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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祀前二日朝献景灵宫分诣元天大圣后青词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八○、《中兴礼书》卷三二
祗卜元辰,恭承嘉祀。兹饬灵宫之礼,肃瞻圣后之仪。敢率故常,聿陈劳荐。庶蒙阴相,以迪熙成。
郊祀前二日朝献景灵宫分诣祖宗诸帝祝文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八○、《中兴礼书》卷三二
将临泰畤,先荐祗宫。仰惟十圣之威神,俯监三年之典礼。敬祈顾飨,式右熙成。
郊祀前二日朝献景灵宫分诣诸后祝文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八○、《中兴礼书》卷三二
严祀戒期,先时致飨。柔仪如在,灵施孔容。愿报来假之慈,迄迓永飨之佑。
山月亭记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二、《诚斋集》卷七四、《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别集卷一九、《古今事文类聚》续集卷八、乾隆《吉安县志》卷九、民国《吉安县志》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予昨日偶出山间,入州府,友人王信臣迓予于中路,约予过其家,观所谓山月亭者。日已旰,未遑也。诘朝夙兴,出永丰门,西走九曲,谒亲旧,皆寂寂,门未启,则反而南谒信臣,门启矣。予入坐宾阶有顷,信臣揽衣猝猝而出。是时风雨昏昏,泞淖没膝。予语信臣曰:「今日遂有遗恨。乡也山月宁不远?五十里见我于图画之中,今也尺有咫,乃隔我于风雨之外」。信臣曰:「先生毋恨」。则前行导予径其家,绕出屋后,折而左,度脩庑,陟穹巘,有亭若在天半,掀然孤巉者,山月也。予且喜且喟,曰:「尚有遗恨,已识王仲祖,未见杜弘治。所谓云端台者焉在」?信臣指前檐三十许武,石栏崛起,阶齿层出者曰:「此是已」。雨小霁,欣然登焉。直下百尺,壁立如削,阛阓数十万家,如在井底,下视胆掉,遐瞩神旷。乃知此亭面势宅一城高绝之地,无所与二。其前峭秀而邃蔚者,青原也;其左突出而翼截者,东山也;其右首下而居高者,拜相山也;其下横厉而皎空者,白鹭江水也。周览未既,惊风歘起,林木叫呼,大波怒跳,翻倒城市,前山皆动,诸峰相角,清寒入骨,不可复立,亟归亭上。予益喜且喟曰:「尚有遗恨。今夕无月」。绍熙四年十月晦,诚斋野客杨万里记。
曾正臣妻刘氏墓志铭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诚斋集》卷一二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夫人刘氏,故太师、楚国公讳沆之曾孙,韩王讳普赵氏之甥。祖讳琯,知滑州,累赠至金紫光禄大夫。父讳伾,将仕郎。世为吉州永新人。夫人九岁丧母,伯父徽猷阁待制公僩以为己女。及笄择对,谋于其客宾州录事谢唐臣,以故人○陵令之子、今惠州文学曾君敏学对,故归于曾氏。夫人逮事○陵公,执妇礼惟谨。其姑刘氏,今年九十。夫人每谓妯娌曰:「胜日不为乐以娱老人,顾啬于财乎」?故其姑特爱之。文学公壮而老于文,老而壮于学,馆士教子。夫人主膳羞,必躬,必饬。其门填然,未尝无人,其室落然,若未尝有人,秋毫无所慁于文学公父子。文学公父子业专学尤,趾美续闻,则夫人实使之。外家死不克葬,夫人葬之。其兄仲修之子德开,幼孤而无归,夫人教之塾而毕其娶。乾道戊子,男三省举于礼部,文学公亦以五举恩谒集英奉大对。夫人谓三省曰:「而父无遇,非而荐名不偕而行,而可不勉」?去年冬十月晦,夫人病且亟,恐伤其姑之意,力疾起坐如平时,凡十日而没。其姑惊恸曰:「吾妇无疾,何逝之遽」?得年五十有一。子男五人:三省、三恕、三顾、三协、三达,皆力学。女五人:长适简璹,次适李良佐,馀未嫁。孙男三人,尚幼。今年岁在辛卯二月丙午,葬夫人于某县某乡某里龙城山之阴。将葬,其孤三省以简璹所论次夫人行状来请铭,铭曰:
懿厥夫人,异姓王之甥,大丞相之孙。靡挟其门,而淑于嫔。方昌厥家,不昌厥身,柰何乎夫人!
杂学辨跋 南宋 · 何镐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八一、《宋元学案补遗》卷四九、《杂学辨》(朱子遗书本)
先王之世,一道德、同风俗,故天下之大,人无异言,家无异学,岂复知有异端之害哉!及周之衰,正道陵迟,礼坏乐崩,夫子忧之,乃绪正六经,以明先王之教。当是时,异端虽不能无,犹未有以名家者也。及夫子没,世道益衰,狂僭之士见圣人之有作也,遂各逞其聪明,竞立异说以自名于世,顾与正道并驰而争胜,于是天下之人耳目眩瞆,而莫知适从矣。然诸子百家虽各主其说,而其为害则有浅深,如老庄之虚浮,人固知其无著,申、韩之刑名,人固知其少恩,皆不足以惑人也。惟杨、墨之学假仁义以为名,而实为仁义之害,惑人之尤深者也,故孟子起而闲先圣之道,舍诸子而独辟杨、墨,以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使天下若醉而醒、梦而觉,然后正道廓如也。噫,孟子以来千有馀载,儒者溺于词采,实不见道徒辨杨、墨之非,至身为杨、墨则不自觉;徒恶杨、墨之害,至躬蹈杨、墨则不自知,况敢冀其有孟氏之功乎?夫浮屠出于夷狄,流入中华,其始也言语不通,人固未之惑也。晋宋而下,士大夫好奇嗜怪,取其侏离之言而文饰之,而人始大惑矣。非浮屠之能惑人也,导之者之罪也。今有人于此,诡衣冠而谈空无,众必止而诟之,一旦有贵显名誉之士亦从而效尤,则人皆眙愕改观,未论其事之是非,且以其人而信之矣,几何其不胥而为夷狄哉!此有识之所甚忧而永叹也。二苏、张、吕岂非近世所谓贵显名誉之士乎,而其学乃不知道德性命之根原,反引老、庄、浮屠不经之说,而紊乱先王之典,著为成书,以行于世。后生既未有所闻,必以其人而尊信之,渐染既深,将如锢疾,可不哀乎!新安朱元晦以孟子之心为心,大惧吾道之不明也,弗顾流俗之讥议,尝即其书,破其疵缪,针其膏肓,使读者晓然知异端为非而圣言之为正也。学者茍能因其说而求至当之归,则诸家之失不逃乎心目之间,非特足以悟疑辨惑,亦由是可以造道焉,故余三复而乐为之书云。乾道丙戌孟冬晦日,台溪何镐谨跋。
陈侯修学记 南宋 · 项寿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
高邮,汉广陵郡邑也。国朝以其据江淮之冲,升之为军。异时庠序并建,吟诵盈耳,英才辈出,累科得人,名德相望,在人耳目。至今闻而知之者,莫不欣艳而尊慕之。逮学久不修,民俗乐于事神,丹楹刻桷金碧相辉者,皆淫鬼之祠也。妖巫女觋,以淫词怪语,簧鼓群听。卖罪买福,如执券契,甚则疾不呼医,惟禳禬为事,虽死且不怨。下之人既诱其语矣,在位者复捐金以助其虐焉。至于儒宫荒芜,庙貌颓毁,漫不加省。春秋之祀,仅剪荆榛、设牲醴,奉行故事而已,识者痛之。然啬于用度,卒寝其议。太尉陈公昔守是邦,尝欲略基址,新轮奂,适君命召,入扈周庐,不遑暇也。岁在丁亥,上谋帅守边,以郡居扬、楚之间,地要且重,非威誉素著、军民悦服者莫能守,乃复命公出镇抚之。下车之初,谒拜先圣之庭,顾瞻徬徨,有激初志。求属吏任其责者,未见其人。秋七月,寿承乏下邑,始见公,公曰:「治道在知邪正也。三代之治,皆以学为急先务,诚以化民成俗由此途出。况守令民之师帅,而学又教化之本。为民师帅了不知所以崇教化,其可责民知礼义廉耻而善风俗乎?君其为我毁淫祠,修泮宫,阐化民成俗之大源,以惠此方,以副天子右文之治」。寿奉教而退。翌日,籍郡内外不在祀典之祠,得四十馀房,因其材而增损之。经始于闰七月甲戌,越冬十月甲子落成。讲道有堂,肄业有舍,库廪庖湢,各有其所。财不取于官府,出公之私帑也;力不役于农民,僦时之游手也。不日成之,如素经画者。黝垩丹漆,不侈不陋。爰集学者,行释菜礼,以告厥成。继而广生财之道以养士,命师儒之官以传授。公之用心,有加无已,贤于古人远矣。抑尝闻之杨、墨塞路,孟子辟之,圣道得以复明;老佛显行,韩愈排之,圣道得以不绝。非族之祀,非类之享,害道惑众者不一。公撤其宇以建学,刬伪以真,拨衰反正,而大中至正之道,得以渐染一邦之民,盖未之前闻也。韩愈云:「孟氏之功不在禹下」。又云:「窃自比于孟子」。是举也,公力闲先圣之道以息邪说,以正人心,于二公有光焉。《诗》不云乎:「食我桑葚,怀我好音」。喻鲁人感僖公之德,去恶从善之速也。愚愿学者窥其墙,入其门,升其堂,怀公之德,帅公之化,以毋忘公之善,罔俾《鲁颂》专美于僖公云。公,南康人,名敏,字元功。
按:嘉庆《高邮州志》卷一一上,嘉庆十八年刻本。
赠周道士序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一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六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清江道士周君抱琴来访,属余有功衰之戚,不得听其抑按。然视其貌,接其言,知其所志有深于是者。岂欧阳子所谓理身如理琴,正声不可干以邪者耶?其于行,书此赠之。君还江西,有问余者,以此示之。淳熙乙巳十月甲寅,晦翁书。
叙焦氏易林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九、《浪语集》卷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汉焦赣《易林》十六卷,卷有四林,林六十有四繇,凡六十四卦之变四千九十有六。以所传中秘书、孙氏藏书参校,中书,繇多亡佚,以孙氏书诠补圆备。故书屡经传写,字多舛误,以「羊」为「缶」,以「快」为「决」,若此者众,为是正其晓然者。其不可知,以「喜」为「嘉」,以「鹊」为「观」,以「乌」为「鸟」,一卦两占之类,并两存之,无所去取。具已刊定,可缮写。汉儒传《易》,明于占候者如赣、费直、许峻、崔篆、管辂数家。《易》俱有林,惟焦氏林今传于世。《东观汉记》:孝明帝永平五年少雨,上御云台自卦,遇《蹇》,以《京氏易林》占之,繇曰:「蚁封穴户,天将下雨」。沛献王辅用体说卦,谓「蚁穴居知雨」。京房,延寿弟子,今书「蹇」繇实在《震》林,林为焦氏可不疑赣,延寿字也。其学本以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以风雨寒温为候。《易林》用之卜筮,尚其占与变者。政和间,校书郎黄伯思校中秘书,论林自林、直日灾祥自直日灾祥之法,虽同出于赣,初未尝一其用。昧者弗晤,乃合而一之,于直日卦中求所得卦,谬托燕蓟士之秘。本朝王佖于雍熙二年春,遇异人为筮,得《观》之《贲》,其占乃《观》中《贲》林。《观》、《贲》皆白露之卦,非春所宜用,不当于《观》中求之,异人之占,固不应误,是知直日之说,非可用之占筮。伯思言若简易,其实非也。筮法固于直日林中求所遇卦,于遇卦林中求变所之观,从初决从终,则雍熙异僧之占,初未尝与术戾。僧论「一幕掀天,一同扫地」,自有得之繇林之外者,未可以一术齐也。直卦之法,略在汉京房、郎顗传,《天朝班历》尚取其象。或者直以《周易》卦爻占数,犹屡有符效,至用林筮,颇多不合,伯思之说,未易循也。京氏学以卦爻分配期日,《坎》、《离》、《震》、《兑》用事,自分至之首,皆得八十分日之七十三;《颐》、《晋》、《井》、《大畜》,皆五日十四分,馀皆六日七分。岁既有之,日亦宜然,于直日卦中分卦直时,如日之次,日凡十卦,一时八刻三分,刻之一卦配时,有一刻二分。《颐》、《晋》、《井》、《大畜》,皆五刻二分,《坎》、《离》、《震》、《兑》用事于日卦贞悔初爻之首。中爻之中,皆四刻一分,是又卜数一法,不待筮而占者自可通用。《易经》并论风雨阴阳占候,不必专取诸林。《汉·儒林传》:孟喜受《易》于田王孙,得《易》家候阴阳灾变书,诈言田生且死时枕喜膝,独传喜。同门梁丘贺疏通證明之,曰:田生绝于施雠手中。时喜归东海,安得此事?延寿尝从孟喜问《易》,京房以为延寿即孟氏学,翟牧、白生不肯,皆曰非也。刘向校书,以为诸《易》学说皆祖田何、杨叔、丁将军,大谊略同,唯京氏为异党,延寿独得隐士之说,托之孟氏,不与相同。《艺文志》:《易》有孟氏、京房诸篇,无复分异。京氏书世尚有之,虽阴阳家,不特灾变之候,论以《汉·儒林传》、《艺文志》自有不可诬者,诸儒党同伐异,可尽信邪!延寿行事略在《京房传》中,举最小黄诏听留增秩矣,其曰「得我道以亡身者,京生也」,知人见事,未可以明经学士视之。《易林》近古,占书既自可尚,缀辞引类,尤尔雅可喜。尚其辞者,于汉氏西京文字又可忽诸!略抄《卦气图法》著左,乾道六年八月丁巳鹊林书。
冬至坎(上)公中孚(四世)辟复(十一月,初)侯屯(二)大夫谦(五)卿睽(四)公升(四)辟临(十二月,二)侯小过(四)大夫蒙(四)卿益(三)公渐(三)辟泰(正月,三)侯需(四)大夫随(三)卿晋/(四)春分震(上)公解(二)辟大壮(二月,四)侯豫(初)大夫讼(四)卿蛊(三)公革(四)辟夬(三月,五)侯旅(初)大夫师(三)卿比(三)公小畜(初)辟乾(四月,上)侯大有(三)大夫家人(二)卿井(五)/夏至离(上)公咸(三)辟姤(五月,初)侯鼎(二,)大夫丰(五)卿涣(五)公履(五)辟遁(六月,二)侯恒(三)大夫节(初)卿同人(三)公损(三)辟否(七月,三)侯巽(上)大夫萃(二)卿大畜(二)/秋分兑(上)公贲(初)辟观(八月,六)侯归妹(二)大夫旡妄(四)卿明夷(四)公困(初)辟剥(九月,五)侯艮(上)大夫既济(三)卿噬嗑(五)公大过(四)辟坤(十月,上)侯未济(三)大夫蹇(四)卿颐/(四)唐僧一行云:《易》孟氏章句、京房本旨、《七略》、郎顗所传卦气,皆六日七分,不以初爻相次用事。惟齐《天保历》依《易通统轨图》,自十有二节,五卦初爻相次用事,及上爻与中气偕终;又京氏减七十三分为四正之候,其说皆不经。据孟氏,自冬至初《中孚》用事,一月之策九六七八,是为三十卦,以地六候以天五,五六相乘,消息一变,十有二变而岁复初。《坎》、《震》、《离》、《兑》二十四气次主一爻,其初则二至二分也。《易》爻当日十有二中,直全卦之初;十有二节,直全卦之中。《齐历》又以节在贞、气在悔非是。近世大儒司马文正推《太玄历》,邵康节谱《太玄图》,《坎》、《离》、《震》、《兑》气节直卦,皆同一行,惟以五卦初爻相次用事从《易轨》云。今术专本京氏,用六为法,以辟卦为局;六时一卦,日法以直卦为局;二刻一爻,《坎》、《震》、《离》、《兑》《、颐》、《晋》、《井》、《大畜》以分数除减半之。盖三十日、三百六十时、六日、六百刻皆周,而与《易》象俱终,悔吝吉凶,亦可直以经卦世爻为断。
跋王顺伯家藏帖 其二 范文正公与尹师鲁帖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四
师鲁自均州舆疾至南阳,托范公以死,盖平日之相与者如此。四明楼钥书。绍熙三年十月晦。
北行日录(上时待次温州教授,随侍兖公守括苍,受仲舅汪尚书大猷之辟。)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二、《攻愧集》卷一一一
乾道五年己丑十月九日辛卯邸报,仲舅侍郎充贺正使,曾总管觌副之。
十日壬辰,蔡兴以仲舅书来,辟充书状官,二亲许一行。是日游南园,微雨。
十一日癸巳,雨,俶装。
十二日甲午,阴。
十三日乙未,雨。
十四日丙申,雨。李器之以凤栖梧饯行。
十五日丁酉,雨。周仁甫约同登途。
十六日戊戌,晚晴。仁甫酌别于少微阁,醉中唱和。
十七日己亥,晴。
十八日庚子,晴。饭后别二亲,径出城。张子质一见于驿亭。仲兄、器之、元声、弟淳相送至寿宁寺。仁甫继至。饮罢,东行,宿岩泉夏家店,去城十五里。
十九日辛丑,晴。行二十里,饭午顿驿。行二十五里,宿荆山上方。
二十日壬寅,晴。早登小楼眺望。行十里,饭蒋家店。过缙云县,少候仁甫,即行。道经放生潭,山水秀发,策杖纵观。闻有赵侯庙,乡人敬之。石有如杖如履如瓮如舟者,皆以侯名。双头岩、白岩、乌岩皆奇伟。白岩峭立临溪,松竹秀润。乌岩下有石室,端植如门。渡溪,入仙都玉虚宫路。回顾南岸,石笋森列,有亭翼然。仆夫曰:「此初旸谷也」。中有石鼓,扣之有声。以既济,不复往。路转山回,已见独峰。大松夹立,清溪映带。眇视林间,有巨石屹据如雪。且行且观,遇道童,问石之名,云有洞名「忘归」。既惩初旸之失,遂回登焉。洞中可容数十人,四旁嵌空,如出镌斲。旁有小洞,又一石横陈如台。松风清微,俯和湍濑,是真使人忘归也。下行里许,益近独峰。峰之上相传有鼎湖,尝有巨莲叶因风而下。石壁隐隐有车辙,世言黄帝由此飞升。塘曰「黄履」,言遗履之地。地曰「静乐」,言钧天至此而不闻。峰后大山如屏,奇石崷崒,始望之,高列峰外,自谓倘登其上,必可俯瞰鼎湖。下有锐石,仅如一笋,及即之,后山靡迤而退听,石笋亦不可跂及。而此峰独上摩穹汉,巍然削立,无阶而升。人有扪萝登后山之巅者,犹觉未及强半,是知此峰真众山之宗,非凡目所可窥测也。后山有石空洞,跻攀而上,一窦通明。昔刘先生于窦之外横木为床以居,至今遗箦犹在,号隐真洞。高不可登,怅望久之。循峰而北,又有仙水洞,一名镜岩。悬崖数十尺,级石以上。石罅有水,仅如屋漏,终古不竭,下凿小泓贮之。名公遗墨镵满四壁,迂叟、介夫、赵清献公皆在焉。携酒对酌,清坐移时,亦记岁月而还。再至峰下,大书姓字。小憩宫前两亭,顾瞻伟观,兀不得去。洞心骇目,生所未见。入据上方,相与痛饮赋诗,醉墨淋漓,挥扫满壁。秉烛朗诵,旁若无人。诗榜栉比,盖自香山居士而下,不知其几。阅十之三四,不能尽读也。宫前有门,书「祈仙总真洞天」。是日行四十五里。
二十一日癸卯,晴。早复笔诗于版,各置醉墨高处。谒黄帝祠宇,李阳冰篆额,今留县庠。闻有上宫名「妙庭」,相去三里而近。他无胜槩。有洞名金龙,一窦通独峰下,仅容小儿出入,而其中甚宽。宣和间尝以金龙镇之,为睦寇盗去。脚力既倦,不得穷历。出门相羊峰下,绝溪而西。数里间,山川犹竞秀未已。有徐氏小亭,横跨练溪,小憩而行三十里,饭黄碧。村醪醇酽,不殊家酿。二十八里,宿和尚店。去李溪犹二里。会倅厅一兵杨靖自绍兴回,因发家书第一封,录所题仙都二诗寄仲兄。
二十二日甲辰,夜微霰,早阴晴。行二十七里,饭诸应。行三十馀里,至龙窟。行五里,宿尚书塘。
二十三日乙巳,晴。行二十里,饭杨溪。仁甫由新塘路往四明,分袂于此。田间行久之,犹能相望。将入山,举手一揖而别。四十里,宿横塘暮岭间张家店。途中惟售溪坊酒颇佳,然比之黄碧味不及而价又三倍。深夜,微雨即霁。
二十四日丙午,晴。行十馀里,入东阳县。先见同年姚尉(瀛,)次见王宰(楫。)为诸卒批旁,小憩一店,尉已先至,再三留一饭,力辞之。行十里,饭爱头孙家渡。溪行五十里,宿余店,盖过苏溪八里矣。夜微雨。
二十五日丁未,微雨,作而复止。行二十二里,饭罗岭下篆坑何店。行三十五里,宿义井夏店。过牌头十里。
二十六日戊申,晴,风。过平历,遇客将李浚等回,发家书第二封。行三十里,饭高拥杨家。行三十五里,宿灰灶头于店。
二十七日己酉,晴。行三十里,饭溪口傅店。行三十里,宿渔浦镇上朱店。东阳士人周忠厚同邸,清话久之。夜分,小雨作。
二十八日庚戌,微雨,辰巳间晴。早作饭了,同周君行数里。三憩,方到渡头。装载既毕,潮落舟胶。监渡厉君以小舟般剥,已又加一舟,荡兀波间久之。大舟既前,复挈行李装载,劳扰良甚,又舣棹食顷,挽繂徐行。近庙山,始用橹。潮上方急,篙橹努力欲进,为山石所激,进寸退尺,舟人失色。少纵复上,久方得过。又挽行十馀里。雨霁风静,一波不兴。至六和塔下登岸,已薄暮矣。驱驰至嘉会门,闭关已久。宿俞家店。是日又有松阳一士人,姓叶,同渡。
二十九日辛亥,晴。早起入城,馆于仲舅家。饭罢,侍叔舅同去伪谒副使曾总管。因登三茅山,上步司教场,观仲舅习射。夜发家书第三封。
三十日壬子,晴。同去伪见刘察院,待范郎中(成大)久之,竟不见客。次遇蔡架阁(霖,)去岁书状官也。又遇留丞(正臣。)饭季舅家。发承局缪钦归,以第三书行。
十一月一日癸丑,晴。讲礼。何季膺、叶先生(宪平、)闾丘监丞、尤监簿(袤)访及。仲舅赴副使会。
二日甲寅,晴。同去伪习仪都亭驿,部中见梁监门(叔玠、)范丈、吕郎中(正己,)赴景孟舅晚饭。
三日乙卯,晴。习仪驿中已,不及习于参政府,梁郎中访及。
四日丙辰,天明,微雨即霁。使副以下习仪驿中,阅礼物,授衣衫。翟楫及承局翁叶行。两发家书。仲舅招副使饭。
五日丁巳,晴。习仪政府,候黄御药甚久。周邵州(伯骏、王智叟、)沈尉(德润、)叶主管(翥)访及。
六日戊午,晴。驿中大习仪,使副以下备衣冠。贾国信(竑、)六知閤(张说、张抡、宋钧、宋直温、康谞、王抃。)偕来,归写奏藁。
七日己未,雨。侍叔舅偕去伪赴何季膺、陈叔强早饭于丰乐楼。
八日庚申,阴。发行李上船。
九日辛酉,雨。下递担笼。
十日壬戌,晴。饭了登舟。高伯定、刘君任送出门。张伯纯、刘邦逵送过赤岸。景孟舅、姜子用、沈泽远、王智叟约送长河。
十一日癸亥,晴。饭时过长河九十里,遣第六书,发周德归。午过崇德。苏彭年来迓,水缩舟胶,牵挽寸进。更初,遇士颖弟于官窑。
十二日甲子,晴。饭时过永乐,行二十七里,至秀州。仲舅入城回谒,闸头登舟风作。李同年(唐卿)相见。
十三日乙丑,晴。四更行六十里,过平望。姚漕相访,仲舅破睡见之。行四十五里,过吴江。又行四十五里,至平江,仲舅入城回谒,船由城外至阊门。叔舅别去。一夕行九十里。
十四日丙寅,晴。早到无锡。携刺谒孙饶州父子。中途闻其入城,遂谒喻郎中(樗,)以谢去春先辱。魏子师子智访及。行九十里,深夜去毗陵数里泊。
十五日丁卯,晴。生朝作汤饼,遣人访李表兄长卿,已同王直甫候于门。苏彭年亦来,皆延入船相见。王江阴正己惠茶并公酝。苏、李别于荆溪馆,直甫同行十里,待书而别。徐协恭过船棋战。三十六里过奔牛,又十八里过吕城。月明水深,挽舟甚驶。夜行五十四里,过丹阳县,约五更矣。
十六日戊辰,晴。行二十七里,小泊新丰。又二十七里,过丹徒镇。行三十六里,午后到镇江。以水涩,良久方抵丹阳馆。沈抑强(中立)既迓于门,又携具馆下,协恭同集,使人通问于王侍御。
十七日己巳,晴。上馆盥栉。仲舅欲同谒王侍御,而侍御已在门侍。季舅同沈抑强、去伪别侍御。闻泊舟金山,因约同游。穷览胜处,主僧(宝印)首座(心鉴)皆嘉州人。侍御方赴夔州,不谓得见于此,以小诗道别,又辱和篇。入船别其家,遂归。仲舅招副使早饭,抑强复携具来,严墨卿同集,二鼓方散。
十八日庚午,晴。四更起,天微明,即从使副到江干。先登舟以待,沈、严二君相送,晴和无风。俄顷至瓜洲登岸,未几风作,胡抚干(仲文、)俞尉(茂先、)陆泰兴(况)相迓。俟行李上,坐船即行,薄暮至扬州。城中水涩,更馀方出城。发第七书,递达亲庭。
十九日辛未,晴。三鼓,报送伴钟尚书(世明)等回。仲舅起相见。前处州汤路分(逢时)为钟引接,送狼头帽、五指子各一副,拂手香四贴。为发亲庭第八书。又以小舟来过,仲舅方与胡漕(昉)对语,因与汤略见于舟外。少选,钟尚书、徐知閤(本中)船到,仲舅见之。约四更方得行。辰时到召伯埭,去扬州才四十五里,以夜来留滞故尔。张帆而行,三十里过露筋,三十里到高邮。仲舅入城回谒。两岸然草如画。三十里,夜过塘头。
二十日壬申,晴。三十里过界首,二十五里过范水,三十五里至宝应。夜风雨。行三十里,过黄蒲,二十里过平柯桥。
二十一日癸酉,晴。辰时到楚州。仲舅入城回谒。登熙台,应山阳(藏密、)晏判官(哲)一揖于舟次。三十里过磨盘,三十里夜过淮阴,三十里过闻家峰。
二十二日甲戌,晴。三十里到洪泽,前去欧家渡极浅,欲为般剥计。使副借潮于渎头神,东北风作。欲候酉潮,而申初已应。开闸张帆,三十里过渎头。使副上庙挂幡,又过数里,舟胶而止。
二十三日乙亥,晴。未明,东北风大作,潮亦先期而应。谈笑过欧家渡,去渎头十五里,一行人欢呼而行,且感神贶之如响也。行十五里至龟山,以风大不可出淮,摆泊山下,见监镇王(九思、)曾同舍。
二十四日丙子,晴。早出淮三十里,至盱眙,泊燕馆下。龚守携具宴使副,约季舅、去伪分冬。发家书第九封附递。
二十五日丁丑,晴,冬至。早起,乘马陪使副天庆观朝拜。归馆,望拜两宫,各展贺。偕季舅、去伪游第一山玻瓈泉,冰不可酌。遍观磨崖石刻。见周司法深、谯提辖(熙载、)王干办(茂。)龚守就馆请使副早食,军衙晚食。
二十六日戊寅,阴晴。使副以下具衣冠习仪馆中,依例就皇华馆犒三节人。
二十七日己卯,晴。盱眙客将李宝渡淮探问,接伴使副已到泗州。使副赴龚守晚会。偕季舅、去伪赴王干办之招。
二十八日庚辰,晴。掌仪引接等渡淮传衔。少顷,同北引接礼信司高琚等传到接伴使副名衔:正使昭武大将军、行尚书吏部郎中、上轻车都尉、彭城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唐括安德,副使朝奉大夫、侍御史、骑都尉、广陵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高德裕。使副坐燕馆须其至,犒以三杯而去。移舟淮亭,使副燕亭上。偕季舅、去伪赴谯提辖会。发第九书。遣吕葵、张吉归。
二十九日辛巳,天明雪作。使副以下巳时渡淮,至泗州草馆,望拜如仪,各就幕次。三节人互参使副,使副互展起居状。茶酒三行,上马入城,天色开霁,和气翕然。至馆分位。是日与季舅别。
十二月一日壬午,晴。车行六十里,临淮县早顿。县境有徐城,本徐国,嬴姓,有徐君墓,季札挂剑之所。又八十里,宿青阳镇驿。临淮尉夺客牛以驾车,为客所诉,鞭条子八十。金法,士夫无免捶挞者,太守至挞同知。又闻宰相亦不免,惟以紫褥藉地,少异庶僚耳。
二日癸未,晴,风。车行八十里,虹县早顿。城门不容车,乘马入驿。市井多在城外。驿之西有古寺,大屋二层,瓦以琉璃,柱以石。闻其上多米元章诸公遗刻,三年前于寺中待使客。饭后乘马行八十里,宿灵壁。行数里,汴水断流。人家独处者,皆烧拆去。闻北人新法,路旁居民尽令移就邻保,恐藏奸盗,违者焚其居。有一鹿起草间,截马前西去。两岸皆奇石,近灵壁,东岸尤多,皆宣、政花石纲所遗也。虞姬墓在西岸荒草中,横安二石板,相去尺馀。隆兴间,我得泗、虹,以此墓为界。县外山上有丛祠,汉高帝庙也。淮北荒凉特甚,灵壁两岸人家皆瓦屋,亦有小城,始成县。道有粉壁云:「准南京都转运帖,理会买扑坊场」。递铺皆筑小坞,四角插皂旗,遇贺正人使,先排两马南去。金法,金牌走八骑,银牌三,木牌二,皆铺马也。木牌最急,日行七百里,军期则用之。
三日甲申,晴。车行六十里,静安镇早顿。又六十里,宿宿州。自离泗州,循汴而行至此,河益堙塞,几与岸平。车马皆由其中,亦有作屋其上。州城新筑雉堞甚整,闻是五月下旬上畔指挥重修,限四旬毕工,费一出于民。城中人物颇繁庶,面每斤二百一十,粟谷每斗百二十,粟米倍之,陌以六十。大寺数所,皆承平时物。酒楼二所甚伟,其一跨街,榜曰「清平」,护以苇席。市肆列观无禁,老者或以手加额而拜。有倒卧脚引书铺,般贩官局汤药,蔡五经家饼子风药。去州二里许,二郎庙前有下马亭,即李显忠斩李福、李保之地。驿舍邻郡治,显忠驻军于此。破城之初,每兵止犒以三镮,士卒愤惋。及逃归,创残之士不能自力,悉碎于敌手,为数坑埋之。中庭有井,自投者尤多。负郭县曰符离,项羽破汉军于灵壁东,睢水为之不流,即此县界。
四日乙酉,阴晴,风作。车行四十五里,蕲泽镇早顿。又四十五里,宿柳子镇。晚小雪,即止。
五日丙戌,霜寒颇力,行人须发皆冰。六十里永城县早顿。驿中犹有灯,县本芒敬丘二县地,有芒山与砀山相接,汉高帝隐于此。汉更敬丘为太丘,陈寔尝为长,故城在今县西北。又七十里宿会亭镇。
六日丁亥,霜晴。车行四十五里,沙山冈换驴。三十五里谷熟县早顿。县即商之南亳,汤所都也。县外有虹桥跨汴,甚雄,政和中造。今两旁筑小土墙,且敝损不可行。绝河以入,又二十二里至金果园,果木甚多。马行十八里,入南京城,市井益繁,观者多闭户以窥。夹道甲骑百馀,城外及驿前皆步兵。大楼曰「睢阳」,制作雄古,倾圮已甚。驿曰「睢阳、谷熟甲卒自言西人月请五百短钱,闻本朝养兵之丰,叹感不已。南京城楼侧有亭名「解愠」,承应人有自言姓赵者,不欲穷问之。云城中犹有徐太宰、路枢密、郑宣徽等大宅,多为官中所占,亦有子孙居者。按此地即高辛氏子阏伯所居商丘也。武王封微子启,是为宋国。后唐以为归德军节度。本朝以王业所基,景德四年升应天府,祥符七年升南京。金改曰归德府。汉梁孝王所都,兔园、平台、雁鹜池、蓼堤皆在此。春秋陨石五犹存。
七日戊子,晴。车行六十里,宁陵县早顿。古葛伯国,汤所征也。魏信陵君无忌封于此。又六十里宿拱州,本襄邑县,属开封。崇宁四年建,名辅州,以为东辅。又改拱州治襄邑,本宋承匡襄陵乡也。襄公所葬,故曰襄陵。金曰濉州。
八日己丑,晴。车行六十里,雍丘县早顿。县故杞国,武王封禹后东楼公,故至今土人犹曰杞县。祖逖镇此,以禦石勒。圉城镇在东南,本汉圉县,属睢阳国。王莽击翟义,为京观于此。汉外黄县,故城在东,又有葵丘,齐桓公所会也。承应人杜从自言邑手分,邑有令、簿、尉、酒税都监、同监共五员,二税输粟及米,亦纳绢,但薄而小。此间只是旧时风范,但改变衣装耳。又行二十里,过空桑,伊尹所生之地也。又里馀,过伊尹墓,惟一大枯木在侧,断碑卧其下,曰「汤相伊尹之墓」。又数里,过三冢,驾车人自言姓赵云:「向来不许人看南使,近年方得纵观。我乡里人善,见南家有人被掳过来,都为藏了。有被军子搜得,必致破家,然所甘心也」。宿陈留县,去雍丘六十里,驿中有苍柏可爱。县本郑邑,为陈所并,故名。
九日庚寅,晴。车行四十五里,道旁多陂塘,路颇迂回。古冢相望,发掘无遗。至东御园小亭少憩,使副以下具衣冠上马,入东京城,改曰南京。新宋门旧曰「朝阳」,今曰「弘仁」。城楼雄伟,楼橹壕堑壮且整,夹壕植柳,如引绳然。先入瓮城,上设敌楼,次一瓮城,有楼三间,次方入大城。下列三门,冠以大楼。由南门以入,内城相去尚远。城外人物极稀疏,有粉壁曰「信陵坊」,盖无忌之遗迹。城里亦凋残。街南有圣仓屋甚多,望见婆台寺塔,云城破之所。街北望见景德开宝寺二塔并七宝阁。寺上清储祥宫颓毁已甚,金榜犹在。皮场庙甚饰,虽在深处,有望柱在路侧,各挂一牌,左曰「皮场仪门」,右曰「灵应之观」。又有栾将军庙,颓垣满目,皆大家遗址。入旧宋门,旧曰「丽景」,今曰「宾曜」,亦列三门,由北门入,尤壮丽华好。门外有庙曰「灵护」,两门里之,左右皆有阙亭。门之南即汴河也,故街南无巷,街北即甜水巷。过郑太宰宅,西南角有小楼,都人列观。间有耆婆,服饰甚异。戴白之老多叹息掩泣,或指副使曰:「此必宣和中官员也」。相国寺如故,每月亦以三八日开寺。两塔相对,相轮上铜珠尖左暗右明,横过大内前。逆亮时,大内以遗火殆尽。新造一如旧制,而基址并州桥稍移向东。大约宣德楼下有五门,两旁朵楼尤奇。御廊不知几间,二楼特起,其中浮屋买卖者甚众。过西御廊数十步,过交钞所,入都亭驿,五代上元驿基。本朝以待辽使,犹是故屋,但西偏已废为瓦子矣。
十日辛卯,阴晴,歇泊。承应人有及见承平者,多能言旧事,后生者亦云见父母备说,有言其父嘱之曰:「我已矣,汝辈当见快活时」。岂知担阁三四十年,犹未得见。多是市中提瓶人,言倡优尚有五百馀,亦有旦望接送礼数。又言旧日衣冠之家陷于此者,皆毁抹旧告,为戎酋驱役,号閒粮官,不复有俸,仰其子弟就末作以自给。有旧亲事官,自言月得粟二斗,钱二贯短陌,日供重役,不堪其劳。语及旧事,泣然不能已。留守来谒接伴使副,使副连一榻南向坐厅上,留守设胡床侍其左,过盏劝酒,翼而退。接伴所得私觌物尽货于此,物有定价,责付行人,尽取见钱,分附众车以北,岁岁如此。又金人浚民膏血以实巢穴,府库多在上京诸处。故河南之民贫甚,钱亦益少。涂中曾遇蒲篓数杠,导之以旗,殿以二骑,或云其中皆交子也。都管愠其主人贪墨,以秽语诋之。又有「万福包待制」之语。承应人各与少香茶红果子,或跪或喏。跪者胡礼,喏者犹是中原礼数,语音亦有微带燕音者,尤使人伤叹。
十一日壬辰,晴,赐宴。既传衔,使副率三节人具衣冠出接伴位前,对揖而出,就褥位,与接伴天使对立,三节人立使副后。先引使副东北向,开敕,两拜,天使乌古伦璋传口宣云:「卿等远持使节,来会岁元,适冒寒威,宜加宴劳。今遣具位璋赐卿等宴,仍差南京留守耶律成押宴,并赐教坊乐」。使副舞蹈五拜。又开敕,两拜,再传口宣云:「卿等来朝岁旦,远抗使旌,爰增原隰之华,宜有甘芳之锡。今差璋赐卿等酒果」。使副笏,跪左膝,叉手受赐,五拜舞蹈如仪。还,立褥位,对展。次揖接伴,退就幕次,与璋茶酒三行,再立褥位。引接石旦侧跪捧表,正使拜跪受表,却以授璋,仍送土物与之。璋退,即引押宴出,与接伴拜舞谢恩。押宴先升厅,侧立。使副拜舞讫,与接伴对行,升厅,与押宴对展讫,就座,点汤,端笏离位少立。三节人东北向,再拜呼噪,升厅。占位东向南上,小立。俟使副初盏罢,三节方坐。初盏燥子粉,次肉油饼,次腰子羹,次茶食。以大柈贮四十楪,比平日又加工巧。别下松子、糖粥、糕糜、裹蒸、蜡黄、批羊、饼子之类,不能悉计。次大茶饭。先下大枣豉二、大饼肉山,又下𤓎鱼、咸豉等五楪,继即数十品,源源而来,仍以供顿之物杂之。两下饭与肚羹,三下饼子,五下鱼,不晓其意,盖其俗盛礼也。次饼餤三,次小杂碗,次羊头,次煿肉,次刬子,次羊头假鳖,次双下灌浆馒头,次粟米水饭,大簇饤,凡十三行。乐次:筝、笙、方响三次升厅,馀皆作乐以送。亦有杂剧,逐次皆有束帛银碗为犒。使副以下皆离立,以待谢恩。或云所赐初不及,皆文具耳。第十二行依例劝上中节酒,罢,三节先就班,使副进。第十三行茶罢,与押宴接伴谢宴,拜表庭下如仪。再送璋土物,与璋成互展辞状,即与接伴对揖归位,送押宴私觌。往回自此,每赐宴,礼数准此,食味乐次大同小异。
瑞岩谷庵禅师塔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攻愧集》卷一一○、《南雁荡山志》卷四
淳熙五年秋有旨,以明州智门僧景蒙住台州瑞岩寺。先是,参政钱公请为坟院。公既薨,其孙今江东转运判官象祖以大父治命辞于朝,仍请敕差住持。太傅史魏公再当国,谓蒙可。瑞岩台甲刹,师一旦自海山膺敕命,孤云野鹤,虽无心于去来,然空门之盛举也。魏公分教永嘉时,与心闻贲禅师为方外交,罢相里居,梦如平生。傍有僧曰景蒙,貌古神清,谈笑久之。觉而叩天童朴曰:「僧名颇异,有斯人否」?朴曰:「是方为堂中第一座」。招之恍如梦所见,与论出世法,了辩如响。问其师,则心闻也。大异之,遂为延誉。而得智门,一住七年,寺以寖兴。尝葺古殿,得瓦于脊,有字粲然,盖建隆改元之秋,谶语六言,中有师名,若言超进之意,抑又异矣。在瑞岩前后十夏,道俗倾向。寺居两山间,楼观层出。有溪自东北横贯寺中,一夕暴涨,冲决堤防,栋宇漂荡,强半为瓦砾之场。人以为不复可兴矣,师曰:「吾当任此」。既而财力交施,从容规画,曾不踰时,轮奂一新,壮丽反过其旧。师才智超迈,不以毫末自见,因事而显,无不叹服。韬养之深,从可知矣。师姓邵,温之平阳人。族姓甚众,多以儒自业。母感异梦而娠,英特开爽,幼闻钟梵则喜。年十三,从惠安净觉大师惟梵著僧伽梨明,习天台教观。自以名相之学不足了大事,去游国清,又参育王山佛智裕公。裕问以宗门节目,师不知所对。尝入室,误问乡里,师曰:「永嘉人」。「还识永嘉大师么」?未及答,批颊而出,至于再,兀然如痴,寝食不安者累月。行道次,忽闻钟声而悟,即造室中,又问:「永嘉大师即今在什么处」?师曰:「即日伏惟和尚尊体起居万福」。裕随问向上事如何,师拟酬应,又复逐去。次日再入,裕方发问,师抗声曰:「老汉今日败阙也」。一拍而出,裕曰:「隽哉」!念母而归。龙翔心闻一见深器之,问曰:「言无展事,语不投机,承言者丧,滞句者迷。试向言诠不及处,通个消息」。师以左手画一圆相,闻以拂子击左,师即画以右手,击右,师又画于中,以两手托呈,闻以拂子当中画两画。师礼拜而立,闻大笑云:「三十年拣辨苗裔,今日得此乌喙耶」?由是依止室中,通彻无滞,遂令执侍左右。既归鹿园,如在庵贤、雪庵瑾、咦庵鉴、全庵存、筠谷达、还庵淳会下,皆一时之名流。惟师妙龄杰出,闻以「谷」名师庵,且为之铭,蒙侍者之名曰:「高矣」。又尝谒临安显宁志公,志闻风壁立,学者望崖而退,独谓师曰:「先世遗风馀烈,若未坠者,尚在汝躬。吾且拭目观之」。名山法席聚众千数,师分座提唱,诸方咸畏而仰之。师孤高绝俗,若不胜衣,而严冷峻峭,不可挹酌。既坐道场,槌拂所加,龙象蹴踏,长灵之道光焉。十四年十月十有七日,为施主说法,似感微疾。既归,趺坐良久,泊然而逝。山林震动,鸟兽鸣悲。缁白奔凑,如哀所亲。越七日,阇维舍利遗骨瘗于居禅师塔之右,寔晦日也。寿六十四,腊五十一。度小师四十,嗣法者十馀人。钥赘倅丹丘,草疏请师赴郡假道。别未几时而师以讣闻,亟遣茗奠。其徒以魏公真翰来,俾铭其塔,且曰:「吾师生得公赞,死又辱祭以文,愿终惠之」。钥不敏,敢不承相君之命?铭曰:
鞔峰高高压千岭,宝坊楼阁非人境。大浸稽天夜溟涬,世界变灭弹指顷。金碧扫地谁复整,谷庵若子一笑领。发挥金粟旧光景,手高妙绝风斤郢。棱棱鹤骨双眸炯,古庙香炉无波井。栗棘横施发深省,一超透出毗卢顶。真隐神交锥脱颖,声驾诸方增九鼎。我游丹丘与三请,再别几何俄奠茗。石上主人呼不醒,迷途多岐孰知警。勿谓空言如缚影,影与俱传久逾炳。
开东湖事宜状 南宋 · 赵恺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五、《宝庆四明志》卷一二、《永乐大典》卷二二七○、《敬止录》卷七、民国《鄞县通志·舆地志》
臣淳熙三年十二月十七日准尚书省劄子,为臣奏:照对明州被山带海,山高于田,田高于海,水有所泄,每岁不苦水而苦旱。前古因山形有不合处,筑为长短塘,受涧谷之水七十有二,号东钱湖,亦号万金湖。唐天宝中,鄞县宰陆南金益浚而广之,其长八十里,灌田一百万馀顷。至本朝天禧中,守臣李夷庚因旧废址增筑坚固,自此七乡之民,虽甚旱而无凶年忧。庆历八年,县令王安石重浚湖界。嘉祐中,始置碶闸。至治平元年,复修六堤,立陆南金、李夷庚之祠于堤傍。岁久废坏,至绍兴十六年,邑民怀思旧德,复修祠宇,塑神像,皆有遗迹及碑刻可考。惟是自治平元年至今百有馀年,湖寖堙废,茭葑生之,至二万馀亩,潴水不多。旧年于湖内取水灌注田亩,一岁凡三次。今止放得一次,不能遍及,郡人病之。乾道五年,守臣张津具奏乞开茭葑,得旨依奏。赵伯圭踵其后,遣知县事杨布量步亩,计徒庸,当用钱一十六万五千八百八十八贯,米二万七千六百四十八硕,工役至大,费用不赀,以故中辍,皆有案牍可考。自臣到任,恭承前后所降诏书指挥兴修水利。今年四月,据知鄞县事姚枱乞开东湖,委长史莫济、司马陈延年相视基址,询访湖边父老以及士大夫,皆以为当开,遂委官量步亩实数,具奏以闻。在法,农田水利并以食利众户共力修治,合是民间出财。陛下圣慈,爱念黎庶,为之出内帑会子五万贯、义仓米一万硕。臣仰体圣意,凡用竹木支犒赏般运茭葑,并用本州钱以佐其费。缘是地界阔远,分作四隅,差官董役。复选择土人有心力者,相与办集,令莫济、陈延年往来监视。计开葑二万一千二百一十三亩三角一十六步,至十月三十日已遂毕事。但般运已开茭葑,增广塘岸,或积在山坳,更须月馀方得净尽。民间见百馀年积弊一日扫除,无不引手加额,称颂圣德。臣亦欣快抃蹈,良自庆幸。臣本州官吏除长史莫济、司马陈延年已蒙圣恩除职外,其馀提督官以下委有劳效,欲乞睿旨,许臣开具保奏推赏,庶几为民兴利之官有所激劝。
陈秀伯墓志铭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水心文集》卷一八、《永乐大典》卷三一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平阳豪士陈君尧英,字秀伯,少有大志,一时贵人,非其能所致,虽其能所致而终不足以立,视之皆如无也。绍兴六年,上书登闻,陈策十二;明年正月,再上《清朝政序》,《序》亦十二,语益切;三月,复上《兵书》,指画利害尤急。高宗异之,令政事堂召问。君既不以求和为是,而书语侵中书,执政固不喜。至召问,君长揖色倨,论事,泉涌不屈,执政愈怒,奏罢之,君不悔也。将归,又以三书抵宰相曰:「苟违某言,中兴之业未见其可」。高宗侧身修行以来天下之士,四方献进接踵,释白袍取通官美职众矣。呜呼!君之言不用而身无成,亦岂其命也欤!后七年,君始入太学。学法不许上书,君亦绝不及当世;独场屋对策,犹抗言如故,以是无所合。夫亲遇明主,干说悟意,九筵之室可陛而登,屡省之歌可飏而赓也,尚邂逅不偶;况一夫之取舍,何足动心乎!隐显穷达之际,在君可以无憾矣。君所居号陈营里,其先自兰溪来,至君九世。先造一宅,推与兄,塘渎疏通,衢路回达,华榱复厢,如邦侯邑君之官。又能薄己厚人,赴其急时,多贷少偿,乡曲常依为惠主。此虽不足以见君之材,然士盖有一不得于世,则销堕摧折,并其馀不能有为矣,是故不可无录也。君年七十,卒淳熙五年十一月九日。十年十月辛酉,葬东山。夫人黄氏。一子曰雅言,先君四年卒。雅言之子曰昂,从余三十年,请曰:「某常欲以吾祖为托,至是始克有言也」。铭曰:
徐乐、严安,愊臆见收;有嘉秀伯,良亦其俦。谁不我与,东山之休。
宋故孺人徐氏墓志 南宋 · 王德用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
迪功郎、新赣州信丰县主簿丰城王德用妻徐氏,同邑吴塘里人。故左奉议郎致仕讳时动舜邻之孙,居士徐君庶叔直之女也。孺人生于良族,嶷然殊异。生八年而丧其母胡氏,哀毁不自胜。暨长,柔惠恭肃,修其礼范。继母黄氏,抚存训导,爱之如己子。而孺人小心敬顺,毫发无遗,亲党难之。恭惟先君府判,重崇亲懿,于徐君最深,遂许以世婚。年十有七,归于王氏。能执妇道,事姑瞻相颜色,惟先意之为,吾母固爱之。其处闺门雍睦以和,相保惠教,诲成内助之美。家人长短不谈于口,疑忌之虑不萌于胸次,忿懥之色不见于容貌;同焉而合于礼,婉焉而得其正。娣姒之间,欢然相爱;内外长幼,一无间言。余以壮志不遂,与时坎坷,晨窗夜檠,勤苦憔悴。而孺人卑柔静正,相勉以道义,略无世俗妇女之态。吾登于堂,闻吾亲之诲而乐;吾入于室,顾吾妻之怡然而忘其忧。故能于富贵贫贱之际,释然不以动其心者,抑吾妻之助也。属遭大祸,先君府判大夫、先妣宜人相继捐馆。孺人追慕切至,迨及外除,鬓发苍然,盖天姿孝爱,非矫饰然也。既而淡于世事,喜诵西方之书。性识洞达,前知寿数之所期,间谓余曰:「我处世必不能久,君宜宽厚自爱,曾不及其身」。余闻其言而悲也,而未以为必然。淳熙壬寅五月戊戌,力疾靧沭,待期而逝。顾视家人无恋嫪意,享年三十有五。呜呼痛哉!君之自处,可谓无愧矣。而余惟所以相处者,凡十有九年,自始相余以义且正,恩爱隆笃。方期有以厚报,而竟已逝矣。则余之所以愧君者,岂敢言哉!生男一人,未名,早卒。女三人:长许嫁徐氏,次许嫁范氏,皆甲族也;其一尚未免怀。悲夫!生知孝爱之本而不克承于馀庆,幼怀淑善之姿而不克延于寿考,骨肉抱恨于无穷,幼女未离于襁褓,人谁无死?君死尤悲。幽明之间,愧我良匹;痛悼之怀,曷月而已矣!论祸福则尤人,较善恶则怨天,复何言哉,复何言哉!龟告吉日,用葬于龙会潭之北源。于时宋淳熙十年十月三十日辛酉,为之志云:
坤道柔顺,妇仪肃雍,怀佳人兮。行践于言,德充于容,委穷尘兮。龙潭北源,佳城郁兮。之死同穴,归此室兮。
按:江西省博物馆藏拓片。
跋李公麟潇湘卧游图 南宋 · 葛郛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二一、《石渠宝笈》卷四四
昔东坡题宋复古《潇湘晚景图》,有「照眼云山出,浮天野水长」等句。余观此笔,虽不置身岩谷中,而心固与景俱会矣。圆照老人早悟灵机,洞见佛祖根源,视六尘境界如梦幻泡影,而寒烟澹墨,犹复袭藏,所谓寓意于物而不留意于物也。乾道庚寅十月晦日,澹斋居士葛郛跋。
新城县创造溪桥记 南宋 · 孙绍远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二五
新城县西有大溪,自于潜南新诸山水合流而下。其两旁东之富阳,西之桐庐为通道,常时编筏以济,霖潦既降,湍势奔溃,筏或浮出大江,其断裂可葺则幸也。当此之时,有十日不得济者。姑苏杨才叔为之宰,议建桥乂安之策。人乐囗囗谓功难就。才叔断于心,而付诸一僧。僧募施舍者,先立两旁之基,以石为之,一年而始成,糜钱二百万。会钱塘潮颓江岸,有指此石献于府者,府谕县立毁以应□。才叔请助缗钱四千及其馀石,乃得不毁。已而所付僧并缘自营,不克卒事,官籍其资五十万,因改属其流绍蕴,舍两基之外,皆以木为之。蕴募施钱又百五十万。邑人悟为桥之利,献木者麇至,助工者鳞集。度材于今年之五月十三日,而讫役于十月晦。其长二百四十丈,阔十之一。柱皆坚木合抱,埋十馀尺,上为屋十有五间。中立一亭,西各一亭。东亭之相面,又以其馀材建迓客亭三间。凡用木二千章,钉二千斤,石灰千斛,瓦一十二万。唯始营之石工不可复考。才叔以其端末求为记,且为予邑僚落成其工。北望泉流,滚滚不断,水石相交,有珠玉声。南对群山,堆蓝叠翠,烟霭微度,色若有喜。东安民居甍栋参差于山水清幽之中,而见井邑之繁夥。自桥欲就,一县之民,扶携老稚,遥观登望疑仙。或于月夜相与游乐,至于忘归。绍远为之言曰:此桥之馀也。予平生苦奔走,率是舟行碍滩碛,而陆涂沮涧壑,若故相反。新城九达之逵,马迹车辙不间朝夕,使斯桥不建,宁不为大溪所厄?才叔治县,奸冒束手,而狱尝空虚。民既安于田里,又尽所以便行旅者。昔周单子聘楚而过陈,见川不梁,而谓其必亡,乃知为政之要在于是。才叔爱桥之景,岂非谦与。淳熙二年十一月十二日。
按:民国《新登县志》卷六,民国十一年铅印本。又见道光《新建县志》卷二一。
苍玉洞题名(庆元二年十月) 南宋 · 陈晔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三、《闽中金石略》卷五、民国《福建通志·金石志》卷一三
庆元丙辰十月晦日,郡守长□□晔日华同别乘闽清林文仲次章、寮寀玉牒不元卿、浚仪朱端伯正、楚圮杨材仲、福清许惠卿懋和、汴师董邦佐彦辅、庐陵杨端节直方、武夷詹克爱济夫、属籍善俊叔、温陵曾缜玉斧、富沙李蒙之亨夫、金陵何公鼎元镇、安国康永年椿老、湖湘张衣闻仲盖、东嘉国幼闻孟约晨炊于云骧阁,午集于此。徉松阴,列石如屏,郁然苍苍,映我座隅。已而散策小桥之间,大酌剧谭,宾主乐甚,毕景以归。约而不至者四人。
丙子轮对劄子 其二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六、《洺水集》卷一、《辛稼轩诗文钞存》附录
臣闻自天地肇分以来,有中国则有戎狄也,而惟四方云扰,割据中原,则紊天地之常经,失华戎之大分,未有甚于此时者。然考其始兴,稽其灭亡,率不过数十年。石勒、慕容隽各十馀年,苻健、姚秦三十馀年。元魏东西虽百馀年,而不能全有中原之地。故自元魏而后,奄地之广,传世之多,未有若女真者。肆我祖宗,得请于上帝,假手蒙古,连岁屏除,岌岌之势,千钧一发矣。然一狄亡,一狄生,而又中原英豪与夫乘时奸夫变出须臾,患生盘纠,风尘翕忽,平定难期。盖中原腹心也,吴蜀荆襄四肢也。腹心受病,未有四肢独安者,其可不重勤圣虑哉?甲子之夏,辛弃疾尝为臣言:「中国之兵不战自溃者,盖自李显忠符离之役始。百年以来,父以诏子,子以授孙,虽尽僇之不为衰止。惟当以禁旅列屯江上以壮国威,至若渡淮迎敌,左右应援,则非沿边土丁断不可用。目今镇江所造红衲万领,且欲先招万人,正为是也。盖沿边之人幼则走马臂弓,长则骑河为盗,其视虏人素所狎易。若夫通、泰、真、扬、舒、蕲、濡须之人,则手便犁锄,胆惊钲鼓,与吴人一耳,其可例以为边丁哉!招之得其地矣,又当各分其屯,无杂官军。盖一与之杂,则日渐月染,尽成弃甲之人。不幸有警,则彼此相持,莫肯先进;一有微功,则彼此交夺,反戈自戕,岂暇向敌哉!虽然,既知屯之不可不分矣,又当知军势之不可不壮也。淮之东西,分为二屯,每屯必得二万人乃能成军。淮东则于山阳,淮西则于安丰,择依山或阻水之地而为之屯,令其老幼悉归其中,使无反顾之虑,然后新其将帅,严其教阅,使势合而气震,固将有不战而自屈者」。又言:「谍者师之耳目也,兵之胜负与夫国之安危悉系焉。而比年有司以银数两、布数匹给之,而欲使之捐躯深入,刺取虏之动息,岂理也哉」!于是出方尺之锦以示臣,其上皆虏人兵骑之数、屯戍之地与夫将帅之姓名,且指其锦而言曰:「此已废四千缗矣」。又言:「弃疾之遣谍也,必钩之以旁證,使不得而欺。如已至幽燕矣,又令至中山,至济南。中山之为州也,或背水或负山,官寺帑廪位置之方,左右之所归,当悉数之。其往济南也亦然」。又曰:「北方之地,皆弃疾少年所经行者,彼皆不得而欺也」。又指其锦而言曰:「虏之士马尚若是,其可易乎」?盖方是时,朝廷有其意而未有其事也。明年乙丑,弃疾免归。又明年丙寅始出师,一出涂地,不可收拾,百年教养之兵一日而溃,百年葺治之器一日而散,百年公私之盖藏一日而空,百年中原之人心一日而失。邓友龙败,朝廷以丘崇代之。臣从丘崇至于淮甸,目击横溃,为之推寻其由,无一而非弃疾预言于二年之先者。所集民兵皆锄犁之人,拘留维扬,物故几半。臣言之崇,一日而纵去者不啻万人,此盖犯招兵不择之忌也。禁旅、民兵混而不分,争泗攻寿,相戕殆尽,此盖犯兵屯不分之忌也。兵数单寡,分布不敷,人心既寒,望风争窜,此盖犯军势不张之忌也。十月晦夜,虏人以筏济兵,已满南岸,而刘世显等熟卧不知,遽报寖急,仓皇授甲,晨未及食,饥而接战,一鼓大溃。至若烽亭,近在路隅,一闻边声,燧卒先遁。所至烽烟不举,虏猝至前,率不能办。此又犯谍候不明之忌也。丘崇经理曾未三月,而虏骑已渡淮矣。夫往者之辙,来者之鉴也,覆而不鉴,则又前辙耳。今日之事固与前日大异,向也一于谋人,今焉专于自治。九重之所宵旰、庙堂之所经理、将帅之所举行,无一日而或忘也。而来自边方者犹以为兵屯未分焉,兵势未张焉,所招之兵未皆壮勇焉。又言城筑之事,春夏非时,则土气融液,板干促迫,则工力苟简,异时恐不坚密焉。而臣区区之愚,窃谓边方事宜诚难遥度,伏愿陛下申诏诸将,使之相度山川形势,览观丙寅覆辙,某城当筑,某壕当浚,某堡当脩,某寨当葺;上而川蜀,中而襄汉,下而两淮,凡彼之所必攻而我之所当备,某所可设伏也,某所当控扼也,某所可邀击也,某地可持守也;酌其轻重,量其缓急,某所当屯若干也,某屯当增若干也:大纲细目,俾各以所见,条具来上,而朝廷为之斟酌而行之,如其所欲为而责其成功。不及今无事之时,使之得以尽其所欲言,一旦有故,彼将曰,某城朝廷所筑也,某兵朝廷所屯也,某寨朝廷所脩也,某池朝廷所浚也,力尽于不当为之所,而功遗于所当用之地,非吾所与知也,于是得以有辞矣。昔之英主驾驭将帅,或面诘,或疏问,使之空臆尽言,因得以第其才能,而占其成否,皆若是也。虽然,凡若是琐琐者皆边将事耳,若关宗社之大计,图不世之伟功,则固有李德裕处回鹘之事而可以弭后患,种世衡自任边方之责而不以累朝廷,此则未敢遽言也。盖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惟至神独断之。李德裕有言:「迹疏而言亲者危,地卑而意忠者忤」。臣不量其贱而冒昧及是,惟陛下幸赦之。
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序 南宋 · 李心传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卷首、《南宋文录录》卷一五、《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五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七
心传年十四五时,侍先君子官行都,颇得窃窥玉牒所藏金匮石室之副。退而过庭,则获剽闻名卿才大夫之议论。每念渡江以来,纪载未备,使明君良臣、名儒猛将之行事,犹郁而未彰。至于七十年间,兵戎财赋之源流、礼乐制度之因革,有司之传,往往失坠,甚可惜也。乃缉建炎至今朝野所闻之事,凡不涉一时之利害与诸人之得失者,分门著录,起丁未迄壬戌,以类相从,凡六百有五事,勒为二十卷。或谓心传曰:「子之是书,固学者之所宜究也,况言人之善而不及其恶,记人之功而不录其过,是书之行于世也则宜。虽然,子以论著之馀,而记见闻之故,凡有所取则未及乎取者,必以为见遗,凡有所扬则不足乎扬者,必疑其见抑。吾惧夫两端之怨詈将不得免,子安用此?其以贾祸也,可不虑哉」!心传谢曰:「下国山野之人,上而名卿才大夫,下而岩穴幽栖之士,其未之识者众矣。远而朝廷四方,久而二万七千八百四十有八旬之事,其未闻与未知者亦不少矣。事苟有所略,人苟有所遗,盖孤陋寡闻之罪,非敢去取乎其间也。嗣有所得,屡书不一书而后已,可乎哉」?既以告人,遂笔其辞于编首。嘉泰二年冬十月晦,秀岩野人李心传伯微甫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