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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避乱 宋 · 胡舜申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九、《胡少师总集》附录
建炎己酉先兄待制讳舜陟字汝明建康,与右丞相杜充不相能
领兵建康自遣将来夺取经制司钱物
待制闻于朝,往往亦知而后奏,朝廷二公不合十月待制两浙宣抚司参谋
时周望自枢府出为宣抚,望老缪,本由八行举,与论军事不合
先有旨令坚守平江,所措置初无可守之计,待制奇谋,皆不用
金人广德安吉钱塘渡江明、越
北还假道平江,所措置初无守禦者,皆知必败矣。
待制谓望本司金帛,既尽为虏所得曷若为携往昆山而北,庶可存也?
望既遣金帛吾家,始以船附鲁珏辎重,舣平江齐门翼日昆山,依李阎、罗贵,泊于梅里,寻移许浦
未几虏兵犯平江,望走青龙平江城不战而破
诸将如郭仲威辈,先虏未至,已劫略城中无遗
望尝不快韩世忠是时世忠盛权重,驻镇江闻望窜,遣将董闵邀虏之。
闵至许浦以为望在,适吾家老小在彼,闵来见待制,遂邀以行。
始闵将至,兵稍遥望,皆以为虏舟,率弃船而走。
吾家船亦留江口,命使臣温宏等守之,老小系道
舜举、侄仔径走吴兴,唯予侍家君朝散待制令人等,茫无所之地,漫去而已
夜宿人家,闵遣使臣来追,坚欲吾家还船
予谓若虏人则不可从,若世忠军则中国兵,且此投戈散地之时,往其军中亦自有所托何为不可
待制以为然,因举家以还
时已行二三十里,连夜从其使臣以还
天晴,及晓才到船,皆无恙一簪不失
闵乃率待制入其军于镇江
盖闵之意,虏望不及,且取参谋塞责,而闵欲虏望未已也。
始船未行,闵军船阵列于江,唯吾家一船许浦港口未出江。
闵乃率吾家船入其军,趋水而下,往青龙,必欲得望。
及至龙江口闻望已还军而西,闵遂溯江而上镇江吾家同行
及至镇江待制欲见世忠,闵遮之不使见。
未几,遣一船来换,意欲取吾船中之米。
其所金帛者,未至梅里,望已追回矣,以诸将不欲令金帛离军去,殆有谋焉,有言于望故也。
得所换之船,吾家移过自留少米,馀皆与之,本有百馀石。
所换之船,通州船也,亦能行江海,有篷帆二物,亦足用
小泊于焦山,杂于韩军杂物船中
既至焦山船中隘不可居,入寺,占其方丈老幼安堵,但日游戏于焦山而已
时虏已破镇江日见骑驰逐于江岸坐见其焚甘露寺,但留双铁塔
世忠江船凿沈于闸口,拒虏人之出,虏船实不可出,以闸口沈船纵横也。
世忠军皆海船,阵于江中
中军船最大,处于,馀四军分列以簇之,甚可观
辎重船皆列于山后
予日登焦山顶观之,山前但见作院等船耳。
工人兵器寺前
又有镇江见任官及寺之船,皆泊于寺前太守李汝为亦在焉。
汝为亦韩军中人世忠命为太守者也。
三月十七日晚东北风作,至夜益甚江中飘水皆成冰。
予尝夜独宿船中行李,时吾家复有一小船同泊,以行李载不尽故也。
是晚上船遣人提空相随,欲入船搬移衣物,又移钱百千入大船
昏黑,风大,船荡不可卧。
梢工姓朱,通州人
夜将半,叫问朱梢:「船如何」?
朱曰:「风大甚」。
夜益深,但闻朱梢焚香于神前,有祷祈护卫者。
复问朱云:「如何」?
朱曰:「风大,了不得也」。
问吾小船安在,曰:「不见久矣随风以去也」。
是日昼,予观大船之碇索,其外似已旧烂,其中一载斩新,予尝语朱:「此船藉此索为命何不倒索而用之?
卷其旧者于里,出其新者于外,庶可恃以牢乎」?
朱曰:「此当然」。
予曰:「明日潮来水满,可令近岸,倒其索」。
朱许之。
至是风作之甚,又思其索旧且朽,愈不遑安
是时虏兵在南岸,碇索若断,必随北风至彼,当碎身与船于虏手矣。
船为风震,不得睡,思之惶恐无限
及晓,幸吾船无恙,但不能举头,以恶心故也。
朱梢寻以面汤来,亦不能用。
及伸首船外,视以焦山之前,唯吾一船而已,馀皆不知所在
遥视赵都监者,步履山上,如神仙中人
点心时,待制以予在船中,遣小舟来,因得登焦山之岸,其去死亡一发耳。
予寻跻山顶,望世忠军,极目江中一船之存。
辎重在山后者,亦略不见其一。
一二日山前之船稍集。
先是世忠既塞闸口之河,虏人乃别开一河出江,焦山不知之。
至是早食时,有虏船两只出在江,但望见船上黑且光耳,必是其人衣铁甲也。
此閒船皆起碇以走。
是日世忠家私忌,予入方丈诸方佛事未几诸僧皆在船中
凡在山之人,皆已登舟府官之属亦然
予家亦皆登舟随例起碇以下至垂山,风适顺,乃令朱梢张帆顺流而下
韩军望见吾家船去,有呼住者,予令勿应。
船中有韩军二卒,亦令船住,复勿听。
二卒世忠令守吾家者也。
行稍远,始语二卒:「待吾家至苏湖,却以金帛遣汝回,否则无好到汝也」。
二卒顾势不可住,乃俛首从之。
船过圌山风正顺。
夜过江阴,晓抵福山不知其几里。
福山得船,又正北风作。
常熟,过平江,至平望
平江城市并无一屋存者。
但见人家宅后林木而已菜园中间有屋亦止半间许,河岸倒尸则无数
出城,河中更无水可饮,以水皆浮尸
吴江,止存屋三间,其下横无数
垂虹亭横桥皆已无,止于亭下取得少水堪饮。
吴江而南,有浮尸益多,有桥皆已断,其处尸最多,后问之,云虏骑推人过皆死于水。
燕子已来,岸无屋可巢,吾船用帆,乃衔泥作巢于帆。
缘岸皆为灶圈,云虏人岸泊故也。
所杀牛频频有之,其骨与头足并存,但并无角,必虏人以去
思恭所击虏船沈陷者尚有数只于第四桥之南。
思恭周望统制官也。
待制尝语望云:「枢密必欲守平江莫若移军吴江,据太湖天险
吾辈中军扼其前,使诸将以小舟自太湖旁击之,可必胜」。
望不主其议,但令召诸将议之。
及诸将毕集,望命待制方略,诸将不从
盖诸将如郭仲威辈皆贼魁,喜乱,志在为贼而已
思恭最少,居下,闻此谋,跃而前曰:「待制之言甚善,思恭愿为先锋」。
自馀不从竟已
及虏过吴江思恭白望,自以兵出太湖横击其尾及中军
系虏之民闻兵至,皆为内应纵火焚舟,几获四太子者。
思恭虽胜,望怒其不白,然竟与迁官,所沈虏舟凡半年许尚河中
吾家船至平望,方欲首西以行,东风又发,又一帆至吴兴时望军已驻吴兴矣。
曲折得风,自垂山至吴兴真天以相吾家也,老幼安然而归。
始见弟侄,已抵吴兴旬日待制乃遣使臣以书与信寄谢世忠、董闵辈,因送二卒往,仍取行李告敕之寄于军中者。
既取以归,闻世忠舟师取于虏人
始虏在镇江不可出江,即陆往建康
尝聚吾宋士大夫,令筹所以世忠军,皆云海船如遇风不可当,船大而止,且使风可四面,卒难制,如风使舟耳,卒难摇动,虏然之。
舟载兵,舟橹七八乘,天晓风未动,急摇近世忠军,以火箭射之,各救火不暇
无风,船不可动,遂大败,陷前军十数舟,自馀得遁。
世忠初知虏人建康,亦溯江舟师对垒
时议者固已非之曰:「兵法,勿迎于水内半济而击之利。
今乃迎之于水内安有利也」?
初,予在焦山,见世忠陈兵江中,而镇江江口山上兀立不动,下视吾军者。
世忠特大早晚诸将来禀议络绎不绝,皆用小舟。
明知大者世忠,自馀五军历历可数
吾尝自念,吾军中事,虏人莫不目见耳闻
虏人中事,吾军略不知之,亦可虑矣。
终抵于败,何智术之疏耶?
于是虏人安然渡江北归,然世忠进官加恩犹自若也。
不数月,待制钱塘世忠入觐,时车驾会稽
待制所待世忠良厚,世忠大喜,却恨前此失于一见,且詈董闵为之障。
闵来谒,亦有惭色
世忠将入钱塘界,谓闵曰:「胡待制今却相见如何」?
无语,但愧汗而已
世忠所携杭妓吕小小,即以附志。
初,小小有罪系于狱,其家欲脱之,投世忠
世忠偶赴待制饮,因劝酒,启曰:「某有小事待制,若从所请,当饮巨觥」。
待制请言之,即以此妓为恳。
待制破械世忠欣跃,连饮数觥。
会散,携妓以归。
后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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