其教、乐其生,而不知为之者,则其施不亦博、而济不亦众乎?
故圣人,法天者也。
天之道能以美利利天下,而不言所利。
如圣人必散利布惠而施,必分灾救患而济,是非天矣,何足称哉?
或曰:散利布惠、分灾救患,非圣人之任,然则是仁者之事乎?
曰:亦非也。
使仁人在下乎,苟免于穷困亦幸矣,何暇及人?
使仁人在上乎,则利不待散而均矣,惠不待布而广矣,灾不待分而民怀矣,患不待救而物遂矣。
然则散利布惠、分灾救患者,贤人之业,其功名可数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