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请先降使至党项屯集处状 唐 · 李德裕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二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右。伏以前代伐叛。皆须先谕文诰。倘未柔服。则当临以兵威。古人云。明其有罪。敌乃可服。缘党项自麟府鄜坊至于太原。遍居河曲。种落实蕃。其间皆有善良。岂敢尽为暴害。况北有残虏。西有犬戎。使其贰心。终成边隙。切要存以大信。示以优恩。抚纳不悛。然加显戮。便须擒尽首恶。永绝祸根。如此则朝廷诛之有名。彼亦无怨。臣等商量。望差给舍一人。令边镇出兵护送。且至叱利镇城下。密召酋长。喻以国恩。问其屯兵事由。有何冤屈。既命亲王为帅。又有巡院监察。只合诣阙伸冤。岂可便兴师旅。残毁城戍。焚村闾。百姓何辜。受此涂炭。其首谋逆叛及打破邠宁盐州界城堡罪人。并须分别送出。仍须自本族酋长。不特是族内平人。善恶既分。边境宁静。即且为容忍。待之如初。若不送罪人。犹敢啸聚。必当大兵诛讨。他日不得有词。如蒙允许。臣等续拣择使臣闻奏。仍望付翰林约此意撰敕书。未审可否。
赐回鹘可汗书 唐 · 李德裕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九十九
朕自临寰区。为人父母。惟以好生为德。不愿黩武为名。故自彼国不幸。为纥扢斯所破。来投边境。已历岁年。抚纳之间。无所不至。初则念其饥歉。给其糇粮。旋则知其破伤。尽还马价。前后遣使劳问。交驰道路。小小侵扰。亦尽不计。今则可汗尚屯近塞。未议还蕃。朝廷大臣与四方节将。皆怀疑忿。尽请兴师。虽朕切务含宏。亦所未喻。日昨数使却回。皆言可汗只待马价。及令交付之次。又闻所止屡迁。或侵掠云朔等州。或雠掣羌浑诸部。未知此意。终欲如何。若以未交马价。且近塞垣。行止之间。亦宜先告边将。岂有倏来忽去。迁徙不常。虽云随逐水草。动皆逼近城栅。遥揣深意。以恃姻好之情。每观踪迹。实怀驰突之计。况昨到横水栅下。杀戮至多。蕃浑牛羊。岂吝驱掠。黎庶何罪。皆被伤夷。所以中朝大臣等。皆云回鹘近塞。已是违盟。更戮边人。实乖大义。咸愿因此剪逐。以雪殂谢之冤。然朕志在怀柔。情深屈已。宁可汗之负德。终未忍于幸灾。石戒直久在京城。备知仁心。愤惋发于诚恳。因请自行。嘉其深见事机。不能违阻。可汗审自询问。速择良图。无至不悛。或贻后悔。
乞断韦贵奏(一 庆历四年九月)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宣命,以权保州兵马监押供奉官韦贵降充岳州监税,中外闻之,无不惊愤。况韦贵当兵士构叛之时,不能死节,为其戎首,同恶相济,致朝廷用兵攻取,累降诏谕,方且开门纳款。今若酬其后效,特贷深刑,此而可容,孰不可恕!夫人臣无将,将则罪死无赦,且将有其意,尚无可免之理,况悖逆之状如是之甚乎!兼闻韦贵尝发妄言,激成逆志。迨凶徒之窃发,叶奸计以图全,悖理乱常,天下共弃。及王师之进讨,据坚城而请命,要求抚纳,以盖前愆。质诸神祇,所难容舍,致之刑辟,允为得宜。设欲从轻免其孥戮,只乞于远恶处安置,亦朝廷屈法推恩之宽典也(《包拯集》卷四。)。
庆历四年九月:原无,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二所载此事补。下篇同。
辅逵马师谨邢舜举与郡制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五六、《斐然集》卷一三
比命虎臣,出平寇盗。凡在将领,咸有劳能。尔既克摧锋,又能抚纳(师谨云「尔期会不愆,敏于招纳」。舜举云「尔敏有才能,恪恭师次」。)。第功来上,宠畀郡符。思称异恩,可无来效?
熏峰集序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六、《斐然集》卷一九
古之人各有所立,曰德,曰功,曰言,然不必甚盛也,惟其可传而已。苟为可传,则盛莫禦矣。侨惠、肸直,一字之德也。夷吾尊周,子房报秦,孔明治曹,安石膺苻,两字之功也。言亦犹是也。曲江别驾吴慎微集其平生所为文字,求予作序,编未及就而卒,其子仲衍遂以书来请成先志。予读之数过,抚卷而叹曰:仁勇人也。方建炎、绍兴间,金人荐侵,群盗四起,主持国论率以通和讲好招安抚纳为策。志义之士格不得用,雠敌日横,寇攘日滋。君自小官被荐得见天子,首请应天顺人,张皇威武,北向而雪耻。诸弄兵屯聚无悛革心者,宜悉力致讨以除民害。光武中兴,省并官吏,今添差冗员,当一切罢去。磊落三章,词气激烈,当时切务,莫过于此,可谓知言之要矣。奏虽报闻,理则无负。是故言而当,则史佚、周任、龙子之徒皆以片言见取于孔孟。言而不当,则虽诡辞数万如惠施,文饰六艺如王莽,又将安用?乌乎!慎微官虽不显,而言亦不朽矣。夫言之不朽,固不系于官之尊显也。其馀诗赋杂文,总若干篇,皆温纯雅实,可想见其人。分为若干卷,名曰《熏峰拙叟集》云。
宋故光禄寺丞梁君墓表(庆历五年)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武溪集》卷二○、光绪《肇庆府志》卷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梁与秦、赵同祖,绝于秦,续于晋,显于汉,故为京兆万年人。祖讳旻,佐幕番禺。属刘氏据有南海,耻非王命,不从所署,遁于东筦,世归其高焉。二子:长曰光运,署右职,捕贼遇害;少曰光远,即君之文考,亦佐戎政,皆刘氏官也。君讳頵,字微之,幼秉奇节,强学笃行,信义称于朋友,词章秀于乡邦。国家削平僭伪,统壹函夏,君即占籍高要以从乡赋。旧制,岭南按察者皆专选补,州县吏员阙,即择前资及士之豪俊而署之;试守三岁,克有成效,则荐于吏部而授真秩。君以故事召署,满三期,调于天官,得象之武仙簿、贵之郁林尉、封之司户参军,悉以能官有声。年及悬车,抗止足之分,移疾请老,朝廷美之,迁光禄寺丞致仕。以景祐元年六月考终命于封水,享年七十三。夫人陈氏,先府君二岁卒。其孤揆继岁衔恤,遂蓬首垢面,挈畚负土,由祖妣而下,封大莹而窆之,凡六坟,异藏同域。以景祐二年十二月辛酉,掩圹于端州高要县归仁乡湖洲原。乃筑庐居冢旁,朝夕哭泣,刺手取血,写佛书以祈冥报。庐外植蔬树粟以给饘粥,不茹荤血,凡六岁,乃除丧。州闾耆旧缁素以其状白长吏,表闻,天子嘉之,诏郡县以时存抚,赐之粟帛,以旌其孝。专选补者以揆至行,夺而官之,窘于穷而从焉。庆历五年十月,患旧域卑湿,仍负土全茔,徙瘗宗崇原,加封树焉,从高显也。既而乞铭以表之,铭曰:
哀无时而忘,服有时而终。去庐立表,以寄哀于无穷。
用属国议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河南先生文集》卷二三、《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八
昔汉发羌胡之兵,夷郅支之垒;唐出回鹘之师,平幽陵之叛,前世得夷狄之效者多矣。乃者凶渠旅拒,方议问罪,而唂厮啰首输诚欸,请加讨伐。陛下讲柔远之略,嘉憬俗之意,爰诏有司,抚纳其使,特假将钺之重,委以专征之任。金币溢于穹居,官爵延于渠帅,此诚得以夷狄攻夷狄之策。然西戎贪而无耻,不可待以诚信,况唂厮啰顷在先朝,僻处西裔,自恃犬羊之众,复信左道之祅,尝抗章陈请,冀复旧号,犯我亭障,及天水之境。自为曹玮所败,杀戮过半,遂窜迹荒服,几三十载。今者砥厉圣德,回首面内,当于制驭之道,思适权宜之要。昨闻专遣使者来告戎捷,率多兵仗之类,曾无俘馘之献。旧传唂厮啰之牙,去平夏仅三十里,彼尝与大邦为雠,岂有一朝翻为朝廷悉力而伐叛哉?恐未得其诚效,徒市虏以徼利耳。为策之要,莫若择朝臣之有材略、晓机事者,由吐蕃使于回鹘,察其情伪,而与之为约,使其出兵,俟有所俘斩,然后计级以金帛赏之。戎狄之性,贪于财利,理当奋命。凡贼之入寇,利在剽掠,若敕边郡险其走集,远其斥候,使贼至野无所得,城不可及,而观衅蓄锐,发机击之,蔑不克矣。保塞羌胡,亦不减七八万(,保塞羌胡,谓折、李二族及明珠、白马部落之类。)常苦边臣之侵渔,故屡有翻覆。宜申敕镇戎,厚加抚驭,赐坚甲絮衣、利兵劲矢,命诸将监护,使分路进讨。彼救左则攻右,救右则攻左,贼必疲于奔命。且彼进无攻劫之利,退有牵制之患,数年之间,凶党必溃,则可系大憝而戮藁街,告成功而荐祖庙矣。谨上。
癸未四月住阅江楼阅肇庆八营官兵 清 · 阮元
出处:研经室续集卷五
霝角叱仙羊,触石成一峡。
西江千派来,受此两山夹。
连舟穿峡行,遮眼峰叠叠。
双塔指高要(平声),佳气满城堞。
登此阅江楼,轻帆卸云叶。
兹楼夫何如,四楼合为一。
南挹端江清,北列星岩七。
东海多曙霞,西岩隔红日。
雨捲重帘来,云穿众窗出。
即此是崧台,况已邻石室(广东通志山川略云石室在高要县北五里南北二门名为崧台按石室山唐天宝六年改为崧台山为七星之一即定山也)。
晓出崧台郊,入营勒严阵。
列纛五色翻,中权鼓角振。
势涌秋潮来,声雄午雷震。
百粤控东西,兵力重此郡。
练彼胆与心,道在使之奋。
奋勇复选材,翌日如临敌。
云中圭顶山(肇庆府志白沙冈即今所称龟顶山在高要县西八里秀拔高耸),视彼若坚壁。
分路竞先登,腾跃攻且击。
时平无战争,将士少阅历。
何以身先之,勤习比运甓(大人新谕督标八营将弁于常操之外在圭顶山下又练奋勇一阵不须量度地势到处可宜能合能分随时变动专以上冲捷便为先)。
楼居夕颇暇,五宿在端州。
凭阑弄江月,四山凉若秋。
岂徒阅军实,兼以成清游。
兴来暂自乐,远虑还多忧。
绸缪语诸将,又放出峡舟。
高要星岩题名 宋 · 徐龟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四
嘉定丁丑二月既望,古端郡守嘉禾徐龟年出郊劝耕。是日云雾开霁,风物舒和,膏泉沾足,土润□起,□于农力,岁事可卜。延见父老,劳以酒食而遣之。因留星岩,小憩而归。时节推权通判清江谭邢司、权高要令赣水叶敷荣同行。
按:道光《高阳县志》卷一三,道光六年刻本。又见道光《肇庆府志》卷二一。
广东总督长麟奏报麦收八分有馀诗以志事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八十九
去年报实北方早(去岁此时直𨽻山束等省业巳奏报二麦约收分数检阅诗本早于广东数日),今岁奏斯东粤先(兹巳四月下旬直𨽻山东尚皆未奏而广东省首先奏到)。
雪短雨迟穫应后(畿南及束省之北府去冬雪泽未优春间雨水又欠深透收成自较去岁少迟若粤东气候暄和地土滋润向来麦收最早据长麟奏三月中旬已刈穫完竣矣),南暄地润熟居前。
欣中稔固副所望(长麟奏粤东收成分数九分者东莞三水德庆三州县八分有馀者保昌乐昌翁源英德海阳潮阳揭阳饶平澄海普宁等十县及南澳同知所辖八分者顺德增城清远花县始兴曲江乳源归善连平陆丰河源龙川和平长宁惠来大埔丰顺高要阳江阳春四会封川恩平信宜吴川琼山澄迈罗定东安西宁嘉应长乐平远镇平三十四州县七分有馀者博罗海丰茂名徐闻连州五州县七分者南海番禺龙门新安兴宁五县通省牵算收成在八分有馀总计实为中稔为之欣慰),得半收愁未必然(直𨽻之宣化承德永平遵化各府州属今春雨泽优沾麦收固卜慰望即天津一府及顺天之大兴宛平二县亦连次得雨二麦尚可有收其山东之登莱青兖沂曹等府春膏透足麦收当可丰稔然直𨽻之缺雨者已有一百七州县而山东武定德州一带亦与畿南相似将来二省合总计算即得半或尚未必能惟有深自咎责仰冀真一上天怜宥远霈甘膏瞻仰昌惠刻不能少置也)。
调幕鲜能深自责,别无术祇叩天怜。
湖南巡抚姜晟广东总督长麟各报早稻收成分数诗以志慰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萧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九十二
湖南省近广东遥,批阅欣同慰旰宵(湖南近于广东而同时奏到者以广东由陆路计日可到湖南由水程不能计期也)。
迟早到因水陆异,穫收都赖雨旸调。
楚诚几矣上丰得(姜晟奏湖南早稻收成分数除永绥桂东二厅县向不种早稻外计收成九分有馀者长沙等三十厅州县九分者湘阴等三十二厅州县八分有馀者零陵等十州县合计通省早稻收成实九分有馀并据各属禀报六月内每旬均获阵雨三四五次不等将来中晚二禾亦俱渐次黄熟秋成有庆现在新粮入市价值中平民情甚为欢悦),粤亦幸乎中稔标(长麟奏广东早稻收成计八分有馀者新会等十八州县八分者南海等五十九州县及南澳厅收成八分从化等十州县收成七分有馀高要等三县收成七分通省总计早稻收成实有八分等语该省虽不及湖南几于上丰亦称中稔览奏均为欣慰)。
南顾那能弗心慰,沴怀三省更增焦(今年南省秋收大率俱在八九分以上惟齐北畿南及豫省之河北三府间有被水成灾之处虽已蠲免赈济并照例加两倍赏给修理房屋仍饬该督抚等悉心经理实力抚恤而轸念灾民不能不为焦切耳)。
广东巡抚朱圭奏早稻收成八分有馀诗以志慰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一百
早稻登场报粤东,八分馀可号中丰(据朱圭奏广东早稻成熟现俱收穫登场所有收成分数九分者番禺等十三县八分有馀者南海等三十二州县及南澳一厅八分者东莞等四十三州县七分者高要会同二县通省合计早稻收成实八分有馀洵属中丰深堪欣慰)。
六旬岁满天垂佑,各省秋成稔率同(今岁各省麦收俱在八九分以上其秋收分数据已奏报者江西湖南俱九分有馀福建八分有馀直𨽻八分所有尚未奏到各省亦俱报称屡获透雨禾苗长发畅茂总计当亦俱在八九分以上)。
虽曰慰哉敢已(上声)傲,益惟艰尔念民穷。
丙辰上日升平付,半载佛肩更慎衷。
吏部侍郎魏公神道碑(代李尚书作)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三三、《山谷全书·正集》卷二○、《新安文献志》卷八○
魏公讳瓘,字用之,三司使、尚书礼部侍郎、赠太尉讳羽之次子,赠兵部尚书讳遂之孙,赠礼部尚书讳昌之曾孙。章圣皇帝以太尉任计臣十有八年,有劳,擢试公以吏事。公幼少以风力闻,更中外任使,其治威严。请老去位,家居教子弟以所闻。寿七十有一,以礼始终。子演等十有一人,奉公之丧,葬于寿春。以公初室下蔡县君、继室新安县君两刁氏祔焉。翰林侍读学士张瑰唐公既铭其墓,吴兴陈舜俞令举又状公躬行吏考,告于太史氏。其后若干年,公子纶以材擢守吉州,思似其先人,请作歌诗,刻于墓隧。谨按公之世出,授氏于毕万,由汉兖州刺史衡以来,三十九传至公,名士望人不绝史。公能不替引之,宜有金石勒无憾。某两娶司农卿讳琰之女,司农于公,母弟也。惟公立朝,蒙天子识拔,更守十二州,五将使节,事实皆可纪,士大夫多传之,故以姻亚道公之美而无嫌。其诗曰:
维钜鹿侯,繇万有魏。昭献桓简,功利长世。文武开国,师用贤智。有兴郑公,贞观同功。谟作司徒,绳其祖风。胡服变夏,衣冠南奔。太尉初筮,起歙婺源。陪臣仕主,有庸有勋。公守校书,未冠试吏。开封仓曹,初无避畏。象魏烧灯,猝嗟视成。内侍少公,僚事擅征。公以书闻,论罪请惩。诏取付吏,府中大惊。公守循州,不夷拊之。除用人士,俾调养之。士不菽麦,令无赋之。恤刑邕桂,遂领转输。男女质没,蜑户口租。计免请籴,夷夏以苏。淮蔡江湖,大河南北,无有远迩,爱民恤国。少常金鱼,持节番禺。吏宴姑息,民媮蒲鱼。堑海新城,窦墉作潴。工十一万,公私告臞。人言无戎,公迄奏功。迁谏大夫,犹以诮公。蛮掠五管,尽锐广府。汲者负户,五旬不去。广人坚壁,用奇走贼。谤者歛衽,天子叹息。侍郎工曹,学士集贤,还公广州,予兵五千。公调兵食,佐王貔虎。望公旌旗,儿得父母。逃逋四归,禀给茕嫠。部吏封冢,道无僵尸。公作京尹,政达巨室。子弟卧家,吏史不觌。察狱色词,取诸怀中。及其机秘,隙不容风。有婴其芒,齿牙为猾。飞语上闻,放越待察。讫无秋毫,奉公如家。天子休之,宠赐劳嗟。议塞商胡,道河六塔,是非分廷,诏公阅实。归报不可,卒用初谋,捐二百万,商湖北流。致师蛮荆,公议抚纳。王师禦戎,不交曲直。奋其武功,禽兽狝之。终以公策,乃子顺来。广府任土,荔子蔗霜。馀归执政,修用岁常。有凶史沆,告公包贿,诏使按劾,以凶即罪。荆州澶滑,进官吏部。为开南阳,持节安抚。归节请老,杖藜角巾,婆娑寿阳,教子弄孙。八公岩岩,淮水绕宅,风声鹤唳,燕御宾客。既寿而藏,可思不忘,脱身风波,委蜕于堂。公之宴私,左右书诗,温恭好贤,白首不衰。庖丁之刀,遇事恢恢,馀地不试,则有偶奇。呜呼钜鹿,谁之不如。同功一体,多执事枢。公窥其处,曾不容车。印章累累,天夺鬼瞰。启予手足,公则无憾。楚望霍丘,其阴维淮,作公寝宫,无有坏隤。墓门有诗,来者诏之。在予后之人,其有能子,亦有能孙,聿修其似之。
辞撰王承宗先铭奏 中唐 · 萧俛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四十五
臣器褊狭。此不能强。王承宗先朝阻命。事无可观。如臣秉笔。不能溢美。或撰进之后。例行贶遗。臣若公然阻绝。则违陛下抚纳之宜。僶俛受之。则非微臣平生之志。臣不愿为之秉笔。
答潘恭叔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四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朱子论学切要语》卷一、光绪《上虞县志》卷四七
学问根本在日用间持敬集义工夫,直是要得念念省察。读书求义乃其间之一事耳。旧来虽知此意,然于缓急先后之间终是不觉有倒置处,误人不少,今方自悔耳。《诗》说已注其下,亦未知是否,更告详之。大抵近日学者之弊,苦其说之太高与太多耳。如此只见意绪丛杂,都无玩味功夫,不唯失却圣贤本意,亦分却日用实功,不可不戒也。范公立子之说,诚有未尽,然太王之明、太伯之让、王季之友,皆有非唐高祖父子所及者。盖此意思不是一朝一夕捏合得成,故范公宁守经据正,而不敢遽以用权达节论之也。《仪礼》已附高要范令去,不知今已到否?此等功夫度有馀力乃可为,不可使胜却涵养省察之实也。
献襄阳卢尚书启 唐 · 李商隐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七十八 创作地点:湖北省襄阳市
伏蒙仁恩。赐及前件衣服疋段漆器等。谨依荣示捧领讫。衣杂䌽缯。重辉娄褐。器兼丹漆。载耀颜瓢。悚载之诚。不任陈谢。昨日伏奉荣示。猥以拙制。形于重言。夫广野之气。或成宫阙。击辕之音。有中风雅。盖其偶会。岂曰必然。又安足介灶慎之仰占。动夔牙之倾听。三兄尚书早贞文律。久味道腴。永惟一字之褒。便是百生之庆。昨晚又复蒙远遣军吏。重降手笔。揄扬转极。抚纳兹深。某爰自弱龄。叨从名辈。邅回二纪。庆吊一空。词苑招魂。文场出涕。重膺叠翮。零落无遗。高干修条。凋摧略尽。乘风匪顺。无水忧沉。岂谓穷涂。再逢哲匠。升堂辱顾。披卷交谈。不独垂之空言。属又存之真迹。爰增懦气。载动初心。庶或武陵之溪。微接桃源之境。平昌之井。暗通荆水之津。况异物以达诚。弭中阿而攀德。南向旌旆。实所知归。
请因郊禋肆赦招怀西贼劄子(庆历元年十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乐全集》卷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四、《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七、《东都事略》卷七四、《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一、《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三之中、《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二五、《宋史》卷三一八《张方平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伏以前景祐五年有事于圜丘,西戎贡职不至,始发衅端,次年春遂构兵犯边,杀掠吏民。边将备禦无策,贼数入寇,辄以胜归,济其凶谋,气燄益盛。今自陕西四路、河东麟府,远近屯戍,输挽供给,天下为之劳弊,而解严息甲,未可以日月期也。臣尝问自边来者,询贼中事。盖今羌戎乃汉唐郡县,非以逐水草射猎为生,皆待耕穫而食。贼每点集资粮器用,人自为备,须岁年为计,乃能一大举。虽破城寨,不能有我寸土也,而又绝其俸赐,禁其关市,贼中尺布直钱三数百。边防守备缮完益固,贼情见势屈,自当改图。然犹骑虎不可复下,虽有悔心,亦何由自通诚款?朝廷虽欲招来,若非时无名,事亦难举。倘因今来郊礼覃庆之时,特开旷荡之恩,示以绥怀之意,或特降一诏,或著之赦书,其辞意大略则曰:夫王者以天下为度,含生之类,罔不亭育,况朔方、灵武、河西五郡,声教所暨,莫非王民。顷自德明已来,克保外臣之节,朝廷眷待,恩礼至隆。去年元昊遣使人来,称为本藩推戴。缘其附顺三十馀年,忽此奏陈,不无疑骇。见情未审,遂至兴兵,使边人不宁,师徒暴露。今亲郊上帝,盛礼告成,庆赐大行,囚系尽释。乃眷西顾,恻然轸念,亏于抚育,吾甚伤之。今后夏州或有使人至者,候人不得遏绝,或有愿通于朝廷之意,即令边臣受而上闻。且泛告边臣以谨守封略,罔或生事,令榜而揭诸塞上。或边臣之有威望者,遣单使以朝旨往为开谕,足彰陛下德义之厚,无损朝廷威重之体。且贼妄自尊大于巢窟中久矣,王者固宜以鸟兽畜之,岂足与之辨名器等威之分哉!贼若有悔祸之心,称藩纳贡,陛下优为封爵名号以服扰之,出府库之馀以岁时豢饵之,使天下知陛下深诚远虑,为生灵计。至于天地鬼神,亦当助仁而佑顺。仁者无敌于天下,况一贼欤!若贼悍然自恃,凶愎不移,亦足以骄怠彼心,激怒我众。边臣必曰:天子之恩意如此,贼无革心,我不可以不奋身而为国致讨矣。战士必曰:天子不以贼之不义而必穷诛,是哀吾属之久戍也。今贼无革心,吾属不可以不效命而斗战矣。自边之民至于天下之民必曰:天子所以赦贼,盖念赋役之烦扰,吾人之困劳,今贼无革心,吾人不得不竭力以奉边矣。贼党必曰:天子幸加恩而不我诛也,而其主茍不思焉,是驱我于锋刃之下,以济其欲而已。夫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使我怒彼怨,贼有自焚之势,则成败有所分矣。今议者闻臣之说,必难臣曰:贼自入寇,无不克,何困之有?今虽招怀之,徒示国之弱,贼肯革心乎?臣请对曰:昔迁贼之为边患也,号为骁悍有谋略者,陷朔方、灵武,国家丧地且千里,而其众亦大弊。尔时继迁虽不为六谷所杀,势亦不支矣。故其死时戒德明曰:「尔当倾心归顺朝廷,如一两表未蒙开纳,但连上封章,以祈见听」。故德明款附,毕世不渝。今贼非迁比也,不幸自其初叛,而我守边匪人,是故贼累得志,而其众嗜为寇之利。向使我无大败,彼无大获,而以贼之虐用其下,寻应疲溃矣。今朝廷处画边事,守遏益固,将卒用命,财用不乏,虽未能大残其众,姑使来无所掠获,即贼自穷蹙。今先开其归路,以为后图,纵贼未怀,与国何损?必又难臣曰:贼虽致款,戎心可保乎?即有其实,边备得以彻之乎?臣请对曰:昔景德初,契丹大入河朔,先帝亲驾,北狩于澶渊,虏主始遣使议通和好,俄又其统军达兰中伏弩以死,和议遂定。于时边陲可保戎心,彻警备,而谓继好至今之坚乎?在朝廷所以抚纳控驭而已。今事边之费,岁且千万,用师以来,系累杀戮几十万人。故自古以来论边事者,莫不以和戎为利,征戍为害,盖深念此也。伏愿陛下延召二府大臣,试详此议,傥蒙采听,则生民之福,实所系赖。臣不胜区区之恳。
平戎十策 其四 以夷狄攻夷狄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四
邈川大首领唂厮啰,本吐蕃之遗种也。自潘罗支杀继迁,而德明破灭六谷,世为仇怨。今诸戎能为元昊后患者,惟洮、凉尔。比闻效顺,来献戎捷,朝廷抚纳,恩信亦厚,此诚得以夷狄攻夷狄之良策也。臣以为驭戒戎狄之道,不惟赏利怀诱,亦在诚信要结。今邈川介于西鄙,感慕恩德,纳忠为用,常所赠贿,恐未足以致其力。傥于朝臣中择一有机辨材能之士,衔命临抚,谕以国家眷遇之意,凡元昊部族与洮河接境,而我应援可及者,使自攻取之,为出偏师趋要害,为之掎角,是令邈川自为战也。或难臣曰:元昊既弱,邈川复强,是元昊未破,又生一秦矣。臣曰:不然。今量邈川之众,固未能困元昊也。我因其力而假之势,羌有贪利之心,且为我用,足以牵持元昊之后,分其备禦,兹亦多算之一端也。
彭长者墓志铭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六
某里人彭长者之子裔一日携前两浙路转运司干办公事曾公裒状示予,泣且拜而言曰:「父既葬而迁,名教之罪,然亦有不获已者。先人初葬于里之秀溪,属时多艰,速于塴而卜宅弗审,恒怀古人齧墓忧,将以今年冬十二月甲子改葬于邑之高泽乡滩头平岭之原,公幸哀我,识岁月,以托不休」。会某被召而止。及抵行在所,裔走书来请,三返益虔。某在田间时,固已喜长者之为人,况裔请之力,其安能已?遂序次其名字事始终而铭曰:长者讳期,字子信。其族世与其云为大槩,则高要尉练公书之详矣,弗识也,识其未尽者。长者居家,有武断乡曲者,善言谕之。或假贷弗还亦不校,冻馁者率多以赒。顷寇扰四起,里人议如古野司寇,萃丁壮以固吾圉,长者至自毁其家。享年六十有八,爱而哭者,往往辄相。后三年,其室曾氏亦亡,葬于吉水县香城之原。男二人,椿年、裔、咸,椿年早世。女六人。孙男三人,郁、郊、邠。孙女一人。郁与邠皆尝偕计,今邑大夫皆延为乡校讲书。盖长者平昔喜招师友以训子孙,宜享其报。尝有芝产于所居西庑,人以为其子孙孝友所感。裔本名乃仁,避从父讳改焉。是为铭(《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五。)。
往往辄相:文意未完,似有脱误。
论讨岭南利害九事奏(熙宁九年六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乐全集》卷二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六、《宋名臣奏议》卷一四三、《右编》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臣窃惟百粤之区,三代为荒服,正朔声教所不加。秦并天下,始开置三郡,曰南海、桂林、象郡,乃今广州、桂州、交州。汉武平南越,拓为九郡,元帝弃儋、崖,但存七郡,以至后汉,交州刺史部郡七,县五十六。今自岭以南,皆七郡之地,而交趾得其三郡二十二城。其土地下湿,多瘴疠,人短折,性躁悍,好雠怨,相杀害,易兴逆节。历吴、晋至隋,皆内属,除吏,供赋役。唐南海节度兼岭南五府经略使,交州是为安南府。唐末,刘陟窃据岭外,并有交州。国初,交州帅吴昌文卒,管内十二州大乱,其大将丁部击定之。部死,子琏承袭。太祖擒刘鋹,琏请内附,因而抚纳,授安南都护。自昌文至今,争夺篡盗,已易四姓。太平兴国中,其大将黎桓篡丁氏,太宗下诏讨伐,兴兵由邕、广水陆两路入,诸将孙全兴等逗挠擅退,并戮于邕州市。黎桓上表谢罪,降诏赦之,遂除安南都护。景德中,桓死,诸子争立,国复乱,广州守臣奏请乘衅取之,真宗不许。既而大校李公蕴又篡黎氏,朝议以其遐荒异俗,置之度外,因亦用桓故事,授公蕴旄节,及此传四世矣。向自日南贡职已废,朝廷阔略不问,边臣茍慢,防禁益弛,凶恶盗贼、奸蠹之民、诸配徙者不无逋逃,颇从亡匿。亦有士人顽嚚不逞,挺身亡命,赴其招集,教之治兵,助为邪计。故令乾德敢奸王命,凶党用事,多是华人。往时遣使,例抵其国,见城中无居民,府舍湫陋,有茅竹屋数十百区,以为军营,兵器有弓弩、木牌、梭枪、竹枪,弱不堪用,势不能为中国患,故远而易之。至景德中,李氏窃此疆域,及今七十馀年,王人久不涉其地,不复知其虚实。今闻其城栅隍堑,乃有数重兵力,民众必益充足,颇略旁占城等诸小国,事势施设比前为强大。而岭南长吏犹习故常,本非经远之才,又忽不虞之戒,狂妄轻脱,为国生事。蛮性狠悍,有不能堪,告诉不听,投书不受,事情壅塞,积成忿恨。及其战舰抵岸,军鼓叩城,如入无人之境,略无交锋之备。寇兵所至,城邑为墟,迁致其货财,系累其妇女,封豕长蛇,恣其酷毒,传闻其事,可为痛心!然此为既往之咎,方当虑将来之策。昔汉诛南粤,兵会番禺,道便近,故为功易。至后汉马援击交趾,缘海而进,随山刊道,千馀里崎岖,三年始得贼,讨袭转战至九真、日南境上,以定汉界,吏士得还者十四、五,而象郡南境由是竟分为林邑国。历代或小叛乱,寻即平之。隋破林邑,以其地入于交州,终亦不能有也。唐懿宗时,安南都护李琢侵暴獠民,群獠引林邑蛮攻安南府,遣将率江西、湖南之兵赴援。既而交州陷,遂集诸道兵赴之,积六年方破蛮众,收复安南。而藩镇之兵犹戍桂林、徐州,戍卒遂倒戈剽掠湘潭,破宿州、徐州、滁州、和州、濠州,攻围泗州,扬、楚、庐、寿、兖、海、沂、密、曹、濮皆被其害。诏会蕃汉诸镇之兵十八将进讨,又二年方殄凶逆。由是天下骚敝,跨接五代,遂为异域。故太祖皇帝弃之,不欲勤中国以事荒徼,列之外蕃,使隔限诸蛮,此天机神算,长辔远御之术也。逮今百馀年,故无岛夷之患。此时窃发,穷凶极毒,逆天理,黩神道,自古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未有如是之暴害也。天衷惨恒,为之旰食,顾此滔天之恶,遂兴问罪之师。天下切齿,恨不即执其凶徒,诛裂菹醢之,潴其邑落,以为凶虚,宣九庙之威灵,谢一方之冤痛。伏惟命将行军,授成制胜,既已审之于岩廊,定之于帷幄,攻取形势,谅无遗策。然臣闻处重位,食厚禄,国之休戚,义当共之,不待迫于咎责而后励勉也。况臣虽守陪都,服在近职,上荷恩眷,无补圣明,岂可自同常人,坐观国家之事,犹秦人视楚人之肥瘠,无惨动怵惕之心?思虑所及,敢怀不尽,谨条九事,列于左方,上达衡石,冒尘睿鉴。傥有一得,微助涓尘,至于填沟壑之日,亦无遗恨焉。
一事:即今淮甸、两浙、江东西、湖南北州县仍岁旱蝗,陂泽竭涸,野无青草,人户流散,穷荒极敝,事可忧痛,方当散利薄征,缓刑弛役,布德施惠,以抚存保息。而盗起南裔,王师大兴,正出荆、潭之路,此时民力何以复堪赋发?后汉永和中,日南、象林徼外蛮夷数千人反乱,交阯刺史发交阯、九真二郡兵万馀人救之。兵士惮远役,遂反攻其府,州郡并力讨之,不能制,为所攻围岁馀,而兵谷不继。朝廷以为忧,召公卿百官、四府掾属问以方略,皆议遣大将,发荆、扬、兖、豫四万人赴之。李固驳以七不可之说,而请选有勇略仁惠、材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令募蛮夷,使自相攻击,转输金帛以为其资,有能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侯列土之赏。因荐祝良、张乔可任用。四府悉从固议,即拜祝良为九真太守,张乔为交阯刺史。乔至,开示慰诱,并皆降散;良到九真,单车入贼中,设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数万人。由是岭外复平。今南蛮叛乱,始由长吏侵扰,积忿无告,及其致寇,曾无戒备,故令屠陷城邑,流毒一方。然事已失之于前,谋当善于其后。臣愚以谓今兹上策,当以谋取,不可以力胜。谓宜且择广、桂二守臣精密毅重、识略足任者,属之方面,付以便宜,使各选举部下文武将吏。其两路职司官,朝廷为之慎选,令协力从事,招集户口,各安本业。为发禁卒以代荆、湖见兵,益令募本土丁壮,分屯缘边城邑,使足以保守要害,更相救赴,则贼不敢复窥徼内,自取歼夷。峙糗粮,积刍藁,惟事事乃其有备,揣情观变,临事制宜,岁年之时,经营进取。盖中国御蛮夷固有大体,图功宜审,虑害宜深,务在保威灵,纾民力,全士马之用,惜金帛之费,先收多福,以绝后虞,此为全胜之算,经远之道。傥谓业已兴举,难于散遣,犹有中策,具诸下条。
二事:蛮寇自入钦、廉,以至陷邕州,残暴黎庶,践食城邑,既而席卷还其薮穴,及今已累月。朝廷旌死事者,而录其孤,推恩厚矣,然及民之惠,犹有阙者。《春秋传》:鲁与齐战,曹刿请见鲁君,问将何以战,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刿曰:「此可以一战」。盖谓其重人之命也。谓宜特降德音下广南、荆湖,以慰安远人之情,使知陛下哀痛伤恻之意。凡四路百姓耗病之事,加意优恤之,庶国家仁恩有所下逮。至如宥释罜误,以安吏卒之反侧;开设赏募,以招溪洞之酋豪;祭酹其亡魂,掩藏其残骼,皆前代常行之事也。夫文之所加者深,即武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即威之所制者广。震耀杀戮,生殖长育,功用相承,此天之道也。
三事:东南六路,灾荒已甚,官私匮乏,莫相救恤。又缘青苗、助役、市易之法,农民困于输钱,工商窘于射利,谓之钱荒,人情日急。今王师薄伐,聚于荆潭,调发赋输,即以军兴从事,荐饥之际,供亿实劳。臣闻安民丰财,用兵之本也。所有荆湖南北、广南东西四路青苗、助役、市易法,伏望特赐先罢其役法,令复依旧制施行,以此宣布德泽,慰悦民心(《易》曰:「悦以先民,民忘其劳;悦以犯难,民忘其死;悦之大,民劝矣哉!」)。
四事:臣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忧深而思远。知天知地,胜乃可全。地者,远近、险易、广狭、生死也。彼蛮之举事,非谓其众可以抗王师,非谓其智谋可以胜中国,而敢为暴害至是者,负山海之险,林薮之深,可以出为寇患,难以入与战斗,乘我无备,因而得逞。传闻蛮界,其崖壑阻处,篁竹丛薄,不通人行,人有操持器仗者,纵横不得回转。顷年贡象治路,劣容象行,谓之象路,象过寻复蓊塞。蛮行如鸟兽,穿窜山薮间,自知其路,外人不得而入也。自汉武之伐南粤时,淮南王安已上书谏曰:粤地草木深昧而多水险,中国人入其地,虽百不当一,攻之不可暴取也。兵入其地,必逃散依险阻,委而去,则复相群聚;留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食粮乏绝。方夏暑湿,瘅热呕泄霍乱之病皆作,水居蝮蛇蠚虫,曾未接刃,死伤者已众矣。兵法曰:地形者兵之助。故用兵有九地,行山林阻险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圯地;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众者为围地。李靖《兵法》亦曰,夫决胜之策者,在乎断地之形势,观时之利宜。历观前代征蛮者,未尝举大众,非不欲一举殄灭之,地利形势,众不得用也。以故率常羁縻驯养,不使至于决骤,候察警戒,以固疆圉而已。今业已失备,致蛮寇,又悉众而归,王师于征,是行天讨,非救急之兵也。救急则欲速,行讨则要之致诛而已,不许收功之缓,当图全胜之策。今兴师十万,日费千金,锐士不可久于瘴乡,骁骑不能驰于鸟径,营栅无所立,粮道不能通,长兵无所施,利器无所用,财殚力屈,徒沮国威,先有自困之形,未见必举之势。何也?若士马而得为用,则蝼蚁之众何足平?若士马而不得用,则熊虎之力无所展。傥今冬蛮未扑灭,则前春兵须抽退,更图后举,臣窃难之。臣识闇志衰,安知军旅之事,但以古今方册,亦足比测事宜。向者岭南有万兵,蛮何敢轻入?窃谓今来吊伐,兵在于精,不在于众,可以计取,难以力争。况淮、浙、江、湖,公私罄匮,人至相食,岂有蓄积?计置刍粮,财费过倍。若令诸军且驻襄、邓,将佐僚吏省去冗员,随行厢军量留充役,自馀浮食一切勒回,以宽转输,省赍送,国财民力,实为大计。襄、邓间比年丰稔,仓庾充实,军留就食,足支岁月,士饱马肥,暮秋引发,乘锐诛贼,军气自振,后无艰乏,方可图功。
五事:臣观蛮事可以计取,难以力争。盖交阯气俗与诸蛮不类,诸蛮贵种姓,服从贵种,义不可夺。交阯自国朝已来,已易四姓,皆由大校以权党篡夺,乃是唐末藩镇遗风,故其势易为翻动。窃闻乾德尚幼,诸酋共事而主谋者三人。今入寇大获金帛子女,各得所欲,蛮夷不义,惟利是贪,归国争功,岂能相下?如裂其三郡,分授三酋,各为主领,被之告命,使达蛮中,事纵不行,必生猜贰,以至他日衅端常在,多方以挠之,则功易举矣。兵法曰:军莫亲于间,事莫密于间。非精知微密,不能用间。用间之术,神妙之道也。惟时会之为难得,今实得其时会,惟陛下深念所以可付之人,诚上策矣。
六事:林邑国在交阯南境,本象林之地,汉时列为郡县,后有功曹区连者杀县令自立为王,因别名国。历江南六朝,常羁属之。隋仁寿中,击破其国,寻而自复,至唐,朝贡不绝。国朝以来,为交阯所隔,遂不复至。然自晋、宋,历代常侵寇交州,《南史》以为林邑素无土田,贪日南地沃,常欲略有之,故乘衅即入日南、九德诸郡,辄留不去。唐末,亦是为群獠构扇,以陷交州,为中国患。今揣能害交阯者惟林邑,且林邑与交阯相去才千里,本共象林一州之地,今桂州至邕州尚十四程,则是林邑、交阯之间,比邕、桂中间程途犹近。意者募能使外国之人,谕以讨交阯事,约之师期,使自一面入会王师,如能破交阯者,以日南、九德之地委之。蛮夷贪重利,必自为力,亦伐国一奇也。
七事:窃见安南后军,见在本府待师期,所领南京一将外,又泾原、秦陇之兵约二千五百骑。闻约取七月到本府,正是六、七月间在路,到此又便南行。夏秋盛热,比至桂州,已行万里。臣前已陈蛮界山林崖壑之险,不通人行,马实难用。顷年侬贼构乱,狄青破之,闻在邕州西北适近山坂,地势宽平,马得施力,故当时破贼,马军之力为多。今日行军深入蛮地,事与侬贼不同。侬贼,溪洞一首领,入我郡县之间,止是剧盗,击破即糜烂矣。今交阯自是一国,窃有土宇,恃其险远,主客势殊。秦渭马军、弓箭手本备羌戎,皆是捍边锐兵劲骑。有到京师,犹谓不伏水土,辄生疾病,而乃驱之瘴雾沮洳之中,巉崿𥰭蘖之地,水多沙毒,草无藁秸,进又不可以驰突决胜,其能还者无几矣。况西北戎虏睢盱顾望,如闻王师远出,边骑多行,忽起风尘,来犯亭障,东西往还,万里莫相赴应,又不比海隅之失备矣。凡言国家大事,必曰军马。军马者,戎事之本,不可忽也。今边塞简选一锐士,调习一壮马,甚不易得,尽心于国者方知之尔。所有昨召边要将官及备边骑兵,愿各遣还本道;使荆湖多募丁壮,蒐补诸土军。其将士服习土风,谙识山川地利;其骑亦只用南马,格式虽小,筋力自壮,惯行险隘,安其水草。使与中国之人相先后,势之便者也。且使戎虏知朝廷之力,一方有警,边备晏然,不为动也。
八事:伏见安南招讨司期诸留兵,以八月中旬悉至潭州,潭州去桂州十四程。窃闻岭外岚瘴,八月九月尤甚,谓之黄茅瘴,草黄时瘴气方盛,十月已后,气候始肃。湖南饥荒,粮草难致,久留就食,实费供输;若便引行,触冒瘴毒,士马未用,恐多病疫。若展一月期会,可省一月刍粮,湖湘之民大宽事力。比至其时,新米已熟,暮秋湖外风土调适,免致人骑枉有损伤,国计军行,两为便利。
九事:汉宣帝时,先○羌背畔犯塞,用后将军赵充国将击羌虏。充国以为击虏以殄灭为期,必先计策,以待利便。酒泉太守辛武贤持异,请出击之。帝下其书,令充国与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议。充国执意如初,下其书公卿,议者多同武贤。帝以书敕责充国,督之出战,充国上书谢,因陈兵利害。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玺书报从充国计。其秋帝复赐书,令因吏士锐气击虏。充国策虏有必可破之形,上奏请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上报书曰:「皇帝问后将军,言欲罢骑兵万人留田。如将军之计,虏当何时伏诛?兵当何时得决?熟计其便,复奏」。充国上状,言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上复赐书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十二便,闻之,将军其更熟计复奏」。充国奏言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因策虏情以闻。充国奏每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有诏诘前言不便者,皆顿首服。丞相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册,其言常是。臣任其计必可用也」。上于是报充国曰:「皇帝问后将军,上书言羌虏可胜之道,今听将军,将军计善」。明年充国上言: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溺河饥饿死者五、六千人,定计遗脱入杂羌亡者不过四千人,请罢兵。奏可。宣帝承汉之盛业,天下富实,四夷宾服,先○小羌顾未足为患害。遣将出兵,充国所陈皆全师保胜安边之册;及上屯田之利,止用吏士万人留屯,因田致谷,以省大费,不失农业,而为武备。宣帝玺书往复问难,可谓筹计精熟矣,而犹每下公卿议者,以参其得失,其于兵事详重如此。本朝祖宗有边防大事,亦尝博采群议。今安南之举,兴师十万,万里讨伐,涉危渡险,利害甚多,然圣志先定,国论已协。伏愿特降玺书,内外近职之臣各令献策,以示博访之道,使四方知陛下重慎之意,三军知陛下忧轸之怀,观其否臧,亦以见群臣之材识。愚者千虑,尚须有得,采择所长,不为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