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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仲舒等加阶制820年 中唐 · 元稹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四十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门下。
阶陛所以升堂奥也。
历清贯者。
亦由是而登进焉。
国朝由散官而命为大夫者凡十一等。
银青朝散为名者。
非我特制。
则不克授。
盖门户有棨戟之荣。
腰佩有龟緺之异也。
朝议郎中书舍人王仲舒等。
或历职清近
代予格言。
或分命藩方。
宣我程品。
或悬车以请老。
持节以临人。
或亲或能。
或劳或久。
皆承霈泽之庆。
宜当并命之荣。
凡尔四十有三人。
各服我休命。
朝散大夫
馀如故。
实之读邸报四首 其二 1238年 南宋 · 刘克庄
五言律诗 押东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穿凿彊挥麈,跳梁勇执弓。
矫诬天亦怒,驱逐国为空。
笑里刀常有,盟边甲已衷。
拾遗端可拜,诛佞笔生风(自注:张万福拾遗王仲舒等于延英门下。)
非韩下 其五 非韩第十八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
昔阳城处士被诏迁谏议大夫,久之,其谏争未见,众皆以虚名讥城,谓其忝也,而韩子遂作《谏臣论》非之。
其意亦以城既处谏官,而使天下不闻其谏争之言,岂有道之士所为乎?
逮城出守道州,以善政闻,而韩子为序送太学生何坚还城之州,又特贤城所治为有道之国,特比汉之黄霸颍川时,感凤鸟集鸣之贺。
余小时视此二说,怪韩子议论不定,而是非相反。
夫是必是之,必非之,何其前后混惑如此?
古今所论,谓圣贤正以其能知人于未名之间,见事于未然之时也。
王浚有大志,其未效之时,人皆笑之,唯羊叔子谓其必堪大事而善待之,而果立功于晋。
唐征淮西之时,李光颜初碌碌于行伍,人未之识,独裴中立称其才于宪宗,不数日,奏光颜能大破贼兵。
晋时,戴晞少有才惠,人皆许以有远致,唯嵇侍中谓其必不成器,其后晞果以无行被斥。
故唐《晋书》称其知人,而嵇、羊、裴晋公三君子之美灼灼然照万世矣。
韩子贤者,其识鉴人物固宜如此也。
使贤城果贤,方其谏争未有所闻之时,韩子当推之,以质众人之相讥。
岂前既不贤,其后因时之所美而随又贤之,若是,则韩子称其有道无道,是皆因人乃尔,岂韩子能自知之耶?
余视《唐书》见阳子素君子人也,其贤为太守,而不贤于谏官,乃韩子自不知耳。
韩子谓亢宗居谏官之职,而欲守处士之志,乃引《易·蛊》之上九与《蹇》之六二爻辞以折其行事,此氏居官自有「王臣謇謇」之意,而韩子不见。
按《唐书》,贞元之初谏官纷纭竞言事,细碎者无不闻达,天子益厌苦之。
然当此,亢宗自山林以有道诏为谏列,固宜相时而发,乌可如他谏臣断断遽骋口舌,以重人主厌恶?
亢宗在官,而人不见其谏争者,不言也,盖用礼「五谏」之义,而其所发微直,自有次序,不可得而辄见。
其五谏也者,曰讽,曰顺,曰窥,曰指,曰陷也。
讽谏者,谓知祸患之萌而讽告之也。
顺谏者,谓出词逊顺,不逆君心。
窥谏者,谓视君颜色而谏。
指谏者,谓质指其事而谏。
陷谏者,谓言国之害,而忘生为君也。
然其事未至亡国,大害于政,则未可以指陷也。
指陷谓言直而气厉,激怒于人主,失身多而济事少也。
魏文贞曰:「臣愿陛下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
忠臣纵杀身有直谏之名,而不益其事,更彰君之恶」。
若是,则讽谏果优隐于直谏,直谏岂不为不得已而用之耶?
故古之圣贤多尚讽谏。
孔子曰:「吾从其讽谏乎」!
《礼》曰:「为人臣之礼不显谏」。
又曰:「事君欲谏而不欲陈」。
此岂不然乎?
阳子盖如此之谓也。
裴延龄辈用事,邪人为党,倾覆宰相,大害国政,亢宗不得已,遂与王仲舒伏閤下,一疏论其奸邪。
天子果怒,欲加罪诛
顺宗适在东宫,解救仅免。
谏争法经,紧缓乃随其事宜。
始,与其二弟日夕痛饮,客茍有造,欲问其所以。
知其意,即坐客,强之以酒醉客,欲其不暇发语。
此足见阳子居官,其意有在,虽寻常之士亦可以揣知阳子之意。
韩子何其特昧,而遽作论,譊譊辄引《尚书·君陈》之词,而曰:「若《书》所谓,则大臣宰相者之事,阳子之所宜行也」。
是又韩子不知也。
若《君陈》曰:「尔有嘉谟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谟斯猷,惟我后之德也。
呜呼!
臣人咸若时,惟良显哉」!
其所以「呜呼」也者,盖慨叹凡臣于人者咸皆顺行,此入告顺外之道,岂不为良臣,大能昭显其君之德也。
孔安国传之亦然也。
如此,则入则谏其君,出不使外人知者,何独在大臣宰相者乃得行之耶?
阳子立朝为谏议大夫,其位岂甚下,其官岂甚小,入则谏,出则不使人知,岂不宜其所行,孰谓不可耶?
夫谏争自古罕有得其所者。
汉之善谏者袁盎汲黯,而言事尚忤触人主;
所不陷其身者,赖文、武贤主而纳谏。
其后薛广德、朱云、刘辅辈激怒天子,又其甚矣。
氏之谏争,师经有法,在当推之以效后世可也,更沮之,谬论如此,不亦易乎!
李昴英右正言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九六、《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六○
国无法家拂士,何以倚毗;
官曰补阙拾遗,赖其箴儆。
乃登俊望,俾列贤班。
尔负伦魁之名,在胜流之目。
生也邻曲江公之里,钟此瑰奇;
长而客博陵相之门,接其文献。
每雍容于离合去就之际,亦激昂于言议风旨之间。
朕改调胶弦,收还威柄,朝纲暂肃而窥伺者众,国是粗定而坚凝之难。
肆求直谅之臣,庶赖切劘之益。
汲长孺愿为中郎将入禁闼,自信其孤忠;
王仲舒尝与诸谏官伏延英,力争于大事。
益陈剀论,勉继前修。
可。
跋裴季祥写王荆公诗图绍兴十八年正月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四、《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三二
「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阴手自栽。
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
介甫诗也。
内侍裴季祥写为图,以遗高邮刘景仁。
其妙处茅屋阒然,惟一持帚而扫者,深居山居幽处,而其扫苔之意自已洒落绝俗、彼舍人魏勃辈,视此拥彗者,颡有泚矣。
景仁淮海佳士,方著脚薾青云,乃志山水,与夫市朝眷恋之徒,相去不啻九牛毛也。
退之王弘中云:「知者乐水,仁者乐山。
智以谋之,仁以居之,吾知其去是而羽仪于天朝也不远矣」。
于景仁亦云。
绍兴戊辰人日,澹叟胡邦衡书。
留梦炎秘阁修撰福建提举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一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七一
朕重名流而敬端士
召尔而未至也,侧席以待之;
且至也,虚柱史经筵以处之。
然尔虽翔而未集,将览辉而不果下,则又为之怅然太息。
王仲舒厌事,不乐在京师,愿得一道以自见,此朕命乘使者车之意也。
闽为郡八,负山之民剽悍,濒海之民贫寠,牧伯多显人,郡邑少良吏。
尔其叱驭而往,为朕拊柔其剽悍者,振德其贫寠者,而绳其强禦不受令、汰其饕墨不奉法者,则在外犹居中也。
方今名流端士指不多屈,朕前以表郎储寀召尔而莫致,后以乡部漕节畀尔而辞行。
士风不竞久矣,如尔之所自立,韵高而识远,一代不数人耳。
洪都距尔寓里接壤,岿然大藩,命尔部符焉。
有需次岁月少休息,有故乡水丘可钓游,吏士以瓜熟告,则文老幡花、儿童迎于境上矣。
然朕每念久不见生,岂必果为此行哉!
可。
再辞免除仍兼中舍奏状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二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七七
八月二十七日具奏乞免兼中书舍人职事,至二十九日准省劄,奉圣旨不允者。
臣愚忱已竭,圣听未俞,自量有愧三字之除,乌可备礼一辞而止!
又况未出纶而先病,再叠组而奚堪?
臣切见韩愈王仲舒云:「帝思其文,复使掌诰
公潜谓人此职宜少,遂出为江西观察使」。
仲舒掌书命方五十馀,乃职少不宜,老臣才不及仲舒而年则过之,既司内命,又主赞书,不能为典册之光华,徒坚妨英俊之涂辙。
见以足疾蒙恩赐告,辄敢扶惫稽首笺天,欲望圣慈听臣免兼,改畀当仁。
平江阃题名记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八九、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六
江西帅昔治洪州,建炎省方,始以朱丞相胜非安抚大使,治江州,而洪都兼安抚司如故。
其后诏从洪守高卫之请,阃移于江,洪之守臣止兼江西兵马钤辖
隆兴升府,阃复于洪,而江州太守事隶焉。
端平三年春,蒙鞑深入,疆吏告急,上慨然远览中兴旧规,命佥枢魏公了翁督视江淮京湖军马,即江州开大幕府兵部侍郎黄公伯固江西安抚使江州参赞军事。
及黄公去,而直宝文阁陈公恺实来,脩江防,蒐军实,结民心,厉士气,用能期岁之间亢列城为太府,张弱势为强形。
暇日命砻石于壁,纪移阃岁月姓氏,自黄公始,且援袁州刺史韩愈观察使王仲舒纪滕阁事,俾某笔之。
某虽文墨愧,然览文公贤逾仲舒,况阃之建罢重于阁之兴废,此之营综急于彼之登览,因不敢以浅陋辞。
寻阳据天堑之中,上联夔、鄂,下接升、润,自昔立国江南者之所重。
晋以庾亮温峤第一流人临之。
尝试凭高而望,江山历历,其盛心伟识、遗忠馀烈有未泯者。
高皇帝移阃之宏抚,圣天子经武之英筹,可谓深且远矣。
某以属城事统府,设有羽檄,犹当悉敝赋以从,执军礼以见,其何敢有爱于区区之文乎!
顾承命纪事,词朴而核,他日公奖率三军,犄角诸镇,乘风声鹤唳之势,奏蒙冲斗舰之捷,某虽衰惫,草露布上尚书,作凯歌被乐府,尚可勉焉。
乞寝史嵩之职名奏状(十五日,不付出。)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七
臣昨日进讲,侧闻玉音,已降御笔史嵩之除职。
缘臣清旦已在东华门侍班,实未曾知所除何职,讲退方闻大观文
至晚吏来书黄,臣为之终夕辗转不寝。
切见高宗朝前左相沈该以被论落大观文致仕,孝宗左相叶颙以雷变罢,不除职,止守本官奉祠右相叶衡魏杞去位,皆终身止为资政
嵩之忠孝有亏,而所除职名乃与元勋重德无异。
臣昨蒙宣谕,只作其自陈行词,时犹未有除职之命,即具依应回奏,及视观文除目一颁,窃闻侍从台谏及士大夫之论,皆咎臣不合奏审,启此纷纷。
公议之戈,回以指臣,甚可畏也。
臣欲书黄行词,则恐得罪公议;
欲举职执奏,则恐上忤威颜。
然臣顶踵毫发皆出君父,不负所学乃所以不负天子也。
臣今未敢缴黄,谨具先朝旧相故事及朝野公议,密行奏审。
更望睿慈三入圣思,详臣元奏,寝罢嵩之职名,只守永国公致仕,以塞公议。
臣念书黄甚易,行词甚易,但台谏国人之论未必已,臣将何所施其颜面,其辱圣主多矣。
大观文名不寝,将使台谏获阳城王仲舒之名,给舍李藩袁高之名,而蔽奸护恶之谤独丛于上,是岂臣忠爱明主之本心哉?
荐渎天威,罪当万死,惟陛下裁幸。
八咏楼有感 南宋 · 吕祖谦
七言绝句 押庚韵
仲舒旧事无人记,家令风流一世倾。
天下何曾识真吏,古来几许尚虚名(自注:王仲舒守婺有异政。)
勿幕亭记元祐六年正月 宋 · 徐常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二五
唐以天下郡国为十道,连山隶江南
武德中,改隋制以为连州天宝改元以为郡。
乾元改元,复以为州
州之地,右带湟水,左依巾山,而下邱陵迤逦,怪石参错,皆有肖类。
流水潺潺,冬夏不枯。
登高而望,则昆湖桂岭、苍崖峭壁列其西隅,宛若图画。
唐贞元时王宏中辟地作亭,韩愈为之记,名以「燕喜」。
又名其山曰俟德邱。
邱之北,其地平衍,而山之流水潴焉,即海阳湖也。
湖上有井,泉源清冽,烛见须眉,而不甃不食。
居人过客多为是游,然未尝有顾是井者。
余因访王、韩故事,徘徊于湖山之间而得之。
惜其未为游者之所知也,于是渫而甃之。
覆之以亭,名以「勿幕」,盖取井道之成,其施博而无所吝也。
夫道于天下无不在,得之在性则为德。
水于地中无不行,凿而及泉则为井。
水犹道也,井犹德也。
德之出于道,犹井之得于水也。
渫之则清,甃之则完,泥之则浊。
浊则废矣,无足观也。
清有可食之道,然其甃不完,则人或厌之。
是以君子之养其德也,先去其累我者,犹井之渫也。
又防其贼我者,犹井之渫也。
累我者去,贼我者不至,内全而外不或将迎酬酢,无施而不可,则犹井之勿幕也。
内不足者,无以致乎外,自养不足,则无以供万物之求。
为是游而登是亭,俯清明之泉,当有以警其中者。
元祐六年正月丙寅武夷徐常(同治《连州志》卷一○,同治九年刻本。)
幕:原缺,据文意补。
问讯平江赵尚书 宋 · 戴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一、《浣川集》卷六
凝燕寝之香,违属车八十乘而未远;
京师之福,与浙水三百里以俱东。
矧尘埃小吏之踪,在推挽大恩之内。
奏记晚矣,矢心以之。
恭惟某官智略凑乎上前,风采闻于天下。
当其职居喉舌,所谓建璇玉以运阴阳;
迨今郡属股肱,岂徒释茧丝而为保障!
王仲舒之教修可纪,杨君发之慈敬为先。
将使全吴,寝还旧事,然后兴见闻于观乐之彦,慕礼逊于达节之伦。
风景逾新,独照武丘之明月;
勋名鼎盛,空维笠泽之扁舟。
政路亟翔,宗潢有炜。
某愚不自揣,困亦望升。
流汗九衢,信矣王城之如海;
垂涎丹鼎,难乎凡骨之为仙。
幸受翰林床下之知,遂申车师屏间之记。
念先容之无几,为地之过周。
以待来年,谅不渝于前诺;
适在今日,可自堕于后机!
敢告曲成,庶几终惠。
具姓名于副墨,恨莫随鸿雁之飞;
候寒燠于小春,但能结桃李之梦。
未殚归倚,尚俟谢裁。
应诏陈言兵食事宜绍兴三十二年五月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六四、《文定集》卷二、《宋史》卷三六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九一、《宋元通鉴》卷七九
臣准尚书省劄子,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以防秋不远,事贵预备,足食足兵,宜有长策,可令台谏、侍从各以所见条具闻奏者。
臣伏见上天助顺,元恶殄灭,金主新立,畏天之威,遣使通和,辞甚勤笃。
陛下方且不自暇逸而豫为防之备,不自圣贤而博尽群臣之谋,天下幸甚。
盖自今日以来,传报不一,或以为金主宽厚能得众者,或以为懦弱不立者;
或以为急于和亲、欲复还河南地者,或以为彼方厚立赏格以劝战士,如唐、邓、陈、蔡之类,失而复取,其志盖未已者;
或以为河朔群盗扰其南,而契丹之遗种攻其北者。
光武初定天下,臧宫马武皆以匈奴衰之时不可失,光武答以北边尚强,而屯田儆备。
传闻之事,常多失实,古今通患,实在于此。
要之为国者,不当问敌人之盛衰,顾吾自治何如尔。
东晋之季,苻坚以百万之师战胜之威,长驱入寇,自谓投鞭于江足断其流。
至于淝水之战,敌众奔溃,首尾不支,卒以亡国。
然则敌人虽盛,未足为中国患也。
晋之谋臣,皆欲乘苻氏败亡,开拓中原。
王师一出,尽得兖、青、雍、豫之地,然而君臣宴安,无复顾虑。
谢安之勋劳犹不见容,而道之、元显之流,出而用事。
晋之不振,皆自此始。
然则敌人虽衰,未必为中国福也。
臣故曰不当问敌人之盛衰,顾吾自治何如尔。
今诏旨以足食、足兵为虑,此二者皆自治之要也,臣请先言足食之说。
昔人以为县官当食租衣税,然汉文、景之盛,或赐民田租之半,或尽除之,或三十税一。
武帝穷极奢侈,有盐铁、酒酤之禁。
昭帝即位,一切罢之。
至于后世,或用或否。
唐至德宗,用杨炎之说,尽取军兴以来暴敛横赋,合而为两税。
又用张滂之说,始有茶禁。
汉、唐之所征取榷禁者,今皆不能易矣。
刘晏号为善榷盐,其始至也,盐利岁才四十万缗。
至大历末,乃六百馀万,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宫闱服御、军饟、百官禄俸,皆仰给焉。
今止以淮浙计之,岁收一千三百四十万。
贞元八年榷茶,岁得四十馀万缗,今则岁收二百四十万矣。
世固未有善理财之人也,独不知刘晏复生,其于今日财利尚能有所增加否乎。
至于其他所取,名色猥众,曰经制、曰总制、曰无额上供、曰折帛、曰州郡宽剩、曰僧道免丁、曰寺观宽剩、曰大军月桩、曰赡军酒息、曰籴本,总其所得,又什倍于两税而不翅也。
然则今日利入之厚,汉、唐之时与吾祖宗之盛皆所不及也,宜其财聚于上不可胜用矣,而大农无经旬之储,至于仰贻宵旰之虑,此其故何也?
臣尝以为取之多则宜有馀,而或以不足;
取之寡则宜不足,而或以有馀。
以文景轻徭薄赋而贯朽粟陈,以武帝笼天下之财而用度常不继。
唐王仲舒观察江西,奏罢榷酤钱九十万,既三年,钱馀于库,馀于廪。
孔戣节度岭南,尽除他名之税,免属州逋负之缗钱二百万,而公藏私蓄,上下俱足。
由此观之,不在乎取之多而在乎用之有节也。
今日财赋自其外而言之,左藏一岁所出,比于绍兴之初其多已增倍矣。
臣不敢远引前古,姑以陛下之初政为率,则其间所当裁节者固不少矣。
仁宗至和中谏官范镇乞明诏中书枢密大臣,考求祖宗朝、天圣中官吏兵数与天下赋入之数,斟酌损益,立为条章,上下遵守,则国用有常而民力有馀矣。
此亦微臣所望于陛下也。
凡百官有司浮冗之费,可以参酌旧制,一切减省。
惟是军旅之用,日以增广,因循寖久,遂为成例,一旦更革,固亦未易。
然而赏典之冗滥,独不可以甄别乎?
尺籍之伪冒,独不可以考覈乎?
此特在陛下指麾之间尔。
又自用兵以来,中外争言便宜,往往出于希功徼幸之意。
如措置营田、如结集民兵、如招纳归附之类,钱粮器械,一皆取足于朝廷,曾无毫发之效,亦莫知其何用也。
熙宁间韩绛以大臣宣抚陕西,所费十八万缗,终无成功,众议沸腾,以为大咎。
今所谓十八万缗,不知其几矣。
况其事之初行,议者固疑其不可。
故臣愿朝廷之上,有所兴为,与众共之,使可否之论毕陈于前,然后择而从之。
汉宣帝使公卿议屯兵利害,反覆详尽,庶几无轻举妄动之失矣。
虽然,此特言其外者而已,至于内府之财,则有非外廷所知者。
周官太宰以九式均节财用,有匪颁之式,好用之式,然则王之用度虽曰不会,要不出乎式也。
太府掌九赋九功之贰,受其货贿之入,其颁财则以式法授之,而式贡之馀财,则以供玩好之用。
元丰更定官制,以金部左藏案主行内藏之出纳,而奉宸库则隶于太府,所以示天子至公,无内外之异也。
绍兴十三年,始诏内库不隶户部太府有司辄敢会问与供报者皆坐之,中外之人不知所以然者何也,疑词异说,无所不有。
臣窃观陛下清心省事,仁民爱物,一皆出于天性。
宫掖使令既已不备,又从而出之;
教坊音乐既已不听,又从而罢之。
此岂以外物为乐哉?
比以戎事暴露,备边犒师,招军市马,率从中出,此岂以多藏为利哉?
而臣犹有不能已者,窃恐赐予之间,或过为丰厚而失于撙节,出纳之际或习为宽纵而失于考察,杂色供奉,冗食无用之人或虽澄汰而未尽也。
今陛下恭俭于上,而左右近习与夫贵戚之家,第宅池馆,穷极华美,田园邸舍,连亘阡陌,此固不能使人之无疑也。
夫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盖有之矣。
愿陛下推其所为,损之又损,始自宫掖,次及外廷,如此则圣德日新,人心悦服,而实惠及于天下矣。
先王所不可俭者,祭祀也。
至于当损之时,则二簋可用享,况于匪颁、好用之类乎?
且臣闻之,有国家者未尝不以人心为安危。
惟我祖宗覆育天下,斯民爱戴,有陨无二,尤见于艰难之时。
陛下诚以东晋观之,国于江左,中原分裂,变故内起,岌岌乎无终日之安。
所患者王敦也,既死而苏峻祖约,连衡犯顺;
所患者桓温也,既死而王恭殷仲堪,称兵内向;
所患者孙恩也,而卢循徐道覆,相继扰乱。
盖其基本尚浅,人心易摇,故奸邪得以肆行而无所畏也。
自建以来,金人之役甚于东晋
然而户口虽或流离,而无背叛之志;
盗贼虽或窃发,而无响应之助。
强悍之将,不能以使其下之为非;
暴虐之敌,不能以禁其民之向化。
此皆祖宗德泽之所固结,陛下仁心之所感动,相与扶持捍蔽,以至今日,岂曰小补之哉!
赵简子使尹铎晋阳,谓曰:「以为茧丝乎?
抑为保障乎」?
简子曰:「保障哉」。
尹铎损其户数。
既而智伯攻晋阳,决水灌之,沈灶产蛙,民无叛志。
凡今日之所以取诸民者,臣已具陈于前矣,愿陛下思民心所系之甚重,悯方今民力之已竭,而求所以赈救惟在节省无益之费,使财用充足,然后赋歛之不得已者,可以次第蠲除,庶几疲瘵之民得以苏息,则其为国家之保障者,岂有已哉!
臣请言足兵之说。
陆贽有言:克敌之要,在乎将得其人;
驭将之方,在乎操得其柄。
将非其人者,兵虽众不足恃;
操失其柄者,将虽材不为用。
兵不足恃与无兵同,将不为用与无将同,固不在益兵以生事,加赋以殄人也。
至和中,朝廷招募新兵,谏官范镇以为财用不足,民力凋敝,而又欲募兵,是何异欲救火而益以薪、流之浊而复挠其源也!
兵不在众,在练之与将何如耳。
侬智高岭南之后,遣将不知几辈,遣兵不知几万,死亡奔北不可胜纪,然狄青所以取胜者,番落数百骑耳。
此兵不在众,近事之效也。
臣以为陆贽范镇之说,切中今日之病。
自讲和以来,诸将坐拥重兵,初无尺寸之功,而高爵厚禄,极其富贵,安享优佚,养成骄惰,无复激昂奋励之志。
兵籍虽多,初不阅习,或拘之以为工匠,或驱之以为商贾,或抑之以为仆厕之役,既虐使之以不当为之事,又侵夺其所当得之食,行路之人皆知其不可用也。
已而敌骑奄至,曾不一战,望风遁逃,浃辰之间,而两淮之地蹂践几遍。
方且恬不忌惮,恣为诞谩,列上战功,诳惑群听。
急危之际,被旨应援,乃或游辞诡计,顾望不进,陛下虽尝取其不用命者治之,终未足以震服中外。
且钧是罪也,而罚有轻重,人犹不能无词,况于或罚之或赏之乎?
故其免于罪而蒙赏者,不知愧怍而反谓朝廷之可欺,偃蹇傲睨,日以滋甚。
陛下损金帛以赐士卒,适以资其刻剥之计。
至于怨讟并兴,无以自解,乃复奏功第赏,超越资级,动以数万。
唐李愬淮西,奏请将佐以下官凡百五十员,宪宗裴度曰:「诚有奇功,然奏请过多,使如李晟浑瑊,又何如哉」?
遂留中不下。
以此较之,今日之事无乃太甚乎?
方无事时,朝廷有所使令,率以诏旨行下,或阴为迁延,或公肆欺玩,或直抗执而不行,不知一旦有急,能惟命是听以徇国家之难乎!
四方之人,何所观望?
三军之士,何所劝沮?
虽有貔虎百万,将谁用之?
故臣之所忧不在乎兵之不足,而在乎军政之不修也。
且今中外之兵,其老弱强壮不可得而分也,其逃匿死亡不可得而见也,然则虽欲益兵亦不知其所以益矣。
诸葛亮出师无功,或劝以益兵者,曰:「大军在祁山、箕谷,皆多于贼,而反为贼所破者,则此病不在兵少也,在一人耳。
今欲减兵省将,明罚思过,校变通之道于将来。
若不能然者,虽兵多何益?
自今以后,有忠虑于国者,但勤攻吾之阙,则事可定、贼可死、功可蹻足而待矣」。
由此观之,非徒不肯益兵也,又欲减省之。
盖胜败在将不在兵,兵多而冗,不若少而精也。
臣愿陛下内自省察,以前日之失为在己,奋发英断,力行大公至正之道而不牵于异说之私,赏善罚恶,无偏无党,示天下以好恶所在,使人皆洒心易虑以听陛下所为,然后兵籍之多寡,人材之高下,皆可以按见其实,谨其训练之法,号令必行,等级必明,技艺必精,心志必一,周旋进退,将无所不可者矣。
昔人论兵,盖有一可以当十者,亦有十不当一者,此顾用之何如耳。
窃闻朝廷方简阅州县之兵,取其半以待不虞之备,此诚有不得已者。
去冬固尝发诸郡弓弩手什之七矣,彊之使行,惊扰狼顾,州郡有调发之费,室家有离散之怨。
既至军中,大率奴隶使之,初不籍以为战斗之地也,大敌在前,何尝得一夫之力?
且所谓正兵者技止于此,况其下者乎?
而又有甚不便者,夫盗贼之作,常生于细微,州县之兵,虽不可施之于大军,而追胥讨捕,防获乡井,盖所以销患于未萌也。
晋武帝罢州县兵,山涛陶璜皆以为不可,及永宁以后,盗贼群起,州郡不能制,此往事之鉴也。
去冬既取所谓弓弩手者,州郡无备,则或发诸县尉司弓手以守禦城郭,县又无备,则或抽差编户以代弓手之乏。
贪猾之吏,夤缘为奸,无所不至,或差或否,均被其扰。
夫天下之事,顺人情而行之则如水之就下,咈人情而行之则有挟山超海之难。
故圣王之政,山者不使居川,而渚者不使居中原,此非有神奇巧妙也,亦曰顺之而已。
今民之在田里者则拘之于县,县之巡捕者则执役于州,州之守卫者则分隶于诸军,岂所以为顺哉?
议者患州县之空虚也,则请各置四隅之官,而以其土人为之。
强宗富室,平日挟其财力,以武断于乡曲,今又假以尺寸之柄,公行贿赂,明报仇怨,有甚于盗贼者。
朝廷知其不便,寻即寝罢。
盖凡所以开阖动摇,至于数四,公私烦费,骚然不宁,而迄不得其道理者,皆起于州郡之无兵也。
今者诏旨止令选其强壮就各州教阅,则固未必调发也。
惟陛下精思熟虑,于不得已之中有所裁酌,使州县不至于无备,田里不至于重扰,则州县安而朝廷安矣。
臣仰惟陛下临政愿治,于兹有年,国宜益富,兵宜益强,而顾以不足为忧,凡在臣子,莫不惶恐。
臣窃以为自古人君当艰难之际,其能积微而致著,革弊而为治者,要必以至诚为本,以力行为要,不尚虚文,专取实效,用其人必责以功,听其言必验以事,使欺伪者有所不敢为,而忠臣义士皆得自尽以奉其上,则天下无不可为之事矣。
《诗》曰「秉心塞渊,騋牝三千」,又曰「思无邪,思马斯徂」。
夫马之蕃息,何预于人君之心思?
盖物无小大,茍非以诚心持之,则所行之事,其施于外也必茍简,所用之人,其应于上也必灭裂,又安能旋至而有效乎?
今日之事,特在陛下加之意而已。
臣窃观今之风俗,大率以欺罔为尚。
夔路帅臣,训练精兵二万,及监司核实,初无一卒。
东南铸钱,祖宗时岁不下百万缗,比来止以四十万为额,又尽天下之铜,有司以为可铸三十万,则是七十万也,去年所纳仅及五万,而乃以六万为羡馀而献。
夫以欺罔如此,岂不以为罪?
或又从而赏之,亦何惮而不为欺罔乎?
此风不革,则天下之事所以仰劳圣虑者何时而已也?
臣不胜惓惓,献其愚衷,惟陛下裁赦,幸甚。
得异亭记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六、《缘督集》卷一九
提点湖南刑狱台治于衡,公庐为𢇍,其东濒城,其城濒江,江之岸,城之隍也,楚观据焉。
山自献而水横陈,使者飨客,茗于是,觞于是,虽良独快,而水风切人,可暂而不可久,舍而又下之,不斋则阁,快莫半是者。
绍熙改元右司范公仲艺将使指之明年也,徜徉台治之宧,睥睨间。
陷者若洼,筑城遗坎未堙也;
突者若垄,筑台遗壤未夷也。
目指气使,耰奔辇驰,草阏彻而木郁开,即之若有得焉。
乘兴奋徒,取洼赢、补垄缺以为址,卓亭其上,背台而面城。
亭卑于城无几,山在远而露巅,舟过前而见桅,其为快半楚观也。
重撄水风,却而坐,赖有此耳。
四月亭成,余从公其间,率意言:「王弘中行于荒丘,望而得异处,韩文公记燕喜语也,事于是类,名于是取,可否」?
诘晨而公书「得异」字揭之矣。
公儒家子,于蜀公盖四世孙。
自少苦学,既壮,上进士对。
宦游往来,西发蜀,东至吴越,北使燕,南循江湖,与目相习,不知几巨丽也,于细谓不屑矣,乃取容膝而资放目,何哉?
景辟则道,游辟则学也。
融于心则巨细一,域于目则巨细二。
巨之习,复细之屑,公其以学为游欤?
夫以学为游也,扩充于瞿塘、滟滪、太行王屋、云梦、彭蠡洞庭、具区,而反约于容膝之地,犹曰纳巨于细,秋毫之中,泰山具焉,况以游为学耶?
其习巨不至于塞乎天地之间,屑细不至于屏气似不息,不止也。
公行所学,非坐庙堂未毕,它日毕,厌与巨习,归而锄三径,追思于今刈荒卓亭事,均一屑细耳。
属记于余,豫为追思有考焉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