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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图阁学士广平郡程公墓志铭淳熙三年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四、《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三、《新安文献志》卷七八
淳熙三年八月宣教郎、充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程宏靖以其先君子龙图阁学士广平郡行述抵某乞铭。
宣和乙巳冬在上庠,适丑虏围京城,诏求愿使太原者,人莫敢往,公奋然请行。
某闻其风而壮之,愿为公执鞭而不可得。
今获书公之盛德懿范,其荣多矣,其又奚辞!
谨摭行述,纪其世,叙其文行,以识其堋。
公讳瑀,字伯宇,系出高阳,黎为祝融,至周有伯符启封于程,后以为氏。
暨伯某父,为宣王大司马
晋大兴时,元谭持节行新安太守,代还,百姓遮道请留,下诏褒谕。
卒,元帝赐其子孙田宅于新安歙县,遂居黄墩。
侯景之乱,灵洗纠合乡里,保黟、歙有功,仕官至司空
太建中论佐命功,诏配食武帝庭。
其后散徙,居浮梁程山者,于公为十世祖。
高祖延珠有至行,丧亲,庐墓三年,乡先生书其事于碣。
是生曾祖讳仲卿,家法益修谨。
兄弟五人,既降丧,共爨而居者馀二十稔。
王父讳禦,好倜傥,仗节立义,不轻然喏。
喜交当世贤豪,如尚书彭公汝砺度支金公君卿皆雅故。
乐施与,缓急叩门,必称所欲而后已。
用是家益窭,而居之甚安,乡里称为长者。
刻意儒学,诗文最工。
部书梅公执礼尝见篇什,叹其词致清婉。
皇考抍纯诚寡欲,通诸经,尤深于《易》。
进士不售,则高蹈丘园。
晚以公故封承议郎,累赠宣奉大夫尚书左丞石林叶公梦得铭其墓。
皇妣金氏,即度支公之孙,累赠太淑人
先是王父以季女妻同邑臧氏,久而未字。
王父念之,及公之生,乃命金淑人举以嗣其姑,故公初为臧氏。
其文行曰:公在龆稚,志气不群,少长续文,诸老先生歛衽敬服。
公慨然抱命世想,益自潜心经术,不炉,不扇,歌声出若金石,人比之范希文云。
崇宁三舍法行,贡入黉序,由上舍擢天下第一。
徽宗皇帝开设学校,文治煟然。
公于是时挟艺与四海英髦争长雄,每试得隽,声闻籍甚。
上舍揭榜,是日徽宗适幸五岳观,亟遣中使宣问大魁为谁。
中使还奏,即去年校定第一者,徽宗大喜。
释褐授承事郎太学博士时政和六年也。
宣和元年宣教郎二年提举京兆府等路学事,借五品服。
陛辞,徽宗遽曰:「卿不须行,除卿馆职」。
公因论乞试教官不用两学为格,次论遇祀事乞先以定仪揭示有司,除秘书省校书郎
四年奉议郎
丁臧氏父毋忧,服除,除尚书兵部员外郎,转承议郎
七年,高丽使回,充送伴使。
徽宗面谕:「朕厚遇远人,所至供亿有不如法,当奏劾」。
公次南京副使刘士元欲奏府中灭裂,公曰:「未见有灭裂处,若骤按之,恐州县望风,增大事体,仓卒间公私不胜其敝」。
士元以为然。
先是人使往来淮浙,类起丁夫挽船,县卒千人,或水溢,多溺死者。
浸淫上闻,有诏禁止,而提举人王珣不悦,画别敕许遇风不顺或水涩趁潮起夫牵挽。
中书舍人孙公傅封还,徽宗大怒,以散官安置。
给事中许公翰驳奏责傅太重,落职宫观
及公渡淮,所过复如往日,即谕县令:「已有御笔禁止,淮民不遵守,何耶」?
令曰:「漕提举约束俱尔,其敢违乎」!
遂约士元列奏,士元,不敢涉笔。
公独衔以闻,俄报所列漕及令皆放罢取勘,中外始知天子爱民。
是时封驳久废,方置讲议司讨论裕国富民之政,孙、许一时名流,相继论驳,士大夫交庆。
及公奏至,不谋而同,公议浩然归重。
使还陛对,遂奏云:「高丽使人往返淮、浙,起夫骚扰。
昨来曾得御笔禁止,比至淮、浙,亲见州县违戾,已按劾闻奏。
王珣以臣异议,势必妄有奏陈,愿陛下垂察」。
徽宗曰:「只为扰民不便」。
挟门使王通势,必欲危以法,果诬奏公所至宴饮,专务沽誉,敢违御笔,按劾州县,乞赐斥责。
淮南提举常平司体量,竟坐诬罔。
是秋,引法归本宗。
,金虏陷燕山,嫚书既至,朝廷议和,且求愿使太原者。
时北虏入,一军在燕山,二太子斡黎勃主之;
一军在太原相国粘罕主之。
公率同僚入乞文字,惟朝廷所使,众龂龂不可,乃独抗疏请行,遂借给事中奉使河东
或以咎公,公厉色曰:「当朝廷危急之,苟利国家,虽捐躯不计也」。
将行,会钦宗皇帝登极,虏闻传位,相顾失色。
且谓契丹昨来事急,乃内忌太子得人心,遽自戕灭。
今中国如此,事未可量,遂有讲和意。
及虏骑将河上,王师焚桥不战,而北京城大震,密议南狩。
右丞李公纲持坚守之说,中夜夺其议,黎明御翠华门,宣谕厉兵城守,众心少定。
是夕虏使来邀大臣议事,诏右丞李棁右司郎中郑望之往,既议金缯之数,且许割三镇地
有旨,假公户部侍郎河东路干当公事。
秦桧亦假礼部侍郎往河中,初皆未知朝廷遣使之意。
及见少宰吴敏曰:「此行也,实割中山府路地界」。
公与各入奏云:「臣等但愿奉使讲和,未尝请割地。
今和议已定,而割地则自有主议之人」。
不报。
即见宰相申前说,见拒甚力,遂行。
时在御营司,专主战守,方与官属措置起兵尾击,见公,怅然顾曰:「勉之」!
公曰:「苟右丞之计成,某辈又何足惜」!
夜至虏营,无所系属,枢密路公允迪以坐毡假公席地而卧。
迟明上马北去,暮则张幕藉草野宿,越数日,粮糒告竭,仅分瓯粥。
既渡黄河,憩于沙上,公顾谓同行曰:「虏未全渡间,得数万骑掩击,首尾不相救,可以雪围城之耻矣」。
给事沈公晦曰:「公将置身何地」?
公曰:「王师苟有功,我辈岂复为身也」?
将至中山,虏命一军与公俱。
既至城下,诸帅已先得朝廷密谕,俾勿割地,城守甚严。
虏使王汭来至城下,遥语,复不能下,遂与俱至燕山而还。
时靖康元年四月也。
中朝诸公闻公南归,举笏相庆,谓非唐俭辈可比。
既至京师,对于崇政殿钦宗曰:「国事艰难,极知卿奋不顾身」。
慰劳备悉。
问虏情何如,公对以:「二太子者虽未易测,然屡云:『既许我三镇,而一城一县全未割,如九月事不了,再领兵南去』。
臣度其意,似欲聊得数州以为名而归。
粘罕持军尤暴悍,非二太子比」。
因乞奏修塘泺,饬土兵,增莫州戍。
又奏:「金虏所恃者马,今当修武备,为险阻,使不得驰突,始可与较胜负」。
钦宗曰:「卿料虏人今冬来否」?
公曰:「臣谓必来。
朝廷以臣为张皇,然臣不敢保其不来。
陛下第力为战守之计,庶几彼不得肆」。
登极覃恩,转朝奉郎,至是有旨,特转三官,三辞不允,除右正言
入谢曰:「臣备员兵部,惭未图报,岂谓误恩,擢寘谏垣,大惧无以称职」。
钦宗曰:「但知无不言,便是称职」。
公自是苟有所见,尽言无讳。
尝言:「兴衰拨乱之君,不可复循持盈守成之法。
方今盈盛之业既亏,衰乱之形已见,凡偏而不起之处,当力救而急拯之
故贤在所急用,而佞在所急去,利在所急兴,而害在所急除,安在所急图,而危在所急避。
当今急务,一切解弛,而股肱大臣玩岁愒日,莫肯以身任天下之事。
欲慕祖宗而法术无追,欲斥阉宦而宠任益坚,欲锄奸恶则薄示典刑,欲汰谬滥则苟容侥倖。
兼听而不能得其言,委任而不能责其效。
苟且之习复成,党与之私浸广。
以调兵则失于不熟讲,以储则失于不早计。
轻出号令而不惮纷更,耻言财利而不忧匮乏。
爱民利物之吏未尽序,死绥斩级之士未尽录。
溃溃若此,而强敌挠边,长驱之志未艾,上下偃然安之。
自以为能革前日之弊,臣恐前车既覆,而后车复不戒也。
臣望陛下发挥英断,磨砺臣邻,毋务苟且,毋乐因循。
如臣所陈,最时病之大者,悉取而更张之,则中兴有渐,而兴衰拨乱可以埒美古人矣」。
钦宗曰:「朕非不知,但恐虑有未尽,决意行之,必有所失」。
公曰:「天下之事,故当如此,然谋之既审,虑之既熟,而优柔不断,实隳事政」。
又上疏言:「昔唐魏徵曰:『君所以明,兼听也;
所以暗,偏信也』。
陛下兼听之道虽不废,而偏信之私尚不免。
何以言之?
庙堂之上所言公,公言之;
所言私,王者不受私也。
比来宰执进对留身者,无日无之,以为公则同列自当共论,以为机事不可不密,则在位孰为不当与闻者?
深恐喋喋多端,足以乱陛下之聪。
乞明诏宰执,各竭己见,互相可否,务归至当,然后俱退,无复留身,庶免偏信之惑」。
钦宗曰:「近日颇甚,当降出文字」。
又曰:「近日差李纲路宣抚,外议如何」?
公对曰:「外议固以为宜,然李纲缘前与大臣议论不同,闻命之日,再三辞免,盖虑中外不相应。
今既统军北去,须赖圣明任之勿疑」。
钦宗曰:「在外军事如有所闻,卿一一奏来」。
公既退,乃奏:「朝廷近赐粘罕书,颇加责诮。
其人刚戾狠愎,志在必得太原,然顿兵累月而城不下,气亦稍沮。
若以甘言啖之,恐或可解。
昨闻遣使遗赂与斡黎勃,意彼必有厚薄之恨。
今复以书责诮,适足以鼓其怒,宜少易书词」。
又谓:「州县募军,有司急于及额,往往捕捉平民,抑勒刺填,遂致行旅断绝,居民惊散。
乞申明戒谕,若抑勒刺填而人品年甲不应者,并行斥责。
湖南洞兵未尝远离乡土,若一例调发,恐近则鸟窜鼠伏,连结蛮獠,别致生事,远则在路剽劫,流为盗贼,乞行寝罢。
京畿保甲几五万人,合而教之郊外,暴露日久,因致失业。
乞止令逐县训练,乃会集郊外,教阅旬日,则复归之,以俟缓急期会」。
又论:「江浙用兵,所费浩穰,人户入粟输金,命有司按实补官可矣。
托为上书可采,效用尽心,并理选限,依官户法,未见其可。
且民间出于情愿者既少,官司必至科配,托劝诱之名,为科配之实,所得不广,而所害者大,臣窃为陛下不取」。
闽部额外贡茶,漕臣赵岍内药局不为受,进画旨施行。
公论:「执政大臣,不能持正格物,乃敢以此尝陛下。
昔汉文却千里马孝和庸主也,犹能敕大臣不受龙眼荔枝之献。
陛下纵不能比德汉文,安可有愧孝和
愿斥,勿使众口腾议」。
钦宗曰:「朕不嗜此物,以备国信所用耳」。
公曰:「陛下俭德,天下共知,此虽微事,但恐即位之始,此隙一开,后必滋甚。
国信所用,恐亦自有定额」。
时台谏章疏付中书,多沮抑不行,或稽留不下,公上疏论:「宰执所行是,台谏何所复言?
有所言,则与为敌。
臣闻君犹心也,宰执犹股肱,台谏犹耳目。
任耳目以广视听,将以运用股肱。
今股肱反蔽耳目,陛下将谁与为治乎?
臣闻真宗时,尝诏谕谏官御史,各令举职,仍令中书置籍记其言事行与不行,岁终具奏。
盖非特稽考所言当否,因以知其人,亦以防壅蔽之患。
伏望陛下特赐举行,仍于广内创制台谏章疏总目,听政之暇,雍容观览,不惟裨补治道,因考其事,有当行而辄稽留未进呈者,督之执政
庶几股肱耳目之任,不至偏废,而治功可望」。
又论:「临御以来,搜求疏远谠直之士,布在台谏,虚以听纳,是诚有意祖宗之治矣。
然陛下喜受人言,而未可谓善听言,喜受人谏,而未可谓善纳谏。
听言纳谏云者,必深思而熟计之。
当理则行,不俟旋踵。
若受而不能用,与不受同,实无益也」。
钦宗嘉纳。
余应求陈公辅执政意,相继去国。
公论:「应求、公辅踪迹孤外,志操凛然,陛下擢为台谏,士大夫方庆言路得人应求等亦感激奋励,知无不言,公道少申,邪人侧目。
一旦论事稍涉嫌疑,而大臣已有挤陷之者,臣恐自此直言之士不安其职」。
钦宗曰:「二人相与为党,向日伏阙,盖二人唱之」。
公曰:「伏阙数千人,二臣时为馆职,恐不能鼓倡」。
钦宗曰:「耿南仲亲见」。
公曰:「臣闻方士庶伏阙,二人入局,为众要留。
南仲宣谕圣旨之时,却得公辅转谕众人」。
钦宗曰:「南仲殊不如此说」。
公曰:「陛下既以南仲之言为然,便当以鼓倡伏阙罢斥,不当因其言事指为观望。
南仲以其人为有此事,当其初除谏官不奏白,何也」?
给事中王云使虏归,言王汭意望朝廷遣三使燕山斡黎勃所,然后使人导之见其主及粘罕,大则不及岁赂,小则不须礼物,惟约使人密至。
朝廷三遣蜡书至余都,悉为粘罕所得,欲败和议。
朝廷疑其不实,犹豫久不决。
公上疏乞遣使,且言:「和议成则利归于斡黎勃,否则功归于粘罕
余都之事,有无未可知,万一有之,而其势果盛。
金虏奋自小国,强兵力战,臣服诸虏,殄灭契丹
余都果能崛起,恐一二年间未能兴复。
今我疆土自与金虏为邻,而余都乃在云中之北,舍强而就弱,弃近而就远,背正道而从诡计,失王者御四夷之体。
又蜡书既为粘罕所得,往结余都者达否未可知,乃先绝斡黎勃主和之意,计亦左矣。
就使余都之约已固,彼果起事,我能兴兵出塞,与之协力乎?
兵围我重镇,累月竭力不能解,乃欲出塞共谋人之国,虽三尺童子亦知其不能矣。
莫若审酌利害,早遣使命,庶无噬脐之悔。
至于防秋之计,虽和议已定,亦不可弛」。
又论:「李弥大宣抚大臣,自当与之和议,授成算以出。
弥大都堂既不得见,乃仆仆然日候伺于诸臣之门,未闻付以统戎大事。
行次大名,虽有旨改命,而胜捷军处置失所,果致败事。
至于一行官吏兵马虚费钱粮,不知其几矣。
今独罪弥大可乎?
王云使燕山,得金虏请和语言,入塞七日,疾驰至京师以金虏约使人以七月上旬至彼。
陛下命宰执求可使者,义当朝受命而夕择人,俾有司为治装兼程而往。
今半月矣,乃始得一邓绍密,而北去又未有日。
稽之众论,佥谓徐处仁吴敏唐恪政事不振,陛下深惟社稷安危,尽赐斥免,别选英贤共图大计,庶克康济」。
又言:「陛下持苟且之术,行姑息之政,以节用则浮侈尚多,以爱民则凋敝未息。
官冗而不知澄,兵骄而不知制,名曰斥逐邪佞,而多方庇护;
名曰爱惜名器,而不谨差除。
凡若此者,遽数之不能尽。
其至急者,宦官反侧,将为变于内而不知杀其势;
民庶困耗,将为寇于外而不知结其心。
臣未知诸臣同朝奏事,与留身造膝之言,亦尝及此乎」?
钦宗虽嘉纳,而遣使授书,不能悉如公所论,和议亦向败矣。
他日进见,又言:「四方万里之远,所恃者监司
臣观见任与差下人尚多不才,乞精选省曹、台察卿监中忠直强明之人,分涖所部,庶使远迩均被实惠」。
蔡京父子、童贯朱勔罪大责轻,公累疏乞大正典刑。
又言燕瑛蠹民膏脂,以事权幸,不当典河阳
吕源轻佻,恐致生事,不宜帅桂州
聂昌人质最下,不宜尹开封
妄言上皇忿怒,而已解释,乞付有司考核。
又言:「曾诚纳赂宰相,起自废斥,方元若专事请谒,秘书两监,安用此流」!
钦宗曰:「燕瑛无所用,吕源踪迹已不佳,更要生事,安可作帅?
朕知其小人,方元若昨权立螭,辄战灼不能立」。
公曰:「此亦足以知其所养」。
又言:「何执中、余深乞诏太常别定谥,授深散官,窜之蜀徼」。
又言:「相州之北有漳河真定之南有滹沱河,积水虽深,遇冬浅涩,上流可作堰闸,倘有缓急,亦控扼之一端」。
又尝历数汉唐宦官之祸,今不当俾之参预外事,累数百言。
凡再上章乞补外,不允。
侍御史李公光言星变,钦宗问曰:「卿见之否?
宫人数疚瞻视,及问徐处仁,悉言不见」。
公曰:「臣虽未尝见,然或以为有当禳。
臣闻灾异之来,要在厥事、修厥德,愿陛下勿问有无,第察事之否,德之修未,自然上天昭鉴,变异可消」。
初,公再论蔡京等罪,钦宗曰:「只为吴敏力庇护他」。
公曰:「陛下既已察见,便当亲赐处分」。
钦宗曰:「当即批出」。
后数日事寝,公又入奏,略及面谕之意,遂奏公漏榻前语。
钦宗不以为罪,密敕近臣宣谕,且曰:「程某在谏垣甚宣力」。
至是又谓公曰:「李光如何」?
公曰:「台端之任,刚正有守,众以为宜」。
钦宗曰:「只有文字论朱勔,却党蔽蔡京」。
公曰:「臣观光非党者,当是见臣等已有章疏,及朝廷已有行遣,不复论列」。
钦宗曰:「须卿做取文字来」。
公曰:「臣当躬禀圣训,然臣于昔为朋友,陛下或全臣私义,乞宣谕其他台谏」。
由是忤旨。
越数日,除屯田郎官
又数日,有旨与远小监当,遂添差监漳州盐税。
公居言责五十有四日而罢。
光尧太上皇帝即位,除司封员外郎
明年,转朝散大夫,迁光禄少卿
进士廷策,改国子司业
淑人感末疾,丐外祠主管亳州明道宫
绍兴元年,召赴行在所
入对,上疏曰:「金虏肆乱,于今七稔。
陛下践祚,自南都维扬,自维扬迁会稽,惟奔播畏避,此岂虏真不可敌哉?
顾吾不敢与之敌耳。
宜及今预设方略,保护江浙,伺间承便,长驱直捣。
此而不为,后时之悔,可胜言哉!
臣敢画十事,仰干宸听。
一曰励志气。
百克而卒无后,汉高屡败而终有天下,盖胜负兵家常事。
金虏志骄气盈,已有可败之理;
中国军摧势蹙,非无可为之时。
愿陛下念二帝播迁之耻,励志以殄虏,则功业之成,庶乎可待。
二曰躬节俭。
勾践困于吴,苦心焦思,卧薪尝胆,身自耕作,与百姓同劳苦,卒灭夫差,而雪会稽之耻。
卫为狄所灭,东徙渡河,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初年戎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诗人歌之。
望陛下俯酌二君之迹,躬自黾勉,惟战士是恤,则臣下化服,事功可图矣。
三曰访贤才。
昔宣王承厉王之后,兴衰拨乱,卒为中兴之君。
诗人推明其所以成功,则曰任贤使能而已。
今陛下所与图事者不过宰执,次则台谏侍从,臣恐尚有困于散地,沉于下僚,望加意搜访,或召见,或任使。
若各当其任,天下事不足为矣。
四曰求将帅
光武所以续既绝之绪者,推寇、邓之勋;
肃宗所以平安、史之乱者,称李、郭之功。
今一二大帅,位高金多,顾募豢养,缓急非所倚。
臣恐偏裨行伍,未必无奇才异能,愿广加搜拔。
士大夫有知兵而尚气节者,尤宜参用。
五曰申纪律。
昔秦师过周北门,而免胄超乘,王孙满知其必败。
子重问晋国之勇,栾针谓好以众整。
故兵未接刃而逆知胜负者,观其军行整与不整耳。
比年以来,师无纪律,或望风而溃散,或逗挠而不知期会,虏掠子女,焚荡庐舍,此弊不除,何以捍敌!
伏愿明敕一二大帅,使躬亲惩创,以劝率诸将。
又广布耳目,察访自今行事有纪,勇于破敌而戒于扰人者,特加旌赏,庶革前习。
六曰治财赋。
今日急务,莫先于治兵,莫急于兵食。
然自军兴以来,理财之政不修,日以困乏,乞诏有司,修废弊,损浮靡,使货食丰羡。
七曰广召募。
夫秦之未并六国也,六国困于秦兵之强,然卒亡秦者亦六国,乃知人无不可用,顾训练何如耳。
淮甸以北,金虏蹂躏,江南荆湖,寇盗残破。
伏愿饬诸州军,广行召募,精加训练,亦足以抗诸帅偏握重兵之势。
八曰治舟师。
夫三江五湖之利,吴越之所必争,齐楚不能以取胜,彼利在骑,吾利在舟。
况金虏形隔势绝,又非齐楚之比。
然顷者南渡,我莫之抗。
及其北归,韩世忠邀之中流,迁延岁月,反用周瑜之所以破曹操者,全军北去。
盖彼多算而我算尝不足,是未尝自治之过也。
今既驻跸会稽,西则常、润江口,东则台、明海道,而江南密为唇齿。
上流沿江,皆宜以时措置。
九曰谨命令。
夫去兵去食,而信不可一日无,故民未知信,子犯以为未可用。
顷年驻跸维扬,众知夫未可复东也。
一日下东还之诏,识者重叹。
伏愿继今谨于出令,期于必信,庶几民听不惑。
十曰责事实。
孝宣之治,本于综名实;
西晋之败,由于尚浮虚。
国家积弊,既缘名实贸乱,浮虚日朦,又以诞谩,非掠名欺众,则择利以谋身,非便文自营,则倚法以削民。
愿陛下鉴晋之所以亡,汉之所以兴,大变习俗,庶事功可成。
抑臣尝考夷狄虽自古为中国患,而盛衰未尝不相因。
太王避狄,而文王致昆夷之駾;
汉高平城,而武帝穷漠北之师。
陛下脱身重围,崎岖河朔,握图履籍,历数有归,天心眷佑,亦可卜矣。
愿思寄托之重,审危殆之机,历考古今之变,屈群以立非常之功,天下幸甚」。
又言:「臣闻君子安不忘危。
去年金虏偶不南渡,今剧贼李成势稍衰弱,臣愚过计,深惧危苦之言不达于圣聪,或者玩日苟安,不虞祸发。
幸陛下深思远虑,夙夜以定倾扶危励志,庶祸乱可弭」。
太上方欲擢用公,而任事之臣议论不合,乃力丐外补。
遂除直秘阁提点江东刑狱。
踰年,除太常少卿,入觐进言曰:「臣闻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
臣窃考圣朝自太祖皇帝揖逊而履帝位,世世相授以仁,不杂他术。
德泽渗㵂之久,故比岁夷虏寇盗,蹂践焚劫,生民亡聊,亦已极矣,然厥心归戴,未之或改。
陛下监观治道,灼见根本,故比年诏令数下,专务宽恤,海内幸甚。
然臣窃虑军旅未休,输饷方急,州县常赋,不能供亿,势必至于科扰。
陛下虽欲办行宽恤以仁斯民,恐未能上副圣意。
望明诏宰执,俾求通练财计之人,相与讲究利病,省节浮费,使国用赢衍,仓卒不致科敛,庶有实惠孚于四方」。
又言:「臣闻学校不修,诗人兴刺,《子衿》之诗是也。
臣窃见比年以来,举人鲜以学业为事,既深可忧,而一命以上,或才质之美,往年得为教官,颇患无缺以处之,行在学馆局务阙又加少。
窃惧中人之性,不得长养成就,而因循汩没者为多,他日当更乏才。
望圣慈深以人才为念,特诏州置教官一员,使专务教导,不但已入官者得以成就,而韦布之士知所向慕」。
又言:「臣尝典狱江东,诣狱阅视案牍,讯问囚徒,已量事实,责限结绝,破械释系、脱于囹圄者百有馀人。
复检视诸狱囚,病而不医、死而不殓者不少,甚失哀矜庶狱之意。
除具奏施行外,窃虑四方囚系,似此甚多,望降诏诲饬,俾司狱之吏各大书揭榜,寘之厅事,庶几遵守法令,上称好生之德」。
上曰:「士大夫称卿,中外如一」。
即日拜给事中,赐三品服。
尝言:「治天下之道,必自学始。
窃惟圣质高明,决事之暇,躬亲国史。
然人君之学不在章句,当考治乱之迹,贤否之辨,而其要又在于正心诚意」。
又言:「夷狄之患,未有甚于今日。
然物极则反,愿与大臣力图恢复」。
上曰:「畏首畏尾,身其馀几!
前年金虏过江,官军接战,彼亦甚多损伤,自此可以使人向前」。
公曰:「但不退避,则两敌相当,未必不胜。
况曲直之理,昭然可见」。
顷之,兼侍讲
入谢,进言曰:「臣闻以一人之微,临亿兆之众,其万几之繁,已不胜应。
至若外有夷狄,内有寇攘,其难百倍于无事之时,疑若日不暇给。
文王有密人之不共,而乃曰:『无然畔援,无然歆羡』。
则其意在于正心。
光武当汉道之中微,崎岖兵马,而手未尝释卷,则其意在于务学。
盖心正则有以格天下之非,务学则有以考天下之理,此至约而施至博之道也,陛下天资已有日跻之盛,望仰思祖宗寄托之重,俯念群黎欣戴之,广览博观,使忠邪贤否事物之变,昭昭乎胸中,而又加意于正心诚意之学,则圣德日新,事功日起矣」。
又言:「臣闻不畏多难而畏无难,故有国家者或无难以亡,多难以兴。
后羿之变,而少康其功;
周有懿王之厄,而宣王定其业。
国家日者祸故不可胜言。
两年金虏不果南渡,比日寇攘亦向衰息,而将骄卒惰,民困财殚,固未可言平定中原之日。
然志不素立则因循苟且,将无时而可为。
伏望陛下万几之暇,博览少康宣王之事,思所以申愤而雪耻者,诏大臣以捐省末务,日为恢复之,则中兴之功,庶其有」。
又言:「今日诸将官高而不可使,兵众而不可分,有警必不能奋不顾身。
窃虑其偏裨,或有可搜拔任用者,伏望陛下降旨,令诸大将依顷日侍从荐举指挥,各举数人,陛下即加铨别,稍分所辖之兵。
遇有警急,则酌事势而遣行,庶兵不偏重,而偏裨之能者得以自见」。
又言:「金虏狼贪虎噬,未有畔岸,而两年不敢南牧者,关陕之兵牵制之也。
比者捷书来上,深若可喜,然臣方以为忧虑,其不得志于彼,将逞愤于此。
望陛下建藩维于淮南,设控扼于江上,而大治舟师,以防越轶,然后相时料敌,为恢复中原计」。
居亡何,求对便殿,进言曰:「窃以中否之祸,无世无之。
或侵以衰微则周平王,或随以隆昌则光武
今日之事,欲异乎周之衰微,而庶几汉之隆昌,是在陛下而已。
然筹帷幄者未有出人之略,为将帅者又无捐躯之志,则日复一日,人情更益怯懦弛懈,无复奋发。
愿陛下考光武躬临战阵之事,以作励谋臣猛将,则抗敌而立国隆昌之渐,可立矣」。
又言:「自黠虏作祸,于今八年,未见恢复才效,而日有寇至之虑,此诸臣不才之过。
其见任使者,既未见豪杰颖出之人,而屏远服沉下僚,又未有所简拔,则相与因循苟且,深为可惜。
望陛下上焉思委任贤能、驾驭英雄、推诚尽礼之道,次焉思驽磨钝、弃瑕录善、破朋坏党之术,使瑰材玮器,位显任重,而寸长尺短,悉为我用,则功效可卜。
若必守常辙而求异功,规近效而图远略,非臣所敢知也」。
又言:「臣伏睹政和间尝置局裕民宣政间置司讲议,皆纾急救弊之举,意非不善。
一则夺于柄臣,随命即罢;
一则毛举细务,徒费日用。
此无他,权要无以市恩,近倖无以窃宠,冗食滥员无以侵耗太仓,其实有利于国,无害于民,而小人皆不便也。
或以为拂人心,或以为伤国体,兴讹造讪,乘间投隙,故主其事者亦将摇于不任怨之说,不免徇寻常之见,持苟且之论,恶在纾急救弊哉?
修政局之建,其目曰省费裕国,强兵息民,是在今日,已为后时。
顷者陛下发明诏,命官吏采众言,又诏条具在内诸司,阅两月而未有施行,道途籍籍,以减省为难。
窃虑小人之言浸渍摇惑,圣意一移,则天下事无可为者。
伏望陛下照之以不惑,断之以不挠,使必如明诏,则所谓中兴政事,此其基也」。
又言:「国家自播迁以来,祀事极为简略,虽礼视时而隆杀,不得不尔,然宗庙之享,系在陛下。
顾累朝御容,寄寓远方,迎致实将,而祼将不亲。
望诏礼官取孟享之仪,酌时度义,略其大而其实,以时设位,陛下躬行献享」。
命下酌之,而有司不果施行。
公再言:「臣恭读祖宗故事,见仁宗谓辅臣曰:『朕朝夕奉三圣神御于禁中,未之敢怠』。
又见唐李绛等因奏事,言祭祀天地、荐享宗庙礼器敝恶,宪宗耸然曰:『朕虽以故事祀天地、享宗庙,不得亲行,宰臣摄事,每至其日,朕未尝不夜半即起,沐浴盥栉,肃恭以至明,过时方息』。
即饬有司,修饰器物,丰洁。
谨具奏呈,仰乞酌用」。
又言:「窃见三衙之兵单弱,而缺额不补,五军所统虽多,招怀抚纳之流。
目今虽未有他故,然李捧、崔增辈各将其徒,张俊王燮等元无兵机,则控驭之制已大疏略。
今欲使三衙之兵渐统旧额,五军所统,随宜易置,散群坏党,新旧参错。
庶禁卫增壮,而招怀抚纳之流控驭得所,不致有意外之虞。
吕颐浩奉庙谟以出征,如李捧、崔增辈便可俾隶戎行」。
上曰:「得处分」。
因曰:「颐浩熟于军事,令总诸将外禦,秦桧在朝廷,庶内外相应」。
公曰:「内外相应最为至急,宣王吉甫北伐,而是诗乃言『张仲孝友』,盖非张仲在内,则吉甫不能成功」。
上曰:「秦桧诚实,只为大执」。
公曰:「士大夫操修不美者至多,如求机警能顺旨者,极不难得,但恐不诚实,终不可倚」。
上曰:「此辈亦何所用?
朕以至公涖天下,见其可用则用之」。
公曰:「涖天下者莫大于至公,帝王之德,所以配天地者以此」。
上曰:「更要仁要明」。
公曰:「三者虽异,其实一体。
惟公然后能明,惟公然后能仁。
愿陛下以至公为先」。
又言:「卫多君子,吴季札以为未有患。
晋多君子,季武子以为未可媮。
欲知国家治乱兴衰之端,当观其贤才多少。
侍从仅十许人,自卿监以至馆职建炎间裁定员缺,伤于太少,时属艰难,正宜招致英杰,共图康济
望博访妙策,搜奇拔颖,使侍从官不致多缺,诏增置卿监以下员,庶拔十得五,一旦有事,无乏才之叹」。
又言:「光武亲临战阵,将士用命,是以中兴汉室」。
上曰:「朕方欲措置江上军,将垒即单骑往按视抚劳,亦欲作励士气」。
公曰:「累年金虏入寇,悉望风逃遁,陛下能屈万乘,则士气自振矣」。
公既居琐闼,以章奏自任,抗论无所阿避。
会除李邦彦佥书枢密院,公论邦彦五罪,凡三疏,不报,委以次官书牍行下。
公乃乞罢所职,除兵部侍郎,不拜。
抗章言:「臣蒙陛下厚恩,擢寘省闼,比者辄有驳奏,事既不回,义宜去位。
兼臣二亲年老,臣病不能侍,是君亲之谊,两未尽也」。
上感其言,亲书章尾:「优畀职名,择善地以便其私」。
遂除龙图阁待制、知信州
侍御史江公跻左司谏方公孟卿争上疏曰:「程某有兄弟可以养,黄门职典出纳,顾不留以自助,甚为朝廷惜之」。
上批付右仆射秦桧,复除给事中,且宣谕上意。
参政翟公汝文曰:「给事观上委曲如此,安可复辞」?
入谢,上曰:「给事之设,政要驳异,岂在雷同。
朕以卿再三求去,勉徇所请,然深不欲卿去,故再有此授除」。
公再拜谢。
既出,特赐象笏,示隆眷也。
南渡后,内藏不复有所积,岁拨左藏库钱帛万数充之。
至是,令支拨,兑供颇夥。
公言:「内藏之建,盖深藏厚蓄,小欲助有司经费,大欲有事戎虏。
其至仁远虑,则欲警急可以取办,不至横索于民。
真宗宣谕群臣,谓『所贮金帛备经国之用,非自奉也,顾外廷不知耳』。
神宗皇帝赋诗则曰:『每怀怵愓心,妄意遵遗烈。
顾予不武资,何日献戎捷』。
累朝以来,三司缺乏,则假于内库,或累年不能偿,即命蠲除,其事盖可考也。
南渡以来,内藏不复有所积,故岁拨左藏库钱帛数万,已不为少。
陛下宣谕臣僚,亦有躬行节俭之言,然以臣所见,今岁始交,而左藏岁供之数已足。
近日兑借缗帛,不识所费何至若是!
望陛下俯忧时事之艰难,仰观祖宗之志虑,践节俭之言,恤供输之困,使四方之民,均知盛德」。
是时都督之建,颇合众情,朝廷继遣沿海制置,外论汹汹。
公言:「臣观今日退避之计多,防守之计少,如是则人心摇夺。
自古兵交,胜负系曲直,非必系强弱。
金虏之强,众所共知,然实负天下之至曲。
愿陛下专以征伐责将帅裕民理财责宰执,而宸心孜孜,务修厥德,上合天心,下协民情,则金虏之强,可以坐视其弱」。
上曰:「惟德动天,顾朕凉薄,有所不能」。
公曰:「臣观孟子『有能有不能,有为有不为』,则力之所可能者,有为有不为耳。
以陛下天资高明,博观群籍,凡古之帝王,有德则兴,无德则亡者,皆无逃圣鉴矣。
强勉行之,必无所不能」。
上曰:「卿可谓责难于君者」。
久之,复申前请。
御批中出,除职名与郡,以便温凊。
再议,复除前职名知信州矣。
给事中胡公安国、中书舍人刘公一止连八疏,论公:「早以文行知名于时,忠信可以备献纳,正直可以司风宪
出为守臣,则布宣德泽,位一国;
留在朝列,则嘉言正论,上沃圣聪,所利溥矣。
为瑀私计,孝子之志固切于养亲;
为陛下计,保国之基莫先于得士」。
有旨前降指挥更不施行,于是复留。
太常寺奉使高丽给赐,乞准元丰例。
上欲加惠远人,诏复增益。
公言:「礼仪隆杀,当视时宜;
赐予厚薄,当观民力。
今所给赐,视元丰已为过厚,况复增益,尤非所宜」。
旧制,右武大夫非特旨不转,刘光世保举王德、张亨等过江击贼,有旨转行。
公言:「右武大夫系昔日西上阁门使,元丰间止于十四员,今不知几倍。
若人臣皆得挟法陈请,则回授之制殆为虚设。
光世所乞已十二员,冒滥甚矣」。
闽贼范汝为既平,朝廷以密院人吏刘希房等十九人有劳,各转一官资。
公言:「将士冒矢石于外,人吏恩赏于内,理非是。
方欲作士气以立武功,侥倖之弊,岂可承袭」?
临安府营缮,上自侍从,近则中贵,外及僚属,下至胥吏,被赏有差。
公言:「移跸营缮,官吏职也,苟无旷阙,何功之有」?
皆乞寝罢。
元忠为忠义队首,父子供应民兵钱粮,与贼战,擒杀四十四人,但补下班祗应
公言:「推赏太薄,恐后无以劝励」。
是时上方励精稽古,留神经学。
一日,从容与公论《左氏春秋》,穷究指归,且曰:「胡安国近取政论极好」。
公曰:「安国经行素高,兼达治体。
朱震亦深此学」。
上乃召用。
继又访人才于公,因荐徐俯、曾开、程俱、范赵思诚萧振,皆一时名流。
五月,诏:「侍从条具己见,凡可以省费裕国、强兵息民者,朕无惮改作」。
公上疏,以为:「国家遭虏寇之祸,今兹九年,政事束于条例,难于改作。
譬如人家,昔尝富贵,中更破荡,今方以渐葺治,而费用尚循富实之规。
然国势危殆,至于今日,亦众人之所共忧。
倘使费省而国裕,兵强而民息,则国家安宁长久之利,亦众人之所共享。
今日一切镌罢,亦复何辞」。
乃条具当时急务,一曰:「内侍之制,比旧岁裁减之外,今尚有一百八十馀员,臣愿以其半为定额,姑去三分之一,有缺勿补」。
二曰:「三省察院人吏三百馀人,月费钱二万五千缗、米五百馀石,而复省检正与机速编修检讨等房堂厨、密院东厨。
客司等人各有窠额,下至大程官,亦复二百人,皆可减半。
三省密院镌减已定,然后取省台寺监员数,量事烦简,悉议减罢。
只如御史台人吏,知班共一百六十五人,盖可减三之二。
其在外州县,乞委监司条画减放」。
三曰:「閤门自知閤下迨祗候三十馀人,乞减三之一」。
四曰:「后苑一切工役,不切于事,宣和末年已议减省,靖康初因悉罢废矣。
欲乞以事归工部,示人将有恢复之图,不当安于此地。
所有修内一司,并乞废罢」。
五曰:「应有实废而名存如龙图等阁、睿思殿库官吏之类,如亲贤宅四方馆、舍省、都亭驿驼坊、牛羊司、大医局东西作坊之类,乞并归所辖本曹」。
六曰:「伏睹祖宗神御岁时祭享,未免薄略,而益王唐公国主影前所破食料、添厨、知客、从人等,多仍用旧制,欲乞减罢」。
七曰:「曾任宰执及武臣遥团以上宫观差遣,多事之时,不任事责,坐糜厚禄,颇为无艺,乞与减半,以次官乞支三分之二」。
八曰:「州县添差官,乞减见任官请给人从之半,仍免治事」。
九曰:「常平不必复立一司,只乞别提刑司干办官一员,专管常平职事,仍以曾任知县通判人充」。
十曰:「州县酒务,自来皆知所得不偿所费,乞酌度州县大小,召人买扑,则省官吏请给,免民户折纳糯米,其利不鲜」。
十一曰:「金虏之长在骑。
今平广原野,欲争胜则当用车;
大江长淮,欲控扼则当用舟。
今来舟车皆未尝讲究。
臣略计一车一舟之所值,适与一马等。
苟舟车精备,则动必万全,乞讲究制造」。
十二曰:「诸军之兵,盖患其不多,然亦不少矣。
简其疲弱而训练作励之,固可以转弱为强。
三衙之兵与诸州禁军,皆额缺不补,则在内禁卫单寡,不可不虑。
在外则备禦全无,每一郡有警,环郡拱视,惴惴然奔窜之不暇,岂及议救援哉!
乞各措置招募」。
十三曰:「请诸步弓手统于县,镇塞有土兵统于巡检,一州则有兵马都监,两县则有都巡,一路则有提刑
乞委诸州,各选募弓兵,使充旧额,委提刑察巡尉都监都巡之疲懦者奏罢之,选择曾经战阵、实有武艺者辟差。
无事之时,各训练弓兵,或有警,提刑都巡都巡都监都监巡尉,自足以逐捕捍禦,不至专遣王师」。
十四曰:「汾江及淮甸荆湖盗贼残破去处,多有荒弃田地,乞募人为兵分授之,使耕殖为粮,免复仰食县官
岁久,人必各自为守其宅」。
如因土风以颁巡社之制,换度牒以免伪造之罪,卖官田以助军需之广,杜豪民猾吏侵盗之虐,役法以免催税赔纳之苦,革官吏替纳赂之奸,其说甚备悉剀切,上契圣心。
自公之驳邦彦也,时相追仇甚深,密以后省封驳纷纭夺主柄之说动上。
一日私荐席益,即取旨趋召,即招后省官相见,出御批与之,同僚相顾默然。
公曰:「席益为人,相公岂不知,何必引用」!
即入疏论
后数日,公为台章论罢,提举亳州明道宫
起居郎张公焘、舍人刘公一止中书胡公世将左右司员外郎林公待聘、楼公照、侍御史江公跻司谏吴公表臣皆在逐中。
四年,复徽猷阁待制、知抚州
当要冲,酬酢丛繁,帑库单匮。
岁仍饥馑,崇仁宜黄寇盗并起,历时不能擒制。
公至则招材勇士,料兵重赏,未几,贼党悉平。
且命属县劝诱豪右损价广粜,四境由是安集。
旱祷必雨,岁不火祲。
以二亲怀归故里丐祠,章再上,得提举江州太平观
六年,丁太淑人忧,明年丁宣奉公忧。
服除,转朝议大夫,以前职名知严州
未行,改知宣州
金虏将南侵,公隍增陴,治甲兵,丰廪储,隐然为江左重。
及虏败北,坚辞郡事,复奉祠
十二年春,召赴行在。
是时和议已成,公欲激励上意,使强于为治。
入见,首叙:「臣远去阙廷十有一年,金虏兵再南侵,陛下随机应变,亲授诸将方略顺昌之功,尤为奇伟。
独念太上忧生民,甘心屈己,力主和议,卒使强悍革心,迄从圣欲,此岂常情所能测度!
更愿陛下不以今日为愈于昔时,谓可以少休,犹复加强勉焉。
董仲舒谓天欲扶持而安全之,事在强勉,非虚言也」。
上再三嘉纳,拜兵部侍郎侍读,赐爵鄱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复上疏:「顷年强虏侵轶江淮,无不如志,非陛下明于料敌,审于知己,随事制宜,投机应变,则事之出于意外,恐未可胜言也。
今虏气得志骄,穷奢极侈,骨肉屠戮,寇仇环起,连年旱乾,赤地千里,人不聊生。
我于此时深思远虑,足食足兵,以俟其衅,安可不汲汲也!
今日祖宗之故地未复,父兄之深仇未雪,岂得遂为休兵偃武计哉?
臣愿陛下励志而已」。
后数日,又言:「人君上承天而下理人,动作为当仰观天意,俯察人情。
今日天意人情,灼然可见,宜乘兹盛际,励有为之志,卒非常之功」。
上曰:「前此固不得已,今日足可措置」。
景灵宫朝献后,公因进见,言:「土木之功,劳人费财,营造之过,祸败随之。
如近日景灵于外殿之后,有不可已,臣愿此外一切禁止。
窃观自古中兴之君,莫盛于周宣,而不能无过,故诗人箴而不已遂有规,规而不已遂有诲,诲而不已遂有刺,以此见居成功为难」。
上再三首肯之。
公复曰:「凡诗美宣王无几,而『考室考叔』之章,即不言美而实美之。
臣旧疑此二事无足美者。
近读《刘向传》,见其所谓更为宫室小寝庙,始悟诗人之意」。
语未卒,上曰:「刘向在宗室中至好」。
公曰:「岂惟宗室中,即群臣中亦不易得。
忠于朝廷,其渊源盖自经术中来。
陛下观其引经陈义,虽后世不复多见」。
上于是历举引经数处,公曰:「凡所陈,可为万世龟鉴,愿陛下每思其言,为不鲜」。
上改容嘉纳。
讲读官旧皆有讲义以进,中间为侍读者因陋就寡,但书故事进读,不复约文申义,发明旨意。
公乃即所读随事深切著明之。
后尝入侍,从容语次,上曰:「近年侍读不进讲,得卿每事敷陈,甚善」。
公曰:「讲义固不必进,然但不明而退,则备员已甚,臣是以敢区区」。
上曰:「尝读《三朝宝训》,至真宗访通经者于李至」。
公曰:「当时所称,惟崔颐正一人,盖通经之士为难得。
陛下留心经术,臣等末学,不足以望彷佛。
然私忧过计,自科举复用词赋,后生工于剽掇,苟取科第。
今治经比诗赋才十之一,恐数年之后,无复有通经者,宜斟酌两科进士多少,特加抑扬,使经术不至废弛,乃长育人才之道」。
秦桧谓公曰:「上宣谕,伯宇经筵尝说两科习经者少,当如何措置」?
公曰:「欲使不偏废,莫若经义诗赋合为一」。
遂付礼部施行。
资善堂翊善阙,上欲除公,以久在告未果。
及面谕除授之意,遂就职,进爵子,增邑五百户。
又尝读真宗奖擢刘锴,公因言:「世禄之家,鲜克由礼,功臣之世,贤者之类,不可弃遗。
真宗所上,不独嘉之能,亦以劝励士大夫之后,用心可谓至远。
陛下嘉惠多士,崇建太学,盖甚盛德,而选试教养国子之法,未闻讨论。
愿稽有虞周之志,以诏有司」。
复进疏论:「治乱安危,相为反复。
今虽愈于昔年,然金虏入寇,未尝一大创艾,尝有轻我意。
虎狼之心,岂或餍满,求衅背盟,近则数年,远则一二十年,不敢保其必不来也。
今吾所用之兵,近更数年,远更一二十年,壮者老,老者死。
愿预为久远之计,增多而寡,使兵日浸强,列屯敌,凛乎不敢遽犯。
若乃民力困乏,未有甚于此时者,陛下虽屡戒切州县不得科歛,而岁有防秋,军兴之费,急于星火,供亿曷尝不出于民?
是宜省费节用,敦本抑末,常赋之外,一毫不取于民,使民力日益厚,则邦本固,兵强,虏即有窥伺之心,亦将潜消阴沮,是乃和好久长之」。
上曰:「且做十年」。
公再拜曰:「十年之说,愿陛下念兹,朝夕不忘」。
又尝因论真宗时事,公谓:「符瑞固不可谓无,然以为出于天,则所以奉天者莫要于德;
如惑方士道流之说,崇饰宫观,广祷祠,恐不足以当天意」。
上曰:「天书等事,偶出一时,《宝训》自不须记,正所谓书而不法」。
未几转中奉大夫,试兵部尚书侍读翊善
上眷礼虽厚,公与端揆议论背驰,乃力乞奉祠,遂除龙图阁学士、知信州
陛辞,遣中使特赐御书真草《千字文》、象笏、犀带。
是时执政侍从皆未之有,中外歆羡。
上饶坑冶,堙废岁久,提点韩球久试图功,妄言宝货兴废,不问山谷有无,广为虎落储胥,严示厉禁樵牧大棘,众庶熬苦之。
且明谕州县,按旧籍坑户以岁计所负官课责偿于其家,有子孙易业数世,而系累淹延,毁其家而偿逋未足,有司莫敢辨曲直,民不堪命。
闻公之来,诣府列诉,公躬为审核釐,条白于上,球之积憾,刺于骨髓矣。
子夏,大水坏城郭,属邑发洪几千所,败民田庐,漂溺不可救。
公具奏水灾异常及宽恤事目,请于朝。
时宰方咏歌太平,恶言灾异,阅所奏请,顾同列曰:「尧之洪水,不至如是」。
公闻之,曰:「时不可为矣」。
遂称疾丐祠,提举江州太平观
十六年,转中大夫,进爵伯,加食邑八百户
十九年再任,迁大中大夫进封广平郡开国侯,加邑三百。
又以郊恩加食邑三百,为一千四百户,实封一百户
或云陆升之讦前参知政事李公光私撰野史,其子孟坚见知棘寺柄臣风旨,锻鍊论报,谓公不合与李公通书问、寄衣帛,降授朝议大夫
二十二年正月,以疾其事,授左中奉大夫
辛亥薨,享年六十有六。
遗表闻,特赠左通奉大夫
其子曰宏靖,以其年十二月返葬于程山之左。
久之,茔侧槛泉觱沸,用风水家说,以乾道丙戌改卜于龙潭之东五里白南乡松林寺之右。
母夫人沈氏实合葬焉。
子三人:长曰宏雅,未冠卒;
次曰宏济,通直郎、监建康府榷货务、都茶场,卒于官;
季则宏靖
女四人,长适故文林郎、监镇江府榷货务门臧栯,仲适奉议郎通判南安军胡璪,次适奉议郎、新权知汀州汪赓,幼适进士臧桷。
孙八人:曰有功,宣义郎、新通判秀州
曰有孚,承奉郎广州增城县丞;
曰有元、有章、有尚、有大、有沦、有嘉。
公识趣超诣,下笔析理,妙处不传。
肄业成均,试《不自见论》,明大智,观远近,故大司成冯公谓非深于《楞严》者不能进此;
论、记、,则曰词致大似碑碣。
自少老未尝一日释卷,夜分乃寐。
博极群书,故其文闳深雅健,粹然自成一家。
既没,其纂述有《论语说》四卷,《论语集解》十卷,《周礼仪》十卷,《尚书说》一卷,《谏垣论疏》、《奏议》各四卷,《黄门忠嘉经筵讲读》、《三朝对语》各五卷,《资善堂口》二卷,《饱山集》六十卷,《野叟谈古》、《两汉素隐》、《唐传摘奇》、《诗话杂志》各一编。
惟公所学根于至正,所养全乎刚大,于富贵贫贱利害得丧,一不以累其心,故进退惟道是视。
筮仕学省,道家者流林灵素翻绎道书,杂以俚语嘲谑,朝野翕然信服,大司成李公邦彦率官寮生徒晨往听讲,公咈然拒之。
蔡佃司业,一日谓公曰:「何不谒太师
师极相喜,尝俞、李之后,大魁久寘,便当以立螭处之」。
公唯唯逊谢,终不一诣。
谏省中台,论思献纳,务以责难为恭,而国体,救民瘼,辨贤不肖,别白是非,必反覆为天子尽言之。
治郡必举大纲,略苛细,镇以简静而矜拊百姓,常务聚所欲而去所恶。
崇礼教官,严月试季考,亲第其高下,承学之士翕然向风。
临川宣城适当朝廷多故,兵征四方,调役旁午。
公应变纤悉有条理、军无乏给,而下亦不告病
奉养廉约,不视故府,厨传虽菲,而过客使意无不称。
尝有大将接武郡,燕享礼行,物薄而诚至,客亦感激。
公帑主吏按前比白,供太守家人饮食张御,公曰:「太守窃厚禄,家已温饱。
公帑有法,太守且不可妄费,况其私自给乎」?
一切却绝。
宣城产蜜蜂珍滋,为权门苞苴之计,残物厉民旧矣。
公下车禁采捕,而中朝贵人移书持钱十万请于公,报曰:「属已出教禁止,承命不果」。
广信罢归,韩球憾之未已,行部留郡绳治。
他日,兵与右曹掾史必欲得公当官及子弟诸不法事,百计摭拾,竟无纤芥可以诋伤。
识者于是知公絜矩之道,不特行于朝著,达于州郡,而所以刑于家者,凛凛在古人中矣。
公登法从二十年,三领州麾,所至未及书考而去,立朝期有五月,馀皆奉祠里居。
卜筑龙潭之场,据溪山之会,极登临之胜,建阁其下,名曰「饱山」。
直北数步,复敞东阁,积书万卷,名曰「澄怀」。
临流结亭,取元次山漫浪之趣,并「三吾」而概之以漫,名曰「漫吾」。
循墙修竹数干挺茂,松间出名花嘉木,荫樾左右。
亲友相过,则酌酒赋诗、弹琴奕棋,绝口不谈时事。
宾礼贤师,程督子侄,口讲指授,夙夜不倦。
间有属计偕取科第,而公所以责厉者乃曰:「读书修己,任重道远。
君子务知远者大者,汝等勿以应举觅官为厌足之道」。
一日,复命侍前,出马文渊《戒兄子书》示之,曰:「吾亦欲汝曹以是书书绅」。
又出东坡惠州寄其子「门户各努力,先期毕租税」之诗以示之,且曰:「东坡训子犹致意于租税,况汝等耶」!
自号愚翁,尝自作传,大概:「翁嗜学而不能总其会,慕古而不得其要。
短于曲折,或又以为直;
昧于趋向,或又以为介。
中无他肠,不疑人之欺己,或又以为
不喜与人校,或又以为长者。
一切苟且,未尝精思,已而知悔,后又复然。
知其为病而不能改,可谓愚矣。
晚知见誉者过实,欲痛刮磨以补过,终不见效,乃以愚自名,以盖不虞之誉」。
盖厚于责己而薄于责人,勇于为善而廉于取名,公之也。
首推荫及臧氏弟,仕至为郎,所以图报鞠育者,毫发无憾。
既登八座,当任子,先以予同产弟,次于孤侄,然后及其息。
官所不能及者,则为经纪生事甚厚。
奉家庙严,春秋二祭簿正仪物,丰俭适中,以为可继可传之法。
公简易端谅,不殖产,田园所入,仅供伏腊。
尝有以良田求售者,故人参知政事张公焘闻之,贷白金一巨箧,公瞿然曰:「人生粗了目前足矣,何至苦求赢馀」!
即命归其金。
其敬贤下士,汲汲惟恐不及。
人有片善,不啻若自其己出。
襟府清明,其平如水。
借或深情厚貌,矫饰求售,公虽了见其肺肝,而遇之以,不恶而严,彼亦往往悔悟,深自愧讼。
平生予人荐牍,未尝专一介之使与夫假宠姻故以行者。
于寒门下僚,尤加推挽,期于必
至于韦布生或袖诗赋书,挟举子业,卒然通谒,倒屣以迎,即所为文相与切摩,商论是非,一时名教有所倚赖
公酷嗜《论语》,研精殚思,随所见疏于册。
练塘洪先生兴祖早以是书从公难疑辨惑者二十年,晚得公所说,即为序冠其首。
有曰:「养孝弟之本厚,明忠恕之不二,感发于孔子之一射,流涕于周公之四言。
凡若此类,皆古今学者所不能到,而考诸行事,若合符节。
浩然之气,有仁者之勇,今之古人也」。
公云亡,其书盛行,尚书郎魏安行将漕京西,锓板流传。
或以示顾门下士曰:「伯宇乃著书相谤,后世信其言为是,而议我为何人,洪、魏何至作序锓板耶」?
乃令言者论劾洪、魏,禠官南谪。
台符下京西搜书与板焚燬,而公之子若孙名在仕牒者,废锢不调。
复谋所以挤程氏者,而亡矣。
初,公被疾,踰月势革,晨起草遗奏以畀门下士故吏部侍郎余时言,俾上之,其略:「念昔侍于经筵,尝屡陈其臆说。
伏愿陛下念祖宗付托之重,副生民爱戴之勤,宝惜寸阴,图回长策,励尝胆之志,勿忘在莒之
咏周孔之图书,措诸行事;
复文武之境土,播以声诗」。
已而与客对雪奕棋,诵《庄子·逍遥》赋绝句,其末章句:「炉烟一炷明窗下,读尽《南华》第一篇」。
盖绝笔也。
又为书具言丧葬始末,毋得效俚俗浮靡。
至于孝友恭俭,则谆谆诲饬,曰:「能如是,可以保家,否则身名俱败」。
徐顾左右曰:「去上元不远矣」。
趣命将衽于中堂,期而逝。
孔子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子夏言「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公实有焉。
铭曰:
气大以刚,塞乎天渊,孟轲浩然。
谐韶濩,劲沮金石,退之浑然。
折槛撄鳞,旋乾转坤,谏草凛然。
由我者吾,不我者天,全名烂然。
有子有孙,益炽而,盖绳绳然。
钻石堋辞,与山不磨,公论曰然。
宋故推诚保德功臣资政殿学士正奉大夫右谏议大夫南京留司御史台上护军南阳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赠工部尚书蔡公墓志铭(并序 元丰二年七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
公讳某,字子正,宋人。
少而敏于学,未冠登进士第,俊声闻于时。
释褐虔州推官,再调陵州
部司察其才,就举监益州市买院。
丁外艰
甫除,上官藉其器干,人人欲引为己用。
时夏寇犯塞,王师兴讨,久无功,翰林王文安公将命安抚,辟公自从。
辽人间我羌戎之难,兵骑鄙上来渝平,富丞相往使,请公以行,所赍誓书有未安者,俾公自雄州驰入白执政
仁宗欲知虏情,亟召对,不及易朝服,占奏明辩,特迁大理寺丞
寻改殿中丞签书南京留守判官公事。
范文正公宣抚陕西河东,荐公才任烦要,徙通判泾州,除太常博士,易鄜州
夏人请置榷场,通关市,命公会羌豪于延州,以定榷法。
尚书屯田员外郎
濮州有剧贼,执通判井渊以纵掠。
公上言宜如汉乔元,不以劫质开奸路,急捕击之。
朝议从其言,贼遂沮坏。
河北寇盗充斥,公以选知博州,赐五品服。
至郡,饬属城严比伍之令,求闾里宿猾尝为盗囊橐者,得数人,密召约束,贷其宿负以补吏,使察诸偷区处,每发辄知其主名,吏兵掩取,无所逋匿,岁中获数百千辈,境内肃清。
博平聊城田租多隐没,积为敝,公为均之,条教明审,民无扰而税大增。
三司上其法,请推行天下,后诸路稍施行。
公为人彊力,天性明于吏事,故独能行之,他吏茍以应命,徒为纷更之敝。
材誉寖闻,凡中外烦重之职,推择必首及之。
开封府推官,接伴契丹国信使
皇祐中,以陈、许、郑、滑、曹并京畿为辅郡,以公提点京畿刑狱,面赐三品服。
建议开封、祥符两赤县,仿唐制县置尉二员,一主刑禁,一出警捕,至今为便。
度支员外郎
先是,河决澶渊,久不塞,横流汇漫,被害数千里。
李仲昌请修六塔河入之海,命公同领其役。
值大雨水,河不可塞,坐是再谪免。
久之,起知信州
南安军,与南雄接境,岭路巇阻,公为巉而甓之,为永世利。
有旨:俾两路当修完,无得颓圮。
先是,江西广东福建路盐法废乱,奸宄不禁,至被铠仗,拥旗鼓,千百为群,乘势剽劫,吏不能擒制。
公奏请严敕所属,共除民患。
中书难其才,谓莫如公者,就除江西提点刑狱,贼盗盐事专以委之。
度支员外郎
公计盗本以利合,徒重购捕斩,非消弭之术,当设方略散离之,是为长策。
乃下令民有器甲者,与期限俾首纳,原其罪。
得六万馀,择其精利,给诸巡捕吏兵,贼气已夺。
群盗以贾鱼为名,公令贾鱼者赍盐不及二十斤,众不至五人,不持兵,皆为良,吏勿问,人情便安,大党遂解。
旧制,自海陵诸场运盐积之白沙,自白沙运之江南荆湖,率滥恶不可食。
公为具舟,令州郡各本场受之,盐善而数足,畀其赢舟,以给风波之备,自此南国之人始识真盐。
在职二年,奸猾震坏,渠魁效首,凡捕魁长数百,散群盗九万人,岁省刑罚千万计,增盐课四十馀万。
凡所条画,著于敕令,以为定制。
就迁司封员外郎,秩比转运使
英宗召赴阙,数赐对访问,公言诸道安抚、钤辖司军旅之事,得从便宜,百姓有罪,当恪守条,法外配隶,非旧制也。
由是申明禁止,刑无僭忒。
陕西转运副使
每愤叹昊贼畔乱之际,陕西四路屯禁兵二十馀万,义勇、弓箭手、番兵倍之,氐羌种落大小二十城尔,殚天下之财力,丧中国之威灵,胜败之数可从知也。
因陈禦戎攻守大计,书奏,天子韪之,知其将帅材略。
未几,除工部郎中直龙图阁、权知庆州环庆路马步都总管经略安抚使事。
时谅祚骄僭,自谓元昊风类,侮慢弗率,稍引骑并塞侵迫内属部落。
公曰:「羌自纳誓,边吏保境,乃今鸱张,渐不可长,宜有以创艾之」。
裨将耀兵境上,密使番官赵明伏隘邀之。
羌不意军出,引还,伏起,大杀获。
前策羌谋必来报,阴除备。
间数月,谅祚果入寇大顺城,公以大顺城坚,故以委之。
柔远城恶,而当要害,以属重将张玉,配以精兵守之。
一日,公与宾僚弈,烽起民嚣,公令「无嚣,寇在吾彀中矣」。
谅祚自将骑二万,诸豪部众过倍,结三寨傅城,三面傍城,有水可涉。
公令布铁茨沙中,羌骑渡水多蹶,大惊,以谓有神。
谅祚不堪其忿,督帐下决战。
公先选彊弩八百隐壕外,矢彻重札,谅祚中伏弩引却。
张玉募勇敢士夜薄羌营,羌杀伤多,遂溃。
初,寇骑猥众,而我师不及三千,吏士惴恐。
公料敌制胜,覆之有馀力,羌自入寇,未尝挫败,及是诸戎始知畏慑,国威用宣。
天子驰内使手诏慰劳,赐之茗剂。
因请停戎岁赐,而诘其奸命之罪。
时朝廷已定议,而公奏亦至,使者遂行。
谅祚竟以伤痍致毙。
上继命近臣传旨,度控扼,修堡戍,捍贼冲。
公奉诏按视马练平,左通鄜延饷援,右固华池形胜,中禁盐盗往来,抨图请城。
且以地利既得,俟报必失机会,遽遣种古集役费,张玉总兵护筑。
四日,寇大至,驻七日,不得逞而解。
城立壮大,堑垒、楼橹、斗具毕饬,雄冠诸镇。
乃分属羌三千隶于新城,上赐之名曰荔原堡,卒为要防。
公常谓:兵机莫神于用间,非聪明精密者莫及焉。
公坐府阁,虏变辄先得,盖湟中酋豪多为用者,其致之之术深矣。
蕃官思顺,黠虏也,本熟户,叛入羌,周知汉事,羌人信用,大为边患。
会其部族有归汉者,公因宣言思顺且归,俾环州密为具以待,游兵要路伺接之。
夏人果疑,未几,谍报思顺被害。
群羌深仇赵明方,多中伤,公常先事几保佑之,故其子父为尽死力。
怀安镇种豪屈爹,有谋勇,种落胜兵数千,边臣失于抚御,拔族背去,更为羌用十馀年。
公因事致之,复顺汉,抚纳不疑,请以补班行,为本族巡检,怀服恩信,卒收其力。
羌中首领正名怡骨丁励嵬劈延罗,皆桀黠,悉以腹心事公,颐指如意,非聪明精密者耶?
今上即阼,以公积劳,除天章阁待制,俄易渭州泾原路马步都总管经略安抚使
时兄抗以枢直帅秦,公以兄弟邻境为辞,诏旨不从。
泾原天下劲兵处,最当贼冲,前昊虏凡三大入,皆此路。
自纳欸戢兵,垂三十年,将吏弛惰,戎事寖废。
公至,按尺籍阅得诸游冗之兵仅三千人,悉就训励。
朝廷闻之,诏札奖谕,推行诸路以为法。
所统四州义勇万五千人,旧止用戍守而不习战,公分隶诸将,结为队伍,定廪给之式,立迁补之令,皆如军制,时送使迭休,人忘其劳,后遂与禁旅相参战守。
属土兵阙,被旨招益三千人,公奏义勇可备征防,往覆问以措置之宜,公条上番戍之法,具省费之利,上嘉纳其册,复布告诸路以为法。
旧募伉健士以为游骑选锋,名勇敢,资养优赡,未尝料简。
豪右子弟、市井之人窜名冒役幸从军,作奸利,干功赏,公始程其材艺,为之升黜,空食者斥之。
又于熟户蒐择壮锐,籍为蕃勇敢,得千五百,人骑自当,分逻境上。
戍兵得休,月一易者季一易。
公曰:「务农积谷,保边安民之长虑也。
美地荐草,武备孰先焉」?
陇氏沃饶,蕃汉杂耕,旧皆山林,本自县官辟之,因检括得田五千顷,召人耕穫,储为凶灾之备。
边户冒禁,私置蕃部田,法应没入,得田八千顷,募弓箭手三千,马五百。
镇戎军三川高平定川寨壕外有曹英开展新壕,久不得城,中有土山,可以乘高望远,据险结垒,可扼其走集。
乃遣诸将分屯冲要,役五千兵,筑十八日,城毕,楼橹、关楗、兵庐、吏区、仓廪、厩库,材用无虑九十万,营办夙具,民不知役。
开地二千馀顷,募弓箭手千人守之。
敕书褒答,赐名熙宁寨。
熙宁元年冬,谍知虏集兵葫芦河,公曰:「往岁谅祚谋钞秦渭,尝点集于此,盍备诸」?
命田牧者急收入保,部勒诸将申严警候。
七日而贼至,出精勇逆击之,贼惊乱,乃奔散。
公曰:「羌无他衅,忽生变入吾圉,虽北,不可纵也」。
遣四将分路入讨,破荡勒缓等七族,首恶歼焉,首降者释不诛。
群羌震恐,相率远徙天都山之北。
上闻,遣近珰锡命,特迁右谏议大夫,留再任。
熙宁三年,庆帅失律,致寇而不能禦,虏骑攻围华池、大顺、荔原,势甚张。
公谓张玉:「庆州几危,吾岂得坐观」?
亟命以万兵赴之。
羌素畏公威名,闻泾原兵且至,已慑,兵既至,遂解围而遁。
敕书称美,别赐手诏云:「微卿忠义许国,即诸将应援,必至覆溺」。
俄命韩丞相陕西宣抚,别旨羌事俾与公共计议
四年,庆州军乱,关陕骚然,公命倍道奔命,至邠遇贼,掩杀殆尽。
上闻,俾近侍贲尺一慰劳,且云:「庆州军叛,非泾原之救,内郡无以安帖」。
就迁龙图阁直学士
广锐徙营,军士惮迁搆乱,城中惶扰,公以一军校谕之,众不敢动,推其倡率十九人,即日斩于毬场,营竟徙。
每军变仓卒,镇静晏然,人皆壮其气而服其量。
公喜用土兵,故多募弓箭手。
后因恢复熙河故地,诏发精锐往助攻讨,泾原之兵战尤力,诸路将率莫不服公训练之精。
在边专以田牧为急,意在厚生敦本,酾引泾水溉田,民享其利。
以羌虏绥附,罢省诸城堡不足禦敌者,但存守望而已。
兵营同、华,更上下戍边,请三分番代,益减东兵,以实储峙。
边郡霜早,民艰食转徙,公赈廪全济者三百馀万人。
番部饥,质田于汉户,过期不偿,辄被没,公贷官钱赎还,岁取什一之息,偿足而止,后遂著为边法。
治兵械便巧,造镰枪、绝河巨絙。
常战牧龙,以镰枪获利。
熙河之役,道阻水,独泾原兵先济。
上闻,皆推行其法。
平居与诸将燕乐,投壶雅歌,恩意款洽。
拊循士卒,军中磨硙、薪樵、纫缝之事,莫不为之经营;
疾病者亲为处医药;
死丧瘗埋,必使识其处所;
父子在军异营者,请比类迁之同居。
事至极微,必求其便利,惟恐士有失所。
及有兴发,一以军律从事,部分整辑,号令严明。
师有功,归之诸将,上有赉,必以及之;
小违节制,必劾奏,既而密请于上,或止罚金。
故军令必行,卒乘竞劝,上恩下逮,士忘其死,有事攻讨,未尝奔衄。
纪将帅者,公无异论焉。
五年,中贵人奉玺书召赴阙,庆、渭怀之,皆立生祠。
公在二州,屡上兵事,其奏议率亲草,雅有体要。
上语左右曰:「泾原之奏,览之可喜」。
使者还朝,必问其年颜何如,徒以选代难其人,未召也。
及对,拜枢密副使,上曰:「卿在边得简稽之要」。
俾具条式以闻。
又召泾原部将临阅于崇政殿,嘉壮之,颁其式诸路,俾帅臣躬为按阅,谓之「衙校法」。
面命之曰:「边事一以属卿」。
河州景思立战没,上御天章阁,召二府问之,公请行,上曰:「是不足为卿劳,河朔有事,乃当行尔」。
建言陕西土兵父子兄弟在军,由行伍补将校,姻党株连,狃于姑息,河北保塞之乱可惩也,请因郊恩,比京畿迁转其军校,不惟消弭后患,抑材勇之人有以自奋于后。
推及诸路,著为军制。
辽人来疆代北之田,颇挠封略,公请追集北边戍兵,置三十六将,给以虎符,专事训练。
逾年,艺倍常格,悉为趫劲。
京城门钥,旧禁不严,请置铜符,以谨启闭。
善于敷奏,开说详明,入告谋猷,多蒙纳用,沃心造膝,则莫得而纪也。
任职三年,夙夜不懈。
七年,奏事御前,忽眩而仆,内侍掖就西厢,上亲临赐药,自殿中肩舆归西府
中人监太医诊疗,晨夕奏起居状,存问相属。
逾月少间,恳祈罢退,恩旨固留,章七八上,方除资政殿学士、判南京留司御史台
上使近臣宣旨慰谕:厚自持,有瘳复位。
末弱,遂不良行。
元丰二年五月一日薨,享年六十有六。
神志不乱,方与家人语,奄然而终。
讣闻,天子恻怛,为辍视朝,赠工部尚书
三代阀阅,著在伯氏志铭。
娶王氏,礼部侍郎致仕涣之女,赠汝南郡夫人
继室,礼部之弟殿中丞演之女,封睢阳郡夫人:并先公卒。
七子:昕,湖州归安主簿
朦,太子右赞善大夫
天申,殿中丞
煜,太子中允
堪,太常寺太祝
谷,将作监主簿
修,尚幼。
昕、天申早世。
五女:长早卒,次适秘书丞李闶著作佐郎赵磐,润州司理参军王绅,幼在室。
公起诸生,本以文学进,雅有大志,间读兵书战策,以将帅之略自任。
游边,知其山川城邑,至于风谣气俗,莫不谙悉。
既典方面,治军旅,追惟宝元庆历间元昊陆梁、辽人侥倖之事,每慨然长叹,以为上凭天子神武之威,下乘戎狄衰敝之势,湟以西,可缮亭梁,长城以南,可彻烽候,顾龊龊近习,未尝精虑尔。
世有深识者,亦谓其言之非徒然也。
居家理,兄友弟爱,乡闾称其睦。
赒恤宗属,善教子弟,故诸子多才。
文集二十卷,平生之素业存焉。
七月某日,葬于某乡某里,从先茔。
铭曰:
惟皇作极,文武是宪。
文经邦国,武定暴乱。
道远乎哉?
厥有典常。
在人贤者,识其大方。
神圣御图,鼎熙骏命。
法天震耀,以肃荒犷。
有韪蔡公,资适逢时。
祗遹常德,式宣灵威。
蠢尔羌丑,昊实虺蜴。
逖矣西土,为所践食。
祚济其凶,将复跳踉。
公来缵戎,爰扼其吭。
公谓诸将,兵者死地。
尚命纠守,天不假易。
氐酋狠骄,敢触吾藩。
参连一发,竟成游魂。
排难解纷,均庇邻路。
帝称忠勤,康锡蕃庶。
彻我土疆,务农重谷。
忧国区区,惟日不足。
帝曰汝贤,朕志先定。
属尔枢机,本兵之柄。
庙堂忼慨,国论以
帷幄密勿,嘉谋允精。
义激于中,之死靡避。
风淫于末,此生奄废。
在周方、虎,濯征淮浦
暨汉营平,穷讨幵〇。
公在西圉,威行边土。
入经大册,匪命谁沮?
北原先茔,乔木森森。
吁嗟壮志,此焉消沉。
有子多才,是谓善建
神明不忘,于幽奚恨!
按:《乐全集》卷四〇。
吕夏卿夏卿父造,字公初,有名进士也(原校:一本云送吕先辈端州高要) 庆历二年1042年春夏间) 北宋 · 欧阳修
 押词韵第六部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始吾尚幼学弄笔,群儿争诵公初文。
嗟我今年已白发,公初相见犹埃尘。
传家尚喜有二子,始知灵珠出淮滨(一作海蠙,一作淮蠙)
去年束书来上国,欲以文字(续校:一作学)惊众人。
驽骀群马敛足避,天衢让路(一作腾踏)先骐驎。
尚书礼部奏高第,敛衣襆砚趋严宸。
曈曈春日转黄伞,蔼蔼赋笔摛青云。
我时寓直殿庐外,众中迎子笑以忻。
明朝(一作晨)失意落人后,我为沮气羞出门。
得官高要几千里,犹幸海远(一作远海)无恶氛。
英英帝圃多鸾凰(一作凤),上下羽翼何缤纷。
期子当呼丹山凤,为瑞相与来及群。
沈起具创修城寨利害以闻诏熙宁六年十二月壬午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八
桂州沈起融州抚纳蛮人,本以裁省烦费,今乃创建城寨,其支费比旧孰多,各具利害以闻。
曲赦熙河熙宁七年五月戊戌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八、《宋大诏令集》卷二一九
门下:恢复河洮,荡定弗率。
渠魁窜伏,未即灵诛,今北归穷,爰加抚纳
繄宗社之开佑,底强寇之廓平,在于菲躬,敢曰予武。
言念师徒远戍,固有暴露之勤,饷道繁兴,颇多调发之扰,及兹彻警,宜布涣恩。
可曲赦熙河路,应五月一日昧爽以前,见禁(云云。)于戏!
□□□□,虽志宣王之法;
安民肆眚,岂忘舜帝之仁?
更赖庶工,共熙远绩。
播告有众,咸使闻知。
优加抚纳九道白衣诏熙宁十年十一月己巳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七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八五
自今如九道白衣至,令经略司优加抚纳,嘉其向化之意。
梦砚歌为汪舍人懋麟癸丑 清 · 朱彝尊
 押词韵第十四部 出处:曝书亭集卷第八
我怪汪舍人,卧疴懒朝参。
眼前富贵非所好,惟于载籍偏沉酣。
无钱可籴太仓米,僮仆入市心怀惭。
舍人舒膝方昼寝,如虫食蓼翻知甘。
忽然梦入无人区,广庭巨室何㽎㽎。
中罗石砚十有二,一一就视烟云含。
鼍矶苦坚龙尾滑,洮河水玉徒䆾䆱。
讵若羚羊峡中质,青花白叶波渟涵。
良璞得一亦已足,十二尽取毋乃贪。
觉来伏枕赋长句,中心惆怅真难堪。
为语舍人且莫贪,高要峡路吾能谙。
昔年著屐入岩穴,亲斲山骨施斧錾。
黄金尽散要不惜,一百八石岩前担。
自从轻舟发大庾,篷窗一日摩挲三。
榜人潜窥窃其九,馀归见者争来挦。
眼看美好尽已去,何况梦寐侈空谭。
舍人翻然释惆怅,留余浊酒开新坛。
紞如漏鼓犹未起,起时月落天西南。
为彭士羲欲归款事赐魏瓘等诏嘉祐元年九月己亥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四
荆南魏瓘湖北转运使王绰、知辰州窦舜卿,所奏彭士羲遣衙内指挥使覃师明欲归款,须令自赍降表至澧州,始行抚纳之。
其十三州刺史进奉,宜与减落五七州,仍具处置次第以闻。
回谢契丹皇帝书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八四、《宋大诏令集》卷二二九
向迂使命,承贶函题。
谕西鄙之宾从,戢武锋而抚纳
俾终前好,协绥远之善经;
用广至恩,见恤孤之雅意。
阅温辞之款洽,钦欢聘之敦勤。
载铭开示之私,益增康共之喜。
严飙云厉,凝律且中。
幸冀保颐,以符系咏。
桂州瘗宜贼首级记庆历五年三月 北宋 · 孔延之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粤西文载》卷四五、《桂故》卷八、《粤西金石略》卷二、嘉庆《广西通志》卷二一六、《桂林石刻》第二八页
广西去国既远,自有边事,主兵之臣怀诈事上,专用姑息,以取官赏。
民益受弊,贼盗得计,以至于不可救疗。
庆历四年正月十三日,宜之环州□□□希范挟怨聚党,攻其州,下之。
明日,破带溪曾义;
明日,破镇宁,逐其□□□□□□□定国令公,内倚世贼蒙赶,深沟高壁,乘宜州无备,将以□□□□龙江而摇二广也。
于是主者出兵捍禦,虽颇攘定,而贼方缮完器甲,张□□势,要抚纳故事。
四月,以刑部员外郎、集贤杜公杞转运按察使,得便宜进讨。
八月十二日,公至自京师,涉蹈宜,驻旄于环,经沉谋,揆远□,谓安化种类,频年深入,使吾数千里之氓,夫耕妇织,不能供命,而滨于死者,赶实为之也。
今不并诛赶,虽得希范,犹不得也。
亦既禽赶。
明年正月七日,缚希范荔波之古绾寨。
十三日,械至环州
二十九日,诛希范、蒙赶及其伪置官属二百四十有三人于宜州之城下,配隶之外,并前斩首总一千四百九十四级。
公命分送□郡□之以示众,而临桂居四分之一。
于是之官吏相与谋曰:「古之诛大恶者,必为京观,所以示戒惧于其后也。
今此小丑,敢行称乱,恶已钜矣,宜歛而封之,以应古谊」。
然后尽以所命,即北郊而瘗之,章大戮焉。
公之成功,藏在册府,异时死者得葬,生者得息,含哺鼓腹,无征输之患,传诸故老之口,而不见公之颜色,又无纪述以形盛德之美,何以慰南人之思哉?
因略取其粗而著之石云。
时乙酉三月六日钦州军事推官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权节度推官孔延之记。
按:光绪《临桂县志》卷一○,光绪六年补刊本。
高要七星岩题名 北宋 · 周惇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道光《广东通志》卷二○七
转运判官周惇颐□□,熙宁二年三月七日游。
军事推官谭允、高要县曾绪同至。
三国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五、《云溪居士集》卷二○
小言可以喻大,镜象可以见形。
明目者果知道术之方,则视所遇而得其蕴,瓦甓粪壤之间,恶乎而不在。
古之人有言曰:盗亦有道乎。
三国之雄,乘昏投棼,缘义饰诈,借忠营私,公攘而阴夺,皆穿窬之类也。
观其晓见时会,审识物形,并脆避坚,操强控隘,都胜势以图帝王之时,相轧以力,相靡以谋,抗衡数年,无克为一,卒鼎峙之业者,盖亦所谓有道者也。
试粗论之。
汉末凶丑弄兵,豪杰蜂起,怙乱徼宠者,壁垒相望,钲鼓之音相闻。
当是时,曹公以一郡之资,鹰扬虎视,风号霆激,而大者夷灭,小者受事,挟天子以令中夏,盛矣。
曹公操作新书以指授诸将,由之则有功,违之则败绩,虽司马懿之才,不能过也。
孙郎残破之日,吴人微绪不绝如线,仲谋招怀抚纳,辑睦士民,披荆榛,驱麋鹿,而定社稷,遂包楚越之地。
魏人尝以百战之师,数十万之众,轻车楼船,水陆相辅,因锐气,鼓馀勇,顺流乘势,东下而压其境,有饮马长渊,蹀血武昌之意。
吴之廷臣色沮气夺,不知策之所从出,思毁基以委质而听命者多矣。
权独知先声之不实,后隙之可投,奋然释众疑,屏群议,挈偏师以授周瑜
于是乎得隽于赤壁,申威于曹公,吴之基图,遂以磐固。
当是时,通照情势,谋无异言者,公瑾一人而已。
此皆以雄材自奋,创成业以贻子孙者也。
蜀之先主,殆或不然。
曹氏尝与论天下事,扬搉群雄之材,汎言及备,备临食自失,丧其匕箸,气不足以敌曹公矣。
凭宗室之望,据专城之势,数年与诸公周旋,卒无一民之众,尺地之富,流离转徙,无所归宿,其才不足以拟仲谋矣。
至其西趋巴蜀,举梁益之境如俯拾地芥,制诸蛮之命而役其力,与孙曹二公东面而折天下,莫之能圉。
社稷既定,师旅已和,于是北窥关辅,东略荆衡。
虽功用弗成,有并吞神州,混一文轨之气,与曩日窜身寓食之势,不可同年而语矣,又何雄耶!
非时有否泰,智有昏明,用有工拙,势有威约,先愚而后贤,昔怯而今勇也,盖晚得天下之才以为辅耳。
使先主闻孔明而弗举,举而弗用,用而弗诚,将其身之不保,尚何蜀汉之有哉。
观其忘势屈身,披露肝胆,君臣之际,有可言者,虽汤武伊吕之相与,弗是过也。
使天假之年,其成殆未可量耶。
然则魏、吴之臣,不及其君,故操亡而魏微,权没而吴不振。
武侯之才,雄于先主,故备死而蜀自若,死而禅不克守。
盖臣主俱贤,明良相辅,则道济四海,格于皇天。
或主德弗竞,克任哲辅,臣用虽微,攀附大人,上下相资,亦克有就。
故曰:不有人焉,其能国乎?
盖人之所存,道之所在;
道得于此,则功业归之。
三国之所以立也。
再乞登对状1081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四、《元丰类稿》卷三四、《曾文定公集》卷二、《南丰曾先生文粹》卷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去冬再蒙圣恩赐对。
臣愚浅薄,无轶伦之行、绝众之材。
徒于辈流,粗识文字。
至于讲求天下之务,非敢谓能,盖尝有志。
遇陛下绍天开迹,大修治具,一言片善,人人得以自效。
而臣流离漂泊,藐在外服。
有深忌积毁之莫测,无游谈私党之可因。
转徙八州,推移一纪。
侧行之一迹,得参于御隶之间;
无尝试之半词,得彻于岩廊之上。
心思消缩,齿发凋耗,常恐卒填沟壑,独遗恨于无穷也。
陛下体生知之质,起日新之政。
揆之以道,以易汉唐五代之卑;
本之于身,以追尧舜三代之盛。
臣虽欲奋驽钝,愿备驱驰,而处疏贱之中,无可致之势。
伏遇陛下明无不照,察臣滞迹之不容;
圣无不通,采臣孤学之有得。
出自睿断,接之便朝。
所以询谋抚纳,勉慰称扬之殊,皆非素望所及。
臣虽草茅之陋,顾非木石之顽。
盖士穷且老,身孤立于天下,而独为圣主所知如此,燔躯沈族,岂足论报?
其于剖心析肝,以效其区区之忠,固臣之所不敢不尽也。
是以窃不自揆,冒言当世之事。
陛下宽其不敏之诛,而收其臆出之见,谓有可以当圣意者。
臣愚蹇钝,分岂称此!
盖由陛下神圣文武,度越千载,而虚心纳下,无伐善之意、徇己之情。
兼听广览,小能薄技,无所不录。
而臣愚遭遇,得以及此。
今臣备数毂下,虽日得造朝,而身不迩法坐之凝严,耳不接德音之温厚,涉四时矣。
其毕忠愿知之心,惓惓之义,岂须臾废哉!
伏念臣尝言天下之经费,以谓皇祐治平,庶官之员倍于景德;
议今之兵,以谓西北之宜在择将帅
待罪三班,获因职事,考于载籍。
盖官日益众,而守塞之臣有未称其任者。
得以推其事实,审其源流。
其于裁处之宜,亦尝略窥其要。
窃欲饰其所闻,敢终前日之说以献。
陛下方日孜孜,大有为于天下。
内则更张庶事,外则经营四方。
如臣之说有可采者,庶几制天下之用以养财,御天下之材以经武,有助圣政之万一。
臣于受恩,非敢谓报,庶以明臣犬马之志,未尝不向上之所为也。
臣又尝言,陛下方上稽《周礼》,旁参《六典》,以更定官制。
臣于经营之体,损益之数,愿有毛发之补。
伏闻百度已成,万务已定,而臣曾不能吐一言,陈一策,庶得因国大典,托名不泯。
今条分类别,宣布有期,臣诚不自揆,以谓更制之日,新旧革易之初,弥纶之术,固不可不有所素具。
窃欲自效,少裨圣画之绪馀。
臣于三者,或万有一得。
然事有本末,理之详悉,宜得口陈。
伏望特出圣慈,许臣上殿敷奏。
干冒宸严,臣不任。
谢玄谕秦檄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八、《浪语集》卷三二
太元十年十月乙亥朔日子,前将军、假节都督前锋及徐兖青州扬州晋陵幽州之司冀燕国幽并七州诸军事、徐兖青州刺史、康乐县纲纪告僭伪秦君臣吏士民夷等:盖闻天道好还,否极于焉复泰;
人情助顺,豫动所以咸随。
是以丹浦徂征,格有苗于舜、禹;
白登遇伏,杀郅支者宣、元。
方我后中天而兴,宜君子见几而作。
兹故腾檄,开示大恩。
惟皇晋之首基,当炎刘之末造,拯中原于洚水,出蒸民于沸羹。
高祖始基,推配天之后稷;
武皇受禅,稽叶帝之重华
灵旗一指而服巴庸,戎车再驾而平吴会
铸剑戟为农器,四郊惟鸡犬之闻;
包干戈以虎皮,万里无风尘之警。
有生交得其养,含灵咸遂其初。
父老犹存,郡国仍在。
茍求其故,可得而言。
由藩服之不王,致蛮夷之猾夏,二圣蒙尘于外,一龙浮渡而南。
赤县神州,遂陆沈于异域;
黄童白发,为沙化于匪民。
亡者僇辱于强胡,生者侨流于异县,丘垄俱发,女妇为俘。
眷然顾之,潸焉出涕。
嗟尔有众,夫岂不怀?
蠢兹氐羌,敢干王略,僭窃玺绶者三纪,恣睢涂炭者八州。
苻坚欺天蔑神,弑君篡国,大为不道,贪得无厌。
谓丕图可以诈力求,而正言惟以彊辩屈。
九鼎神器,折钩喙之可为;
万里长江,投马箠之能渡。
豕食荐臻于蜀汉,蛩跳斯及于涡淝。
饕餮贪而食既其身,终然至足;
工倕巧而啮乎其指,后也噬脐。
虐用其民,不遗馀力。
忘股栗于昆阳之水,而头触于不周之山。
天诛所加,王师无战。
前徒倒戈,而血流于淮甸
朋家作仇,而首折于五将。
丕实何人,敢纪其叙!
前奉头之远窜,因摇尾而乞怜,朝廷洗其宿愆,诏书开以生路。
方仰枋头之食,旋兴谷口之师,忘我生成,极其狂僭,为人臣所共怒,固天地所不容。
朽壤山崩,群阴冰释。
吊民伐罪,兹也其时;
击鼓用兵,或云敢侮!
今皇帝无忘怨耻,不敢康宁,伤赤子之非辜,痛先陵之阙奉。
投此机也,将一洗之。
纲纪肃将皇威,誓清天邑。
背水之役,尝与行间;
元戎启行,误膺委寄。
言念中州之黔首,无非先帝之旧臣,自染膻荤,为之胁息。
昔也服乘于牛马,已而驱役于犬羊。
地厚天高,故当无告;
日暮途远,将安适归?
政此虏将亡之时,真我武维扬之会。
猛将霆击,列士星驰。
夔鼓轰天,龙旗夹日,右拒横飞于白马,左甄直捣于碻磝。
期以甲子之朝,会于商牧之野。
人百其勇,宁汤火之在前;
臣一其心,诚金石之斯贯。
其出以律,惟克在和。
以此攻城,何城不拔?
以此制敌,何敌之
属当胡运之衰,已有敌崩之势。
彼既腹心内溃,郊邑外分,鲜卑陆梁,索头为梗;
关辅沦于大盗,秦凉裂于叛臣,号令所行,城关犹阻。
空如悬磬之室,蝉腹何以知
行逢冒铁之车,螳臂应难拒辙。
贼既见不及远,众将谋之不从。
匈奴五分,昧法呼韩之朝汉;
越人三胜,尚求句践之存吴。
人情积阻既深,逆虏奔亡何暇!
定支分于垓下,而头悬于藁街。
繄尔生灵,当知逆顺,见义而动,惟德之从,无或昏迷,以干大僇。
且正谊自有所立,而大节要有所存,杀身匪难,成仁盖寡。
城门之轨,两马之力奚胜;
大厦将颠,一木之支何事!
惟智者为能转祸为福,惟达几乃以去危就安。
宁若父师,存祭器之为重;
无为召忽,徒沟渎之自经。
且以苻坚之强,加以苻融之佐。
亿兆为之徒御,百二为之山河。
犯顺而行,一跌不振,我无遗镞之费,彼罹灭顶之凶。
丕以败亡之馀,逼凭陵之寇,王师讨于有罪,义故怀吾旧恩,忽焉而忘,昭然之理。
丕能翻然自归,上方待以不死。
有如执迷罔觉,负固不悛,自当极吾兵锋,夷厥宫庙。
利惟自择,监不在前?
若火之焰,玉石是以俱焚;
如燎之扬,兰艾为之同烬。
丕当其咎,人则何辜!
有能执丕款从,反城效顺,投兵而下,杀虏而降,显有王功,具如台格。
凡以羌戎种落,与其宗戚柄臣,但能慕义来归,并当推心抚纳,勋著之赏,胡汉同科。
师行纤芥有诛,人其安堵如故。
彼日之皦,斯言不欺。
嗟咨大晋之故封,精思莫府之申令,匪徒行于国讨,寔自报其私雠。
用夏变夷,莫如今日;
舍逆取顺,亦有声名。
将共致于升平,其勉思于长笇。
檄至如章。
上汤相论边事书1163年7月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二、《浪语集》卷二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某窃见逆亮歼灭以来,国家宵衣旰食,思备边之计,更年积月,迄无成规。
此封疆之臣不能远虑深思,以称庙堂倚属之意也。
某小生晚进,安知军旅,然窃食近塞,经涉四年,见之既详,究之亦悉,故敢辄以鄙陋之见,思补庙谟之万一。
非敢自谓必得,惟所裁择而弃置焉。
冒渎钧严,某下情无任皇惧之至!
一、某闻之《兵法》:勿恃敌之可胜,恃吾之不可胜。
是故先为不可胜。
上策自治,此不可胜之略也。
今北鄙之弱甚矣,窃聆边人之语,谓虏之谋入寇者凡有三说:其一,屯田淮北,使我困于飞挽,而彼坐收其弊;
其二,分军并进,以夺我之江流;
其三,压唐、邓而袭蕲、黄,上游可不战而取。
虽道听涂说,未足深信,使彼计果出此,亦危道矣。
敌今屯军汴、宋、许、蔡诸郡,在形势最为要切。
数年以来,见我军戍单弱,往往分军轶出,觇我空虚;
我军奔走而趋之,其去已远,奔命之役,未尝一日无之,先人制人,恐不如此。
敌既未有可乘之隙,而我之不可胜者又皆若是,日复一日,惧难悠久。
某尝窃论当今之急,莫若因形势而列屯营,宿兵聚粮,分戍险隘,来不与战,去则据险而要之;
重镇诸屯,首尾相救,自处閒暇,不奔命于敌人,非惟足以自坊,而制人之术在其中矣。
敢以近边形便闻见之所及者,疏其要略,条于左方:
两淮为北门屏翰,盱眙、濠梁寔当虏冲,今魏公已有成规,不容复议。
有如虏出顺昌下蔡,则寿春、合淝为之冲。
合淝之南,濡须之坞,夹石之戍,乃吴时历阳皖城之险要,在议者不可不讲。
中流为荆、扬之要领,虏出上蔡,则武昌夏口当其冲,在建炎间,虏尝出此以袭江西矣。
其地里比诸州特近,又坦夷无绝险,宜戍麻城、白沙而以黄之旧州为重,使与安陆之军互相应接。
比缘两淮、荆襄各有分域,此道遂亢而不虞,庙堂之间,尤所当虑。
信阳光州亦古重地,可以藩蔽德安黄州,然而防扼颇难,粮运亦远,若以轻兵杂土人而守,聚忠义军辈屯之,亦可弥缝上游、中流之阙,而为之斥候。
唐邓四战之地,在我与敌有之,皆难为守。
盖屯重兵则粮运回远,轻兵则不足以自立,然我失之则襄、暴露。
沔北尽为敌境,运输屯守尤难为力,如欲坚守二郡,则方城比阳之戍所不可轻。
似闻议者以为无险可凭,第欲填守唐、邓,薄险要而保城郭,窃恐用骑之地,尤非我之所长。
德安北接随、唐,东黄南鄂,西接荆、郢,亦江、汉间一都会也。
其东北有三关之险道,皆出于信阳,而大寨岭为平易。
其南旧镇,直黄陂及旧黄州为不远,西南仵落,乃德安漕舟屯泊之地,泛涢而下,不三日可达武昌鄂州,虽德安屯军亦在其后,此不可不虞者。
荆襄,上游之根本,吴、蜀咽吭之地,国家最为要切。
向来未得唐、邓,守备颇严,今既移戍于边,内镇亦弱。
枣阳以涉贾堑,趋荆南为轻捷,晚唐黄巢盖尝出此;
内乡顺阳,西接嵩洛,最为襄阳要害,亦宜豫为之防。
金、房南蔽夔、峡,西接梁、洋,荆、梁之间一控扼也。
国初征蜀,尝由此以袭夔州,比年用兵,亦尝调其士马入蜀,甚非良算。
今其兵力幸众,更望为之区处,使之专守一面,不复轻为调发。
一、忠义军士,率多淮蔡间人,与虏结怨既深,必能尽力于我。
其将非武勇廉俭,亦无以得其士心,然多自负其长,不能弥缝上下。
故正军诸将,好攻其短,正须曲加抚纳,毋使猜贰。
然其军无粮饷,不免剽掠取资。
以此失北人之心,甚非吊民之意,更乞朝廷熟议裁处。
一、上游粮饷,由沔而达襄、,由涢而入安、随,二水通流则转输无阂。
然此二川方才有数月之水,秋水涸,漕舟不可上通,濡滞转般,费广而中有不给之患,军须急阙,不免役及于民,役民运粮,其弊有不可胜言者。
若为措置,使运输所向如二水之类者,皆以春冬之际集于江口,一岁之食,必令及而辨,其宽民力,不可胜计,惟庙堂察之!
一、某窃观历古南国战守之计,未尝不保据城壁,虽南唐之弱,当周之胜,犹能历岁坚守。
此无他,郡县之兵盖与国兵为二,一专为守,一专为战,则事集矣。
伏自国家渡江以来,专以大军为重,大军一去,无复坚城。
夫民岂不念其室家?
盖无法以自保矣。
某观江汉淮南之俗,其民敦实雄健,涉历世故,颇知用武。
若朝廷不惜少少赋入,蠲其田租,略以陕西弓箭手法维之,使之人自为战,制其勋赏,一同正军,亦严边之一术也。
比年议者稍知措置保甲及山水寨,然初无豫定之法可以必行,缓急无以相维,散者不可复集。
汉晁错之策,似可施用于今,如蒙朝廷孰虑而急图之,使其坞壁粗立,平时可保妻子而不废农桑之业,缓急足以自卫,国家既收其用,全生之赐亦大矣。
一、长江之险,以人为固。
今我兵力单弱,进战则无守禦之备,万一事出意表,可为寒心。
尝论沿江之民习于舟楫之利,如能蠲其徭役,使水手自为团结,立之部伍,假以舟船,以时隶习,而无害其农功,使之稍识旗鼓,专保乡社,守之勿懈,则数万之众可以不费粮饷而集,异时兼正兵而用,亦守江之一助也。
然此非廉干之吏,少假事权、久任责成不能辨也。
不然,徒为文具,扰而无益,行之不如其已,伏乞钧照。
吕舍人文集序绍圣元年二月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七、《苏魏公文集》卷六六
仁宗皇帝一朝,文章人物之盛,跨越前代。
天圣初,故相郑国宋公洎仲氏尚书景文公同时擢甲科。
景祐中,故参知政事欧阳文忠公由铨选陟文馆,阅旬岁而历两禁,登二府,号令风采,𢥠然动天下。
豪英间出,相继进用。
方是时,承平百年,礼乐兴起,亡书佚史,靡不蒐辑,鸿笔大手,兢献所长。
上之朝廷,诏诰词命与典谟相高;
下之台阁,论议章奏有忠嘉之美。
至于一篇一咏,尺牍片札,朝染翰墨,夕遍家户。
彬彬然文雅之风,成于上而浃于下矣。
于时故兵部员外郎知制诰、知颍州吕公缙叔,起远方邑尉,入为编修《唐书》。
上方览观前王,以李朝旧史参错不伦,思欲刊正为一代信书,预笔削之任者,皆一时高选,而文忠景文二公实专典领,积十七年而书成。
前后官属更十馀人,或徙或迁,出处不常,惟缙叔尚书范公景仁内阁宋公次道自发凡讫于绝笔。
又集天下碑刻,类为《唐文传信》,考历代氏谱族志为《古今系表》,二书独出缙叔一手,可谓勤且博矣。
缙叔在朝最久,虽兼领他司,而未尝离史事,沈酣简牍,撰著尤多。
其或颂圣歌功,赓唱迭和,公卿倩代,二府简讨,涵濡应答,殆无虚日。
及典诰命属,覃庆霈恩,文书沓委,占吏起草,不少稽停。
未几,议修仁宗、英宗正史,朝论莫先缙叔者。
乃以积廑致疾,疲于铅摘,恳求閒职,以就颐养。
朝廷惜其远去,诏以本职出守,踰年终汝阴,卒不得继马、班之业,述黄、虞之典。
士大夫所以惋痛不已,岂特叹《周南》之留滞也。
缙叔名夏卿,生十岁知书,日诵数千言,叠纸援笔,便成章句。
大门侍御公谓先德广文先生曰:「此儿不假砻琢,自成美器」。
始冠,游京师,举进士秋试不捷。
时我先人在朝,得其试稿,示同列曰:「安有文章如此而不为时用者」?
及其去也,以诗勉之。
庆历初,再举乡书贡籍,皆在上选,既而擢第,调端州高要县尉丁文简公景文公联章荐入书府,历秘书著作丞、直秘阁、外台郎修起居注,遂知制诰
呜呼!
天不俾寿,撤瑟之日,年才五十有五。
平生所负经济之缊,未得悉施于时。
独有文字载之册书,播传人口。
不朽之事,其在兹乎?
嗣子拯善守世学,悉裒旧稿,以类诠次,合为总集,求予文以冠于篇。
予以缙叔家则同里,学则同术,仕则同年,入朝同践书馆,声气相与,盖有年矣;
宿草之恨,未尝忘之。
览其遗编,固多平日所见及尝同议论者,不待复孰而后见其所存也。
缙叔少通经术,长而刻志史学。
仕宦三纪,始卒史官
故其立言创意,深微婉约,不戾经传之旨。
诗则主于讽谕,文则善于叙事,赞颂本于导扬美实,书奏谨于推明治理。
大抵独得胸襟,自成机杼。
辞虽精奥而不取奇僻,理虽切著而不事抑扬。
嘉祐上书,谓天下之乱常生完然无事时,救失在于及时。
宿卫杂出民间,而侍护禁掖宜取编户,仿古虎士卫士之制。
坐食营垒之兵,本非土著,难以应敌,不若渐更,复府卫以重根本。
其爱君忧国之虑远矣。
论史书,谓陆羽秦系避潜藩辟命,终躬不仕,宜列《隐逸》。
阎立本王玙由艺术躐取高位,宜附《方技》。
其表善抑奸之意切矣。
文宗纪》及《宗室》、《宰相》、《孝友《、》藩镇》、《外夷》、《逆臣》诸传十九赞序,明识独见,劝惩之意深矣。
刘知几有云:「文之与史,其流一焉」。
缙叔所叙,汪洋闳衍,体制不一,然博学多闻,拾遗补艺,发幽隐,甄是否,使读之者知善恶之所归,其三长之最欤。
凡卷第古、律诗十二,杂文、议论、赞、记八,表、书、启、序三,祭文、碑志、行状七,制诰十,总五十卷。
绍圣元年二月十五日
顾监丞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一
莆多旧族,顾氏尤著。
君谋名孺履君谋字也,于□□大夫回为五世,朝请大夫端智为高祖承节郎□□为曾祖,处士清为祖,赠奉直大夫幼强为考。
□□□公前辈耆儒,席下诸生常数百人。
嘉定庚午,与□□□同贡于乡。
辛未,君谋擢第,调潮州户掾
未上,丁□□□恭人忧。
高要主簿,阳江令丁奉直公忧。
为□□、南平县令,用荐者改秩佥书江阴军判官、广□□□主管文字、监左藏西库、知英德府
台阃交荐,□知琼州、兼安抚都监
召奏事,擢军器监丞
以风闻□□□武夷山冲佑观
宝祐甲寅闰六月庚辰以□□,年六十五,秩至朝议大夫
宜人谢氏,惠安人,前二十一年卒。
六子:绍午,端平戊戌进士,历程乡主簿,蚤夭;
绍庚,新会
绍申,后伯父通守改名介孙,为番禺主簿
绍甲,将仕郎,贡于漕;
绍戊,以遗泽拟登仕郎
绍子,未冠。
五女,长适高要主簿林祖德,次适英德府法掾大年,其三尚幼。
孙男二人,孙女三人,外孙六人。
诸孤卜以己卯七月朔乙未襄大事于乌石之阡,与宜人合祔,而请铭于余。
君谋传家庭义方,有场屋俊誉,然性行平实,才力精练,治三邑皆可纪,尤为南平人所思。
繇计幕司京帑,将开朝迹矣,适哭绍午,乞麾而去。
至英,饰夫子庙,新试闱,教民陶瓦易以辟火灾,郡人祠之至今。
海南无白米,斛折二十馀千,君谋庸镌其估,民大悦。
先是牧守不能绥靖,召戎激变,县镇乡团荡为丘墟。
君谋至,开谕黎蜑,责其自新,皆叩头感泣。
俄而西黎、涂白峒覆出,君谋声其罪,俾东黎率诸峒讨之,遂俱屈伏。
经略使李公曾伯上其功状于朝,乞转两秩与监司差遣,训词云:「尔牧琼台,黎气未帖,一绥怀激励间,使之覆败枝披,投戈请命,晋升一级,非朕私畀」。
李公谓尝未酬劳,乞以身所转一官巽君谋,不报。
剧盗乌流鳞久为海道患苦,依外国为窟穴,朝廷名捕莫能获。
君谋设奇画,擒酋党数百人,都曹议再增二秩。
君谋素善陈公显伯及余,万里遗书曰:「某以过海赏当转元士矣,年高恐死海外,请毋转秩,生入玉关可乎」?
陈公适与余同立螭,相率堂白,遂躬予环之命。
君谋入对,颇条时弊,而谏湖寺土木尤切。
时余与陈公皆已去,君谋暂留,亦不能久。
乌虖,以君谋之贤而外止于二千石,内止于一职事官,悲夫!
余昔待罪广漕,君谋为寮,察其持论至平,而止决讼宁恕无已甚,诸人或露才扬己,君谋居其间如不能言,余以是知其存心之厚也。
长有过必箴切,人有疵则掩覆,然未尝漏言,余以是知其谋人之忠也。
尝主琼筦者皆厚,君谋惟有宅一区,郭外之田仅及中人之产,余又以知其律身之严也。
与人交耐久,曩余三入也不加密,后余三黜也不少疏。
白首还乡,方将修兰亭、洛社之故事,君谋又少余三岁,孰谓其先余而蜕乎!
君谋晚节酒边颇以绍子及三女未成立为忧,余曰:「君学士大夫也,奈何有持姬女指季豹之难?
古人有托子于其家臣及其友者,故有存赵孤者,嫁阿骛者。
君不有四丈夫子列膴仕乎?
暮子稚女,诸郎之责,非君所当忧也」。
君谋为之一笑。
铭曰:
顾侯恂恂,讷不出口,及激而奋,勇过贲、黝。
出扫氛祲,海无狂澜,入谏木天,君为霁颜。
材无不宜,用有未尽,惟铭不磨,可以著信(《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六。)
琼州:「知琼」二字原缺,据后文补。
与游子卿别久矣比闻其调官端州有怀其人二首 其二 南宋 · 周孚
五言律诗 押灰韵
子宦高要去,扁舟早晚回。
曾逢归雁否,几见堕鸢来。
老去腰犹折,谁能毂少推。
他年相遇处,吾马亦虺隤。
敕榜交趾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六三、《临川先生文集》卷四七、《涑水记闻》卷一三、《圣宋文海》卷九、《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九一、《文章辨体汇选》卷四六、雍正《广西通志》卷五六八
交州管内溪峒军民官吏等:眷惟安南,世受王爵
抚纳之厚,实自先朝。
含容厥愆,以至今日。
而乃攻犯城邑,杀伤吏民。
干国之纪,刑兹无赦;
致天之讨,师则有名。
已差吏部员外郎、充天章阁待制赵卨安南道行营马步都总管经略安抚招讨使、兼广南安抚使昭宣使嘉州防禦使入内内侍省押班李宪副使,龙卫四厢都总管指挥使忠州刺史燕达副都总管,顺时兴师,水陆兼进。
天示助顺,已兆布新之祥;
人知侮亡,咸怀敌忾之气。
然王师所至,弗迓克奔。
咨尔士庶,久沦涂炭,如能谕王内附,率众自归,爵禄赏赐,当倍常科,旧恶宿负,一皆原涤。
乾德幼稚,政非己出,造廷之日,待遇如初。
朕言不渝,众听无惑。
比闻编户,极困诛求,已戒使人,具宣恩旨,暴征横赋,到即蠲除。
冀我一方,永为乐土。
彰武军节度使侍中曹穆公行状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九、《临川先生文集》卷九○、《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四三、《文章辨体汇选》卷五五二
公讳玮,字宝臣真定府灵寿县人
少以荫为天平武宁二军牙内都虞候
至道中李继迁盗据河西银、夏等州,后又击诸部,并其众。
李继隆范廷召等数出无功,而朝廷终弃灵武继迁遂强,屡入边州为寇。
当是时,公为东头供奉官閤门祗候,年十九,太宗问大臣谁可使当继迁者,武惠王以公应诏
太宗以知渭州,而欲除诸司使以遣之,武惠王为公固让,乃以本官知渭州
真宗即位,改内殿崇班閤门通事舍人西上閤门副使,移知镇戎军
当是时,继迁虐使其众,人多怨者,公即移书言朝廷恩信,抚纳之厚以动之。
羌人得书,往往感泣,于是康奴诸族皆内附。
咸平六年继迁死,其子德明求保塞。
公上书言继迁擅中国要害地,终身旅拒,使谋臣狼顾而忧,方其国危子弱,不即捕灭,后更盛强,无以息民。
当是时,朝廷欲以恩致德明,寝其书不用。
河西大族延家妙等,遂拔其部人来归,诸将犹豫,未知所以应。
公曰:「德明野心,去就尚疑,今不急折其羽翮而长养就之,其飞必矣」。
即自将骑士入天都山取之内徙。
德明由此遂弱,而至死不敢窥边。
大中祥符元年,召还,除西上閤门使、邠宁环庆路兵马都钤辖兼知邠州
东封,迁东上閤门使高州刺史,再移真定府、定州路都钤辖
已而又以为泾原路都钤辖兼知渭州
公乃图泾原环庆两路山川城郭战守之要以献,真宗留其一枢密院,而以其一付本路,使诸将出兵皆按图议事。
汾阴,迁四方馆使
初,章埋骄于武延咸泊,拨臧掘强于平凉,公皆诛之,而汧、渭之间,遂无一羌犯塞。
八年,迁英州团练使,知秦州
秦西南羌唂厮啰、宗哥立遵始大,遵献方物求称赞普
公上书言夷狄无厌,足其求必轻中国。
大臣方疑其事,会得公书,遂不许,而犹以为保顺军节度使。
公曰:「我狃遵矣,又将为寇,吾治兵以俟尔」。
遵使其舅赏样丹招熟户郭厮敦为乡导,公即诱样丹捕厮敦,而许以一州。
样丹终杀厮敦,公遂奏以为颍州刺史,而样丹亦举南市城以献。
先是,张吉秦州生事,熟户多去为遵耳目,及公诛厮敦,即皆惶恐避逃,公许之入赎自首,还故地,而至者数千人。
后遂帖服,皆为用。
至明年,啰、遵果悉众号十万,寇三都,公帅三将破之,追北至沙州,所俘斩以万计。
事闻,除客省使康州防禦使
其后又破灭马波、叱腊、鬼留等诸羌,啰、遵遂以穷孤逃入碛中。
而公斥境陇上,置弓门、威远凡十寨,自是秦人无事矣。
天禧三年,召还,除华州观察使
以西人之恃公也,复以为鄜延路马步军都部署
四年,遂除宣徽北院使镇国军节度观察留后签署枢密院事
丁晋公用事,稍除不附己者,既贬寇莱公,即指公为党,改宣徽南院使,出为环庆路都署,又降容州观察使,知莱州
晋公贬,乃以公为华州观察使,知青州
天圣三年,除彰化军节度观察留后,知天雄军,又移知永兴军,而诏使来朝,至则除昭武军节度使而复还之。
天圣五年,以疾病求知孟州,得之。
会言事者以公宿将有威名,不当置之闲处,乃以为真定路马步军都部署,知定州
七年,换彰武军节度使
八年正月,薨于位,年五十八。
皇帝为罢朝两日,赠侍中谥曰武穆
公为将几四十年,用兵未尝败衄,尤有功于西方。
旧,羌杀中国人得以羊马赎死如羌法,公以谓如此非所尊中国而爱吾人,奏请不许其赎。
又请补内附羌百族以为上军主,假以勋阶爵秩如王官,至今皆为成法。
陜西岁取边人为弓箭手,而无所给,公以塞上废地募人为之,若干亩出一卒,若干亩出一马,至其重敛发兵戍守,至今边赖以实,所募皆为精兵。
渭州取陇外龙干川筑城,置兵以守,曰:「后当有用此者」。
李元昊叛,兵数出,卒以笼干川为德顺将军,而自陇以西,公所措置,人悉以为便也。
三都之战,威震四海,唂厮啰闻公姓名,即以手加颡。
在天雄,契丹使过魏地,辄阴勒其从人,无得高语疾驱。
至,多惮公不敢仰视。
契丹既请盟,真宗于兵事尤重慎,即有边事,手诏诘难,至十馀反,而公每守一议,终无以夺。
真宗后愈听信,有论边事者往往密以付公可否。
好读书,所如必载书数两,兼通《春秋》公羊、谷梁、左氏传,而尤熟于《左氏》。
始娶潘氏,冯翊郡夫人忠武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韩国公美之子。
后娶沈氏,安国太夫人,故相左仆射伦之孙、光禄少卿继宗之子。
子男四人:僖,礼宾使,知仪州,当元昊叛时,以策说大将,不能用,反罪之,迁韶州以死;
倚,终内殿崇班
俣,供备库副使,拒元昊于瓦亭,战死,赠宁州刺史
倩,右侍禁
一女子,适四方馆使荣州刺史王德基
孙五人:谅、讽,东头供奉官
谊,右侍禁閤门祗候
谞,三班奉职
咨,右班殿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