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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法论序 南宋 · 郑兴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二四
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
道者先天地生,亘古今而常存。
圣人得道之真以治身,其绪馀土苴以治天下国家,岂不大哉!
故圣人或生于中国,或生于西方,或生于东夷西夷。
生虽殊方,其得道之真若合符契,未始殊也。
佛者生于西方,得道之真以治身,以寂灭为乐者也。
自得于妙有真空,圆明广大,不可思议。
孔子以谓:佛为西方圣人。
孔子,圣人也,为万世之师,岂虚语哉?
其尊敬如此,学者学孔子者也,孔子之言不信,反生谤斥,与斥孔子何异?
此皆非吾徒也。
无尽居士深造大道之渊源,洞鉴儒释之不二,痛夫俗学之蔽蒙,下悟自己之真性,在日用之间,颠倒妄想,不得其门而入,深怀愤嫉,摇唇鼓舌,专以斥佛为能;
自比孟子拒杨、墨之功,俾后世称之,以为圣人之徒,聋瞽学者,岂不欺心乎?
欺心乃欺天也,则护法之论岂得已哉!
观其议论劲正,取与严明,引證诚实,铺陈详备,明如皎日,信如四时。
非胸中超脱,该贯至道之要妙,何以臻此?
故能释天下之疑,息天下之谤,实后学之标准也。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
知其性则知其天,与佛所谓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无以异矣。
佛以戒、定、慧为大道之大要,吾儒所谓「惩忿窒欲」,则戒也;
「寂然不动」,则定也;
「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慧也。
三者儒释岂不相同?
盖方册所载,皆古人之糟粕。
若诵糟粕而不识圣人之旨要,与面墙者何异哉?
杏坛三千之众,得夫子之道者颜子一人而已,尚未达一间;
灵山百万徒众,悟玄机者,迦叶一人而已。
况望圣人数千载之间,闻其风,读其书,咸欲造圣人之域,不亦难乎!
宜其邪说横议焉,则护法之论,确乎不可拔也。
乾道辛卯六月望日,无碍居士南涧郑兴德与撰。
按:《护法论》卷首,日本大正新编大藏经卷五二。
书郭氏传家易说后 宋 · 曾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四
郭雍子和家传伊川先生之学,初示余兼山先生《中庸解》、《易说》、《四学渊源论》。
久之,子和又以所著《中庸》、《易说》二书及兼山九图相授。
其道则子思、孟轲,一出于诚,广而充之,求为圣贤,皆有益于德者也。
举而措之事业,可以迪哲爽邦,则清静简易,悉本诸人情,可无为而有成功。
是书之传,岂曰小补之哉!
承乏宜春,奉诏书搜罗逸遗。
不揆,辄以之学行荐于朝廷,今又以其书传诸学者,苟有丝发之益,则愚之志愿足矣。
以斯言寄子和,乃报云:「子何为者耶?
吾将与书俱隐,幸勿广也」。
隆兴甲申六月十五日右奉直大夫、知袁州军州、主管学事兼管内劝农营田事、赐紫金鱼袋曾伋书。
按:《郭氏传家易说》卷一一,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宋元学案补遗》卷二八,《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二。
路史别序淳熙三年六月 南宋 · 费煇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八、《全蜀艺文志》卷三一、《路史》卷首、《蜀藻幽胜录》卷二、《宋元学案补遗》卷四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七
煇自夷陵抵衡湘,有为煇言庐陵有君子曰罗长源,智识弘远,所作《路史》,博达该至,恨不一日见之。
以方周旋五羊,道当繇吉,中心几有星云之快,而犹窃患不偶。
比届庐陵,何期忽偶绍介,得接公于闉阇之外。
议论粲发,间及《路史》,则方锦囊相随,遂获一睹奇秘。
然后信所谓「五帝之佐无不贤,三皇之佐无不圣」为不虚语,实天下之奇作也。
岂惟如是而已哉?
公固自谓我朝之文所尚山谷、老泉,至于东坡,少所甚爱,然其发论乃有时而相似,又何邪?
煇窃论之,公之立言远过贾谊,而叙述则在庄、马之间,班、范而下不论也。
读《封建》之论,则见先王之制治;
观《封禅》之论,则悟圣人之遗意;
稽《小弁》之说,而父子兄弟之情亲,知《诗》之不主于文;
读《甘誓》之说,而君臣上下之义明,知《书》之不主于事;
微子三仁之论,而隐显出处之方立,知义理之不浮虚;
稽吴楚书「人」之说,而尊卑内外之分申,知《春秋》之不褒贬;
至于祝融论乐之作,则直与《乐记》齐上下。
所谓西汉文章能以文叙事者,优为之矣。
嗟乎,不观《论语》圣贤之进退,无以识三皇五帝之道高
不观《路史》变故之纷沓,无以见三皇五帝之道大。
使遂行之,不惟使管窥瓯举之徒不敢妄述,而裘褐谈禅之士亦不敢以诞矣。
向使汉儒有知非摄之论,则无之祸;
知大麓非职之说,则无曹、马之祸。
若齐、梁有此书,则佛老不张;
唐室有此书,则藩镇不强;
五代而有此书,则十国不狂;
靖康而有此书,则戎翟不昌。
习而读之,固足使乱臣贼子之知惧,而可以国家长久,祸乱不作矣。
实五经之鼓吹,而诸子之权衡也。
窃又评之,立勋业易,作罗氏《路史》难,《路史》之功固不在于禹下。
煇之孱微,无高衔大具以邀说于人,言之有不足信。
然昔人谓文章自有公议,而公亦谓杜甫非诗人,识者知公此语,则知《路史》矣。
丙申六月十五日西蜀费煇序。
宋武翼郎制造御前军器所监造官邵君墓志铭1197年8月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水心文集》卷一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自名司显吏之外,碎曹猥局,无不因人废兴。
其职任虽卑近,而倖门弊穴,更为深远而难治,傲胥豪客之所噬攫,官人徒缩气肯首,反得善誉,奋而自为,未尝无祸也。
君之子持正,为余言君监岱山盐场时事曰:「场监至贱也,走书乞索日至。
州县将有土木之事,或佣借夫力,上司抛买,提刑司所谓五分头子,皆于此乎取。
提盐及州县吏每年帐例缗钱千馀,他所须求尚不预。
旧常使甲头持状名借于官,谓之请本煎盐,实尅亭户钱以应诸费。
君初到,受前官牒,亭户借欠钱至六千百馀万,曰:『已豁其半矣,昔吾受牒,盖不止此』。
君大惊曰:『盐买可足耶』?
阴白于州,为从上遏绝者,尽罢蠲之。
痛抑诸费。
甚不可免,则买盐有馀钱足以当矣。
久之,亭户争煮盐中官,君为益买零盐,随称轻重,得钱增十八九。
右曹上其最,进官者再焉。
君又祷提盐,除绍兴年借欠亦且千万。
自是亭民不复笞讯,始著新衣,置家具,君亦治敖庾,饰公廨,内外坚好矣。
岱山明州昌国县大海际,居者数千,君直其争讼,岛聚欢服,不干守令,曰:『自有岱山场未有也』。
吏与甲头故为借状者,方大怨君,竟讼君妄用盐本钱。
有司考君『一任无借状用四百馀万,虽买盐之馀,盖本钱也』。
君无以解,笑曰:『法当是,奈何?
惟处置耳』。
太守极谅君无私,得免,然濒于罪矣」。
世常曰「仕不举职为可愧」,然而有人之过,有法之患。
夫法不为人计也,所以待有罪而已。
世不独贪惰不材而后得罪于法也,廉善有能,亦未免焉。
人之情无以劝而法有所待,则虽名司显吏,将畏悔而不勇为者多矣。
况如君者,亦幸而免尔,而犹勇为之。
夫合碎曹猥局之事无一不治而后得称治,其治之难如此。
然则余于君之事,所以载之详者,非以君能监一盐场为可传也,嗟夫!
君讳叔豹字隐甫姓邵氏温州平阳人
曾祖膺,祖锡。
父倬,赠忠训郎
君有逸气通识,从进士试不中。
募造战船补官,监吉州龙泉县酒税,耻之,不赴。
后数年,乃监光化军酒税。
军无苗额,惟视酒税耗登,十官九称乏以为常。
君既足郡经用,又赈流民之来食者。
去且二十年,余友王道父为守,其人陈「某计有某利」,曰:「往邵监税能之,后不能也」。
又监镇江府榷货务都茶场门,总领使专酒事,赖君材欲倍卖,辞曰:「某之于曲糵无异故,不欺而已矣。
日增月长可也,骤倍之,使市皆化饮,他日无以见为士者矣」。
君不幸埋没鄙事,然其刚难屈,其正难狎,所遇多敬礼之,盖亦有所蓄而然也。
既脱岱山,得监造御前军器,不及上。
绍熙五年六月十五日卒,年六十八。
十二月甲戌,葬尚仁原。
娶周氏,封安人
子持正、持志。
女嫁林杓,先卒;
次嫁朱至,幼与浮屠为尼。
持正有籍春官,工文词,用君遗恩调监台州路桥酒,讳弗肯称,手叙君告曰:「始父常自课薪米,使持正学于先生
今之为先人荣者,其不在此也」!
铭曰:
可俎豆也而下夷,可荫覆也有杕之。
犹有可传仅毫丝,若又泯泯当语谁。
庆元三年八月□日。
相山记绍兴二十九年六月 南宋 · 孙懋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六○、《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八八九、同治《崇仁县志》卷一
绍兴二十有六年九月,懋奉天子命,来字此邦。
二十有八年夏六月,不雨,致祷于巴山,馆神于县之厅事,凡二明灵,昭答讫。
再岁,民不病饥。
仰赖神休,无以自罄。
念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故不以山川,况可以名命兹山乎。
神虽不禁,予卜诸心,而知其不可。
又念云梦之侧、荆襄之交有山焉,以洞庭君之所居,而谓之君山
则兹山汉沛相栾公所居,而谓之相山,不犹愈乎?
虽神不言,而卜诸人,而知其必可。
于是以相名山。
举觞侑神,再拜而祝之曰:「维山实镇此邦,维神实镇此山。
神之降为申为甫,以辅我明王;
神之升为云为雨,以膏我下土。
其升而泽于物者,予既窃而承之矣;
其降而效诸人者,予方将有望焉。
不然,神依人而行,此邦之人秀茂如林,必有可托,以显其名;
犹神之降,亦予之望,庶几兹民不辱于相」。
言讫,肸蚃之间,如有代神请以为记。
予于是沥觞三拜而书之。
时己卯夏六月望日记。
仁和重修县治记绍定六年六月 南宋 · 乔行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六、《咸淳临安志》卷五四、嘉靖《仁和县志》卷一四、万历《杭州府志》卷三九、雍正《浙江通志》卷三○、民国《杭州府志》卷一九
仁和吴越时钱江县,与钱塘皆附郭。
皇朝兴国三年,钱氏奉图籍入朝,改今名。
建炎南渡,二邑俱视赤县。
跓跸之初,披荆榛,立都邑,志不久在吴会,宫室省府犹曰草创,况令居乎?
仁和县宅虽莫详缔建之始,距今殆不止百年,屋老且腐。
绍定壬辰,胡君巨卿来领县,至之日,顾瞻庭宇梁扶栋柱,岌岌动摇,旦起视事,如坐岩墙之下,凛乎其将压焉。
前是纡墨绾铜,不啻数十令,堇堇支倾补败,指日以俟践更,何暇为持久计?
令虽健,而决束于枵单,末如之何,人固不以咎令也。
京尹余公宿知其然,宰一日上府,京尹顾谓之曰:「君子所居,一日必葺,况有地百里,且附于王畿,敝陋若是,曾不逮鄙小县。
我念此旧矣,今其可诿是责于他人」。
乃捐钱四百万,俾更之。
令承命惟谨,即度财赋功,增库培薄,易湫隘为显敞,自门向厅宇,廊庑堂皇,寝处庖湢,无一不撤其旧而新之。
经始于壬辰之孟秋,迄事于癸巳之仲春
见者环视拱睨,无不洞心骇目。
是役也,木章竹个悉市之他山,庸工如家,舆匠肯来,一金一粟,咸出于公,里胥恬不之预。
京尹厚于捐金,令尹笃于任责,宜其率作兴事不劳于民,不愆于素,起百年之颠仆,为一邑之壮观也。
始邑之狱舍倾圮,门关殆不容楔缧,系其中者既无以宣其底滞之气,而令问囚其下,几无立人之所。
常平系省二库,亦久弗葺。
至是皆为之更创,坚固缜密,足以支久。
弊极而亨,势固有所待也。
令尹来谂予曰:「邑之兴作,自始事迄落成,尽出京尹
今官府屹然,吏民俱受庇,愿托少辞,以记其事」。
予曰:「是可书也」。
京尹讳天锡,今以户部侍郎兼弹压之任,风力强济,多多益办,政平讼清,百圮具举。
县宰平易近民,居官可纪,政以最闻,盖不特兴废起弊一事而已。
是岁季夏望日。
伫真亭记嘉泰元年六月 南宋 · 宋之瑞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二六、《三台文献录》卷三、《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一○○二、《天台山方外志》卷二○、民国《天台县志稿》卷一二
石梁胜冠台陇,寔五百应真示现之地,故其下龙湫特灵,遇祷辄响答。
第山径硗埆,披蓁取道,往往就昙华亭望拜,从高瞰下,于礼弗虔。
去岁冬十一月,县令丁大荣始至展谒,顾瞻惕然,乃捐县帑百千,委住持万年寺僧智海即潭之隙度地建亭,榜曰「伫真」。
于是夷险锄荒,护以栏楯。
今年夏五月,不雨,种犹未入土,令集缁黄,躬诣新亭伏谒致拜,告启未竟,忽有鼋大如覆盂,出没波面,已而投刺下坠,若有物掣而取之,观者骇异。
须臾,鼋复出游,遂迎以归。
越二日,雨大霶霈,四郊沾足,稚耋欢喜,莫不感神之休,颂令之德,愿刻山石,以垂永久。
之瑞窃谓山水佳处,居官类多筑台抗榭,务为游观。
斯亭之建,意独不尔。
矧中孚之信,尚及豚鱼,宜乎渊潜效灵,厥应昭焯,是可书矣。
旧传石梁侧有盖竹洞天,湮没踰二百年,往岁何公称持节涖按,尝梦游其地,访求不获。
是行也,令穷探偶得之,洞深可二丈馀,中有二峡,穹窿幽邃,下视攒峰叠嶂,如列画屏。
又得昙猷厥初修道遗址于芜秽苍莽中,见谋创亭,以严奉事,而易置今庵为龙君祠。
一旦天地秘藏轩豁呈露,以是知境不终晦,待人而显。
故并书之。
嘉泰元年六月望日记。
嘉泰元年六月望日记:原脱,据《古今图书集成》、《天台山方外志》补。
秀岩嘉定五年六月 南宋 · 王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
临武县南十有五里,有岩焉,在官道之右,石崖崭然峭拔,岩居其高之半。
崖下左右两穴,水出于左穴为溪,广十寻,经岩前流二百步有奇,复入于右穴。
之门八九仞,广亦如之。
其中若大厦然,中高而平,豁然明旷,可坐数百人。
其奥则转而右,逶邃而黑,烛之以入,宇卑而稍下,属于湍流,揭水以往,不可穷也。
东北隅,攀缘而上,渐高而渐黑,已而大明,有穴通于天。
其馀嵌空如便房侧室者甚众。
之石温润如璞,其形如钟磬,如鸟之企、兽之蹲。
其流石如芙蕖之倒垂,云气之屯聚。
下属于地者,如柱、如几、如格,奇怪变态,殆不可状。
黄山谷谓淡岩天下希,兹岩之恢奇无以异也,而爽恺过之。
至于大溪出于穴而复入于穴,非特淡岩无之,天下之所无也。
淡岩在昔无闻,元之道州柳司马皆弗知,自李西台周濂溪为倅,游焉而始知名,至鲁直以诗形容之,乃传播于天下。
武溪虽僻陋,而通路岭南
韩昌黎、刘连州来往经其前,而不一至,何耶?
岂非胜境之彰显,自有时也?
予为宰,因劝农至焉。
然予名微言轻,不足为斯岩重。
且名是岩者出于鄙夫之俚语,不雅驯,观者难言之。
予家有米南宫所书「秀岩」二大字墨书,乃摹而镵诸石,以为之名,庶籍名书得显名于天下。
虽然,之奇秀,初未尝求显于世也,显与不显,何所增损,人自扰耳。
山神闻之,特为之一笑也。
嘉定五年六月望日记。
按:嘉靖《衡州府志》卷二,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又见《古今游名山记》卷九,《名山胜概记》卷二九,《楚宝》卷三八,同治《临武县志》卷四一。(以上李文泽校点)
惠寂院观音记庆元三年 南宋 · 王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
补之猥以疏庸,蒙恩假守,到郡之初,时适闵雨。
既视事,德薄不能召和,遍祈靡应。
于是恭诣惠寂行道观音致祷焉。
未及城而雨至,优渥沾足,农不失时,他郡虽接壤亦不及。
非大士之力而谁归?
行殿阙典,创而新之,以严将迎香火之所。
涓日奉安,已讫厥事。
虽然,祈而必报,人事固不敢不尽,若智慧无边,岂一物所能报哉?
因命祥符主僧师源恭写瑞相,刊诸乐石,以广其传。
不特以祈丰年,且将记圆通感格之速,以坚后来之信。
或谓大士与上天竺灵感圣像同出而异体,故雨旸之应若出一轨,斯言必有自来,故并书之,使一方知所归向云。
庆元丁巳闰月望日,朝奉大夫、知嘉兴军府澶渊王补之书。
按:《至元嘉禾志》卷二二。又见嘉庆嘉兴县志》卷九,光绪嘉兴府志》卷一八。(以上李文泽校点)
慈济宫碑嘉定二年六月 南宋 · 杨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六、乾隆《海澄县志》卷二二
山川清淑之气,扶舆磅礴,钟而为人。
其生也,挺然异于丑夷,则其死也,必不与草本而同腐,此理之常,无足怪矣。
盖其精爽不二,凛然如生,千载之下,使人敬畏。
虽体魄蝉脱,而魂气则无所不之也。
介漳泉之间,有地名曰青礁。
地势砥平,襟层峦而带溟渤,储精毓秀,笃生异人。
功钜德崇,世世庙食,是为慈济忠显惠侯
侯弱不好弄,不茹荤,长不娶,而以医活人。
《枕中》《肘后》之方,未始不数数然也,所治之疾不旋踵而去,远近以为神医。
常与同闬黄驭山过今庙基,指其地曰:「据此当兴,先至者为主」。
乃用瓦缶有三,纳誓辞埋之。
既没之后,灵异益著。
民有疮疡疾疚,不谒诸医,惟侯是求。
撮盐盂水,横剑其前,焚香默祷而沉疴已脱矣。
乡之父老,私谥为医灵真人,偶其象于龙湫庵。
方工之始,解衣盘礴莫知所为,缩首凡数日。
一夕梦侯谂之曰:「吾貌类东村王汝华,而审厥像,更加广颡则为肖」。
工愕然。
繇是运斤施垩,若有相之也。
绍兴间,虔寇猖獗,乡人奉头鼠窜,束手无策,委命于侯。
未几,官军与贼战,毙其酋李三大将者,残党皆就擒。
今之庙基,即贼酋死地也。
阖境德侯赐,益以竭虔妥灵。
岁在辛未,乡尚书颜定肃公奏请立庙,相与诛茆于云峤院之侧,畚锸毕具,役者高宁若醉若狂,大声疾呼,曰:「此非吾所居,龙湫之阳,昔有盟焉」。
奔而就之,掘地数尺,三瓦缶固无恙,青蛇郁屈于其中,观者莫不神竦,遂定立今庙。
其基则颜公发所施也。
庙既成,四方之香火来者不绝。
士祈功名,农祈蕃熟,有欲为非义者,则所祷更不酬,盖古所谓聪明正直而一者也。
淳熙乙巳承事郎颜公唐臣乡大夫与其耆老彻旧而新之,高门有伉,宫寝奕奕。
轮焉奂焉,翚飞鸟□。
既又立屠苏其房,居学佛者以供洒扫之役。
然后祠宇粗备,数十年来,支分派别,不可殚纪。
其在积善里曰西庙,相去仅一二里。
同安晋江对峙角立,诸凡登载弗具,议者以为缺典。
同安旧有记,故治中许衍作温陵之庙。
侍郎戴公倅泉日网罗所闻,壁记其言,始于漳之青礁,而颠末则未详。
欲网罗放失,采故老之所闻,贻诸后人。
信以传信,惟吾乡之为近。
先是,献豫合抱之木者碑材既具,莫适为辞。
枚卜其人,必待乡之新进士
会两举差池,再三祷之不变。
嘉定改元,志窃太常第归,拜神庥于枌榆旧社,不谋同辞,知侯之有待也。
谨按谱牒,侯姓吴,名本
父名通,母黄氏。
太平兴国四年三月十五日生,仁宗景祐三年五月初二日卒,享寿五十有八。
自侯之没至绍兴辛未,凡一百一十六年而后立庙。
至乾道丙戌凡三十一年,又加忠显之封。
至嘉定戊辰一十三年而后增英惠之号,合而计之一百七十有馀年。
人心皈向,终始如一。
异时疏湛恩都显号,盖未艾,姑叙其梗概如此。
若夫雨旸不忒,寇盗潜消,黄衣行符,景光照海,挽米舟而入境,凿旱井而得泉,秋涛啮庐,随祷而退。
凡此数端,备见部符使者事状,兹不申述。
因作迎享送神之词,词曰:酒醴清兮饵粢香,杂嘉蔬兮荐侯堂。
侯之堂兮深以窈,奕奕寝庙兮奉妣及考。
岐山兮左龙湫青衣前导兮侯出游。
民之疾疚兮惟侯是求,侯不来兮吾何以瘳。
龙湫兮右岐山,幡幢盖兮侯往还。
下田湿兮上田乾,侯不福我兮何以有年,侯之度兮春之暮,迎首谁兮坎坎击鼓?
岁之残矣侯上天,挽不留兮何日旋?
西欲其来兮东欲其止,界两州之间兮惟侯之里。
嗟两州之人兮诏尔子孙,严奉祀以无斁兮何千万祀。
嘉定二年己巳六月望日。
按:光绪《漳州府志》卷四三,光绪三年刻本。
大宗正司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六、《咸淳临安志》卷八
大宗正司故与开元宫为邻,绍定四年灾,寓治睦亲宅
五年六月甲子,诏以天庆坊魏惠宪王府旧址为之。
属有司赋丈虑财,为缗二十馀万,而职岁前后所发裁及其半。
判司事嗣秀王师弥斥其私藏以承上意,自六年六月戒事,至明年端平改元八月甲子落成,上书「属籍之阁」四大字以宠灵之。
门塾堂垂,阶廉序室,公馆吏舍,庖湢储𥹩,鸠僝告功。
王过了翁言曰:「愿子识之」。
了翁谢未能也,王曰:「子以宗伯载笔太史,而子焉得辞之」?
予惟古者官之长必曰宰曰司,而周之宗官独称伯以别于六官之长,则所以重正体、谨牉合、严宗祧也。
或曰彤伯尝为宗正颜护军辩其不然矣。
逮秦人始以宗正列于九卿,仅掌亲属,而宗庙之事属之奉常,大失古人所以敬宗之意。
至汉、魏、隋、唐迄于我朝,因之不改。
昭陵宗子之无所统一也,始于宗正寺之外为大宗正司,以皇族领之。
治平元年增置同知事
元丰官制行,又以宗室团练使以上有德望者为长,而一人焉贰之,若位高属尊则为判。
凡以承宁弗协,紏愆违,祖宗厚伦之意,至是逾密矣。
虽然,予以古制参之,尚有可言者。
古者以庙序宗,庙曰宗庙,室曰宗室,器曰宗彝,祀曰宗事,姓曰宗盟,而掌礼者由虞周以来皆曰宗。
下及都家,皆有宗人,将以别姓收族,寓不言之教也。
是故天子之元子大宗,以继太祖,则别子为诸侯者各为一国之大祖,而不得祢其先王。
诸侯之元子又为一国之大宗以继太祖,则别子为大夫者又各为一家之祖,而不得称其先公。
继别者亦谓之大宗,所以别小宗
大夫之次子曰二宗,所以副小宗
或同姓而异氏也,或别氏而合族也,或有大宗而无小宗也,或有小宗而无大宗也,或无宗而亦莫之宗也,或有适子之子而不为适孙也,有通称为后而不与适适相承者同服也。
有宗庙之事则尸主列于太室,子姓以昭穆为南北面,旅酬赐爵,昭与昭齿,穆与穆齿,内宾宗妇各如其伦。
其有哭临之事,则同姓于宗庙,同宗于祖庙,同族于祢庙,所谓世之远近、齿之长幼、分之亲疏,盖自生长见闻,周旋乎宗庙之中,相示以礼乐而意已传,上无嫌偪之虑,下无觊觎之心,法之至善者也。
况又养之于成均以观其德行,虽天子之元子亦齿于士也;
列之于王闱以考其中失,虽大夫元士之子亦列于王子也。
逮其可以仕也,则选建明德,自五等之侯、两社之辅、三等之采、六遂之邑,有封畛土略以处之,彝器分物以昭之,祝宗卜史以秩之,宗氏分族以维之,才无大小,靡一失秩。
此其大略也,而于其间非混然无所别异者。
曹文之昭,晋武之穆,而曹为伯甸;
武王之母弟八人,三列公卿而五叔无官;
鲁、卫、晋皆叔也,而文、武、不获是分;
蔡叔康叔之兄也,而卫先蔡。
则又于昭穆长幼之中以贤否为进退,以功过为先后,有尚德劝能之意行乎其间。
士之生于王族也,有法,庙有序,学有教,仕有养,用有别,涵养成就,盖非一日。
呜呼,夏、殷以讫杞、宋,后稷以讫末孙,凡皆有国二千馀年。
虽以嬴秦之暴,斡弃周鼎,犹三十年睨视而弗敢迁。
亲亲用贤之效,岂秦汉以来褊衷忌意、凉法敝事之所及知乎!
国朝待遇同姓则本乎成周之意,视前代之自剪其类、根无所荫者殆不可同日语。
然而宗法不立,无以严亲亲之等,嫌忌尚存,无以拔贤贤之效,若谓大雅不群、为善最乐与夫操觚弄翰之士,固多有之。
若同姓之卿与国同其戚休,如古人所谓「维翰」「维城」者,则予谓当思所以变通之法以蕃王室,以强本朝,尚古人溉叶流根之意。
敢因王之请,以所得于师友者为王诵之,用答扬明天子崇宠属籍之休命云。
观文殿学士左通奉大夫特进文靖朱公神道碑1217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四 创作地点:四川省遂宁市
共惟高宗皇帝聪睿神武,格知天心,自大难甫平,深惟国本之未建,乃绍兴元年四月戊申,以至和故事面谕宰臣宗尹等「厥既得人」,是为孝宗皇帝
由是诏书数下,圣意益白。
绍兴末,诏御史中丞朱公倬知贡举举人刘朔贾谊通达国体在于豫建太子,公擢为第一。
公平时造膝未尝不反覆及此,至是以典举复命,又论奏久之,上再三称善,由是被遇。
建王正名从幸,时惟陈文恭公与公实左右高皇,事无小大,必以咨问,矧揖逊大事,盖熟闻之。
三十二年春二月高皇还自金陵,公以年及七十,引礼律求谢,手书不允。
请至三四,高皇谕之曰:「卿风采诚未复旧,然遽欲引去,何也」?
知不可夺,乃六月己巳,诏以观文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会孝皇升储,中外流传,疑信参半,谏大夫故与公有怨,乃以风闻上疏,孝皇知公无他。
比再上,降资政殿学士
词臣承望,至谓「元良天下之本,乃觊畴庸」,不知君臣之间未尝有异论也。
授受之意,屡形诏谕,谁不知之?
矧公自典举尝白发其端,继以臣邻陪扈出入,与闻政几,脱有欲言,当不待临事而发也。
公之所启,不过曰:「靖康之事,正以传位太遽,盍姑徐之」。
揆诸人情,此亦爱君之至者,高皇决不以为忤,而孝庙仁孝笃诚,未尝志于趣得,则亦必不以为疑。
陛辞之日,高皇谕云:「所论于卿何与?
朕欲过德寿宫,卿且归,俟年岁当召卿」。
明年,公以致仕闻,孝宗谓辅臣曰:「朱某有性气,如何便欲致仕」?
辅臣以赴闻,上曰「可怜可怜」,恤典一如前宰相,遂诏复元职,自通奉大夫特进致仕,遗表恩泽凡十人,然后人知两宫果不以为忤也。
淳熙初,公之子端厚、端学侍魏国太夫人于行都。
六年以忧去,端厚自左藏东库除将作监主簿易太府寺簿,端学自左藏南库大理寺主簿,皆出自宸断。
服除,端厚又起家大理丞,端学太府簿,寻迁丞。
至是人益疑传闻之谬。
淳熙十四年,公之孙著举进士,唱第之日,上顾谓二相王淮周必大曰:「此义方之训」。
二相出以语人,人又知孝皇于公历二十有六年柬记未尝忘也。
每惟帝者之盛,犹曰「惟口出好兴戎」。
盖授受之间,古人所甚畏。
以范、文、富诸臣定策之功,人知勿敢言,微王同老自陈,宁没身不见录;
王歧公与子之议未尝有异论也,犹曰指社稷为他家而谴之,微其子仲脩一言,亦将无以自白。
虽然,是尚有可诿者,曰出好自口,兴戎自口,故言之而不自为德也,不见知而不敢辩也。
高皇之蔽志踰三十年,而孝皇以继志为悦,不以位为乐,凡皆中外所共知,是岂较此迟速之间者!
今如言者之说,则浅浅议圣德也,公之知不知庸何恤?
而揖逊古今之盛观,此不可以不辩。
后此者四十年,著为左帑始获托交,每讶公前诬既白而铭谥未请
又二十年,获侍同朝,始知以文靖易名。
著尝从容以语曰:「先文靖即世既六十年,昔者任公文荐尝状其行治,寻厄于火,王公普尝铭其年阀,它未有纪。
子于前言往行概尝有闻,盍为我志而铭之」。
弗敢辞。
字汉章
朱氏自曹姓,其后颛帝之后曰陆终,终之子曰安,安之裔孙曰侠,周武王封之于邾,至仪父十二世矣。
后八世为楚所并,子孙去邑为朱氏,世居沛国相县
至汉,大司马长史大司空浮,浮生下邳太守永,永九世孙吏部尚书尚,司徒质。
二子:禹、卓。
禹坐党锢之难,子孙避地丹阳
卓之后为唐宰相敬则
唐末,公之七世祖又避地于,遂为闽县人,其丹阳之别乎。
曾祖考翼,累赠至太师追封卫国公
祖敏修,皇朝奉郎广东路提举常平,赠少师
考庭佐,皇从政郎太学博士,累赠太保
取黄氏,赠吴国夫人,故宣奉大夫积之女。
四子男,为适长。
而秀异,曾祖妣周国疾亟,犹抚之曰:「是必兴我家,恨不及见之」。
少长,诵书日万言,少师爱之,寝食必俱。
朱氏世传《易》,公尤极精邃。
未冠,以乡举至京,补太学内舍生
丁吴国忧,哀羸不胜衣。
服除,又居太保忧。
宣和三年复乡举法,公以选登五年进士第,调常州宜兴主簿
虏将入寇,居民求辟地,为具舟给食,全活甚众。
亡何,民告涝于郡,郡委公阅实,为蠲田租至九分若全免。
守怒,将捃治之,既知公秉志坚确,乃俾摄属。
张忠献公荐公,召对,除广东路茶盐司干官,再用荐改除检察福建广东西经费财用所属官。
明橐宣谕使至广,人惮其风声,独于公慰荐甚异,谓之曰:「宜兴寇至,脱民于死者,非公邪?
民至今思之」。
遂表于上。
时方以刘豫为忧,因赐对策其必败,高皇大喜,诏改合入官。
与相秦桧忤,出教授越州参知政事张守帅浙东,又以表于上,除教授诸王宫。
恶言兵,公所论掩骼,又忤。
会有边警,浙东制置使梁汝嘉以公详练,表摄参谋
有捕获群寇,梁属公与吕稽中鞠实,公独得二人黥窜之,馀释不问。
曰:「吾大父尉崇安日,有获寇二百,坐死者七十馀,大父谓此饥民剽食耳,未可尽以三尺绳之也,悉缓其罪而不以徼赏。
今吾其无愧大父乎」!
满秩还里,辟秦祸,食祠官之禄十馀年。
家藏书数万卷,皆手自校雠。
通判南剑州,凡四年乃上。
建寇阿魏聚徒数千,建壤接而卒愞不可用,公以信赏擒获,一境赖之。
差知惠州,陛辞,因言尝策刘豫必败,高皇曰:「记得记得,卿久淹何所」?
曰:「厄于」。
上愀然,慰谕曰:「惠阳去朝廷远,赖卿抚百姓,如朕亲抚之」。
目送公去。
旬日,忽问大臣曰:「前日之对,谁为荐之」?
曰:「守臣陛辞,常典也」。
上令亟召对,政府有未知公者曰:「已去矣」。
遂除国子监丞
公闻命还,视事凡八阅月,以职事转对,建请勤恤民隐。
未几,除提举浙西路常平
二三大臣亦罔知上意,忽特命自今在内除提举官,令朝辞上殿,盖为公设也。
公首登对,上曰:「近来内重外轻,今卿以朕亲擢之人出为部使,人皆知内外之任均」。
又曰:「人不知卿,惟朕独知卿」。
乃除右正言二十七年秋也。
二十九年春二月,进侍御史
秋八月,差国子监发解所监试官
冬十二月,进中丞
公自为台谏,眷滋厚而心益畏。
常言:「人主任我以耳目,托我以腹心,非报怨任气之地,必须上答天心,不为子孙植荆棘也」。
每上疏,必夙兴露告,赫然如上帝之我临。
朝论方畏言边备,公悉力开陈,言详气定,虽逢盛怒不慑。
在言路久,荐人论事以至仓廪、蠲米价、减私盐、覈军籍抑配、禁州县科借,凡以兴利除敝,无虑数十条,率焚稿不传。
公经学醇深,经筵侍上,多所称善。
自典举还,迁参知政事明年尚书右仆射
公控免之词谓「一言寤主,讵缘左右之容」,人以为荣。
月馀,诏提举三朝国史、详定一司敕令
明堂加恩,进封开国公
金亮寇江,公陈战、备、应三策,且谓兵应者胜。
上曰:「卿所言三策甚当,朕书于坐右,朝夕思之」。
虏势寖迫,公又策虏三事:「上焉者为耕筑计,中焉守备,下则妄意绝江,然臣谓多从下策,可无患焉」。
既皆如公所料。
史忠定张忠简虞忠肃刘忠肃之进用,公皆有力焉。
王鲁公陈福公王公之望芮公烨亦公所荐也。
有议敷编民助军者,公力止之。
有求迁进者,曰:「此朝廷之名器,岂容以市私恩」!
扈从亲征,忧边思职,寝食俱废,得鼻衄之疾。
上方和药以赐,诏同知枢密院黄祖舜拊问,而公去意不可回矣。
公事亲诚孝,遇族党州闾以厚,未尝言人过,无声色之奉。
每饮食衣服,必曰:「吾父母恭俭积德,以遗子孙,吾德不逮,何敢享此」?
昆弟姊妹凡八人,昏嫁衣食咸取给焉。
最嗜书,搜访古今图史不遗,博见而强志,天文历数之学尤所究心。
元配刘氏,仅两月而卒,赠相国夫人
继室李氏,右宣教郎陔之女,膺九封,至□国夫人,年七十有八。
二子,即端厚、端学。
端厚终中散大夫、知汀州,赠中大夫
端学终中奉大夫、直秘阁,三历郡,四持节,赠光禄大夫
女四人,长刘浚,早卒,次官张耜,次李璹官陈宋衡
孙男二人:曾,官;
著,今为□□大夫吏部尚书侍读
孙女二人,某官、某官。
曾孙男□人,官。
曾孙女□人。
公薨以隆兴元年六月甲戌,葬以二年五月辛卯,墓在怀安县灵山飞山之原。
铭曰:
文靖公器远识冲。
劢相中兴,而閟其能,敬保元子,而泯其功。
彼不我知,谓我觊庸。
赫赫两宫,照知臣忠。
有子有孙,简在帝衷。
明明上天,亦临尔躬。
有孙有曾,式亢厥宗。
观湜知渭,观火知风。
我铭有徵,匪私乎公。
孙仲卿墓志铭嘉定六年六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孙氏之先居青社
七世祖镣,咸平中江陵石首簿,卒官,葬纪山华原,遂为江陵人
至四世羲叟,皇任龙图阁学士太中大夫文安县开国子,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奉使成都,移镇西川,以平晏州夷、平溱播、平绵茂、城泸南、建石泉军,天监忠劳,锡之祚嗣,蕃衍曼硕,繇是孙氏为荆右族
生涛,皇任朝奉郎,掌广东机宜文字,好贤嫉恶,为乡里所称,语在墓铭,则从父弟同判西京国子监伟所撰也。
涛生钧,皇任奉议郎江淮都督府准备差遣,以疾请主管崇道观以归,寻佥书忠州判官,未上而卒。
其博学笃行,语在墓铭,则忠简胡公所撰也。
取李氏,中大夫昕之女,熙宁侍御史尧言之孙;
继种氏,太尉师道之裔孙。
并赠孺人
继师氏,迪功郎古之女,君与兄倅皆师出也。
君讳堪,字仲卿,少挺特如成人。
奉议以靖康之变,辟地松滋,不事产业,率为旁近侵冒。
君十一岁而孤,师夫人泣而诲之曰:「尔父赍志以没,尔兄弟其勤学厉行,毋坠先训。
不然,吾永无望矣」。
兄弟廪廪承命。
既免丧,复城西遗址,编芦架葺而居焉,既而田庐皆复其旧。
每晨昏兄弟帅妇孙问母安否,衣视袄寒,食视饥饱,咸俾节适,内外睦雍无间言。
辟塾延师以教子、诸子之愿学者。
塾之南建书室曰「竹斋」,兄弟从容其间,讲求古人修身齐家之学。
文有师法,尤谨于择交。
初,光禄尝创义庄于□山之阳,以赡宗族之贫者,岁久亦废。
君躬畚锸,拾瓦砾,铢积寸累,阅数岁,岁仅收百斛,乃别营泉以赡贫者,而移此以给先茔之百用。
涖之以盟约,乐景夔章记其事。
未几,族人有近茔之田为豪大家所并,则倍庚之以给父兄兆域之奉。
项平甫安世不妄许可,尝铭师夫人之墓,谓夫人与其子不动声色,尽复故业,可以愧天下士大夫之忘祖宗中原而不复者,士论伟之。
事兄如事父,事无小必禀命而后行。
兄以嘉定三年卒,年五十有八,君哭之恸,若无意于世者。
六年,君亦五十八,忽苦微疾,喟然叹曰:「吾殆将死乎」。
处分家事无遗。
二月丙戌整衣冠而卒。
吁,气禀之同而数之修短有适相似者,亦异哉!
君取乐氏,故免解进士根之长女,端重婉淑,族姻称之。
子男四人:长炳文,已卒;
梦得,以后伯氏,凡再与乡举;
次思义,国子监解进士
梦符
女二人,长适承议郎、知靖州永平县张辖,次适乡贡进士高楠。
孙男□人,孙女□人。
君孤苦持家,志念深远,振乏赒贫、存亡继绝之义,又皆为人所难。
光禄成都,民奉祠僭侈,坐贬职左选,君讼冤阙下。
乡邦流寓,解额未复,所陈请不获不已。
刘文节公分阃日,尝为上诸朝,其勇于孝义率类此。
诸孤以卒之年六月甲申,葬君于皇华原奉议公之墓左,属李南公耆寿状君之行求铭。
人谓君不获施于有政,呜呼,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而君又何憾乎!
铭曰:
孩提而知爱亲,及长而知敬兄,是亦民行之常,尽其道而死者几人?
君庶几其无憾,予焉得而无铭。
孙和卿墓志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
余迁靖之明年,孙君遇从其族父来为守,博志而强善。
以余之进之也,从容语及其大父事,泣数行下。
且曰:「将有请焉而未之敢」。
余曰:「何伤乎?
亦孝子慈孙之情也」。
明年,以其父坦之所书事状谒志,则君以靖康元年生,以嘉泰四年六月丙午卒,且地相去,世相后若此,况如余之独学寡闻,安足以知君,乃即其状而叙之曰:孙君和卿讳调,系出江表,世居光之固始,唐末徙福之乌石山
历数世,散处长溪县大留村,数世又徙龙坡。
曾大父某,大父某,皆不仕。
父某,号柏岩居士
母叶氏。
君少有异质,长通经子百家之书。
长溪唐神龙元年薛令之初举进士,士知乡学。
国朝中兴初眉山师彦立古时号义丰先生,讲授于县之十里曰赤岸,一方士习为之丕变。
迨君讲授邑中,发明经术,砥厉名行,时亦号龙坡先生
闽俗善为浮屠,君务以攘异端、正人心为己任。
县令下车,必首咨访。
盖馆于校官者垂四十年,前后著录之生不下千人,由是文物彬彬辈出,与义丰分鲁焉。
耻为世俗软媚语,故试有司率不合。
堂之东扁曰寄隐堂,聚书千卷,藏修息游其间,举世之所谓可悦者一无以动其心焉。
呜呼!
自属民之法废,闾塾不修,民无父师少师之教,于是乃有乡党自好者,合国人子弟而私淑之。
譬如大玉孚尹,虽不幸不以天府,祼清庙,然含英蓄华,辉润一方,所及不既多矣乎!
裒其遗文,得《易解》、《书解》、《诗口义》各五十卷,《左氏春秋事类》二十卷,《册府》一百卷,《龙坡文集》十六卷。
子男二人:坦夫、甫。
甫早卒。
女子子二人,长适郭德彰,再适黄复,次适进士林骏。
曾孙男一人。
坦夫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君于某所,以陈氏配,是为志。
太府寺丞兼知兴元府利州路安抚郭公墓志铭绍定六年十月1232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二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蜀自绍兴和戎,大弃陕服,且割商、秦之半,于是西阻天水、皂郊,东阻大散、黄牛,而阶、成、和、凤遂为西南剧。
开禧三年,叛将以四州事金,由是金人知我险易。
安沂公极力宣理,仅克就绪,会移镇去,边备浸弛。
嘉定十年冬,虏遂大举,剽西和,批天水,夺散关
明年春制置使董君居谊成都进治利州
明年,虏捣河池,抄梁、凤、三泉制置司退守剑外,安抚司退守米仓山,蜀之险尽为虏所觇。
安公再镇,未及三年而薨;
南海崔正子与之继之,未久亦称疾去。
会金鞑相持累岁,朝廷患之,嘉定十六年,召淮东帅臣郑损,超除四川制置使,剸属以疆事。
一日鞑虏乘虚大入,惧,捐四州及天水军,退守七方、武休、仙人三关,自沔还利。
朝廷又患之,绍定元年,命湖北帅臣桂如渊伐之。
先是,吾乡郭公正孙通判金州日,当金虏大入,东陷上津,西断梁、洋,公以饷所督餫,间道驰使称贷于京湖制置使赵彦仁方,而谕豪民富商倾财募士,虏遂遁去,与郡守游勉之九功讫全孤城。
长宁军未期岁,崔正子请于朝,移知文州
会虏盗边,迫阶、文,军溃入竟,公擒捕寘之法,民夷按堵,诏进一官因任。
在郡四年,擢知嘉定府,兼权成都府路提点刑狱,兼提举常平,未几为真。
治状转闻,除太府寺丞,兼知兴元府利州路安抚兼提举秦茶马。
盖公自安康却虏以来,威名著乎西南,命下,佥谓分阃得人
公以本生母忧辞不就,申诏夺服,公固辞,不获命,乃起视事。
公素负才略,有经世志,每观国家故事,至胡丞公力争和尚原,而郑亨仲承秦桧风旨,割以遗金,辄抚几慨叹,又谓无五州不可保蜀,无大散、皂郊诸关不可保五州。
至是受任汉中,首以修大散诸关告诸制置使,然边未有警,议格不行。
三年十一月,鞑自宝鸡趋凤集,如升虚邑,公之言始信。
鞑既去凤,公又言鞑必再来,宜亟命沔将以重兵㧖马岭
制帅报曰:「沔将岂可跬步去七方邪?
马岭已付之田燧矣」。
公怃然曰:「谁为是谋者,误矣!
且七方深处腹内,汗漫无险,异时虏自西入则备西可矣。
今虏攻京兆,闯凤翔,游骑数至宝鸡,则自东入必矣。
马岭为东西边之要,有险可守,置重兵于此以逆挫之,虏气必夺。
若俟其踰马岭,逼七方,则五州地数百里已与虏共之矣」。
时有谓虏必西乡者,故公言不用。
明年三月,虏果由东道纵兵大入,舍凤集不攻而力争马岭,田燧以忠义人千四百当虏众数万,血战三日夜,矢尽援绝,遂死之。
虏既踰险,乃鼓行而西,驰骛平原,不可复制,公之言至此又信。
方鞑人之寇凤也,遗嫚书城下去。
公移书制置使,略曰:「数年以来,虏尝得志于我,今无故请成,意未可知。
万有一如谍报假途捣汴,且他有难塞之请,将何以应?
今宜谕以道不可假,师无可借,粮无可贷,舍是三者则本朝交邻自有故实,非外有司所得专,宜俟奏报。
虽然,议和乃一时之权,严备则万全之计,首当饬将练兵,以备不虞。
彼若以和误我,则勿候覆请,随宜剿遏」。
制帅惧拂虏意,指公为异论。
四年正月,鞑人又至,则径属他官往武休议和,事甚秘,公弗及知。
虏又出嫚书索粮二十万斛,五日取若干斛,其使速不罕诸人裴回兴赵原,而别大赤辈已纵骑焚掠,出没自如。
制帅方令诸将毋得擅出兵,沮和好,且遣王良能、李大举诣凤翔虏酋所回报,而督汉中趣办牛羊酒以犒鞑师,边民㧖腕切齿。
公叹曰:「馁久戍之卒以啖方张之寇,尚策之得耶」!
制司既又下令,悉召西和天水凡并边之师入保七方,公谓弃五州,守三关,则蹙地已数百里,痛愤累日,又告曰:「勿谓五州可弃,五州之民痛入骨髓,则锄耰棘矜利于锋镝;
勿谓三关可恃,玩寇纵敌,使得气去,将往来三关之外而遂已乎」!
语闻,制帅滋不说。
公知不可救药,自是兀然孤城,束手待尽矣。
鞑人自攻凤翔,已分兵入吾境,先自隔芽、大散关坌入。
鞑所驱中原民号投拜户,有愿为我用者,公谓平戎既误,若招纳归附以携其党,实制变之大机。
脱又不纳,必反为虏导,即言之制帅,且请事定之后,分处边疆,垦辟营屯荒田,不忧其聚而生变也。
众是公谋,诸将亦阴给资粮以俟。
制司俄下令不纳,北人大失望,于是鞑人因归附之众𨈆藉吾竟,三关之外生聚一空。
四月癸未破凤,遂长驱东乡
时大将久屯武休,公为言:「武休险绝,且重兵在焉,虏决不自此入。
彼不右闯石顶原则左投㯠子关,若阳明、日落、黄竹、茍谷,一处透过数十百骑,则武休虽众,无所用之,顾乃懵不加省」。
五月丙戌朔越六日辛卯,虏果以轻师缀武休,而自阳明、黄竹趋迫兴元,梁、洋义士先已分戍诸关,城中惟忠顺军千人,制置司檄遣略尽,其将呼延棫亦分戍石顶原,公誓以死守。
俄而武休之众溃,谍报鞑人谋趋米仓山,寮属丘子正、亲校张谅等请曰:「事势至此,若招讧溃,㧖米仓,犹可保民,徒死亡益也」。
公亦虑鞑人由巴山深入,乃亟索呼延棫,俾鸠忠顺馀军以俱。
癸巳,遇鞑人于沙窝,我师三战三却,死伤几半,然犹有支径可避。
左右劝公,公不为动。
甲午,鞑人自廉水捷出我师之前,公与兄子凤州推官宜中、仲子主管机宜文字文中,凡一门八人,同时遇害。
左右得免者仅一二,具言其状,行道之人为之流涕。
六月庚午,余同产兄高南叔某自洋州将帅师还定汉沔,得公杜家坡,敛而殡之,其孤黄中巴山跣护以归。
明年,余返自南迁,哭之殡所,且俾商祝陈词曰:「呜呼!
自弃捐边关,诲盗延敌,而毁封破域矣。
削弱监牧,专利委责,而阋墙斗室矣。
金缯事虏,饮欺茹诈,而堂皇四辟矣。
有功弗赏,有善弗纳,卒叛弗戮,将骄弗戢,而龟玉毁于箧椟、龙蛇生于几席矣。
于是公受任于多故之馀,挺身于群疑之侧矣。
众投戈于散地,己缨冠于同室矣。
众养祸于八年,己承危于一日矣。
既幸生之不忍,则一死之皇恤矣。
自靖自献,虽为臣之常分,而言不己从,事不己出,则一死之奚益矣」!
祝辞至此,其孤黄中泣之恸,踊而言曰:「是深知先人者」。
祝诵终篇,黄中愀然曰:「不得公一言以葬,其孤即没于地,将无以见先人矣」。
予谢曰:「予既与而先人言矣」。
黄中曰:「盍为我申叙而铭之」!
予窃惟念,去年初夏公以书抵靖曰:「比鞑人以和欸我,今春又以酋书期我乎汉中,戎帅拒弗纳。
或者尤之,不知虏情反覆,戎帅未为失也」。
今书犹在笥,而公抱知言之名以没,是可哀也已。
然则予既知公之心,予曷敢不铭?
公字兴祖,系出唐汾阳王
六世祖扆,自安仁临邛
曾王考畋,举元祐三年进士,官至左朝散郎通判绵州,累赠左通奉大夫
王考季舒,举绍兴二年进士,官至左(中缺。)子汉,皆随难汉中
葬公者,黄中与其子久传而已。
幼孙祖传,则后公五月而生。
女子五人,长文林郎潼川府路都钤辖干办公事张庭秀,次贡士何烨,次迪功郎胡仲荣,次赵森,次张好仁,惟归胡者存。
孙女三人,其存者一,长孙,婿迪功郎简州司法参军
公初该嘉定十七年明堂恩,以官兄子寅,今为迪功郎、监四川总领所大安军赡军仓,解官持心丧。
再该绍定三年明堂恩,官兄子宽中
黄中将以绍定六年十月癸酉奉公之丧葬于临邛县白木里之东冈,与张宜人同兆。
既谒铭于予,庭秀又状公行以来,乃叙而铭曰:
西南之祸,信亦有繇。
墙藩隙坏,寇戎之招。
金缯赂遗,彊胡之挑。
伍乘弗整,戎器弗敹。
彼憪然者,专利宣骄。
造攻稔衅,匪一夕朝。
公兴受败,力支翘翘。
乃设地险,乃绝虏邀。
诲谆听藐,以我言訞。
一策不试,啖于獍枭。
循义尽分,公心孔昭
我原厉阶,揭铭山椒
降圣夫人记开禧三年夏 南宋 · 何松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八
嘉兴郡之艮隅,湖以淀名,中流有山屹立,昔人概以淀称之。
淀之山其势峨然,淀之湖其光渺然,凭高望远,使人心开目明。
然非有神力镇护之,何以取重于世?
故倚山而寺曰普光,护普光之伽蓝以主是湖山者曰降圣夫人。
予尝求诸传记,则自嬴秦来,夫人始降世,实始皇时人。
邢姓,家淀湖东,地曰柘溪,世代绵邈,莫竟端绪。
其父三府君为时大善知识,生三女,俱有神异。
夫人尤恪守戒行,顿悟精微,远俗修真,超凡入圣。
与二女兄咸受夙命,处一时名山胜境而分主之。
长云鹤夫人主沈湖,次月华夫人主柘湖,今降圣夫人其季也。
幼奉普光王之戒,遂涖淀湖。
今寺额盖奉敕取夫人之所受戒者名之。
自夫人之命世也,四境之内,年谷屡登,家给人足,疾疠不作,寇盗屏息,戴白之老,不见兵革,民物熙熙,号为乐土
自主伽蓝,神迹显著,不可胜计。
惜乎阅汉、晋、隋、唐、五闰,数百年来无有纪其实者。
曩雄峰禅师尝住是山,采绘圣像,欲用大国诸侯之礼,而纪载犹阙。
先正莱公孙从义郎寇君问留纪屋壁,字画漫灭,有识惋叹。
自夫人建祠于此,莫知几春秋矣。
昔之济是湖者,惧夫巨浪滔天,惊涛沃日,无不股栗,祈祷许赛,仅可汔济。
今则藻滋蔓,波澄水莹,往来安坐而适。
里社之民春秋祭祀,祈求水旱,响应尤捷。
皇宋开国,真主应运,河伯效灵。
夫人祠山之后,倏然一峰,涌出于波光浩渺之中。
始则隐隐犹与水平,不数载间,日渐突兀。
其形如龟,山因以名。
寺僧相与创亭于山巅,以便游览。
山西北有龙洞,其深莫测,时有神物出没其间。
枢密临川罗公以王事驱驰祠下,形诸吟咏,有「龙洞渊渊灵铄剑,龟山隐隐瑞成图」之句。
自是骚人墨客接踵而至,名章俊语珠辉璧映。
今日渐堙塞,草亦蒙蔽。
相传向有渔妇孕,秽神物,遂不复见。
然人步屧其上,铿然犹闻空鼕之声。
淳熙甲辰,一旦风涛汹涌,二龙交战于湖中,殿宇飞扬,浮图震动,遥见一龙蟠护其上。
至今波涛将作前一日,湖光必豫涨溢,乡人以此为验。
嘉定甲子夏旱,邑长委僚寀亲诣祠宇,致祷于灵湫,奉勺水以归,将礼祭于琴堂之上。
甫及县,雨随车至,甘霔遍足。
予寓云间,习闻灵异。
适瞻礼睟容,会鉴堂禅师正主法席,历道其神迹之显,且言庄租岁入甚薄,而中外待哺者踰三千指,游衲往来不辍,量入为出,仅支一季。
顷祷于神,冀垂济祐。
未几,滨湖巨室及是境善信,凡遭丧戚而骨未有所归者,继入吾刹,礼佛饭僧,捐施无虚日。
开禧丁卯夏六月望,予挟冢子越湖省亲以归。
是夕,望舒流光,飞廉借便,帆举而舟驶。
夜气将半,抵一村,曰南徐
不意雨霁流溢,风吼涛怒,舟遽颠覆,予与弱子洎使令辈皆堕中流。
予赖神庇,免葬鱼腹,子不幸而毙。
予支吾风浪中,屏气不息,或浮或沈,自谓去泉壤无几。
已而若有凭藉,努力一跃,竟得篙师依附,有顷更生。
身历神验如是,又乌敢泯其实?
已而鉴堂属予记,姑述其概,俾勒之坚珉云。
按:嘉庆《松江府志》卷一八,嘉庆二十一年刻本。
复斋易说跋嘉定十四年六月 宋 · 许兴裔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一、《复斋易说》卷末、《经义考》卷二八、《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二、《皕宋楼藏书志》卷二
余闻复斋先生赵公之贤久矣,假守严陵既逾年,公之门人喻仲可始携其所著《易说》六卷见过。
余肃观之,其体察也精,其推研也审,其措辞不苟,其析理不浮,盖深窥乎爻象之变,而洞达乎阴阳之情者也。
呜呼,如公之贤而无后,余惧其久而或泯,因属喻君校勘,刊置公之祠堂,与志学者共之。
并以公之行实大概刊附于后,俾来者有考焉。
嘉定辛巳六月望莆阳许兴裔谨识。
云封禅寺重脩造记 南宋 · 徐鹿卿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七五
大庾五岭之一也。
踰横浦而南,陆行十馀里,山行五六里,盘回缭曲,跻于岭巅,界江广之交,石壁对峙,是为梅关
关南寺曰云封,六祖大禅师之法区也。
汉元鼎庾将军戍关,而岭始名。
唐开元张曲江公刊山扬石,而关始通。
自咸亨六祖得法,而寺始创。
青山流水,环屋上下,盖岭峤清绝处也。
世言大览传衣法于黄梅以归,僧徒追蹑争之,至是,师置衣盘石上,追者莫能举,及卓锡地间,泉涌出。
后人即其地为寺,大宋祥符庚戌,始赐今额。
中间寺宇兴废,纪载失其传,莫可考诘。
至于今老屋暗腐,住持永清勇猛精进,必欲自我一新之。
以诚遍当路,闻者倾施。
则鸠工庀徒,踰越险阻,辇材于三百里外。
中为祖师殿,东为霹雳泉亭,南为灵官殿,西为西阁
又西跨山两崖,梁空为僧堂,翼殿之右。
隔歧道,面东为官廨,扁以驻节,高明轩豁,罔不称事。
刬攘菑翳,幻出金碧。
役始于嘉定癸未,成于宝庆乙酉,糜缗钱二千有奇。
唯法堂、方丈尚仍固陋,亦且锐意经度,凛凛向就矣。
清自武其功,走南安城,谒记于郡文学南昌徐鹿卿,以纪岁月。
余尝试语曰:「昔祖师樵采负薪,以足衣食。
比其服勤碓下,密契无上菩提,言下了了,本无一物。
当是时,万境皆空,室庐政复安在?
一向从末法中作佛事,于祖师意云何」?
曰:「妙庄供诚非我事,然自我之居是山,数十寒暑矣。
车之入乎关者,不知其几千两也;
车之出乎关者,不知其几千两也。
我从其后而问之,其人勉于职者,勤于政者,心于民而不敢苟者,则人必曰此贤者也、才者也。
其或养蠹敝,偷岁月,媒身而职之弛,甘利而政之荒,则行路非之,氓隶仇之。
夫吾教本于无为,而或以有所为见讥;
教职于有为,而或以无所为见疾。
孰知道无精粗,无人我,无内外,无为而不为,有为而未尝为,孔与佛不相悖也。
子亦观诸岭上之乎,如是而生,如是而华,如是而实,如是而落。
谓之有所为可也,谓之无所为亦可也。
能具知识于其有无之外,则道在是矣」。
余于是竦然惊,豁然悟,因叹曰:鲁男子善柳下惠永清善学祖师,乃今日闻第一义谛。
因次叙其说,使归刻之,以谂后之出入是关者,俾无愧于岭上,以贻清之笑云。
落成之岁,六月望日记(《清正存稿》卷五。)
遍:四库本改作「告」。
胡思敬校记云:「『遍』下疑脱『谒』字」。
飞翼楼绍定五年 宋 · 汪纲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六、《新安文献志》卷一三、《方舆胜览》卷六、《古今游名山记》卷一○下、《汪氏渊源录》卷八
越之为都,距今二千年,遗宫故苑,漫不可考。
飞翼楼范蠡所筑,雄据西山之颠,楼虽不存,邦人犹有能指其处者。
中间易以为亭,曰望海,曰五桂。
既而亭与俱废,复为望海。
宝庆丁亥六月,予帅越,至是六年矣。
望日大风雨,屋瓦飞堕,亭几压焉。
遂撤而新之,为楼三楹,于其上复飞翼之旧,而楼之下则仍望海之名。
万壑千岩,四顾无际,云涛烟浪,渺渺愁予,使登斯楼者,抚霸业之馀基,思卧薪之雄槩,感愤激烈,以毋忘昔人复仇之义,庶几乎鸱夷子之风,尚有嗣馀响于千百世者。
予老矣,无能为役,姑识岁月云。
徽州刊朱子语类后序(一 淳祐十二年六月 南宋 · 蔡杭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八、《朱子语类》卷首
《论语》一书,乃圣门高弟所集,以记夫子之嘉言善行,垂训后世。
《朱子语类》之编,其亦效是意而为之者也。
或曰:「语必以类相从,岂《论语》意欤」?
曰:《学而》一篇所记多务本之意,《里仁》七章所记皆为仁之方;
若《八佾》之论礼乐,《乡党》之记言行,《公冶长》辨人物之贤否,《微子》载圣贤之出处,亦何尝不以类哉!
天下之理,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非有以会而通之,则祇见其异耳。
《大传》曰:「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
伊川之诲学者亦必曰:「将圣贤言仁处类聚观之」。
然则《语类》之集,其有功于学者多矣!
新安旧有紫阳书堂,而紫阳之书未备也。
通守洪君勋、教授张君文虎相与谋以蜀本《语类》刊之,越二岁而书成。
郡侯谢工部坐属余为跋其梗概,予不得辞也。
因僭为之说曰:理有可以类通,而非可以类止;
是其然,必有所以然。
学者因其类以究极朱子之全书,使此理融会通贯,不梏于一事一物而止,则无愧于吾夫子触类而长之训也。
若夫惮烦劳,安简佚,以为取足于此,则朱子固尝以是为学者病矣,乌乎可!
抑二君推广私淑之意,亦贤矣哉!
淳祐壬子六月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