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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故太师王公神道碑1193年 南宋 · 尤袤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梁溪遗稿》文钞、《相山集》卷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淳熙十有六年正月,寿皇圣帝将逊位,以今端明殿学士通奉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王公蔺礼部尚书参知政事,诏有司宠其先世,于是赠皇考故朝奉大夫之道太子少师
阅月,上践阼,覃及天下,加赠太子太师
四月,迁知枢密院事,赠少师
明年,拜枢密使,加赠太师
枢使罢政还故乡,周视松槚,乃谋刻其先德于墓之碑,而以其辞属袤。
于是太师之薨,盖二十有五年矣。
建炎间,敌侵江浙,长淮千里,莽为盗区,握兵者畏避不敢战,有城者遁逃不能守。
太师以一书生,率数千乌合之众,保胡避山以抗群贼。
区区一隅之地,东有张琪,南有邵青,西有李成,北有李伸,合其兵数千万,环布四境,磨牙有毒,卒不能吞噬。
使一方之民仰事俯育,脱死锋刃,公之力也。
不幸忤触权臣,才不究于用。
而遗庆所钟,乃在其子。
枢使既致位二府,为时名臣,而公赠官一品,荣耀身后,非阴德之报欤?
袤待罪史官,方裒次建炎以来故事,如公言议风烈,法所当载,故不敢辞,而为之铭。
按公字彦猷无为人
曾祖讳用和,隐德不仕。
祖讳□,赠太保
考讳奇,累赠太傅
曾祖妣冯氏、祖妣于氏,赠卫国夫人
妣施氏,累赠福国夫人
公幼颖悟,八岁通一经,弱冠贡辟雍,与兄之义、弟之深同登宣和六年进士第
󲦤绅荣之,榜其所居堂曰三
时太平久,用事者开边隙,公知必乱,对策极言,考官恶其直,寘之下列。
靖康初,调和州历阳丞。
县有大圩,积雨将败,皆豪家所占,请于官,欲增埂,郡檄公督役。
公呼诸豪谕之曰:「尔圩尔修,将责之谁」?
鞭其不率者,皆争出夫,得数千人,捍水而圩全,岁乃大熟。
郡以为能,俾摄令乌江
甫视事,御营使刘光世檄言大军且至,令具刍粮。
视仓库无铢粒,里豪素服恩信,不移晷得钱七十万,米三千斛。
事定,悉以偿之。
或谓军兴科借不必偿,公曰:「信不可去也。
民相信,何忧匮乏」。
宣抚司檄清野,期以三日责军令状,公曰:「敌未至而先困吾民,可乎?
谴吾自当之」。
即书以授使者,令民安堵如故,不踰旬,清野之议亦寝。
以循资丐罢,奉二亲还乡,率族党保胡避山,使其弟之深守之。
公以兵法部其丁壮,转战于外,且诱乡民运于山,能致一石者与其半,故粮不乏。
山西毛公寨,李伸围之急。
公以精卒从间道出不意,大破之。
寨人德公,拔寨与公合。
伸耻其败,攻益力。
会伸破张琪,据濡须城,遣钟乂以十馀万众夹攻,语寨人曰:「为我请王县丞来,否则必屠尔寨」。
公料众寡不敌,将挺身说贼,谕其众曰:「彼围益急,吾势益孤,生路绝矣。
伸虽粗悍,闻颇知书,可以诚动。
幸而听则免祸,纵见杀犹愈于束手待毙也」。
众感泣争止公,公曰:「吾以一身救数万老幼,何畏死」?
即以数十骑出见乂。
乂与众贼大惊曰:「公何勇耶!
我来无他,盖以公得众心,欲以郡城相委而去尔」。
公辞不可。
乂以矛拥公马而东,日且暮,遂入城。
而张琪复振,与伸战,伸败走。
琪劫公过荻港,令招诱胡避之众,公以计脱归。
时所在盗贼蜂起,杀人如麻,独在胡避者皆得免。
未几丁母忧镇抚使赵霖以便宜起公摄乡郡,公拊摩疮痍,招集流冗,境内帖然。
有伪为皇侄徽宗诏领大元帅者,移檄州郡,公引隽不疑辨戾园事,抵镇抚司,擒送行在所,果得其奸。
以公守胡避功闻于朝,改承奉郎,就差充镇抚司参谋官
都督府滁州瓦梁堰,为小北海以备敌,委公往视。
公言:「舍江淮天设之险,而积水于敌所不经之地,徒扰民费财尔」。
遂不复筑。
含山合肥往来之冲,有狼为害,又委公驱除。
公斋戒入境,狼悉屏迹,人以比宋均渡虎,韩愈徙鳄云。
丁父忧,服除,通判滁州
时方议和,公移书吏部魏公矼谏议鲁公统,言辱国非便。
又上疏陈敌有可胜者五,且缴所与二公书,大忤宰相秦桧意,责监南雄州溪塘镇盐税,会赦不果行。
异议者率得重谴,公遂绝意仕进,卜居相山之下,自号相山居士,以诗酒自娱,凡二十年。
死,起知信阳军
绍兴三十一年至郡。
明年,北人败盟,诏沿边为守备。
公疏言应敌之策,不报。
康都统乞拘沿江舟船,毋泊北岸。
转运司以朝旨移郡,公奏拘老小则失人心,禁商旅则走官课,大将措置乖谬,贻敌笑侮。
鄂州都统团结西湖北保甲,遇征行许充本军乡道,公复言:「统帅所谓乡道,是欲驱百姓为先锋耳」。
朝廷是公言,事俱寝。
除就湖北提举常平茶盐。
或言辰、沅、靖三州洞丁习武艺,宜募二千人顺流赴建康
提刑司具舟楫。
公时兼宪事,得符惊曰:「敌未平,岂可复摇远人心」?
奏罢之。
湖北十四郡常平积粟三十八万,而在鼎州者十五万,陈腐几半,诏以饷荆鄂军。
公曰:「徒费辇运耗折,乞留以为旱备」。
未几,鼎州大旱,公遂发廪以平籴价,取腐坏欠折之数,请于朝而蠲除之。
岁稔,和籴以补其旧,而官吏得逃责,百姓免流殍,二十年积弊悉去。
提举张公宸语人曰:「王公所为,是吾前日睥睨而不敢为者」。
鼎州,有僧崇一居桃源,以妖言惑众,公召致狱。
民争言僧有神术,治之将不利,公弗听。
狱具,流筠州,卒无能为,乃大诎服。
荆帅乞调鼎、澧、岳乡兵之半同守禦,公遗帅书言:「乡兵本以护乡井,岂堪裹甲赴敌。
况三郡水旱相仍,安可骚动」?
帅服其言而止。
湖南转运判官
郴寇李金窃发,诸司蒙蔽不以闻。
公至摄帅事,乞兵于朝。
贼偶归巢穴,宪遽奏贼就招抚,朝廷信之,追还所遣兵,人情忧惧。
公檄宪:「贼若果降,当诣郴公参;
若自去自来,后必为患」。
檄未至郴,而贼作。
宪惧罪,即报当路以「贼之再发,激于公参之一语」。
言者不察,劾公罢。
已而朝廷知其非,宪与二郡守俱镌责,公前枉尽白,而竟不复出矣,遂以朝奉大夫致仕。
公为人质直刚劲,尚风节。
平居恂恂,气和而色温。
至临大事,区处剖决,多出人意表。
遇人患难,虽雠隙亦极力拯之,不顾家有无。
壮岁入仕,遭时多故,慨然欲以功名自奋。
数上书陈利害,忠义激烈,听者竦然。
又以策干丞相赵公鼎、张公浚、吕公颐浩参政李公光,盖以数公可与共功业者。
其在历阳,料杜充之必败,和州之必变,皆如其言。
和议既成,而公废脱。
守边郡,持使节,当寿皇厉精之初,可以有为,而公已老,亦命也夫。
乾道五年六月朔日终于家。
公之将终也,忽语其子曰:「吾衰,久无梦。
畴昔之夜,梦帝召我而命之曰:『以尔有功,当禄其后』。
吾年七十七,死何憾」!
捐馆数日,有白气如练,止舍中,人以为异云。
其年十月甲申葬于郡城北三十里长冈之原。
胡避遗民存者尚众,扶老携幼,遮哭于道,丧车至不得前。
鲁国夫人孙氏,先公四十二年卒。
子十人:蘩,奉议郎签书武冈郡判官
蘧,迪功郎郢州长寿尉,皆后公卒;
迈,承直郎、监蕲州蕲口镇;
著,迪功郎、监西京岳庙;
𨗨,朝奉郎通判庐州
次即枢密使也;
茹,承务郎
莱,承议郎、前知池州贵池县
芾、荀未仕。
女六人,适承议郎赵善治、承议郎一夔文林郎许栋、从事张汉卿通直郎万俟侃,幼疾废。
孙男二十人,孙女十九人,曾孙七人。
有文集三十卷,藏于家。
呜呼!
读其书可以见公之学,考其始终大节可以知公之心,观其子孙繁衍盛大,又可證天之报施为不诬也。
铭曰:
著姓维王,出自太原
唐季避乱,派分河南
自河徂淮,累世乃显。
视彼淮水,知其源远。
烈烈太师,以文起家。
与其伯仲,联登隽科。
粤自少年,志出人上。
议论伟然,风节豪壮。
始仕邑佐,逢时棘艰。
父母之邦,毁于寇残。
鸠集遗黎,依险自保。
耰锄棘矜,以抗群盗。
盗环四境,莫婴其锋。
稚耋数万,寄命于公。
谁谓书生,有谋有勇。
云谁厄之,弗究其用。
活人之功,上帝所知。
不耀其躬,而后之贻。
是生枢臣,为国硕辅。
维垣一品,以贲其墓。
长冈之原,公墓在焉。
植碑勒铭,垂千万年。
三辞免佥枢督视奏劄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六
臣比以家国之忧熏心,俯揆短才,仰窥时意,乞奉祠者三,辞恩命者再,半月于兹,阖门待命。
而陛下屡颁不允之诏,且临遣诏使,趣令视事。
又申颁荅诲,断绝来章。
威命所临,何敢渎陈?
然而臣子之于君父,宁其有犯,毋欺毋隐。
盖今日先事而言,不过干方命之谴,取辞难之讥,其罪止于一身。
其或闇于知几,昧于料事,勇往冒进,或有脱误,祸及国家,臣虽身蹈艰危,无益于事。
臣窜靖七年,居蜀三载。
权臣之坏乱天下,不及救也;
陛下之亲揽万机,不及与也。
改元半载,始叨命召;
亲政二年,获忝近臣。
则内患外祸,已溃裂四出矣。
然犹谏不行,言不听,一旦四方有败,臣不及知,忽被风雷之令,拔臣于再三忱请,屡却弗已之馀,授臣以三四大臣却立不顾之地。
臣感激两朝知遇,犹不敢固辞。
复自惟念,今闻命已数日,若绳以御笔趣发之期,则来日正当上道。
今且以至微者言之,府史胥徒无一可使,文书行移率自为之。
虽欲从密院差拨,茫不知其人数。
日间欲遣人至外郡,与欲辟之官属,先定去就,尚无一人可遣。
盖不惟人情观望,辞避不前,亦由疏远之人,骤登朝列,既未获乎上,则安能以见信于人?
是琐琐者犹如此,况其大者?
臣十年之间,殆与世绝,仕于中外者,率不相识。
所辟之官,以其资浅望轻,不肯乐就。
所御之将士,皆是乌合,又必以其非素拊循,动多捍格。
古之有天下者,储才以拟缓急之用。
今储者不用,用者不储,使无政涂一日之素,而遽责之以上流一面之寄。
事势已迫,道路已梗,襄、安、随、之间,寇戎被野。
异时江陵有城池可守,有戎器可恃,有三海可以限隔,臣顷过其境,无一可用。
德安之城,陈规所筑,百年间贼不能攻。
今既为叛兵所乘,则鄂之距贼不过数程之近,或又应城道梗,则襄、鄂不复相通。
夫以朝廷疏弃之人,而骤当江汉艰危之冲,纵臣不能度德量力,冒昧而前,其如宗社生灵何!
臣不欲尽言者,盖辞难避事,犹是一说。
脱又咎臣以怨望,议臣以畏怯,则臣益不能以自明。
是用尽沥肺肠,控告君父。
欲乞皇帝陛下察臣之愚,非出具文,速为收回执政恩命,检照累牍,赐臣骸骨,俾归田里。
仍于见任宰执中别加遴选,庶资平日讲明之素,举辟僚吏,绥御将士,奔走吏卒,无不如意,不胜宗社生灵之幸。
乙未秋七月特班奏事1235年7月29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三、一九五、二○七、嘉靖《惟扬志》卷三二、《南宋文录录》卷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乃者一再获侍缉熙殿燕閒,伏蒙玉音宣谕,自后不妨时时请对。
臣感激知遇,恨未有以报塞。
今积精储思,凡得十事,以仰承清问。
画一条具,庶便乙览。
惟陛下留神垂听,臣不胜卷卷,谨具如后。
一、臣伏见比日以来,天文示异,何其稠也!
六月庚辰,流星昼陨,其占为覆军,为阴谋。
越十日己丑,荧惑入太微垣,其占为饥,为逆,为丧。
七月戊辰太白经天,其占为兵,为秦强,为不臣。
此金火二星之变,至于今未退也。
而火迫内垣,尤为急切。
越六日丙午以后,金星行入东并。
夫孽非天作,变不虚生。
陛下亦思所以省己愆,回天怒乎?
汉相王嘉谓「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
下民微细,犹不可诈,况于上天神明而可欺乎」?
人皆以为至言。
臣谓如此言者,在二汉以来绝少,抑不知民与天一也,安有为欺民之事而可以应天,亦安有为欺天之事而可以动民者?
此犹未免于择焉不精。
然其立言之大意,则固已深中乎千有馀年应天动民之实病矣。
臣每见近年以来,群臣封章,多言陛下每遇祀飨,必逢开霁,每有祷祈,无不响答。
而臣尝以为此特浅之为见者耳。
大水大火,大兵大盗,无岁无之,而不此之问乎?
姑以今年所闻,如正月而徐、邳覆军,二月而惠寇作乱,三月黄陂逐将,四月而建卒违命,五月而禁卫失伍,六月京口挻祸,七月高邮阻兵。
封章奏疏非不多矣,而不以是为异也。
不特此也,虽乾文示异,无月无之,亦能尽彻于陛下之听乎?
陛下闻灾异,闻变故,未尝不知畏惧也。
而臣犹有疑于动民以言,应天以文,则民未可得而动,天未可得而应也。
天未可应,臣何以知之?
以民未可动知之耳。
民未可动何以知之?
臣半年之间,涉万里长涂,所接州县民吏,语及亲政,未有能深信者。
江淮以来,则忧危之语日闻,以此知民未可以虚言动也。
民未可动,则天决不可以虚文应也。
惟陛下实体而笃行之。
一、臣比者伏闻陛下尝于经筵对群臣论及汉元帝委用儒生,牵制文义,优游不断,陛下慨然有感于元帝不得真儒而用之。
圣学高明,诚足以破千载不用儒生之陋。
然臣尝读汉史,每于元、成二君而有感焉,因为陛下试陈之。
且人主心术之隐,嗜好之偏,独居乎深宫之中,谁得而知之?
史册虽书,人亦不尽信也。
班固于此二赞,独异乎他赞,其言曰:「臣外祖兄弟为元帝侍中,语臣曰:元帝多材艺,善史书,鼓琴瑟,吹洞箫,自度曲,被歌声,分刌节度,穷极幽眇。
少而好儒,及即位,召用儒生,委之以政,牵制文义,优游不断,孝宣之业衰焉」。
其于成帝赞曰:「臣之姑充后宫为婕妤,父子昆弟侍帷幄,数为臣言:成帝善修容仪,升车正立,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临朝渊嘿,尊严若神,可谓有穆穆天子之容矣!
博览古今,容受直辞,公卿称职,奏议可述。
然湛乎酒色,赵氏乱内,外家擅朝,言之可为于邑」。
臣尝以为此二赞,盖班固直以为汉业之衰始此,故详著其致衰之因,乃在于宫庭屋漏之间。
故以侍中婕妤、帷幄近习之言證之。
方二君之亲近儒生,容受直辞也,人必谓多材多艺而又能用儒,有威有仪而又能受言。
有君若此,太平可以立致。
不知其退而居乎深宫之中,则声乐之溺心,酒色之惑志,所以交攻于内者乃尔。
是时非无真儒,如萧望之刘向诸贤也,然外戚如许史、宦官如恭、显,皆得以害之。
至于连坐系狱,不见用,而望之死,此无他,儒生与戚宦不两立,而用儒受言与声音酒色亦异涂,此重则彼轻,势使然也。
虽然,方二君之耽乐也,亦自谓曲房隐间,谁得而知之?
不知左右前后之臣,亦有以此而告诸史臣者。
后世之史臣知之,则汉庭群臣与当时之庶民莫不知之。
班固于此二赞特出所闻之自,以著亡汉之端,其可畏盖若此。
臣久蓄此意,特以元、成二君,汉之庸主,不足为盛时道。
且著之表奏,人所忌讳,无自而发。
今幸因陛下所以语群臣者若此,敢尽以奏陈,陛下深念而力监焉。
一、臣伏见陛下慨临朝之既久,愤积弊之未除,内出手书,并命二相,庶几同心戮力,新美治功,小大之臣,改视易听,若有再睹升平之望。
此天与陛下以转移人心之机也。
今既月馀,而二相谦逊未皇,事多牵制。
析六房而为二,既多窒碍,分小治于次辅,又伤事体。
大抵四十年间,韩、史用事,左相如余端礼京镗钱象祖,或二三月,或六七月。
浅之为丈夫者,未尝习见绍熙以前常是并相,于是更相疑怪。
而分朋植党者,又各扇摇是非,一则为纵容子弟宾客之说,一则为荐引执政都司之谤。
方贿赂公行之馀,而郑清之能以廉俭首变贪风;
方奸凶得志之时,而乔行简独以婉辞阴主善类。
今所得之谤,乃若反其所长。
为二相者,安得而不辩?
然而古人事业,惟有听规谏以自防,闻横逆而自反,不以尤人也。
臣尝妄谓与其远谗耻谤,必诘其所从来,则莫若存此二语,以为自防自反之益。
而况轮日当笔,聚堂佥决,此二谤者将有不待辩而自弭。
不然,叔出季处,托为假故,以避聚会,则参差牢落之久,其势必至独相。
是谤者之计得行,而并相之旧典终不可复。
惟陛下申谕大臣而加儆焉。
〔贴黄〕臣窃闻乔行简尝于陛下之前自言未尝荐引小人,一时宰执皆亲闻之。
此谤既无用辩,近又闻郑清之以出入材馆之客受赇挠法,付京府鞠治。
又以见前后致谤之因,清之有不尽知也。
若二相自今明白洞达,事事若此,则奸人无所用其间。
而推诚布公,共济国事,天下尚有望焉。
不然,则安能以自解?
伏乞睿照。
一、臣窃见陛下自亲大政,杜群枉之门,开敢言之路,天下诵而歌舞之。
然臣至郊关之内,则所闻浸异,犹不以为信也。
及问之在朝,则曰:「圣度天宽,未尝以言罪人,言有不合,则留之禁中而已。
给舍、台谏之言,亦有不付外者」。
审尔,则臣恐有甚于拒谏者矣。
祖宗盛时,给舍、台谏未有知而不言,言而不行;
亦未有言之不行而不争,争之不胜而不去者。
如论陈执中,论夏竦,论李定,论胡宗愈,论蔡确等事,至于十五六疏,十七八疏,至二十馀疏,不见于施行不已也。
绍圣崇宁以后,此风遂泯,然犹间见于中兴之始,极盛于淳、绍以来,而又大坏于庆元嘉定之日。
幸赖陛下力扫积年喑嘿之蔽,王遂、洪咨夔诸臣,又相与振起而扶持之,正涂丕阐,群听苏醒。
而比日以来,又不逮前。
臣愚妄谓群臣不能以先正之所以事君者事君,固不为无罪。
然陛下导人使谏之意,亦不能无怠于初也。
伏见孝宗皇帝于群臣章奏,取其所当行者疏之小册,以示大臣。
或御便坐,则置于香几,群臣皆得就观。
又有记事版,书其要目,以备遗忘。
盖未尝有不付出之章奏,亦未闻有不争不辩之给舍、台谏。
呜呼,为君必如此,而后为不负祖宗;
为臣必如此,而后为不负天子。
安有臣谩言之而不复计其施行,君姑听之而不复虑其争辩?
臣恐天下闻之,有以议在廷之臣昧于去就之义,则君臣之道两有未尽也。
惟陛下特出臣言而申儆之。
一、臣尝谓古者观人之法,不论其功而原其心。
乐羊食子爱君也,西巴放麑违命也。
尚论二人,则食子者为忍,而放麑者为仁,古之观人盖若此。
臣去岁封章尝言,陛下乃天命所归,人臣不当贪天功以为己力,因援叔孙昭子之于孺牛,汉文帝之于周勃宣帝之于霍光宋文帝之于徐羡之傅亮,乞陛下以公灭私。
未知圣虑以为如何也。
今臣不敢远引前代久远之事,试以孝宗皇帝近事明之。
史浩事孝皇于潜邸,事无细大,必取谋焉。
恩平之去,孝皇之立,有大功。
即位之始而相,仅四阅月而去之。
厥十有七年又相之,仅九阅月,俾奉内祠
虽有功于孝皇之身,而不能掩其权谲之心。
孝皇念其功而疑其心,凡再相而再去之,前后当国,仅及年馀。
此则古者观人之法也。
陛下不思孝皇弃浩之意,乃犹眷眷于故相之家,未尝略有施行。
是举也,得无戾于孝皇之意乎?
今图回宗社大计,将有定论,愿陛下先事致思,以为久安长治之图,天下幸甚。
一、臣窃见祖宗时,储蓄将帅,先自远路监司,渐擢为京东淮南
俟其绩用既章,则擢任陕西河东、北三路及成都路
自三路、成都具有成绩,或召为三司副使,或就理资序,外为都漕,以备帅臣之阙。
不惟谙历险艰,亦以遏绝觊觎。
不然,奚为若是之缭绕,不快人意也?
自比日以来,选用制梱太轻,夫人皆可为之。
故有望实无闻之人,仅历郡守监司,揆之资望,皆不可得,而妄意图之者,此尤选授之所当谨也。
其在先朝,知益州,不过一知郡耳,犹必用从臣以上。
有当除待制者,必加直学士以异之,其谨重若此。
况制梱之重,而可以轻授乎?
一、京口之寇,外摇江淮,内迫京辅,此非小故也。
陈韡闻变,即遣精锐三千击之于茅山,死者不下五百人
其生擒以归于制司者,尚七百九十馀人。
岂惟绥静一方,亦为国家稍雪累年招安之耻。
此当速赏元戎,其馀将士,趣令上功,次第行赏。
而日复一日,未闻有所旌异,识者惑之。
而况惠、广之寇,亦赖建康将士之力。
此在朝廷,当有不踰时之赏。
今所以悠悠者,不过曰少俟得实,审议而后予之,非有所吝也。
京口密接行都,事之虚实,功之轻重,夫孰不知?
进律迁官,自可立决。
《易》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
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将帅在军,盖以锡命为宠。
若悠悠不行,则人情解体,谓王之无意于万邦也。
况今事变方殷,军情反覆,高邮之寇,阻兵负城,赏罚无章,何以使人?
或又谓建宁之赏,今亦未行。
此正欧阳修所谓有事则大惧,无事则不忧者,惟陛下速图之。
一、臣比过江上,闻去岁淮东抽取战舰,久而不返。
比又闻沿淮舟师,已为沿江抽回。
万一有警,臣恐江自为江,而不恤淮之不守;
淮自为淮,而不恤江之无备。
彼此牵制,有误疆事。
又闻维扬建康异论,襄帅与淮西异论,兴元与蜀帅异论。
深虑置间左右以相伺察,遣人中都以相谗毁。
此何时也,而内外暌离若此!
此事所关不小。
臣每见朝论,谓淮东当汲汲储才,以拟其后;
其馀帅阃,虽当先事储代,今防秋迫近,不容轻易。
亦宜行下,戒谕各务体国,毋相猜疑,以误缓急。
惟陛下与二三大臣早图之。
一、江陵为上游重镇,自赵方以虏势浸迫,移制司襄阳,后来遂为定治。
自故相于制置使衔曾入「安抚」二字,由是遂以湖北安抚司职事并归京湖制置司
湖北安抚既为虚器,江陵守遂同列郡,事权日削,财力亦殚。
比年以来,又自郡守升帅,且兼制属,其为削也滋甚。
脱有缓急,如开禧间虏围襄、安,肆掠于随、、复之境,于是时也,江陵有兵有力,可以援之乎?
万一狡虏有谋,以轻兵缀襄、安,而重兵薄江陵,则吴蜀中断,而国之危甚矣。
始因故相有所偏系,不恤大体,今久而渐失初意,戾旧章,此亦目前所当更张也。
惟陛下加之意。
一、臣初对内殿之日,尝言王畿千里之内,守卫空虚,因请平江增一重屯,庶张声援,以阴制内外诸军。
陛下既然其言,寻闻庙堂以未有钱粮,未有区处。
臣旧闻浙西圩田,一岁之入自可增招一军。
然疏远之臣,竟不得而知其虚实。
臣窃见溧阳县张挺、沈成尝诉陆子遹夺其田产,凡一万一千八百馀亩,献之故相之家。
其后江东漕臣欲令钱业各归,其间有至每亩仅当官会二百者。
臣愚以谓若从安边所代此二家出钱赎业,庶几岁得田利,亦可助招军之费。
其同时豪夺武断之家,似此者非一,窃计有词至台省者必非一人。
若令刷具,并与代钱追赎以入于县,则不惟可以济军实之用,亦以伸吏民久郁之气。
而给还元直,仍不至有伤事体。
一举而三利焉,惟陛下亟图之。
韩太师侂胄论逆曦事书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二
某闻有逆曦之变,始而骇,中而疑,终而信。
其骇也,事出意表,罔然以失,盖亦人心之所同。
其疑也,则以谓曦本乳臭子,特以父祖故,未尝有横草尺寸功,而位极武阶,身兼将相
今又以西垂被兵,俾之尽护诸将。
主上之所礼貌,大臣之所剸属,久总戎昭,任之不疑。
宠异若此,而不以此时报国,顾萌二心,则非人类也。
其信也,又谓曦之轻蔑王室,包藏祸心,本非一日,有识之士类能言之。
乃敢上误庙算,张空北征,而蓄缩自守,乘时为奸,自通丑虏,以欺胁君父。
其状盖自去秋以来,则又近于可信。
于是踉蹡返棹,自巫山近境亟回江、陆,觇知反状甚悉,不觉泫然殒涕,恨不身先士卒,膏剑外之草,俘此狂逆也。
襄、安之围未退,又进迫荆门,目前殷遽如此,则似未容虚此以应彼。
为宣司计,只得量缓急而为之应,且速营襄、安之援。
其如讨叛,则旋为布置,以俟朝廷处分。
度二郡之围解,则正兴兵讨叛之机也。
今二围既解,而朝廷处分犹未闻有赫然振厉,可以大慰人心者。
其说不过曰事当重迟,欲速则激事;
周密,张皇则骇众。
区区愚瞽,窃不谓然。
常人之情,骤变则愤激,久之则因循。
况曦之不道,本起于易我。
环六十州,岂无捐躯徇国者?
而包羞舍垢,迟迟至今,未有能即事刃于曦,以报天子者,则亦未必非疑我之力,方弊于北事,而未暇拯己也。
故且苟延岁月,以需王师耳。
然闻之道路,则曦之为谋日深,又非曩比。
分遣偏裨,以守州郡之要剧者矣;
渐易诸将之不附己者矣;
增置百司,士之受伪命者日以多矣;
轻繇薄赋,人之沾小惠者日以广矣。
小人无知,不识利害,因循日久,或将安焉。
则今日讨叛之举,可斯须缓乎?
可以易心临之乎?
下哀痛之诏,洗濯弊事,以作人心;
别逆顺之理,明其为贼,以厉士气;
亟肆赦宥,原胁从之罪,而开其自新;
分遣辩士,谕关外诸将以大义,而重为之爵赏;
传檄蜀郡,乘人心之厌乱,而许之以和戎罢兵。
此等举措,在今日皆当汲汲施置,而不可忽。
其次则莫若乘人心之愤激方新,而曦之规模未立,扬虚声于均、房之境而亟以重赏诱致禄禧,发大军万人夺瞿唐,循夔子而上,号召泸、益、绵、剑诸郡,约田氏兵以为内应,自万出陆,自渝、合溯流,皆可进兵北去,夺剑关以扼衿喉,夺益昌以据金谷。
大势既定,人知逆顺祸福之较然,则三都统之兵,亦将倒戈以为我用。
虽尝受伪命者,亦将自择利害。
若是,而曦安所逃乎?
使曦幸而不授首于我,则不过逃而归虏耳。
纵在虏,亦不足为深忧。
曦死而虏为寇我,亦固有之患,皆可以渐为之图,而吾已可拔四蜀于被发左衽之几不免矣。
若掩匿覆盖,悠悠岁月,养祸而觖民望,则祗见其害,未睹其利也。
吴宣威威望著,恩信行,人乐为使。
彭都统虽非素望,然近以拔身污伪,锐然远来,士誉始归。
留之在此,亦可使血脉通贯。
见已部分诸将,结约内应,止候朝廷明降处分,如前所陈者。
昨又见移秦世辅,遣王大才,此皆甚惬人意,去留得宜。
惟未颁赦令,未专责任,未正讨贼之名,中外颙颙,日月以几。
太师身佩安危,伏惟力赞睿断,蚤决大计,以投机会,以解西南倒垂之急,实宗社生灵之幸。
某生长于蜀,粗知蜀人之心,必不俯首下气,以臣于贼。
其日傒王师之来,非若曩时诸公妄揣虏情,以误大举之比也。
太师亟图制之。
忆昔七首 其四 现当代 · 沈祖棻
五言律诗 押微韵
市远多艰阻,平居生事微。
邻翁分菜与,弱息负薪归。
挑水晨炊饭,临湖晓浣衣。
班行常夜值,谁与寸空扉。
绛岩湖记 唐 · 樊珣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四十五
句容西南三十三里曰赤山天宝中改为绛岩山。
以文变质也。山外周流。
厥有湖塘旧址。考于前志。
则曰吴人创之。梁人通之矣。
洎金火有变。积为习坎灌莽之所。
唐麟德岁。邑宰杨嘉延亦纂前服。
利农为名。虽迹于传闻。
而事斯芒昧。杨氏之后。
今馀百年。实滋菰蒲
莫植粳稻。剥极则贲。
候能而伸。大历十二祀。
县大夫大理司直太原王公昕。能苏罢人。
且易弊俗。临湖而叹。
以欲从人。吟使臣之清风。
酌良牧之高课。将图永逸。
匪顾暂劳。因察其地形。
访以舆诵。谋始作则。
庀徒撰工。月在休农。
云其荷锸。周匝百顷。
蓄为湖塘。置两斗门
用以为节。旱暵则决而全注。
霖潦则潴而不流。收功济时。
道甚明远。开田万顷。
赡户九乡。洎成奥区。
颇无凶岁。鱼稻之盛。
公实为之。昔叔敖芍陂
能张楚国史起漳水
竟富魏邦。秦称郑白。
汉歌召杜。皆谓是也。
每商羊罢舞。龙见而雩。
比屋有忧于销铄。连阡莫睹于耘耨。
我则黛波奫沦。白鸟飞灭。
洞庭之凫雁。泳中流之鳣鲔。
横塘之右。构为新亭
芬其芰荷。树以
杨楚江岭。憧憧是途。
李实获于荫庥。咏歌或藉于观览。
懿乎哉君子之用心也。孰愈崇其岛榭。
侈以林堂。此而莫文。
翰墨奚述。大历十二年十月三日记。
题华滋馆乾隆壬寅 清 · 弘历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八十七
书馆临湖裔,每来先到斯。
传餐既云便,视事亦于兹。
肯以游而懈,忘乎度与咨。
山云正轻布,设雨信华滋。
陈忠肃公岳山寿宁观留题1226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三、光绪《南岳志》卷二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衡阳市衡山县
诗云:阁前千顷碧琅玕,乔岳苍松苦岁寒。
此是万年峰上,何须更待雪中看。
了斋陈公元丰己未进士三名,后数年为博士校书郎,以鲠直不得久居中。
徽庙初政,召为谏官,忤蔡京,谪扬州管库
钦圣持其事,改知无为军
明年,又自著宰掾摄官琐闼,坐忤曾布出守海陵
崇宁元年蔡京相,除名勒停,编隶袁州,寻移廉、移郴。
五年春正月,以彗出仆碑,而罢相,凡党人皆得归,故今岳山寿宁留题所谓「丙戌四月」,盖公东归道所从出也。
后元丰一百二十年,当庆元己未临邛魏某始以进士起家。
又二十有八年,当宝庆丙戌得罪南迁。
四月七日度湘,即公留题之日。
会寿宁道士唐从善以是日掘地得公石刻,介郡人张南仲杞求一语记岁月。
呜呼!
人尝涉于忧患则见似而目动,闻名而心惕,故于公之忠孝大节所愿学也。
若夫出处岁月之适相似,则吾甚惧焉。
马湖乾隆甲辰 清 · 弘历
五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三
济运应于节,泄湖又在宣(此湖乘微山诸湖下游常年藉以济运而诸湖盛涨之年又资以宣泄辛丑青龙冈漫口未合龙时曾降旨令萨载等亟筹去路据奏先将骆马湖竹篓闸开放其馀各闸坝次第启放泄水由刘老涧下注六塘河归海由是盛涨得以畅泄)
节宣胥要矣,宵旰每廑焉。
幸得大河复,早疏下口便(六塘河为此湖下口昨岁癸卯河复后幸下口疏剔已畅微山湖消水已符旧志较之丁丑孙家集漫口合龙积水至两年始行消尽者情形迥别然又恐分泄太过因将临湖各闸坝次第堵闭收蓄水势以济今年重运)
今过喜无事,永逸敢云然。
广安军和溪县安少保生祠记1211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全蜀艺文志》卷三七、《南宋文录录》卷一二、嘉庆《四川通志》卷三五、嘉庆《汉州志》卷末、嘉庆《邛州志》卷四三、同治《绵州志》卷四九、光绪《广安州志》卷一二 创作地点:四川省德阳市广汉市
恭惟国家承百王之敝,县县纷裂,藩臣恣睢,艺祖皇帝神武所运,乱本旋弭,以开亿万年无疆之基。
太宗遹祗前训,卒其伐功,函生闿怿,夷狄顺轨。
真、仁休养,英庙嗣承。
至于熙、丰,物众地大,而假儒为奸者乃始变乱典常。
元祐更化,纲目毕举,而绍圣以后,党祸再作,极于崇、观、政、宣,戎索弗戒,乃底于乱。
高皇南狩,骏惠先烈,弘济大难。
阜陵继之,励精图治,志清全疆,大勋未集。
而崇陵享国日浅,肆开皇上,克念厥绍,始初清明,率吁群献,将有志于庆历元祐之盛者。
天下延颈企踵以需太平,而韩侂胄已居中窃弄威柄矣。
吴曦乳臭子耳,依冯世资,出入内閤,侂胄既倚为腹心,畀掌禁旅,虽宠任踰涯,而之为谋则盖不在是也。
武兴之窟穴也,玠、璘、拱、挺再世为将,忌刻少恩,士鲜为用,徒以积威之馀,知有吴氏,故密结侂胄,愿将西师,既遂所图,则轻蔑王室之心由是日甚,密以开边中侂胄之欲,而潜通于虏,乘时为奸。
士大夫繇学禁以来,义理益不竞,一旦利欲所焮,则大官唱声,一口附和。
凡以使命还自虏廷者,例曰虏有内变,虏有饥馑,设王师一动,关河必且响应。
是则然矣,而不思侂胄之可与共功否也。
凡一时之躐登华要者,鲜不出此,虽廷策进士亦以是为举首,否则摈抑不容矣。
先是,某蒙恩召试玉堂,尝力陈其不可,几触闻罢。
明年将出朝廷,尚欲托之公言以排异论,遂建请宰执侍从两省台谏官条具可否来上,爰蔇管军,咸得译闻。
诏下,中外各以己见条奏,独不奉诏,而移书侂胄曰:「今戒严有日,忽出条具之命,士心惑焉,未知攸禀。
进退迟速,愿明降处分」。
彼既不论可否,而反持短长以肆欺侮。
侂胄得书,罔然以失,而公卿以下素为所请寄,恬不知察,不知识者固已觇其无君之心。
郭倪李爽攻寿、泗,皇甫斌攻唐、邓、虽皆覆军亡将而还,然尚可诿者曰庸,而悠悠不前,不惟蓄温、裕之志,盖又出于石晋刘齐之陋策。
元师既遁,王人继逐,东归之士蔽江而下,至是所望以反正者,惟蜀人耳。
志仁者蹈死弗悔,固足以明人臣之义,而洁身者勇往弗顾,全躯者依违其间,下此者又置不复道。
方斯时也,虏蹂我淮甸,绕我襄、安以来,荡摇我江汉,顾瞻四方,蹙蹙靡骋,而六十州生聚遽隔王化,此何时也!
悠悠风尘,莫有能剸刃于贼者,视其污蔑衣冠,割截舆地,骎骎然朝异而晡不同,不过抚髀太息焉耳矣。
资政殿大学士安公奋由儒生,独能周全其间,濡迹以就事,部分既定,即矫诏诛,以间乘势尽复四州。
虏闻之,以为从天而下也,相与胆落神沮,谓吾中国有人,由是不敢有二心。
方反书之上也,朝论大震,上召群臣计事,咸谓无出公右,乃为札书赐公,勉以图报国。
书未至而捷闻,君臣动色相庆,以谓知人。
拜公端明殿学士中大夫、知沔州、充利州西路安抚使四川宣抚副使,恩视执政
亡何,首至阙下,诏礼官讲行受俘之仪,纳于武库,凡皆国朝所未有者也,猗与盛哉!
人于公饮食必祝,盖公之祠遍蜀中,而公广安人也,和溪县封山镇亦公之乡也,顾独阙焉,未有以识高山之仰。
其乡之士曰陈震孙等德公之知,乃肖厥象,而走广汉,介通守李君炎,欲得余文以识其颠末。
余惟公殊尤绝异之绩,垂之史册,镂之玉板,被之乐石者,何可胜数,尚安以余言为也!
而固请弗已,则三复其事,为之喟然叹曰: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非以气数屈信之变、人事昏明之感,故反覆荡摩,所不容不尔邪?
然天之爱人也,屈于前必有信于后,消于彼必有息于此,使生民之类犹有所依以自立,而不至于极敝大坏,则以天固生才以待其定也。
夷吾不死以康天下,绛侯屈意以安刘氏。
方事之未白也,有友如鲍叔,有君如汉高帝,固以是望之,彼亦以是自信不疑,是乌可强而致然邪!
之变,公虽以天下为己任,始焉自晦,而人主与群臣固已期之于千万里之外。
书诏下颁,露布上腾,以其时考之,盖项背相望于道。
地之相去也若此其远,而君臣一心,如合符节,人果不可以无素也!
唐禄山之乱,河朔二十四郡独有颜真卿玄宗犹谓:「我不识真卿何如人,所为乃若此」!
真卿固尝有位于朝矣,而玄宗不识之;
安公方守偏郡,已为人主所深知。
河朔久而未平,而蜀变定于俄顷,虽其气数屈信之异,而亦人事昏明之感,固自不侔也。
今虏运既衰,群丑相噬,扫清旧都,兹维其时。
以天下之公望、朝廷之夙知,盖未有以加于公者,入相天子,倚成厥功,则铿鍧炳辉,荡人耳目,其将有大于此者矣。
某虽不令,请赓皇武方城之雅,以备一代缺文云。
敷文阁直学士通议大夫吴公行状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九、《经义考》卷二四四、《张宣公年谱》卷一
曾祖象奇,故不仕。
妣李氏。
祖子民,故不仕。
妣易氏。
唐年,累赠太中大夫
妣刘氏,赠硕人
公讳猎,字德夫潭醴陵人,自太中公徙名数于善化
公年十五,补郡博士弟子负,受业于里人陈仲思符、王明远公明,寻受《易》于陈善长元
会魏忠献张公长沙太中公以《易》受知,因得交张宣公,于是年二十有三,遂从宣公卒业。
宣公见公弘裕疏畅,喜曰:「吾道其不孤矣」!
两以乡举试于礼部,皆黜。
岳麓书院成,以选为诸生
乾道三年冬朱文公来会宣公,又获亲炙焉。
公每惟圣贤教人无先于求仁,自秦汉以来,学者失其传,乃以孔门问答及周子、程子以来诸儒凡言仁者粹类疏析,以求正于宣公
宣公嘉之,授以大义,勉以体察。
寻与郡博士异论,辞归。
七年,即城北僧舍受徒。
太中公交游道广,公力贫养志,不概有矣。
宣公尝与其弟定叟枃及吴伯承铨、吴晦叔翌,皆一时闻人,过之,张安国孝祥时为守,为赋四公子诗。
夏六月甲子太中公卒,执丧一循古制,不用浮屠。
踰月,葬东郭门外。
湘中士大夫丧礼黜浮屠自公始。
淳熙元年,公又与宾贡,刘枢密珙再以郡守举送,誉不释口。
明年春试南宫,遂之婺谒吕成公,与语,奇之。
且行,拊而勉之曰:「小小得失,亦足以验学力也」。
寻以选射策廷中,赐同进士出身
五月铨试,授迪功郎浔州平南县主簿
冬十一月视事,宣公方经略广西,檄公摄令,寻又摄静江府教授,兼节度推官
郡建学,属役于公,公一仿长沙校官,宏敞过之。
宣公移使湖北司业刘公焞代为帅,问士于宣公,以公对。
六年春,以举主关陛从事郎,刘公辟公经略司准备差遣
夏五月陆川妖寇李接杀九州巡检以叛。
癸酉夜闻变,刘公戒僚吏趣发兵,公请以沙世坚将效用军自梧趋容,效用全五人为之导,陈立国以高州戍兵自化与世坚会,调雷化州水军截海道,趣漕司转饷,募白霞土丁,调巡尉吏士,以至增邮兵,明间谍,携贼党,招叛亡,贷胁从,纤悉毕陈,刘公悉如其请。
贼势益急,陷容、雷,撇高、化,破贵、郁,掠陆川博白等凡八县。
秋七月,刘公被命以节制军马督捕,以公辅行。
露潦熏蒸暍死相望,公扶持拯疗,士感激思旧,遂请分军薄贼营,为连珠砦十三以断贼往来,声势联属,贼气浸索。
将抵贵,太守驰骑报贼二千来自兴业,谋袭静江,上下愕眙。
公叱之曰:「第流移者返,不闻有贼也」。
刘公以诘贵守,既闻果流移者复郁林,刘公往抚之。
公夜请曰:「师久不功,主知故乎?
有劳不赏,有罪不诛,逗遛者获全,偃蹇者幸免,人奚惮而不全且免也」?
刘公于是大会将士,录郁林之功而诛南流县、郁林巡检与其州胥黄益、龙翼,人人警厉争死寇。
寇穷之海,以有备不得前,生缚及贼将彭四十诸人二百六十有五,与接之妻孥以献。
六州八县平,建留屯以守。
冬十月丁未师还,十一月辛酉至自郁林壬戌等于静江市,脍其肝心以哭死事者。
七年三月,以功迁文林郎,为转运、刑狱使者所劾,改主管广东路转运帐司
初,盗起,刘公诘刑狱司佚捕,转运司之兴,二司惧且怨。
事平,有希赏不得与者,遂乘间抵巇。
刘闻公之得谴也,曰:「是将何以劝功」?
上疏力争。
七月丙寅丁母忧
九月,跣护还里。
服除,赴选,注辰州溆浦
先是公以忧乞身,刘公亦移镇湖北,刑漕司遂劾公,公坐降授修职郎,刘公亦坐褫职罢镇,寻卒。
公至是受命,慨然叹曰:「平南之役,帅属惟龚总、杨炤与仆三人。
炤任督捕,总任居守,而始终同患则刘公与我耳。
吾而不言,将为死公乎」!
遂上书阙下,盛陈六州之功,谓犯不测者四,居甚难者六,且曰:「臣今不负刘焞,乃是不负陛下」。
辞义慷慨,以忤时相不报。
当上溆浦,念刘公诬谤未白,不往。
郡守林公方馆致之,故相卫文定赵公雄荆州,移书趣行,林亦赞其决。
县介于五溪之间,蛮徭岁抄边,公拊而诲之,相戒毋敢犯。
士不知学,公命欧阳诚之为师,儒术浸明,其后郭袖、张逵相继举进士,风流文献至今有存焉。
十二年春,有王泾者以公之官违年,持吏部符代公。
公去,其秋叙复从事郎。
明年赴选,叙文林郎,调监桂阳军赡军酒库。
岁馀之官,刑狱使者宋公若水以公摄常宁宰丞,寻又以湖南路安抚潘公畤致之幕下,且命兼狱麓书院堂长
陈公傅良来为守,愿得公助,潘公弗许。
会郴、大饥,潘公命还郡赈给。
公取南丰曾公法,率五日计口授泉,惠洽而民不劳。
又请发常平金贷下农,陈公从之,全活甚众。
赵文定公举公之词曰:「才资有用,气节甚高,使在要涂,必不负国」。
此知公之深者。
十六年,以光宗即位儒林郎,寻又以年劳循承直郎
绍熙元年,以举将及格,改奉议郎,知常州无锡县
县为浙右剧,前令鲜以善去。
公使五家为甲,甲有长;
二十五家为保,保有大长。
凡一百二十五家,则揭其党里姓名于都亭,其有不孝不友、不姻不恤,凡以泯彝败俗,合众而挞罚之。
若颠连𡞦独,则以告于县,县称给之。
比及旬岁,教行讼清。
明年,陈公以公闻于上,谓公与平李接之乱,未尝言功而屡讼帅臣刘焞之冤,逮及桂阳酒官,助讲荒政,甚于饥渴,诏赴都堂审察。
三年冬十二月,召试馆职
四年春正月,差礼部贡院点捡试卷官
二月,以年劳转承议郎
三月丙子,给笔扎于学士院,问以兵财之策,公对略曰:「大义不明而委兵民于交病之地,此今日所患也。
靖康之祸,天地之大变,而古今之所无。
使南渡以来,君臣上下朝思夕勉,如勾践之报吴,田单之复齐,则将必其将,兵必其兵,上无贿取倖得之门,下无虚籍冗费之敝,民之力庶其有瘳。
绍兴以来,厄于权臣之和议;
乾道以来,格于机会之未集。
驯至于今,又非前比。
以偷安为和平,以不事事为安静,天经地义陷溺而不自知,竭州县之力以养不耕不战之军,不惟不可用于外,亦未保其能恬然于内也」。
策入,戊寅秘书省正字
夏六月,召姜特立,公率同列上封事,命随寝。
上以疾久不朝重华宫秋九月,公又率三馆之士上封,不报,退以书责宰相
冬十月,与同列三上封,不报,公又自为疏以谏。
会庆节,公又奏,略曰:「今慈福宫有八十之太母重华殿有垂白之二亲,陛下宜于此时问安上寿,恪共子职,否则无以慰两宫之望」。
词甚切至也。
五年春,遂白宰臣,乞召朱公杨公万里
且曰:「使朱公端委以立于殿陛之间,声容气色必有以感发人主,风指意向必有以作兴人心」。
时相纳用焉。
夏四月,又率同列上封事,亦自上疏极言之。
陈公为中书舍人,以不用去,公为书留之,且曰:「今天下安危之机已判然可见,而未闻有叩头流血、牵裾折槛之士,方且曰是不宜激,激则已甚。
公不于此时有所奋发,为士大夫倡,第洁身而去,不欲归过君父,然则身虽退而奚」!
陈公为改容谢。
七月丙寅,以宁考登极恩转朝奉郎赐绯衣银鱼。
八月辛卯,迁秘书省校书郎
九月丁卯,除监察御史
其冬以灾异求言,公疏五事以谏:一曰服丧次以答神人之心,二曰审菆殿以徼宗社之福,三曰寝御札以专庙堂之责,四曰体乾刚以强主德,五曰建皇极以正人心。
是时上趣修大内韩侂胄已从中用事,黜陟赏刑率托之御笔,君子小人之势将不两立,故公缕缕及之。
寻又诏侍从台谏言事,公上疏谓求言未广,愿更令百执事,悉许尽言。
上将移御大内,公又上疏,略曰:「寿皇破汉魏以来之薄俗,为高宗服三年之丧,寿康属疾,以是付之陛下,万一轻弃丧次,将无以慰在天之灵。
太母春秋高,寿成又当大变之后,皆悲切不自聊。
今陛下在行宫,瞻前顾后,犹有所冯恃,一旦舍之以去,不知两宫何以为怀。
陛下即位以来,未见上皇,其间必有几微曲折,非外庭小臣所能尽言者。
陛下固宜笃厉精神,少纾岁月,以俟上皇和豫,徐为祗见之谋,何苦为是趣迫之举?
而况行殿之次,三年之丧,所以祈天永命之意,实肇基立本于此乎」!
自后御札日盛,公复上疏,略曰:「陛下临御未数月,今日出一纸去一宰相,明日出一纸去一谏臣,其他令由中出,不知其几。
昨日又闻侍讲朱熹遽以御札畀之祠禄,中外相顾皇骇,谓事不出于中书,是谓乱政。
当世老儒,善类攸归,清议所出,陛下毋谓天下为一人私有,而用舍之间为是轻易快意之举」。
疏上,权倖侧目。
闰十月,被命监掩攒宫。
十二月,集议孝庙配享,公谓:「艰难以来,首倡大义,不与贼俱生,不以成败利钝异其心,精忠茂烈贯日月、动天地,未有过于张浚也。
孝宗皇帝规恢之志,一饭不忘,历考相臣始终此念,足以上配孝宗在天之意,亦惟一人」。
议不合,求去,除江南西路转运判官
庆元元年春至部,下令曰:「其有下陵上,卑踰尊,贱犯贵,不孝不友,若当官贪残,居乡武断,在役受赇,茍以事至,必罚无贷」。
其后历官,率以此为首。
公在江西仅半载,为言者所劾,降奉议郎罢归。
五年夏,始尽复元官。
其冬主管华州云台观
嘉泰三年春,除广西路转运判官
广右十六郡,漕司岁借盐本钱有差,郡率不能尽偿,故比岁靳不与。
公曰:「是趣使歛民也」。
即给借缗钱十馀万。
宣公旧规修校官,辟漕司酒库以为桂林精舍,与同志共学焉。
尝请蠲静江府昭州折布之钱九万馀缗,及广西摄官悉从漕司注拟,未报。
三月,改知鄂州
有父祖死于瘴、子孙落南不能归者数百人遮道,公命给其归赀。
夏五月丁卯鄂州,谕民以义利之辨,凡家人族姻之讼悉以分义为断。
尝奏沿江郡县征商之弊,乞下诸道总饷之臣,考覈岁入而裁其出,以惠商旅;
又请募胡南北商以助大师,江湖水手以济水军。
仅及期岁,除户部员外郎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湖北京西军马钱粮,盖开禧元年夏四月也。
时柄臣议开边,虏谍知增戍。
公移书当路,请号召沿边忠义人以保边埸,刺军中子弟以补军实,增枣阳信阳之戍以备冲突,分屯阳罗五关以捍武昌,杜越境诱窃以谨边隙,选试良家子以卫府库。
且谓虏惩绍兴末年之败,今其来必出荆襄,军宜有储峙,乃并输湖南米于襄阳,凡积米五十万石、马料一百三十馀万石,又以湖北漕司和籴米三十万石分输荆、郢、安、信四郡,又蓄银一百万两,为万一进讨之备。
其后董达守孟宗政守随,柴发守南漳,克有成绩,皆公所拔,而襄阳、安之围亦赖储峙,人心不摇。
闰八月丙寅,被命赴行在奏事。
冬十一月癸未,除秘书少监
初对,首言:「臣所闻于师友者,惟大义是究。
尝奏疏先朝,及叨召试,未尝舍是而言他。
今纵未能一举以大快神人之愤,谓宜简拔人才,蒐练军实,使一日有一日之积,一岁有一岁之功」。
其次招勇敢,葺险要,广招募,明间谍,大抵皆申述前在鄂州所请,而论光、鄂当经理,江、黄当增戍,于良家子中增爵赏以募间探,择近臣授之节制,视前请加赡。
公峨冠大衣,仪状开伟,至是造朝,疏畅明亮,朝论归重焉。
然倡议者方指期克复,而公所陈二疏大抵必欲先内后外,日积月累,使规摹先全,异论不摇,故往往不快于心。
会上流告饥,十二月辛未,除秘阁修撰江陵府主管荆湖北路安抚司公事,出大农十万缗赈贷。
陛辞,又申前说,辟黄干准备差遣,陈椅营田干办公事,弟犹书写机宜文字
明年春二月武昌,即驰遣岳璠、董道隆招商分籴。
三月视事,发米二万石,粜给各有差,米价为平。
又念虏万一窥襄阳,则荆州为天下剧,方高氏有国,尝注水为防,号三海,先是守荆者虽尝经理而未有绪。
公用五十馀万夫,缗钱半之,筑金銮、内湖、通济保安四匮以达于上海而注之中海;
拱辰、长林、药山枣林四匮以达于下海;
分高沙、东奖之流,由寸金堤外,历南纪、楚望诸门,东汇于沙市南海,又于赤湖城西南遏走马湖、尉斗陂之水,西北寘李公匮。
水势四合,高可注而下,卑可限戎马,深可舟,浅不可揭,堤上有路,路端有隘,而穴堤以相灌注。
公尝招某方方而履之。
其后虏骑东至竟陵,北窥荆门而不敢睨荆州者以此。
公尝数请募商、水手,至是行之。
又刺亲效五百人,调荆、岳、鼎、澧义勇防城。
,虏犯枣阳,公谓失则重,重则荆危,请调沿江及关西兵。
未报,虏围襄阳德安,亦遣二千人由建阳荆门屯百顷援,一千三百人由基城、马梁会百顷,义勇千赴襄阳
十一月丙午,被命节制军马
十二月庚戌,虏游骑至官陂,迫竟陵
辛亥守臣林管亡,公劾之,请于朝,得夔州路钤辖张荣,以八百人援竟陵统领李横提军五百护送京西参议官魏良忠继往。
时神马陂溃军所至剽掠,下令招集,前后共得万馀,以三千人援襄,八百援安。
癸亥,除宝谟阁待制,辟王观之主管机宜文字,胡庚干办公事,荐丰忠简赵公之孙纶于朝。
三年春正月壬午,即拜湖北京西宣抚使,仍治荆州,辟吴竽于革参议官张忠恕张岷机宜文字,弟犹书写,王观之干办公事,陈椅、李寿朋陈之经董道隆周郁赵师准备差遣,胡庚、罗颖李儒用、王坰准备差使,康彦明吴必达、王灏、黄輶准备使唤
友谅乞济师,予之千五百。
又分命章彦珍将义勇军、金安世忠勇军,皆五百,驻龙涴、滩市,马瑾以义勇千、官军四百再援竟陵应城,董、郝恩各将兵援,陈椅以义勇四千守荆门
丙戌,虏犯竟陵张荣死之。
癸巳,虏围
戊戌夔路漕司吴曦反书至,内阻外制,公为寝食俱废。
某自春正月道荆西归,公谓其可与语,尝挈与分视守备,至是驰书至峡中挽回,俾摄参议官,且曰:「其为我任西事之责」!
公方以襄阳德安之围未解勤劳夙夜,募士入郢责王宗廉以死守,而数调大军及忠义,保捷分道夹击。
围既解,尚有襄,安二围,乃督董、李谦亨、严江、彭国自京山德安,而趣董世雄、孟思齐黄陂李横、雍政、马旺仍隶魏友谅,约山砦马伸、柴发及忠义统领孟宗政、昝世雄襄阳之围。
部分既定,惟西事方殷,会彭辂避乱至自金州秦世辅以失津谪荆,公以二将为问,某因请分授民兵,付以襄、安之围,又赞公请以王大才池州都统,将万人戍江陵,为讨叛计。
公遂移书当路,请降御札付大才,咸任西事。
寻又募水军捍江,令钤辖赵翰以禁军三百、陈宝吉仲以御前军六百扼秭归巫山,立栅石门王舜举亦以三百人控均、房,转归、峡以待王师。
俾余求一人往说伪夔帅禄禧,得衢士赵师济请行。
安公丙矫制诛三月戊子,露布至荆,公率吏士拜表贺,遣人劳安公,复驰书当路,乞厚平蜀之赏。
壬辰,除刑部侍郎
戊戌,上手书付公,略曰云云。
书至荆,则西事既平,公执书感泣知遇。
又念江北、汉南之地创残未复,发缗钱十三万八千赈湖北,六万三千赈京西
潼川佥书判官赵彦呐夔州判官希混、进士昝世忠、朱元之等诛禄禧,公为上其功,寻又请城荆门应城,请以归、峡二州专隶湖北,未报。
四川宣谕使,赍诏谕蜀,而自以御札付公,有曰:「比以逆负国,付卿西讨,赖宗社之灵,贼不旋踵已诛。
然远方乱定之初,犹轸忧顾,必得信实之臣,单车所至,往德音。
惟卿素知体国,就辍以行,其遂疾驱,为朕访求民瘼,镇安群情。
武兴一军兵数偏重,今欲分半屯于益昌,别命一帅统之,卿可与司商略,条具来上。
诸有经画,并悉以闻」。
且令至沔州兴元府、金州都统司犒军。
五月己丑江陵吴竽参议官,自黄往金,布诏旨,王观之干办公事李儒用董道隆准备差遣,岳璠准备差使
秋七月丙子至夔,吏民扶杖听诏,以蒋介当黜揭诸行司,以丁煜名闻。
寻分遣观之儒用成都潼川布诏,公由果、阆至利,区画分屯。
道大安,为文以吊杨节毅公震仲,即学宫祠焉。
九月己卯至沔,与安公定议,分兵驻利。
十月还至利,首奏杨公死节及李好义有大功,皆请赐谥立祠,且乞以官田给赐好义之家,劾蒋介不忠。
遂以十二月戊辰至夔,将以淑慝功罪归报天子,会除敷文閤直学士,即授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公惟受任若此,无以上报,遂列上倡义之士十有五人、守节二十有九人、去官二十有三人、受伪命九人,犹以为未足也,复上人才五十有二人,以李侨为首,且援王文正公之说曰:「臣所荐之士,非欲陛下一一召用也。
士大夫既为近臣所荐,必知爱重,若加养成,可为异日用」。
公之心盖若此,而人不及尽知也。
又请蠲赋役以幸蜀民,其略曰:「窃惟蜀之利病莫甚于赋歛,姑以养兵言之,岁有二千万之供,取民百端,未易毛举。
盐课之在建炎,总为缗八十万,后改行引法,递增至四百万。
今虽数数宽减,尚存三百馀万缗。
酒课之在建炎,总为缗一百四十万,后改场店法,递增至六百九十馀万缗,今宽减之馀,尚存四百馀万。
之郡,初亦无几,自熙宁始行榷法,至元丰而倍增,及建炎改收引缗,至绍兴而倍取,今为缗二百馀万矣。
布估不过六州,自薛田创于天圣,每疋给以本钱三百,至建炎不给本钱而匹二千,今为缗一百三十七万矣。
以至二百万缗畸零之钱与三十万缗激赏之绢,当时固曰军兴暂科,事已即罢,其后取之自如,展转滋甚。
异时养兵费二千万缗,今又倍增至五千万矣,不知何以为继。
两界钱引已五千万缗,今又添印五百万,且增一界又二千四百万缗矣,不知子母何以相权。
重以逆之变,总所之积耗于妄赏,关外转输焚毁略尽。
今平贼之后,诸军累资俱高,每岁俸给增添,何啻二百万缗。
军兴之际,起夫运粮,固不可免,地远者出夫庸,是亦权时之宜,然有令人寒心者。
臣始至巫山,士民遮道,谓巫山科夫五百,夫为钱八十缗。
以鄙小县刀耕火种裁自给,而输缗四万,馀可类推矣。
方军事之殷,非财莫济,顾以蠲减之议为献,似亦不知时义者。
愿庙堂之上,明诏侍从郎省之臣有恳恻爱民之心、备谙蜀事者,相与讨论来上,然后行下宣制总司研穷节目,条列利病。
凡无名之供、烦重之赋,一切蠲减,庶几与民更始,咸被实德,祈天永命,无越于斯」。
其言虽不果用,人以为知本。
嘉定元年夏四月成都,蜀士学于成都者春秋试率数千人,弟子员五百馀,公揭朱文公白鹿书院学规》诲之,既又祠周、程三先生于学,朱、张氏配焉,俾某记其事。
多士闻风胥劝,学者勉。
公念成都为西南都会,少堞坏,不足以控制诸道,乃与宣抚司列上,移兴元中右军二千分屯,罢潼、绵岁戍五百人
又念蜀之楮币旧号交子,随更易,曰兑界,近岁以二千五六百万为界,惟两界并行,今乃增印至八千万缗,渐不可继,与宣抚司总领所共请,以帑金三万两、银一百五十万两更自朝廷卖僧牒,收回增数。
未报,而总领所忽下令于利州收兑,人情皇骇。
公截留九十三界新引五百万,就成都置局,且谕民以收兑不尽之数行用如故,浮议遂止,然自是与总饷者异向矣。
赵卫公有子曰昱,闻变,号恸不食而死,刘公之子曰塈,时亦去官而卒,偶皆公所尝事者,遂并上其事,赵公赐谥文定
制置使满岁得荐士,遂以李嗣文、何德彦、度正刘靖之何应龙李鸣凤上之。
秋八月乙丑,公被命召赴行在,候黄畴若到日起发。
九月,安公除制置大使,会弥羌结连青羌寇边,寻即窜伏请降,公欲增戍防捍而安公欲击之,卒以取败,二司由是不咸。
明年四月癸亥,解印去。
七月至荆州,吏民迎拜聚观,象而祠之。
公俯江叹曰:「吾昔守此,两围未解,西事方殷,尝指天誓心,事幸而,即幅巾还里,今因循累岁」。
遂力上归田之请,径还长沙
八月,以疏落职,罢召命。
五年春三月,差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公以行年七十请致其仕,优诏不允。
明年十有一月乙亥,以疾卒。
卒之日褚无馀赀,帅守卫公泾漕使工部槃为给丧事,诏以前请特复敷文阁直学士致仕。
寻览遗表,特赠四官致仕,遗表恩泽如令云。
公襟度恢弘,色庄而气怡,人之有善,不翅己有,过焉,曰:「此必非其本心,当徐察之」。
与公久处者,咸曰未尝见公有盛气矜色,藏怒廋怨,而闻言必复,见义必为,则勇不可夺。
张忠献公闻「复雠」二字,及从宣公,又闻求仁之要,终身诵而行之。
以故士心豫附,所至林立,幕府往往不下三十人,馆士亦数十计。
自为吏凡四十年,奉赐缘手尽,或咎公施予太滥,公曰:「通有无者理之常。
余少苦贫,资人以活,今幸有禄,可以及人,而闭户独享乎」?
迨其乏绝,亦处之夷然,无一豪追咎也。
于诸弟尤极友爱,均财共产,廉逊之风被于国人。
呜呼!
师友道缺,后生末至不及师事前辈,侪类涣散,典刑云亡。
公以湖湘之英,历款诸老先生之门,得张公父子为之依归,硕大宽深,山岳镇而江河流也。
使不幸而不及事前辈,其亦幸而亲炙如公者,犹有以考言行而察世变焉,而暂起复僵,多忤少逢,方欲引年谢事,聚求志,以私淑后学,而天亟夺之,志士仁人聚泣交吊,呜呼,是惟哭其私也欤哉!
奏议□卷、经解□□卷、杂著□卷,藏于家。
元配李氏,故湖南路提举常之女,归公五年而卒。
继室王氏,故广东路经略趯之女。
皆赠硕人
子弥昭,宣义郎、前佥书归州军事判官
弥庆,承务郎
孙男女二十人。
余以受知之久,弥昭属叙公阀阅年行,以求铭于立言者,乃不果辞。
谨状。
朝散郎宜州董君墓志铭1226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君讳道隆字德从,董氏。
其先濮之雷泽人,自建炎南渡徙常德府
曾大父植,皇奉议郎开封府刑曹,累赠正奉大夫
大父补之,皇朝议大夫荆湖北路提举常平茶盐公事,累赠宣奉大夫
父临,皇朝请郎通判池州,赠中奉大夫
妣钱氏,封安人,赠令人。
君以冢适任为迪功郎慈利县主簿,丁庶母王氏忧,不行。
服除,调永州司户,辟差公安县主簿,改湖北京西宣抚司四川宣谕司,皆准备差遣珍州司法参军潼川府路常平司干办公事浔州推官、知建始县,改霍丘,江淮制置司干办公事、知南海县,改平乐通判融州、知宜州
君才资颖拔,神无滞用。
自补吏未上,湖北旱涝,部使者傅公伯成即以摄丞华容,任一道赈济之责,廪饥槥死,药疾贷贫,赖以全活者众。
傅公总湖广饷事,仍寘君幕府,命按行边琐。
时柄臣方开边,趋和者立致通显,君自襄汉反命,条兵閒事甚悉。
奏记傅公,力陈兵端不可妄开,和议不可轻废,傅具以白诸柄臣。
侍御史邓友龙劾免傅官,吴公猎詹公体仁代之,皆倚君为助。
吴公安湖北宣抚京湖,宣谕四川,又挈与俱。
潜江基城义勇三千为乱,县令方审父子遇害,君往摄事,戮其渠率而抚其馀,民用按堵。
开禧二年冬,我师偾于神马坡,又歼于卧虎谷,虏薄我随、,缳我襄、安,践我荆、复,人情震惧。
君飞书走檄,捷如风雨,逋卒流民剽吏禦人于四郊,而二围涉春未解,君招集不下万众,不惟威令复振,盗亦潜弭。
吴曦以蜀叛,君请扼归、峡以待王师,金州都统制彭辂来归,人情恟恟,君测其无他,单骑出迎,卒为我用。
从吴公入蜀,感激知遇,劬躬朝夕,乃以宣抚制置司议不合,知珍州郭槐劾君离次,考任举将皆格不行。
君改辙之浔,诸台惜其才,委摄浔、贵二彫郡,抚养赒给,散鬻盐货,户口视昔阜蕃。
既而西融桑江蛮徭啸聚,势张甚,守得罪去,君又摄融,未旬日群寇徙避。
邕筦以马政坏,经略赵公崇宪又假君机宜文字摄邕。
罗殿、自杞二国闻之,效牵惟恪。
于是举将再及格,嘉定九年班见,改通直郎,自择鄙小县,期自韬歛。
未至建始江淮制置使李公珏复以书招之。
君惟边遽若此,义不当辞,尽室以东。
霍丘焚荡之馀,披草莱,立民社,盖嘉定十一年之冬也。
楚州俄易守,忠义军反侧,君单骑往,与守相议。
会有南渡门石圭之变,挽军帅翟朝宗以下登城守备山东首领往来窥觇,犹豫不敢逞。
君亟遣使臣寇谦、赵洪喻之,等受命而盟,使复其所。
会虏遣侯挚拥重兵迫涟水,或虑忠义人为之表里,君以成略授之,皆北向争死敌。
凡再捷,人情乃安。
亡何,虏又举国入寇,犯宣化,流民争济,江面绎骚,制帅复以属君。
治战舰,分甲卒,明谍候,布旗鼓,夜遣使臣王文等尽驱滁河之舟大小三千馀,尽列南岸,以伐虏谋,城中士民咸服其敏。
制帅以母忧免官,君亦随去,不复以闻。
南海仅两月,诸台辟循倅,未报,谏官张次贤以宿隙论罢。
广西路经略胡君槻惜其才,复以平乐留之,且俾摄邕州守贰,检防马政之弊,群蛮悦服。
繇是台梱联椟改辟通判融州,仍摄邕莞。
徭寇黄炤、黄南卿掠省丁转鬻于交趾横山砦,民日受其困,而有司莫敢孰何。
君与刑狱使者钱宏祖调洞丁,立硬砦,禽南卿戮于市。
炤闻之,饮药死。
左右二江溪洞自是宁谧。
江提举砦官俸给素仰溪洞,率为所胁制,君请于经略司,拨盐下州粜鬻以廪之,公私咸利焉。
宣州饿莩满野,君至,发私财丐籴于邻郡,民赖以济,诸蛮纳戈请降。
有言于朝廷,召赴行在。
既解印绶,遄有沮前命者。
君既出竟,诸洞徭结连宾、邕酋长犯、象,朝廷忧之,熟念无以易君,即令再任,诸徭速引去。
密遣邕州洞官古知县黄至大以兵袭之,俘馘甚众。
郡计匮乏,又倾私帑以犒勇士,且保任以闻,未报。
六月丙寅,卒于郡,年五十有四。
呜呼!
才非易得而亦非果无也。
古人储才以拟用,匪惟缓急赖之,《棫朴》、《丰芑》、《嵩高》、《烝民》,往往为数世之仁。
乃自世降俗薄,无事则摧折弃置俾不达,有事则湔拔扶持惟恐后。
士惟知国尔公尔,缓而弃,急而求,一人誉而召,一人毁而去,士不以是戚欣也,徒示人不广,且俾夷夏闻之,得以浅深虚实我焉。
初,余以馆职补郡,道荆及归蜀,吴公以宣抚制置司参议官见招至再,皆辞不就,然前后各为数旬留,因得遍阅吴公宾客,精明强济、绝出侪等如君者,固心期之。
然而才者名之府、忌之招,固疑君之老于行也。
卒之一偾一起,终其身。
君取聂氏,故同知枢密院昌之孙女,封安人,前君四年卒。
子男二人,长衡,年二十卒,次嗣孙。
女适从事郎、佥书象州判官起宗
起宗挈其孤护輤还里,其年十二月桃源县仙洞乡杜青村,合葬于聂氏墓。
起宗继为靖州理曹,会余迁靖,起宗慨然曰:「公,吾舅之所善也,铭不可以他属」。
乃为之铭曰:
山木自焚,雉文故翳。
材累则然,义命有制。
偾兴靡常,世涂自隘。
于君何加,坎止流逝。
武陵之原,山环水汭。
我铭章之,尚谷来裔。
台州试院在城北龙顾山之麓有楼岿然出于林表虚窗四敞云山相围余置榻其上留连浃旬昔山左济南试院有楼曰四照施愚山所题余极爱登眺遂复以名此楼书榜悬之 其六 戊午 清 · 阮元
 押尤韵 出处:研经室四集诗卷四
杰构临湖山,两载居齐州
兹来章安郡,梦与愚公游。
连楹既窈窕,远岭亦清遒。
龙顾颇宜夏,鹊华空复
愿得施宣城,卧吟百尺楼
戊午五月二十六日鹫峰销夏联句戊午 清 · 阮元
 押霁韵 出处:研经室四集诗卷四
出郭缅澄波奉贤陈廷古华,沿堤快新霁。
绿罨干树浓安邑宋葆淳芝山,红擎万花丽。
笋舆先后来娄县杨之灏篑山,松磴两三憩。
叠足山巃嵷钱塘何元锡梦华,扑眼石陵厉。
泉喧桥影圆仪徵阮元云台,亭敞茶烟细。
呼猿巳无声古华,飞鹫颇有势。
张翼障日高芝山,垂咮啄云锐。
迦陵远流音篑山,圆泽近同谛。
结夏慧理梦华,论古咸和岁(开山自晋咸和始)
蜡屐穿玲珑云台,藤杖阅迢遰。
一派泻龙浤古华,千盘拥螺髻。
具相嵌庄严芝山,题名杂分隶。
洞窥一线天篑山,台译千佛偈。
登顿竟忘疲梦华,脱略了无系。
高轩补寻梅云台灵隐东轩有老已枯余属僧补栽之为题补梅轩额),层椒迟访
往迹追白苏古华,忘形到支惠。
佳荈浸清寒芝山,伊蒲出新脆。
解衣到剧谭篑山,临池更游艺。
画法尚夏圭梦华芝山作画数幅),砚怀抱刘蜕(余藏晋咸和砖研及唐刘蜕研)
竹阴午梦清云台院晚蝉嘒。
归思趁吟鞭古华,凉风袭行袂。
出山尚闻钟芝山临湖重鼓枻。
回指翠微间篑山,却眺烟波际。
此游殊耐吟梦华,后会良可继。
暑歊翻避人云台,我东日西逝古华
宝章阁学士通议大夫致仕赠宣奉大夫曹公墓志铭绍定六年1233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公讳彦约字简甫南康军都昌人
嘉定九年了翁与公分乘使传于蜀道,为忘年交。
上践阼踰月,召公真公德秀邹公应龙,公以明年二月入见,又得同侍上左右。
公尝经帷进读《三朝宝训》至太宗取士、章圣选官皆以德行为先,乃言曰:「古人以德行为才,十六才子自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忠肃恭懿、宣慈惠和,凡皆德行之所发见。
后世以欺诈暴虐为才,如狄之酆舒、晋之知伯、齐之盆成括皆以才称,卒于败事,其实小人,本非才也」。
了翁闻而叹曰:「义理之不明久矣,程子言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禀其浊者为愚。
然后知无不善者性也,可为善者情也,苟无其才则徒善不能以有行。
又尝以是观诸近世,如先正大老以诚心实德绥靖家邦者才也,以正学卓识统承洙泗者才也,以深醇尔雅丕变文弊者才也。
若口道先王语而聚歛以剥下、深文以残民、开边以殄国如王、吕、章、蔡,而尚曰才之云,则吾曹公之所耻也」。
公以孝友著于家,以忠信得乎朋友,以岂弟行诸郡国,以忠忱格于君父,呜呼!
公之所谓才,非公不足以当之。
公之先避唐末之乱,繇宣之南陵都昌龟山
龟山后十有二世,皆以经行称于乡。
曾大父克,大父敦礼,皆不仕。
兴宗,故左从政郎鄂州司理参军,累赠光禄大夫
妣黄氏,封太安人,赠齐安郡太夫人
公少迈爽,六岁而孤,知哀戚。
年十八后,三与宾贡,擢淳熙八年进士第,授广德军建平
齐安忧,服除,调桂阳军录事参军辰溪
未上,又辟司法参军宣教郎饶州乐平县
秩满入都,会择边守,政府以公应诏主管江西安抚司机宜文字。
开禧元年,以前诏差知澧州,未及上。
明年端明殿学士薛公叔似湖北宣谕升宣抚京西湖北,辟公主管机宜文字
其冬虏围襄、安,游骑至汉阳军,盗贼蔽野而军阙守,以公摄事。
至军未几,虏大入枣阳信阳,而襄阳将帅,内自相戕。
公绝江见薛,勉以持重。
搜土豪得许卨,俾总民兵;
赵观,俾防水道;
党仲升,俾将宣抚司军屯郡城。
十一月乙未,虏兵重围安陆
辛丑,游骑闯汉川
公授观方略,俾渔者拒守南河
十二月丁未朔,虏骑至南河之北,观逆击,斩其先锋。
虏造战舰,观火之。
大军继进,自十二月辛未三年正月丁丑朔,昼夜殊死战,北渡追击,虏自是不敢近汉阳
安陆被兵已久,群盗蜂起,公命仲升、卨擒捕,皆骇散。
三月,以守禦功进秩二等,即授汉阳
宇文公绍节吴公猎为宣抚治鄂,兼领江陵,公言:「不筑枣阳不足以守随,守随而德安安矣;
不筑信阳不足以守安守安黄安矣;
不筑神马坡、樊城不足以守襄,守襄而光化矣」。
且言沿江师少,和不可恃。
又谓:「京湖之势以鄂渚为腹心,以江陵德安为两臂,其馀犹十指。
襄州虽大,不过骈拇巨擘耳。
今若顺腹心臂指之势,则宣阃不当兼江陵,若都统制在襄则副都统当在江陵」。
所论皆切中事机。
嘉定改元,诏求言,公上封指陈剀切。
绍节以公政绩闻,诏任满与监司差遣
八月,除荆湖北路提举常平茶盐,会鄂州湖广总领财赋皆阙,以公摄事。
首劾贪吏,罢厢官受讼,还富民桩籴之谷,劝以减价出粜,免场经量悉归诸民,蠲米谷薪炭之征,岁不下数万缗,代偿前官市物缗钱。
以舟运败者千数,株连瘐死,公取开禧二年以前负者悉蠲之,馀各有差。
先是,公初领常平事,每以湖北旱蝗为虑,亟言于朝,丐籴以备春旱,又乞假鄂帑官缗以贷下户种粮。
明年旱,三月,公由鄂还治常德,下教列郡,选僚属二人兴发劝分,具有科条。
澧州奉行不虔,逮吏鞫之,一道皆耸。
十月提点刑狱
十二月湖南路转运判官
先是,开禧三年,盗起郴而桂阳吏不以实闻。
桂阳当湖南、江西广东三路之脊,山川险绝,盗窟其间。
江西群不逞相挺而起,东践吉、南安,西逼郴、衡,南蹂韶、石,北抵攸,环数千里盗区,朝廷调江鄂军,降敕榜,捐官资、缗钱,名捕渠魁,累岁不得要领,而江西专以招安诲盗,诡降覆出,朝廷患之。
公以壬午被命,甲申上道,三年正月庚寅朔领漕事于益阳
时贼已破安仁茶陵桂阳三邑,迫攸县长沙汹惧,公亲至攸督运,人心乃定。
会帅去,以公摄事,朝廷下江西招安之请于帅司,公谓犯众怒,损国威,持不可。
三月,除直秘阁潭州、荆湖南路安抚。
公规置稍定,乃督诸将逼贼巢而屯,贼李新败死,李如、钟安诚、李文杰稍稍出降。
时郴盗李孟一谋攻桂阳,公趋屯命诸将分禦,贼知有备,乃间道突韶之乐平,公命守隘俟其归。
越三日,贼夜登百丈岭以遁,公移军蹙之,贼大溃。
官军焚其栅,遁入顶头寨,又围之。
渠率李元砺率众数千来援孟一。
先是罗世传与砺有隙,密请于公,乘其出穴而攻之。
公录赏格以报而供其乏,世传果擒砺以献。
公以除夕长沙四年正月庚寅复出督战,二月戊午破顶头寨,生擒孟一,馀党悉平。
世传恃功桀骜,池州都统制方深交之,欲委世传尽统前后洞,悉撤湖南江西两路之戍。
公固争不可,宰士不悦。
九月,世传猖獗,如公所料。
公白于朝,俾许国纠合前后洞丁讨平之。
公以衡之水口、郴之青要、桂阳之上犹皆要地,而阔远不相应援,朝廷用其议,析茶陵桂阳郴县诸乡置酃、资与桂东三县,移潭、衡州禁军阙额衣粮以召募土丁,省冗员以选辟令佐,至今便之。
以功进直龙图阁
五年春,以吏部郎官召,而谤书浸闻矣,六月上印还家。
先是时相之弟守潭,兄子守吉,已而盗起,躏吉摇潭,遂以公与王公居安代二郡守
盗平第功,嫌不便于前人,故二守之赏不及而归,后反以烦言罢免,此于公奚损,而朝廷黜陟之权病矣。
庆元间龟山徙居南康城下,既又得地数十亩于城东三里外,为圃曰「湖庄」,筑室读书,罕至城市。
时宰语人曰:「人言曹长沙与人争功,二年无一字至庙堂,此岂竞进者耶」!
七年,忽被命主管武夷山冲佑观
八年,以职除利州路转运判官,兼知利州
明年关外艰食,公先以本司所储减价尽粜,又辍缗钱赈赡,劝分免役,通商蠲税,丐僧牒于朝,告籴于邻路以济。
公忧蜀边,著《病夫议》以风,大抵谓制总节制三司,权分而议不一,知事者不敢任事,畏事者常至失事。
领帅权者当近边境,当拥亲兵;
有兵权者当领经费,当宽用度。
其他如训忠义,覈间探,条理甚详。
厥后四川制阃虽暂徙利州,而兵财异掌,卒莫能合。
是岁秋,命董四川类省试,讫事以病求归。
十年二月,差知宁国府,寻命守泸州,而公已出峡。
八月,差知隆兴府、江南西路安抚。
江东西大旱,公入竟,罢吉、抚州糯米籴本盐钞,不以赋民,遣吏鬻之淮东,籴及时而民不病。
十二年,蜀边被兵,朝论以《病夫议》善识时务,且因人之思,五月乙未朔,除大理卿壬寅权户部侍郎
公力辞,未报,六月辛巳,除宝谟阁待制成都府
公体朝廷选用,不敢礼辞,乞赴阙奏事,不报。
再移书庙堂请对,权相惮其来,八月甲子朔福州
公且行且辞,十月丙子,以集英殿修撰潭州
公再上祠请,乃得提举亳州明道宫
十四年冬提举常德府桃源万寿宫
明年正月朔,除焕章阁待制提举嵩山崇福宫
洎上访落,以公为兵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三辞不获命,谒告踰月。
宝庆元年二月入对,首劝上讲学,防近习乘间;
次言当以庆历元祐听言为法,以绍圣、崇、观讳言为戒;
卒言祖宗爱民之意上通于天,宜敕边吏,不当效尤丑虏,结怨吾民。
上嘉劳再三。
会下诏求言,公封章言:「给舍欲正君臣之分,而陛下宜自伸兄弟之恩」。
时朝廷方以言为讳,故公及之。
九月,兼侍讲
未半月,除礼部侍郎,兼职依旧。
二年六月谢病,除宝谟阁直学士提举佑神观,兼侍读,公求去愈力。
三年,除兵部尚书,力辞不拜。
四月,除宝章阁学士常德府,陛辞,劝上以修身讲学为要,献唐张蕴古赵师民二箴,请图之坐右,且奏求言虽切而下情犹未通,爱民虽勤而横敛犹未革。
上曰:「其病安在」?
公曰:「台谏专论人主,不及时政,下情得通?
苞苴公行于都城,则州县横歛无可疑者」。
时权相专忌,人以公言为难。
公又奏夷狄盗贼之患,惟在处置得宜,一曰守道,二曰固本,三曰通财,四曰稽众,五曰爱民。
上顾问五者何先,奏曰:「稽众为先」。
是日经筵进读《高宗宝训》彻章,公辞锡赉,弗许;
常德之命,又弗许。
五月,再提举嵩山崇福宫
公还故居之上陇,贸赐金,会宗族。
病弗已,自草遗表,其略云:「望陛下精勤务学,恭俭修身。
屈己以求直言,不恶其讦;
守信以禦外侮,不邀其功。
塞炎荒迁谪之门,绝馈遗往来之路。
疾奸贪以宽民力,进恬退以厚士风」。
病革,遗令歛以布素,不含珠玉,不用巫觋、浮屠,三月而葬。
又言自陈致仕,不可叙阀阅。
绍定元年十二月己巳晦,卒于正寝,年七十有二。
明年三月己丑,诸孤奉柩葬于都昌县汇泽乡枥田之原,公自卜也。
卒官太中大夫,职宝章閤学士,爵都昌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诏以华文阁学士通议大夫致仕。
遗表闻,诏赠宣奉大夫,官其后二人。
公元配萧氏,国子祭酒礼部侍郎敏之女,先四十有五年卒,累赠淑人
继室黄氏,通判潮州瑰之女,封淑人
子男五人:士充,早卒;
士况,宣教郎、新知岳州巴陵县事;
士规,故儒林郎宁国府太平县主簿,后公三日而卒;
士兖,承务郎蕲州都大监辖蕲口镇仓库、兼烟火公事;
士冕,承务郎
女三人:长适成忠郎、前监宁国府泾县酒税牛斗极,次适同郡陈畤,幼适湖口萧九式。
长、次女皆先卒。
孙男八人,女二人。
公笃实爱民,出于天禀。
其为政精密,务尽理道,所至救荒恤菑,蠲逋已责,宽酒搉,裁商征,察廪庾,谨储籴,茍利于民,如己渴饥。
至议役法,尤切切注意,所为条教皆通疏缜密可为法。
嘉泰都城灾,公上书时相,乞宽党禁,人所难言。
公之行师专以胜残去杀为,封章奏篇,必以杀平民、戮降附、张虚捷为拂天理,绝民望,失祖宗仁爱之德,非痛革此弊不可以祈天永命。
汉阳乘边,惟行此志。
二年湖南,所诛惟各捕首恶十数,未尝轻戮一人。
方贼未平,增捕生之赏视旧十倍,或谓斩级亦当立赏,公曰:「此非蛮夷比,朝为峒寇,夕为省民,吾固欲生之耳」。
故首恶既摺,胁从易散。
公才禀素高,辅以讲学。
朱文公南康,兄弟亲炙之,为白鹿洞书院诸生
后十四年,见文公于长沙,又述所知行而请益焉。
师友渊源盖如此,是以理明行修,出入中外垂三十年,人以其进退为时重轻。
考诸近世名卿而观公之所成就,信乎公之所谓才者矣。
平生所著《舆地纲目》十五卷、《昌谷类稿》六十卷、《经幄管见》七卷,藏于家。
公殁之六年,士况抵予书曰:「无禄先君即世,墓道之石未有以铭也,大惧幽潜未昭,将诸孤死且不瞑。
莫如子也知我父者,敢流涕百拜以请」。
予每叹昔之人选于众,听于国人,旁蒐一世之才,仅济一世之用,而且廪乎有不给之虑也。
后世俗薄民散,才既鲜少,又率以党论迭为偾兴。
一则常以其半置在閒散,故才不周用
次则久閒者多君子,而小人虽閒不肯久也;
三则弃之聪明未衰之日,而用之老疾交侵之后(下缺)
石壁山 元末明初 · 程从龙
 出处:御选元诗卷三十一
熟湖周遭山历历,诸山奇秀让石壁。
石壁山人贤人隐,石壁山下蛟龙蛰。
乾坤巧置山临湖,要使湖光照山色。
月来影浸玻瓈寒,日出烟凝苍翠湿。
云气吞吐天冥冥,岩阿花草春菁菁。
浮岚晴助峰势壮,飞泉暝续厓猿鸣。
颍川逸翁游憩处,呼吸山谷养神气。
芝田烟暖稻畦丰,扃扉不就蒲轮致。
翁今日与群仙伍,手植松柏翠环堵。
节操松柏符贞坚,寿龄石壁同今古。
莲花院壁 金 · 林椿
 出处:西河先生集卷第二
君不见羲之避世来往会山阴,时有同游释道林
又不见东山居士问道向金山,更伴禅师了元
我向桑门投上首,风流欲继二子后。
重来头上馀诗班,凛凛清姿仙鹤瘦。
问师何年返莬裘,临湖构筑焕丹黝。
千金散尽更无事,燕坐虚楼岁月久。
相从不厌穷跻攀,此地江山皆我有。
葛巾草履随僧蔬,更学点茶三昧手。
自知麋鹿性难驯,不肯尘埃随指嗾。
诏书虽未赐镜湖,恳表终须乞岣嵝。
若能容我卜比邻,结茅不羡愚溪
好在他年管送迎,萧萧数里苍髯叟。
刘起章燮堪充馆学之任奏状绍熙二年五月初七日1191年5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二、《诚斋集》卷七○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准令,诸监司到所部半年或因赴阙奏事,许举部内所知贰人。
右,臣仰惟陛下龙飞之初,首轸孤远之迹,召从外郡,擢长书林。
臣以坐糜为惭,冀从外补,陛下畀以陪都之漕寄,宠以延阁之隆名,临遣丁宁,恩意备极。
臣朝夕懔懔,思报万分,惟有荐进人才,可以裨益圣世。
法监司到所部半年,许举所知贰人,辄缘公论,冒渎聪闻。
臣窃见承直郎、监建康榷货务刘起晦,前秘书省正字刘朔之子,名父之后,能以儒科自奋。
其人气质端凝,识度宏远,外若柔巽,内实刚方。
初为福州福清县主簿帅臣赵汝愚深器重之。
今为务场,责重事繁,从容而办,知建康府章森亦尝露章荐之。
若置之馆学,必能上裨国论。
文林郎、监淮西总领所西酒库章燮,操行甚修,问学甚正。
蚤魁里选,高擢省闱。
其于文词尤工,笺奏不越骈四俪六之体;
而行以古雅,议论之文有前辈之风。
至于吏能,尤复精敏。
无为军和州尝争一镇税场务,两郡太守移书请托,却而不视,卒畀所应得之郡。
建康尝有大家夺细民田,漕臣林枅委以裁决,竟还细民。
淮西总领张抑尝以贤业荐之于陛下登极之初,此亦馆学之奇才也。
此二士者,臣平生行天下,寡见其比。
不敢蹈臧文仲窃位之罪,恐复诒孟轲蔽贤之诮,谨冒万死以闻焉。
惟陛下财择。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辋川图为段中贵题(段公所居有玩芳亭满前生意诸胜处) 明 · 程敏政
右丞家住东南麓,石径盘云走川曲。
山亭冰榭连数村,物色依稀画难足。
右丞一去今几尘,披图忽见终南春。
水榭山亭渺何许,却道园林都逼真。
真耶画耶两陈迹,秀句翻成北山榭。
当时习静亦少人,诗板寥寥仅裴迪
孟城坳近华子岗,芙蓉花乱辛夷香。
青莎濛濛鹿群过,白石齿齿滩声长。
椒园栅锁山右,竹馆门开野塘口。
几多幽胜落荒寒,泉石遭逢正非偶。
文昌好古居凤城胸中丘壑千金轻。
宋摹唐本此第一,粉黛碌碌难为情。
玩芳亭与临湖并,生意满前春烱烱。
我欲颜之小辋川,看尽题诗啜新茗。
巡抚使裴司封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文庄集》卷一九
右,伏以国家幅员亿万,废古封建,州县之治,责在庶官。
用一贤则数十百里有受其赐者,用一不肖则数千万屋有当其暴者。
故朝廷年间屡下诏书,切责所在长吏察举良士。
而吏道益杂,贤者益寡,不肖者愈众。
其故何哉?
盖荐举之官,罔思沮劝。
事有驱走暴露,艰险刓弊,无功而多过者,非清苦勤谨则不用也;
事有宴安温润,平易整葺,无咎而多誉者,非亲旧昵幸则不用也。
皆谓公举受赏,不若私举受罚。
故举制益艰,而举状益谬。
情害于道,可胜纪哉!
使忠信者惕惕自晦,什处伍列,但以道俟人,人不知则俟他人,他人不知则复俟他人,终不敢以心腹肝胆从人以求知也。
浙江东西地长千里,亦有退伏兢慄,茹蔬饮水以待人者。
待之不得则复待之,复待之不得,则有中夜而起,望象魏而北叹,思得贤使者观省南夏,按察良苦。
无何,精诚所感,阴阳有开,果遇执事拥传东下,谕朝廷之意,劳问高年,疏决囚系。
士之有所待者,皆歌忭相庆,如早颖焦枯而甘雨垂降。
诚以执事豁达正直,蹇谔刚毅,为国家谏诤之冠冕,为苍生号诉之梯石,终不忍使可以镕铸剪拂者沉滞于下位。
然则执事慰千耆寿,不如退一贪残;
减万笞杖,不如进一贤才。
贪残退,则民不待慰而自安矣;
贤才进,则刑不待减而自省矣。
贪退贤进,民安刑省,则执事之功可与太平无为者相上下,岂当与钱谷盐铁之官较轻重哉!
某,丹阳一掌版籍吏耳,自幼及长,闻执事之风,恨不能执羁靮于门下,以满夙昔之愿。
执事揄扬明天子之德,慰劳吴会之民,故敢竭思虑,冒罪宪,少布腹心于左右。
执事者裁念之。
若令诸有待者不复于他人,则某之区区,百世幸甚。
某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