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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中散大夫提举台州崇道观公行1157年4月 南宋 · 曾协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五四、《云庄集》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
公讳某,字幼安钱塘人也。
皇曾祖讳冲,隐德不仕,累赠尚书职方员外郎
妣程氏,封仙源县太君
皇祖讳至,始以进士起家,终尚书祠部郎中三司户部判官,以子贵赠金紫光禄大夫
杨氏、曾氏,封鲁郡夫人
皇考俊明,历尚书主客员外郎,终两浙路提点刑狱,以公贵赠开府仪同三司
赵氏,封荣国夫人
强氏之先,其别自齐,盖本姜姓,班班见于汉、唐苻秦之书。
国朝,公之祖考始以文学大显,为世称首
公尤警敏四岁能辨四声
年十有五而孤,太夫人相继即世刻意问学,居乡数年,人罕识面
乡先生施国光学,遇讲解,尝默记千言,退而笔之,无一脱遗
齿最少同辈敬惮不敢逸游慢戏
府公嗜学博极百氏造次未始释卷
公从旁观之,悉能记忆,问辄响答
馆客傅崧卿子骏极爱重之,叔父文宪公渊明尤器焉。
居乡最为乡人所推,薛太尉目为后进第一李修撰及闻而敬爱,与为忘年交
未冠,以开府公恩补太庙斋郎,调睦州遂安县主簿时年二十二。
持身廉约一介不以取人
滞讼有越十年者付公,一言决之,一邑称服
民有方泽者,讼前令,去之,亟输粟得官以自庇,横益甚
士子郭霖、邵振民之徒,持吏短长,以自衣食
公来,皆屏息悔过
朝廷兴州学宫,吏奉行唯谨闾阎氓隶逢掖讼庭,则长吏改容加礼,事无曲直一切右之不则叫号欢呶,或面骂不顾,令不能制。
值公在坐,则循循平时
以是公旦旦造令,讼未毕不听去也。
有詹天申者稍不逊,公遣人谕以理,少选,詹之族长相率天申诣公愧谢
公因勉励之,卒为善士,后登科,仕为升朝官云。
岁给蚕盐豪民劫持强取,多或倍蓰,吏破产以偿。
公命工织为畚者百馀,细大有差,预实之,乱其钞而覆置之,次第而赋,讫事无敢哗者。
以手加额曰:「使官得宰天下,当如此盐矣」!
未几,移长洲
过市,民皆啜泣
后十有九年,以避地复来,士民争出劳问相与调护焉。
时去乱未几邑豪更为长雄,乱屡起,令姑息不暇
公适寓居,犹以遗爱得其欢心岁时问遗邑人以为安。
又尝之淳安,遣仆市药于肆,主人潜益其数。
公觉而归之,不从
县吏见之,叱使去,曰:「是尝官吾邻邑,唯井水不以钱取,汝曹无知,敢污若人耶」?
及为长洲,守盛章恃势恣横,郡官多谄以求进,小忤意,中以危法
从容有常爱之
既去,称誉不衰
未几,除主管编估局既而复改刬刷折钞官物
文宪公年高多病跬步不许侍侧,而折钞官例不坐曹,如公之志云。
承奉郎,除光禄寺丞,兼大晟府务官
踰年,文宪公薨,除公通判杭州,年二十六。
人初少之,而公遇事敏明老吏畏服以为不可及
杭本乡郡,公持身廉平亲旧来者礼之,馈者厚报之,恩意往来平时,皆得其欢心,然终不敢以毫发私慁公也。
杭为一都会,多奸盗
薛昌以善迹捕里中弟宁桀骜一方州郡以为用,虽名太守莫敢诘。
每捕弗满品,即推一无赖者,号家人,代之受责
公取其牒视之,曰:「姓名汝也,又奚辞」?
属吏
惶惧,愿自效,公不听
白太守,守知公不可夺,卒杖之,诸薛为少衰,良民以安。
马端者,专掌鞫狱一州侧目
公行守事来不以时命数卒捽置庭下,痛捶之,市人称快,迄公去,不敢为奸。
公所决讼,人多纪之。
后方腊陷杭州,族僧法秀者,老而有戒行,方逃伏山中,以书抵公曰:「州人万死,犹谈强寺丞断事不去口。
到今郡人语及公,必以手加额」。
陈通据城叛,尤嫉衣冠公出入兵间,皆起立致恭云。
初,公在杭,待制赵公㠓来典是州,公外诸翁也,不敢儿子畜公。
赵雅饰厨传一日偕郡僚登双门,曰:「官奴殊未差择」。
将属公。
公举手谢不能
且曰:「非某事,有仪曹在」。
赵愠见而罢。
其他规正多此类。
心爱公,尝语人曰:「吾内外族之贤者,霈与幼安二人而已」。
霈,赵兄子也,后为工部侍郎云。
在职多馀暇,数游西湖两山间及龙山诸刹,与文人秀士论文赋诗,及高僧逸人方外之交。
每出行县迹遍胜处徜徉兼旬乃归。
是时,权倖用事,其党皆据在州要职
衔命出入,每会集金带烂然照坐,在仕者多结以媒进,有骤用者。
未尝与之亲昵然不得而怨也。
给事中傅公墨卿使高丽取道钱塘归,语其弟崧卿曰:「方是时,某亦不能处之使如此,盖惟有道者能之」。
及终更,爱公者以书私相贺曰:「强幼安完璧而归,可喜也」!
公初佐徐端明铸,独泊然附意,日一见非公未尝请间
官欲满而徐去,过公,太息曰:「某尝接前辈,如公似之」。
去年受代时,居舍在城西,蒿莱没人,而邸店别业颓毁不治,盖未尝一匠者。
心服焉,始知徐初不敢众人见遇也。
罢官京师,寓景德寺,与眉山唐子西文字酬酢
子西夜过公,语或到钟鸣
宰相谢宾客,有劝公诡道求见者,公谢不愿
久之,得通判宣州
杭倅选甚高,前此未有复为倅者。
公至宣州,守俞公焘旧好饮燕不事事
公到,数辞疾不往,守为之稍损。
事有与法戾者,必从容规正
时州方建神霄宫忠翊郎正德宫门戟幡由京师来,自谓童贯门人,守畏权势,礼之如王人
益甚郊迓数里外,称疾不得见。
公适到郡,吏白致书不听
视事,问戟何为不立,曰:「奉使有命,须病间」。
公曰:「此在选使臣尔,护戟到州,无他虞职也。
奉安州郡事,彼何与」?
不听
公命一戎官即舟次,谕以新通判意,曰:「戟到久不立,岂朝廷崇奉之意?
择日奉安,倘管押官未间,持假状来」。
正德皇恐力疾出。
正德自他郡回,曰:「童宣抚命我市物,为钱若干,须车以载」。
公使文檄阅视,且问费将安取,语塞不能报。
部使者来,犹据传舍不肯避。
公遣牙卒二十辈迁之僧舍明日遂行众论快服,时宣和二年也。
是年十月,盗方腊睦州青溪县。
十一月,稍逼新安
歙州曾公孝蕴移帅营丘,知宣州上官敦复老而畏愞,亟求去,得提举江西常平,知广德军韩公某亦以老病自列罢去
三州皆以判行守事
而宣、歙接壤唇齿之国也。
贼势日张,承平岁久,民不知兵远近汹惧
闻之朝廷,辄寝不报
江东帅司东南第三将,西人号病关索者,老于行阵慨然平贼志,然其所统乃江东郡兵尔,皆恇怯习战
驻军歙州贼率来犯,亟帅所部应之,身冒矢石,为士卒先。
未战,众皆溃,将死之,贼遂陷绩溪宣州大震
先是御笔江东李侗董率州兵讨贼
,宣人也,领江八百人驰赴山前
既到宣,闻歙已危,顿兵不进。
公方城壁,募敢勇守禦计,分遣巡尉扼其要冲
有摄管界巡检张禹臣者,自言将家子,愿自效,请往杭、宣境上,气锐甚。
行三舍抵宁国,闻已陷,驻溪南僧寺不进。
中夜凭高远觇,如有火光然,大惧,委众驰还,所过以叩门大呼曰:「寇来矣」。
五鼓城下径造宣城县及使漕幕府言状,且云:「贼壁南门矣」。
公使状其事。
既又走南陵云:「贼临青弋江矣」。
江去县不能五十里,于是中官吏百姓尽室奔窜一城为空。
公亟诣漕计事,则既装矣。
方退,则已领众出北门,趋江宁于是内外大扰,寇攘蜂起
先是漕使太平州诸县土兵弓手一百五十人自随是日宣州,漕以州无兵以畀公,公使分护帑廪囹圄,而州禁卒调发溃散,才馀三十六人,各给兵仗,列在庭下,目为亲兵
是时官吏无复一人存,独公在焉。
骑诣诸狱,慰抚囚之在禁者,又走帑廪,坏扃鐍,以给士卒仰哺者,亟遣人宁国问状
邑尉来告,境内无寇,昨夕贫民附火耳。
公访得一小吏,求纸笔书榜以告百姓,将乘时作乱,公觉之,不为动。
入夜城中四面次第纵火从者襆被持马促公去者数四,云:「贼已入城纵火不可少俟」。
诡对曰:「吾决矣,姑更觇其实」。
遣人火所,既又报火方起,则又遣一人
解衣就寝,戒老卒曰:「吾夙兴罢甚,觇者至,俟来晨并白」。
于是投床大鼾。
众知不可动,不复言火矣。
翌日,州监军宣城宰始自城外还,胥徒亦有归者,百姓剽夺相属
公捕得,命大校,帽其首如大辟者,书其械以徇于郊外,曰:「将不以常法治之」。
于是人始知惧。
宣州政和末病水,流徙十室而九,存者无以自赡,及是肆掠居民
宣城宰出,民持檄赴愬,遮道不得行。
宰以白公公命吏视其居处以类相从,书其后以付巡尉,戒以须生致毋擅取首级,非格斗毋轻用矢刃,非经有司鞫实不以论赏。
于是鸣金献俘早晚不绝
公命列之于庭,挟以铠仗,乃出据厅事
士卒有功,赏以金钱
里正土豪有力者,劳给加等。
巡尉坐语温言劳苦然后以贼付有司
人人喜悦自奋,未旬日奸人屏息境内肃然安堵城中外户不闭,见道遗者辄连呼其人,授之然后去。
先是城孤兵寡,度贼到无以守。
有周某者,自言有家徒三百,膂力绝人,愿率以捍城
官吏得之欣然,请借兵资粮
公独疑之,命赴宣城县问状
周请与弓级蒋彬者偕行,彬一见唾骂曰:「县官何负汝,乃欲反乎?
若顷为强盗,吾获汝,欲杀我甘心耶」?
抚膺惭恨
阳怒彬,叱使去,好言谕周:「诘旦以尔诣州,为汝」。
是夕大扰,失周所在,乃径出村落为盗。
里正率众围之,格杀周,搜其衣间有降书,将举城以应贼者,盖独惮蒋彬,欲先以计取之耳。
是时非公先见,城几殆
漕宪讽公清野,及焚附城民居积聚,公曰:「是非边城比,内外皆吾民,奈何弃之」?
是时州县察奸甚密城门昼闭商旅得行
公曰:「贼所为遣间侦伺者,以未测吾虚实也。
今吾州无城与民,孰不知之,何以侦为?
重扰吾民,无益也」。
命勿察,城门启闭如无事时。
与同置酒高会赋诗为乐
敌罔测,不敢轻犯
军兴州县便宜杀戮以威众,公独不然
张禹臣晚自归,众谓当斩以徇,否则械系
公曰:「某人臣也,何得专杀
一命以上荷校有著令」。
第付狱奏劾而已
捕获奸盗,必问法何如,不自为轻重
时取一二死囚,断其首竿于市,远近骇服
事闻京师执政拊掌惊叹,曰:「儒者之勇也」。
宣为江淮襟喉,贼得宣则江淮横溃,为京师忧,是以时多比公于巡、远
明年正月朝廷方起钱公即为守,大军亦踵来。
二月五日庐州队将田某与三州巡检黄𧦬与贼战麾岭下大败
贼陷宁国直抵黄社,距州城四十里。
时东兵将相继率众一千五百人宁国,闻败不救领兵径还,夜抵城外,莫知为贼为官军也。
守惧,与漕使俱出北门,欲趋太平州
公亟自出城追及,谕以利害,与俱还
贼闻大军且到,旁趋旌德州城复安。
是时童贯出为统帅,思所以为归报藉手者。
广德军常平钱六万埋地中军倅取以献,大悦
以此讽公,公曰:「军兴州县所费无艺,更以为献,将不免科调
一身计可尔,如吾民重困何」?
言者愧服
由是不乐及第功,他郡倅获厚赏,州守钱公就加龙图阁学士,而不及公。
钱初欲论于朝,其子谏之,畏祸而止。
是时帅臣监司咸欲为公言之,士民为公讼功不已,而漕以屡跳为耻众相莫敢发。
然欲默不忍,各以著令荐员举公,其词则极道城守事。
内翰徐公绩以书抵公,曰:「仁者有勇,今见之矣,碌碌鼠辈不足道也」。
盖指辈云。
西州士人从军宣州,摭民言为《楚歌二十章,其末皆云「我不去」,盖实录也。
其馀作为语言以记一时之功者甚众。
童贯班师,宣有四大寇环处境内,合散出没四郊骚然
州檄公督捕久之悉平
先是,诸州捕贼得辄杀,不问其所由来良民往往贼坚巢穴,屡拒官军
公请宣抚司悬赏为首用事者,胁从一切不问
又与帅约,无遣将兵,喜扰而善惊,用之适败事,在道者还之。
但会数县巡尉召募勇敢分布要路,戒以无得出兵,且谕巡尉曰:「吾曹为国毕事,毋贪功幸赏
他时有赏通判不专有也,多寡当与诸君均之」。
镂板为榜百纸,募人持入贼中,揭道上,众稍离叛
间有执贼来者问知胁从,立慰遣之。
于是徒党尽散,独所谓首领用事者数辈,窜伏山谷未几擒获无遗
迁官一等巡尉第赏有差如初约焉。
公之以职事郊外也,一日部使者檄,以朝旨委公,密具官吏姓名
方公摄事,时郡官皆出境外,间有驰归者,闻一虚即日去,或白未竟就坐潜遁,虽主兵官亦然
盘泊和、太平、真、扬、高邮,逮事平始归。
同时会稽者,劾官吏,皆荷校远窜,守骤加职数等。
公念事出意表安能人人责其固守,独守臣不可去尔。
人情相远使数十百家流离狼狈,己取厚赏,安乎?
即报以无城者,僚属由是获免
初,郡官闻有檄,忧惧不知所出,候公入城,迎叩公,犹相视怀疑
公命案牍示之,无不感服
关注子东作序送行具载其事。
钱公号风力帅,所到不假僚吏以权,独重公为,政事无细大,一皆诹访
文书经公者、钱不复省视
行县,郡事留不决以待。
然其为人威猛下情或不得通,公介居其间以济之。
钱尝云:「公之处事,初若不人意,徐而思之,莫不曲当,盖某所不及也」。
倅宣二年,领郡事者十七八。
比去,民闭门遮道不听去。
公去踰一纪宣州吏卒时犹为󸈠言相动云:「强寺丞来守此州」。
踊跃驩呼,以先睹为快
公之友黄公子鲁自新安建康,道宣州溪上,饭于野店一妪前问曰:「官识强寺丞否?
安在」?
曰:「在馀杭」。
安否」?
曰:「安」。
以手加额
黄曰:「汝何为问之」?
曰:「若人,宣民再生父母也。
自有吾州以来,得知州通判知县才各一人,此其人也」。
问守为谁,曰李龙图,令曰李朝奉,盖光、椿年也。
公始还乡里造父傅岩老。
迎劳曰:「宣城之节甚高,行季有子矣」。
行季,开府公字也。
杨公一见公,大奇之,曰:「强氏有此人」!
一时名胜造门愿交。
入朝,道毗陵,钱公谢事家居宾客得通,闻公在门,肩舆亟出,留连欢甚。
曰:「公之为政,吏师也,有德有言
老夫退居静念,愈觉可服」。
是时王黼当轴,官以贿成,因曰:「闻迩来官有定价非是不可得
奕世清德,其值不赀得官,慎勿为此」。
公敛衽谢曰:「某素心也」。
留毂下半年,果不得官,乃告去。
居乡二年,殆无出仕意。
亲故劝勉,乃再趋朝
吏部视文榜有湖州录事者,即求以归,时论为之扼腕而公恬然自若也。
杨公时屡为蔡攸之,不效
公于蔡氏虽姻戚,然未尝少为之屈,故不用
及其将败也,子衎除徽猷阁直学士,始荐自代,虽其父祖以为然也。
唐公恪、许公景衡,相知尤笃。
渊圣即位二公向用慨然许以振起,及执政辄忘之。
盖公耻于自售,故难进如此
公方待次里中会朝穷治朱勔党与,命江浙漕臣凡以得官者即斥之,莫知主名,则求故吏,俾疏姓氏
由是争夺纷纷,或讦以自售,而公之代者亦误堕罢中。
檄既去矣,一日漕使招公甚急面授檄使之官,仍戒以速行毋留,且有所畀付
公力明其不然,曰:「閒居六年不急禄,然岂可厚诬他人
不敢承命」。
再三勉谕,辞益坚。
公言信然,乃已。
既而代者始使人自辨,然事已白矣。
是时,犹用旧制圭田四月三十日为断。
既望,漕以此动公,曰:「藉彼不然,而文移往来犹可易朔」。
公辞不愿,漕终身愧服士论以此归重
公未到吴兴郡守直龙图阁梁公端公名悚然以待。
钱塘叛军婴城,湖卒董照等亦谋据城叛,其党以告,为首孥戮之,郡僚迁秩一等
于是下令营卒十人一保一人有谋,十家坐之,又联城中居民为保伍伺察军士反侧自安
而公到郡,有兵士张青者,夜梯子城西门,并茶肆,登屋纵火
未及燃,为保伍所执,一城汹汹
质明守命理官鞫于郡圃,具得纵火状。
因会郡僚议罪,皆曰当如约束,戮十家
公曰:「不然
前日孥戮,出于仓卒不暇详议,然何可为常?
今日之事,唯宽可以已乱,不然怒不可遏,此州殆矣。
且焉斯人于彼不有私憾未见反状,当傅轻典」。
同列曰:「唯前日用刑太恕,无人忌惮
若更从轻,则乱可立俟」。
公固争曰:「杀人不是好事,须宽猛迭用不然人人思乱矣」。
守独谓公曰;
「幼安与某意合,然则如何」?
公曰:「烧有人居舍,在法当死,况当此时,且近子城,处以极典,夫复何辞」?
又问家属,曰:「徙邻州」。
又问十保人,曰:「杖而释之」。
同列力争,守不听,退坐后厅书断公言
未竟,客至,曰十保人已轻,因令俱徙邻州
既命斩张青市中薄暮始治馀人,登时迫遣上道家属相送,哭声震野。
是夕卒辈无人色。
于是巡察益严,溪下小舟一一搜索不遗
时方增置武尉,募新弓手二百人,州令分守武库,以备不虞
于是弓手横凌军士军士愤怨,道遇新弓手辄殴之。
守一公使治。
公呼證佐使前,曰:「彼均国家人也,州郡之无厚薄,但殴人者罪耳,汝当以实不然先罪汝」。
咸对以实。
又呼军士前,反覆问之,至三四,然后杖之,莫不悔服
龙骑节级陈方舟师沈青,攘袂市中,曰:「吾必为死者复怨」。
一郡以为忧。
已而陈方遇一鬻青果者于涂,夺其刀揕之,伤胸。
逻者录以送州,众皆喜,谓去此人有名矣。
公私语守曰:「慎无急杀,一陈方易尔,然祸有不可讳者
系狱徐议之」。
翌日,伤者困重,始大校
举目直视鼻息咈然,众益惧。
已而其妻又诬鬻果者怨其夫,持刀逐己,众證不然,杖而遣之。
于是杂然谓使出狱为乱,当遂去之。
公曰:「法有限,候限至徐议区处尔,何遽也」?
守呼法吏将改配,公曰:「改配亦逃归尔,何益」?
守问计于公,曰:「第付某决杖可也」。
守孤疑虑累日不得已,然公言,诸黥随之者数十百人
公初命依法行决,才数下,号呼若不能堪者,遽命释之。
且使升阶,好谓曰:「吾视汝貌,岂碌碌者,异日立功名,享官爵,殆未可量,而轻生如此,可乎?
使前日被伤者不幸遂死,汝且不免
虽有富贵,将谁使享之?
太守兼管安抚岂不以便宜斩汝?
盖将责汝后效,吾又从而贷汝,亦知悔未也」?
曰:「然」。
曰:「侥倖不再而今而后,当自爱毋忽」。
再拜谢。
众卒欢呼以手加额,曰:「官犹齿吾辈人类乎」!
守初犹忧之,后半月见公,曰:「陈帖然,公勉以忠义之力也」。
未几,沈青又以私酿捕获,众持论前日
公曰:「不当陈方异罚」。
亦杖而释之。
自是湖卒不复反意州人于今不见兵革,实公之功也。
苗、刘肆逆,挟诏旨以除内侍,有寓他州者,辄没其家赀,徙之远方
吴兴郡一时受牒者数人,惟公处之得宜毫发不使欺隐,而其家以口赋服用饮食甚备具名物归之案牍,曰:「此固诏旨也」。
其人感泣
未几,有诏复给,于是诉者纷纷而公晏然,众又愈服。
在湖一年半,凡诉讼守一委公,倅具员而已,郡无留事。
公所决,皆傅情法,无纤介私,州人思之不忘。
时公兵革囊中无留藏,独恃月俸,有馀辄分畀同事郡守以此多之。
雅志退藏,见四方多故,遂挂衣冠去。
新天即位用人不及翰林学士汪公藻交荐,诏公主管亳州明道宫,除通判永州,改主管台州崇道观
秩满,除通判泉州,复改崇道祠事
任满赴阙,望倾一时
凡论人物,必以公称首
时有诏从官荐堪任监司郡守者,将书姓名御屏以待选用,观其治否殿最举者。
又诏须明指事实不得泛论
又诏监司郡守有阙,先除所荐人。
吏部侍郎晏公敦复兵部侍郎刘公宁止给事中傅公崧卿,以公应诏
雅器公,尝欲以十科荐,会资序碍格乃止。
舍人时尝以所草赠告三十六道书以畀公,使书其后
前后屡荐动辄百言
给事史官赐对,又反复口陈不觉日旰皇恐谢曰:「臣奏事喋喋烦黩圣听」。
上曰:「不妨正要如是」。
然与时宰无素,卒不用
乃从吏部调,签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公事
到官,会郡守数易,倅白彦搆适行守事,性多苛而疏率文书不合理者,公辄持不肯下,虽力取之不为动。
既而旁郡,以州事诿公者凡五十日,日阅讼牒千馀区理郡事,一府厌服
既而公诸徽猷阁直学士赵公霈知府事,赵雅爱重公,日间坐语堂上老兵辈悉屏远,每事问
公以忠厚信于上下,赵所施为一事近厚,曰:「必自强丈出」。
不然则曰:「强丈未尔,姑待之」。
赵固劲正公左右之治状远闻
己未秋大旱户部尚书梁汝嘉建言漕运不通、湖、苏三州游手二万人漕河,自秀州长河堰凡一百八里。
得之,笑曰:「彼初无水源,必待天泽
无益,第漕下可也
岁旱井眢万众野处弱者暍死,壮者溃而归尔」。
移书言事官,罢之。
是日大雨二尺漕运汝嘉憾焉。
吏部尚书张公焘、吏部侍郎刘公岑、给事中刘公一止中书舍人公谊,共荐公可用。
惟焘遂及宣城城守事
丞相单方择守,其以公往。
既而私计辞行
秩满主管崇道观
宰相秦益公既悉公行治,兵部侍郎程公瑀乘间道公姓名,秦闻之欣然,即除知常州
始一识面,叹曰:「清苦之士也」。
退而之郡,岁且旱,入境而雨告足。
自是凡有水旱,走群望,应不移晷,且间有异事
公老于州郡,听决如流,虽毛密,应如有馀。
率以辰刻退食未刻始复视事,迨晡休吏卒当昼门庭阒然
暇日书传皆自校勘,或手抄,其从容如此
为治简静不事苛刻,人谓有前辈风度上下乐之迄今士民思咏不去口。
贡献赂遗一切罢去
守臣供须非法所有一毫不取
邻州馈饷不以私家
会元夕,按乐行酒速,于是漕始大怒
因有媒孽其短者,谓公以廉自喜,而中书有成规之,盖嫁怨焉。
自是求瑕甚悉
一日过州,得二事锐意按治,以委晋陵李璹
力言无有,曰:「兹事如有之,安能众人耳目
监司有所劾,必合公论,乃终无悔。
彼人皆曰贤而害之,无终悔乎」?
漕大愧,引道去。
于是属吏之干荐者,胥吏惧罪者,多受风旨,至讽寓居过客以求公短。
了不可得
岁莫再道旧治,惭前事不效毛举数事以劾,皆公事,又无其实坐是罢郡,远近冤之。
自漕之相伺察也,人人危之,公不为动。
劝引避者,曰:「吾内省不疚,以朝命典此州,俟谴黜尔」。
漕吏以此服公。
罢归未尝片辞自辩。
有言及漕,如未尝相失,虽家人父子间,不见其有忿色也。
自是,凡三领崇道祠事
自罢郡,买田筑室慨然终焉志
公所居占水竹幅巾杖屦,与邻里往来否则閒居一室左右图史,视一世荣利泊如也。
如是十年
故人给事中刘公一止来见公,喜曰:「公形癯而神养之如此,岂古所谓道者耶」!
既而微疾,以绍兴二十有七年二月十有三日薨,享年六十有七。
官累右中散大夫,以久次赐服金紫开国馀杭县
资禀既异,涵养有道内外修整色夷气清
读书博览强记,自少迨老,手抄口诵未尝释卷
前言往行往往成诵,取其要领身行己,期于有用非特玩其文章而已也。
人以疑事疑义诸公一言立决,问者冰释
为文敏捷立成,尤积思于诗,以诗名世者,皆见推许
公尝语人曰:「吾不事场屋不干举荐未尝为外所挫,故吾之乐也全」。
平生清约为尚,无所嗜好
少年以来未尝历媱坊酒肆
若夫纷华盛丽,性所不悦,非勉强而去之者,人以为公有外曾祖赵清献公之风也。
仁而爱物内刚而外和易后己先人
少壮时敏而锐,勇于立事居正而行,自谓贲育莫能夺也。
晚节益以盛德服人,杜门却扫宅心物表,渊然其静,泰然其安,对之使人不善之心销也。
从学浮屠者游,出语简妙多得指归临终神色不乱
善与人交,久而不渝
明而善容物未尝恶于人。
世人嗜好相反有若荼荠,及语公,皆心服
盖其处心平恕待人如一而然也。
闻人之善,欣然如出诸己,虽异己者犹喜道之。
街谈巷议可取者,不废也。
既老,以「乐闻过」名其斋且自述其为文左右,闻者益服其进德云
内外姻戚曲尽恩意
少尝与季父架阁公献同居,开府公殁,架阁养生送死甚力,既而下世
经理其家,始终不怠士夫谈之。
族人之无归者,尤悉意存抚
任子也,舍其孙而官其从父兄之子
属纩舌本不能掉,家人环问所欲,但能道孤侄女名字而已,闻者泣下。
既殁,虽庸夫贱隶无不涕洟咨嗟
公行己于其细者,每所加意,盖不胜载,而大节著于宣州城守时,故某纪之特详。
宣人周右司紫芝尝为某:「当寇迫时一日见公圃亭,忽睇视自语曰:『何期今日乃死于此』?
食,不在匕箸也」。
以此观之,未尝有去志,非侥倖得名者。
周每之,心形俱服云。
公娶同郡元氏,直龙图阁积中孙女,封令人
二男一女
长男曰系,将仕郎未冠而夭;
曰修年,以公任从事郎。
女嫁右宣义郎曾某。
男女三人:男曰回,并幼。
其孤某以二十有七年四月十有四日葬公于临安府钱塘县履泰乡郁家山之原,实迩开府公墓从公志也。
唯公于圹宜有铭,于国史宜有传,于墓隧宜有碑,谨掇公言行,以告世之立言者,求铭而刻诸幽,且备异日史官采择云。
月日右宣义郎、知湖州长兴县丞、主管学事曾某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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