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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毅夫 宋 · 许氏
七言律诗 押真韵
明时乐事输诗酒,帝里风光剩占春。
况是白衣重得侣,不堪青旆自招人。
早知玉漏催三鼓,肯把金貂换百巡。
大抵仁人怜气类,不教孤客作囚身(以上宋何汶竹庄诗话》卷二二 《竹庄诗话》:《青琐集》云:方勉及甫许虞部女,好学能诗。尝同妻夜看《晁错传》,许氏有诗云云。后与故人饮于市,醉犯夜禁囚于府庭。时郑毅夫作尹,许氏投诗云云。遂释其夫。)
论礼乐 其三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二七、《慈湖先生遗书》卷九
《祭法》王立七庙、一坛、一墠。
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曰显考庙,曰祖考庙,皆月祭之。
远庙为祧有二,祧享尝乃止。
去祧为坛,去坛为墠。
坛墠有祷焉,祭之无祷,乃止。
去墠曰鬼。
《孔子家语》:「子羔问庙制于孔子孔子曰:『天子立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
太祖近庙,皆月祭之。
远庙为祧,有二祧焉,享尝乃止」。
《王制》亦曰:「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
郑康成据《礼纬》谓夏五庙,殷六庙,周七庙。
康成岂未见《商书》之《咸有一德》,「七世之庙可以观德」?
则殷七庙甚明。
谓周七庙,大概是矣,而亦有始末。
《礼器》曰:「夏立尸而卒祭,殷坐尸,周旅酬六尸」。
六尸,六庙也。
周之始,享尝之庙六而已。
康成之注曰「后稷发爵,不受旅」,凿说也。
《礼器》方言「尸」,岂有发爵之尸而独不及乎?
康成不思武王欲祖文王之心,而执七庙之常说也,又忘《祭法》「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欤?
康成礼学详审,然不无差失。
其甚病者,不善属文,而好穿凿牵合。
此注「周旅酬六尸」,谓后稷发爵之尸不言,亦不善属文之验也。
康成改「醴宾」为「礼宾」,改「醴妇」为「礼妇」,以「唯舒武」为「唯舒」。
《冠礼》:「玄端、玄裳、黄裳杂裳可也」。
强注作「上士玄裳,中士黄裳下士杂裳」。
其不善属文之状若此者众。
《孔子家语》虽曰「孔子观周,遂入太庙、后稷之庙」,然此乃记者之言,非孔子之言,况《家语》所记多误。
是时其以文王未正太祖之名位,而周人或以称后稷之庙耶?
《祭法》及《孔子家语》皆曰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则文王太祖甚明。
《家语》及《祭法》皆曰远庙为祧,而康成以有功德者为二祧,夫远庙不以功德言也。
孔子谓以功德见祖宗者,其庙不毁,则殷之太宗中宗高宗皆当不毁,康成又将何以处之?
天子之庙七,而周旅酬六尸六庙者,武王将以祖文王,虚其位以待之也。
太祖不可迁也,是故周之始享尝之庙六而已。
后稷虽以始祖亦有庙,而不与六庙同,其禘郊则及焉,大祭则及焉,有祷则及焉,惟四时享尝祫不及。
旅酬六尸,享尝祫祭也。
周家推本姜嫄,《大司乐》首言享先妣,谓姜嫄也;
「閟宫有侐」,谓姜嫄之庙也。
姜嫄有庙,则后稷宜亦有庙。
姜嫄之生后稷也神,后稷始封,则后稷始祖也。
《周礼》守祧奄八人,每庙一人,则当有八庙。
武王周公之时庙惟姜嫄后稷、三昭三穆,是为八欤?
《家语》又曰「不及太祖,虽在禘郊,其庙则毁」者,谓鲧之类尔。
无功德,不祖不宗,以亲故郊。
故其后去祧而坛,是为毁欤?
周至共王时文王始正太祖之位,而三昭三穆。
至懿王时始复三昭三穆。
至孝王时武王之庙不迁不毁。
太祖及三昭三穆,及武王、及后稷,其庙九矣。
曾子问:「古者师行必以迁庙之主行乎」?
孔子曰:「天子巡守,以迁庙主行,载于齐车,言必有尊也。
今也取七庙之主以行,则失之矣。
当七庙五庙无虚主」。
言五庙者,谓诸侯也。
言七庙者,因彼失礼而生文尔,不可遂执此以为周止七庙。
《祭义》曰:「致爱则存,致悫则著」。
未知鬼神之无所不在也。
人自知德之无所不在,则信鬼神之无所不在矣。
《祭义》曰:「殷人贵富而尚齿」。
此非圣人之言也。
富非道之所贵也,而《家语》谓孔子之言,岂记者之差乎?
圣言之传记讹谬者亦多矣。
「君执干戚就舞位,君为东上,冕而总干,率其群臣,以乐皇尸」。
孝敬之诚发于中、达于外者自尔也。
而曰「此与境内乐之之义也」,非也。
礼家之说也失其诚敬,支离而为是说也。
又曰「所以假于外,而以增君子之志也」。
此又《祭统》之意说也,求道于心外而溺没于故智者也。
孔子燕居,子张子贡、言游侍,纵言至于礼。
子曰:「居,女三人者,吾语女礼,使女以礼周流无不遍也」。
人心之礼本周流无不遍,三子未明,今启之教之,故曰「使」。
夫言以启人,因言而后生名,而人以名而致惑。
天下之名众矣,不可不思其故也。
曰道,曰德,曰仁,曰义,曰礼,曰乐,悉而数之,奚有穷尽?
所谓道者,圣人特将以言夫人所共由、无所不通之妙,故假借道路之名以明之,非有其体之可执也。
所谓德者,特以言夫直心而行者,即道之在我者也,非道之外复有德也。
所谓直心而行,亦非有实体之可执也。
仁者知觉之称,疾者以四体不觉为不仁。
所谓仁者,何思何虑,此心虚明,如日月之照尔,亦非有实体也。
礼者,特理而不乱之名。
乐者,特和乐而不淫之名。
以是观上数名者,则不为名所惑;
不为名所惑,则上数名者乃所以发明本无名言之妙,而非有数者之异也。
是故道即礼,礼即乐,乐即《诗》、《书》、《易》、《春秋》。
孔子又曰:「礼本于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
又曰:「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
孔子不为名言所惑,洞见贯通至一之妙,故确然曰礼周流无不遍也。
孔子曰:「志之所至,诗亦至焉。
诗之所至,礼亦至焉。
礼之所至,乐亦至焉。
乐之所至,哀亦至焉。
哀乐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
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
孔子斯言见《小戴记》,学者厌观熟诵。
圣诲切的如是,而未闻有表而明之者,此无他,无意之可解,无说之可求,如空之不可升,如金石之不可钻。
或者强为之说,则曰:「其相生有义焉」。
噫嘻,异哉!
孔子曰「乐之所至,哀亦至焉」,未有相生之言也。
而亦曰「至」者,又何耶?
至即不可见,不可闻。
彼惟不知可见即不可见,可闻即不可闻,故弃粗而求精,弃一而求二。
哀乐必有物,人以为必可见;
哭笑必有声,人以为必可闻;
孔子则曰「不可见,不可闻」,非弃形而言义也。
形即无形,无形即形。
声即无声,无声即声。
正不必作意以离之也。
据实而论,不见其为二也,意作而始离始二也。
自孔门诸贤犹率病乎意,故孔子谆谆止绝之,曰「毋意」,而况于后世乎?
意积见牢,故虽闻正实之言,反骇怪以为不可解。
今学者诚尽屏胸中之意说,则自明自信矣。
孔子閒居,子张子贡、言游侍,论及于礼。
子曰:「慎听之!
女三人者,吾语女礼,犹有九焉,大飨有四焉。
苟知此矣,虽在畎亩之中,是亦圣人已。
两君相见,揖让而入门,入门而县兴
揖让而升堂,升堂而乐阕。
下管象武(《家语》作舞。),夏籥序兴,陈其荐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
如此而后君子知仁焉,行中规,还中矩,和鸾中《采齐(《家语》作。)》。
客出以《雍》,彻以《振羽》。
是故君子不必亲相与言也,以礼乐相示而已」。
孔子又曰:「入门而金作,示情也」。
然则县兴而金作,铿然而鸣,即吾之情也,何以言为也?
又曰:「升歌清庙,示德也」。
然则人声由中而发,文德由中而畅,即吾之德也,何以言为也?
又曰:「下而管象,示事也」。
然则堂下管籥,武舞文舞,次序而兴,又即吾之事也,何必身亲之也?
浑然天地万物皆吾之体也,纯然宫商节奏皆吾之用也。
荐俎非外,百官非彼。
行非行,夫孰知其所以行而自中规?
还非还,夫孰知其所以还而自中矩?
和鸾,车之和鸾也,而即吾之中《采齐》也。
客出以《雍》,其彻也以《振羽》,庄敬和乐之妙,又何其始始终终而不可致诘也!
畎亩之中,无两君相见之礼也,而即两君相见之礼也;
无金声之乐也,无管象夏籥也,而管象夏籥之音舞未尝不日奏于其前,而昧者不见不闻也。
耒耜之器,耕艺之勤,良禾之欣荣,耘耔之仁,两目散日月之明,四体运天地之神,步中和鸾之节,声谐韶頀之音,此岂说合而强同之哉!
默而识之,当自知自信也,不可思也,不可言也。
道者率以言而离,默而近。
孔子引三子归之一默之中,庶乎默而成之矣。
孔子子贡曰:「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
对曰:「然,非与」?
子曰:「非也。
予一以贯之」。
孔子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
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
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
天降时雨,山川出云。
其在《诗》曰:『嵩高维岳,峻极于天。
维岳降神及申。
维申及甫维周之翰
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此文武之德也」。
孔子曰:「予欲无言」。
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
子曰:「天何言哉?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孔子曰:「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
孔子曰:「夫礼必本于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
孔子曰:「射之以乐也,何以听,何以射」?
人皆曰所以听者以耳,而所谓耳者,肤与肉而已,肤肉能听乎?
孔子于是致其问曰:「何以听」?
人皆曰所以射者心与手而已,而所谓心者何状?
方其挽弓挟矢,而心已注于鹄
及其射已,心又若入。
而执之无得,视之无见,穷之无乡域,卒不知其所。
孔子于是又致其问曰:「何以射」?
乌乎,至哉!
射者即听者,听者即视者,视者即思者。
是数者杂出而并用,何末何本?
何始何终?
无所不通,是之谓大同。
其间高者曰天,厚者曰地,明者曰日月,暄凉寒暑曰四时,震动者曰风霆,润泽者曰雨露,凝结者曰霜雪,恍惚变化者曰鬼神。
其事亲曰孝,其事君曰忠,其事长曰顺,其抚下曰慈。
其节曰礼,其和曰乐。
言之则无穷,思之则无说。
其谓之事物也非粗,其谓之道德性命也非精。
粒我烝民,莫匪尔极。
设官分职,莫匪尔极。
哀乐相生,孔子以为不可见,不可闻,则精粗之名何所置之?
知春秋冬夏、风雨霜露之无非教,则知之矣。
知神气风霆、庶物露生之无非教,则知之矣。
孔子之一贯,则知之矣。
知则不知,不知则知,知即不知,不知即知。
深衣》曰:「古者深衣,盖有制度,以应规矩,绳权衡
短毋见肤,长无被土」。
此言其纵也。
又曰「续衽钩边」,此言其衡也。
自旁而数之,衽居其端也。
古之衽,今之襟,亦曰袂也。
深衣属裳,则当续衣之衽,使之长与裳齐也。
上狭下广,其边如钩,言其旁曲也,于体为宜。
玉藻》曰「衽当旁」,此之谓也。
衽亦脩广矣,矧当衣前,故首言之。
《丧服》言丧衣裳,负、适、袂、袪,广博尺寸,靡不备载,独不见所谓襟焉,而有曰「衽二尺有五寸」,是衽即襟也。
《丧服》言衣二尺有二寸,襟与衣齐,而衽二尺有五寸,何也?
言「衣带下尺」,则衣之长略可知。
袂幅属衣之处,曰二尺二寸,此言袂之度,而衣之长大略三尺二寸。
内阙中八寸偏前,以安项。
衽缀于前领平衡之下,则衽长二尺五寸,正其度也。
通乎《丧服》之衽,则《深衣》之衽与衣齐,是为襟,昭昭矣。
郭璞注《方言》,亦谓衽为襟。
郑康成既误释之,孔颖达复误疏之,谓深衣十二幅,幅即衽也,且援鲁哀公以衽受齐馈为證。
而《深衣》之篇未尝以幅为衽,又与《玉藻》「衽当旁」之文不符。
盖孔思不及此,故不知此下广之衽,正足以受馈,不为不宽。
古志四夷左衽,《丧记》敛衣左衽,咸谓襟也。
《左传》「结衽若讼」者,结此衽也。
古棺有衽,是谓小要,以钩边如衽也。
古曰衽度,度左敛右敛如衽也。
详考衽制,无所不通。
深衣》曰:「要缝半下」。
玉藻》曰:「深衣三袪,缝齐倍要,袪尺二寸」。
袪,袂口也。
袂,今之袖也。
三袪言其大略,谓深衣之长也,非恰言必三尺六寸。
古尺短,盖侈乎衰衣矣。
康成之注曲矣。
,下也。
其缝倍要,即「要缝半下」也。
深衣》曰:「袂之高下,可以运肘」。
言乎当掖之度也。
又曰:「袂之长短,反诎之及肘。
带,下无厌髀,上无厌胁,当无骨者。
制十有二幅,以应十有二月
袂圜以应规,曲袷如矩以应方」。
袷,交领也。
夫衰衣,上古之制也。
正方,其前平衡,故可缀六寸之衰。
后儒不究古者制衣之始,自然之体若是,而曰「如今中衣邪领之交,亦近于方也」。
使古表衣之领果邪,则六寸之衰于何所制之也?
邪缀于前,领则非宜也,非正也。
古初制衣,惟取阙中之方,以安项尔。
某尝为方领深衣,久则前坠,近于今之圆领,则后世变而为圆领,亦其势之自然;
又变而为邪领,其当暑之为欤?
以是为中衣,不敢以为表衣,人心之灵不敢尚巧而下朴也,不敢贵末而忘本也。
深衣》曰:「负绳及踝以应直,下齐权衡以应平。
故规者,行举手以为容,负绳抱方,以直其政,方其义也。
故《坤》六二之动,直以方也。
下齐权衡者,以安志而平心也。
五法已施,故圣人服之。
故规矩取其无私,绳取其直,权衡取其平。
故先王贵之,故可以为文,可以为武,可以摈相,可以治军旅。
完且弗费,善衣之次也」。
深哉衣乎,奚止次而已矣!
十有二幅,即十有二月也。
袂圆,天也。
袷方,地也。
负绳及踝,直也。
下齐权衡,平也。
奚止于应之而已也?
人性自善,自直,自平,自广大,自神明,自无所不通,自与天地同。
有毫釐不平者,不可以服是衣也;
有毫釐不直者,不可以服是衣也;
有毫釐与天地有间者,不可以服是衣也。
深衣》惟曰「抱方」,时已圆其所负之方欤?
中古之制欤?
抑阙中偏前故为抱方欤?
循颈而势同,故独言抱方欤?
深衣》曰:「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绩;
具父母,衣纯以青;
如孤子,衣纯以素。
纯袂,缘,纯边,广各寸半」。
玉藻》曰:「朝玄端,夕深衣
深衣袂可以回肘。
长、中,继掩尺。
袷二寸」。
谓长衣、中衣则继袂之长,掩手不露,复一尺而已,反诎不及肘也,微短于深衣之袂也。
《家语》、《小戴记》并载《儒行》一篇,其间可疑者良多,最其甚者曰:「其过失可微辩,而不可面数也。
其刚毅有如此者」。
殆非孔子之言。
舜命伯夷典礼,而告之曰:「夙夜惟寅,直哉惟清」。
何谓也?
寅敬者,礼之道。
礼曲折万状,而由道心行之。
实未尝曲折,故曰直;
实未尝万状,故曰清。
曰直,曰清,曰寅,以三言明礼之一道,后世道不明,此等语多莫晓。
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皆自道心中流出,人皆有道心,苟不明而徒执迹,必至失道。
玉藻》「戎容暨暨,言容詻詻,色容厉肃」,与《皇矣》「临冲闲闲,攸馘安安」之容异矣。
天下之事不可执定论也,久矣于是益信,惟圣人之言礼贯通无阻。
《大戴礼·小辨篇》:哀公曰:「多与我言忠信,而不可以入患」。
子曰:「毋乃既明忠信之备,而口倦其君,则不可有;
明忠信之备,而又能行之,则可立待也。
君朝而行忠信,百官承事,忠满于中而发于外,刑于民而放于四海,天下其孰能患之」?
公曰:「请学忠信之备」。
子曰:「惟社稷之主,实知忠信。
若丘也,缀学之徒,安知忠信」?
公曰:「非吾子问之而焉知也」?
子三辞,公曰:「彊避」。
子曰:「彊侍。
丘闻大道不隐,丘言之。
丘闻忠有九知,知忠必知中,知中必知恕,知恕必知外,知外必知德,知德必知政,知政必知官,知官必知事知事必知患,知患必知备。
若动而无备,患而弗知,死亡而弗知,安与知忠信」?
某读孔子之书至此,不胜敬叹。
大哉,圣人之善于明道如此!
夫忠信,人所忽,以为至平至近,不可以为大道,而孔子大而言之,三辞而后言,且曰「大道不隐」,是明忠信之为大道也。
呜呼!
知忠信之为大道,则日用庸平无他之心皆大道也,喜怒哀乐皆大道也,是谓中庸。
无所不通,用之不穷,刚健中正,虚明莹融,何思何虑,如镜如空。
《大戴记》:公与孔子言而善,孔子曰:「君之言善,就国之节也」。
公曰:「是非吾之言也,吾一闻于师也」。
子吁焉其色,曰:「噫,君行道矣」。
公曰:「道耶」?
子曰:「道也」。
大哉圣言!
发明道心,坦夷明白至于此也。
惜乎不载之《论语》,使万世人人知之,庶其有觉者。
道心人所自有,无俟乎求,惟私意蔽之,始昏始惑。
今公曰「是非吾言也,吾一闻于师也」,私意尽无,纯诚著见,即道也。
而公不自知其为道,故孔子吁焉其色,发叹而告曰:「君行道矣」。
孔子之,公乃不自知,故惊曰:「道耶」?
孔子安得不正言曰「道也」?
此岂惟启明鲁公之道心,亦足以启明万世之道心。
某常读《大戴》所载孔子之言,谓忠信为大道,某不胜喜,乐其深切著明。
某自总角承先大夫训迪,已知天下无他事,惟有道而已矣。
穷高究深。
年三十有二,于富阳簿舍双明阁下侍象山陆先生坐,问答之间,忽觉某心清明,澄然无滓,又有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之神用。
此心乃我所自有,未始有间断。
于是知舜曰「道心」,明心即道。
孟子曰「仁,人心也」,其旨同。
孔子又曰:「心之精神是谓圣」。
某谓人人本心知皆与、文、武、周公孔子同,得圣贤之言为證,以告学子,谓吾心即道,不可更求。
曾子谓「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程伯淳求之太过,曰「忠譬则流而不息,恕譬则万物散殊」。
某谓忠者,与人忠;
恕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即吾庸常之心即道。
孔子曰:「主忠信」。
谓忠信即主本。
渡河丈人亦曰:「吾之入于波流,忠信而已;
其出也,亦忠信而已」。
孔子使二三子识之。
乌乎,至哉!
即吾与人忠不妄语之心即道。
丈人当日之言未必果曰忠信,往往曰:「吾出入波流,吾心如是而已,无说也,无术也。
始吾之入也,如是而入;
其出也,亦如是而出」。
世以如是而往,实直无他之心,谓之忠信,故二三子识之,或传录失真而微差欤?
后读《大戴记》孔子忠信大道之言,如获至宝,盖深喜得圣言为證,正平常实直之心即道。
孟子亦以徐行后长即之道。
箕子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
无有作恶,遵王之路。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无党无偏,王道平平」。
人心至灵至神,虚明无体,如日如鉴,万物毕照。
故日用平常,不假思为,靡不中节,是为大道。
微动意焉,为非为僻,始失其性。
意消,则本清本明、神用变化之妙固自若也,无体无际、范围天地、发育万物之妙固自若也。
即视听言动,即事亲事君。
兄弟、夫妇、朋友,慈爱恭敬,喜怒哀惧恶欲,未始不妙,固自若也,而实不离乎庸常。
圣人曰「中庸」,所以昭示万世深切著明矣,而学者犹曰「我未有道」,吁!
《大戴》所记《诰志》篇:孔子曰:「古之治天下者必圣人。
圣人有国,则日月不食,星辰不孛」。
、禹之时,历年多无日食,至太康失邦,始日食。
历家虽谓日月薄蚀,可以术推者,衰世之术也,而亦不能一一皆中。
僧一行归之君德,颇与孔子之言合。
一行之术精矣,而有此论,则诚不可尽委之数。
胡康侯于《春秋》误解日食,殆未读《大戴记》。
孔子斯言,世罕诵习,故表而出之。
《小戴记》:孔子云:「礼必本于大一」。
陆德明音「泰」,学者咸读为「太一」。
某一日忽省其非,自孔子殁,学者罕知道,奚止千无一、万无一,故靡然作「太一」。
郑康成谓本于太一与天,而况于陆乎?
以太一与天为二,则必读「大」为「太」。
太之为义,始也。
言始而不该终,非大全也,非大道也。
不当音「太」,当如字。
一明无二,大明无外,有外焉,不足以言大。
曰大曰一,所以明道,亦犹曰中曰庸,所以明道
大一,道之异名。
异用于筮,百姓所日用,故权以谕俗。
曰「乾元」,曰「资始」,人道惟始,庶其易觉。
觉始无始,则无始无终,浑然大通
《系辞》间有圣言大统,多非圣正言
「乾知大始」,是读作「太始」。
又曰「易有大极,是生两仪」,辞意亦音「太」。
自作《系辞》者已失孔子大旨,而况于后世乎?
又曰:「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
裂易与圣人为二,岂孔子一以贯之之旨?
某尝曰:幽明本无故,何必仰观而俯察也?
死生本无说,何必原始而反终也?
皆指《系辞》之蔽。
易、天、地一也,何必言「易与天地准」?
准,平也,言二者平齐,其辞意谓实二物而强齐之也。
又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裂道与器,谓器在道之外邪?
自作《系辞》者其蔽犹若是,尚何望后世之学者乎!
然人性皆善,此性皆与、文、武、周公孔子同,皆与天地、日月、四时、鬼神同。
「与」亦非二,因形与气与名之异,而姑言「与」。
因人情而姑言,亦犹孔子言「何莫由斯道」,非我自我,道自道也,亦因人之常情而姑言也。
孔子曰「言不尽意」,谓是欤?
天下事理诚不可以执一论。
《周官》大司寇之职曰:「刑新国用轻典,刑平国用中典,刑乱国用重典」。
土均》曰:「礼俗丧纪祭祀皆以地美恶为轻重之法而行之」。
《洪范》曰:「平康正直,彊弗友刚克,燮友柔克,沈潜刚克,高明柔克」。
然则天下事理诚不可以执一论,必如此而后可行。
《周官》乡老,二乡则公一人。
六官之长不过卿而已,而乡老则以公焉,何也?
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官不必备,惟其人,不必常也。
夫六乡之治而以论道经邦,燮理阴阳者临之,则古之所以治其近者若是其至。
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以乡八刑纠万民。
乡大夫每乡卿一人,六乡之民皆教之以德行道艺。
而后世尹京都者,其说曰「辇毂之下先弹压」,无惑乎后世之治不如三代。
人心无古今之异,政教有古今之殊。
《周官》:「职方氏辨其邦国都鄙、四夷八蛮、七闽九貉五戎六狄之人民,与其财用九谷六畜之数要,周知其利害」。
《毕命》:「四夷左衽,罔不咸赖」。
孔子曰:「圣人以天下为一家」。
《中庸》曰:「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
《左传》:「天子有道,守在四夷」。
自汉以来,士大夫有知此理者绝少。
不思夫上帝一视同仁,有国家者不视夷狄如赤子,使无罪之民肝脑涂地,大违上帝之心,无乃不可乎?
行人之职掌朝觐宗遇之礼,其朝位宾主之间,公九十步,立当车轵;
侯伯七十步,立则车前;
子男五十步,立当车衡。
不曰宗觐,遇有别义,则知通言朝位,其制同。
夫诸侯立不离车,则王不可负斧扆于户牖间,如《觐礼》所云。
王当出,在应门之内,以受诸侯之礼,如《康王之诰》。
参验事状,则与今《仪礼》之中《觐礼》不合。
意者《周官》乃周公所为,有所损益,而成王未之行欤?
迁都洛邑,封建益地,成王皆不能行,以此类知之。
《记》曰觐礼不下堂而见诸侯。
夷王以下,诸儒率以周家所行之礼与周公所著之书合而论之,故多不通。
或者又过疑《觐礼》汉儒所为,则又不然。
孔子曰:「昔者周公摄政,践阼而治」。
阼非王之常位,惟觐诸侯为宾主之礼,则王践阼,则王有东序西向之位,其常朝皆南乡
周公不敢南乡,不得已而践阼也。
《周礼·大行人》,诸侯朝位,主宾之间若干步,是践阼之礼也。
司士》正朝仪之位,惟曰「王南乡」,以是知常朝皆南乡
《周礼》:「司服掌王之吉凶衣服。
凡凶事服弁服,凡吊事弁绖服。
凡丧,王为诸侯缌衰,为大夫士疑衰,其首服皆弁绖」。
不闻爵弁缁衣也。
而《檀弓》篇:「天子之哭诸侯也,爵弁绖缁衣」。
此殆衰世之礼,而郑康成又谓「绖,衍字也」,无乃不可乎?
康成之学率牵合群书杂说为一说,故至于此。
檀弓》篇继曰:「或曰使有司哭之,为之不以乐食」。
观此,则《檀弓》所记衰世之礼亦明,使有司哭之,益薄矣。
檀弓》所说多衰世之礼。
汲古问:「古之族党州乡皆有相保相宾之义,今日之州乡族党徒有相两相靡之习,岂非古今之制不同,而风俗人情之变所致如此耶」?
先生曰:「周礼五家为比为邻,即今之五家结为一甲。
又如州长、党正、族师闾胥,亦今之小保长、大保长、保正、保副之类。
古者设官分职,得贤久任,行乡举里选德行道义之法,是以比闾族党之制脩,而有长有师,皆儒士,故曰『师以贤得民,儒以道得民』。
使其法复行于今,则士民亦何敢为不善,而德行孝悌之俗自成,三代之治复见于今,此势之所必至也」。
汲古曰:「尝见《周礼·夏官》多有侍御仆从之职,皆以端人正士为之。
大仆掌正王之服位,而小臣上士四人;
御仆掌王之燕令,下士十二人;
隶仆掌埽除粪洒,洗乘石,而下士二人。
其职虽卑,而以士人为之者,谓王之前后左右关系尤重,不可以非其人。
穆王伯囧为大仆正,曰:「正于群仆侍御之臣,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
后世则失其制矣。
汉时宿卫之人犹有光禄勋考其德行而进退之,终不免具文。
孔安国掌唾壶,扬子云执戟,初非古人以德诏爵之意。
厥后侍御宦寺卫士皆武夫,良可惜哉」!
先生曰:「此言是」。
孔子閒居解1208年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三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宁波市慈溪市
孔子閒居,子夏侍。
子夏曰:「敢问《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谓民之父母矣」?
孔子曰:「夫民之父母乎,必达于礼乐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无,以横于天下,四方有败必先知之。
此之谓民之父母矣」。
子夏曰:「民之父母,既得而闻之矣。
敢问何谓五至」?
孔子曰:「志之所至,诗亦至焉。
诗之所至,礼亦至焉。
礼之所至,乐亦至焉。
乐之所至,哀亦至焉。
哀乐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
志气塞乎天地,此之谓五至」。
子夏曰:「五至既得而闻之矣,敢问何谓三无」?
孔子曰:「无声之乐,无体之礼,无服之丧,此之谓三无」。
子夏曰:「三无既得略而闻之矣,敢问何诗近之」?
孔子曰:「『夙夜基命宥密』,无声之乐也。
『威仪逮逮,不可选也』,无体之礼也。
『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无服之丧也」。
子夏曰:「言则大矣,美矣,盛矣,言尽于此而已乎」?
孔子曰:「何为其然也?
君子之服之也,犹有五起焉」。
子夏曰:「何如」?
孔子曰:「无声之乐,气志不违。
无体之礼,威仪迟迟
无服之丧,内恕孔悲。
无声之乐,气志既得。
无体之礼,威仪翼翼。
无服之丧,施及四国。
无声之乐,气志既从。
无体之礼,上下和同。
无服之丧,以畜万邦。
无声之乐,日闻四方。
无体之礼,日就月将。
无服之丧纯德孔明
无声之乐,气志既起。
无体之礼,施及四海。
无服之丧,施于孙子」。
子夏曰:「三王之德,参于天地,敢问何如斯可谓参天地矣」?
孔子曰:「奉三无私,以劳天下」。
子夏曰:「敢问何谓三无私」?
孔子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
奉斯三者,以劳天下,此之谓三无私。
其在诗曰:『帝命不违,至于汤齐。
汤降不迟,圣敬日齐。
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
是汤之德也。
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
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
清明在躬,气志如神。
嗜欲将至,有开必先。
天降时雨,山川出云。
其在《诗》曰:『嵩高维岳,骏极于天。
维岳降神及申。
维申及甫维周之翰
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此文武之德也。
三代之王也,必先其令闻。
诗云『明明天子,令闻不已』,三代之德也;
『弛其文德,协此四国』,大王之德也」。
子夏蹶然而起,负墙而立,曰:「弟子敢不承乎」!
礼乐之原即五至五至三无三无即五起,五起即能先知四方之败者。
道不可言,孔子欲无言,不得已而有言,曰「原」足矣,何必言五至
五至多矣,又何必言三无
子夏沈溺于文义之渊薮,断非一语之所能晓,敷而明之,曲而畅之,庶几或触其机也。
何谓至?
人皆有心志,即志即至,无所复至。
凡志之有所思焉,有所感焉,思亦何所思,感亦何所感?
思无所思,人自以为思;
感无所感,人自以为感。
倏然而思,思无所起;
思而又思,思无所止。
人自以为止,所止者何所?
厥思亦何物?
执之而无得,视之而无睹,莫究厥始,莫穷厥终,莫执厥中,是之谓大同。
倏然而感,感无所起;
感而又感,感无所止。
人自以为止,所止者何所?
厥感亦何物?
执之而无得,视之而无睹。
或曰气,气亦中无有。
或曰心,心亦无本体。
莫究厥始,莫穷厥终,莫执厥中,是之谓大同。
若然,则由志而为诗,诗亦然也。
发于礼仪,礼亦然也。
于是乎乐生,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则乐亦然也。
人情亦岂能终月乐,终年乐?
亦有哀焉。
有所恻焉则哀,有所伤焉则哀。
或哀焉,或乐焉,哀乐相生,其变万状。
于戏,至哉!
孔子曰,此虽使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
哀虽至于哭颜渊,恸矣,而不自知。
乐虽至于孟子喜而不寐,亦不可见,不可闻也。
哀乐必有物,非不可见也。
哭笑必有声,非不可闻也,而圣人断然曰「不可见,不可闻」。
众人之乐皆不可见,不可闻也,而众人自以为可见可闻也。
众人之哀皆不可见,不可闻也,而众人自以为可见可闻也。
哀与乐名也,闻与见亦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实也。
是名即实,是实即名,名与实亦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实也。
志即诗,诗即礼,礼即乐,乐即哀。
志气即天地,谓之充塞,非过论也。
谓天地合德可也,谓范围天地可也。
其曰「充塞」,乃因人心狭,固井蛙不可以骤语海,姑为是言也。
圣人之言,不可以一定论也。
或曰礼乐之原,或曰五至,或曰三无,或曰致,或曰行,纵而言之,错而论之,无不可者。
圣人曰五至,吾曰六曰七可也。
圣人曰三无,吾曰四曰五可也。
诗与礼与乐类也,忽继之以哀,何也?
深明夫一体无二,纵而言之,错而论之,无不可者。
是故无声之乐即无体之礼,无体之礼即无服之丧
乐未尝无声,必曰无声,非无声也,即声也。
礼未尝无体,必曰无体,非无体也,即体也。
丧未尝无服,必曰无服,非无服也,即服也。
声即无声,体即无体,服即无服,本无所异,何必言同?
惟人徒执其声,故曰无声;
徒执其体,故曰无体
徒执其服,故曰无服。
《诗》曰:「夙夜基命宥密」。
命何所基?
命何所始?
始无所始,无所穷际,谓之极宽极宥可也。
不可得而见,不可得而闻,不可得而思,谓之至密可也。
曰基,曰宥,曰密,皆名也。
惑其名者,失其实也。
声即无声,天下之至实也,而徇名与声者惑之。
圣人曰无声,所以破学者牢不可破之定见也,非以无声为定论也。
又虑学者无从而求之,使穷其本,始得其始,则得其终矣。
曰「基命」,所以原始也。
原声所始,始无所止,莫究厥始,莫穷厥终,莫执厥中。
无声之乐,日闻四方,果日闻四方矣。
无声即声,无体即体,无服即服,无本末,无粗精。
威仪实无体,其曰「不可选也」,是诚不可选也。
「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是固无服之丧也,即齐、斩、功、缌之道也。
于父斩衰,于母齐衰,兄弟期,降而功、缌。
哀诚有等差,皆一心之为也,即匍匐救丧之心。
以丧其亲,则为齐、斩,为擗踊,为毁瘠,一也。
非人之所为也,天也。
天即人,人即天地,即日月,即四时,即鬼神,即礼乐之原。
原无所本,亦无所末。
本末之名,因人心而生。
本末之实,不以人心而异。
人谓之本,则亦姑从而谓之本。
人谓之末,则亦姑从而谓之末。
人谓之天,则亦从而谓之天。
人谓之地,则亦从而谓之地。
人曰日月,吾亦何得不谓之日月?
人曰四时,吾亦何得不谓之四时?
人曰礼则曰礼,人曰乐则曰乐,人曰人则曰人,人曰道则曰道,曰气则曰气,曰志则曰志,曰有曰有,曰无曰无。
号名纷然,意虑杂然,而未尝不浑然寂然也,人自以为纷然杂然也。
故曰即哀乐之相生,而实不可见,不可闻也。
此非徇名者之所知也,亦非徇实者之所知也。
实无所徇,实无所实。
弃名而求实,非实也;
弃实而言名,非名也。
实非学者之所知也,名亦非学者之所知也。
知则不知,不知则知。
知则乱,则昏,不知则清明,则无所不知。
孔子曰:「吾有知乎哉?
无知也」。
文王「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子贡以为多学而识之,圣人以为非。
孔子又曰:「天下何思何虑」?
学者茍有意焉,夫子必曰毋有必焉,必曰毋有固焉,必曰毋有我焉,必曰毋微有意象,如云气之蔽太虚矣。
四方有败,安能先众人而知之?
先知四方之败者,必其不识不知者也。
孔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而亦自先觉,何也?
意虑不作,而本清本明之性自无所不照故也。
此非口舌之所能道也,此非思为之所能到也。
人心自清,人心自明,人心自无思无为,人心自寂然不动。
思未尝思,人自以为思。
为未尝为,人自以为为。
清也,明也,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也。
知也,不知也,皆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实也。
子夏三无之论,曰:「言则大矣,美矣,盛矣,言尽于此而已乎」?
子夏未领吾圣人之旨也,圣人之旨非美盛所可得而言也,亦非言所可得而尽也。
孔子又启之曰,君子之服之也,又有五起焉。
服而念之,畅而明之。
五起,非有五者之不同也。
五起犹五节,加焉而六可也,损焉而四亦可也。
纵而言之,错而论之,无不可者。
无声之乐,气志不违。
气志即乐,匪异匪违。
无体之礼,威仪迟迟
威仪迟迟,不可度思。
无服之丧,内恕孔悲。
其恕其悲,孰得而知?
无声之乐,气志既得。
得匪有得,亦匪无得。
无体之礼,威仪翼翼。
威仪翼翼,顺帝之则。
无服之丧,施及四国。
三者一旨,三者一德。
无声之乐,气志既从,何异何同,昭明浑融。
无体之礼,上下和同,此敬此恭,何所不通。
无服之丧,以畜万邦,有安无危,有福无殃。
无声之乐,日闻四方。
人皆闻之,而曰不知。
无体之礼,日就月将,不勉不强,从容有常。
无服之丧纯德孔明,皓皓精白,礼乐同情。
无声之乐,气志既起,斯起斯止,变化不已。
无体之礼,施及四海,此道大通,无远弗届。
无服之丧,施于孙子。
礼亦如此,乐亦如此。
三王之德如此,天地之德如此,日月之明如此。
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人无私喜怒。
天地日月即人,人即天地日月。
以为异者,耳目思虑之所及也;
以为同者,非耳目思虑之所及也。
非是有非,非及不及。
天人无违,故帝命之。
人而违天,私意作之,故天命去之。
得此道者谓之圣。
圣无不敬,敬非人为,是日跻,为则堕矣,莫克进矣。
进亦匪进。
人言曰进,姑亦曰进。
是进无思,是进无为。
自然昭明,自然暇怡。
寂然浑然,融融迟迟
所以顺帝则者在斯,所以作式于九围者在斯。
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寂然浑然,其教我也昭然。
自地而上,莫非神气。
神气之可指者如风霆,风霆作而芽甲形。
庶物露生,寂然浑然,其教我也昭然。
其在我也,为百骸,为九窍,为视听言动,为气志嗜欲。
寂然浑然,又何其清明,又何其如神也。
即人即神,姑曰如神,何以验其神?
嗜欲将至,有开必先。
天欲降雨,山川先云。
宣王未出,而临莅天下也,而岳先降神,及申。
何为乎其神至如此?
道通为一,其心甚神。
神无方体,《易》曰「范围天地」,天地在吾心量中也。
子思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
万物者圣人实发育之也。
此道非圣人独有而众人无也,天下之所同也。
自此而上,千万亿年皆此心也。
自此而下,千万亿年皆此心也。
天者,宣王之高明。
地者,宣王之博厚。
山川,宣王之流峙。
云雷风雨,宣王之震动散润。
嵩岳宣王嵩岳
申甫宣王申甫
在古不为先,在今不为今,在后不为后。
浑然寂然,昭然不澄,治而常清,不思虑而常明
何独圣人为然?
又何独宣王为然?
乐平有老士王者,曩数年梦令遣胥致命,俾成先圣之宫。
且召之食,期日二十有七。
至是默符曩梦,期日正同。
故王老感异,捐金特盛。
此亦王老之有开必先也。
于戏!
人皆有是至灵至神、古今一贯之心,即天地之道,即礼乐之原,即文武之德,即三代之德。
而不知自贵,不知自爱,殊可念也。
能自知者,千无一,万无一。
自知诚鲜,而常知常明者又鲜。
自知者,孔子谓之「知及之」;
常知常明者,孔子谓之「仁能守之」。
自知非意虑之所及,亦非舍意虑之所为。
意虑交作,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
人皆有是明德,而不能以自明。
能自明而又不能常明,有时乎昏,则不可以为仁。
仁者觉之谓,医家者流谓四肢不觉为不仁。
先儒尝举此以明仁无一物之不觉,无一事之不觉,无斯须之不觉。
如日月中天,如水鉴昭明。
常觉常明,自觉自明,昼夜通贯。
颜子进乎此,故曰「其心三月不违仁」。
其馀日月至者,如仲弓之徒,亦可以言仁,惟日月之外亦昏亦违,可以言仁,不可以言尽仁。
颜子几于尽仁矣。
孔子六十而耳顺,则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慈湖先生遗书续集》卷二。)
此篇之前原尚有语录二则,其一则「学者当先读孔子之书」已见《遗书》卷一五《汎论学》篇,今删;
另一则「先生曰勿尽信非圣之书」今亦移于《汎论学》,此处删。
刘仓使生朝 南宋 · 曾丰
四言诗
眷此良月,开此良辰。
水德奫奫,羽音盿盿。
玉曜在戌,旁烛于寅。
仁气收薰,天地氤氲。
武夷鞠淳,甫生及申,将秉周钧。(一章)

眷此良月,协此良序。
水德漙漙,羽音诩诩。
金曜在郑,对烛于鲁。
儒风妆鼓,乾坤煦妪。
武夷裒湑,及甫,且持汉斧。(二章)

眷此良月,生此良臣。
金矿玉璞,质气天贞。
静以牧身,与吾德为仁。
动以牧人,与吾民为春。
彼蠢者民,视自吾身。
彼穹者旻,听自吾民。
不求自应,不召自臻。
乃齿乃发,斯椿(右二章章十一句,一章章十六句。)(三章)
从仕郎汪君墓志铭嘉定十一年十二月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七、《絜斋集》卷一九
君讳伋,字及甫,其先自歙徙明,明升府,遂为庆元奉化人
家于双溪之上,非通都也。
持家谨恪,不自表暴,非干誉之士也。
而名声日出,蔼然芬芳,取重于士大夫,下至闾里细民,亦称之曰君子人也。
迨其殁,皆痛伤之。
人心爱敬如此,岂易得哉。
培其根,浚其源,所由来者远矣。
曾祖讳康世,妣徐氏。
祖讳邦式,高州助教,妣孺人陈氏。
父讳汝贤,常州录事参军,妣安人张氏。
君自为儿时,识趣已不凡。
长益严重,有植立之志。
宜州通守舒公之未第也,已有盛名,录参公器之,妻以女。
君与之款密,薰染浸灌,新益有加,美质增长,遂因舒公而熟闻四方师友学问操履之详。
太学录沈公严毅不苟合,君勤勤请益,以得亲炙为幸。
又从将作监杨公讲立身之要,一话一言,服膺无斁。
夫以君之志操,而周旋于明师畏友之间,进而不止,谁能禦之。
故虽生长巨室,而食饮被服,与寒素无异。
遵规矩,履绳约,不溺于骄侈之习,而非啬于财者,义所当为,勇决不靳。
其于族属也,高年者敬馈之,匮乏者周恤之,可教者奖拔之,或资以脩脯,勉使从学,或毕其嫁娶,或助其丧葬。
里有重费,则以为己任。
更新县学,材良工坚,有助风教。
石梁双溪,新既坏于南江,续惠政于归湖。
建炎十年中兴,兴大役,费缗钱殆数百万,岁租减价而粜,凶年损廪赈饥,代输口赋关征,以宽民旅。
仁心孚洽,闻风起敬,士之过其里者,必求见焉。
大学》曰:「仁者以财发身」。
其斯之谓欤?
淳熙中,乡士大夫列其行义于朝,补迪功郎,该思陵庆寿恩,循修职郎,调汉阳,不赴。
绍熙四年郡太守表荐其材,超转从事郎。
请祠,监南岳庙,自是不复调矣。
虽恬于仕进,居官之美,不克著见,行乎闺门者,是亦为政也。
事亲惟谨,年垂六十,愉色养母,慕若婴孺,承其志意而敬行之,凡轻财乐施,皆庭闱意也。
不尚峻急,而家人惮之,如侍严师;
不事苛细,而家政有条,疾徐得所。
尤急于教子,以身率之,鸡鸣而起,盥颒诵书有程。
点勘讹舛,手自亲之,心所未安,质之同志。
笔其格言大训,朝夕对之,勉自警策,至老而不倦,以故诸子皆知务学。
又尝遣其长子受业于永嘉,其志念深矣。
雅意林壑,幅巾藜杖,逍遥自适,时以棋酒自随。
款故人隐士之庐,谭论竟日,精神不衰。
既属疾,知不可为,语人曰:「吾将逝矣」。
胸中了无一事,正巾整冠,有问者必拱而对,至属纩亦拱,临死生之变,而泰定如此,寔嘉定十一年十月七日也,享年七十一。
娶王氏,先三年卒,葬于邑松林乡安住山。
子男三人,龙友,尝偕漕计,龙纪、龙允。
女四人,长适甥袁邦度,次适迪功郎景陵郑次申,次适承事郎长兴谢奕修,次适迪功郎、前于潜陈祖开。
孙男一,介。
孙女一。
君殁之次年,诸孤来见,泣且言曰:「龙友等将以十有二月壬午奉先君之丧,启先妣之窆,以合葬焉。
敢以德铭为请」。
余虽老且钝,然四十年交游之久,知之深矣,奚可以辞,于是勉从之。
铭曰:
汪氏一门,乡评所宗。
都漕种德,久而愈丰。
伟欤及甫,前规是蹈。
造次不忘,可谓克孝。
猗欤渥欤,及甫之泽。
咨尔后人,续次血脉。
齐天乐 寿史沧洲 宋 · 刘子寰
 押词韵第四部
雅歌堂下新堤路。
柳外行人相语。
碧藕开花,金桃结子,三见使君初度。
楼台北渚。
似画出西湖,水云深处。
䌽鹢双飞,水亭开宴近重午

溪蒲堪荐绿醑。
幔亭何惜,为曾孙留住。
碧水吟哦,沧洲梦想,未放舟横野渡
维申及甫
正夹辅中兴,擎天作柱。
愿祝嵩高,岁添长命缕
抚州修城咸淳七年正月 宋末元初 · 程绍开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三、同治《临川县志》卷一四
上即位之七年,思昔艺祖,紫云一誓,眷焉牧养,言如天地,爰洒宸翰,颁于邦国。
《牧民》者曰:「民吾同胞,咨尔保息」。
绍开尝拜手稽首,肃观圣训,若稽周典。
「保息」两字,乃牧民大纲领,息以蕃其生,保以卫其生。
蕃息之,不保卫之,则于厚元气却外邪之术,犹未尽也。
奎画昭垂,兼总并振,岂徒灿日星,轰雷霆,以震耀牧民者之耳目而已哉!
一念在民,对越上帝,剖符分竹,谁不惕厉?
绍开见而知之,则莫若抚之郡侯焉。
侯之牧斯民也,始至之日,斧剪盘错,刬剔弊蠹,曾不踰时,而上供之贡、户部之输、诸道总司之纲解,宰不折辱于邑,吏无叫嚣于庭,率以时办已,可谓能人所难矣。
于是不切之费节之,无名之供蠲之,例之可私者悉公之,宁瘠己肥人,不损下益上,用是未尝以催科笞百姓,而田里无愁叹声。
人知侯之息民若此,岂知侯之保民,计虑尤深长乎?
州城旧延袤十五里二十六步,后拓五里,广三寻,高两寻,经始于唐宝应王圆,重修于唐中和危全讽
迨我宋天下一家,久安长治,文恬武熙,抚深居内地,知恤者鲜矣。
绍定庚寅,盱赣寇窃发,相延犯境,黄公炳把麾兼节事,至而为之备,实藉朝廷拨助祠牒百本,始克有成。
距今庚午甫四十载,而城寝非其旧。
侯乃彻桑土于未雨,量功命,分部卒,给糇粮,均界限,辇粪壤,薙椔翳,绝踰越之蹊,塞窥伺之罅,葺颓圮之阙。
至于城门重屋,支倾饬陋,悉用其力。
轮奂翚飞,雉堞弥望,隐然有不可犯之势。
问其费则踰万缗,二税卒无侵也;
问其役则才期月,三市卒无劳也;
问其材则才以片计者六十万有奇,灰以斗计者三万有奇,车运舟载,度若力,酬若佣,一毫卒无科扰也。
夫以《泰》之九三,已轸无平不陂之虑,今侯不以息民于目前为善,而以保民于日后为务。
谯楼前建二坊,扁曰介福,曰体仁,体九重之仁,以介千里之福,侯之心白矣。
犹念城所以固吾圉也,使外地馈饷有时乏绝,则内地城郭何恃不恐,和籴为边储,设抚数万。
先是,未有囷仓,往往寄廒于浮屠寺,风雨漂渍,雀鼠穿穴,加湿蒸多腐。
侯乃即爽垲,靡钱二千馀贯,建屋一百馀楹,而出纳有所,自时厥后,转粟以助调度,士饱而歌,勇气百倍,则不金而城中国,且泰山四维矣,抚尚何虞乎?
或曰:「以子之言,侯固大可书矣,果殚于此而已乎」?
曰:未也。
一钱择受,百废具兴。
续长桥以通康庄之履,饰行衙以崇诸侯之馆,修青云、拟岘诸胜概,暇日以同宾属之登览,此皆可书。
惟其大者先立,是以履于斯、馆于斯、登览于斯者,莫不颂侯之贤焉。
简上心,移镇庐陵,迫行,以岁适俭,辄捐己俸及所积,岁时郡馀。
委信义士司平籴,以便细民。
且又恻然于《月令》「掩骼埋胔」之语,讲求而举行之,费虽厚不靳。
泽渗泉壤犹如是,则其敢恭生生之念,愈可见矣。
体仁者常存,介福者益久,钦承圣天子休命以其保息之职分者,虽去犹不忘也。
侯姓缪,名元德永嘉人也。
绍开时为文学掾,亲侯之尊主庇民甚韪,请刻石以记焉。
咸淳辛未正月朔旦,门生、从事郎、宣差抚州州学教授临汝书堂山长、上饶程绍开记。
奉议郎、知瑞州军州、兼管内劝农营田事、鄱阳张洪书并题。
按:乾隆临川县志》卷一七,乾隆五年刻本。
特荐抚州州学教授程绍开奏状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六、《黄氏日钞》卷七五
照对荐贤助国,臣子报上之至忠;
举尔所知,圣门引类之要说。
臣非才试郡,蔑补分毫,惟有荐员,必先焚香告天,然后望阙拜发,不敢一毫苟徇人情,庶几报称之万一。
今有举员已足于日前,而满替适当于今日,其人表表,知其真足有用者,不敢不特以名闻。
窃见从事郎、抚州州学教授程绍开,天资端恪,学力深醇。
初为太学诸生,值故丞相丁大全之私人沈翥学官,欲招致之。
绍开却其聘币,不就月试。
丁大全当国之日,退而闭户家居,此足以占其操守。
及其以舍法出身,又试中龙飞一科,法合注授职官差遣
绍开独退就冷官,怡然以读书讲诵为乐,此足以占其恬退。
及其在任三年,率以躬行,勤于讲授,政教兼举,士人无不悦服,此足以占其处事之才。
家本儒酸,且无关郡政,而去年抚州饥歉,能捐俸倾囊以赈其民,此足以占其及物之志。
夫其操守有素,恬退不求,而又有才有志,使其获用,必能有益。
用敢具以实闻,伏望圣慈特赐录用,将来或有不称,臣甘伏诬罔之罪。
抚州程教授绍开冬至讲书劄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四、《黄氏日钞》卷八四
某叠勤惠顾,许借之讲席,俾诵所闻,以求教诲。
自惟庸陋失学,何幸获预切磋一人之末第?
某区区鄙见,每窃谓今日吾侪之所少者非讲说也,躬行也。
向也六经之旨未大彰明,我一朝诸儒所以极力辩说,至文公而精切的当矣。
吾侪何幸,获享其成,入耳著心,以正躬行,此正今日紧事,又暇于文公脚下添注脚乎?
来札言为州郡者职兼政教,诚是也。
某窃意教不止讲说而已也。
风雨霜露者天之教,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吾夫子之教。
下至严君平卖卜成都,不足道也已,犹能于卜之中教人孝、教人悌。
天子付人以千里之寄,其所得行者亦异于卖卜之人,不能随事寓教,以正人心,是于腾口澜倒之中又摧其波耳。
某尝思之,方为此恐窃所不敢也。
来谕又言文公在南康救荒,后每入学校,与朋友讲说,诚是也。
然使某袭其迹而窃效之,是自比文公也,某其敢乎哉?
且文公之书,某固伏读之久矣,其书浩博,古所未有,而讲义仅有玉山一篇耳。
大意盖以古者疑而后问,问而后答,故于讲习有益。
后世之讲有不待问,而学者之所听亦非其所疑,故五十年为天下儒宗,而未尝登讲席。
其在玉山,亦因程君珙再问而再答,故述以成之耳。
南康之讲说,必亦与友朋随时疑难问答之实工夫,非海说也。
未知尊意以为如何?
因文以施教,愿执事任其责;
因事以寓教,某愿学焉。
前庑诸贤幸道此意,郑广文则别书谢之矣,并乞台照。
抚州新建增差教授厅记咸淳七年七月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四、《黄氏日钞》卷八七
仁义礼智之性具在人心,所以开而明之者则存乎教;
诗书礼乐之教具在方册,所以讲而行之者则系于师。
故师必明圣经而后可以淑人心,必淑人心而后可以转移风俗,上为圣天子跻世太平之助。
自词章之学兴,而士未必知经,我神宗是以创经学;
士犹多以词章发身,而职教者又未皆经,我理考是以创增教云者。
必使一州各备一经师,于以上续三代圣王化民成俗之初意,其责岂不甚重乎哉?
方是时,抚之郡博士业词章,于是增教用经,为师必舍选名流则居之,其事又岂不甚盛乎哉?
然事以创见为骇,官以后至为客。
今且十祀,无所乎寓,僦屋而居,联甍编伍,师道之尊何有,而可以耸观听、新士习耶?
上饶程君绍开来,谓道必依形而立,理必与势而行,始慨然以创听事为己任。
太守侯嘉其志,首助之。
余继至,闻其事,又助之,然坐郡凋,愧未能尽任其责。
君乃损俸倾橐,日积月累,迨垂满秩,事始获就。
高其门闾,揭之题扁,宏敞明洁,过者神竦,犹无不知增教之所由始,而况士乎!
其必肃然仰,洒然异矣。
然则乘此作新之机,可不益求经学之实者乎?
夫所贵乎经学,以其明义理也。
今之业经,程文而已耳。
或谓科举累人,弊遂至此,余窃以为不然。
自昔人主不能自治其民,必求天下之秀异以与共治。
自昔人士亦无以自达于上,必吐胸中之抱负始克上达。
故今之试士以文,即古之敷纳以言,科举岂累人之具哉?
天下之事理无不在圣人之教,事必践实,士能行矣而著,习矣而察,虽起居服食之细,皆足以验天理人事之则,而况大之为科举?
其或行矣而不著,习矣而不察,则虽仰天俯地尚不思覆载之恩,瞻日顾月犹不知照临之赐,又何有于科举?
粤自世教不明,经术道微,上之试于我者本以性命道德,本以古今治乱,而我之应于上者自以其穿凿,自以其浮靡。
今日之试于上者尚能言及天理,尚能言及仁政,他日之施于民者自或流于人欲,自或流于贪刻,言行相违,穷达异趋,国负士乎?
士负国乎?
法弊人乎?
人弊法乎?
程君之教人以经也,固不离乎文也。
而文即理之寓,言即行之副,穷即达之占也。
君之教人,岂必他求?
亦惟因其文使各践其实而已。
君始荐于乡,即上先皇帝书万言,先皇帝为之嗟赏不已。
其在太学,以行谊称,权奸误国,退不就试。
今横经于抚,适岁饥厄,无预于政,而散财赈民,君固身践其实矣。
身教者从,吾道何幸!
余故悦而为之记。
咸淳七年辛未岁七月廿六日承议郎权发遣抚州军州兼管内劝农屯田事、节制军马黄震记。
抚州举官告天文咸淳八年上半年)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黄氏日钞》卷九四
臣闻天生一代之君以治天下,必生一代之才以共治天下。
天下之事无穷,人才之生亦无穷,故有荐举之法,使长吏各举其属,以相与续续于无穷。
兹皆天之意,而人则代之者也。
臣愚无识,承乏郡寄,法当荐举。
审观本州官僚,有添差州学教授程绍开,行其所知,卓然有立,举已及格,无繇再举。
今谨保举宣教郎、知抚州崇仁县事臣周汝同充咸淳八年上半年升陟状,此项臣以其勤于政事而举之。
又保举文林郎、充江西提举抚州临汝书院山长臣黄翔龙咸淳七年下半年改官状,此项臣以其恬于仕进而举之。
又保举修职郎抚州州学教授郑济咸淳八年县令状,此项臣以其安于朴素而举之。
馀亦有其人可举而揆之法未该者,亦有于法合举而知其人未详者,尚当次第举之。
大抵知人虽往圣以为难,保晚节虽前贤以为难,顾臣何人,而敢自信?
惟不敢容一毫私心,则惟天其临之。
若其所举之人将来能益勉于德,以无负朝廷,则惟天其佑之
臣不胜皇恐俯伏战灼虔告之至。
平安监司(硡○以赞成。为监司。) 其一 明 · 沈彦光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出处:渔村集卷之六
德星明彩绕三台,西土苍生仰斗魁。
光岳精英申及甫,雪山轻重去还来。
舆情共识经纶器,世业仍传将相才。
圣主如今忧阃外,都门车毂为谁推。
寿伯兄歌 明 · 王弘诲
伯兄文铭翁,以今岁辛丑寿七十矣,小弟亦年六十。每岁生日,俱在七夕后八、九二日。惟兄生壬辰,辰,龙也,厥应九日,有九位龙见之象焉。弟生壬寅,寅,虎也,厥应八日,有八风虎变之象也。今兄登从心,弟跻耳顺,称盛际矣!自兹邀惠双星,永锡遐算,每当乌鹊填桥之会,并开龙虎交会之觞。将天孙七襄王母蟠桃共被,庆幸何如!是岁也,仲兄德铭行年六十有七,陈氏妹寿五十有二。一时同气,四人俱偕老齐眉,康强无恙,内外子姓,合计三十馀人,亦天伦之极驩也。弟观我明作者,无如李、何二公,俱有寿兄之作。李以文,何以诗,俱有声词垣,脍炙人口。弟妄不自揣,漫尔学步,勉成七言古风长篇六十句,以侑寿觞云。
变星隔夜临河浒,霞觞次第开梅坞。
先庚用九应乾龙,后甲八风从啸虎。
差池十载联雁行,迢递千秋荐麟脯。
小弟花甲岁始周,我兄萝图秩稀古。
太原乔木挺椿八千岁月寻常睹。
荆花顾影会连枝,池草含情听覼缕。
忆从少小趋庭闱,桂馥兰馨毓芝圃。
太丘声价重元方,骠骑才名先第五。
霜蹄屡蹶称数奇,寒窗谁伴蠹鱼腐。
捐赀曾助汉家边,置身已历育贤薮。
通籍应随光禄勋,投閒忽漫追巢父
谷口烟霞任往来,碧山猿鹤忘宾主。
老去生涯托素封,田家岁事占晴雨。
留馀剩有一经畬,种德还师二贤矩。
心谷新储市义仓,善果深藏不竭府。
星高溟海少微躔,风韵商山紫芝宇。
洛阳结社会耆英,汉阴父老欣同聚。
祇今初度庆兹辰,岳降及甫
绛县甲子老人,幔亭张处称彭祖
凫舄书传汉尚方,缑山乐应冯夷鼓。
仲氏今年六十七,季妹五帙加二数。
白首儿孙各满前,天伦至乐森庭户。
弟也驰驱念载馀,五陵衣马缁尘土
桃李芳园几后时,初衣幸及莱阶舞。
东海亲瞻寿域开,西昆并集瑶池羽。
黄耇堪从大斗酌,青牛邀取函关伍。
秋色澄江咏鹡鸰,春风上苑吟鹦鹉。
埙篪未奏南山曲,琴瑟先调棠棣谱。
尔日斯迈月斯征,夙夜无忝交相努。
何当天际同朔儿,不枉人间其王母
云岩师孙周 清 · 陈维英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台湾诗海
崧岳钟灵太运昌,维申及甫降非常。
风迎桂子双扉馥,露裛孙四座香。
纬武经文看磊落,提戈取印乐轩昂。
鸣銮世绪簪缨绍,预爱宾王观国黄哲永、施懿琳编校)
李鸿章母80寿联 晚清 · 吴唐林
对联 出处:楹联四话
皇帝赐寿,群公上寿,中外大小百僚颂期颐寿,广轮千由旬,欧洲十四国,更梯山航海,玉帛偕来,福德亚重光,算自古迄今,奉母尊荣,盛会可入无双谱;
巡抚七省,总督九省,宰相尚书两官同政事省,东西二陕伯,勋卫五等封,看拖紫纡青,羽仪亲导,起居荣八座,愿惟申及甫,作朋永祚,纯嘏共享于万年
癸丑浴佛日伯严于樊园招饯林侍郎泰山题诗何诗孙图上 清末民国初 · 梁鼎芬
 出处:节庵先生遗诗卷六
樊园花光诗尽收,所得春气贻朋俦,散原有兴清且遒。
爰于佛日罗觥筹,融客二六非常流(瞿止相、缪炎之沈乙庵吴子修沈涛园周孝甄、王完巢、林贻书、吴綗斋等共十二人。)
或云云台四八兴汉与之侔,又似月泉诸子思宋相唱酬。
白傅斋期兼进羞(止相常素食。),坡翁说法能决疣乙庵通内典,众请说法。)
逋仙飘然佩吴钩,乱后初找西湖侍郎西湖焦山,遂至樊园。)
乘兴寻碑觅蜗牛,二客相从如两鸥(完巢、贻书同行,涛园未往。)
可惜青霞不同游,杨忠悯一瓯(祠在海西庵内,自余来山,二十四年中两新之矣。)
侯官宝刻榻得不陈古灵石刻,屡年求之不得。辛亥正月,始于滩上坠石俯见得之。至是,世间始有榻本。),皕金园花鸟悲啾可庄前辈镇江府以二百金修此园。昔年屡与涛园贻书谈宴花下,追思泫然。),因访杜鹃思罗浮
茅山南梦夜悠悠,崧台七岩一载休。
嗟朱(一新)(锐)(铸)皆山邱(余与朱、林两前辈皆不识南皮,三人相继主讲端溪书院,皆叔峤言之也。徐,字巨卿,少日文字交笃,雅有节行,久为端溪监院。朱林两院长深重之,与叔峤乙酉同年交好,早殁。),师友情至泪溢眸。
端溪讲学今旷娄,大师造阙陈清猷。
愤视阉佞同亲雠,远谪遂过鹦鹉洲
自言主圣臣多尤,见我荷衣想岑牟。
牛翁南皮自号)觉叟义宁自号)礼义稠,武昌无事相绸缪。
桂堂柳亭何其幽,行矣太守刚济柔。
昔骑骢马宠八驺,更畀政地觇深谋。
公独感激无夷犹,笙磬同音锵二球(谓止相。)
乃触所忌不少留,我方开口诛曹刘。
笏不能击簪可投,座上有人霜满头。
闻言色惨中叹愀,死生聚散海一沤。
不如登岱瞻鲁邹,恨未追随跨青骝。
昔年题诗于门楼甲申十二月朔大雪,独登泰山题名。),日久石黝何能搜。
想公神光烛九州,北望帝城浮云愁。
政事堂空叫鸺鹠,狐兔白日跳御沟。
吾皇深居天庥,聪明典学亲君畴(尧学于君畴。)
西望荆轲之山陬,燕秦几回歌静修(山在易州西五里,刘因荆轲山诗:『纷纷此世立良苦,今古燕秦经几回。』)
又五十里丰松楸,永宁山尊垂龙旒泰宁山,在易州西五十里。泰陵在焉。纯庙因名永宁山。)
前开殿门飘九斿(暂安展在山前。),崇陵哀哀土一抔。
津桥对泣悲哽喉,南望石室风浏浏。
题名记有包与周包孝肃庆历三年题名;周见公,熙宁二年题名。皆在七星岩丙戌拓赠南皮及朱、缪两前辈叔峤舍人,皆云未见,以为至宝。),二十三年梦岩湫。
百劫不到惟酒刍,车望大别如猱吴莱观溪阳大别山图诗:『大别古柏立如猱。』)
洪山又如虬洪山岳忠武种松道光间尚存见。曾宾谷诗注:『丙午南皮建岳山上,种松十数株。』今恐不复存矣。),何时兵火都为槱。
邪亦蜉蝣,公今登山须锄耰。
祈神助圣必雪仇,诞降麟凤教貔貅。
潜心默祷告所由,群儿嘻嘻撞金瓯。
群贼狺狺弄戈矛,贵人名士为倡优。
屠沽走卒多王侯,邪臣倾邦甚于赇。
大盗移国置之罦,重者诛夷馀幽囚。
出民水火散以鸠,河山再造四海讴。
日月重光百怪廋,神若有灵如我求。
有申及甫病即瘳,正直感通谁敢偷。
敬告诗史勤雕锼,斗南文华区薰莸。
彼哉绍术徒咆咻,主人所学庐陵(欧诗:『绍术争咆咻。』)
我诗写愿以销忧,此园此夜成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