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
诗文库
宋故左中奉大夫致仕赠少师陈公神道碑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五、《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一、道光《京口山水志》卷八、光绪《丹徒县志》卷八
陈氏,建安大族。
秀公文学政事累践大官嘉祐治平之间神宗御极,进拜右丞相,任重道远,望临一时,世德垂延,陈氏益大。
历五朝百有馀年,公族子弟著仕籍而以材能处显者,前后盖相望也。
公讳豫,字子由,用族父秀公恩任秘书省校书郎,调开封府阳武县
以最升温州永嘉秦州陇城县令
陇城并河,遇连雨暴溢,官寺民庐,水及半扉,公私病之。
公议徙爽垲,上书言状,书下得请,去县里所营高燥地建城市,开井闾,不日而就。
水潦至,人去垫溺,按堵如故,县人为公生立祠。
用举者改宣德郎、知信州铅山县。
丁父中奉公忧,卒丧,知延安府敷政县
丁母令人葛氏忧,忧除,知应天府柘城县,改同州澄城,转通直郎签书彰武军节度判官
覃恩迁奉议郎,转承议郎经略司干当公事。
秩满,再除提举本路籴买,就迁提举弓箭手。
公精壮果敢,长于断,所涖皆有名迹。
西方用兵,军食最先务之急,官吏并缘为盗,军无宿储,士有饥色。
公闻弊知其故,出金缯下其估而增谷贾以受籴,不使一吏预其閒。
未几,车挽负担,四面而至,刍粟告具,师饱以有功。
公曰:「此一时之利,未足言」。
又建请石堡寨旁近地数千顷,皆沃壤,可据贼冲,筑一垒,严兵塞其道,使人肆耕其中,岁得以纾漕挽之费,则百世之利也。
诏从之,筑军,赐号「威德」。
陕右岁籍边民为弓箭手,公蒐选丁壮,联为保伍,人得占田,多寡有差;
至卒长别给一马,身自督教之,久皆精练,为诸路之冠。
当是时,自大将至裨校,筑堡障,捍奸偷,斥境土,受俘获,大者增秩,小者赐金,多公计画,而人不知自公出也。
公善知人,明于任使,尝言御将士当使过,勿拘以文法,然后可使蹈白刃、赴水火而不辞。
杜大中者,豪纵不治绳检,一日抵罪,当下吏。
公惜其材,留不遣,移书属邻帅善遇之。
大中挺身搏贼,勇冠一军,遂为名将。
韩公世忠少年喜斗,数犯法,当伏诛,公顾谓帅曰:「世忠骁悍不畏死,寇至,盍令当前斩捕自赎,而杀壮士乎」?
帅从之。
始隶兵籍,每战先登,枭贵将之首以献,遂知名。
建炎南渡,提孤军戡大憝,手擒二叛,威震夷狄,册封咸安王,时人方之狄武襄云。
公四任关塞仅十年,繇机幕部使者,累功伐七迁至朝议大夫
议者恨不得公将兵数万独当一面,而不究于施设,为可惜也。
八宝恩,迁中散大夫
自言于朝曰:「久任边州且老矣,乞东方一郡自效」。
得守济州
会岁大旱,飞蝗蔽野,所过草木萧然。
公即日移告,坐斋室。
迟明具冠裳,率宾属徒步出谯门,遍走群祀,伏地顿颡,为百姓请命。
有顷,阴云四合,大澍如注。
却盖不御,徒步而旋。
是日也,螟蝗一流无噍类。
岁大熟,获倍它壤。
莱州,不赴;
请祠,得提举舒州灵仙观。
已乃被疾,上书谢事。
政和七年五月甲子,卒于其子通判沂州杌之官舍,享年六十八,积官至中奉大夫,爵嘉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明年三月癸酉,葬润州丹徒县大慈乡之原。
后以子故,累赠少师
公涖州县,治道尚严,条教已下,人守之如诅盟,不敢犯。
断治自己出,群吏坐曹,行文书而已。
夏秋赋调,束刍为人,执一牌立阃外,刻日书其上,吏不及门,期至而集。
为文劝耕二十解,明白而切于事,传诵至今以为法。
轻财乐施,喜趋人之急,闻有疾痛,欲去之如在己。
始赴柘城,旧令尹遇疾暴卒,贫无以给丧事,公为具棺衾以敛,已而同寮与邑之贤士大夫皆赙。
又为处其费,择送吏与凡行李所须,授其孤以行。
守济之日,道遇衰绖数人罗拜其前,泣曰:「吾父倅临淄,甫就官而得疾死,护丧次封内,贫不能归,闻使君高义,故来」。
公恻然计其费,赆遣而去。
禄赐所得,拊养孤嫠,收恤宗族,有秀公之风。
郊祀恩,以次补诸弟,而不愿仕者,任其子。
分田庐,公不取,推以奉寡姊。
族子师尹游太学不遂,困而归,见公曰:「儒冠竟误人,幸今筋力未衰,尚堪驰马试剑,收一战之勋,毛锥子不足恃也」。
公笑曰:「通塞有命,少安无躁」。
为具装资,勉使卒业,遂收其科,后官至尚书郎
族妇新寡,有遗腹子曰璹,舅姑怜之,命改适;
守节自誓,久益困,濒于饥寒矣。
公周其乏绝,又教畜其孤进于学。
学成,试有司,一上中之,迎其母以养,族党感叹以为荣。
璹后以才选荐更任使,将漕帅边,褒显其亲,遂极光宠。
建州建阳县人
曾祖晓,祖贽,不仕;
皇考冲,以公贵,赠中奉大夫
元配令人徐氏,贤良奕之孙,朝散郎师甫之女,赠某国夫人
今配令人冯氏,赠少保某之女,左通奉大夫、充徽猷阁待制躬厚之妹。
有驯德淑行,为令妻,为寿母。
中奉公孤立一意,委身事国,未尝以家为恤;
有子嗣兴,纂序前闻,享有丕祉,由令人善相其夫而能教子。
享年六十五,封咸宁郡夫人,后公十六年,当绍兴四年十二月己亥弃世。
是月壬寅,合祔于少师之墓,改号瀛国夫人
四男子,曰杌,曰模,曰桴,曰桷。
四女:武学生翁亶,朝奉郎、知南雄州黄达如朝奉郎宗子学博士李弼朝奉郎朱棫,其婿也。
孙男女若干人。
公在事五十年,不治赀产,既得谢,无以归,通判君奉安舆迎还沂水官下。
疾稍侵,亲客诣卧内省疾,且曰:「公自言有四种生事,安在」?
公指四子曰:「此是已」。
距今绍兴乙亥,四子者:杌,右朝议大夫
模,右朝散郎
桴,故右奉议郎
桷,右朝议大夫、充敷文阁待制
孙曰岩,右登仕郎
曰岐,右迪功郎
曰旵,右承务郎
曰岄,右承务郎
曰峄,右迪功郎
盛矣夫!
呜呼,君子种德蓺善,积之躬,修之家,责报于天,取必于数十年后,如探诸囊中;
敷文公逢辰得路,强仕之,已跻法从,追赠公至少师
母夫人进封大国,子孙蕃衍,簪笏如林,陈氏之兴盖未艾也。
始,秀公葬其母荆国太夫人润之五州山,遂家焉。
秀公薨,又祔荆国之次。
至是,诸孤奉公之丧还次润,亦卜地于五州,不获。
一夕,梦公刺汝州,拥骑从,张呵引如平生。
黎旦,瀛国与诸郎梦皆合,而不晓所谓。
它日行焦山道中,顾见一穴,水深土厚,曼衍相属,卜者曰吉。
问山中人,皆曰:「侬家主人母所卜寿藏也」。
遂相随造其家。
一媪出见,曰:「老妇异日藏骨于是矣。
忽夜梦,若迎新太守者。
俄顷,一大人衣紫佩金,踞胡床而坐,呼老妇前曰:『此吾所居,非尔所当有也』。
方悸寤,而诸君适至,愿奉此地以献」。
即其日书券予直。
问其名,则汝山也,遂举以葬于是。
诸孤属待制冯公志其葬,而墓隧之碑至今无辞以刻。
敷文公诒书晋陵孙某为之辞,某复曰:「少师德烈靡不闻,敷文鼎贵且太用,宜得当世文章巨公,具著显庸揭诸墓。
某方负罪,屏伏田里,非其人也」。
辞不获命,乃摭志文终始大节著之,而系以铭。
铭曰:
陈世大家,发迹秀公
于赫少师,又亢其宗。
结发从军,具著婉画。
储偫缺然,公预其责。
千箱梱至,曳踵赪肩。
菽粟如山,露积不垣。
士饱而歌,气作一鼓。
大袒高骧,冯河暴虎。
螟蝗坌起,弥满一圻。
电埽霆驱,甘雨应祈。
左右具宜,文柔武克。
由初讫终,挺身徇国。
老去归欤,驷马安车。
有来治中,拥笏垂鱼。
无地可庐,可耕可殖。
田不踰寸,种之以德。
汝视汝籯,其获几何?
万金之产,孰与予多?
有嘉者子,持橐入侍。
绍开厥家,戎公是似。
宋故左朝议大夫致仕孙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五
左朝议大夫致仕孙公讳畋,字无逸绍兴二十一年八月戊子感疾卒。
诸孤卜以明年三月丙申,奉公之丧,合葬于宜兴县君山甑山元配苏氏宜人之墓;
又以公历官行事、年寿卒葬月日为书抵族父某,请所以志其圹者。
孙氏世家金陵,宋兴,王师下江南,公之五世祖讳潭,徙常州之武进县,家焉。
生六子:曰诂,与其子立之,俱以经明高行为一州之望,里人不敢斥其名。
号大、小先生以别之,于公为高祖
次曰讽,赠尚书职方员外郎,于高祖
视公为同五世祖兄,乃序而铭焉。
曾祖贯之,封朝奉大夫
昌龄,由御史府出典三州、提点两浙路刑狱、转运副使
当是时,大夫公尚无恙,父子白首,官号亦同,佩服皆三品,所部十五州,安车往来,贤士大夫咸赋诗纪其事。
父昪,和州含山县,以公贵,赠右朝议大夫
宜人邵氏。
朝议蚤世,宜人守节自誓。
三男子:曰畸、曰畛与公。
方在童丱中,顾见里巷群儿徵逐游戏,无一人读书受学者,亟提诸幼还宜兴依外氏;
斥卖簪珥,求师教子;
夜治丝枲,坐其旁勉之。
既任戴冠,遣诣庠校从先生长者游。
未几,文艺烨然,秀出一时。
公与畸相继占上第起家;
畛亦贡礼部,而以奉旨甘,营数百指之养,不果卒业,德齿俱尊,名善士。
于是中外宗姻歆慕称叹,以宜人教子为法。
公学尤邃于经,危坐覃思,至不知向人所在。
读《中庸》,至「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则拊案起立,胸中洞然,如咽去鲠。
属文辞,典重不浮,而辩于说理。
政和二年上舍,第五人中第,授登仕郎泗州工曹事。
七年,升文林郎、除郑州州学教授
宣和四年,用荐者改宣教郎监太医局熟药所
坐小法,贬秩一等。
六年,知宣州南陵县丞
渊圣皇帝即位,迁奉议郎
今上绍兴元年,以承议郎知临安府钱塘县
公居官侃侃,然廑身奉职,未尝出一语谄事其上,以求说己。
泗州,同寮争进取忌,公名第出其右,则訹郡将以閒染公。
公笑曰:「一荐状于我何有」?
纵所为不问。
后将至,察其妄,首荐公。
剧贼张遇兵压南陵境上,吏民惊骚,空县逃去,公与令坐听事,相对终日,贼觇知无所掠,由池阳路而旋。
刘光世奉诏追讨,闻公名,檄主军饟。
贼平,公有力焉。
上移跸钱塘,百役毛起,府尹治次舍,符县鸠材数千章甚急,公请撤湖上废寺十数区,可不劳民而办。
已而千艘浮江而下,尹席益病其隘,檄公与仁和漕渠以纳之。
公谓曰:「治沟洫,备水旱,县令职也,而兵火创残,疲瘵犹未堪事。
今遽兴河役,以称使过客,非急务」。
惭而止。
户部侍郎胡世将言:「州县不时之须皆非经数,奸吏并缘,人不堪命,可校一岁用缗钱米帛若干,均之两税,而尽罢无名之敛」。
公曰:「两税既增,他日谋利之臣暴敛复起,自我作俑,而民困矣」。
议遂格。
中贵人诣公请事,公不答。
俄领皇城司,嗾逻卒县吏之受赇者以闻,欲并中公。
诏送廷尉,卒不得公毫发罪,犹免所居。
公议藉藉,讼公非罪。
建康府粮料院
未赴,改知湖州安吉县
丁母宜人忧,卒丧,签书镇江军节度判官,就除提举江南东路茶盐事。
使者岁除奏课,例张空最上之朝,增秩赐金无虚岁,比公上计,吏抱牍请循故事,公惊曰:「使吾罔上侥赏耶?
一毫不敢欺也」。
具以实奏,寮吏惊服。
每行部,延见吏属,治有状,或得于一言,不由绍介,皆被慰荐。
有鬻爵为石埭者,屡请贵人书属公荐,公曰:「石埭不惟污吾笔,而同荐之士必以哙伍为耻矣」。
代还,请宫祠
岁满,上书纳禄,守本官致仕,是岁绍兴十八年也。
积官至左朝请大夫,享年七十二。
公性冲澹,寡言笑,承上接下,心平气和,不见愠喜。
至守一法,持一议,如山岳然,亦不可移夺。
平居察人材鄙贤不肖甚详,而臧否不出诸口。
少孤,事母六十年,心意几微,辄逆得之,菽水欢然,虽五鼎之养不过也。
事寡嫂,拊嫠妹,畜孤甥,恩敬甚备。
廉靖寡欲,岁时问遗,非亲友之馈不受。
尝困窭矣,凡有称贷,不以久近戚疏,必尽偿乃已。
江东代归,某往候,公以杜门高卧为终焉之计。
某曰:「兄以晚遇,方为世用,何遽如许也」?
公曰:「羊叔子勋名,逮今照人耳目」。
且云:「人生不如意事十尝七八,在世谛中固然。
顷令钱塘忤中贵人,几陷大罪,比使江左石埭劫请,卒不予,又触权要之怒,吾惧及焉,不去何待?
非事高蹇者」。
某太息久之,曰:「非所及也」。
公晚喜读《庄》、《列》、佛书,晨暮不去手。
其视得丧宠辱如此,盖所谓得其所以言者。
八男子:曰仰,右从政郎太平州司法参军
曰价,右修职郎平江府司法参军
曰价,将仕郎
曰傃,右迪功郎楚州盐城县
曰佐,曰伟,曰杰,曰偕。
孙男女十八人:男曰庭玉庭圭、庭秀、庭扬、庭询、庭玘、庭操、庭诲、庭老。
柴,馀尚幼。
公初感风痹疾閒,自饬后事棺衾之属。
顾诸子曰:「非谓汝等不能办也,第恐丧死过厚,不副吾平生简俭之素」。
属纩之际,无一语谬乱。
某少兄一岁,仕亦并时,而学力不足以禦外物,数蹈危机,竟书罪籍。
兄材大而气刚,志得道行,发明利器,岂止一部使者
而意有所不,遂投绂以归,高风绝尘,可为世范
书而刻之,岂特以慰孝子之心?
铭曰:
謇謇孙公,廊庙具兮。
发迹儒科,践祖武兮。
引吭一鸣,鸿鹄举兮。
排云直上,天尺五兮。
酸咸殊嗜,若丹素兮。
越鬻剃,荐章甫兮。
畏途如漆,不容步兮。
苍茫无形,眩海贾兮。
滔山触天,叠万鼓兮。
屹然中立,独砥柱兮。
驾言归欤,卧环堵兮。
瞻彼西山,颊笏拄兮。
流行坎止,其所兮。
脱冠不御,挂神虎兮。
笑视金玉,若粪土兮。
家传一经,自鼻祖兮。
蛰蛰诜诜,豹隐雾兮。
旁营万室,识公墓兮。
宋故乐安先生墓表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七、《鸿庆居士文集》卷四一
安先生讳时字季中姓孙氏常州晋陵县人
先生文学行义为一州之望,里父兄遣子弟受业者率尝数十百人。
其学自《诗》、《书》、《易》、《礼》、《春秋三传》、诸子百家、笺疏之书无不读。
自幼壮逮老,悲欢疾病、寝食行役之閒,书未尝去手。
而尤深于《诗》,贯穿通洽,反复上下,解名释象,论美刺非,章通句达,自名一家,以故学者皆受《诗》。
文章气质浑厚,议论深博,推原道德之旨,通达世务之要,不为空言。
三代远矣,唯西汉文词最为近古,手钞数遍,往往通念,上自高帝讫于孝平王莽之诛,十有二世、二百馀年君臣行事之始终与夫兴坏之端,得失之迹,䌷绎论著,追探千载,推见善恶之实,盖数万言,读者可以知其志之所存。
而官止于主簿,寿止于五十六,命也夫!
先生资沈毅,有畦畛,言笑不妄;
家贫窭,无一金之储,而洁修自好,廉靖无求;
身厄穷,四黜于吏部,而阖门著书,恬于不遇,无愠色。
平生无嗜好,耳目所接,犁然有当于心,则赋诗以自见,词严义密,句法刻深,类李商隐
字画遒丽,有楷法,得欧、虞用笔意,虽片纸尺牍,属藁记遗,未尝草书一字。
呜呼!
可谓纯明笃厚之君子也。
政和二年,试上舍,赐出身,授将仕郎应天府谷熟县主簿
制行,换迪功郎、就移宁陵
部刺史闻其名,皆尊异之。
再徙广济军定陶主簿权教授军学。
于是河决恩、冀间,诏旁近县调发丁夫诣河所。
陶令率所部欲行,而众汹汹,相为怨诽,令惧,辞疾,檄主簿代己。
先生即日就道,既至,受事三日矣,而都水改筑永静,众怒大哗,持锄梃欲起。
先生徐谕之曰:「汝等有父母妻子,无为首祸,自取夷灭」。
众稍定。
行次历亭,指取八人械系县狱,去抵永静
竣事言还,而先生亦病矣。
代还,改从政郎
上书告老,授宣教郎致仕,是岁宣和元年也。
八月六日卒于家。
孙氏自南唐侍御史武进县,遂家焉,于先生为六世祖。
祖元瓒,祖居约,皆晦迹不仕;
父宗伋,将仕郎许州长史
夫人淩氏,朝议大夫浩之女,亦前卒。
子男四人:帱、璹、铸、涛。
铸遭建炎攻剽之祸,褫衣冠,去为浮图师,更名祖静,高蹈一世,其徒莫及也。
帱、璹、涛皆以学行为乡县所推,能世其家者。
女适左从政郎、前广德军建平县主簿李荐。
孙男女十二人。
以其年某月某甲子葬于武进县延政乡招贤庄,举淩氏以祔。
某少时从先生受《诗》,观道德,听教诲,于左右凡六年。
先生与进,以为可教者也。
徽宗践祚,高丽遣使入贺,道过常,而州将例用迎饯燕劳之书十馀通,以属先生先生操纸立就。
某从旁窃观一二,至「国有札丧,礼阙九牢之一;
时当遏密,乐无肆之三」之句,讽诵三四反。
先生问故,某曰:「昔夏英公使北,以表辞行,有云:『义不戴天,难下穹庐之拜;
礼当枕块,忍闻夷乐之音』。
欧阳公以为辞义精确,妙绝一时。
先生此文殆过之,而世无欧阳公,莫识也」。
他日燕居侍坐,则又授以章句声律之学。
某既窃科第,未几,试词学中首选,官牒推移,进冒词禁,两登西掖,再直北门,遂当两朝大典册,世之君子或以为可与于斯文者,先生实使然。
而以仕不知止,屡抵严谴,以是有愧于先生
先生之葬,今三十年矣,同时诸生凋落殆尽,独有左中大夫、直宝文阁李谟左从事郎江南东路安抚司干办公事孙迢与某三人者尚无恙。
先生不遇于世,又将泯泯无所传于后,乃论次其终始而表诸墓上。
宋故左朝请大夫秘阁林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三、《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七、民国《南雁荡山志》卷一三
左朝请大夫、直秘阁林公讳大声字欲仲,以绍兴三十一年三月二十二日被疾卒。
当是时,公之子沆,右宣教郎、知常州晋陵县,有治迹。
晋陵,余所居里也,葬有日,沆以左奉议郎临安府府学教授叶仪凤状公族出、名氏、官寿、行治与卒葬之终始,为书驰一介,请余文刻之,以铭诸幽。
公,福州侯官县林氏。
曾祖仲通祖文祜。
考璋,承仕郎致仕,累赠右中大夫
母令人莫氏。
公束发受书,英妙秀发,为词章,已不类少作。
贡于乡,升于太学,选于礼部,皆中有司之法,遂收其科。
政和二年,赐上舍出身,授池州东流县,未赴,改荆南府府学教授
丁令人忧,忧除,除睦州州学教授
方腊聚众数万起为乱,破严、睦,陷钱塘,东南大震。
诏遣将捕诛。
行次京口,公驰扣军门曰:「乌合之众,易与耳,可亟进无留。
彼见大将旗鼓,以为从天而下也」。
授首如公言。
奏改承事郎、知婺州武义县
丁中大夫忧,卒丧,调温州永嘉县丞
公精练明达,通知人情世务之要。
武义时,故参知政事孙叔诣右文殿修撰守将,顾谓公曰:「诸县狱讼不得其平,诉于州者日数十牒,武义独无,有使吾属令长皆如公,可以闭阁坐啸矣」。
公库岁醢黄雀,故供馈问为故事,诸邑网捕以数万计。
公曰:「食肉不食马肝,未为不知味。
不急之务,劳人害物,此何为也」。
独不遣。
永嘉摄行平阳,断治皆自己出,日旰,县庭阒然无行迹。
于是州将又以瑞安乐清二县累岁不决之讼属公。
吏抱牍至,累数榻,公一览辄得其要,摘治顽狡之无法者,发纾冤愤之无告者,讼缿一空。
建昌军新去乱,朝廷议择守,户部尚书章谊以公名闻,除知建昌军事。
公至,招集流亡,振饬蛊坏,举军欣赖,忘其寇戎之故。
益有能名,擢尚书度支员外郎总领湖广京西江西诸路钱粮。
召还,迁本曹郎中,进太府少卿总领淮南东路军马钱粮,就除直秘阁淮南路转运副使
未行,改江东
俄徙江西路提点刑狱
公治财知取予,视先后缓急为出内之吝。
户部,稽考诸军库,积赢钱数十万;
总领,按尺籍核军实,杜吏谩,复得赢钱数十万。
于时权贵人擅事,纳四方之赂,鬻卖官爵,门如市矣,一时向慕,奔走争先,黄金白璧、明珠大贝、象犀锦绮奇怪之物,车击毂,舟衔尾,相属于水陆之道,连昼夜不绝。
或谓公:「所涖缗钱有羡,盍致其馀,无为独醒也」。
公曰:「吾起诸生,擢名第,岁月推迁,遂跻省寺,又欲以货取耶」?
竟无所献。
会有告公部内叶圭作诗语涉讥谤者,坐是贬一秩罢归。
公清静寡欲,平生无嗜好,居閒九年,筑一第去坟墓里所,晨香夜灯,虽大寒暑不废。
间遇生日,凡俚俗所尚,馔汤饼、进卮酒为寿皆不讲,第燕坐一堂,追感劬劳,终老如一日。
与人交有终始,意所不好,视公卿之贵无如也。
故人江端友靖康初起布衣,登显仕,公摄平阳,适寓县境雁荡山中,无妻无子,随僧蔬自给。
一日过公曰:「端友茕独一身,老且病,以后事累公矣」。
已而讣至,公匍匐驰救,具棺衾,治冢茔,葬敛而还。
权贵人死,诏起公知镇江府
谓公且召用,又坐小法去,是岁绍兴二十六年也。
主管江州太平宫,累官左朝请大夫,享年八十三。
娶黄氏,封宜人
诸孤卜以明年三月某甲子葬于县文溪宝积山
子男三人:长即沆也;
次洞,前卒;
次淳,右从政郎新广西南路经略安抚司准备差遣
孙男八人:棠、楶、、杞、模、楷、宲、枢。
棠、杞并将仕郎
孙女三人:长适将仕郎柯荣,馀尚幼。
曾孙男女四人。
公葬后若干日,宜人黄氏亦以寿终,遂举以祔。
铭曰:
世所趋兮独背而驰,人所弃兮又说以随。
鬻珍剃于越兮鼓瑟而求齐,今之相者□兮举肥。
表独立兮汗漫与期,我铭其藏兮以永厥世。
宋故刘府君墓表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七、《鸿庆居士文集》卷四一
永嘉隐君子讳圭,字伯玉姓刘氏,倜傥不羁,有高世之行;
读书不求甚解,而强记过人。
閒尝出游,道路所见仆碑断碣与名公巨人记游屋壁閒,多或千言,少或数百言,一再读辄成诵。
而不乐求选举,浮湛里中,遇人无贵贱、少长、戚疏、厚薄,无不得其欢心;
猝然以是非利害加之,而莫见其愠喜。
吴越之俗喜奉佛僧,信禨祥,至诱男女昏夜聚为妖。
有司严赏捕,莫能禁。
人有疾病,巫史入门,屏医却药,断除酒肉,一听于神,不敢有触。
君赋士、农、工、商四诗以卫名教,而著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所当为者。
一日,朝廷下诏令饬州县毁淫祠,君读诏欣踊,讽诵累数月犹不去口。
君生于其乡,且老矣,而天资卓越,超然独骛,不沦所习,岂彼所谓豪杰之士者欤?
不惟如此,廉靖寡欲,耻言利,而尤喜振人之急。
推食以饭饿者,解衣以衣寒而无衣者,储醴酒以待好饮而无赀者,视遇佣丐,调护孤弱,谡谡然如以身受责,无厌倦色。
有鬻田园者,中更兵变,幸君券契之亡,请赎而归之,家人曰:「券书故在,何可得」?
君固与之不校。
呜呼!
君未尝学佛也,而种德蓺善,哀穷振乏,克己裕人,如君之为者,此真佛法也,特不好其徒耳。
君性旷达,胸中洞然无疑碍,亦不事表襮为声章,颓然而已。
晚多作诗,治家教子,交宗党,接昏友,詶献往来,悲欢欣戚,一寓于诗。
质而不俚,讽而不切,可辅世教,不为空言。
陈无己诗爱之,以为咀嚼有味,类唐诗之工者。
其子镇,中进士第,调常州户曹掾,具板舆迎君造官,君曰:「吾足不出里门三十年矣,安能跋山浮江,从汝于二千里外?
汝洗手奉职,全璧而还,为亲荣多矣」。
口占小诗,饯其去。
一夕感微疾,酣寝竟日。
既寤,正身端坐而逝,无一言及身后事。
享年若干,实绍兴二十四年十二月己卯也。
刘氏世为乐清县人
曾大父宗晟,大父熙,父文善,三世无爵位。
凡三娶:周氏、安氏、宋氏。
生五男子:曰端立,蚤卒;
曰源;
次即镇也,左迪功郎洪州司法参军
曰湛,曰沇,皆业进士
三女:周忠孝、毛庭佐、吴仔,其婿也。
孙男女七人。
诸孤以二十六年十一月五日举君之柩合祔于县茗屿乡山门原安夫人之墓。
司法者尝从余游,以从叔左文林郎处州州学教授祖向状君之行来徵铭。
自建炎南渡,永嘉士大夫以文学政事之才,出为朝廷用者,独盛于一时。
府君有子试吏,又以材能称,将显闻于世,是故不可以无传也。
余老且病,距永嘉有重江之阻,文思衰迟,不及其葬,乃为文表墓道,亦可以诒其乡里。
宋故左朝请大夫李公靖之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五
元符末,余始著籍乡校,识靖之与其兄宗子学博士相之,为同舍生。
是时方尊王氏三经《字说》之学,学者数百人,手钞口诵,连榻累笥,非王氏之书不读也。
靖之兄弟魁垒豪健有气节,彊记洽闻,不专事举子业。
间出东坡先生诗文为余读之,音节欢亮,耳目醒然,如挽天河覆八溟,一洗先儒笺注虫鱼之陋,而一时诸老先生往往窃笑其迂。
遇休告则出,从所厚善抵掌剧谈,纵酒博弈,歌呼竟日而后已,真天下之奇男子也。
后数年,余与靖之同登进士第,宦游四方不相闻。
又数年,余以御史斥,靖之亦繇平江从事代还,相与握手谈笑,道旧故以为乐。
靖之意象索然,无复故时俊壮迈往之气,而相之亦病矣。
余固怪之,靖之曰:「平江大都会,而朱勔以窭人子为蛇豕,侵暴一方,奴使将佐,与之驱除惟恐后,吾如彼何哉」!
已乃脱巾几上,怒发竦立,椎床大叫,又复怅然以悲。
自是湛浮里中逾二纪,不复有进取意。
尝一佐永嘉郡,以避建炎之乱。
秩满径归,筑室田间,不交人事;
益复饮酒,时有感遇,作诗歌舞以自娱戏,卒不究所施,遂赍志以没。
没于绍兴十二年六月辛巳,年六十九。
诸孤抵父友乞铭识其葬,而以属予。
呜呼!
余从靖之游四十年,见其盛而悲其衰,又哀其死,是不可以无铭也。
靖之陇西李氏,讳端方,今为常州武进县人
靖之其字也。
大观三年上舍,赐出身,主海州沭阳簿。
用举者迁通仕郎
又以盐最改宣教郎,调平江府司士曹事,抑郁不自得。
岁满,家居。
久之,折资监沂州酒税,不赴,遂致仕。
建炎初,近臣荐其材,召赴行在,除鸿胪寺丞,不拜。
绍兴元年通判温州
八年,除知韶州
寻请宫祠主管台州崇道观,积官至左朝请大夫
靖之学博而辩,属文辞清丽有典则,而长于诗;
乐善多爱,尤喜诵它人之工者。
得一言一句,手录藏之,累数十编,而探求犹未已。
见其人,则未始出一语称善。
或问其故,则曰:「吾恶其近于谀也」。
平生故人去为公卿,足不及门,不通馈问,若不可以亲者。
居官洁修自好,顾以所涖皆丞佐,不能独有所为以自表见于世。
至于循道守官,则未尝屈意变节于一人,自谓贲育不能过也。
朱勔用事,负贵骄横,士大夫献谗谀,备使令,以济其恶,靖之如避垢污,不忍开眼视之,以故出仕常欲去而无留心。
惜乎仕不逢时,不得使其身一日立于朝廷之上,故文章不大传于世,行义不博闻于天下,而独为士友所记,可哀也已!
曾祖中立,永州零陵县令
士宗、赠承事郎
奉议郎,赠宣奉大夫
妻余氏、马氏,皆封宜人
生五子:男曰长裔,右迪功郎、前监潭州南岳庙
长茂,将仕郎
女适右从事郎、监临安府龙山税务施培,次适登仕郎吴萃,馀一女在室。
孙男女二人。
长裔、长茂卜以其年九月丙午,葬于武进县怀德南乡朱夏村之原上。
靖之晚喜诵佛书,不囿于因果名相之说,遇住处则据榻卧读之。
客曰:「奉佛当如是乎」?
靖之曰:「祸福竟何在?
通其意而已」。
一日,忽书:「辛酉四月某日,获麟于所居之壁」。
才逾月,遂属疾不起。
嘻,亦病矣!
铭曰:
猗欤靖之,瑚琏之器。
以抵鹊而毁,以腊鼠而弃。
秦柱睨而起,楚门撞而逝。
呜呼已矣,与瓦砾异!
亡叔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五
君讳稷,字农先姓孙氏
聪明博达,有高节大度过人之材。
平居抵掌论天下士,虽将相大人名号闻四海,若未可吾意,益欲奋其能以自表见当世,而屡试于有司辄不售。
建炎初,天子东巡,蒐揽群策,片言投匦,往往起徒步至大官
君慨然自喜,庶几于一遇,而单游孤立,无党友之助,故卒于无所就以死,悲夫!
将葬,诸孤走泣而图所以诏后世者,乃叙而志之。
孙氏望富春,而世家常州武进县
讳讽尚书职方员外郎,君之曾大父也;
讳夷清,君之大父也;
讳志康登州文学,赠宣教郎,君之父也。
宣教生四子:长曰穆,以儒学起家,典两州,刺一路,卒官朝散郎
曰棫、曰稹,皆以行义称于乡里,君其季也。
君少长嗜读书,尤邃于《易》,不守先儒传注,而以庄周列禦寇、浮屠氏之言合于经者佐其说。
推原性命道德之理,幽明之故,鬼神之情状,迎见立解,超骛独出一时,老生宿儒叹誉以为不可及。
文章能传其学,而辩于说理,辞义精确,不为空言。
尝一试太学,遂超其列。
会朝廷更三舍法,而君之亲老矣,三兄相次下世,阖门仅千指,冠昏丧祭、衣食之具皆属君,叹曰:「吾道尽矣」。
遂束书不观而治其家,閒从里长者剧谈纵谑以为笑乐。
性夷旷,洞见肝胆,胸中有所怀,如茹物不下,必尽吐乃已;
面刺人过,尽言不讳。
或从旁窃听,他日记疏以为口实,君盖忘之矣。
疏财乐施,一语之投,捐数十万无所计;
意所不合,一钱不分也。
疾革,后事皆有宿戒,至属纩无谬语,实绍兴四年九月乙卯也。
享年六十有一。
娶强氏,生子十一人:男曰好谦、好大、好修、好遁、好谋。
女适右宣教郎、新知绍兴府会稽县余衍左宣教郎、新差权通判无为军彭年左迪功郎、新授太平州芜湖县主簿席畸,右从事郎、新监温州盐仓施增,左迪功郎、新授台州司法参军祝求仁,馀未行。
明年九月甲申,葬于县西乡郑君庄原上。
某,之从子也。
儿童时,出所为文辞见喜而称之,先大夫命某师焉。
中閒宦游四方,离合不常,而视诸族子独亲且厚也。
某守临安,触罪迁岭表,曰:「嘻!
南柯太守梦也。
一切世閒共一蚁垤,况身履而亲见之耶」?
于是欣然悟笑,遂别。
别三年,蒙恩北归,而没矣。
铭曰:
魏瓠五石,大弗能容。
不龟手药,一战而封。
孰哲孰愚?
祇系其逢。
铭以著之,閟此新宫。
宋故文林郎梁府君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五
府君处州丽水梁氏,讳固字达夫
曾大考健,大考纳,皇考佐,三世无爵位。
而皇考以诗书教授乡里,为一时学者所宗。
凡经讲授,文辞烨然,践巍科,登膴仕,多为世显
故相太师清源郡王何公,则尤显而名世者也。
府君少时,已能传其父学;
束书游四方,闻一善士,徒步千里从之。
尝一试礼部不合,既而悔曰:「吾岂不得已于此,而令达官贵人弄翰墨,以穷其所不知耶」?
遂不复有进取意。
太师有女颖悟过人,读书通训诂,知大义,字画有楷法,太师爱贤之,为择所从,曰里中之贤无逾府君者,遂归之。
师执政,奏登仕郎,实大观元年也。
吏部架阁官,俄改惠民局
久之,去为汝州司法参军
以最,升从事郎,调陈州节度推官,又以功次迁文林郎、监在京编估局
方待次,以政和四年三月十八日遇疾不起,年四十九。
夫人嫠居十年,安贫守义,日夜课诸子以学。
太师封普安县君,再封令人。
二男子:曰汝嘉通直郎
汝谐,未仕。
四女子,中奉大夫、直秘阁、知济南府朱琳朝奉郎通判潭州木輗,从事郎、常州晋陵县丞宋翰,其婿也;
馀一人在室。
孙男三人。
令人享年五十八,宣和六年八月三日卒于京师
明年汝嘉文林之殡与令人之丧行次常州,卜地于州之南武进县,诹龟视日皆吉,遂以其年十一月十六日合葬于怀德南乡庄里之原。
呜呼!
政和中权贵人擅天下,宠煽一时,族党姻娅相牵联,徼恩倖以进,朱轮华毂,分据要津,而慕膻逐臭,相扳而起者又不可胜数。
府君宰相之子婿也,廉靖有奇操,更五官,不出州县筦库,视穷通宠辱接于其前,而不置休戚于心,颓然而已。
通直君积习名教,力学问自立。
既壮,益底厉,以材能自奋于稠人中,公卿大夫皆论以为国器。
然则府君虽不躬荣禄,而传祉于后,克有贤子,将大其家,是故不可以不铭也。
铭曰:
贤者必贵,仁者必寿。
孰擅兹器,不配其有?
天不假龄,又将谁咎!
令龟告祥,羽翼南首。
旁营万家,置此大阜。
君其息焉,以燕厥后。
道中 元末明初 · 张以宁
七言绝句 押覃韵
花飞芳树碧毵毵,已过西湖三月三
草草青帘人买酒,常州北畔似淮南
味辛常州得辛字辛丑 清 · 翁方纲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二十四
君家世德载丝纶,祖道留诗耸缙绅。
清献宦来装更薄,东坡居处墨犹新。
古香摹拓签争甲,冷淡知交语带辛。
雪后寒梅培护在,烛花肝胆照轮囷。
宋故玉山县君施氏墓志铭元丰二年三月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六、《长兴集》卷二九
君姓施氏,兵部郎中元长之子。
母曰庐江君何氏。
太子太师晋陵文恭胡公之仲妇。
其君子名宗质,今为比部员外郎
君幼警了,多艺能,不为翾矜之行。
庐江君卒,君事继母,而爱之如其子。
事舅姑以为有礼。
其君子则曰:「是宜吾家」。
至客里姻家,莫不善亲而高君之义。
邻之人有道死京师者,天暑,贫无以为槥。
君为脱缨珥、发囊衣以恤之,而又赒其行,使得以丧还。
其君子从父之妹卒,归其孤于外郎
君为之子养,配以嫁之者三人。
文恭嘉祐中枢密副使,君从其姑南康夫人入见柔仪殿。
中宫南康,问从者为谁,即以君对。
又问其门世,乃曰:「胡氏令妇,吾久以得之所闻」。
从钿服以赐,慰劳加等。
文恭在朝廷,君夫妇留养于京师者踰二十年。
文恭薨,而兵部君相继即世,君缞裳恶食逮于丧除。
久之,从外郎之官,独眷眷以去南康之养为不忍。
已而南康讣至,号恸不食数日,遂蒙之。
熙宁九年七月甲子不幸,年五十有四。
元丰二年三月甲子即丘常州无锡旌贤乡庐江原
子簿修,秀州嘉兴
安修、益修、栾修,守将作监主簿
二女子,其一已有嫁,某友人陈留远之仪,其婿也。
其斗是行以来求铭。
铭曰:
死者生之归,匪归之怼唯久慈。
追炳炳之既然,要绵绵之无期。
鹿人觉梦迷是非,镌此刚昭原岯。
中水利书 北宋 · 单锷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二三、《吴中水利通志》卷八、《吴中水利全书》卷一三、《姑苏志》卷一一、万历《宜兴县志》卷一、《荆溪外纪》卷一八、康熙《松江府志》卷一五、嘉庆《溧阳县志》卷五、道光《苏州府志》卷六
切观三州之水,为患滋久,较旧赋之入,十常减其五六。
以日月指之,则水为害于三州,逾五十年矣。
所谓三州者,苏、常、湖也。
朝廷屡责监司监司每督州县,又间出使者,寻按旧迹,使讲明利害之原。
然而西州之官求东州之利,目未尝历览地形之高下,耳未尝讲闻湍流之所从来,州县惮其经营,百姓厌其出力,钧曰:「水之患,天数也」。
按行者驾轻舟于汪洋之陂,视之茫然,犹擿埴索途,以为不可治也。
间有忠于国,志于民,深求而力究之。
然有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知其末而不知其本,详于此而略于彼。
故有曰:「三州之水,咸注之震泽,震泽之水,东入于松江,由松江以至于海。
自庆历以来,吴江筑长堤,横截江流,由是震泽之水,常溢而不泄,以至壅灌三州之田」。
此知其一偏者也。
或又曰:「由宜兴而西,溧阳县之上有五堰者,古所以节宣、歙、金陵阳江之众水,由分水、银林二堰,直趋太平州芜湖,后之商人,由宣、歙贩卖𥱼木,东入二浙,以五堰为艰阻,因相为之谋,罔绐官中,以废去五堰,五堰既废,则宣、歙、金陵阳江之水,或遇五六月山水暴涨,则皆入于宜兴荆溪,由荆溪而入震泽,盖上三州之水,东灌苏、常、湖也」。
此又知其一偏者耳。
或又曰:「宜兴之有百渎,古之所以泄荆溪之水,东入于震泽也,今已堙塞,而所存者四十九条,疏此百渎,则宜兴之水自然无患」。
此亦知其一偏者也。
三者之论,未尝参究,得之既不详,攻之则易破。
以锷视其迹,自西五堰,东至吴江岸,犹之一身也,五堰则首也,荆溪则咽喉也,百渎则心也,震泽则腹也,傍通太湖众渎,则络脉众窍也,吴江则足也。
今上废五堰之固,而宣、歙、池九阳江之水不入芜湖,反东注震泽,下又有吴江岸之阻,而震泽之水,积而不泄,是犹有人焉桎其手,缚其足,塞其众窍,以水沃其口,沃而不已,腹满而气绝,视者恬然,犹不谓之已死。
今不治吴江岸,不疏诸渎,以泄震泽之水,是犹沃水于人,不去其手桎,不解其足缚,不除其窍塞,恬然安视而已,诚何心哉?
然而百渎非不可治,五堰非不可复,吴江岸非不可去,盖治之有先后。
且未筑吴江岸已前,五堰其废已久,然而三州之田,尚十年之间,熟有五六,五堰犹未为大患。
吴江筑岸已后,十年之间,熟无一二。
欲具验之,阅三州岁赋所入之数,则可见矣。
且以宜兴百渎言之。
古者所以泄西来众水,入震泽而终归于海。
盖震泽吐纳众水,今纳而不吐。
锷窃视熙宁八年,时虽大旱,然连百渎之田,皆鱼游鳖处之地,低污之甚也。
其田去百渎无多远,而田之苗,是时亦皆旱死。
何哉?
百渎及傍穿小港渎,历年不遇旱,皆为泥沙堙塞,与平地无异矣。
虽去震泽甚迩,民力难以私举,时官又无留意疏导者,苗卒归乎槁死。
熙宁八年迄今十四年,其田即未有可耕之日,岁岁诉潦,民益憔悴。
嘉祐中邑尉阮洪,深明宜兴水利。
方是时,吴中水,洪屡上书监司,乞开通百渎
监司允其请,遂鸠工于食利之民,疏导四十九条,是年大熟。
百渎之验,岁水旱皆不可不开也。
宜兴所利,非止百渎而已。
东则有蠡河,横亘荆溪,东北透湛渎,东南接罨画溪
范蠡所凿,与宜兴之西蠡运河,皆以昔贤名呼。
河,遇大旱则浅淀,中旱则通流,又有孟泾泄滆湖之水入震泽,其他沟渎淀塞,其名不可缕举。
夫吴江岸界于吴松江、震泽之间,岸东则江,岸西则震泽
江之东则大海也,百川莫不趋海。
自西五堰之上,众川由荆溪震泽,注于江,由江归于海,地倾东南,其势然也。
庆历二年,欲便粮运,遂筑北堤,横截江流五六十里。
遂致震泽之水,常溢而不泄,浸灌三州之田。
每至五六月之间,湍流峻急之时,视之,则吴江岸之东,水常低岸西之水不下一二尺,此堤岸阻水之迹,自可览也。
又睹岸东江尾与海相接之处,污淀茭芦丛生,沙泥涨塞,而又江岸之东自筑岸以来,沙涨成一村。
昔为湍流奔涌之处,今为民居宅田,场圃。
吴江县由是岁增旧赋不少。
虽然,增一邑之赋,反损三州之赋,不知几百倍耶?
江尾昔无茭芦壅障流水,今何致此?
盖未筑岸之前,源流东下峻急,筑岸之后,水势迟缓,无以涤荡泥沙,以至增积而茭芦生,茭芦生则水道狭,水道狭则流泄不快。
虽欲震泽之水不积,其可得耶?
今欲泄震泽之水,莫若先开江尾茭芦之地,迁沙村之民,运其所涨之泥,然后以吴江岸凿其土为木桥千所,以通粮运。
每桥用耐水土木棒二条,各长二丈五尺,横梁三条,各长六尺,柱六条,各长二丈,除首尾占陛外,可得二丈馀谼道。
每一里,计三百六十步,一里为桥十所,计除占阁外,可开水面二十三丈,每三十步一桥也。
一千条桥,共开水面二千丈,计一十一里四十步也。
随桥谼开茭芦为港走水,仍于下流开白蚬、安亭二江,使太湖水由华亭、青龙入海,则三州水患必大衰减。
常州运河之北偏,乃江阴县也。
其地势自河而渐低。
上自丹阳,下至无锡运河之北偏,古有泄水入江渎一十四条。
曰孟渎、曰黄汀堰渎、曰东函港、曰北戚氏港、曰五卸堰港、曰溶港、曰蒋渎、曰欧渎、曰魏渎泾、曰支子港、曰蠡渎、曰牌(一日碑)泾。
皆以古人名或以姓称之,昔皆以泄众水入运河,立㪷门,又北泄下江阴之江。
今名存而实亡。
今存者无几,二浙之粮船不过五百石,运河止可常存五六尺之水,足可以胜五百石之舟。
以其一十四处立为石碶㪷门,每渎于岸北先筑堤岸,则制水入江。
若无堤防,则水泛溢而不制,将见灌浸江阴之民田民居矣。
熙宁中,有提举沈披者,辄去五卸堰走运河之水,北下江中,遂害江阴之民田,为百姓所讼,即罢提举,亦尝被罪。
始欲以为利,而适足以害之,此未达古人之智,以至败事也。
切见近日钱塘进士余默,两进三州水利,徒能备陈功力琐细之事,殊不知本末。
惟有言得常州运河晋陵无锡一十四处置㪷门泄水,北下江阴大江,虽三尺童子,亦知如此可以为利。
然余默虽能言㪷门一事,合锷鄙策,柰何无法度以制入江之水,行之,则又岂止为一沈披耶?
又睹主簿张寔进状,言吴江岸为阻水之患,泾函不通。
其言然则然矣,虽言吴江岸,而不言握置水之术。
盖古之所创,泾函在运河之下,用长梓木为之,中用铜轮力,水冲之,则草可刈也,置在运河底下,暗走水入江。
常州有东西二函地名者,乃此也。
治平中提刑元积中运河,尝开见函管,但函管之中皆泥沙,以谓功力甚大,非可易复,遂已。
今先开凿江湖海故道堙塞之处,泄得积水,他日治函管,则可。
若未能开故道,而先治函管,是知末而不知本也。
切见常州运河之北偏,皆江阴低下之田,常患积水,难以耕植。
今河上为㪷门,河下筑堤防,以管水入江,百姓由是缘此河堤,可以作田围,此泄水、利田之两端也。
宜兴县西有夹苧干渎,在金坛宜兴武进三县之界,东至滆湖武进县界,西南至宜兴,北至金坛,通接长塘湖,西接五堰。
茅山、薛步山水,直入宜兴荆溪,其夹苧干,盖古之人亦所以泄长塘湖东入滆湖,泄滆湖之水入大吴渎、塘口渎、白鱼湾、高渎四渎及白鹤溪,而北入常州运河,由运河而入一十四条之港,北入大江
今一十四条之港,皆名存而实亡,累有知利便者献议朝廷,欲依古开通,北入运河以注大江,自滆湖、长塘湖两首,各开三分之二,为彼田户皆豪民,不知利便,惟恐开凿己田,阴搆胥吏,皆柅而不行。
元丰之间金坛曾长官奏请乞开,朝廷又降指挥,委江东两浙路监司相度,及近县官员相视,又为彼豪民计搆不行。
傥开夹苧干通流,则西来他州入震泽之水,可以杀其势,深利于三州之田也。
熙宁八年,岁遇大旱,切观震泽水退数里,清泉乡湖乾数里,而其地皆有昔日丘墓、街井、枯木之根,在数里之间,信知昔为民田,今为太湖也。
太湖即震泽也。
以是推之,太湖宽广,愈于昔时。
昔云有三万六千顷,自筑吴江岸,及诸港渎堙塞,积水不泄,又不知其愈广几多顷也。
锷又尝见低下之田,昔人争售之,今人争弃之。
盖积年之水,十无一熟,积空头之税,或遇频年不收,则饥饿丐殍,鬻妻子以偿王租,或置其田舍其庐而逋。
至于酒坊,处在水乡,沽卖不行,以致败阙者,比年尤甚。
皆缘水伤下田不收故也。
锷又尝游下乡,切见陂渰之间,亦多丘墓,皆为鱼鳖之宅。
且古之葬者,不即高山,则于平原陆野之间,岂即水穴以危亡魂耶?
尝得唐埋铭于水穴之中,今犹存焉。
信夫昔为高原,今为污泽,今之水不泄如古也。
熙宁间检正张锷属吏殿丞刘悫相视,苏、秀二州海口诸浦渎,为沙泥壅塞,将欲疏凿以快流水。
悫相视回申,以谓若开海口诸浦,则东风驾海水倒注,反灌民田。
谓悫曰:「地倾东南,百川归海,古人开诸海浦,所以通百川也。
若反灌民田,古人何为置诸浦耶?
百川东流则有常,西流则有时,因东风虽西流,风息则其流亦复归于海,其势然也。
凡江湖诸浦港,势亦一同」。
悫虽信其如此,然犹有说。
盖以昔视诸浦无倒注之患,而今乃有之。
盖昔无吴江岸之阻,诸浦虽暂有泥沙之壅,然百川湍流浩急,泥沙自然涤荡,随流以下,今吴江岸阻绝,百川湍流缓慢,缓慢则其势难以荡涤沙泥,设使今日开之,明日复合。
又闻秀州青龙镇入海诸浦,古有七十二会。
盖古之人以为七十二会曲折宛转者,盖有深意,以谓水随地势东倾入海,虽曲折宛转,无害东流也,若遇东风驾起,海潮汹涌倒注,则于曲折之间有所回激,而泥沙不深入也。
后人不明古人之意,而一皆直之,故或遇东风,海潮倒注,则泥沙随流直上,不复有阻。
临江湖海诸港浦,势皆如此。
所谓今日开之,明日复合者此也。
今海浦昔日曲折宛转之势,不可不复也。
夫利害挂于眉睫之间,而人有所不知。
今欲泄三州之水,先开江尾,去其泥沙茭芦,迁沙上之民,次疏吴江岸为千桥;
次置常州运河一十四处之㪷门石碶堤防,管水入江;
次开导临江湖诸县一切港渎,及开通茜泾。
水既泄矣,方诱民以筑田围。
郏亶尝欲使民就深水之中,叠成围岸。
夫水行于地中,未能泄积水而先成田围,以狭水道,当春夏满流浩急之时,则水当涌行于田围之上,非止坏田围,且淹浸庐舍矣,此不智之甚也。
欲乞朝廷指挥两浙转运司,择智力了干官员,分布诸县,则不越数月,其工可毕。
所有创桥疏通河港置㪷门利便制度,不在规规而言也。
今所画《三州江湖溪海图》一本,但可观其大略,港渎之名,亦布其一二耳。
欲见其详,莫若下苏、常、湖诸县,各画溪河沟港图一本,各言某渎通某县某处,俟其悉上,合而为一图,则纤悉若视于指掌之间也。
又睹秀州青龙镇有安亭江一条,自江东至青龙,由青龙泄水入海。
昔因监司相视,恐走透商税,遂塞此一江。
其江通华亭及青龙。
夫笼截商税利国,能有几耶?
堰塞湍流,其害实大。
又况措置商税,不为难事。
窃闻近日华亭、青龙人户,相率陈状,情愿出钱,乞开安亭江。
见有状在,本县官吏未与施行。
近又访得宜兴西滆湖有二渎,一名白鱼湾一名大吴渎,泄滆湖之水入运河,由运河入一十四处㪷门下江。
其二渎在塘口渎之南。
又有一渎名高渎,亦泄滆湖之水入运河,由运河入㪷门,在渎之南。
近闻知苏州王觌奏请开海口诸浦。
切谓海口诸浦不可开,今开之,不逾日,或遇东风,则泥沙又合矣。
尝观《考工记》曰:「善沟者,水齧之;
善防者,水淫之」。
盖谓上水湍流峻急,则自然下水泥沙齧去矣。
今若俟开江尾及疏吴江岸为桥,与海口诸浦同时兴功,则自然上流东下,齧去诸浦沙泥矣。
凡欲疏通,必自下而上。
先治下,则上之水无不流,若先治上,则水皆趋下,漫灭下道,而不可施功力。
其势理然也。
故今治三州之水,必先自江尾海口诸浦,疏凿吴江岸,及置常州一十四处之㪷门,筑堤制水入江,比与吴江两处分泄积水,最为先务也。
观合开三州诸沟渎,不必全藉官钱,盖三州之民,惟悴之久,人人乐开,故半可以资食利户之力也。
今略举其一二。
若开江尾疏吴江岸为桥,迁吴江岸东一村之民开地,使为昔日之江,置一十四处之㪷门,并筑一十四条堤,制水入江。
开荚苧干、白鹤溪、白鱼湾、大吴渎、塘口渎、宜兴东蠡河已上,非官钱不可开也。
宜兴之横塘、百渎苏州之海口诸浦、安亭江,江阴之季子港、春申港、下港、黄田港、利港,宜兴之塘头渎,及诸县凡有自古泄水诸沟港浜渎,尽可资食利户之力也。
莫若先下三州及诸县,抄录诸道江湖海一切诸港渎沟浜自古有名者,及供上丈尺料之工力之费,或系官钱,或系食利私力,期之以施工日月,同日开凿,同日疏放。
若或放水有先后,则上水奔涌东下,冲损在下开浚未毕沟港,以故须同日决放也。
或者有谓:「昔人创望亭吕城、奔牛三堰,盖为丹阳下至无锡苏州,地形东倾。
古人创三堰,所以虑运河之水东下不制,是以创堰以节之,以通漕运。
熙宁治平间,废去望亭吕城二堰,然亦不妨纲运者,何耶」?
曰:「昔之太湖及西来众水,无吴江岸之阻,又一切通江湖海故道,未尝堙塞,故运河之水,尝虑走泄入于江湖之间,是以置堰以节之。
今自庆历以来,筑置吴江岸,及诸港浦一切堙塞,是以三州之水,常溢而不泄,二堰虽废,水亦常溢,去堰若无害。
今若泄江湖之水,则二堰尤宜先复。
不复,则运河将见涸而粮运不可行,此灼然之利害也。
又若宜兴市桥,去西津堰。
嘉祐中邑尉阮洪上言监司,就长桥东市邑中创一桥,使运河南通荆溪。
初开凿市街,乃见昔日桥柱尚存泥中,咸谓古为桥于此也。
运河之西口,有古西津堰,今已废去久矣。
且古之废桥置堰,以防走透运河之水,今也置桥废堰,以通荆溪,则溪水常倒注入运河之内,今之与古,何利害之相反耶?
以谓古无吴江岸,众水不积,运河高于荆溪,是以创桥置堰,以防泄运河之水也。
今因吴江岸之阻,众水积而常溢,倒注运河之内,是以创桥废堰,见利而不见害也。
今若治吴江岸泄众水,则运河之水,再防走泄,当于北门之外,创一堰可也。
其利害盖如此也」。
或又曰:「切观诸县高原陆野之乡,皆有塘圩,或三百亩,或五百亩,为一圩。
盖古之人停滀水以灌溉民田。
以今视之,其塘之外皆水,塘之中未尝滀水,又未尝植苗,徒牧养牛羊畜放凫雁而已。
塘之所创,有何益耶」?
曰:「塘之为塘,是犹堰之为堰也。
昔日置塘滀水,以防旱岁,今自三州之水,久溢而不泄,则置而为无用之地。
若决吴江岸泄三州之水,则塘亦不可不开以滀诸水,犹堰之不可不复也。
此亦灼然之利害矣。
茍堰与塘为无益,则古人奚为之耶?
盖古之贤人君子,大智经营,莫不除害兴利,出于人之未到。
后人之浅谋管见,不达古人之大智,颠倒穿凿,徒见其害而莫见其利也。
若吴江岸止知欲便粮运,而不知遏三州之水,反以为害。
又若废青龙安亭江,徒知不漏商旅之税,又不知反狭水道以遏百川。
今之人所以不如古者,凡如此也」。
切观无锡县城运河之南偏有小桥,由桥而南下,则有小渎,渎南透梁溪渎有小堰,名曰单将军堰,自桥至梁溪,其渎不越百步,堰虽有,亦不渡船筏,梁溪即接太湖
昔所以为此堰者,恐泄运河之水。
熙宁八年,是岁大旱,运河皆旱涸,不通舟楫。
是时武林无锡,因见将军堰,既不渡船筏,而开是渎者,古人岂无意乎?
因语与邑宰焦千之曰:「今运河不通舟楫,切睹将军堰接运河,去梁溪无百步之远,古人置此堰渎,意欲取梁溪之水以灌运河」。
千之始则以言为狂,终则然之。
遂率民车四十二管,车梁溪之水以灌运河,五日河水通流,舟楫往来。
信夫古人经营利害,凡一沟渎,皆有微意,而今人昧之也。
尝见苏州之茜泾,昔范仲淹命工开导,以泄积水以入于海。
当时谏官不知苏州患在积水不泄,咸上疏言仲淹走泄姑苏之水。
盖不知其利,而反以为害。
今茜泾自仲淹之后,未复开凿,亦久堙塞。
存心三州水利,凡三十年矣。
每睹一沟一渎,未尝不明古人之微意,其间曲折宛转,皆非徒然也。
今日之议,未始增广一沟一渎,其言与图符合
若非观地之势,明水之性,则无以见古人之意。
今并图以献,惟执事者上之朝廷,则庶几三州憔悴之民,有望于今日也。
按:《苏轼文集》卷三二附,中华书局一九八六年校点本。
朝阳岩遂登西亭 北宋 · 蒋之奇
 押词韵第十一部
昔游不在远,幽岩临治城
嵚岑俯潇碧,庨豁延阳明。
绿涧可径八,滑路偪仄行。
泉源自何来,涓涓玉锵鸣。
疑穿云雷窟,常带鱼龙腥。
寒江净泻镜,怪石坐开屏。
幽鸟驯可罗,潜蛟深莫罾。
梯险接层栈,冠颠耸危亭。
俯睨极玄窞,仰攀穷青冥。
蹇旷出物表,高虚挹玄英。
惜哉非吾土,不得憩此生。
旧业寄阳羡,故园依晋陵
秋风滆湖白,春色颐山青。
一从绅笏去,遂使猿鹤惊。
迂疏暗时机,孱琐叨官荣。
谪弃分所宜,愧恧(名贤小集作丑恶)颜已盈。
人生讵有几,世累吾方轻。
愿言解羁绁,上疏还簪缨。
宁居召魂魄,恬养休性情。
纷华屏外慕,冲澹严中扃。
穷年伴农圃,毕志先畴耕。
怀寄强行之常州学官 元末明初 · 倪瓒
五言律诗 押词韵第六部
君在西溪上,年年杨柳春。
提壶坐柳下,邀我见情真。
青叶已垂带,白花还覆
别来今见,思尔采芳
送穆常州大名 明 · 张元凯
五言律诗 押尤韵
论道须公等,为邦鲜匹俦。
寇无容再借,棠已任长留。
绣斧花间驿,霓旌水上洲。
下车三辅地,侠烈几人收。
元末明初 · 倪瓒
 押词韵第七部 出处:古今图书集成
临池春流驶,扫地夕阳满。
正襟味道言,迢遥坐溪馆。
岚气当书榻,烦襟一舒散。
靡靡松花黄,逐逐云气煖。
石梁青苔合,于焉人迹断。
非故与相违,冥栖遂忘返。
按:整理自《古今图书集成》常州府
衮绣堂 南宋 · 邵文炳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一、《咸淳临安志》卷五四、万历《杭州府志》卷一九、五○、雍正《浙江通志》卷三九、民国《杭州府志》卷一九、三二
隆兴初元,缉熙庶绩,考覈民庸,宰邑有声,必加表厉,作新吏治,远迩用劝。
潜,故隶丹阳郡,山溪深幽,傲睨激射,其俗俭而质,其民劲而武,殆不与泽国类。
既别而州,废而邑,离合虽异,而遗风馀习,犹有存者。
吏立故常,媮玩不理,往往诡以远陋。
乃今在畿内,声教渐摩,靡然兴于礼义,民视吏治良否,皆默识而品第之。
故常难服而易化,苟有以应所徯,则相与爱敬而不忘。
金华叶公之来,察里闾情伪,锐于植立,求有以称塞明诏。
厅事东偏有堂,深静而虚明,为退思之所。
融融万理,出而施之,所以洗濯而鼓舞其民者,蒸蒸无复苟且之意。
令行政孚,流声转闻,首被推择。
不十年,遂宰天下,邑人夸诩,以为昔所未有。
后公来者,欲践武增光,而亦未能也。
衮衣绣裳、室迩人远之叹,及兹未泯。
予家晋陵,公尝分符临吾州,颇识公模矩。
乃今获承遗烈三十年之后,顾当时所居之堂,倾陊摧朽,殆且压焉。
于是剔蠹扶颠,振而新之,揭名「衮绣」,不独慰父老思恋,卉木映带,轩庑欣荣,改观之态,亦发越而形见焉。
夫运天下与治一邑,事孰与侔,而俱以宰称,均一子惠之道,盖非有二。
本源泉混混放乎四海,细之所自也。
登兹堂而遐观,心存古人,梦接千载,能使民安其生,物得其所,薰陶至和,追还醇风,于以写鸣弦之遗音,歌衮绣之声诗,斯无愧矣。
云台丹青,惟身荣之慕,则非所敢知也。
异时名流敛所施以寄百里,必有印予言者。
次韵强常州见寄 北宋末 · 周紫芝
七言律诗 押微韵
门前冠佩眼中稀,家在西湖水绕扉。
每对凤姿羞羽翼,更因鱼目得珠玑。
身闲聊伴苍官语,诗瘦空惭笨伯肥。
别后清言应亹亹,不知谈麈为谁挥。
关晋轩药洲图卷丙辰 清 · 翁方纲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四十九
新图咫尺七千里,旧梦追寻三十年。
掌拓榕阴痕宛尔,宿馀桑下依然。
西斋石翠留前记,南浦珠光澹晚烟。
昨夕潮回陈谏笔,墨云篆起海门船药洲东一石有仙人掌迹,后堂楣閒武进刘圃三学士题句云:「十洲踏遍紫游缰,喜翠竹高梧,回首尚馀三宿恋;五夜判残红勒帛,对青天碧海,举头更上一层看」,此句闻今已不存矣。予所摹溧阳史文靖尚有「西斋」四字石刻仅存耳。适得南海庙韩碑并额旧本,较胜予昔年所拓者,故及之。)
观潮行 清 · 姚燮
 出处:复庄诗问卷七
龛山一发赭山赭,其下驱驱千白马。
鼙声在下钲声高,能辟群声使瘖哑。
十年七度钱塘游,壮观得此惟此秋。
天殆俟我诗笔健,故蓄此景相迟留。
群山倒排地轴断,陆已无城水无岸。
颇惊楼阁陷沙底,倏耸帆樯挂天半。
海雁拍拍沙鸥飞,一白照浪同照曦。
静持难禁耳目眩,远立尚觉衣裳霏。
武进黄生造生句,能拔枚生帜孤树。
两篇跳出万口传,一事无成百年去。
我今对此何能辞,漫将简老争雄奇。
鱼龙变幻不如定,去看三潭月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