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贞女引 汉 · 无名氏
押庚韵
贞女引者。鲁漆室女所作也。漆室女倚柱悲吟而啸。邻人见其心之不乐也。进而问之曰:有淫心欲嫁之念耶。何吟之悲。漆室女曰:嗟乎。嗟乎。子无智不知人之甚也。昔者楚人得罪于其君。走逃。吾东家马逸。蹈吾园葵。使吾终年不恹菜。吾西邻失羊不还。请吾兄追之。雾浊水出。使吾兄溺死。终身无兄。政之所致也。吾忧国伤人。心悲而啸。岂欲嫁哉。自伤怀结。而为人所疑。于是褰裳入山林之中。见女贞之木。喟然叹息。援琴而弦歌以女贞之辞云云。遂自经而死。
菁菁茂木隐独荣兮。变化垂枝含秀英兮。
修身养行建令名兮。厥道不移善恶并兮。
屈躬就浊世彻清兮。怀忠见疑何贪生兮(○琴操上。《后汉书》卢植传注。《乐府诗集》五十八作处女吟。又《诗纪前集》四。○逯案。《列女传》鲁漆室女传与此本事同。然尚无所谓女贞之歌。而后汉纪刘陶改铸大钱议曰:臣尝诵诗至于鸿雁于野之劳。哀勤百堵之事。每喟尔长怀。中篇而叹。近听征夫劬劳之声。甚于斯歌。是以追悟匹妇吟鲁之忧。始于此乎云云。疑此歌后汉时已甚流行。又案。乐府于贞女引只引琴操叙语。未列歌辞。同卷处女吟下引琴操曰:处女吟。鲁处女所作也。所列歌。即此菁菁茂木篇。查乐府同卷双燕离下引琴集曰:独处吟、流澌咽、双燕离、处女吟四曲。其词俱亡云云。据此菁菁茂木非处女吟。又梁简文帝拟贞女引云。南临女贞树。与琴操见女贞之木相合。并证菁菁茂木一歌应依琴操及琴苑要录作贞女引。)。
书怀赠南陵常赞府 盛唐 · 李白
创作地点:安徽省芜湖市南陵县五松山
引用典故:仲尼 麒麟阁 惜园葵 七擒略 岁星 卫谤
岁星入汉年,方朔见明主。
调笑当时人,中天谢云雨。
一去麒麟阁,遂将朝市乖。
故交不过门,秋草日上阶。
当时何特达,独与我心谐。
置酒凌歊台,欢娱未曾歇。
歌动白纻山,舞回天门月。
问我心中事,为君前致辞。
君看我才能,何似鲁仲尼。
大圣犹不遇,小儒安足悲。
云南五月中,频丧渡泸师。
毒草杀汉马,张兵夺云(一作秦)旗。
至今西二河,流血拥僵尸。
将无七擒略,鲁女惜园葵。
咸阳天下枢,累岁人不足。
虽有数斗玉,不如一盘粟。
赖得契宰衡,持钓慰风俗。
自顾无所用,辞家方来归。
霜惊壮士发,泪满逐臣衣。
以此不安席,蹉跎身世违。
终当灭卫谤,不受鲁人讥。
寄言下篇 唐 · 韦端符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三十三
今有人负病于此。则其亲戚者忧之。闻善医。则不远燕越而求之。欲其病之速瘳。若嘘毛掇叶之易。是直智无所施耳。然则忧者虽甚。不能为也。善为者又非所忧也。不忧非薄人也。非其他耳。彼诚善医也。安得人人而忧之。必居其地而耻不能。则将悉其技而为之。与忧者之心不异。故病甚忧戚之。得善为之医。则几乎平理矣。不得善医者。百十旦夜坐环之。而药谋无所晓。其去死丧几何。故曰忧不能为。技不习也。为者不必忧。非其地也。必得善为之者。处忧之之地。然后知病之间也不日矣。昔之为天下国家而病者。岂无善之者耶。不得处忧之之地耳。漆室女诚忧矣。不能为鲁也。鸱夷子尝工为越矣。陶朱公则视犹涉者之视车。使尝得善为天下国家者。处忧之之地。何败亡之有。
坐愁赋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一一、《鸡肋集》卷一七、《历代赋汇》外集卷一七
鲁人阎子仲武,行年七十四,躬耕于鄙。岁旱不入,而色藜藿,促鼓其琴,作《坐愁》之声。尝所与游晁子补之恐其伤也,为作《坐愁赋》,假翁与过者语以解之。其词曰:
彼何人而处廓兮?匪三闾而独醒。鬓毛毵其雪糅兮,眸子瞭其星明。块独守此中野兮,囷无禾而爨清。拂素琴之浮埃,理《坐愁》之遗声。忽推几而睨天,送飞鸿之杳冥。或过其前曰:「有心哉!然何求?昔林类之行歌,云既老而无忧。翁年运而德加,翁何为乎坐愁」?翁偶顾而若闻,犹援琴而不舍,曰:「子非鲁之儒服者耶?何以不知漆室女者,昼辍纴而淫思,宵倚楹而悲咤?彼浅哉其量人,匪鲁忧而欲嫁,岂不误耶?吾亦伤夫鲁之君子,昔在厄而不糁。赐自殖而何诛,顾乘轩而中绀。羌同道而耻兹,乃长饥乎回、宪。彼林类其何人,虽信贤而独善」。或者曰:「未既也,请言翁之近者。昔苏门之遁民,縆枯桐之一弦,匪无弦之寂默,异五弦之啾諠。对阮子惟长啸,为嵇生才一言。人欲怒之,戏排诸渊。勃窣而出,则又粲然。彼何知夫坐愁,几跹跹乎乐天矣!然圣人犹以谓乐天有忧之大者也,况忧人之忧,岂有既哉」?于是翁泛然可,油然谢曰:「忧乐外矣,吾当虚之」。
〔附〕释求志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一一、《鸡肋集》卷一、《四续古文奇赏》卷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三七
《求志》,自叙也。予从先人寓钜野,又从先人仕会稽,又从先人仕杭,余仕于澶,仕于魏,而后仕于太学,故《求志》所叙如此。高平邑于大野,谓高平钜野县也。鲁人好文学,而独邴氏以冶富。鲁人所以去文学趋利者,以邴氏故也。是见《地理志》、《货殖传》。离房,别房也,扬雄云:「芳酷烈而不闻兮,不如襞而幽之离房」。武林,馀杭也。始宁,上虞也。历山,舜所耕也。封嵎,防封氏,禹执而戮之者也。夫椒,吴所栖勾践之山。而西施,盖樵家女。二臣,大夫种、范蠡。信威司马者,严助也。曹娥父名盱。章、陈云者,章丹、陈珠二女巫,夜祠诡啸,夏统见而惊走者也。而仲御亦尝见贾充叩舷吴歌、致风云,予怪之。仲御,夏统字也。苗山,即会稽山。曲水,永和诸君所集处。郑弘遇神人于若耶溪,云:「愿旦南风,暮北风」。夏盖,上虞海旁山名。自此以上,上虞事。东安,杭州新城也。予始见眉山苏公于杭,故云「末予从于东安兮,依哲人而闻谊」。楼季,古善御者。王阳,不驰九折坂者也。予自谓至此乃知学之所趋,犹出荆棘险阻得大涂而思骛也。环灂、朴属,《考工》治车说。车,君子之器,车工而后可以致远,君子修而后可以涉世。自此以上,新城事。将母故都,予丧先人归济时也。予仲,无斁也。东山,济东郭,予所田处。比二年不雨,河决,卒不穫。于陵子,于陵仲子也。虒豸,犹参差,见《甘泉赋》。趣市者平旦侧肩争门而入,日暮之后掉臂而不顾,故云「众虒豸而好朝」,谓干时者也。世所用卜灵棋者,曰是为黄石书。始予免丧,占之繇曰:「由小至大,无有颠沛」。予自谓非予志所期也。颒清济而以芝为华,以况余不敢污以干时。倚楹,鲁漆室女中宵悲啸,邻人疑其欲嫁者也。萧望之尝为小苑东门候,自谓各从其志,予慕之。澶渊,予为掾时事。挑达,予教授北京时事。予去北京为太学正,故曰「辟雍之洋洋」。鲵桓,九渊名。举鼎九渊,非一臂力,然一臂亦有助也。张子,予太学同舍文潜也。文潜不苟合于人,黄鲁直为《明月篇》遗之,曰「天地具美兮生此明月,升白虹兮贯朝日」,予爱之。浮石、沉木,无是道也,而诬善者其言尝类此。大才而小使之,譬霢霂,非鳣所游也。求斯世而莫予知也,则思古人焉。孟子所谓是以论其世也,故曰「惟夫不足而论世」。自「恫韩成汉」至「潜固自识而远去」,皆论世之事也。马融、张禹骄靡,桓荣以车马夸弟子,皆不足言。陈蕃、范滂、王允、李膺、李固,以忠杀身,亦可伤矣。夫惟无心于为者,为能为天下,张良、四皓所以成也;知其不可而不为,则若林宗、渊明可矣。有光武而严陵去之,非也,遵,陵也。阮籍在晋人中颇能自浊,口不臧否人物,而为青白眼,殆矣。故曰「阮清舌而咎目」也。馀子伧攘小人之中,始捧土救河溃,卒与之俱溺,岂不痛乎!故曰「为者败之」。惩数子之为而败,而不知时之可为,又蔽矣。而予又不足为也,故终欲求之予身。
寂默居士晁君墓表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七、《鸡肋集》卷六三、《四续古文奇赏》卷五○、《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二二、《渊鉴类函》卷二○○、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五、《宋元学案补遗》卷三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宁市金乡县
寂默居士晁氏讳端禀,字大受,居开封之昭德坊。太子少保文元公,曾祖也;给事中、参知政事文庄公,祖也。其世家、爵里、谥讳详于国史。文庄生祠部员外郎、秘阁校理讳仲衍,校理生居士。居士世胄蝉联,非少长山林人,且有盛名场屋间,尝为参佐州郡、令大县矣,卒不用以没。寂默云者,盖尝以此自名,而未尝以此语人。补之曰: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道之不明也,言之不行也,以夫小成、荣华者,隐之也。寂默,而道与言显矣。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居士曰:「吾琴故未尝鼓,吾何亏」?其族人之知居士,与其交游而厚者,则皆相劝,号之以寂默,以实居士尝有志于时,不遭而为此也。居士七岁,奇警过常儿绝远,见而名,闻而识。二十岁而尽授六经百家说,又杂取他类书小说丛脞人不胜览者,皆成诵于口,用以自娱。为文词捷敏,如水就下,騄耳行远,干将立断,无肯綮者。旁睨其同学儿,方濡墨蹙頞,如拾沈,如忆昨梦不可得,而居士已四顾满意,写纸腹背欲尽矣。用此,蚤有名誉。熙宁中,与补之同试开封,尝暂出谒客。客壁间石刻合序千言,盖手诏赐史臣者。居士曰:「能一再过诵乎」?则俱默读。居士曰:「诵矣」。某曰:「亦诵矣」。偕诵偕止,而居士尽习,补之遗二字焉。无几何,居士举词赋为开封第一。主司骇其策豪赡异,闻难字非他时举子比,展其卷堂上,自屏及陛,纸穷,顾相诧曰:「尽识此,可以为三千士先登矣」。然是岁屈于礼部。又三年,始以经术第进士。意不自得,欲从制举,曰:「此吾汉大夫之世科也」。时王湖州石父亦制举,喜根持论气豪,老师宿儒少所屈,然独厚居士。居士数从石父道往古,石父通洽,犹自为不及居士博也。石父因以直言举劝之,而居士故倦游,不复萌意,亦会其科废云。为人和裕明白,不作畛域藏覆,言辩浚发,有所作,意必先人。外视之类欲速者,而中平夷,实与事阔也。又事母颍川夫人孝,重去左右。两从伯兄使淮、浙,居闲不调者十年。爱西湖、琅邪山水,曰:「是可以忘老」。有诗数十百首,至今传杭、滁间。善为长歌,怪处似玉川子,平处似香山居士。至杂文数千言,叙事极古今得失之辩,则唐人独以诗名如郊、岛者,不能逮也。文庄齐安夫人,宰相王祁公之姑。初,王公之自舒来贡于礼部也犹少,出入姑氏如家,后贵为宰相,居士以布衣年少往游如平时,不怵于其贵,或饮醉其堂上,剧谭大笑,倾一座。退而与里闾贱者游,亦倾竭无吝情。初不见其异,人皆曰:「如居士蚤有名誉,使能稍自矫拂,逶迤以蕲合,必获」。然居士不志于其获,而乐于不矫拂,视不合如其躬之遂。其知者,则以为气完而守全,其不知者,方且以世礼睢盱一二谇诼之。呜呼,此其所以穷也哉!然居士自以少孤,依颍川夫人辛苦学问,欲嗣其家声甚力;既失夫人养己,得疾郁郁,又官不偶,抱所长莫试,滋与世阔,不复自金玉,类李将军既困,负其才能,数与虏角,忘意于无益者。常人不知爱惜,恐一失不可得,必其诚心好士、知才为难者,方复悼其穷也。晚尤自放于酒。一日过故人,饮甚乐,忽悲歌起舞,泣数行下,顾补之曰:「吾若是乎已矣」!人暂见之,不知其为开封晁大受也,或窃语以为狂。居士笑曰:「琴张辈所谓狂,狂者进取,吾进取乎哉」?补之辄从旁赞曰:「鲁漆室女独处,趯然不寐而悲啸,亦狂者邪?邻人疑其欲嫁,邻人则浅矣」。然数月而居士卒。异哉!补之尝论圣人有中道,若伯夷、柳下惠俱非中者。故从伯夷之清,则和为不恭;从柳下惠之和,则清为隘。然二子盖百世师,不有圣人知之,则扬雄所谓饿夫诎臣,非过言也。然人岂可以皆至于夷、惠?如陈遵、张竦,长短不能相效,虽未足与论中不中之际,要曰外轻者差独乐,至所遭薄厚,学者不道也。居士尝主簿博野,又为保德军掾,洺州推官,知尧山县事。其为令,与邑子讲习经艺,有惠爱于人,然居士终无意于为吏。昔鲁肃论庞士元非百里才,其治不治,后人固不当求之耒阳之间,至其言克涪作乐非仁者之兵,岂惟异于鲁肃所期治中事,虽孔明犹当自恨前所以待士元者未也。故韩愈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遇。居士卒以元祐五年四月丙午,葬以其年五月戊寅,地则郑州新郑县之旌贤乡也。配王氏,颍川夫人之侄。颍川夫人为晁氏妇矜式,王氏恭俭似姑。居士二子觉之、贯之,皆文学善士。贯之已得科名,为新乡令。后十七年,而贯之始以书来,曰:「顷先君不幸,葬日迫,太仆林旦尝铭之,痛其遗也。知先君之深者孰与兄?愿为文表旌贤阡上。抑先君不至要官职四十六年而没,施为者少。然孔北海志不就,士议处以豪杰;陶渊明一县令,后仰其高。穷达成败,信不足论,论其人物如何耳」。补之曰:「孝哉!是足以大吾族父为不朽」。系曰:
天之高明,地之无疆,中不知岁之几何长。人不七尺,当物之一,乃若傅说,以其事业没,而上比于列星之光。何必傅说?有陵客星,有白长庚,彼微者也,而动其芒。岂皆如说富贵,有功德于商,乃如是其昌。呜呼居士,世人以为狂,自谓我非狂,既陨于霜,亦扬其芳。此如陵与白也,身虽没,其才气俊伟,犹耀而不亡也。
送赵彦成序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九一、《跨鳌集》卷一八
东家儒者,余视之盖丈人行也。冠履步武,未始亡律,鸣中韶,洒扫蹈规,谭天人性命,以挈其徒,订是非于有司,大抵如聚讼,号先生长者尤揖让比肩,外类不争,而喧豗喔咿亦笔下多口者也。其徒往往饿寒乞,为市人所嗤侮,然儒者终强项不耻。余每念之,西家之子病狂十年,操刀捶,遇人辄抶之刺之,忘贵贱之势、耆艾之序,舍者见之,避席而走,在舆者为下,坐者为起,耕者释耒而返,行者让畔以去,退肃屏息,畏之如大宾客。及其舍刀箠,仰天画地,拊髀嬉遨,则相与环而观之,趋趋于于如太古时人。乐以忘忧,终日亲之而不怿。其悲而哭,则噭噭凄辛,云寒无光,夜昏失色,闻之者涕下沾颐。谓非漆室女,即杞梁妻,非阮籍穷途,则唐衢愤世者也。泪尽继之以血,声动左右,天伦之机,发于自然,又相与哀而怜之,如放臣逐妇,不得志于人间,不可一日偷生而苟活者也。及其履危冒险,死生之大,不得与之变,而况荣辱乎。是殆不足以撄拂之也。某与彦成,身儒行儒几三十年矣,曾未有畏之如彼狂人者。亲而乐之,或哀而怜之,或不能荣辱之,如彼狂人者为人,而使人敬之如大宾客,亲之如太古时人。不得已则哀而怜之,如放臣逐妇。不然,为有道之士,而使人不能荣辱,如是亦足矣。既不能强,又不能弱,蹒跚流浪,以礼发冢,以诗书为奸俗,学无用陈腐齿颊以盗么么蜗国之名,身被坑,冠被溺,羹无糁,户无枢,何特为市人所嗤侮,时穷天阨如吾东家丈人者不知几千百士。我其杓之,人佯为瞀乱,不灵不解,曾不能窥西家之髣髴。欲以全生,欲以养真而尽年,下交末路,漓薄不美,陆沉于俗,托一廛以避世,无得丧存亡,则接舆箕子正是我辈人行矣。吾有狂药以酌子,有狂言以訹子,酒酣兴作,我悲则子笑,我笑则子悲。人其谓子狂者耶,我狂者耶?可以友乎,其不可耶?可以狂乎,其未可耶?得狂之名而甘心,将推而不受欤。
雪夜与僧拥垆僧曰闻唐刘叉赋雪车冰柱诗为退之所赏愿闻其诗予曰忘矣僧请续之口占以授 北宋 · 释德洪
押词韵第四部
雪车比毛车,弱水谁欲度。
飘然凌空去,中疑载青女。
□风为通衢,走毂不容驭。
大胜短辕犊,更烦长柄麈。
□□广寒宫,构基非下土。
天公亦薄相,镂冰以为柱。
傍□□银床,谁与挥玉斧。
仙妃倚之笑,疑是漆室女(以上《石门文字禅》卷七)。
送(疑当作追)和斜川诗二首 其二 宋 · 王铚
押尤韵
采药游名山,恐是韩伯休。
款段(原作待,据小集本改)下泽车,久师马少游。
两公学真隐,异世今同流。
遇害能鸣雁,多猜不下鸥。
何如脱羁絷(原作马,据小集本改),寻壑与经丘。
人生亦误计,独醒无匹俦。
天地本虚静,万物自应酬。
阴阳驱意气,定能相胜否。
况复漆室女,浪为鲁国忧。
真妄两非是,湛然一无求。
代陈无己述怀 南宋 · 吴儆
胡马嘶北风,越鸟依南枝。
人生有气类,千里倾风期。
君看漆室女,中宵倚楹悲。
从君不惮远,秋露湿人衣。
南山白石烂,漫漫何时旦。
独立占少微,搔手空三叹。
与游丞相书 其三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七五、《铁庵集》卷一五
某籍岁尝以竿尺为渎,谓进一步则不敢渎矣,欲用元城事温公故事也。然首春不肖姓名见于报行,朋友皆为某危之,且曰若启拟不已,恐重为造化累,独无一语以谢知己,且请宽之,请置之乎?如是将半年,乃克通昭文书,不通李公书,则己一通一否,于心岂安?此所以再拜且贺且谢而不敢胶前说也。方相公位望逼近,时乃以人所难言者切劘不已,岂复为两地计哉?廷号肆朌,晋擢枢筦,师言方穆,延登政途,非独圣意,乃天意也。盖其积公辅之望,自其为布衣时、为小官时、为庶僚时,其全室已具胸中,非若后世逐旋修方、随局布著,时来则为者比也。然莫难于今之时,而相公适当之。国与民俱贫,虏与兵俱骄,远氓何知,犹有「我生不辰」之忧,况边氓乎?况近边乎?况内地将渐化而为边乎?甚哉岌岌也!然以今岁言之,自登庸以来有可贺者。昔漆室女有忧也,今中外之本有系矣;昔明禋雷后变怪不止也,今月星明摡、骏奔忻舞矣;昔江岸冲齧可畏也,今渐循故道,而堤筑有成绪矣;昔狂鞑岁至也,今若有牵掣,虽冰合未必至矣。如前□者,非人力所能预。国家所恃者天,故凡祸难之来,必自回天心始。君即天也,必自回君心始。人见其粗者,但以目前祸不及身为世事之治否,觇相业之善否。岂知相公用力于其精者,抑近习而蹊径稍歛迹,退奸佞而言路渐得人,亦其效也。然而□严微密之间,至当尽心也;邪正消长之眇,至当留意也。必使君道之阳,君子之阳,中国之阳,微而复,复而昌且实焉。自古受交侵之祸者,皆阴之极而阳之绝也,未有阳存而阴能为害者。相公学力正于此处用之。当天心渐回之候,乃国势欲定之几,君相宜战战兢兢以承之,否则其暂回而少定者岂足恃哉?相公当以此自任,而海内亦独以此望相公也。刘潜夫郎中每得钧翰,出以相示,深感劳问之语。潜夫尝以邺侯事为献,相公慨然领略之。今举朝非独无此心,亦无此言矣,往往独相公一人而已。其事之本末,则天下后世将有考焉,非某所当言,而亦非所敢复闻也。两年杜门,百念灰冷。去冬悼亡,近失冢妇,夏疥方苏,秋痁继之,此岂章子厚所能为哉?殆不耕不战之身,虚蠹祠廪所招,今亦自知之矣。惟愿相公益发愿力,益竖脊梁,出否亨屯,大扶世运,使某获为太平一民,抱瓮灌园以终老馀齿,则相公之赐大矣!引领阶符,□下情不胜愿忠祈向之至!
转对劄子(十月一日)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二五、《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五二
臣恭惟陛下躬圣德,膺骏命,实开我宋无穷之基。然践祚二纪,国本未建,中外寒心非一日,臣下纳忠非一人,仰窥圣意,务欲谨重。自端平初博访精择,今一星周,谨重如故,言之愈众,听之愈缓。昔漆室女至微无知也,顾以君老子少为忧。夫少有时而壮,其忧且尔,使此女生于今日,为陛下忧宜何如也!臣庶之家,十金之产,一命之泽,必思所以传授之者。陛下贵为天子,守一祖十二宗之业,系四海九州亿兆人之命,而鹤禁无主器之子,鸡鸣无问寝之人,陛下乐乎否也?禋类上帝,款谒原庙,不知其几矣,陟降惟至尊,祼荐无后继,陛下尝反顾乎否也?献议者曰宜早定,宜豫建;沮议者曰不可忽,曰有所待。陛下于二者之说,亦尝求其情乎?盖建威立顺,黄门常侍之谋也;埋璧于庭而以群公子卜,巴姬之意也;诿曰人主家事,世绩、林甫之言也。国家大事而与左右邪谄之人谋之,鲜有不为所摇者。古今一律,不可不察。臣尝以为此事在唐宣宗、后唐明宗行之则甚难,在我仁宗、高宗行之则甚易。毓英宗、孝宗于禁中也,皆择于未入之前,而定于既入之后。异其名爵,别其名称,自幼至长,自侄为子,不待建储而人望固有所系矣。若夫朝取一人焉,暮取一人焉,一出焉,一入焉,举棋之势未定,当璧之觊寖广,非所以严宗庙而尊本统也。陛下明睿,同符二祖,独于此一大事犹豫不决,岂非内主谨重之论,傍惑牵制之说而然欤!或难臣曰:「金枝玉叶之盛,文昭武穆之众,将乌乎定」?臣曰:「孟子曰『为天下得人谓之仁』,传曰『以长以贤,不利之言也』。天命陛下为华夏民物之主,圣意之所向即天命之所属也,谁敢违之」?或又曰:「陛下春秋鼎盛,《螽斯》之庆未艾,椒聊之实必蕃,盍小需乎」?臣曰:「匕鬯虚则入居广内,岐嶷生则遣还旧邸」。明明我祖,具有成宪,陛下曷不举而行之欤?臣又考之先朝,国有大议,皆近臣发其端,大臣赞其决。今近臣抗论,自鸣自止,姑以塞责,未见屡数十疏不已如范镇、司马光者;大臣造膝,或言或否,莫得而知,未见以身任大事如韩琦、赵鼎者。遭时如此,遇主如此,虚掷岁月,遗天下以隐忧,岂非陛下近臣不尽规、大臣不责难之咎欤?臣本州县俗吏,陛下度越拘挛,赐之儒科,置之文馆,又俾执经入侍旃厦,不世之荣遇也。深惟空疏,无以仰报君父,幸因转对,辄论天下大计,自附于漆室女忧爱之义,惟陛下赦其愚而采其忠焉。
杂记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六、《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一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辛酉,国史、实录院,日历、会要、玉牒、经武要略、敕令所进书,太保、右丞相贾某拜太傅,加食邑。时余兼儤直,预备一制。及宣锁,余适不当日,遂藏藁不出。朝士多见之,惟洪仲鲁侍郎录副而去。后失其藁,不能追省,犹彷佛记三数语,首联云:「总群书,奏《七略》,载嘉汗竹之劳;立太傅,曰三公,爰峻面槐之拜」。中间云:「昔夫子却莱夷之后,定古文之百篇;周公践商奄而归,作太平之六典。向非天资学力之俱到,安能文事武备之两全」。尾联云:「于戏!倚相楚之良史,岂惟读上古之坟典索丘;谢傅晋之伟人,可以系中国之衣冠礼乐」。语意稍著题,与寻常进书加恩者不同。
上圣学尤高,词臣进小字本,或用事稍晦,或一两字未安,必反复询究,或御笔径改定。完颜氏垂灭,李梅亭草某制,用「销金」字,取汉人销金石之语,上改「销」字为「穈」字。程沧洲草禋赦,用「皇灵」字,上改「皇灵」为「国威」。余拟《科举诏》,草《杨镇建节》、《吕文德加恩》制,进小字本,上于中间疑一二字,皆宣谕下问,即具出处回奏。政再改进,上或依改本,或批不必改。凡圣笔所定,无不曲当,此类不能悉记。
孟珙家请赐神道碑,诏学士院撰述,久无下笔者。其家请不已,本院具两直院名衔取旨,御笔:「刘某撰述」。及进稿,翌日宸翰付出三省云:「刘某所撰《孟珙碑》,措词平正」。
辛亥,余以右史兼内制侍讲,时相安晚年高,二三执政方收士誉,诸人心怀向背,以攻安晚者为贤。余一日见晚,晚不胜愤郁而言曰:「吾负诸贤?徐直翁率全台论某者,力引为执政;汝腾为尚书,甫供职而去,超除真学士。某非不容诸贤,诸贤乃不容某。某去,有不如某者来,坐此始见思尔」。余劝其召潘、吴二豸及董夕郎,则人言自止,安晚不纳。外间皆言淳祐旧揆必相,众忧之,不知所出。余因进读《九朝通略》至澶渊事,上叹今无寇准,余从容奏云:「本朝国势差弱,中间有三狄难,赖三大臣以身当之。耶律氏越幽、蓟,犯河朔,决大驾亲征之策毙挞览者,寇准也;完颜氏越太行、黄河,犯汴京,决坚守京城之策走干离不者,李纲也;逆亮百万南吠,或欲散百官而航海,卒之扈銮舆、幸建康者,陈康伯也。臣尝谓此三人者,皆奋由书生,口不谈兵,仕不历边陲,不曾作将帅,一旦国家有急,所立奇伟如此,岂有它哉,直以忠义之气吞此虏耳。方今人材衰少,求伊、吕、管、乐之材恐不可得,若就士大夫中求如准、纲、康伯辈,莫须有人。若不论其人节义大闲,但于曾作边帅中择相,中外之所以寒心也」。上称善曰:「卿言良是,岂非疑朕复用某人耶?朕决不用之」。退而仰叹上英断不已。侍读赵端明用父闻之,叹曰:「人主岂可无儒臣在左右」!
顷,余以少蓬兼西掖侍晚讲。一日汤左史季庸夜访余曰:「闻君翌日进讲,吾欲求外补而上未允,烦君一语赞上决」。余巽谢不敢当。季庸曰:「上于经筵中常目属君,吾求退不求进,君何疑焉」?余漫诺之。及讲罢赐坐,因奏:「汤中求去,陛下何以处之」?上曰:「其人甚贤,朕欲留之」。余言:「汤素恬退,自言初筮二考即蒙拔擢,由掌故学馆历谏官,至柱史,全不历民事,乞一外任自试,万一有外庸,它日召用,不惮再来。其人朴实,非矫饰者」。上曰:「卿素识之耶」?对曰:「臣前假守袁州,中为宜春主簿,与之同官。一旦求岳庙去,臣不能留,由此敬重之」。上曰:「然则合入何阙」?余曰:「此在君父。向来真德秀自右史除江东漕,若除监司亦可」。时江东阙漕,余奏:「以此处汤,何如」?上曰:「已许某人」。退以告游丞相,游丞相曰:「上先诺杨伯岩矣」。即拟奏汤某除秘阁修撰、湖北运判。除目至后省,见御笔批其后云:「除右文殿修撰、湖北运副」。余遂以上意载之赞书。
端平乙未并拜二相之后,时事小异,安晚辞官表云:「忧心愠于群小,或忧蹊隧之渐开;众贤聚于本朝,未必规模之遽变」。再相数年,求去不允,群议稍侵之。又表云:「大臣负暧昧之谤,不能自明;小臣窃忠直之名,以徼后福」。似此类不一,语意极条鬯。
辛酉夏,余进《皇太子宫端午帖子》云:「错繇术进何裨汉,伾以棋亲亦累唐。圣代尊经崇理学,讲堂燕子日初长」。外议以错、伾事不当用,丞相以为问,余曰:「遍考前人所作,此如寒食必用介子推事、端午必用屈原事在上两句,下二句却颂到本朝之美,似此者不可胜举。又杨诚斋老于文学,于大蓬兼光宗谕德,贺东宫生日云:『橘中延绮皓,瓜处屏伾文』。何尝不用王伾事?某下二句归美今日,抑彼所以扬此也」。众议乃息。
辛亥明禋前,余以大蓬兼内制、常少,又被敕摄卿。上既临景灵宫斋殿,余与卤簿使徐同知直翁立帘前。烛光烘帘,见上将易服,而貂珰辈忽离立偶语,若祭礼有未备者。余为礼官,深虑失职,既而微闻寻瓒未见,谓在太庙失记携来。久之,左右奏知,上徐曰:「去取来」。又久之,一珰走告,瓒止在神御殿柱边,烛闇不之见。又以奏,上徐曰:「取来看」。既见本色,上易服,余始跪奏请上行礼。竣事,上还斋殿,左右请究诘掌瓒者,上不答而起,终无所问。因一瓒迟了十馀刻,百执事皆有窘色,惟上自始至终端坐,恬然若无事。余与直翁窃叹,万乘之主而圣性宽洪一至于此,非德盛仁熟,其孰能之!
赵观文与𥲅以版书尹京,都人颇议其挟筦榷以固位市宠,虽油酱琐细皆笼其利。余侍经筵极论之,略云:「榷酤榷契,囊括无遗,弓张未弛。倅失利源,邑因茧丝之取;邑无生意,民受鱼池之殃」。且引汉算缗、唐宫市以讽。又曰:「麟趾之泽熄,虿尾之谤兴」。闻赵愬于上曰:「言臣犹可,乃谤及国姓」。余不自安,讲次乞骸以避之。上问其故,余奏:「臣素善与𥲅,此论国事尔。所谓『麟趾之泽熄』,盖秀才家时文有『无《关雎》《麟趾》之意,不可行《周官》之法度』耳,于国姓无与」。圣意释然。后郑发论余,赵移书闽舶杨瑾云:「后村之去非某意」。
乙未六月,余为编修官兼侍右郎官轮对,至待班所则吴叔永舍人已先在彼侍立矣。叔永借余奏劄一观,余答:「对毕当纳副本,今未敢示人也」。及对,至论伦纪处,上反复论难累百言,余一一条析以对。上色庄然,玉音温厚,不以为忤。既退,叔永问曰:「对何其久也?某立得肚饥矣」。余示以奏藁,叔永叹美曰:「诸人皆不敢言矣,君真不易」。隔三数日,解后见叔永曰:「某为君对语激发,因皇女不育加封词头下,某既草词,别入《贴黄》云:『陛下未有皇嗣,虽皇女亦多不育』。引梅福『续人者所以自续』之语,必为故王立继则子孙千亿。及付出,则《贴黄》已揭去,闻上不乐。某封上且如此,君昨面对,天威咫尺,慷慨开陈,踰晷不退,某有愧于君矣」。后余为季永所论,叔永与游果山联骑饯余湖山,叔永云:「某不意舍弟如此」。余曰:「人各有所见,昔黄鲁直除右史,苏黄门不肯押省劄而寝,不以鲁直乃坡公之客而少恕。其来久矣,何足怪也」!游公笑云:「天下乃有故事亲切如此」。一笑而散。
丙午十月一日,余为少蓬当转对,论国本,大略谓:「此事不可谋之妇寺邪谄之人」。又曰:「当定于一。今也朝选一人焉,暮选一人焉,举棋之势未定,当璧之觊寖广」。又言:「或难臣曰:『金枝玉叶之繁,将恶乎择』?臣曰:『圣意之所属,即天命之所属』」。又言:「近臣无范镇、司马光累数十疏不已,大臣无韩琦、赵鼎以此事为己任」。疏出,翌日闻游丞相亦有密奏。越三日,上享原庙,有贵州刺史之命,而先遣入内小学者归其家塾。后六年辛亥,余召对,再温前疏,愿采臣自侄为子之说。末言:「昔朱熹三见孝宗,言:『日往月来,不惟臣苍颜白发,仰瞻天颜亦非昔矣』。臣自丁未至今亦三见陛下矣,由臣视熹,愚贤虽异,爱君一也。诵熹此言,悽然有感」。上欣然曰:「朕意已定,小者略长成即教他入来」。既对,众论以余不攻安晚,指为晚党。庠士陈宗干谒余,不惬所欲,嗾其党上书,指余二疏皆非,惟论国本差强人意,然未免贪天之功。余累乞骸纳禄,顿首上前曰:「群臣多论国本,陛下试编类,几有一部《通鉴》多。臣止有一板半板,何功之贪」?天颜为一笑。「贪天之功」四字,谓当权位者,若漆室女忧君、老子少倚楹而啸,岂可加以贪天之名乎?景仁、君实一生名节可敬,论建储特一事尔。同时职方员外郎张述亦论此事,尤切,大为时相富文忠公所诋,何足道哉!
余自江东宪以太府少卿召对,御笔赐第入馆,俄兼晚讲,甫旬月又兼权中舍。余力辞至四五,游丞相云:「此上意,某不敢复奏」。余因白丞相:「多士满朝,何至用某作词臣?此距新春不远,万一省试差官,又当滥吹耶」?游公曰:「恐不能免」。余曰:「此大不可。先朝以王君贶、张安道同知举,因争卷子,君贶自谓举进士第一,骂安道曰:『公杂出身,晓不得』。张公以贤良进而人言如此,况其本无出身耶」?游公大笑。其冬,余因留黄去国,晚为兵侍兼内外制。壬戌省试前,诣庙堂乞免考试,今傅相鲁公答语,亦如游公。余举君贶、安道旧话,鲁公亦大笑,卒免差。余仕由门荫,卿监则历宗少、常少、大小蓬,史局则历编修、检讨、同修撰,经筵则历说书、侍讲、侍读,又兼西掖,再直北扉,可谓忝窃,惟不曾为试官尔。
余少未为人所知,水心叶公称其诗可建大将旗鼓,西山真公自为正录时,称其文,延誉于诸公。初筮靖安主簿,年二十四。庾使絜斋袁公被旨来摄豫章,辱致之幕。教官拟贺冬年素不合,忽蒙改委,公不易一字。因白事留语:「主簿它日必以四六名家」。余答:「非素习,黾勉为之耳」。公曰:「君年事未也,而四六乃有李汉老风骨,它日岂易量」?余谢不敢。当时但知李公《汉宫春梅》词而已,实未见其四六也。退以告郡士万楠伯材,自述空疏之愧。万曰:「李公有一位在郡中居」。从其家借《云龛集》与诸家所作诵习之,稍为上官代筦记,大小状皆以薄技得之,它无缪巧。故谏议忠简傅公每见其文击节,荐于朝曰:「使为文字官,必称职」。时余方在选调。上登极,举贤能材识,公已告老,又以余应诏。谢以小启,公自答云:「取旧知而论荐,应新诏之蒐罗。虽非当时有味之言,庶几文若不休之意」。后南塘赵公为西宗,评余四六云:「驯雅简洁,全法半山」。又云:「老胡双眼犹能别宝,更须参取欧、苏,使之神化不测」。它日见余一二篇,又云:「某在兄云雾中。今知前所见一卷,就某所好一体耳」。时南塘四六独步一时,西山书云:「安得好时节,使兄与南塘对掌」!其后南塘直玉堂,余亦忝内外制。
西山四六高处不可慕拟。为江东漕,与广德守魏岘争赈济,谢表惟欧公能道,他人莫及也。然书与余云:「某四六从龙溪入,兄与履常由半山入,故标致不及二公」。其谦下如此。
余开禧乙丑补入参果行,仲弟无兢、从弟志学参持志,与安晚同斋,余因二弟识之。后余宰建阳,李知孝方兴乌台诗案,余踪迹危甚。晚在琐闼,力劝远相不宜以言语罪人,其事遂解。余有一启谢晚,或云语泄祸未已,遂不果投,惟录寄西山及陈参与正夫。远薨晚相,客见其座右写陈振孙、刘克庄姓名,正夫乃示以前启,俄有堂审之命。会西山帅三山,以议幕辟余,除将作监簿兼福建参议官。西山召,余遂牵连造朝。安晚初相,贺执满床,晚以余启为第一。及为枢掾,以西山薨,堂白再乞福建参议以送其终。二相皆言:「早间方奏知,欲以礼部郎官相处,如何去得」?检正余子寿、副都承颜耆仲、左司崔端纯、右司赵汝谇陶木、编修陶奎在坐,皆闻其语,退而相率贺余。余曰:「祸将作矣,何贺之有」?未几,被论去国。李元善在谏省,小柬云:「因南宫之除稍响,一表郎何足忌,忌余或为词臣耳」。然余晚遭遇,未尝历表郎而为词臣。
余为广漕被召,为金渊所论,予祠。明年以尚右郎官召,为濮斗南所论,皆言其披襟南宫。余每与游丞相及安晚诸公书言:「某中年婚嫁迫人,但得一粗官,苟俸禄以送老足矣,虽凋郡边城或总饷亦愿为。乃无故加以此名,幸无它过。今年之斥此罪也,明年之斥又此罪也。初负此谤未五十,今六十矣,恶名著身如染癞沐漆然」。词穷理极,终不能免此等差使。壬戌二月,宣锁草《杨蕃孙建节》、《皇侄乃裕检校少保制》,二鼓尽进稿,至四鼓后宣谕问《蕃孙制》所称「渭阳」二字。时将解衣就枕,旋呼烛作回奏,不禁劳苦,有「衰飒秃翁垂八十,四更烛下作蝇头」之句。又六月二十九日召试馆职内宿,夜作策题,写未毕,忽晕眩不自持。诘旦,遂语同院洪伯鲁,决策求去,以贵主薨不敢入字,至八月末始得请。
余年六十二,罹陟屺之哀,始得晕滑二疾。初犹三两月一作,及辛亥免丧召归,则二疾月一再作,或数日一作。十日九谒告,上问宰执知余疾状,云何不灼艾。宰执使人导玉音,余始炙丹田,饵乌附,自夏徂秋,小愈。迫禋祀,始参告宰执。徐枢直翁言:「昨奏差执绥官,上曰『刘克庄可而病,程公许可而老』,遂差陈显伯。可见上有清切差遣,常属意于君」。
辛亥,五使按严更警场,余摄太常卿与焉。版书赵德渊为余言:「止消几个使相,穷了版书」。因言赵悦道一员锡赉一千八百疋两,始悟温公力辞郊赉之意。时悦道为仪同、节钺(德渊尹京,兼桥道顿递使。)。
端平初,陈珰洵益微惹外议,余轮对略及之,云:「北司贵臣,凭恃恩宠,风宪不敢劾」。上问为谁,余以洵益对,上不以为忤。稿传,意台中必不乐,而台端王去非乃上疏相助,当时台谏之贤如此。后李元善论宫媪及洵益,迁工侍,不拜而去。然未几召用,至内相。一德度前代帝王所不及。
上洞知群臣情态。端、嘉后言者多及宫媪,或言二吴阴与通谱,认之为姑。道夫因论事亦有数语及之,若欲摆踪者。唐伯玉察院晚讲,上语及道夫,笑曰:「别人如此说,他也如此说」。伯玉因弹道夫,《贴黄》及毅夫。二吴一生权谲,而不知心术为人主所窥如此。
宰辅赐谥多上自定。杭相李公当轴除授,公户庭肃,鞭靴不及其门。与乔孔山相先后薨,上谥李曰「文清」,谥乔曰「文惠」,圣笔之严如此。近矩堂董相薨,御笔赐谥「文清」,余归道建,徐公直翁问董何以谓之清,余曰:「见董公词头,至院草制,缴连其《乞致仕表》,自言策免后十年居里,自惭无益县官,职俸祠俸皆不敢帮。岂非上见其遗言如此,遂得美谥耶」?徐默然。后陈益斋谥「忠肃」,直翁谥「忠简」,皆出圣裁,不下有司。
侍右郎官赴阙奏劄 南宋 · 李昴英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八、《文溪集》卷七、《广东文献初集》卷三
臣𤱶亩五年,退居庸陋,圣恩不弃,叨擢郎闱,万里一来,岂为荣进,清光再望,誓竭愚衷。臣闻处难为之势,而有可为之机,此天下之望也;当改为之时,而无勇为之力,此识者之所忧也。盖机者矢之发,而力者矢之至也。一发而未数步焉,安望其能中哉!以英明之君,值艰难之运,幸而诸贤翕集,世道挽回,人孰不曰此倾否为泰之候,转危为安之兆也。海内颙颙,日望一日,规模未立,效验良赊。一剂起九阴之脉,而邪气尚蛊于膏肓;一筹活将败之棋,而取胜未工于后着。不升不降,决于此举,紧切用力,犹足扶持。不然,则所谓难为者终付之不可为,是听其沦胥而已,岂不大可惧哉!恭惟皇帝陛下锐精欲治二十三年矣,天灾所警策而德日以进;敌患所婴拂,而虑日以深;阅天下之义理熟,而见日以精。充而上之,盛帝显王,不劳方轨。乃者发乾之刚,奋夬之决,斥逐负国之权奸,屏弃朋私之丑类,正路开辟,化弦更张,此一机也。惜乎心术纯白者天不整遗,阿匼取容者尸如充位以自顾。年老子孙,弱之心,谋吾国,以两吏扶持之耄状而赞万机,模棱岁馀,竟成何事。陛下察其昏谬,亟听引去,此又一机也。此段论范钟。君明臣良,可谓千古之遇合,而宏纲机要,未见一二之设施。夫以太子之少,漆室妇人犹知隐忧,陛下上继列圣之炎图,亲授宁王之大宝,岂不欲隆万世丕大之绪。臣下进说,今几历年,前代明鉴,援引略尽,窃意陛下往来于心,自不能以顷刻忘也。小学内建,茂淑宗英,躬督课程,日以为常,阅之多则选必妙,教之专则成必速,而称谓未闻少异,中外岂能无疑。事体最重,固难草草以易谈,而大本所在,讵可悠悠而不决?故凡圣意之所向,当使外廷之与闻,胡不谋之二三大臣,胡不谋之老成从臣,傥尽惬于众情,宜亟定于大计,于以系四方之属望,于以杜奸萌之窥觎,何至迟迟之久,而虚前星之次耶!是陛下于正国本犹未勇也。高宗皇帝曰「朕怀此久矣,卿言适契朕心」,非成宪首!此段论建储。杞鬼虽窜,而德宗念之不衰,盖不知其为奸邪也。陛下大明当天,魑魍焉逃,遗其亲者,必后其君,苟患失之,何所不至。陛下亦既灼知其凶悖矣,似闻捐金置局,厚结贵近,潜伺上意,动息必知,以一人之独恶,恐不能终胜左右之交誉,以三数端人之牢拒,亦安能尽绝馀党之交通?大抵小人之谋险,而君子之术疏,彼必多方以相误,因得求疵以藉口。今出力为陛下捍禦外邪者,如提重兵对勍敌,万一里言浸润,渊听动摇,是开门纳寇也。处骑虎之势者,何所置身乎?臣子事君,祸福奚恤,而宗社安危,关系非轻,胡不明正其罪,诏告天下,以安善类之心,而委曲掩覆,养痈护疽耶?是陛下去奸臣未勇也。苏辙曰「党与互进,气势一合,岂惟臣等奈何不得,亦恐朝廷难奈何矣」,非后戒乎(此段论史嵩之。)!王媪拥宝扇于斜封墨敕之时,盖由中宗之昏庸;仇士良以毬猎悦天子,使不观书,乃可以窃柄。陛下清明在躬,缉熙典学,岂不知女子小人,近之不逊。曾谓旧邸之使令,殿省之洒扫,得以容穴鼠之干请,恣城狐之凭依乎!闳筑鹤观,而土木之僭奢,外设狡窟,而踪迹之诡秘,虽宸衷匪石,妇口何施,而势焰熏灼,趋者如市,陛下不得而知也。天下所少者,忠臣义士耳,老练宫人,谅亦不乏,又何必玩视人言,而不勇于抑绝耶?计臣莫塞其溪壑之欲,而终代去,锁闼声言其以挺之罪,而不尽行,虽威严若神,断无假借,而朝夕亵近,巧于逢迎,日渐月渍,恐有时而转移矣。履霜坚冰,由来者渐,乌可谓其未至于大肆,而不勇于禁束耶?庆历上东门之押出,恐见其人,祥符重入内高品之刑,而一时忻庆,可以为法也。此段论吴知古。事无急于此者,充此心之力而勇行之,则其馀可次第举矣。厥今事会之来无涯,而事力之穷靡底,要必如创造之刻苦,岂宜袭承平之故常。留一弊裤,专待有功,韩昭侯犹能之,独不能撙裁宫掖之费,以助战士之赏乎?匹马毅往,周行寇垒,晋明帝犹能之,独不能振厉用武之志,以作六军之气乎?为宰相者当自任栋梁之重,毋曰畏避形迹,而徒勤细务;为执政者当助成推车之势,毋曰分听任责,而不相为谋;为给谏者当各奋鹯逐之忠,毋曰宣谕有旨,而言不敢尽。张浚曰:「人主一心合天,何事不济」。所谓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人主之心,一为嗜欲私溺所移,则失其公理矣。举错无有不当,而远人之服。臣愿陛下坚定力于上,每事揆之公理,以求合天心,诸臣协忠力于下,相与持之正道,以共消厄运,庶几兴起大势,渐至小康。苟不强为善,而诿曰时难,岂不孤天下生灵之望耶!狂戆小臣,不识忌惮,惟陛下裁赦。
答国本二事策问 南宋 · 吴扬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六一、《精选皇宋策学绳尺》卷九
问:国本至大至重事也。迩者皇上断自宸衷,内出札令有司讨求绍兴三年典故,四方万里晓然知圣意之坚定,又甚盛事也。昔漆室女以君老子少倚楹而悲,今圣天子春秋鼎盛而天下之望有所属,非学士大夫有志当世者之庆乎!然参考绍兴之故实,质以今日之所行,则尚有可得而论者焉。昔者选自秀邸,育于宫中,时年六岁耳,今其年则过矣,而尚以未离姆傅为言,何欤?昔者防禦初除,徽名已赐,今由刺史而承宣,且建国矣,方讲求此典故,何欤?昔也资善建于宫门之内,今也建于王府,得无上下内外之未正欤?昔也授以保庆之节,然后封国,今也秩下一等,亦封国,得无降杀等级之有差欤?绍兴之圣训曰:「若不先择宫嫔,则可虑之事更多」。于是前张后吴,阿保唯谨,可谓得所托矣。今新幸贵宠则有之矣,不知处于内者亦有其人否欤?绍圣之圣训曰:「朱震、范仲,天生此二人为资善之用」。于是出阁就学,见昏设拜,可谓得其选矣。今诸贤流落则闻之矣,不知居是职者亦有其比否欤?虽然,此特其小者耳,有最当讨论者一大事。绍兴为天下得人,度越千古,然其始则有感于娄寅亮之言,曰:「昌陵后同民庶,艺祖在上,莫肯顾歆」。继则语范宗尹曰:「艺祖圣武定天下,子孙不得享之,遭时多艰,零落可悯」。我高祖一念之发,对越在天,社稷长远,实在于此,用能基孝皇二十八年中兴之治,而为中天亿万载无疆之基者,实一念为之也。肆我宁考,深惟孝皇传序之盛心,寿康同气之钟爱,皇上继统,必自魏来,犹高宗之心也,享国长久,终必赖之。今棠棣之雅久废,斗粟之谣未解,异时群臣咸以为言,讳拒既深,遂绝无敢言者。夫父子兄弟皆天伦也,用其一而废其一,可乎?向犹可以大计藉口,今朝觐讴歌,知其吾君之子矣,雪沉冤,致和气,鹤鸰之谊既尽,螽斯之泽愈长,独不在斯时欤?不知国家大庆之馀,兴亡继绝之恩,可以同时并行否?又有最可忧虑者一大事。阜陵之立也,赵公鼎、张公浚实唱之,陈公康伯实成之,若奸桧对以须择闺门有礼法者,又挤娄寅亮而逐焉,其包藏顾望深矣。故绍兴二年桧罢相,越一年而后赐名之典行。八年桧复相,首逐赵公鼎,以其纳恩平建节御笔也;次杀岳飞,以其谓建国英明雄伟,请建储贰也。于是终桧相十九年,所以为动摇之讣无所不至。尝进言于我高宗曰:「赵鼎欲立皇子,是待陛下终无子也,宜待亲子乃立」。盖晓然无将不道语也。既以兄子赞读恩平,又使子禧与其徒建议,令普安解官给俸。既以怀奸附丽镌翊善苏符之官,又以徼觊非望、用心不忠逐赵公于海外。及二十五年桧死,二十六年我高宗始于经筵有措置已定之谕,二十七年始以请正储位擢阎安中,二十八年始以进嘉祐章疏用范如圭,二十九年始以史浩、张焘之言别异二王恩数,三十年始以陈康伯、叶义问之言置开王府,而国本定焉。盖自桧再相之后,虽以高宗聪明刚断而不敢用其情于父子,小人之可畏乃如此哉!向者奸相专国,谗间敢行于骨肉之间,使天属至亲皆有凛凛不自保意。天诱圣衷,斥而逐之,越二年始克有责剡之命。然桧去六年而复相,既相遂肆其祸心,幸而亟死耳。今权奸之去亦且六年,虽曰再行叔父之服,安知终无卢杞之思!况前此合通国之力,谨足以拒其来,今少懈矣,穿窬之机甚巧,开路之人更多,万一覆出,其操心必有甚于桧者,不知圣策已定之馀,诛奸锄恶,尤当奋其决否?夫以绍兴一念之感而大命于是乎愈昌,此今日之所当法也;绍兴再相之专而大计几为之中变,此今日之所当鉴也。然则圣天子所谓讨论绍兴典故者,止为一赐名而已乎?抑当观天意,酌民言,了此二大事,以慰天人之望而益绵宗社之庆乎?夫迩身而远志,深思而隐忧,此亦草茅平生心也,若徒揄扬前星少海之盛而已,则何取乎吾党二三子者之撰!
天下一气耳,父子兄弟之谓也,为人上而知有父子,则知有兄弟矣。天下一理耳,父子君臣之谓也,为人下而不知有父子,则不知有君臣矣。呜呼,凡有人心者,孰不各子其子哉!推立子之心,则可以见吾亲之爱其子。自古迄今,亦岂有无父之国哉,将大遗父子之人,则何以教天下之严其父!故有能明父子之说于今之世者,岂非迓绩天命、凝固人心之本乎?且父子之道,天性也,一言以蔽之,曰孝而已矣。非孝无友,何以行于兄弟?非孝无忠,何以行于君臣?世有为人上者而不友,则如刘宋之文帝、李唐之太宗者,视手足如草菅,可谓忍之至矣。吁,彼独不以宗庙为重乎!吾未见不能因心则友而可以施于子孙者也。世有为人下而不忠,如汉之江充、唐之李辅国者,惑上心而间骨肉,可谓谗之巧矣。吁,彼独不处家庭之际乎!吾未见其于所厚者薄而能谋人父子之间者也。执事以今日国本之一大事为庆,而复以国本中二大事为忧,深谋远虑,至矣尽矣,虽使司马君实、范景仁复生,为今日计无以易此。草茅书生,喙何容赘,请因明问而演迤其说。切以为圣明在上,方为天下而立子,举凡薄海内外,茕独鳏寡之徒,皆将使之各子其子也,岂容嗣绩烝尝独后于手足之亲爱!临御兹久,方为天下之人父,凡含齿戴发血气心知之属,皆将使之各父其父也,岂容悖逆乱伦尚得切股肱之恩数!是故示天下以有子之亲,则天伦之厚,当以恩掩义;为天下去无父之贼,则天讨之加,当以义掩恩。二事既了,可以重社稷,可以教百姓,可以慰答一祖十二宗之灵,可以延洪亿万载无彊之休,今日何惮何疑而不为此!且天下者祖宗之天下,则当与祖宗之子孙共享之,而岂以富贵一人而已哉!洪惟艺祖皇帝躬擐甲胄,跋履山川,斩刈五季之蓬蒿,绵延亿载之瓜瓞。曰本曰支,虽有贵贱,而均之为天潢之润也;若远若近,虽有等差,而均之为传玉叶之芳也。有如涪陵之事,亦且有年于兹。其本支远近,固非疏远之所敢议,然尝为宁宗之子矣,帝王有真,谁敢假之,天命所属,人谋奚赖!宝绍柄臣,欲贪天功,则曰不有废也,其何以兴。使国家无子臧、季札之事,而故王受元吉、建成之名。已事遄往,夫复何言,惟是三子疏封未足以解尺布斗粟之谣,而一盂麦饭曾不得比马医夏畦之鬼。向也大计未定,犹可藉口,今则讴歌有归,倘可推宥。棠棣之义既尽,螽斯之庆必绵。至圣至仁,如我皇上,寤寐宁考,永言孝思。远而绍兴得人之美,既取之以为法;近而魏邸继统之重,必超然而深惟。何也?艺祖之后可立也,故王得非艺祖之孙乎?宁考之统当续也,故王独非宁考之子乎?昭雪沉冤,感召和气,于以加厚天伦,而示天下以有子之亲,乃今日大事之一也。抑天下者天下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则当顺天下之是非而行之,岂以便一人之思而已哉!比岁以来,通国之所指目,公论之所诋诽,恐其覆出为恶者,而儿童走卒知之矣。光尧之属意于普安,秦桧且怀二于恩平,向非天启上圣,阴陨巨奸,使尧舜之懿复见我朝,则何以有二十八年光明俊伟之盛观哉!今日之大臣,固未敢以张忠献、赵忠简、陈文正之事业许之,而奸险之徒观望于外者,足以挤排之有馀矣。今之官僚,固未敢以朱震、范仲、苏符之端方责之,而狡狯之计游扬实深者,足以动摇之不难矣。远臣之中岂无娄寅亮,为君侧之范如圭者谁欤?分阃之外岂无岳鹏举,为政府之叶义问者谁欤?韦布敢言、挺然奏对岂无阎安中,从容论思为史浩、张焘者谁欤?顾瞻周行,唯阿一舌。彼权奸者方且巧为穿窬之计,多张开路之人,万一复入,则天下之事去矣。或曰比者庆远之赐名,盖由宸衷之独断,奸相昔虽有滔天之恶,此事则未闻与谋之端,何以逆揣其贼心,谓欲动摇于国本。诚以三纲一理耳,一者废则三者皆废;五常一本耳,一者隳则五者未有不隳。以其不孝则可以知其不忠,以其不子则可以知其不臣。大明典宪,申饬彝伦,于以奉行天讨,为天下而讨无父之贼,此今日大事之二也。虽然,是二事者,实一事也,明乎父子之说则无馀事矣。自天子至于庶人,岂有不由父子之伦者哉?己欲与己,以言乎为兄,则吾父之子也,安可不以絜矩之道而推之?人苟遗父,则资之事君,亦犹子之事父也,故当以诛心之法而断之。絜矩之道行,诛心之法举,则天伦既厚,天讨复彰,而天弼丕基,可以与天无极矣。抑二说者,数十年来稍有知识者皆能言之,激而为危言,标而为清议,而卒归于无用之虚谈,下以是规切其上,上以是钳制其下,不过以此而已。今日欲建立国本,而复譊譊及之,得无彼二事未正,反以牵制此一事欤?鲰生过不自量其愚,而出位以思当世之故,日夜念此至熟也。切谓君臣上下,苟一以公而处之,则无往而不可行矣。唐之君有「此自朕家事,何与外人」之言,是殆认天位为己物也,非私而何?唐之臣有「天子门生,定策国老」之称,是殆窃天功为己恩也,非私而何?由今观之,所谓国老者,徒以遗臭万年,而唐之家事竟何如哉?唐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是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心之忧矣,不遑暇寐,恐可自附于倚楹之啸耳,惟执事葑菲之。
李杜 宋末元初 · 陆文圭
押东韵
子美坐同谷,太白走扶风。
虽遭仓黄急,转觉吟咏工。
首乱者群憸,贻祸及二翁。
因知漆室女,发论乃至公。
触事机难审,临危计易穷。
川原愁夕照,草木困西风。
鬼马如龙游,鬼妾如花红。
变灭不须臾,焉能保其终。
择祸莫若轻,老遁林谷中。
是春久阙膏泽而连日大风不见天日晚登西皋归而有作 元 · 安熙
押词韵第三部
风霾连昼夕,登临望还迷。
空馀衔山日,隐隐留清辉。
周嫠不恤纬,鲁女争忧葵。
曳杖归去来,且掩荒园扉。
后和陶诗(二十首) 其八 和胡西曹示顾贼曹 明 · 童冀
朔土秋气高,日夕来凉幰。
鸿雁已南乡,游子寒无衣。
履霜戒坚冰,几者动之微。
所以漆室女,浩叹忧园葵。
烨烨阶下兰,一夕遽变衰。
愁来谁与语,有酒聊自挥。
故乡岂不怀,我行尚迟迟。
百年同适客,何事主叹悲。
立秋雨不止再和师召韵四首 其四 明 · 李东阳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一部 出处:怀麓堂集卷十二
谋国忧民两意同,独于诗力愧诸公。
风谣合采归天上,献纳谁能自牖中。
漆室妇嗟蓬鬓改,杜陵人去草堂空。
閒愁不独风和雨,一日回肠有万重。
漆室女 明 · 李耔
押未韵 出处:阴崖先生集卷之一
古人重宗国,嫠妇不恤纬。
沈几漆室女,长啸吐郁沸。
危辞既为兆,肉食方忌讳。
一言激命薄,君子方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