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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三大神庙记 南宋 · 姚希得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二三、《景定建康志》卷四四、《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三
蜀三大神庙食东南,无虑数十州,陪京槃槃一都会,宁神之宇,孤寄委陋,非所以妥灵斿、严祀事也。
景定二年冬,予被命留钥,始至,简节疏目,治以不扰。
相古成民治力,厥有先后。
明年,雨旸来叙,农事告登,乃度地于青溪之阳。
厥既得卜,则以季秋经始,匠石材苇,一取诸互送之礼,撙节之馀。
中冬落成。
榱橑翼如,泉流环绕,契阴阳之回复,合人物之指归。
吉日良辰,乃安斯寝,像设鼎列,位序以伦。
爰率衣冠人士,进礼庙下。
牺币有仪,兴俯中度,命宾为歌《楚歌》之九以乐之,呜呜然新庙之感,旧都之怀也。
或曰楚祠睢漳,广祭南海,古者各以其地祭。
三神显灵于蜀固也,其歆祀于邺乎?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
谓其变动难测,无方可泥尔。
名山大泽之祇,常周流乎冥漠。
譬之水,天地间容有闭塞不通之脉,心诚求之,盖有不疾而速者。
先王祭法凡五,禹之功,契之教,非此族也,不在焉。
清源君之凿离避沫,驱除罔象,西人永赖,功不细矣;
梓潼君之雪母雠耻,职是人文;
白崖君之谏君泽民,之死靡贰。
质诸祭法,俱在勤事定国,禦灾捍患之科,而禹、契之事同一道也。
然则惟忠惟孝,道理最大,贯三精,关百圣,由先秦六朝,迨今千六百年,益见人伦天理,神人实共主张。
是顷狺鞑吠蜀,为梁于涪,中外束手。
惟神之归,皇武惟扬,酋殪而遁。
非神之声赫灵濯,蜀其不震乎!
师相载嘉神功,以其事闻,煌煌显封,奕奖寝庙,孔盖翠旌,遹观上国。
忠孝之报,其食未艾也。
金陵行阙,王气所聚钟阜、石城,无以异于岷山剑阁之胜也,三神之来燕来享,于彼乎,于此乎?
然则人不神不祗,神不人不依,登斯庙者,盍知予所以建祠之意云。
通议大夫、试刑部尚书沿江制置使、知建康军府事兼管内劝农营田使江南东路安抚使马步都总管、主管行宫留守司公事、节制和州无为军安庆府三郡屯田使、兼权淮西总领郪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姚希得记。
中奉大夫权兵部尚书、兼直学士院、兼侍读洪勋书。
朝请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侍读牟子才篆盖。
庙额,参知政事杨□□书。
石贯(一作贾)湖州(一作喻凫诗) 唐 · 姚鹄
五言律诗 押删韵
引用典故:二陆
同志幸同年,高堂君独还。
齐荣恩未报,共隐事应闲。
访寺临湖岸,开楼见海山
洛中推二陆,莫久恋乡关。
徐和卿所居潘阆巷 南宋 · 韩淲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四部
知道逍遥巷里居,彼时此地复何如。
岂无草木稀人迹,那有尘埃污我书。
将鹤清狂应望海,骑驴颠倒想临湖
他年好事流传去,又说徐公旧隐庐(自注:王元之赠潘诗将鹤卖药尝,将鹤倒骑驴。旧有华山图,借湖字。)
地理之疑(策问)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九、《乐轩集》卷八
人谓天文之学难于地理,地理之学实难于天文,何以言之耶?
天运一日而过周天一度,人能一岁而究心乎?
是则大略不逃乎吾之目中矣,是可坐而学也。
前辈谓不行万里,不能通杜子美诗;
司马迁之作《史记》,则跋涉经年,而后敢措笔。
是知地理之学为尤难也。
古今郡县更置,分并移易,又或远近山川,名号相类,经史传注稍不加审,则舛误实多,而后学寻究,能无病焉?
试尝以三国、六朝观之。
蜀蒋琬请徙屯涪,非今之涪州欤?
说者又以涪县地实今之绵州,盖《华阳国志》有曰涪去成都三百五十里,东北之要,而《郡县志》之述是州,则其去成都之里数与均,而亦曰为东北之要冲,且有西临涪水之言。
然则所谓涪者,果绵州非欤?
又有马谡败于街亭者,则南郑是也,《寰宇记》及《兴国图经》皆载之矣。
谈者又以为方是时也,亮已攻祁山,而天水等郡皆响应,岂有遽还南郑而与张合战耶?
李吉甫著于秦州陇城县,而所谓街泉亭者是也;
政和《舆地记》亦以此有街泉亭焉。
然则果南郑欤?
陇城欤?
赤壁蒲圻欤?
汶川欤?
《郡县图志》者,李吉甫之所作也,谓汶川之县西八十里崖有赤色,居人因以目为曹公败处,盖误也,果然非欤?
凡此皆可疑也。
晋袁真攻谯梁,以开石门,考之地理书,其淮汉之北石门非一,有在解县者,有在慈州者。
说者以晋师至卫县而还,是不及解、慈之境也。
《元丰九域志》以为当在今之东平府,齐侯、郑伯所盟之地,果然欤?
庾翼襄阳,使桓宣进击李罴于丹水,今怀州泽州皆有丹水,又商州上洛,则丹水之所自出。
然汉之丹水县则实今邓州之境,所谓丹水镇是也,以是为、罴所战之处,然欤?
是亦可疑者也。
刘牢之等之所据碻磝者,晋季毁于河水,宋元嘉之所城者,则今郓州阳谷,非东郡荏平,为今博州聊城者欤?
此地易而名存,得无疑欤?
其信然欤?
吕蒙所筑濡须坞者,既以为和州含山县,又以为在巢县,则今无为军也。
或以为在两邑之间,则二州之图经皆有其名,其果然欤?
宁使人无疑欤?
幸参订焉,毋谓难于天文而略之也。
桐轩 北宋 · 满维端
七言律诗 押阳韵
轩外梧桐碧两行,跳空阑槛枕西堂。
风条弄日摇窗幌,露叶惊秋坠井床。
静想还思理琴瑟,高吟惟恐引凤凰。
谁怜不种朝阳地,但爱清阴作晚凉(以上清常廷璧乾隆《无为州志》卷二四)
侍读尚书方公墓志铭至元三十年三月 宋 · 文及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蛟峰外集》卷三
公讳逢辰,字君锡,其先河南人
远祖纮官吴中,避新室乱,因家于丹阳郡歙之东乡,今淳安县是也。
孙储汉和帝时贤良方正,对策第一,仕至太常洛阳、黟侯。
窦宪,弃官去,或见其皓鹤自随,呼为仙翁。
远孙曰上贵府君,唐僖、昭时隐德弗仕,教授乡里,其徒号曰静乐先生
越十一世生参谋公,力学笃行,记问该博,乡人尊敬之,号耐轩先生
子三人,公其长也。
公天禀卓绝,自幼刻苦务学,夜诵彻旦。
诸子百家之书无所不读,而会归于周、程、朱子之学。
其所为文家传人诵,士林素以魁彦期之。
淳祐九年己酉,乡举以梦魁名预首选,明年中省试第一等,理宗临轩策士,以公所答敷陈鲠亮,擢为进士第一,御笔改今名,昭异渥也。
公感激上恩,方在期集所,闻二豸冠忤宰相郑清之,相继去国,善类摇动。
适遇雷变,遂叩阍上书,其略曰:「伏睹御笔以雷发非时,避殿减膳,恤刑狱,而独无求言一条,天下怪之。
中外传闻以庙堂为监谤之阱。
所贵乎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君嗣未定,大臣不能赞之;
土木方新,大臣不能诤之;
货臣聚歛,大臣不能禁之;
敌国佯遁,大臣无以备之。
颠而不扶,危而不持,则具臣而已矣。
闻大臣屡疏丐閒,而未可其请,留之者愈坚,攻之者愈众,乃所以为大臣甚天下之议,非所以爱之也」。
疏奏,上优容之。
初补承事郎佥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公莅事勤恪,提刑潘公以臬事咨决,知其远到,深器之。
吴中有和靖书堂,郡请公领学事,初讲太极,将《图说》分作五节,发明濂洛蕴奥。
宝祐元年甲寅,以秘书省正字召入。
海州丧师,淮阃以捷闻,物论沸腾,公叩阍上书,有曰:「伏睹御笔以海州之捷降诏奖谕,道路疑之,得以谤陛下以曲行赏矣。
海州之败,三尺童子皆能言之,而帅臣抗章来辩,徒以一去恐朝廷,直欲以败为胜,道路传播,莫不羞之。
今曲徇其请,又诏奖谕,岂陛下不知而受其欺耶?
彼国忠之欺其君,为固宠也,天下国家之安危彼不恤也。
今富贵操柄,陛下自有而自欺,欲何为耶?
为陛下谋者,何不降诏以督励之,曰『朝廷好官爵,汝为之;
天下大富贵,汝享之。
四郊多垒,汝欲以敌遗君父,将安之乎』?
此诏一下,彼敢于言去,臣不信也。
阳城有言,脱以延龄为相,臣必取白麻坏之。
学士院果降此诏,则祖宗三百年涵养,缙绅中岂无阳城乎?
臣甚为天下国家羞,辄痛哭流涕之。
臣愿陛下急收回御笔,犹可解万世之议,掩外国之笑。
借曰万世之议未暇恤,则四邻笑我,何以立国乎」?
公此疏为制阃贾似道发也。
二年乙卯春,除校书郎
时上总揽权纲,威福有窃弄者,储君尚幼,公怀隐忧,上疏有曰:「当大本犹豫之,岂无旁睨蜉蝤之撼。
甫、节之燄燄,难度其心;
平、勃之屹屹,当其后」。
又曰:「天下有贫州郡而无贫太守,有贫国家而无贫邸第,南司贫而北司之应奉不贫,百姓贫而缁黄之窟宅不贫,如此类者不可枚举。
至于挟小才以济大贪者,于陛下之近亲有依凭焉,于陛下之宫中有承受焉,于陛下之左右有游誉焉。
专以伺陛下之好恶喜怒以媒其身,陛下得之于左右之游扬者,曰某人能也,某人廉也,然后出自圣断而用之,或畀以麾,或授以节,曰:『吾自除吏也』。
而不知西园之谐价固有从旁而窃威福者矣」。
又曰:「京师国家之根本,王畿四方之命脉,此天下所恃以为国者。
京有尹,畿有漕,所以使培护根本、爱养命脉也,岂愿其拨本根、戕命脉以便吾之私哉!
迩年之为是官者,失其设官之本意,不过为阍竖辈一大承受耳。
无名宣头,真伪莫诘;
非时取索,隐匿莫稽。
亲密之地,惟恐浸润之易行;
严邃如天,谁敢执拗以取祸?
仇士良之教其徒曰:『天子不可令閒暇,暇必观书,见儒生,又纳谏,智深虑远,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
莫若以财货声色蠹其心,使无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
今此曹遑遑汲汲为陛下经度,前之藻棁未休,后之丹雘又起,陛下方以其小心办事动适吾志,而不知此正仇士良之策也。
帅漕两司,疲于应奉之不给,帑库赤立,廪如垂罄,职此之由。
万一畿甸之内有一旦警急,不知陛下何所趋办,何所倚仗乎?
是可不急救两司之贫乎?
如将救之,愿断自今日,止营缮,省宣索,刬刷两司不急应办之空名悉停罢之,左右并缘需索之有例者悉阁之。
扫除蠹冗,先自此始,然后可以责两司之培护根本,爱养命脉,以为缓急之备也」。
三年丙辰夏,上疏有曰:「善处急者不以急而震天下,亦不以暇而愚天下。
夫天下之势固不可以激,尤不可以媮。
势急矣,吾又示之以急,则失之激,故不容不暇以压之。
此所谓暇,岂真暇哉?
当为皇皇之急,不当为悠悠之媮,然后可以暴白于天下,曰:『吾所以示不迫之暇者,非愚天下也,不敢震天下也』。
古之谋人国于江左有为之者矣。
莫窘于淮淝,而谈笑于奕棋;
莫迫于新亭,而从容于就席。
此之谓不以急而震天下。
外示谈笑,内必有以神其指授之略,而收轰雷破柱之功;
阳示从容,阴必有以伐其壁后之谋,而折其飘风怪雨之势。
此之谓不以暇而愚天下。
夫安则曰安,危则曰危,迫则曰迫,纾则曰纾,何为翕张阖辟哉?
世变日激,天下之事不可以直遂,故处急则必以暇,处暇则必以急。
不然,吾能为晋人之急,则天下之忧端未艾也」。
又曰:「天下者使吾有以自谋可也,不可以邻国之存亡为安危;
使吾有以自备可也,不可以敌国之缓急为喜惧。
以邻之存亡为安危则病于依,以敌之缓急为喜惧则病于制。
善为谋者不依于人,善为备者不制于人。
茍不以我之未及谋、未及备者为第一义,而遽以彼之存者为安,缓者为喜,万一邻敌阳示安枕以绐我,而假敌以道,脐可噬乎?
胡不赫然一怒,移其揣摩他人者而自谋自备乎?
进退伸缩无不由我,固不必以邻国之存亡觇敌国之缓急也」。
时阉宦导上以土木湖山,工役大兴,公疏又云:「今与敌对境,我无一日谋敌,而敌无一日不谋我。
彼之所筑者金城铁壁,我之所筑者土妖血山;
彼之所筑者夺我之地为之,我之所筑者夺民之地为之」。
又极言:「备边之事,以必争之规模而夺浮光,然后可以全两淮而保长江
以必死之规模而守樊襄,然后可以拒光化而全江陵
大淮之犹可守可耕者,以犹有一线河也,今乃涉河而筑浮光。
光乃吾户内,若其屯于斯,耕于斯,生聚教训于斯,则日夜出骑以挠我,淮东西俱不可耕矣,虽坚城闭壁,而坐为禁制,不得动矣。
为吾之计,当勉谕淮阃,尽力以争浮光,毋使彼得以久其耕而牢其巢,则两淮犹可安枕也。
万一樊襄不牢,彼反夺而巢之,则江陵孤注尚足恃哉!
为吾之计,当择荆之猛将,责之以必死之规模,守樊襄则北可拒光化,而南可以全江陵,一则思所以夺其地,二则思所以争其民,则对垒之胜负决,当在此而不在彼矣」。
公此疏真救国之活剂也,奈何不见听用,以至于亡,人邪!
天邪!
时内竖纵横,日以滋炽,御史洪天锡劾之不行而去,公即移书宰相,勉其行申屠嘉之事,又抗疏援膏上肓下二竖为喻曰:「台臣劾二竖,欲为国家早去厉鬼,非有膏上肓下之难也,而陛下不行其言,岂陛下自爱其国,反不如爱二竖之甚乎?
汉唐之季,建置天子在阉竖掌握,罪大恶极,朝廷不能诛之,天下必有起而诛之者。
汉之宦官陈蕃、窦武争之不胜,并州之将操戈而殪之;
唐之宦官宋申锡攻之不胜,河中之帅移兵以屠之」。
又曰:「小人之在君侧,其操心何所不至,其所以不敢动于内者,盖有所惮于外。
若外不足惮,则此曹无忌惮之心生。
无忌惮之心生,则无君之恶动矣」。
言极激烈,上不悦,公遂称疾求去。
是时丁大全台长用事,欲钩致诸贤,公见几而作,谒告径行。
丞相董公槐劝公不必远引,公曰:「丞相且自照管」。
越数月,董果罢斥。
四年丁巳,除著作佐郎,台论以公不合擅出关,寝新命。
讷斋程公元凤拜相,首以公荐,上曰,姑与外庸。
未几除知宁国府台臣以交游学舍论罢。
公自乙卯弃官归,杜门却扫,潜心于《易》,召之不赴。
开庆元年己未大全罢逐,相位无肯当者,内地汹汹,上以海阃彊起履斋吴公潜,踰月入相,收召善类。
著作郎召,明年权尚左郎官
是时丁党虽黜,六贼尚存,国博徐庚金等相继上书乞诛六贼以谢天下。
时上外迫边警,内蔽六贼,宣谕吴相不当汲引庚金等,议论纷纭。
吴相榻前抗疏,其略有曰:「强敌入我堂奥,奸党犹在衽席,外庭纷纷,盖为社稷。
陛下若以正人不当收召,则是君子不足恃,六经不足信,而孔孟之道可废。
万一宗社倾摇,恐天下后世书之曰:亡国自臣作相始」。
上为之歛容,隙由此开。
先是,鄂渚危急,似道提师江陵,密奏欲请下流兵权,上以问宰相奏鄂以上既属似道,鄂以下宜属赵
上不从,径以下流兵权并听似道节制。
时上与贾密往复,外廷不得预闻,以宰相不知边报为罪,夜半片纸,忽从中出,吴潜除职与郡,中外惴惴,谓必有后命。
公上疏,略曰:「臣闻圣人之好恶是非与天下为公,不宜与天下立异。
好恶是非者心也,圣人之心本与人,岂有与天下异者。
然一人虽至眇,而九重至尊也,万钧至重也,天下虽至众,实则至微也,至贱也。
以至微至贱之好恶是非,而反有时与圣人异焉,以常情观之,万钧之重,九重之尊,岂不能与之立异,而自为好恶是非以与天下角一胜哉。
而圣人则曰,不敢咈百民以从己之欲。
明目达聪,询谋咨岳,进善有旌,敢谏有鼓,诽谤有木,衢室有问,总章有访,谋之卿士、庶民,谋之邦君,御事盘庚之恳恻,多方多士之委曲,凡一政一事之取舍,断断焉不敢自决,必需民之肯而后为之。
圣人岂畏天下而徇之者?
盖天下之所同好而我独恶之,天下之所非而我独是之,则为人上者其好恶亦难知矣。
大抵上易知则下亲,上难知则下畏。
下亲上则上安,下畏上则上孤。
故主道莫恶乎难知,莫危乎使天下之畏己」。
又曰:「窘急而求之,一缓而遣之,号呼而进之,一唯而退之,旁观沮缩,何以作人任事之气」?
上问为谁,公捧疏敷奏,言辞恳恻。
又奏:「臣疏不敢直指,惟陛下曲回天怒,以安中外」。
上首肯至再。
下殿纳副,缙绅六馆莫不传送,而榻前欸密之言,外廷无闻知者。
呜呼,曲江公不留而天宝之乱起,司马公不存而元祐之治衰,正人君子之出处,国家社稷之存亡系焉。
公此疏盖有见于此矣。
未几,似道入相,台臣希旨论公,罢职。
徐国博以书来招公开讲于婺之书堂,生徒从游者数百人。
景定辛酉除知婺州林光世希权臣意,以外台劾寝新命,公遂即家创塾以私淑其徒,屡年而后成。
寻除知嘉兴府,以论罢改知瑞州
及考,又以论罢,去之日,一郡如失慈母。
咸淳元年乙丑度宗登极,以司封郎官召,辞不允。
上在东宫,久闻公名,一见甚喜,将大用之,除兼国史院编脩官、实录院检讨官、兼直舍人院,上疏乞举行天圣绍兴之诏,命朝臣为知县,重其事权,当如胡安国之言,专以均田税、正版籍、均力役、劝农、崇孝悌、训士卒、除盗贼、为考课之法。
旨从所奏,后沮不行。
寻除秘书少监,再除起居舍人
三年丁卯信州军乱,以措置军粮失宜,录事参军遭其凌辱,乱卒白昼持军器,一城汹惧。
上除秘阁脩撰、江东提刑
公闻命就道,及境,或者来言城中近事,劝公勿入城,偃旌寂鼓而过,公付之一笑。
到城下,即日单骑入州决狱,一城肃然。
于是密戒能事者馆于信州,尽得乱卒姓名,密调诸寨锐卒,擒其渠魁,及其馀党,悉置之法,而叛卒平。
上褒嘉之词曰:「仁宗朝有若韩琦进士第二人,平日循循,逮帅真定,悍骄挺乱,独凝然不动,举士卒而歼焉。
谓儒者不知兵,可乎?
尔以伦魁司臬,会上饶有脱巾之变,乃能密伺奸谋,卒草薙而禽狝之,可谓儒效章章矣」。
公断狱如神,两造在庭,戒吏勿挟持,虽田夫樵竖必引至案前曲尽其情,每事如此,行之不倦,故一路无冤民,盗贼屏迹。
公治事少暇,必至鄱江书堂与多士讲书,延见朋友问政,问政堂乃公所建也。
公以教化为急务,曰教化行则狱讼简矣。
拨田养士,招集生徒,教人以进学下手处从躬行上起,从人伦日用上起,悉以朱子之学推广之。
明年,除江西转运副使,有献策于堂者,请以铜钱一当十行之天下,似道委公自江西行之。
公抗言其不便,议遂寝。
市籴翔涌,公发米平粜,赈济饥民。
江西民苦和籴之害,申朝省蠲免。
郡有女妖以左道惑众,邻境数州之民十百成群踵门徼福者不绝,积有年矣,公杖而流之,由是遂息。
治事之暇,必至东湖、宗濂二书院及府庠,与士友讲论明辩而笃行之。
漕廨后有莲池数亩,公筑屋其上,扁曰「君子堂」,取濂溪爱莲之意。
公所至以讲学为急务,士师其道,吏畏其威,民怀其德。
五年己巳,郊礼成,列爵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除权兵部侍郎、同脩国史、实录院脩撰、兼侍读
上日御经筵,虚心问道,公每事启沃,所以格君心者多矣。
上眷隆渥,问公读书聚徒之所,奎画昭回,赐名石峡书院赞书曰:「近进士一科,文章盛而古意衰。
卿以儒硕创家塾,以程朱之学淑其徒,朕甚嘉之」。
七年辛未,典贡举竣事,除吏部侍郎
丁母令人忧去国,哀毁至。
服阕,除左侍郎,辞不就。
贾相国十六年,而公屏居十馀年。
德祐初元,除公荆湖四川宣抚司参谋官,以父命辞,遂颛侍汤剂,绝意仕途。
寻除权户部尚书,改礼部尚书,皆不拜。
是年夏丁父忧,公力疾负土营葬,惟恐不及。
未几乡寇不靖,焚荡官舍民居,公居室虽毁,而书塾岿然,劫火之外,避地来归。
命子梁等洒扫文庙,脩葺书院,廊宇斋序,日与生徒讲明脩己治人之道,若将终身焉。
公嗣往圣、开来哲为己任。
考之年谱,公生于嘉定辛巳九月二十九日午时,卒于至元辛卯正月初三日申时
遗言以深衣殓,不尚异教。
晚年隐居之日多,著《孝经解》、《易外传》、《尚书传》、《中庸》、《大学》注释凡若干卷,刊于家塾。
公平生得力以格物为穷理之本,以笃行为脩己之要。
故其教人也,读书有法,劝戒有条,凡登公之门者皆有用之学。
时士风不振,所至颓靡,惟公之乡党衣冠如故,皆公之力也。
公性和而介,胸中无物,磊落如青天白日,天地元气聚于公之身,浑沦醇厚,不见涯涘。
其接物也,不事察察而自不可欺。
人物魁岸,声如洪钟。
至老观书,夜分不寐,视世之富贵利达、纷华盛丽蔑如也。
待诸父昆弟子侄悉皆如一,待亲戚邻党皆尽其情,一以至诚及物,所以人皆心悦而诚服也。
曾祖汝翼,赠宣教郎
妣任氏。
祖谦,赠朝散郎
妣童氏。
父镕,累封奉直大夫两淮制置大使司参谋官
妣邵氏,封太令人。
公娶邵氏,太令之侄女也,累赠令人,理家处己、待族御下皆有法,公遂得以专意于学。
男子三人,长梁,前太学率履斋生;
次栋、次杰,习儒业。
女子三人:长德纯,适前脩职郎、无为军无为县主簿敏中
次德恭,适前武学贵谋斋内舍生项雄飞;
德温
孙男二人;
合孙、德孙。
谨卜以至元癸巳三月二十九日乙酉安厝于淳安县南之安溪
于虖!
司马文正公曰:「吾与范景仁兄弟也,特姓不同耳」。
抚今怀昔,岂忍使伐木之音寥寥亡闻,乃按事状而系以铭。
铭曰:
猗欤先朝,以儒立国。
道理最大,继天立极。
于穆理皇,道久化成。
观乎人文,理学大明。
上章掩茂,如日正中。
九宾胪唱,魁首擢公。
廷策万言,具在国史。
屹立朝端,凛凛奏疏。
排奸指佞,责难谓恭。
尧仁如天,黯直亦容。
麾节所临,仁声义气。
经济之才,公辅之器。
天步孔艰,归欤石峡。
著书满家,经传史册。
驰旌之招,循墙以避。
臣心惟一,帝临无二。
我之于公,志合道同。
熙明启沃,相勉报忠。
公之云亡,孰不流涕?
千里而遥,编示状志。
不泯其实,而系以铭。
刻之金石,炳若丹青。
金陵知府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无为集》卷一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九四
无为人,以淮南方伯之召,而客于楚。
闻南使过楚,楚人有问之者曰:「尔不远万里,将有献于朝廷其何物耶」?
使者曰:「炎海之滨有兽,其神若兕匪兕,若麇匪麇,一角戴义,四蹄履仁,行以中矩,游而不群。
为世之瑞,命之曰麟」。
楚人曰:「角之戴义,义不足以尊尊;
蹄之履仁,仁不足以亲亲。
行之中矩,不足以为世法;
游之不群,不足以为绝伦。
匪兕匪麇,亦麇兕邻。
瑞之来,何所补于吾俗?
瑞之隐,何所损于吾民?
世之治乱在乎人,孰谓系于斯麟」?
使者屈之,默然而去。
士有于此,少而穷仁义之原,长而得仁义之道
非仁义之行,不敢以行;
非仁义之言,不敢以言。
不生于穷荒之地,而生于中和之域。
不求知于犷俗,而求知于大贤。
或遇其知而献之朝廷,则非独使万目之骇,其必有补于世而不玷乎!
大贤之知,虽不足以为天下之瑞,而亦无愧于是麟也,愿阁下少加意焉。
伏惟阁下富文老学,天下宗师,所黜所誉,士林权鉴。
杰世族寒贱,人所不顾。
今日之来,不敢以谄言文说,取渎大君子;
敢以所闻,献于门下,以俟进退。
诏贬乐成王苌建光元年四月甲子 东汉 · 汉安帝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
苌有腼其面,而放逸其心。
知陵庙至重,承继有礼,不敢致敬之节,肃穆之慎,乃敢擅损牺牲不备苾芬。
慢易太姬,不震厥教。
出入颠覆,风淫于家,娉取人妻,馈遗婢妾。
驱击吏人,专己凶暴。
愆罪莫大,甚可耻也。
朕览八辟之议,不忍致之于理。
其贬苌爵为临湖侯
朕无「则哲」之明,致简统失序,罔以慰承太姬,增怀永叹(《后汉·乐成靖王党传》)
西头供奉官无为军搉货务兼兵马监押郭君墓志铭元丰三年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六、《无为集》卷一三
君讳元方,字天益
唐尚父汾阳王之后,今为京师人
曾祖考讳彦钦,谨厚有识量,艺祖少时善遇之,而有通财之义。
艺祖龙兴,故人多暴贵,而独隐遁不自耀。
特诏起之,后任庆州刺史,搉盐使
逮事太宗,防边屡有功,所至称治。
祖考讳勋,补都使,不乐仕宦,老于家。
考讳坦,知宁州,不禄,赠大将军
妣刘氏,封彭城郡太君
继母向氏,封钜鹿郡太君
君好学多能,少而有立。
初举进士未第,而将军殁于岭外,朝廷推恩,补殿侍
景祐中,改三班借职,董役河上,有绩效。
宝元中,任蕲、黄按辖马递及州界巡检,权本州兵马事,屡获强寇。
奉职制置司,奏辟监潭州船场,权本州兵马事。
路使者举充桥口水陆都巡检
庆历中,蛮獠寇境,荆湖南路安抚使选用君于衡州阳山下,分领援兵,策应擒捕。
君靖深有谋,上下赖之。
及凯还,授右班殿直,续改左班,朝廷选送辽国人。
皇祐中,任宿州蕲兵马监押,获盗及逋卒百人,境内肃然。
种榆三十万,河堤为之完固,荐者称君之劳,首冠诸邑,被旨升优最。
嘉祐中三司奏辟监无为军搉货务,兼兵马监押
法久弊,课额太亏,及君赴官,究心弊源,招徕商贾,未周岁,常数大增,其溢额者五十八万缗。
贼盗屏迹,邦人安堵。
会茶法通商,罢搉货务,邦人投牒本部,愿留君专领兵马事。
官满将去,邦人又请留之。
本部为其奏,朝廷皆见允。
连任十年,改左右侍禁西头供奉官
生平荐者自丞相刘公而下三十馀人,皆当时名公也。
治平元年三月六日,感疾终于无为官舍,享年若干。
夫人李氏,贤淑有法度,亲族称之。
男子二人:长曰升,次曰曦,皆应进士举
二女,长适左侍禁张宏,次适供奉官招信
君性和易,临事精敏,奉亲笃孝,兄弟友爱。
其擒凶禦寇,则有过人之智。
遇人急难,则力以济之。
畜书数千卷,以教其子弟。
好藏古今名书画及珍异之玩,每延嘉宾客,则出之燕间。
喜于丹青,遇物能写,曲尽飞动之意,信天下之绝笔也。
宣徽王公洎诸文士多以序引歌诗纪其妙。
君所至有劳效,而不得尽其施设,知者惜之。
元丰三年某月某日,卜葬于泗州盱眙三角山,其子升以铭来请。
铭曰:
汾阳裔孙,镇宁嗣子。
慎以行己,敏于立事。
寇盗屏畏,民以之赖。
职业尤修,去有遗爱。
盱眙之山,下有流水。
以固以藏,百千万祀。
长安县太君高氏墓志铭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四、《长兴集》卷二六
夫人姓高氏,其先以官显于江南,李氏归款,乃始徙居毗陵
皇父讳禹钖,尝为无为军推官
与同时为吏巢县主簿睢阳张君孝友相善欢甚,尝于座属张君曰:「始吾与子同年进士,而又偕仕一郡,出相辈,居相闻,吾心莫子宜者。
吾三女子,所钟独在其稚也,技能性好皆莫如稚才。
吾怜之,不能轻属人。
吾为君之子德,可嫁无恨也」。
主簿始固已义高君,顾未有为高君欢者,于是二家卒相与为婚姻。
明年,夫人归张氏,纳之巢,则今殿中丞、赠虞部员外郎处约,其夫也。
夫人性修谨慈顺,舅姑乐得以为归,妇不以家之有无易其心。
常约身勤事,人爱惮之,小大率教,鱼鱼申申,皆为令家。
殿中丞朝请,夫人格当封,诏以为万寿县
久之,殿中丞卒。
夫人丧之如礼,教子弟以清白,卒其子以善闻。
嘉祐七年,用子荫进封长安县太君
夫人盖老矣,而缝纫祭享之事不废于身。
行年七十有七,治平二年五月丙寅终于扬州军幕,子国子博士慎言之官。
九月某甲子,从先大夫虞部之葬于广陵之颜原。
夫人二子:其一人早世,无爵位。
某,仲子,博士慎言也。
一女子嫁士人郑琪。
三孙:义仲、南仲、和仲。
五女孙皆尚幼。
铭曰:
夫人之先,孔硕有家。
祖烈考材,诞载厥华。
以有夫人,克自中世。
归宜其良,乃孙及子。
率礼自躬,仁家慎祀。
不以祸轹,不以毁终。
于何万年,有鬣其封。
宋故太淑人刘氏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六、《鸿庆居士文集》卷四○
太淑人寿春刘氏,故右承事郎,赠右朝议大夫讳应诚之孙,故左朝奉大夫监察御史讳鹏之女。
年十八,归鲁郡韩氏,为左中大夫讳纶之妇,右承直郎、赠右正议大夫讳琥之妻,今敷文阁直学士右通奉大夫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仲通之母。
敷文登朝,繇卿寺擢丞郎,进位八座,太淑人以子贵,更七封而赐今号。
绍兴二十七年三月甲申,遇疾终于广州州治之正寝,享年七十有四。
正议公元配某氏,生三男一女,太淑人入韩氏门,抚诸幼如己出,虽家人不知其异母之子也。
奉尊章,相其夫,教子,宾接内外宗姻;
慈哀所使,为妇为母,皆尽其道。
资沈毅,聪明过人,有士君子之操而不自高显
惟是教子,生长食息不离典训之内,年已壮如童幼,身已贵如未达,训厉镌切,不遗尺寸。
以故敷文公仕于朝,名节伟然,以忠厚谅直称天下。
幕士张问者,一夕群盗入室,纵掠而去,诏临安府追捕甚急。
积五六月,连逮百馀人,狱具而复有告真盗者,有旨改送大理寺
文公时大理卿,公曰:「辇毂之下有行剽者,诏狱推治而不得名,吾固惑之」。
退而录囚徒,阅狱辞之在案牍者,不合。
方燕坐深念,太淑人闻知其故,曰:「吾见闾阎不肖子窃父之财,母蔽昵不告,绐以为盗者多矣,试物色求之」。
公悟,翌日以耳目追迹其人与常所往来通行饮食之家,凡所告失亡一日尽获,无秋毫之漏。
于是妻与子,以诬坐论如律,而百馀人者破械纵去,一圄遂空。
上擢公刑部侍郎,家人欲贺,太淑人曰:「廷尉平反受赏,临安官吏必以失职抵罪矣」。
愀然不乐。
已而闻上悉贷弗诛,太淑人喜而受贺。
居岁馀,敷文刑部尚书、兼领吏部
太淑人曰:「汝顷调官,过期不反,吾眄眄然倚闾而望。
三铨之士,远客饥寒,亦有白首之亲,如吾望汝者乎」?
于是公典两剧曹,晨夜治文书,决积壅,铨综精明,谳议平允。
士大夫之论以为汉隽不疑之母,不能过也。
人治丧,以丰侈为孝,而游手亡赖贪慕饮食,坌集其门,意不满则怙众群噪不可耐。
中人之家,鬻田宅、破赀聚而后办;
贫者遂不克葬,权厝佛寺,岁久破露狼籍,而番禺尤甚。
敷文户部尚书经略广东,侍太淑人庾岭,道途所次,见而悲之,顾谓敷文曰:「汝帅一路,莫先于此矣」。
比至,公出教,凡祖父母之未葬者,予之期,期至不如令,有常刑。
小人亡赖辄诣葬所,捕寘诸法。
若旅殡而子孙在远方者,官为择高燥地葬之,书州里姓氏,或官号表其上以俟。
于是人人趋令。
称有无以掩其亲;
而客死之不能归者,亦就窆藏,无暴露之患。
俗大变,至刻石志其事。
太淑人之亡也,丧车出番禺,老壮怀惠,攀号追路,填郭溢郛,不忍忘。
呜呼,可谓贤也已!
太淑人晚喜学佛,读其书,能信践之,非直玩其辞者也。
岁饥,里中之豪闭籴待贾,太淑人发廪以饭饿者。
亲见其子践高华,冠法冠,进延阁,典大州,门户光显矣,而恭俭守家法,不改其操。
初感微疾,无甚苦,俄索纸笔书一偈,皆出世閒语,晏然而逝。
嗟夫!
死生之变亦大矣,而处之如此。
有四子:长曰仲远右通直郎
仲适右宣义郎
仲邈右儒林郎
与一女之嫁右迪功郎吕文中者,并淑人某氏出也,皆前卒;
次即敷文公仲通,太淑人出也。
仲通侍丧扶舁万里,黧面茧足,道路观望,咨嗟太息。
孙男三人:曰居中,右从政郎
敏中右承事郎、监潭州南岳庙
曰弸中,右承务郎
曾孙三人:男曰景聃,右承务郎
二女,进士翟枢、元梃,其婿也。
外孙女二人,适右迪功郎时侃,一人尚幼。
仲通其年十一月十五日葬于湖州乌程永新乡成山之原。
右朝奉郎通判无为军孔瓒太淑人之行如此来请铭。
铭曰:
解娆上容,矜愚泣罪,法理之平。
饥,除地掩骼,仁义之经。
猗与淑人,教子如此,为时名卿。
磨石摛丹,后有彤史,来监兹铭。
亡叔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五
君讳稷,字农先姓孙氏
聪明博达,有高节大度过人之材。
平居抵掌论天下士,虽将相大人名号闻四海,若未可吾意,益欲奋其能以自表见当世,而屡试于有司辄不售。
建炎初,天子东巡,蒐揽群策,片言投匦,往往起徒步至大官
君慨然自喜,庶几于一遇,而单游孤立,无党友之助,故卒于无所就以死,悲夫!
将葬,诸孤走泣而图所以诏后世者,乃叙而志之。
孙氏望富春,而世家常州武进县
讳讽尚书职方员外郎,君之曾大父也;
讳夷清,君之大父也;
讳志康登州文学,赠宣教郎,君之父也。
宣教生四子:长曰穆,以儒学起家,典两州,刺一路,卒官朝散郎
曰棫、曰稹,皆以行义称于乡里,君其季也。
君少长嗜读书,尤邃于《易》,不守先儒传注,而以庄周、列禦寇、浮屠氏之言合于经者佐其说。
推原性命道德之理,幽明之故,鬼神之情状,迎见立解,超骛独出一时,老生宿儒叹誉以为不可及。
文章能传其学,而辩于说理,辞义精确,不为空言。
尝一试太学,遂超其列。
会朝廷更三舍法,而君之亲老矣,三兄相次下世,阖门仅千指,冠昏丧祭、衣食之具皆属君,叹曰:「吾道尽矣」。
遂束书不观而治其家,閒从里长者剧谈纵谑以为笑乐。
性夷旷,洞见肝胆,胸中有所怀,如茹物不下,必尽吐乃已;
面刺人过,尽言不讳。
或从旁窃听,他日记疏以为口实,君盖忘之矣。
疏财乐施,一语之投,捐数十万无所计;
意所不合,一钱不分也。
疾革,后事皆有宿戒,至属纩无谬语,实绍兴四年九月乙卯也。
享年六十有一。
娶强氏,生子十一人:男曰好谦、好大、好修、好遁、好谋。
女适右宣教郎、新知绍兴府会稽县余衍左宣教郎、新差权通判无为军彭年左迪功郎、新授太平州芜湖县主簿席畸,右从事郎、新监温州盐仓施增,左迪功郎、新授台州司法参军祝求仁,馀未行。
明年九月甲申,葬于县西乡郑君庄原上。
某,之从子也。
儿童时,出所为文辞见喜而称之,先大夫命某师焉。
中閒宦游四方,离合不常,而视诸族子独亲且厚也。
某守临安,触罪迁岭表,曰:「嘻!
南柯太守梦也。
一切世閒共一蚁垤,况身履而亲见之耶」?
于是欣然悟笑,遂别。
别三年,蒙恩北归,而没矣。
铭曰:
魏瓠五石,大弗能容。
不龟手药,一战而封。
孰哲孰愚?
祇系其逢。
铭以著之,閟此新宫。
临湖阁记乾道五年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八、《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一七、乾隆《南昌府志》卷二五、《洪文敏公集》卷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景德镇市
烛于远者遗于近,廛市之居江与山,燕、越如也。
岂地势则然?
天实啬之。
予家番城,面澹津三湖,有胜矣,而山不副。
小圃撰楼以为高,平林四出,山意如骛,而澄江之境政堕灭没蔽亏中,非霜清木落不见也。
二者不得兼,其难如此。
吾友向巨源独以书来曰:「自吾卜居南昌,擅东湖之阳,人行湖边,頫大明镜,荷华十里,照影彻目。
晨霏夕霭,开阖而摩荡,属玉交青,浮游而后先。
西山横陈,蜿蟺旁薄,空翠长烟,舒惨异状,常若洪崖浮丘挹袂拍肩其间。
凡湖山赋我以佳赏,撩我以瑰观,谓不能俯而有也。
今吾临之以桀阁,崇而为丈者四,去一以为从,益一以为横。
既成而日登焉,湖之所以为湖,山之所以为山,次且自失,不能嘉遁。
相与收精会神,俎豆于吾轩楹之间。
东则十亩之园,池台竹花,输幽呈茂。
有草堂在湖堤北,其北与西折旋皆山,淡然如修眉,横远可玩而不可狎。
物色位置,大略似辋川临湖亭,故即而名之。
吾夷犹其上,非更衣就枕不释也。
吾困阨与世不谐偶,一旦独得此,吾心乐焉,愿子为我记」。
予发书疑不信者罙日,私自策曰:巨源诗人也,其词夸。
是其孑孑来南,仅得边一障,财为郎亟去之,酸寒却扫,于是四年矣,未闻有朽贯腐可以汰。
予从土木之事久,颇解商工费,斯阁也,度不满百万不可止,巨源安有是哉!
彼特文其滑稽,饷我一笑耳。
巨源诗人也,其词夸,记未可作。
会有客从南昌来,为予笑曰:「巨源再为人谀墓,郑重答谢,通得百万钱,妻子睥睨咨晓,规作求田计。
巨源左遮右绐,如护头目,举以付工师,不留一钱,故其就斯阁也勇之甚。
书生定可笑,君无庸疑」。
予曰:「诚然。
又有说于此,有阁如是,将不得以瓦器饮,以一豆饴客,以老无齿婢佐酒。
巨源铸黄金之杯,行白玉之柈,唤俦命侣,巽风介月,哀丝豪竹,光妓侍绕,熊蹯豹胎,饫及童骑,倾骇山川之神,日夜鼓舞之,于是为至,敢问策安出」?
客怃然,予曰:「为我谢巨源,笔尚在足矣」。
乾道五年月日记。
宋故左中奉大夫直龙图阁赵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四、《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八
建炎中端明殿学士胡公茂老卜居常州宜兴县,斥茀地数十亩,薙除灌莽,为屋六楹,瞰荆溪,面诸山,植竹树环之,号「横山堂」。
予岁一过或再过,与徽猷阁待制董公令升同载与俱,公治具为十日之留,率以为常。
其后左中奉大夫、直龙图阁赵公端质自无为守代归,寓华藏佛舍,又相与为四人集处一堂之上,饮酒赋诗,间作长短句,纪一时之事,相得欢甚。
已而端质徽州,领浙漕,帅临安,移牧会稽
才数年,倦而归,茂老盖棺已久矣。
端质度地县治之南,筑一第,疏园浚沼,观张盛具,出声伎,追讲横山故事,乐饮连夕而后去。
居无几,令升以病废,而端质亦得疾不可治。
呜呼悲夫!
公之子右宣教郎、知信州贵溪县不愚,过余泣曰:「先君被遇光尧太上皇帝,位于朝,光显矣,宜得公文以閟诸幽」。
予辞不获,遂序而铭之。
公讳士㣓字端质太宗皇帝四世孙。
曾祖允宁,信安郡谥僖简
宗谔开府仪同三司,赠韩王
考仲维,廉州刺史,赠开府仪同三司
妣刘氏,温国夫人
王氏,嘉国夫人
绍圣初赐今名,授右班殿直
两遇恩,迁右侍禁
政和初,以胄子习乐武,试廷中,进忠训郎,授京畿监牧司准备差使
宣和元年,试上舍,赐出身,换授承奉郎,特转宣教郎,差充开德府司仪曹事。
公,帝王之胄,生于宫邸,所见惟华榱刻桷、金玉绮绣之玩,所闻惟撞钟考鼓、吹竹弹丝之音,所享惟华簪大盖、鼎胾玉食之奉,而性冲澹无所嗜,独好书治笔砚如素习。
徽宗皇帝宗学,建官师,复三舍选补之法,公群试有司,袖然出其上,遂取其科。
而精练博达,长于吏道,从事一州,亦著名迹,无出其右者。
宣教郎通判岚州
岁满,转奉议郎通判淄州
靖康时东州盗起,千百人为聚,不可胜数。
剧贼李成拥万众薄城下,会守将秩满,不受代,称疾解去。
公摄州事,尽集丁壮,分守四壁。
公舍城上与之同卧起,凡四十九日,食尽计穷,拔栅而去,于是四境之外,城郭皆为丘墟,而淄州之城岿然独亡恙。
钦宗受内禅,恩迁承议郎
太上皇践祚,再迁朝奉郎、知兴国军
未行,改差永州,又改滁州,知广德军
未赴,改知无为军
虏骑退舍,群盗窃发,无为官吏联民伍,立堡寨,推选众所畏信者为屯长,以捍卫一方,号义社
久之,社中人怙众侵暴闾里为患。
公至罢之,籍取器甲,悉上送官。
常平计口给贷,俾垦废田。
归廛市,复众商之业。
盗据合淝,诏许权寄巢县为州治。
守帅五人贪冒黩货,掊敛百出,人不堪命。
至是克复,帅司还合淝旧治去矣。
公上书请巢还隶本军如故,帅愠怒至切齿,而巢人始获苏息。
代期至,举军士民列功状十数条请留。
擢知徽州,未行,除江南东路转运判官
濒江之地,霜降水落为平陆,春涨则与江漫为一。
经界官吏籍为田数百顷,加赋为进取计。
承平时,负郭之家连甍接栋,比屋相望,建炎兵乱,焚荡为茨棘瓦砾之场。
官军分占为营屯,而故家输二税如故,公皆奏除之。
两浙路转运判官
奏事称旨,加直秘阁知临安府
公因入谢奏言:「乘舆东迁临安为天下舟车冠盖之会。
臣以一尹宣布上恩,地大物众,狱市纷然,固非家至户到所能办,而恶少无赖为盗为奸,佚罚久矣。
譬之立苗,锄害稼者,则嘉禾植矣;
譬之牧羊,去败群者,则善类蓄矣。
臣籍记凶顽,得六十名,今徙之远方,巢穴一空,则一方赤子不待旦旦拊之,皆得其所矣」。
上从之。
于是一府翕然称治。
公累任郡寄于兵戈抢攘俶扰之中,更事多矣,至是临涖天府,剸治盘错,如割鸡然。
上方向意用公,会秦丞相欲进曹泳,除公直敷文阁、知绍兴府,是岁绍兴二十四年也。
累转左朝议大夫
岁饥,米价翔贵,公开仓振给,自癃老幼弱男子妇人,分日异处,皆有法,终岁无流逋饿死者。
有旨修奉菆宫,事丛费巨万,凡土石木瓦之费,人徒工匠之数,髹漆丹雘之饰,不属一吏,皆自手出,计日而
奏功,进直龙图阁
秦桧死,则罢去。
磨勘左中奉大夫,赐服金紫。
公精悍有智略,事无剧易,唾手立就。
治财得开阖敛散之术,驭吏如束湿,知军严而有恩;
令行禁止,秋毫不犯,爱民如子,简节而疏目。
时有遗漏,不究切之。
自浙漕帅临安,陈便宜多中上意,两赐良马、鞍鞯、象简之属,以示大用。
秦桧欲进所厚善,易地为会稽,而上顾公益厚,遂进龙图阁
死,又坐夺职而废命矣。
绍兴三十年十月丁巳终于正寝,享年六十六。
元配王氏,敦武郎谊之女;
继室亢氏,右朝奉郎友直之女,皆封令人。
二男子:长即不愚也;
不同,左奉议郎、知平江府常熟县,先公六年卒。
二女:长适右文林郎、新南剑州军事推官路㩋,次适右从政郎、新袁州宜春县丞王涣
孙男五人:曰善登,右迪政郎、新宣州太平县
曰善癸,登仕郎
善发,将仕郎
次二人尚幼。
孙女二人。
不愚以其年十二月庚午奉公之柩合祔于宜兴县永丰乡黄墅令人亢氏之墓。
公慷慨有气节,尤勇于为义。
李谊淮西,得疾暴亡,囊无一钱之蓄,公闻讣,出橐金具棺敛,已,又计葬送之费与凡道路所须,择吏卒之谨信者赒其行,比及窆封,无一乏事。
遇郊祀恩,奏任二犹子善某、善某,皆将仕郎
公善论,抵掌剧谈,疏通谙练,皆人情世务之要。
上方亲贤,求人如不及,使公得位得时、尽行平日之言,必以大功名闻于世。
天不假年,遂赍恨以没,为可惜也。
铭曰:
兰殿兮储祥,桂堂发闻兮高骧。
老干参天兮,四十围之强。
拥千骑兮东方,县令负弩兮斧绣光。
金茎承露兮一气旁,曳长裾兮参翱翔。
视天尺五兮富贵方将,忽税不驾兮去堂堂。
兰摧桂折兮天陨霜,蔽芾勿剪兮所憩棠。
生虽有终兮其存者长,书以余辞兮刻示茫茫。
吕祖谦 宋 · 石宗昭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八
维淳熙八年某月某日,门人迪功郎、新无为军学教授石宗昭谨以清酌庶羞,祭于直阁郎中先生之灵。
不肖无状,得附在弟子之列,八年于兹。
堕于气习之偏,局于闻见之近,没溺于习染之旧,负先生之教益多。
唯是宗昭昔者从事于场屋,自应举觅官之外无它志念。
晚从四方之师游,一时见闻稍稍变易,而气薄不任,已窃有自喜之心。
向非先生哀其愚而拯之,察其可教而辨之明、诲之详也,则石火电光,安知其不自以为是;
管见蠡测,安知其不自以为足邪?
自今观之,无能改于其旧,而自知其不才,久而益明;
委心于师友之间,久而益信。
由是而往,以天下之身受天下之教,庶几其有分寸之进者,则惟先生之教之赐,不敢忘也。
今年夏先生于家,越四十有八日而后别。
所以剥落摈挫者益厉,使知其中之实无有,而凡是区区者之不足恃赖。
所以奖劝扶掖之者益切,使知天下之义理虽无穷,而屏浮就实,循序历阶,则自可以渐而至。
所以提挈而益励之者益远,使知古人之所以见于世,大抵度越伦等,不没于凡近,而吾之规模已陋,步武已狭,则安能相望于庶几?
若是者恳恳乎其有加,亹亹乎其不倦。
至于肯綮之会,盘错之所,盖有愚钝之所未喻,意解之所不及者矣。
先生反覆开谕,旁通而曲引,连日夜之不休,苟不至于理顺冰释,则先生之意固未慊也。
呜呼,我生独何幸而得此哉!
此而自弃,是真非人类矣。
秋冬之交,将束书以继请,而是月子约书来,先生又赐之手札曰:「冬初归越,必践见过之约」。
索居殊鲜渐磨之益,日以为望也。
后六七日而先生之讣遂至。
呜呼,其言然邪?
向者之别,其以数月而遂终,此天耶?
六七日前之书,墨犹未乾,而遽至于大故耶!
然尝自念比岁以来,世之先生长者○落殆尽,况吾先生取数已多,造物者肯久见舍乎?
独谓病废之后,已无预于斯世矣,勉药强饭,聊以不死耳。
若是而延之数年,岂不可得,而亦竟夺之,是独何哉?
兹岂非学者之不幸欤?
诸生之浅薄,固当得此欤?
宗昭之不肖无状,亦将终是而止欤?
呜呼,凡先生之所欲教而未及,宗昭之所愿学而未遂者,继自今皆已矣,如此尚何言哉?
虽然,以先生之在亡为勤惰而无得于己,取办于师门而不公天下而往求焉,亦非先生之所教也,是则不敢不勉矣。
一奠见诚,且以叙胸中之所欲言。
心绪愦愦,不复文理,惟先生鉴之。
尚飨!
按:《东莱集》附录卷三,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汪西灏(名杭州钱塘人举鸿博落第遂奉母不仕) 清 · 戴亨
七言律诗 押微韵
偶辞鸥鸟趋徵诏,旋返钱塘老布衣。
自有閒居真事业,独留至性在庭闱。
茅容对客烹鸡后,和靖临湖放鹤归。
应使劳劳朝市士,披图潜息利名机。
集灵囿癸丑 清末至民国 · 汪荣宝
七言律诗 押东韵
西内当时起桂宫,崔嵬稍与帝居同。
金縢天府殊勋在,花萼春城御气通。
禁旅虎貔犹拱极,虚堂燕雀自惊风。
临湖邸第差无恙,愁到残荷万柄红。
湖居春晚杂赋八绝 其一 北宋末 · 周紫芝
七言绝句 押先韵
雪屋临湖忆系船,柳汀吹絮又经年。
白鸥大似知人意,分与沧波十里天。
齐天乐·莺湖访孙(家榖)幼连 清 · 姚燮
 押词韵第二部 出处:疏影楼词之画边琴趣
高庐背临湖水,湖风暗摇吟幌。
籁鸣笙,琴香泛月,别结骚幽赏。
半生屐两。
话马峪春云,雁门秋瘴。
啸傲归田,瘦棱棱骨总无恙。

还思眼前知己,有鸦寒鹤素,遥答清吭(谓骇榖心水
舫晴移,篁灯凉剪,往事空增怊怅。
搴帘凝望。
见三五烟舠,打鱼丛蒋。
宿雨含曛,夕山横翠爽。
黄公永存墓志铭嘉泰四年十二月 南宋 · 何澹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九、《永乐大典》卷七六五○
淳熙九年夏,某以秘书郎工部,与昭武黄公永存左曹范仲艺摄礼部,并命。
黄公折辈行相交。
晚节归休,士类倾乡。
某守三山,时得相闻。
踰两年而哭其讣,其子龟朋以状来请曰:「吾先君子以忠孝自厉,生平无亏,宜有以诏后。
同廊之契,存者惟公,其无逊」。
公字坚叟,其先光州固始人,唐末惟淡者入,家昭武
以五经分授子,号黄五经
生知良,宰信州贵溪县。
六传而至公曾祖扃,咸有隐德。
扃生蒙,以文鸣于乡,赠中奉大夫生公父中美,登元祐九年进士第,终左朝议大夫,以公赠开府仪同三司
曾祖妣危氏,祖妣施氏,赠令人。
妣林氏,赠少师延平积之女,封始兴郡太夫人,赠昌国夫人
公以荫补官,绍兴初虔州信丰,年方弱冠。
邑濒广,多盗,日厉弓兵督捕,请于郡,得驻大军三百。
循州戍将叛卒中夜奄至,杀二队将
公与统制官逆战于市,大破之。
邑人德公,绘像以祀。
旋捕逐饶十闲等二千馀人,寇自是不入境。
奏功第赏,循从事郎,训词有「奋身不顾,临锋剋敌」之语,闻者壮之。
秩满,以亲老丐祠。
久之,调饶州判官,守皆加敬。
遇旱履亩检校,户无异词。
势家不得免,闻于郡,公请诘诸田邻,乃屈服。
诸司交荐,改宣义郎、知信州铅山县。
俗嚚于讼,曰首禁过呼,讼者悉呼。
宣义公喜白母曰:「邑人相信矣」。
厉精剖劂,公庭昼阒。
县有寨五,人户岁输一石,则秋籴五斗以赡,直未始偿也。
公为申请蠲减,且废巡盐一寨,县计遂足。
岁歉,黥徒数百啸聚发廪,巡尉遣兵督捕。
公适燕僚佐,亟追回,密镂榜委佗官驰谕,悉感泣散去。
事定,收首恶三四辈赴部流配之,邑赖以全。
人服其善应变,家呼公为宣义,后昭武人过县必问宣义安否。
先是催科无法,户长告病,公易以田帖,十日一校,民自乐输。
去二十九年,百姓磨崖为善政碑以记,尤后人之更改也,事具《永平志》。
其差役尤尽善,人争先应,治有古循吏风。
诸台以闻,除诸军粮料院
公喜诵「节用爱人」之句,去,县有一年储。
会有言前鄱阳守者,波及佥厅,遂以祠去,日奉亲为乐,无宦游意。
邑人端明黄公中为春官,言诸时宰,除倅潭州
紫微张公孝祥为帅,自恐以敏失事,嘱公正救,公乐为之尽。
忠义寨姓莫者欲拥兵官莫延廪为变。
延廪,持节南丹州之弟也。
事觉,十八人斫寨门遁。
明日禽至其六,公请亟诛罪首,馀勿问,郡以亡恐,旋徙延廪他郡。
张公欲论荐公以除漕夔路
先是,尝诏举广西宪,叶公颙、魏公杞以公应诏,至是二公实当国,给舍绳以格法,继命堂审。
乾道四年,陛对,孝宗问米运常平长沙军政,对甚悉。
退语辅臣:「黄某疏通,可任边寄」。
除知蕲州,陛辞未及敷奏,上曰:「欲卿措置训兵积谷耳」。
因乞行县,上曰:「春时劝农便可出,因问疾苦,卿必能称职」。
公至郡,则前所奏住修城池关隘、免起木筏等事悉施行矣。
公首惩输纳斛面之弊,招流移耕垦,阅民兵,节费,得赢镪五万,名备边库以闻,诏守臣不得妄支。
六年,再任,漕臣吕企中滋长小人,公抗辩不胜,罢归。
恬不介意,创葺圃,侍版舆从容,自号退圃居士
丞相虞公尝识公姓名于箧,起知通州
太夫人以淳熙二年弃养,年九十七。
公性至孝,老人食多噎,躬进匕箸,夜视床褥始退。
每宿疢作,亲涤溷秽,以授妾御,俾无厌惮。
执丧尤尽礼。
服除知严州,对陈足兵食、丰财、冗官、风俗等五事,改温州
九年赐对延和,时上忧旱,公因进布种迟法,上喜曰:「宫中亦种,甚佳,惟小麦可耳。
卿议论详明,当留为职事官」。
次奏外官临替妄费贻后之患,上曰:「节用犹不足,矧妄费乎?
卿贯何所」?
以闽对。
「无闽音,何也」?
曰:「先臣游宦,臣实生于河朔」。
陈皆开纳。
翌日,谕辅臣:「黄某老成重厚,全是北人,留他日护客」。
遂除大理正,旋兼左曹
上曰:「左曹民讼多,黄某三十年前作县,宜谙练」。
继迁官,终不徙。
轮对复陈刑狱、诡挟、差役等弊,口奏军政、宗室添差,上大喜。
又言板曹匮乏,宜少贷内帑
上曰:「名贷,曷尝还乎」?
亡何贷二十万,人谓上意向公矣。
给舍有言阙郎者,上曰:「黄兼得好,当更除一二老成」。
遂召周颉赵公廙与公并命。
公在左曹,事越拘挛,符下诸处必分剖其曲直,更不容欺,亦毋得市恩。
讼者获伸,有踊跃于部门者,乃今知有省部
芜湖张次对有遗言,尽捐其产与幼弟,他房兴讼,二十年不决。
公判其牍,感以孝义,语激切,乃合词请守前约。
朝论翕然,异日训词有「儒雅饰吏」之语,词臣谓公盖指张讼。
十年夏旱求言,公不务大言,直述关本职者六事,蠲都城柴薪等税,免僧道六十以上丁钱,官户不许请佃,住招军以宽民力等事。
疏入,首施行。
刑部度支,两月间断诸州大辟四十馀。
郑兴裔防禦廉车,奏所给辞多就寡,公疑焉,乃其前任尝以内降给真俸,公檄问曰:「此乃辞寡就多也」。
郑愧服。
会除帅淮东,言者斥其欺,罢之。
十一月,除军器监
上留意淮西屯田,集卿监郎官议,公言便;
和州施温舒亦尝有请,诏各条具。
公言庐、和、无为有旧迹可行,勿利所入,三年始给耕兵,然后以十分为率,岁收其一至五分而止。
诏可。
异日上语温舒:「屯田惟卿与黄某为然」。
温舒因奏公诚实可任。
明年二月除漕淮西,临遣,上曰:「送迎北客当召」。
奏屯田久则有利,郭杲行于襄阳已就绪,郭刚见行于和州
上曰:「郭老成,但不甚识字」。
公曰:「若曰勤,何必识字。
其人守法,作州日,人号郭法司」。
上以为然。
因论吏赘员、兵冗食及前在左曹三事,复论北事及河南荒芜。
上曰:「河北近亦不甚经理」。
公奏:老胡诸子不相下,有乱證,愿饬武备以俟天时。
又奏:士大夫不为久虑,只钱会一事,久必弊。
上曰:「惟少印为是」。
因乞并江海处尽用铁钱,以杜渗漏,上是之,令至郡有便宜即奏。
未几有旨相视黄州蜀士竞税利害,公请就试者免征二千缗,外此勿免。
上称善,迄今为定法,公私两便。
继相视修筑巢县城,公以城南边江可泊舟,乞补治南壁,而以池军运甓,捐三千缗犒劳,客舟得无扰。
沿淮多襁负至者,庐帅王希吕不受,公乞随宜收留。
继奏和州开垦次第,守臣钱之望入奏,上问状,对可倍收,悦曰:「无人任责,惟黄某耳」。
后数月,之望复对,上曰:「卿向与黄某合,宜同措置」。
翌日,命以公知扬,之望知楚,辅臣有言公去,恐坏淮西屯田之成者,遂独除之望
郭钧乞守淮保江,诏公同诸将审度,时议有专保江者,公曰:「非所以安淮人也」。
和州无为贵籴,公拨巢县龙舒常平,复请借桩积二万,继又捐金代无为半月征税,人始按堵。
公力损浮费,宽假诸郡,以所积酒渡课五万,请收谷为二郡备,出纳视常平法,得旨专委本州倅,遇支遣先申省。
和州旧籴马料五万,官给三万本钱,州县以数不敷,例科总首,倍费无艺。
公奏屯田已成,岁收谷二十馀万,乞就籴诸庄兵食之馀,本钱不足则本司愿助,人船悉从官给,遂为公私无穷利。
郊恩赐三品服。
十三年二月,因任力辞不许。
公视巢县可宿师而无储峙,乃奏籴谷二万,仍桩三万缗以备修筑调发,创屋二十楹贮之。
承平时,六安茶场,岁收息约十万,乾道至淳熙稍修复,佃占者十三家,茶户且方为所困,公奏罢之,许比附包占田土法,岁输官,立户听与客旅有引者交易。
朝廷持不下,孝宗特从之,茶户立祠山中报德。
公庀职尽瘁,屡丐闲。
郑兴裔合肥,拉公同荐和守张士儋
奏入,七日不报,郑亟自解,因脩前怨,密奏出漕臣意,乃与士儋俱得祠。
归,增葺圃以日涉。
绍熙初再任。
明年,以奉直大夫谢事,积覃沛郊恩,转至太中大夫封江夏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自告老,颜色视听益精明,立不跂倚,坐不偃仰,治家教子无少倦。
嘉泰四年十一月一日,忽以微疾终于正寝,年八十有八。
河阳李氏,中大夫元孺之孙,宣教郎蘧之女,封硕人,先公十二年卒。
子七人,长龟朋,屡荐不第,竟就世赏,今为承议郎通判信州
次格,先公三十五年亡。
范、槱,俱免解。
勋,进士
耆年,先公一年亡。
孙十九人,大正、大时、大椿;
大全,登绍熙四年进士第从事郎,四川制置属官;
大猷、大学、大昌、大声、大韶、大受、大严、大任、大用、大哲、大夏、大雅、大庆、大惠、大瑞,而大学先亡。
曾孙二十一人,公震、公升、公显、公回、公焕、公章、公举、公晋、公岳、公邵、公鼎、公延、公谦、公静、公添、公诜、公运、公驩、公立、公岷、公饶。
玄孙二人,元楙、元奭。
女二人,适进士周端书,奉议郎、知郢州京山县鼎臣
孙女十一人,进士任斗南、林杞、虞溥,从仕郎漳州推官叶舜咨、进士严维、太学生李自中宗子进士赵汝洋婿也;
馀未行。
曾孙女十一人。
公气质浑厚,刚果明恕,处己待物一以诚实,喜扬人善,有恃才慢公者不与校。
居官严于驭吏,宽以爱人,晨出视事,不改常度。
所至先修学校,礼师儒,荐名士,不待其求。
开府没于京师,公时年十一,扶旅榇侍太夫人出汴,而城已不守。
过宿,并举中奉柩以行。
杨帅吕公颐浩以事契留之,不可,径渡江。
是夜剧贼张遇拥众至,全家无恙,识者已奇其先见。
早志儒科,继习词学,兼读律,淹典故。
轻财重义,旧同僚居其里,物故,为棺敛;
孙女鬻于人,取而嫁之。
在州县五十年,一意守公,去辄见思。
晚以疏远受知孝庙,问答踰于亲密。
虽施行仅见淮西,然亦未为不遇。
尝以「千里江山」榜便坐,有「神州凝睇,老泪空盈掬」之句。
举酒辄浩歌,气老不衰。
尝从韩公元吉游,作文师昌黎,属词典雅。
有诗文十卷,奏议三卷。
不喜释老,而清心寡欲,自奉枯瘠过之。
内外二百馀口,身率以勤俭,子孙曾玄至前,一一拊教后事,纤悉预办。
属纩如平时。
前一岁自驭生平间关履历、立身行己数千言以授诸孙。
其年十二月十四日葬于邵武县仁荣乡新屯保万松山之原,与硕人同域。
铭曰:
仕而遇主,远不必疏。
有韫如公,早载令誉。
州县沉沦,玉阶奋舒。
烈祖知人,见辄动悟。
不遐所施,未为不遇。
天锡公寿,复大其门。
垂其安车,以诏子孙。
校公所得,实多于位。
勒铭斯宫,昭告全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