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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安郡狄氏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一、《华阳集》卷五七
夫人姓狄氏,其先家河东,本唐梁公之后,五代时避乱于长沙
曾祖讳文蔚全州清湘县
祖讳希颜徐州录事参军,累赠兵部尚书
父讳棐,枢密直学士尚书工部侍郎
母曰武城县君路氏。
三世皆不返河东,而为长沙人
夫人性柔顺,父母爱贤之,择名士,宜归我叔父之室,甫年十七,能自朝夕饬妇事。
方侍吾祖司空之疾,夫人念不及姑之养,惟恐奉承之不能。
居其丧,如事存之不少怠。
始叔父奔走小官,尝游江淮,以蔇于五岭之南,夫人衣敝衣,食粝食,积十馀年,未尝以声利动于中。
其后叔父为广东转运使,当是时广源州蛮侬智高举兵围广州,城中之人忧将陷,争持宝赂,欲散走山林,独夫人以先世画像自随。
既而城卒不陷,出视故所居官舍,无一物存者。
甚矣,夫人之贫也!
又九年,叔父入为三司度支副使,家犹不能以自给。
夫人御骨肉有恩,善收孤遗而抚养之。
又乐赒人之急,故终身无珠翠之玩。
圭也少孤,蒙夫人抚养之甚厚。
以至今日之成就,念夫人之恩,未始一日忘也。
去年以叔父以卫尉卿四明别夫人,尚笑语如平时。
才数月,讣来京师,于是内外之恩,无长少戚疏,皆失声大恸,视圭之心,其痛可胜陈哉!
今将葬也,属在翰林,不得挽车原下,以申欲报之情,没固有恨矣。
夫人以熙宁二年四月庚戌卒,明年十一月丙申,葬润州丹徒崇德乡永安里,享年六十九。
初封长寿县君,累封同安郡君
四男子:璪,太常博士
璐,昭州平乐县主簿
璹,卫尉寺丞
璋,台州黄岩主簿
璐先夫人而亡。
三女子,以适尚书水部郎中仲蔚尚书都官员外郎赵唐殿中丞、监察御史里行唐淑问。
孙男八人:曰仲聪,试将作监主簿
曰仲求,太庙斋郎
六幼未名。
孙女七人,长适赞善大夫郑祐,馀未嫁。
南望泣涕而铭曰:
自闑而居,治弗与外。
与馈礿尝,愿不在内。
夫人来嫔,外言不闻。
内事是饬,罔弗以力。
仁心愉愉,靡戚靡疏。
人莫有怨,一情终切。
念我少孤,我抚我育。
而又诲我,克俾以续。
我位于朝,名缰之縻。
二纪之渝,或合或睽。
我送夫人,国门之东。
奄忽不见,呼天孰穷!
恩则不谢,刻石墓中。
黄金可化。
右中散大夫提举台州崇道观强公行状1157年4月 南宋 · 曾协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五四、《云庄集》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
公讳某,字幼安钱塘人也。
皇曾祖讳冲,隐德不仕,累赠尚书职方员外郎
妣程氏,封仙源县太君
皇祖讳至,始以进士起家,终尚书祠部郎中三司户部判官,以子贵赠金紫光禄大夫
妣杨氏、曾氏,封鲁郡夫人
皇考讳俊明,历尚书主客员外郎,终两浙路提点刑狱,以公贵赠开府仪同三司
妣赵氏,封荣国夫人
强氏之先,其别自齐,盖本姜姓,班班见于汉、唐苻秦之书。
至国朝,公之祖考始以文学大显,为世称首。
公尤警敏,四岁能辨四声。
年十有五而孤,太夫人相继即世,刻意问学,居乡数年,人罕识面。
乡先生施国光学,遇讲解,尝默记数千言,退而笔之,无一脱遗。
齿最少,同辈敬惮,不敢为逸游慢戏。
府公嗜学,博极百氏,造次未始释卷。
公从旁观之,悉能记忆,问辄响答。
馆客傅崧卿子骏极爱重之,叔父文宪公渊明尤器焉。
居乡最为乡人所推,薛太尉昂目为后进第一,李修撰及闻而敬爱,与为忘年交。
未冠,以开府公恩补太庙斋郎,调睦州遂安县主簿,时年二十二。
持身廉约,一介不以取人。
滞讼有越十年者付公,一言决之,一邑称服。
民有方泽者,讼前令,去之,亟输粟得官以自庇,横益甚。
士子郭霖、邵振民之徒,持吏短长,以自衣食。
公来,皆屏息悔过。
时朝廷重兴州县学宫,吏奉行唯谨,闾阎氓隶假逢掖立讼庭,则长吏改容加礼,事无曲直,一切右之,不则叫号欢呶,或面骂不顾,令不能制。
值公在坐,则循循如平时。
以是公旦旦造令,讼未毕不听去也。
有詹天申者稍不逊,公遣人谕以理,少选,詹之族长相率携天申诣公愧谢。
公因勉励之,卒为善士,后登科,仕为升朝官云。
县岁给蚕盐,豪民劫持强取,多或倍蓰,吏破产以偿。
公命工织为畚者百馀,细大有差,预实之,乱其钞而覆置之,次第而赋,讫事无敢哗者。
吏以手加额曰:「使官得宰天下,当如此盐矣」!
未几,移长洲
过市,民皆啜泣。
后十有九年,以避地复来,士民争出劳问,相与调护焉。
时去乱未几,邑豪杰更为长雄,乱屡起,令姑息不暇。
公适寓居,犹以遗爱得其欢心,岁时问遗,邑人赖以为安。
又尝之淳安,遣仆市药于肆,主人潜益其数。
公觉而归之,不从。
县吏见之,叱使去,曰:「是尝官吾邻邑,唯井水不以钱取,汝曹无知,敢污若人耶」?
及为长洲,守盛章恃势恣横,郡官多谄以求进,小忤意,中以危法。
公从容有常,敬爱之。
既去,称誉不衰。
未几,除主管编估局,既而复改刬刷折钞官物。
文宪公年高多病,跬步不许离侍侧,而折钞官例不坐曹,如公之志云。
承奉郎,除光禄寺丞,兼大晟府务官
踰年,文宪公薨,除公通判杭州,年二十六。
人初少之,而公遇事敏明,老吏皆畏服,以为不可及。
杭本乡郡,公持身廉平,亲旧来者礼之,馈者厚报之,恩意往来如平时,皆得其欢心,然终不敢以毫发私慁公也。
杭为一都会,多奸盗。
薛昌以善迹捕名里中,弟宁桀骜横一方,州郡倚以为用,虽名太守莫敢诘。
每捕弗满品,即推一无赖者,号家人,代之受责。
公取其牒视之,曰:「姓名汝也,又奚辞」?
属吏
宁惶惧,愿自效,公不听。
白太守,守知公不可夺,卒杖之,诸薛为少衰,良民以安。
马端者,专掌鞫狱,一州侧目。
公行守事,来不以时,命数卒捽置庭下,痛捶之,市人称快,迄公去,不敢为奸。
公所决讼,人多纪之。
后方腊陷杭州,族僧法秀者,老而有戒行,方逃伏山中,以书抵公曰:「州人出万死,犹谈强寺丞断事不去口。
到今郡人语及公,必以手加额」。
陈通据城叛,尤嫉衣冠,公出入兵间,皆起立致恭云。
初,公在杭,待制赵公㠓来典是州,公外诸翁也,不敢以儿子畜公。
赵雅饰厨传,一日偕郡僚登双门,曰:「官奴殊未差择」。
将属公。
公举手谢不能。
且曰:「非某事,有仪曹在」。
赵愠见而罢。
其他规正多此类。
然心爱公,尝语人曰:「吾内外族之贤者,霈与幼安二人而已」。
霈,赵兄子也,后为工部侍郎云。
公在职多馀暇,数游西湖两山间及龙山诸刹,与文人秀士论文赋诗,及高僧逸人为方外之交。
每出行县,迹遍历胜处,徜徉兼旬乃归。
当是时,权倖用事,其党皆据在州要职。
或衔命出入,每会集,金带烂然照坐,在仕者多结以媒进,有骤用者。
公未尝与之亲昵,然不得而怨也。
给事中傅公墨卿使高丽,取道钱塘归,语其弟崧卿曰:「方是时,某亦不能处之使如此,盖惟有道者能之」。
及终更,爱公者以书私相贺曰:「强幼安完璧而归,可喜也」!
公初佐徐端明铸,独泊然无附意,日一见,非公事未尝请间。
官欲满而徐去,过公,太息曰:「某尝接前辈,如公似之」。
去年受代时,居舍在城西,蒿莱没人,而邸店别业率颓毁不治,盖未尝役一匠者。
某心服焉,始知徐初不敢以众人见遇也。
罢官去京师,寓景德寺,与眉山唐子西以文字相酬酢。
子西夜过公,语或到钟鸣。
宰相谢宾客,有劝公诡道以求见者,公谢不愿。
久之,得通判宣州
杭倅选甚高,前此未有复为倅者。
公至宣州,守俞公焘旧好饮燕,不事事。
公到,数辞疾不往,守为之稍损。
事有与法戾者,必从容规正。
时州方建神霄宫忠翊郎徐正德护宫门戟幡由京师来,自谓童贯门人,守畏权势,礼之如王人。
倨益甚,郊迓数里外,称疾不得见。
公适到郡,吏白致书,不听。
既视事,问戟何为不立,曰:「奉使有命,须病间」。
公曰:「此在选使臣尔,护戟到州,无他虞职也。
奉安乃州郡事,彼何与」?
守不听。
公命一戎官即舟次,谕以新通判意,曰:「戟到久不立,岂朝廷崇奉之意?
今择日奉安,倘管押官病未间,持假状来」。
正德皇恐,力疾出。
正德既自他郡回,曰:「童宣抚命我市物,为钱若干,须车以载」。
公使索文檄阅视,且问费将安取,语塞不能报。
部使者来,犹据传舍不肯避。
公遣牙卒二十辈迁之僧舍,明日遂行,众论快服,时宣和二年也。
是年十月,盗方腊睦州青溪县。
十一月,稍逼新安
歙州曾公孝蕴移帅营丘,知宣州上官敦复老而畏愞,亟求去,得提举江西常平,知广德军韩公某亦以老病自列罢去。
三州皆以判行守事。
而宣、歙接壤,唇齿之国也。
贼势日张,承平岁久,民不知兵,远近汹惧。
闻之朝廷,辄寝不报。
江东帅司遣东南第三将,西人号病关索者,老于行阵,慨然有平贼志,然其所统乃江东诸郡兵尔,皆恇怯不习战。
驻军歙州,贼率众来犯,亟帅所部应之,身冒矢石,为士卒先。
未战,众皆溃,将死之,贼遂陷绩溪宣州大震。
先是,御笔以江东李侗董率诸州兵讨贼。
,宣人也,领江兵八百人驰赴山前。
既到宣,闻歙已危,顿兵不进。
公方缮城壁,募敢勇为守禦计,分遣巡尉扼其要冲。
有摄管界巡检张禹臣者,自言将家子,愿自效,请往杭、宣境上,气锐甚。
行三舍抵宁国,闻已陷,驻溪南僧寺不进。
中夜凭高远觇,如有火光然,大惧,委众驰还,所过以策叩门,大呼曰:「寇来矣」。
五鼓抵城下,径造宣城县及使漕幕府言状,且云:「贼壁南门矣」。
公使状其事。
既又走南陵云:「贼临青弋江矣」。
江去县不能五十里,于是城中官吏百姓尽室奔窜,一城为空。
公亟诣漕计事,则既装矣。
方退,则已领众出北门,趋江宁,于是内外大扰,寇攘蜂起。
先是,漕使太平州诸县土兵弓手一百五十人自随,是日抵宣州,漕以州无兵以畀公,公使分护帑廪囹圄,而州禁卒调发溃散,才馀三十六人,各给兵仗,列在庭下,目为亲兵。
当是时,官吏无复一人存,独公在焉。
骑诣诸狱,慰抚囚之在禁者,又走帑廪,坏扃鐍,以给士卒之仰哺者,亟遣人往宁国问状。
邑尉来告,境内无寇,昨夕贫民附火耳。
公访得一二小吏,求纸笔书榜以告百姓,将乘时作乱,公觉之,不为动。
入夜,城中四面次第纵火,从者襆被持马促公去者数四,云:「贼已入城纵火,不可少俟」。
公诡对曰:「吾决矣,姑更觇其实」。
乃遣人之火所,既又报火方起,则又遣一人。
乃解衣就寝,戒老卒曰:「吾夙兴罢甚,觇者至,俟来晨并白」。
于是投床大鼾。
众知不可动,不复言火矣。
翌日,州监军宣城宰始自城外还,胥徒亦有归者,百姓诉剽夺者相属。
公捕得,命以大校,帽其首如大辟者,书其械以徇于郊外,曰:「将不以常法治之」。
于是人始知惧。
宣州政和末病水,流徙者十室而九,存者无以自赡,及是肆掠居民。
宣城宰出,民持檄赴愬,遮道不得行。
宰以白公,公命吏视其居处,以类相从,书其后以付巡尉,戒以须生致毋擅取首级,非格斗毋轻用矢刃,非经有司鞫实不以论赏。
于是鸣金鼓献俘者早晚不绝。
公命列之于庭,挟以铠仗,乃出据厅事。
士卒有功,赏以金钱;
里正若土豪与有力者,劳给加等。
巡尉坐语,温言相劳苦,然后以贼付有司。
人人喜悦自奋,未旬日,奸人屏息,境内肃然安堵,城中外户不闭,见道遗者辄连呼其人,授之然后去。
先是,城孤兵寡,度贼到无以守。
有周某者,自言有家徒三百,膂力绝人,愿率以捍城。
官吏得之欣然,请借兵资粮。
公独疑之,命赴宣城县问状。
周请与弓级蒋彬者偕行,彬一见,唾骂曰:「县官何负汝,乃欲反乎?
若顷为强盗,吾获汝,欲杀我甘心耶」?
周抚膺惭恨。
宰阳怒彬,叱使去,好言谕周:「诘旦以尔诣州,为汝」。
是夕大扰,失周所在,乃径出村落为盗。
里正率众围之,格杀周,搜其衣间有降书,将举城以应贼者,盖独惮蒋彬,欲先以计取之耳。
方是时,非公先见,城几殆。
漕宪讽公清野,及焚附城民居积聚,公曰:「是非边城比,内外皆吾民,奈何弃之」?
是时,州县察奸甚密,城门昼闭,商旅不得行。
公曰:「贼所为遣间侦伺者,以未测吾虚实也。
今吾州无城与民,孰不知之,何以侦为?
重扰吾民,无益也」。
命勿察,城门启闭如无事时。
间与同僚置酒高会,赋诗为乐。
敌罔测,不敢轻犯。
自军兴,州县多便宜杀戮以威众,公独不然。
张禹臣晚自归,众谓当斩以徇,否则械系。
公曰:「某人臣也,何得专杀?
且一命以上荷校有著令」。
第付狱奏劾而已。
虽捕获奸盗,必问法何如,不自为轻重。
时取一二死囚,断其首竿于市,远近骇服。
事闻京师执政者拊掌惊叹,曰:「儒者之勇也」。
宣为江淮襟喉,贼得宣则江淮横溃,为京师忧,是以时多比公于巡、远。
明年正月,朝廷方起钱公即为守,大军亦踵来。
二月五日庐州队将与三州巡检黄𧦬与贼战麾岭下,大败。
贼陷宁国,直抵黄社,距州城四十里。
时东兵将仔相继率众一千五百人趋宁国,闻败不救,领兵径还,夜抵城外,莫知为贼为官军也。
守惧,与漕使俱出北门,欲趋太平州
公亟自出城追及,谕以利害,与俱还。
贼闻大军且到,旁趋旌德州城复安。
当是时,童贯出为统帅,思所以为归报藉手者。
广德军有常平钱六万埋地中,军倅取以献,大悦。
或以此讽公,公曰:「军兴,州县所费无艺,更以为献,将不免科调。
为一身计可尔,如吾民重困何」?
言者愧服。
由是不乐,及第功,他郡倅获厚赏,州守钱公就加龙图阁学士,而不及公。
钱初欲论于朝,其子谏之,畏祸而止。
是时,帅臣监司咸欲为公言之,士民亦为公讼功不已,而漕以屡跳为耻,众相视莫敢发。
然欲默不忍,各以著令荐员举公,其词则极道城守事。
内翰徐公绩以书抵公,曰:「仁者有勇,今见之矣,碌碌鼠辈不足道也」。
盖指辈云。
西州士人屈从军宣州,摭民言为《楚歌》二十章,其末皆云「我不去」,盖实录也。
其馀作为语言以记一时之功者甚众。
童贯既班师,宣有四大寇环处境内,合散出没,四郊骚然。
州檄公督捕,久之悉平。
先是,诸州捕贼得辄杀,不问其所由来,良民往往为贼坚守巢穴,屡拒官军。
公请于宣抚司,悬赏募为首及用事者,胁从一切置不问。
又与帅约,无遣将兵,喜扰而善惊,用之适足败事,在道者还之。
但会数县巡尉及召募勇敢士分布要路,戒以无得妄出兵,且谕巡尉曰:「吾曹第为国家毕事,毋贪功幸赏。
他时有赏,通判不专有也,多寡当与诸君均之」。
乃镂板为榜百纸,募人持入贼中,揭道上,众稍离叛。
间有执贼来者,问知胁从,立慰遣之。
于是徒党尽散,独所谓首领用事者数辈,窜伏山谷,未几皆擒获无遗。
公迁官一等,巡尉第赏有差,如初约焉。
公之以职事留郊外也,一日得部使者檄,以朝旨委公,密具城官吏姓名。
方公摄事,时郡官皆出境外,间有驰归者,闻一虚传即日去,或白事未竟,就坐潜遁,虽主兵官亦然。
皆盘泊和、太平、真、扬、高邮,逮事平始归。
同时守会稽者,劾城官吏,皆荷校远窜,守骤加职数等。
公念事出意表,安能人人责其固守,独守臣不可去尔。
人情不相远,使数十百家流离狼狈,己取厚赏,安乎?
即报以无城者,僚属由是获免。
初,郡官闻有檄,忧惧不知所出,候公入城,迎叩公,犹相视怀疑。
公命取案牍示之,无不感服。
关注子东作序送行,具载其事。
钱公号风力帅,所到不假僚吏以权,独重公为,政事无细大,一皆诹访。
文书经公者、钱不复省视。
尝行县,郡事留不决以待。
然其为人尚威猛,下情或不得通,公介居其间以济之。
钱尝云:「公之处事,初若不快人意,徐而思之,莫不曲当,盖所不及也」。
倅宣二年,领郡事者十七八。
比去,民闭门遮道,不听去。
公去踰一纪,宣州吏卒时犹为󸈠言相动云:「强寺丞来守此州」。
踊跃驩呼,以先睹为快。
公之友黄公子鲁自新安建康,道宣州溪上,饭于野店,一妪前问曰:「官识强寺丞否?
今安在」?
曰:「在馀杭」。
「安否」?
曰:「安」。
则以手加额。
黄曰:「汝何为问之」?
曰:「若人,宣民再生父母也。
自有吾州以来,得知州通判知县才各一人,此其人也」。
问守为谁,曰李龙图,令曰李朝奉,盖光、椿年也。
公始还乡里,造父友傅岩老。
迎劳曰:「宣城之节甚高,行季有子矣」。
行季,开府公字也。
杨公时一见公,大奇之,曰:「强氏有此人」!
一时名胜,造门愿交。
入朝,道毗陵,钱公谢事家居,宾客不得通,闻公在门,肩舆亟出,留连欢甚。
曰:「公之为政,吏师也,有德又有言。
老夫退居静念,愈觉可服」。
是时王黼当轴,官以贿成,因曰:「闻迩来官有定价,非是不可得。
公奕世清德,其值不赀,不得官,慎勿为此」。
公敛衽谢曰:「某素心也」。
留毂下半年,果不得官,乃告去。
居乡二年,殆无出仕意。
亲故更劝勉,乃再趋朝。
吏部,视文榜有湖州录事者,即求以归,时论为之扼腕,而公恬然自若也。
杨公时屡为蔡攸之,不效。
公于蔡氏虽姻戚,然未尝少为之屈,故不用。
及其将败也,子衎除徽猷阁直学士,始荐自代,虽其父祖犹以为然也。
唐公恪、许公景衡,相知尤笃。
会渊圣即位,二公方向用,慨然许以振起,及执政辄忘之。
盖公耻于自售,故难进如此。
公方待次里中,会朝廷穷治朱勔党与,命江浙漕臣凡以得官者即斥之,莫知主名,则求故吏,俾疏姓氏。
由是争夺纷纷,或讦以自售,而公之代者亦误堕罢中。
檄既去矣,一日漕使招公甚急,面授檄使之官,仍戒以速行毋留,且有所畀付。
公力明其不然,曰:「閒居六年,不急禄,然岂可厚诬他人?
不敢承命」。
漕再三勉谕,辞益坚。
以公言为信然,乃已。
既而代者始使人自辨,然事已白矣。
当是时,犹用旧制,圭田以四月三十日为断。
既望,漕以此动公,曰:「藉彼不然,而文移往来,犹可易朔」。
公辞不愿,漕终身愧服,士论益以此归重。
公未到吴兴郡守直龙图阁梁公端闻公名,悚然以待。
钱塘叛军尚婴城,湖卒董照等亦谋据城叛,其党以告,为首者孥戮之,郡僚迁秩一等。
于是州下令诸营卒十人为一保,一人有谋,十家坐之,又联城中居民为保伍以伺察,军士反侧不自安。
而公适到郡,有兵士张青者,夜梯子城西门,并茶肆,登屋纵火。
未及燃,为保伍所执,一城汹汹。
质明,守命理官鞫于郡圃,具得纵火状。
因会郡僚议罪,皆曰当如约束,戮十家。
公曰:「不然。
前日孥戮,出于仓卒,不暇详议,然何可为常?
今日之事,唯宽可以已乱,不然众怒不可遏,此州殆矣。
且焉知斯人于彼不有私憾,未见反状,当傅轻典」。
同列曰:「唯前日用刑太恕,无人忌惮。
若更从轻,则乱可立俟」。
公固争曰:「杀人不是好事,须宽猛迭用,不然人人思乱矣」。
守独谓公曰;
「幼安与意合,然则当如何」?
公曰:「烧有人居舍,在法当死,况当此时,且近子城,处以极典,夫复何辞」?
又问家属,曰:「徙邻州」。
又问十保人,曰:「杖而释之」。
同列犹力争,守不听,退坐后厅,书断如公言。
未竟,客至,曰十保人已轻,因令俱徙邻州
既命斩张青市中,薄暮始治馀人,登时迫遣上道,家属相送,哭声震野。
是夕卒辈无人色。
于是巡察益严,溪下小舟一一搜索不遗。
时方增置武尉,募新弓手二百人,州令分守武库,以备不虞。
于是弓手横凌军士,军士愤怨,道遇新弓手辄殴之。
守一付公使治。
公呼證佐使前,曰:「彼均国家人也,州郡遇之无厚薄,但殴人者罪耳,汝当以实,不然先罪汝」。
咸对以实。
又呼军士前,反覆问之,至三四,然后杖之,莫不悔服。
有龙骑节级陈方及舟师沈青,攘袂市中,曰:「吾必为死者复怨」。
一郡以为忧。
已而陈方遇一鬻青果者于涂,夺其刀揕之,伤胸。
逻者录以送州,众皆喜,谓去此人有名矣。
公私语守曰:「慎无急杀,一陈方易尔,然祸有不可讳者
姑系狱,徐议之」。
翌日,伤者困重,始以大校。
方举目直视,鼻息咈然,众益惧。
已而其妻又诬鬻果者怨其夫,持刀逐己,众證不然,杖而遣之。
于是杂然谓使出狱必为乱,当遂去之。
公曰:「法有限,候限至徐议区处尔,何遽也」?
守呼法吏将改配,公曰:「改配亦逃归尔,何益」?
守问计于公,曰:「第付决杖可也」。
守孤疑虑累日,不得已,然公言,诸黥随之者数十百人。
公初命依法行决,才数下,号呼若不能堪者,遽命释之。
且使升阶,好谓曰:「吾视汝貌,岂碌碌者,异日立功名,享官爵,殆未可量,而轻生如此,可乎?
使前日被伤者不幸遂死,汝且不免。
虽有富贵,将谁使享之?
太守兼管内安抚,岂不能以便宜斩汝?
盖将责汝后效,吾又从而贷汝,亦知悔未也」?
曰:「然」。
曰:「侥倖不再,而今而后,当自爱毋忽」。
再拜谢。
众卒欢呼,以手加额,曰:「官犹齿吾辈于人类乎」!
守初犹忧之,后半月见公,曰:「陈帖然,公勉以忠义之力也」。
未几,沈青又以私酿捕获,众持论如前日。
公曰:「不当与陈方异罚」。
亦杖而释之。
自是湖卒不复萌反意,州人于今不见兵革,实公之功也。
苗、刘肆逆,挟诏旨以除内侍,有寓他州者,辄没其家赀,徙之远方。
吴兴郡官一时受牒者数人,惟公处之得宜,毫发不使有欺隐,而其家以口赋服用饮食甚备,具名物归之案牍,曰:「此固诏旨也」。
其人感泣。
未几,有诏复给,于是诉者纷纷,而公独晏然,众又愈服。
在湖一年半,凡诉讼,守一委公,倅具员而已,郡无留事。
公所决,皆傅情法,无纤介私,州人思之不忘。
时公脱兵革,囊中无留藏,独恃月俸,有馀辄分畀同事,郡守益以此多之。
公雅志退藏,见四方多故,遂挂衣冠去。
会新天子即位,用人如不及,翰林学士汪公藻等交荐,诏公主管亳州明道宫,除通判永州,改主管台州崇道观
秩满,除通判泉州,复改崇道祠事。
任满赴阙,望倾一时。
凡论人物,必以公称首。
时有诏从官荐堪任监司郡守者,将书姓名御屏以待选用,观其治否以殿最举者。
又诏须明指事实,不得泛论。
又诏监司郡守有阙,先除所荐人。
吏部侍郎晏公敦复兵部侍郎刘公宁止、给事中傅公崧卿,以公应诏
傅雅器公,尝欲以十科荐,会资序碍格乃止。
舍人时尝以所草赠告三十六道书以畀公,使书其后。
前后屡荐,动辄数百言。
给事史官赐对,又反复口陈,不觉日旰,皇恐谢曰:「臣奏事喋喋,烦黩圣听」。
上曰:「不妨,正要如是」。
然与时宰无素,卒不用。
乃从吏部调,签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到官,会郡守数易,倅白彦搆适行守事,性多苛而疏率,文书有不合理者,公辄持不肯下,虽力取之不为动。
既而出旁郡,以州事诿公者凡五十日,日阅讼牒千馀,区理郡事,一府厌服。
既而公诸舅徽猷阁直学士赵公霈知府事,赵雅爱重公,日间见坐语堂上,老兵辈悉屏远,每事问。
公以忠厚信于上下,赵所施为,一事近厚,曰:「必自强丈出」。
不然则曰:「强丈未言尔,姑待之」。
赵固劲正,公左右之,治状远闻。
己未秋大旱,户部尚书梁汝嘉建言漕运不通,、湖、苏三州募游手二万人治漕河,自秀州抵长河堰凡一百八里。
公得之,笑曰:「彼初无水源,必待天泽。
无益,第漕下塘可也。
且岁旱井眢,万众野处,弱者暍死,壮者溃而归尔」。
移书言事官,罢之。
是日大雨踰二尺,漕运以汝嘉憾焉。
吏部尚书张公焘、吏部侍郎刘公岑、给事中刘公一止、中书舍人李公谊,共荐公可用。
惟焘遂及宣城城守事。
丞相曰单方择守,其以公往。
既而以私计辞行。
秩满,主管崇道观
宰相秦益公既悉公行治,兵部侍郎程公瑀乘间道公姓名,秦闻之欣然,即除知常州
始一识面,叹曰:「清苦之士也」。
退而之郡,岁且旱,入境而雨告足。
自是凡有水旱,走群望,应不移晷,且间有异事。
公老于州郡,听决如流,虽毛密,应如有馀。
率以辰刻退食,未刻始复视事,迨晡休吏卒,当昼门庭阒然。
暇日书传皆自校勘,或手抄,其从容如此。
为治简静,不事苛刻,人谓有前辈风度,上下安乐之,迄今士民思咏不去口。
贡献赂遗,一切罢去。
守臣供须,非法所有,一毫不取。
邻州馈饷,不以归私家。
会元夕,按乐行酒速,于是漕始大怒。
因有媒孽其短者,谓公以廉自喜,而中书有成规之,盖嫁怨焉。
自是求瑕甚悉。
一日过州,得二事,锐意欲按治,以委晋陵李璹
力言其无有,曰:「兹事如有之,安能掩众人耳目?
监司有所劾,必合公论,乃终无悔。
彼人皆曰贤而害之,无终悔乎」?
漕大愧,引道去。
于是属吏之干荐者,胥吏之惧罪者,多受风旨,至讽寓居过客以求公短。
,了不可得。
岁莫再道旧治,惭前事不效,毛举数事以劾,皆公事,又无其实,坐是罢郡,远近冤之。
自漕之相伺察也,人人危之,公不为动。
或劝引避者,曰:「吾内省不疚,以朝命典此州,俟谴黜尔」。
漕吏亦以此服公。
及罢归,未尝片辞自辩。
有言及漕,如未尝相失,虽家人父子间,不见其有忿色也。
自是,凡三领崇道祠事。
公自罢郡,买田筑室,慨然有终焉志
公所居占水竹之,幅巾杖屦,与邻里相往来,否则閒居一室,左右图史,视一世荣利泊如也。
如是者十年。
故人给事中刘公一止来见公,喜曰:「公形癯而神,养之如此,岂古所谓得道者耶」!
既而得微疾,以绍兴二十有七年二月十有三日薨,享年六十有七。
官累右中散大夫,以久次赐服金紫,开国馀杭县
公资禀既异,涵养有道,内外修整,色夷气清。
嗜读书,博览强记,自少迨老,手抄口诵,未尝释卷。
前言往行,往往成诵,取其要领以身行己,期于有用,非特玩其文章而已也。
人以疑事疑义质诸公,一言立决,问者冰释。
为文敏捷立成,尤积思于诗,以诗名世者,皆见推许。
公尝语人曰:「吾不事场屋,不干举荐,未尝为外所挫,故吾之乐也全」。
平生以清约为尚,无所嗜好。
自少年以来,未尝历媱坊酒肆。
若夫纷华盛丽,性所不悦,非勉强而去之者,人以为公有外曾祖父赵清献公之风也。
仁而爱物,内刚明而外和易,后己而先人。
少壮时敏而锐,勇于立事,居正而行,自谓贲育莫能夺也。
晚节益以盛德服人,杜门却扫,宅心物表,渊然其静,泰然其安,对之使人不善之心销也。
早从学浮屠者游,出语简妙,多得其指归,临终神色不乱。
善与人交,久而不渝。
明而善容物,未尝恶于人。
世人嗜好相反,有若荼荠,及语公,皆心服。
盖其处心平恕、待人如一而然也。
闻人之善,欣然如出诸己,虽异己者犹喜道之。
街谈巷议有可取者,不废也。
既老,以「乐闻过」名其斋,且自述其,为文置左右,闻者益服其进德云。
于内外姻戚,曲尽恩意。
少尝与季父架阁公献明同居,开府公殁,架阁公养生送死甚力,既而亦下世。
公经理其家,始终不怠,士夫谈之。
族人之无归者,尤悉意存抚。
其任子也,舍其孙而官其从父兄弟之子。
既属纩,舌本强不能掉,家人环问所欲,但能道孤侄女名字而已,闻者泣下。
既殁,虽庸夫贱隶无不涕洟咨嗟。
公行己于其细者,每所加意,盖不胜载,而大节著于宣州城守时,故纪之特详。
宣人周右司紫芝尝为:「当寇迫时,一日见公圃亭,忽睇视自语曰:『何期今日乃死于此』?
食,不在匕箸也」。
以此观之,未尝有去志,非侥倖得名者。
周每之,心形俱服云。
公娶同郡元氏,直龙图阁积中曾孙女,封令人。
二男一女。
长男曰系,将仕郎,未冠而夭;
幼曰修年,以公任从事郎。
女嫁右宣义郎
孙男女三人:男曰回,并幼。
其孤某以二十有七年四月十有四日葬公于临安府钱塘县履泰乡郁家山之原,实迩开府公墓,从公志也。
唯公于圹宜有铭,于国史宜有传,于墓隧宜有碑,谨掇公言行,以告世之立言者,求铭而刻诸幽,且备异日史官采择云。
月日,右宣义郎、知湖州长兴县丞、主管学事状。
吴奎劄子治平四年四月十四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三、《司马公文集》卷三六、《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七
臣窃闻王陶枢密直学士陈州吴奎资政殿学士青州
外议籍籍,皆以为不当去。
所以然者,盖由之名望,素重于
虽今者封还诏书,径归私第,举动语言,颇有过差,然外庭之人,不知本末,但见陛下为之故,罢政事,其罚太重,能不怪骇!
如此,臣恐其馀大臣皆不自安,各求引去。
陛下新登大宝,先帝梓宫在殡,若举朝大臣纷纷尽去,则于四方观听,殊似非宜。
臣愚欲望陛下收还青州敕告,且留政府,以慰士大夫之望,安大臣之意。
陛下以违诏而黜之,威令已行;
质直而留之,用意尤美。
始负大谴,慑服陛下之英断,终蒙开释,衔戴陛下之深恩,上下驩悦,诚无所损。
汉高帝萧何受贾人金,械系于狱,感王卫尉一言,赦令复位,君臣恩礼,相待如初。
况于出入之间,何为不可复留也。
陛下素知臣非朋附大臣之人,故敢不避形迹,极意尽言,但为朝廷惜大体耳。
乞赐裁察。
取进止。
贡院定夺科场不用诗赋状治平元年四月十四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六、《司马公文集》卷二八、《司马温公年谱》卷三
中书送下天章阁待制判国子监吕公著劄子:「臣闻以言取人,固未足以尽人之才。
今之科场,格之以辞赋,又不足以观言。
国家承平日久,文物至盛,学者莫不欲宗经向道,至于浮华博习,有不得已而为之者。
先帝察取士之弊,尝集近臣之论,形于诏文,则曰:『本学校以教之,然后可以求其行;
先策论,则辨理者得尽其说;
简程式,则闳博者颇见其才』。
虽丁宁申谕,而有司不能奉行。
窃闻昨来南省考校,始专用论策升黜,议者颇以为当。
臣犹恐四方疏远,未知所尚,有司各持所见,则人无适从。
欲乞今来科场,更不用诗赋。
如未欲遽罢,即乞令第一场试论,第二场试策,第三场试诗赋。
每遇廷试,亦以论压诗赋,为先后升降之法。
庶成先帝之志,永底人文之盛。
臣谬司学政,盖进舆言。
如允所奏,即乞预行告示,令本院定夺闻奏者」。
当院看详。
近世取人,专用诗赋,其为弊法,有识共知。
今来吕公著欲乞科场更不用诗赋,委得允当。
进士只试论、策,又似太简
欲乞今后省试除论、策外,更试《周易》、《尚书》、《毛诗》、《周礼》、《仪礼》、《春秋》、《论语》大义,共十道,为一场。
其策只问时务。
所有进士帖经、墨义一场,从来不曾考校,显是虚设,乞更不试。
御前除试论外,更试时务策一道。
如此,则举人皆习经术,不尚浮华。
若是依旧不罢诗赋之时,即先试后试,事归一体,别无损益。
今若罢去诗赋,仍乞依吕公著起请,预行告示,使天下学者早得闻知。
虞丞相(五)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九、《浪语集》卷一七
即日夏气将中,薰风戒暑,恭惟德叶神天,道行夷貊,钧候动止万福。
某昨在齐安,伏闻显册元台,正名宰府,尝具禀目专人申贺,必已关钧听矣。
某无似之迹,仰赖钧芘久长。
官庄既已讫事,流移渐次安帖,以三月二十六日齐安,取道蕲、舒,复自六安东入安丰,遂抵濠梁
四月二十五日合肥,所睹淮甸人情极安,有如罢和籴于舒、蕲,免诸郡之上供,若吏若民,莫不鼓舞。
君相远见万里之情,知其疾苦,怀宁庐江,召之审察,尤厌物议。
然在龙舒鼓铸之事,许守、韩令尚须一人涖之。
浮光新守之来,闻以财赋为急,此郡独稍充足,似不须尔。
至于权官支过,僚寀请给,例皆追而夺之。
虽今未闻他过,要多不近人情。
光民每望得一文吏,病于无法久矣。
宋守仰蒙朝廷究问,竟以忧死,何不自爱如此,却可怜念。
其弟端臣,又蒙天狱穷治,远人闻之极感。
事明之后,出三人于井,官司既为收葬,归正具知恩意,醵为佛事荐之,竞言来归,气始得伸,鼓跃于下。
某将命无状,于闻见不敢壅阏,不相知者或谓生事,政烦丞相察之。
仓司之来,公移皆称面奉圣旨,措置民兵,收买战马,且欲拘籍归正强壮。
归正人诚可用,存浮光者类多散处,惟光山一县有数十户聚居。
濠梁者近八百家,分屯州之东西,为八总首耕淮湾间,以土人耿成统之,众极信服。
安丰者有数百人,聚居花靥镇侧,已总水寨人数;
居村落者亦不减一二百家。
每苦土人包占荒田,不容请佃。
昨有一百二十二人陈状理会,而寿春知县每患苦其难决,亦有劄子乞为措置。
某不避专辄之罪,不复申请待报,与赵帅议,已遣张唐卿往拨包占荒田给之。
某固无所知,窃谓籍之必骇,使有常产,是乃久安之策。
而濠梁团结颇有法度,无非强壮,意者不若安之。
买马之难,濠梁、浮光已有前鉴。
近两旬内,闻下蔡有卖马被诛及逃来者,又有过淮窃马而伤人者,虏将寄声索马,幸获而归之。
若此所为,前此不一,继今恐盗马者益无顾惮。
国家宁乏此者?
异时生衅,或不可知。
民兵固有可为,昨询水砦添招人数,尚皆散处村疃,缓急卒难收合。
民有丁壮,类皆窜名避役,而总首所统,益削寿春差役,已及二丁之户,年岁之后,且至单丁。
既非教阅之兵,初与田夫不异,未知今来经画何似,不敢亿度。
然闻前此治郡,人实安之水寨,旧颇纵横,近稍知畏。
郡界盗贼希少,赏之固宜,代以高夔,必能安辑其下。
薄闻财计旧赖斡旋以济,兹亦未易为也。
传云虏大起夫,导卢沟河,凿山踰三十里,南达御河,会河入泗,上接燕京,意不可量,民不胜扰,安知天意不以开圣人邪?
政须有以应天,然后功可为也。
人事未修,而敌河道通利,亦不可不豫防之。
某小官疏远,不当琐屑尘溷,既蒙恩遇假节,不敢不罄所见禀闻。
庐州三十六圩,赵帅经理备至,流移皆受实惠,顾以小小帐状未集,未敢告毕,已治图册,或携以归。
某本拟事讫便还,以十四日安丰,接漕司关牒,闻有覈实麦田之命,因留取会。
今过旬矣,虽未被受省劄,然不敢缓敬,已备坐行下,不敢辄归。
大抵淮南之田,请一而包百,耕十而言一,覈之则不可胜覈,况复大摇人心!
某既蒙使令,不敢只取文具,必取自通正数以复于上,然亦未可便谓能尽其实,伏乞钧照。
尚赊侍见,敢乞为道为时,为苍生珍保冲粹,亟正公师之位。
大行隆祐皇太后崩告宗庙文绍兴元年四月十四日庚辰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五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四六
伏以衅积宫闱,祸延文母,凡居覆载,孰不哀摧!
国有大丧,不敢不告。
姚舜明等劝进状批答靖康二年四月十四日癸酉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五○、《三朝北盟会编》卷九三
逆虏犯顺,辄肆剽侵;
大兵前驱,本期殄灭,函关失守,遂蔑战功。
永惟太祖创业垂二百年,二圣在位几三十载。
既遭荡析,乃致播迁。
涕泪横流,心肝糜溃。
有天有地,古今所未尝闻;
为子为臣,夙夜实不遑处。
方行追蹑,誓必邀迎。
元帅之权,实出上意;
顾国事之任,难徇众情。
难议施行。
试秘书省校书郎李君妻太原王氏墓志铭治平三年四月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九、《元丰类稿》卷四五、《曾文定公集》卷一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夫人姓王氏,太原人
赵郡李氏,为磁州邯郸、赠太子少傅讳谭之冢妇,试秘书省校书郎讳迂之妻。
为人明识强记,博览图籍,子孙受学,皆自为先生
其行仁孝慈恕,始于为女,中于为妇,终于为母,无不尽其道。
享年八十,大中祥符三年庚戌十二月己巳,卒于虢州卢氏县其子之官舍。
子曰昌震,建州松溪,赠尚书驾部郎中。
驾部子曰汉卿,令为诸王府侍讲尚书虞部员外郎
虞部尝为李氏九世谱,甚博而详,多夫人之所为言也。
治平三年丙午四月丁酉虞部以夫人之丧,从校书君葬于开封府开封县保安乡永宁里之原。
铭曰:
呜呼夫人!
既有其质,又肆尔力。
古有遗辞,罔不采获。
克践以躬,亦畀尔息。
维瘗有铭,尚以载德
刑部郎中致仕王公墓志铭熙宁五年1072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六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南市
君讳逵,字仲达,家晋阳
其谱云:隋文中子通之后,唐季避乱家濮阳,故今为濮阳人
曾祖考温。
祖考名犯濮王讳。
考翰,赠尚书工部侍郎
君幼学于母史氏,聪警绝人。
及长,学于侍御史高弁
天禧三年进士第,为广济军司理参军,母丧去。
姜遵永兴军府事,取君主万年簿。
万年令免官,君行令事,大去旧弊。
王文康公,与安抚使王沿、转运使李纮皆荐君宜令万年,诏特以为试秘书省校书郎知县事,后不得为例。
晏殊三司使,奏君为三司检法官
李咨,会天圣十年掖庭火,任公具材用治宫室,五日而用足。
仁宗闻而嘉之,迁秘书省著作佐郎
王鬷益州,取君佥书节度判官厅公事,迁秘书丞通判益州事,迁太常博士
新都里胥捕罪人杀之,狱具当死,君求得其情,为奏谳,里胥得不死,以为德。
入为开封府推官赐绯衣银鱼。
府史士元家富,善阴谋,广市邸舍女妓,以啖诸贵人,一时多与之亲。
会士元有罪系狱,君治之,竟其事,及诸贵人
以其故多得罪去者,或谓君祸始此矣。
君笑曰:「吾知去恶人耳」。
出为湖南路转运使,蛮人归附。
尚书祠部员外郎,坐小法。
虔州池州福州扬州江南西路转运按察使,迁尚书刑部员外郎,按知洪州卞咸抵其罪,改荆湖北路转运使
初,谏官李京尝奏君某事,及是,以言事斥监鄂州税,闻君至,移病不出。
君要谕之曰:「前事君职也,于吾何负哉」?
卒与之欢甚。
死,又力赒家,而奏官其子。
河东转运使赐紫衣金鱼,坐小法,知光州,逾月迁尚书兵部员外郎,知徐州
是时山东大饥,君所活数万人,收遗骸为十二冢葬之,亦数万。
是时富丞相弼为京东东路安抚使,自为文祭其冢。
明年,迁尚书工部郎中淮南转运使
岁饥,又多所全活。
就加直昭文馆,知越州、浙东兵马钤辖,迁尚书刑部郎中判刑部,加直龙图阁、知荆南府荆湖北路兵马钤辖,浚渠为水利,又开新河通漕,公私便之。
请知兖州,坐法免。
起知金州提举兖州景灵宫,知莱州
尚书兵部郎中,知西京留司御史台提举崇福宫,皆不赴,遂乞致仕。
郓州熙宁五年四月癸亥终于郓州昭庆坊之私第,享年八十有二。
有文集五十卷。
君娶朱氏、贾氏、高氏。
高氏封长安县君,其父,君所从学者也。
皆先卒。
有子五人。
子骏卫尉寺丞
子渊郓州寿张主簿
子建河南伊阙
子皋、子英,未仕也。
女七人,适蕲州黄梅李纲、尚书职方员外郎马渊右班殿直侍其圭、进士程行、大理寺丞刘士邵、邓州穰县主簿李毅、进士张伉。
君为人志意广博,好智谋奇计,欲以功名自显,不肯碌碌。
所至威令大行,远近皆震。
然当是时,天下久平,世方谨绳墨,蹈规矩,故其材不得尽见于事,而以其故,亦多龃龉,至老益穷。
然君在撼顿颠疐之中,志气弥厉,未尝有忧戚不堪之色,盖人所不能及者也。
君尤笃于好善,一时与之游者,皆当世豪杰、知名之
若予者,亦君之所厚。
故君之葬,其子来属以铭,而予不得辞也。
君葬于其卒之岁某月某甲子,而墓在郓州之某乡某原。
铭曰:
维特材,志横出。
世拘牵,困羁絷。
见事为,万之一。
形则名不没(《元丰类稿》卷四二。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一三,《文章正宗》续集卷九。)
原无「弼」字,据元刻本、《读书记》、顾校本、章校本、吴校本、傅校本补。
蔡卞元符三年四月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一、《宋史全文》卷一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谓朝廷之事,当行者不可犹豫,未行者不可漏泄。
当行而犹豫,谓之不断;
未行而漏泄,谓之不密。
意外不测之变常生于此,古人既往之事可考而知也。
陛下改用大臣,明示好恶,前日之所谓国是者,陛下既察其非矣。
章惇以社稷自任,蔡卞以经义教之,当此之时,共忧国事,必不以二圣之所行为是也。
彼皆以王安石自比,固宜以进退为心。
则安坐而不动,则备礼而求去,其于上圣之所行,能无正救之心乎?
皇太后不宰之功发于至慈,陛下无已之报方在舜心。
天佑命之,俾我元嗣慈孝之治实冠前古,我家之庆不求而至。
此内外之所以欢欣,而和气之所以充溢也。
然而天道难谌,事当儆戒。
等立其私说,变礼名实,为国政之害者,其大有三:一则以继述神考为名,违其就者谓之不孝,而实有负诬之心。
二则以厚于先帝为名,违其说者谓之至薄,而实有轻欺之意。
三则假经义之糟粕,窃安石之绪馀,依语而行,蔽惑上下。
违其说者,谓之非圣人,加人以至恶之名,陷人以难名之罪。
谋发于蔡卞之心,事成于章惇之手,胁持上下,果断必行。
此二人者,外示睽间,而心手相资,无事则相忘,有急则相应,自然必致之理也。
十四日密章所论,深思熟虑,然后敢发,在陛下断之而巳。
犹豫不决,理必生事。
又况今日所行之命,已有可密而不密者矣。
机既不密,又不时断,执中无权,必有后悔。
所以念难谌之道,而儆无虞之时者,其可忽乎!
愿陛下上禀慈闱,熟议而速断之也。
臣愚不胜惓惓爱君之心。
越州新学记治平元年五月 宋 · 张伯玉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两浙金石志》卷七、《会稽志》卷一八、《越中金石记》卷三、《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一○
治平元年夏四月丁卯越州新学成。
先时,学舍近市隘嚣,靡宁厥居。
嘉祐中,始于州东南隅得爽燥地,平衍高古,敞然一方,乔木渟水,有泮林之象焉。
始作大殿直庠门岿然,徙夫子旧像南面,颜兖公西向配坐。
东西两庑,图画七十二子洎二十有二先儒,孟、荀、扬、文中四子之像。
其东庑之后,别为祠堂、斋宫一区,藏鐍祭器益严。
由殿后越敞庭,夏屋言言,环坐重席者可三四,揭之曰公堂,旦夕讲劝、岁时乡射之宅也。
由堂东西,翼于庠门,列为斋舍,甲乙以次,各有名版,学者居多益宁堂东。
学鼓之南书大榜,条其篇目,皆学中规,为之法也。
诸生服膺无哗,望之肃如也。
庚辰守将伯玉僚佐洎师儒宿于斋宫,辛巳质明,用牢醴将币奉成于先圣先师。
既彻,遂升于公堂,与祭者咸坐,大约以乡饮之节发成之。
于时州人故老,堵立而叹曰:「伟哉学也!
我髫壮所未睹,逮黄发见之矣。
成是美俗,世为善良者,其在兹乎」!
于是序宾充然而进曰:「维东南,越为大州,今兹学又为东南最。
始州渤海刁侯择地卜筑基之矣,会解去;
继以紫微吴兴沈侯勇为之,仅完矣,又易地于杭,故迟之凡三年,君侯至而成之。
夫能以近而致远,俾后而知今者,莫如言。
昔者鲁僖公,叔世之诸侯也,能兴修学宫。
国人颂之,仲尼与之,洋洋之声,到今不绝者言也。
君侯立唐虞之朝,策名涖官,所至以职学为任,宜乎为我属为文词,刻于金石,俾声于无穷可也」。
伯玉固辞曰:「惟是寡学不敏,不敢赋」。
且逾月,不得免,因覃思摭实,作新学之诗,凡四章。
一章十有六句,言经始而成之也;
二章十有六句,言来学之盛也;
三章十有七句,叙学化之流行也;
四章十有二句,志其悠久抑又裨之也。
其词曰:
芒芒禹迹,越为大区。
重山复川,丕冒海隅
浸被王泽,惇古服儒。
服儒伊何?
新学鼎成。
邃殿高阁,广庑修庭。
有翚其檐,有觉其楹。
貌圣图贤,炳耀丹青。
岁时国祠,丕铄王灵。
夏屋长廊,分厥攸居。
咸有区处,式妥其徒。
其徒来学,向若云合。
执经而趋,震鼓发箧。
跻于公堂,师友攸摄。
礼乐是将,诗书是业。
涵泳道真,剔剪纷杂。
俾我善教,与时皆洽。
昔也学之未成,惟君子是营。
今也告厥成,惟庶民是听。
父诏于子,弟服于兄。
曰民之生,伥伥冥冥。
好恶靡别,惟学是明。
昔我门嚣,今也和平。
告我辩讼,今也靡争。
纳于善良,协于太宁,繄学校是兴。
稽山崔崔,越水涟漪。
新学有奕,君子所作。
惟大中是师,惟大化是裨。
不党不渝,不蔽不欺。
俾民弗迷,揭为声诗。
告于后人,俾长世无斁思。
尚书祠部员外郎秘阁校理张君墓志铭治平二年九月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三、《临川先生文集》卷九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滁全椒张君,讳瑗字君玉
其先有司泗州法者,讳煦,于君为曾祖,尝曰:「吾施德于人多矣,后当有显者」。
尚书刑部侍郎参知政事讳洎者,于君为祖,有二子,生君者长子,讳安期,官终国子博士
君以进士甲科秘书省校书郎签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听公事。
故事得献书求试,君无所献。
建昌军南丰县通判鄂州,又将通判梓州,而有以君为言者,乃召试以为秘阁校理
于是自校书五迁为尚书祠部员外郎
年五十五,以嘉祐五年四月壬申京师
夫人蓬莱县君王氏,生三男子,伯孙、仲孙、世孙。
三女子,其一嫁试将作监主簿苏泌,其次尚幼。
治平二年九月甲申君全善政乡脩仁里。
于是伯孙邵武军光泽县簿
君与余善,其能贫而不为利,余所畏。
其于故事、盖无所问而不知。
其好书,天性也,往往日旰,灶薪不属,而阖门读书自若。
又能为吏,当官有所守,嶷嶷必得其意,然平居妥言徐视易狎,若无能者。
铭曰:
有幽滁山、滁水两间。
槃礴演迤,乃多君子。
我仪其蓄,以博厥闻。
我肖其涤,以清厥身。
书此哀石,永诒崖滨。
君莫恶行四月十四日,祷雨紫山回,闻韩相公拜) 宋 · 晁说之
寂寂山城已过春,黄鹂紫椹意相亲。
天公奈何不肯雨,小麦含秀安得吐。
闻道天公大仁圣,风伯何能回雨令。
恐是风伯老儿凶,长涂未许骋群龙。
前年流草有馀胔,谁言今朝尚忧此。
内降白麻出上阁,新相为霖君莫恶。
龙图阁直学士朝散大夫给事中同群牧使知审官东院权发遣开封府上柱国陇西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二百户食实封四百户赐紫金鱼袋李公行状 北宋 · 强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五五、《祠部集》卷三四
曾祖守澄,皇任开封府襄邑县尉
祖珣,皇赠殿中丞
父陟,皇任尚书屯田员外郎,累赠吏部尚书
公讳中师字君锡姓李氏
其先博平人,后徙魏之内黄,又徙京师,今为京师人
公幼孤,能自刻苦,过成童,已与乡贡。
既冠,中景祐元年进士第,类得补幕职
便母夫人边氏养,俛就广德军广德县主簿
为令者鄙,一县赖公以治。
居无何,以母丧去官。
服除,用制置发运使举,以真州军事判官蕲州蕲口镇都盐仓。
课上,改大理寺丞知开封府鄢陵县
会岁旱,诏案苗免租,其佐不问可否,一切欲免。
公曰:「被旱有浅深,奈何一切免也」?
止蠲其可免者。
民愤,且率众诉府,反劾公。
公钩得倡者,即致之罪。
由是民吏率服,而尹亦以此知公才也。
已而辟公管勾府检校库。
宰相荐公文章,召试入等,充集贤校理,判太常院,又判登闻鼓院
殿中丞提点府界诸县镇,赐绯鱼袋。
又迁太常博士
时属邑多盗,吏不时获,公为设方略,躬自督捕,而盗悉就缚。
朝廷议加一官,以赏公劳。
公辞曰:「此提点职耳,冒赏可耶」?
遂已。
三司度支判官,大享明堂恩转祠部员外郎淮南转运使,改刑部员外郎,复为判官度支,迁兵部员外郎
使契丹,还授河东转运使,面赐三品章服。
工部郎中,召拜三司度支副使,迁刑部
英宗即位,又迁兵部,寻除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改谏议大夫
始至,兵食不卒岁,公骇,因筹所以转给。
及去知澶州,而陕部之蓄已足支数年矣。
澶当北使往来之道,乃城庳不壮,公曰:「此不足以自卫,且无以誇邻国」。
遂增筑斥旧,加瓮城其上,时出按役。
城成,莫不如古制。
后北使过,果惊顾发问,接伴以非在设备,特体势适然为对,北使亦称善。
岁满,入判吏部流内铨、三班院,又判太府寺
今上即位,迁给事中
京东歉,往安抚一路。
使还,留守西京
先是,洛吏恬于慢令,官逋省帐,至有十数岁未追而不发者。
公至,即追而立发之,无一敢缓者。
岁率三进牡丹,又府例以百花名会,然花费一出民间。
每进花及会作,花价必翔贵。
民苦岁市,公亟奏罢之,会亦寻废。
判都水监权发遣三司
朝廷以公治洛有素,且因洛人之请,特除龙图阁直学士,复守西京
初,洛中旱,开府日,雨辄大作,都人喜,目其雨曰「随车」。
一日,甘露降园亭,取而食之如蜜,寮佐议以瑞闻。
公曰:「岁穰物和,民不受敝,乃瑞也,此何足道」?
于是议者惭而止。
辛亥役法下,公善究立法本意,即推行之,最为天下先,而天下之行新法者,亦莫不以河南为准。
公前后守洛,岁辄大稔。
既去,或旱暵,风雹随起。
为政务先惠爱,故所至必治,而其去必见思也。
召归,充群牧使,兼知审官东院
久之,开封尹以事出境,命公权领府事。
早作听断,日过中已,庭无留讼。
未几,感疾。
疾且革,犹条未决事以属幕府
翌日,遂终群牧之正寝,熙宁八年闰四月十四日也,享年六十一。
公屡试要剧,无一不修举,大用谓在朝夕。
及其死也,物论尤为公惜。
公性仁气温,平居与人言,唯恐忤物。
及当官处事,茍一决于心,虽群议旁撼,不动也。
即有可听,随改不吝。
若勤职奉法,不以一毫私己,特出于天性尔。
初,陈丞相执中居守南都,公年妙韵爽,一见公于学,即许以远到。
及读公所业,复以早成期公。
他日,卒用丞相荐,得帖职,后果至近侍。
丞相薨,始不得美谥,公力争于朝,遂改谥「恭」。
君子以丞相能知人,公为能报知己也。
公博学善属文,复喜言当世事。
仁宗朝,尝著十三策,号曰《裨治》,以进,天子以为善,降玺书褒谕。
后朝廷有所更为,往往多如所论者。
长于歌诗,顷使契丹,往还得诗百篇,当时殆为绝唱。
凡著文集、奏议五十卷,藏于家,未始轻出示人,故人亦罕有见者。
笔札尤妙,得徐浩体,济以清劲,遂自成一家。
孝子之得铭先墓者,获公书石,始以为慰幸。
公累阶朝散大夫上柱国、开国陇西,爵侯,食邑一千二百户,食实封四百户。
初娶刘氏,再娶吕氏,封延安郡君,故相申国文靖公之孙,翰林侍读学士公绰之女。
相成以法度,盖有内助焉。
生一男持正,太常寺奉礼郎,亡。
女一尚幼,馀皆嫁良士,真州军州推官罗浃、殿中丞张规、同州朝邑县令张宰大理寺丞元靖光禄寺丞吕之问、国子博士陈世修,其婿也。
卜以今年五月某日葬公卫州新乡县贵德乡戒海里,合刘氏之穴。
某实佐公群牧,因得状公历官行事,以献能文宗公求铭公墓云。
谨状。
四月十四日习仪白塔寺有旨院判 元 · 张翥
五言律诗 押麻韵
乍换朝衣紫,祗怜客鬓华。
才知无补世,官喜不离家。
海燕雏方乳,戎葵蕊未花。
归来北窗卧,尘污满乌纱。
更漏子 四月十四日五渠观水嬉,是夜微有月色,灯彩甚佳,戏填此阕 清 · 江淑则
月朦胧,灯摇曳。
掩映画船佳丽。
莹酒色,腻花香。
轻风送夜凉。

呼回棹,人声扰。
笛韵临风袅袅。
筵乍散,曲初终。
闲情笑语中。
乞对状四月十四日1194年4月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止斋先生文集》卷二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近者不识忌讳,幸蒙赐对,辄论及两宫事。
仰荷圣慈阔略愚直,曲垂清问,备尽恳悃,仍令臣入文字指罪离间之人,将有施行,以释疑阻。
即古所谓狂夫之言,圣人择焉,殆不过此。
臣虽糜捐,不足以报。
然比至奏入,却留不下。
十二日又幸同班奏事,复蒙圣慈谕臣,以向来文字说得未详。
臣切自咎责,不足以仰承明诏,以致尚稽顺动,枉招谤讟。
臣若不务自殚竭,以补聪明,则非陛下之不听用臣,而臣实负陛下也。
欲望更赐以燕间之顷,令臣缕缕言之。
苟以蝼蚁之微,感动天听,于是二圣重欢,四方相贺,则臣之志愿毕矣。
除已诣閤门进榜子乞奏事外,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李府君墓铭绍圣五年十月1098年10月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四、《道乡集》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赵郡李友直伯益与其弟友谅仲益、友闻季益皆以文雅知名,号为三益,余心向之有年矣。
后与季益同登进士第,又与仲益同官于襄阳,始深得其为人,盖词学趋向荦荦可畏而不可及。
余虽未识府君,固知善庆之所钟,义方之所成,此其效也。
是时季益府君岳州沅江,秩满,仲益迎侍以还。
余适祸归,不及见,但闻幅巾杖履,历防昔人之遗踪,上下山谷,步履轻疾。
襄人初不知其为八十岁老人也,莫不叹仰,以为福禄未艾。
明年绍圣四年四月丁酉府君逝矣。
诸孤护丧至杭州,卜以五年十月某日葬钱塘县钦贤乡之马鞍山,状其行属余铭。
夫铭以信天下后世,大事也。
仲益弟兄声称籍籍,所与游皆当世名卿大夫,不以是托焉而属于余,余曷敢辞?
于是叙而铭之。
君讳恕,字贯道,世为开封酸枣人
至君葬亲于白兆山,遂为安州安陆人
曾祖弼、祖德升皆晦迹丘园,以经术教授
考某始以进士起家,而守正不屈,阨于小官,最后为随州随县
守将欲以荐状易其善马,毅然谢曰:「马久劳之,不忍中弃,迁官不愿也」。
未几,投劾去以卒。
君天资笃实,口无二言,其德似之,故能以终鲜之孤克成其家。
方十许岁,族人有不得意于长上者规欲害其所爱之提孩,念莫能致,则以毒药授君曰:「夜卧,密置其口中」。
君受药惟谨,比入门即弃之。
如是三四,族人验其不为用,引它事棰苦之,君终不言。
它日,内外稍有知之者,相与叹曰:「是儿有阴德,讵可量耶!
君少嗜学,于书无所不窥。
既孤,不复事科举。
逮有子,秀拔绝人,顾可以成其志,即千里资遣以从师友,虽贫甚不少懈。
已而二子相继登第,迎君宦游殆十五年,所以奉养甚适,人士荣之,且曰为善之报不在其身而在其子孙果如此。
夫人朱氏,安州落雁太傅之裔,前君七年卒。
君今葬所,即其兆也。
子男三人,即友直、友谅、友闻。
友谅,宣德郎
友闻,集庆军节度推官、知唐州湖阳县事。
女二人,长适赠宣义郎兴宗,次适西头供奉官刘震,早卒。
孙男十四人,彦开(馀无考。)
女十二人。
重孙男一人。
君于五福备矣,可以无憾,惟潜德隐行不与耳目期者,世岂得而尽识。
然推其十许岁用心,则老而弥邵可知也。
故于其属纩也,言语气色如常日。
于其丧之至也,人识与不识为之咨嗟出涕。
铭曰:
曰高匪天,曰厚匪地。
方寸之间,天地所寄。
有如府君,孰使而然。
受药即弃,见于童年。
笃于初心,以壮以老。
如有萌焉,至于合抱。
天地知之,显相其身。
其身弗有,蔚其后昆。
八十一年,数则有尽。
有子如此,无穷之庆。
造像记绍圣三年四月 北宋 · 赵一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八、《大足石刻内容总集》第三一七页
昌州大足县长溪里本旁所居奉佛女弟子赵氏一娘子与男女等,发心镌造释迦佛、香花菩萨、阿难、迦叶一龛,永为万世之瞻仰,保一家之安宁,增寿□荫。
二保子孙而吉庆,宅静□□,沾此德而生天,后誓前□□祈恩而解脱。
又愿亡夫早生人世,别得超升,更延禄,襄别益,灾星退舍,福耀进宫。
十二时中,诸佛加备,伏乞三宝證之,谨记。
绍圣三年丙子四月十四日,奉佛女弟子赵氏一娘子,男吴逢、吴侯之、吴舜之、吴节之。
镌作文惟一,男居道刻。
游山录 北宋 · 赵鼎臣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八三、《竹隐集》卷二○
政和甲午夏四月,余与犹子奕祖德将诣奉高
辛亥,发韦城,仲兄美之,暨里中亲友饯别于罗固村之酒家。
饮至日昳,乃就道,夕次卫南县
壬子,次开德府
癸丑,次永平镇
甲寅,次濮州
祖德马忽惊逸数百步,得行人执之乃免。
晚宿范县
乙卯,次麟台铺,谒宣圣祠,读李文叔所撰碑,因憩僧舍,酤酒于市,颇美。
晚宿寿张县
囊辄告匮,以金缯鬻于市,皆不售。
丙辰,窘甚,仆马皆告病
郓州,乃仆马遂饱而前。
丁巳,发郓州,夕宿新镇
戊午,次翔鸾镇,去奉符二十里许,大风且雷,俄雨不沾衣。
止夕至奉符县,馆于西寺
己未,复谒岳帝祠下,周览庙貌久之。
至炳灵公祠,因游玉女池,池水尽竭,出败楮钱如山。
邂逅县尉曹馀庆者,语余曰:「岁至四月八日,则四方之来者益希,因决水取池中所投物,籍而归之观中。
吏察焉,仆为是来也」。
余问以今岁所得,曰「凡得黄金二百铢有奇,白金数倍其重,缣缯衣服,下至袜履,亦数百」云。
晚与祖德游会真馆,登瑞云亭,且观章圣皇帝金字所刻碑,而羽衣之徒无可与语者,归。
于是,余将登山,假舆徒于邑中,辄不具,怠而欲止。
奉符有姜子华居实者,余故人子方之子也,闻之,造门曰:「子欲登山耶?
胡不告我?
舆徒细事耳」。
即径出,俄顷复至曰:「舆徒谨具,请从子游,迟速唯命」。
居实、祖德三人者,步至岱岳观而饮。
饭已,穿西北支径而上,读唐显庆所刻碑。
过大小水帘,次回马岭登黄岘。
舁者惫,与居实弃车而徒至御帐,大中祥符所临幸也。
道傍巨石,往往窍穿尚存,盖幄坐所系维云。
自是山愈奇,路益险,深岩邃壑,应答不暇。
至龙口,泉水出石缝间,其寒凝冰,其甘天成,非世俗饴蜜所可比方也。
余素惮饮寒,至是亦满腹。
俄登十八盘至绝顶,小憩于玉女殿之旁舍。
居实约曰:「日且暮矣,请与二子薄游而亟归,归当饮吾酒于此」。
因戒守舍儿具饭甚急。
既而相与至日观峰,则月已出矣。
是夕望也,自山俯视,见太阴如盘,亭亭于霄汉之表,意象甚奇。
余大叫呼姜曰:「君酒安在?
可亟饮我」!
姜立命僮奴挈三榼以至,髹外而木中,形方如椟,不类酒尊。
余大喜,席地而饮。
俄闻悉窣有人行声,余忽心动曰:「山中暮夜,安得此声耶」?
左右告曰:「去此数百步有庵,居之道人,非怪也」。
亟遣人连呼之,皆不应。
则又传声谕之曰:「是间有酒,请与道人饮之」。
语未绝,左右大呼笑曰:「应矣」。
有顷,即至,延于坐,问之,则密州道人张景岩也。
年五十馀,居太山七八年矣。
须鬓皆黑漆,语言纯直,无方士虚诞之气。
饮数行,探怀出茯苓松花数种荐酒,茯苓出地未久,齧之如粉而甘,松华渍以盐,皆辛芳可爱,众益喜。
俄而倚风歌道家曲数阕,飘飘有出世间意,盖傍若无人者。
酒尽,穿东岭而登道中,月明可数毛发。
遍至秦、汉、唐以来封禅坛,观李斯所刻石,摩挲始皇巨碑久之。
碑高数丈,石莹然如玉,而表里通洞,无文字铭识,俗号没字碑
古者丰碑以系牲,初无铭识,皆出于后世之弥文,秦犹近古意,其此类也欤。
稍降至山侧,则唐显庆、开元、本朝大中祥符磨崖所刻碑在焉。
既而归卧,月已亭午矣。
辛酉夜未艾,率二子夙兴,揽衣寒甚,挟纩被毳而出。
方行数十步,则道人者已候于中路矣,复至日观峰上。
山间莽苍,晓色未分。
俄有赤光发于极望之东,道人曰:「未也,是阳辉之先至者尔」。
须臾,霞采四出,炫晃腾射,众皆注目视之。
少顷,金规一缕,隐起于青冥杳霭之间,道人呼曰:「日将旦矣」。
既而大明赫然涌出云端,恍如车轮,万里直上,光耀所烛,东极沧海,波涛动摇,远接天际。
是时,山下荫翳,尚未辨色。
道人以手加额曰:「贫道居山七八年,昨宵之月色与今旦之日光,天宇清明,洞彻太虚,殆未曾有也」。
因邀至所居庵,具盥沐,设汤剂,礼意勤甚。
环庵之内,皆素所储药,余偶谓曰:「松根、茯苓,与夫黄精、紫参,皆君所厌饫矣,颇常得异草、灵芝,不死之药乎」?
道人色变,徐曰:「吾以昨日之旦,登明月嶂之绝壁,获紫芝一本,虽吾弟子不知也,子何自知之」?
因取以遗余曰:「请以为子寿」。
且曰:「吾庵虽陋,方将改筑,而增大之,以待四方之至者。
今幸遇子,子其为我名之」。
余辞,不可,则请以「采芝」命庵。
道人喜,自于岩间取方石,滑平如纸,曰:「子并为我书之,吾将刻诸此」。
余虽不解书,然亦不能逆其意。
复自东岭取道而还。
将命驾,道人携酒来别。
余爱其直率,因不复辞。
饮已,厚相郑重,乃去。
下山益险,不可以车,余与居实挟以二黔,杖策而步。
于是道中游人,尚班班往来,有陟者,有降者,有跣而进者,有负而趋者。
流泉玲珑,飞鸟间关,耳目所接,无不可意。
余行疲甚,往往掬水以饮,枕石而眠。
延缘溪谷中,撷幽花,探怪石,欣然不自知其足力之劳也。
次黄岘,小休,饮于道旁之酒家。
水帘,登其颠,水中发巨石,得伏蟹十数,其小如钱,居实贮于瓶以归。
既而复抵岱岳观,假寐,至暮乃还县。
壬戌,发奉符,将宿迎鸾镇;
既而不及,宿于吕店之逆旅。
癸亥,次郓州,浴马于州之七里涧而后入。
甲子,次石虎铺。
乙丑,过寿张,次麟台,复饮于向之僧舍,醉而就枕,醒乃起行。
范县,不宿,夕次王村铺
丙寅,次濮州,祖德先趋开德,余为故人盛公远所留,宿于驿。
丁卯公远置酒;
日暮,次永平镇
戊辰,次开德府
乙巳,祖德留开德,余夜半先发,由北城绕故河至南城,阍者守关严甚,拒仆久之,方听客去。
晡时,次卫南县
薄暮,次罗固村。
闻郡从尝来逆予,以日晏不至而复。
酒家者揽余马请饮,余辞以夜,不果饮。
二鼓,呼门入城,还舍。
盖自往而复,凡十有八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