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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舜申宋 1091 — ?
乾道重修家谱序 宋 · 胡舜申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九
辛酉岁,舜申营坟黄岩
次年春,克襄大事。
偶十七兄以宗支图来,舜申得之喜,遂作此谱(此绍兴壬戌始修之谱。)
自五世祖以下,大书行第,而称祖考伯叔兄弟,皆舜申所称者。
旁注名字,或仕宦则书出身,或登第则书其年。
见存者,止书所任官职;
已卒者,详书所终所赠之官。
妇人封号类此。
以至男所娶之妇,女所嫁之婿,无不书之。
名字之类,或有阙者,旧所失记,从而阙之。
自为此谱,杂次书籍中,族人皆未睹也。
乙酉夏寓居姑苏,暇日检故书得之。
试一读,恍若夙世所为。
逆数甲子,几二十五年。
因念此谱所以纪支派,统族属,别尊卑,曷可独藏?
比见士大夫家有谱牒者,五年十年一修,族大则遇一修,况吾族蕃衍失修久矣。
又念吾家自释盗贼之后,谱牒鲜存,诸族兄惟十七兄无恙,好学多识,年已六十,最知古事。
尝以宗支问之,乃作图见示。
厥后,年几八十下世。
舜申今年七十有五,馀龄未保。
若此谱泯灭,则后生必不知其所自出。
于是即旧本而续之。
然因修谱,窃有悲有庆,何哉?
吾家在唐朝已雄于财,逮国初亦蔚为富室。
至吾高祖以来,东西街居崇仁坊,而敦礼坊汪氏亦盛,两家东西角立,世为婚姻,所居之地各占半县。
绩溪言望族者,惟胡氏、汪氏。
县令赵企循道有诗云「安定平阳祇两家」,盖纪实也。
吾家自嘉祐迄熙宁,二伯祖、十一伯祖与县尉皆早世。
诸伯叔义居十五年,偶州县差上户为衙前,押纲至京师,败产,剖家为八,皆不失为中家。
然人各自为家,历岁之久,兴衰见矣。
绵延数十年,虽温燠者寡,而贫窘者多,犹依馀润,悉能树立。
异时为东斋于大楼前,即家塾也。
诸子弟诵修其中,三兄文学为之领袖
及三岁,皆头角崭然,类有荣望。
宣和庚子冬,盗发帮原,连陷数州。
明年冬,犯绩溪
吾家伉俪之居,高楼广厦,延袤数百閒,尺椽片瓦,一夕煨烬,骨肉惊散。
虽渡江逃避,不闻死于草窃者,第贼平后,疫气流行,乃多已病亡。
一二年閒,老干蛊与夫为儒者几尽。
盖一经大变,平昔坐食子弟固无几,而生计皆为茫然。
官放租税累年,至是官复徵收,无以输纳。
既公私不办,遂倾弗支,往往流落异乡,身世单弱。
此外閒诸房事(原注:当时谓二伯祖、十一伯祖之后为外诸房,以居巷之外。八家所居同一巷,人谓之胡家巷。),至今未复。
县尉之后,亦衰歇多矣。
上益人口数多,而今甚鲜。
有居乡庄零丁困窭者,有出仕居异乡者,止历一二任,卒就衰槁。
由是八家坏至六七,此又使人悲伤不已。
内外诸房承家袭业,亦循规守矩,第以近世所葬坟墓或在或移,不能悉如其旧。
本根既乖,枝叶岂得以荣?
此又使人痛惜者也。
所可庆幸者,吾兄金紫之后尔。
当八房析居之初,吾县尉之后三家合为一,同居巷之西,屋宅相联。
于时法曹已捐馆,十九伯主家。
金紫乃游学江浙,寓杭、湖、饶最久,皆学馆盛处。
及闻朝廷建大学,行三舍,自饶徒步往京师,就补入学,升内。
阴阳符合之事,如际上叶祈,佳气固在,黄岩管城,并为佳城。
议地理者,皆予之郁葱所发。
恐他日秀杰者嗣有其人,凡此皆所谓庆幸者也。
虽然,以人事言之,舜申昔闻二伯祖、十一伯祖与县尉皆长厚。
里谚有「东胡三佛」之称,盖以仁而富者。
兄弟雍睦,尝于宅之偏凿池筑阁,名以「棣华」,为游乐之所。
士大夫题诗称美者,标盈梁栋,遂辑成卷帙,尝作文以纪其事。
十一伯祖亡,明年春县尉哭于墓,哀甚仆地,寻绝。
其友义之笃,乡评嗟异,此嘉祐以前事。
其馀潜德美行,舜申辈既不获逮,事亦所罕闻。
然闻县尉铅山时,谏议罗公拯为邑长,古君子,与吾县尉爱敬如兄弟,有通家之好。
秩满之久,罗已通显,亦往还如家。
推此,则吾祖淳德君子也。
故以理卜之,吾族虽中衰,其后岂不复昌盛乎?
然馀庆所滋,专萃吾金紫后,不可不谓之庆幸矣。
舜申观先君源流嗣续,有足以致昌盛者。
盖其平生秉德立行,绰有父风。
自幼即以孝闻,亲殁,十九伯主家,事兄如事父。
其行己一本于至诚,未尝矫饰。
虽起居饮食,悉有常度。
喜言人之善,耻闻人之恶。
居家处众,有不如意,初无愠容;
遭横逆,常嬉笑受之;
获盗,反为隐蔽。
雅性不好财利,兄弟分财,己独于产业外一毫不取。
时己独未娶,当有聘财,而乃不求,虽己业亦弃之。
而游学他州,自饶趋京,家得裹囊十缣而已。
学喜文,则终身以之。
此类名言不尽,亦可谓淳德君子矣。
其视前人,殆如诗所谓「惟其有之,是以似之」乎!
是以乃祖乃父奕世流芳,实有以子孙庆幸,而萃专在一门。
信乎,天不妄予也。
凡尔子孙,克昌于后,一有成立,谁其与之,敢不钦承?
舜申为是思念罔极之德,日夜感戴不涯。
自以钝质,模拟高踪,而修身行己,永蹈于绳墨,常恐有一坠失,以辱先德。
每以是语诸后生,欲其各家修省,以报先德,而增光吾族,后生其勉诸!
虽人祸福惟人所召,善恶在人所积,世所谓庆幸,岂独萃乎一门,顾人遇事设心措意,所以召之积之何如耳。
若修为得理,则庆幸日新,此非有分于贫富贵贱,世所作报,悉如影响。
凡吾宗盟,亦宜勉此。
吾于今年最高,实为族长
既修此谱,因贻书吴兴绩溪,询二宅后生行第名字之类,命男伟编修之。
但诸宅子孙零落几尽,所存惟吾金紫之后。
今侨居浙西者,又四之三。
老者固自思乡,梦寐不忘。
后生辈不识乡里,不知旧事,故详述闻见,附于世谱之末,使吾族皆知之。
复录数十本,房散其一,使永其传。
后之子孙能十年五年一修之,是吾之志也。
乾道元年岁舍乙酉夏五月端阳,裔孙朝议大夫舒州府判胡舜申汝嘉敬书。
按:《胡少师总集》附录,道光刻本。
乙巳泗州 宋 · 胡舜申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九、《胡少师总集》附录
宣和乙巳,予家寓居泗州教授厅,适在宝积门。
出门即淮河,有友一二人在南山
如郑况仰荀,其父为发运司属官,廨宇在焉,以故无三五日予不至南山
常时至彼,讲论文字,谈说时事。
是时朱勔父子正得志,势位炎炎。
每上下京浙,则称往来降御香,其实欲所过州县将迎之勤也。
是年秋,朱汝贤自浙中来,以降御香,泗州官吏迎于陡山。
陡山出城四里许,在淮南西岸,过是无路可行,故止于此,邀迎其船。
汝贤传指挥到城中亭子上相见,官吏皆回候于亭。
及船至亭,通名,典谒者曰:「承宣歇息矣」。
候久之,令再通,曰:「睡著矣」。
抵暮方见守倅而已。
傍观者见其骄傲,皆为之不平。
予辈时谈此事于南山,曰:「我辈恐未死,且看朱氏父子终竟如何」。
其冬,金虏入寇,抵都城,上皇避位,日闻京师事不一。
未几,朱勔首以小船子东下,曰:「勔已放归田里矣」。
不敢出见人,人亦不顾之。
日有京师权贵与中官下来者颇多,皆著皂衫而系皂绦,行于街市。
又几日,曰上皇已在发运司行衙矣,人初不信,及往观,但见座船一只,泊于河步,以结缴壁夹张于船前。
问之,上皇果在衙中,侍卫萧然。
又数日,军马才到市上,皂衫贵人益多。
凡前此闻所贵倖宦侍之用事者,问之往往在焉。
俄又闻童贯亦至,或有见坐帐幄中,黑肥,躯干极大者,问之乃童大王也。
军马至皆渡淮,驻于南山
后闻高俅南山把隘,之弟伸亦同在彼。
因普照觉老请斋于南山,始知之。
是时也,把隘南山,即已弃淮之北矣,实今日之先兆。
亦自东京来至南山,无控扼之所也。
俄又闻上皇登发运衙城上之亭,观渔人取鱼于淮。
又旬日,上皇移幸而南。
自是,京师士民来者日夕继踵,益知虏兵叩城之事。
以上皇益南,侍卫京师而至益盛,一橐驼踏浮桥倾倒,遂入淮中,以负物之重,恐必不救也。
又阅岁时,上皇驾还,皆亲至塔下烧香。
每入寺,寺中人皆驱出,施僧伽钵盂袈裟,至亲与著于身。
先是,以普照寺太半为神霄玉清宫,至是御笔画图以半还寺。
寺僧送驾出城,得御笔,欢喜。
上皇初至寺时,寺之紧要屋宇还之益多。
始所还,道流尽拆去门窗,及再还,即并所拆门窗得之,道流褫气矣。
明年秋,予同弟汝士往国学赴试,汝士预荐,而予遭黜,独还泗州侍亲。
时伯兄汝明再为监察御史汝士南台公廨以待省试,因再遭围,闷病几死。
盖国学诸生例患脚气,故染是病也。
使予是年预荐,必死于京师
及闻太原失守,知淮泗不可居,借船于发运方孟卿,遂侍亲来湖州
船才过闸,即潮落不可复开,而泗州寻亦乱矣。
呜呼!
金虏凭陵,国家颠危,实上之人为权倖诱惑,造成此祸,而一人亦在数。
姑苏市井人,始以高赀交结近习,进奉花石,造御前什物,二十年,职以充进奉。
监司守令或忤其意,以故违御笔绳之。
应造什物皆科于州县,所献才及万分之一,馀皆窃以自润,及分遗权倖以徼恩宠。
旄钺,子侄官承宣观察使,下逮厮役,日为横行,媵妾亦有封号。
与其子汝贤、汝功各立门户,招权鬻爵,上至侍从,下至省寺,外则监司以至州县长吏官属由其父子以进者甚众。
货赂公行,其门如市。
于是之田产跨连郡邑,岁收租课十馀万石,甲第名园几半吴郡,皆夺士庶而有之者。
居处园第悉拟宫禁,服食器用上僭乘舆,建御容殿于私家。
在京则以养种园为名,徙居民以为宅。
所占官舟兵级,月费钱粮,供其私用。
及上皇禅位,放归田里。
其假道泗州也,遮蔽船门,惟恐人知之,亦无面以见人。
未几,渊圣以台谏论,安置广南,籍没财产,既而取首级,家属悉窜。
以此观之,宜乎召金虏凭陵之祸,而致国家之颠危焉。
然所以造祸者,岂止之一人耶?
因思宣和间京师奢侈正盛,一相识言曰:「《书》云:『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
有一于此,未或不亡』。
古人法度之严如此。
是数者,有一则必亡,岂有兼是数者,而复有逾于此焉,安得无祸乎」!
未几,果有靖康之应。
或曰:若如此而无祸,则古之言者必妄,诗书皆似不足信矣,何喋喋焉,虚费辞说也耶!
自念老矣,切虑遗忘,遂追思所见,笔之于册云。
己酉避乱录 宋 · 胡舜申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九、《胡少师总集》附录
建炎己酉,先兄待制讳舜陟字汝明建康,与右丞相杜充不相能。
时领兵驻建康自遣将来夺取经制司钱物。
待制闻于朝,往往亦知而后奏,朝廷知二公不合,十月待制两浙宣抚司参谋
时周望自枢府出为宣抚,望老缪,本由八行举,与论军事率不合。
先有旨令坚守平江,所措置初无可守之计,待制有奇谋,皆不用。
金人自广德安吉钱塘,渡江破明、越。
北还,假道平江,所措置初无守禦者,皆知必败矣。
待制谓望本司金帛,既尽为虏人所得,曷若为携往昆山而北,庶可存也?
望既遣金帛来吾家,始以船附鲁珏辎重,舣平江齐门,翼日到昆山,依李阎、罗贵,泊于梅里,寻移许浦
未几虏兵犯平江,望走青龙,平江城不战而破。
诸将如郭仲威辈,先虏未至,已劫略城中几无遗。
望尝不快于韩世忠,是时世忠盛权重,驻镇江,闻望窜,遣将董闵邀虏之。
闵至许浦,以为望在,适吾家老小在彼,闵来见待制,遂邀以行。
始闵将至,兵稍遥望,皆以为虏舟,率弃船而走。
吾家船亦留江口,命使臣温宏等守之,老小系道。
舜举、侄仔径走吴兴,唯予侍家君朝散待制、令人等,茫无所之地,漫去而已。
夜宿野人家,闵遣使臣来追,坚欲吾家还船。
予谓若虏人则不可从,若世忠军则中国兵,且此投戈散地之时,往其军中亦自有所托,何为不可?
待制以为然,因举家从以还。
时已行二三十里,连夜从其使臣以还。
偶天晴,及晓才到船,皆无恙,一簪不失。
闵乃率待制入其军于镇江
盖闵之意,虏望不及,且取参谋以塞责,而闵欲虏望未已也。
始船未行,闵军船阵列于江,唯吾家一船在许浦港口未出江。
闵乃率吾家船入其军,趋水而下,往青龙,必欲得望。
及至青龙江口,闻望已还军而西,闵遂溯江而上之镇江,吾家船同行。
及至镇江待制欲见世忠,闵遮之不使见。
未几,遣一船来换,意欲取吾船中之米。
其所谓金帛者,未至梅里,望已追回矣,以诸将不欲令金帛离军去,殆有谋焉,有言于望故也。
得所换之船,吾家移过,自留少米,馀皆与之,本有百馀石。
所换之船,通州船也,亦能行江海,有篷帆二物,亦足用。
小泊于焦山,杂于韩军杂物船中。
既至焦山,船中隘不可居,入寺,占其方丈,老幼悉安堵,但日游戏于焦山而已。
时虏已破镇江,日见虏骑驰逐于江岸,坐见其焚甘露寺,但留双铁塔
世忠以江船凿沈于闸口,拒虏人之出,虏船实不可出,以闸口沈船纵横也。
世忠军皆海船,阵于江中。
中军船最大,处于,馀四军皆分列以簇之,甚可观。
辎重船皆列于山后。
予日登焦山顶观之,山前但见作院等船耳。
工人为兵器于寺前。
又有镇江见任官及寺之船,皆泊于寺前,太守李汝为亦在焉。
汝为亦韩军中人,世忠命为太守者也。
三月十七日晚,东北风作,至夜益甚,江中飘水皆成冰。
予尝夜独宿船中守行李,时吾家复有一小船同泊,以行李载不尽故也。
是晚予上船遣人提空笼相随,欲入船搬移衣物,又移钱百千入大船。
已昏黑,风大,船荡不可卧。
梢工姓朱,通州人
夜将半,叫问朱梢:「船如何」?
朱曰:「风大甚」。
夜益深,但闻朱梢焚香于神前,有祷祈护卫者。
复问朱云:「如何」?
朱曰:「风大,了不得也」。
问吾小船安在,曰:「不见久矣,随风以去也」。
是日昼,予观大船之碇索,其外似已旧烂,其中一载斩新,予尝语朱:「此船藉此索为命,何不倒索而用之?
卷其旧者于里,出其新者于外,庶可恃以牢乎」?
朱曰:「此当然」。
予曰:「明日潮来水满,可令近岸,倒其索」。
朱许之。
至是风作之甚,又思其索旧且朽,愈不遑安。
是时虏兵在南岸,碇索若断,必随北风至彼,当碎身与船于虏手矣。
船为风震,不得睡,思之惶恐无限。
及晓,幸吾船无恙,但不能举头,以恶心故也。
朱梢寻以面汤来,亦不能用。
及伸首船外,视以焦山之前,唯吾一船而已,馀皆不知所在。
遥视赵都监者,步履于山上,如神仙中人
点心时,待制以予在船中,遣小舟来,因得登焦山之岸,其去死亡一发耳。
予寻跻山顶,望世忠军,极目江中无一船之存。
辎重在山后者,亦略不见其一。
一二日,山前之船稍集。
先是,世忠既塞闸口之河,虏人乃别开一河出江,焦山初不知之。
至是早食时,有虏船两只出在江,但望见其船上黑且光耳,必是其人衣铁甲也。
此閒船皆起碇以走。
是日世忠家私忌,予入方丈见诸方为佛事,未几诸僧皆在船中。
凡在山之人,皆已登舟,府官之属亦然。
予家亦皆登舟,随例起碇,以下至垂山,风适顺,乃令朱梢张帆顺流而下。
韩军望见吾家船去,有呼住者,予令勿应。
时船中有韩军二卒,亦令船住,复勿听。
二卒盖世忠令守吾家者也。
行稍远,始语二卒:「待吾家至苏湖,却以金帛遣汝回,否则无好到汝也」。
二卒顾势不可住,乃俛首从之。
船过圌山,风正顺。
夜过江阴,晓抵福山,不知其几里。
福山别得船,又正北风作。
常熟,过平江,至平望
平江,城市并无一屋存者。
但见人家宅后林木而已,菜园中间有屋亦止半间许,河岸倒尸则无数。
出城,河中更无水可饮,以水皆浮尸。
吴江,止存屋三间,其下横尸无数。
垂虹亭、横桥皆已无,止于亭下取得少水堪饮。
吴江而南,有浮尸益多,有桥皆已断,其处尸最多,后问之,云虏骑推人过皆死于水。
时燕子已来,岸无屋可巢,吾船用帆,乃衔泥作巢于帆。
缘岸皆为灶圈,云虏人缘岸泊故也。
所杀牛频频有之,其骨与头足并存,但并无角,必虏人取以去。
思恭所击虏船沈陷者尚有数只于第四桥之南。
思恭,周望军统制官也。
待制尝语望云:「枢密必欲守平江,莫若移军吴江,据太湖天险。
吾辈以中军扼其前,使诸将以小舟自太湖旁击之,可必胜」。
望不主其议,但令召诸将议之。
及诸将毕集,望命待制方略,诸将不从。
盖诸将如郭仲威辈皆贼魁,喜乱,志在为贼而已。
思恭兵最少,居下,闻此谋,跃而前曰:「待制之言甚善,思恭愿为先锋」。
自馀不从,竟已。
及虏过吴江思恭不白望,自以兵出太湖,横击其尾及中军
系虏之民闻兵至,皆为内应,纵火焚舟,几获四太子者。
思恭虽胜,望怒其不白,然竟与迁官,所沈虏舟凡半年许尚在河中。
吾家船至平望,方欲首西以行,东风又发,又一帆至吴兴,时望军已驻吴兴矣。
凡曲折得风,自垂山至吴兴,真天以相吾家也,老幼皆安然而归。
始见弟侄,已抵吴兴旬日,待制乃遣使臣以书与信寄谢世忠、董闵辈,因送二卒往,仍取行李告敕之寄于军中者。
既取以归,闻世忠舟师取于虏人。
始虏在镇江,不可出江,即陆往建康
尝聚吾宋士大夫,令筹所以破世忠军,皆云海船如遇风不可当,船大而止,且使风可四面,卒难制,如风使舟耳,卒难摇动,虏然之。
选舟载兵,舟橹七八乘,天晓风未动,急摇近世忠军,以火箭射之,各救火不暇。
又无风,船不可动,遂大败,陷前军十数舟,自馀得遁。
世忠初知虏人往建康,亦溯江以舟师与对垒。
时议者固已非之曰:「兵法,勿迎于水内,半济而击之利。
今乃迎之于水内,安有利也」?
初,予在焦山,见世忠陈兵江中,而镇江江口山上有兀立不动,下视吾军者。
世忠船特大,早晚诸将来禀议,络绎不绝,皆用小舟。
明知大者为世忠,自馀五军船历历可数。
吾尝自念,吾军中事,虏人莫不目见耳闻;
而虏人贼中事,吾军略不知之,亦可虑矣。
终抵于败,何智术之疏耶?
于是虏人安然渡江北归,然世忠进官加恩犹自若也。
不数月,待制钱塘世忠入觐,时车驾驻会稽
待制所待世忠良厚,世忠大喜,却恨前此失于一见,且詈董闵为之障。
闵来谒,亦有惭色。
世忠将入钱塘界,谓闵曰:「胡待制今却相见,如何」?
闵无语,但愧汗而已。
世忠所携杭妓吕小小,即以附志。
初,小小以有罪系于狱,其家欲脱之,投世忠
世忠偶赴待制饮,因劝酒,启曰:「某有小事告待制,若从所请,当饮巨觥」。
待制请言之,即以此妓为恳。
待制为破械,世忠欣跃,连饮数觥。
会散,携妓以归。
妓后易姓
吴门忠告(即蛇门) 宋 · 胡舜申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九、《吴都文粹续集》卷二、《吴郡志》卷三、《姑苏志》卷一六、光绪《苏州府志》卷一四五
吴城以乾亥山为主,阳山是也。
山在城西北,屹然独高,为众山祖,杰立三十里之外。
其馀冈阜累累,如群马南驰,皆其支陇。
城居陇前,平夷如掌,所谓势来形止,全气之地也。
如祗自城中观之,则城中之地亦惟西北最高,是乾亥无疑。
乾为天,亥则紫微帝座所次,是谓贵龙。
此城既主是山,法当用金局,乾亥于本五行属金故也。
山如此,水则当与山相应。
此邦水势,自东南贪狼,西南及正西武曲,以至西北巨门等位来,其来皆原于太湖
由正北廉真,及正东东北禄存而去,以入于江而归之海,其来去无一不合金局之法。
故自古常为大郡国,今为行都藩辅。
而吴中人物繁夥,冠盖峥嵘,所以常甲于东南。
今观水之流派,常自阊、盘二门入,即西南、西北水也。
由葑、娄、三门出,即正东、正北、东北水也。
其于来去之法固合,然所以导迎善祥气者尚有缺然。
胥塘自正西帝旺来,是谓武曲之水,本由胥门入;
运河江东南长生来,是谓贪狼之水,由蛇门入。
顷岁乃塞胥、蛇二门,而生旺之水遂不得朝向城中,此其为害。
明阴阳风水者,常叹息于斯。
胥塘之水尚由阊、盘二门委曲而入城东南,长生之水乃环城而,径由葑门之外以出于城中,了不相关,此尤可叹息。
故自顷以来,城市萧条,人物衰歇,富室无几,且无三世能保其安居,士宦达者比承平时浸少。
至建炎之祸,一切扫灭,至举城无区宅能存,数百十年未之有也。
按地理法,生、旺二水利害最切,犹人身血气荣卫,今塞绝之,能安强乎?
明知者愿图回其事,复开二门,导水入城,以幸此邦可也。
胥门适当姑苏新馆,势不可动。
又武曲但主财富而已。
蛇门之水为贪狼,主文笔官职之事,于理为重。
复门之便,政和修城于诸,故门虽已塞,然皆刻石于右以识,今石刻具存。
但袭府图之误,以蛇门为赤门尔。
蛇门在城之巳方,故以蛇名赤门,以在城正南正阳之地,其义可考。
况蛇门直南正对吴江运河,今舟船自南来,非东入葑门,即西入盘门,皆迂远十数里,于水行非便。
吴王阖闾始作城,伍子胥实规画之,立水陆门各八。
其后诸门开闭不常。
吴时欲以绝越,遂不开南门,即蛇门也,不知塞绝生气,故终为越所灭,兹亦明效大验。
至吴、晋、李唐,诸门未尝不开,故左太冲吴都有「通门二八,水道陆衢」之语,刘梦得诗亦曰「二八城门开道路」,故晋唐时吴下最为雄盛。
今所启门者五,馀皆闭塞,而甚不可塞者惟蛇门。
究所以闭塞,图经之说为其多途,艰于守卫几禁。
噫,抑末矣。
今清跸暂驻钱塘,吴尤当开东南之门,以伸朝拱之义焉。
吴城门不常启闭旧矣,昔年盖尝于八门之外,又开赤、平二门,而葑门陆衢盖尝塞矣。
范文正公守郡,始命辟之,往来至今为便。
诚能远迹晋、唐,近效文正,复辟蛇门,东南虚秀之气,疏导迅发,儒道亨利,文物之盛,非复今日吴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