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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称
封建论 宋 · 廖称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一、《皇朝文鉴》卷九四、《经济类编》卷八○、《楚纪》卷一七、《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一二○
柳子厚为《封建论》以短封建者,诚以周之亡由立诸侯之过也。
故曰周之失在制不在政。
又云,诸侯各专其国,继世而理。
其人之贤不肖不可知,而民之理乱亦不可察也。
又云,诸侯世禄在位,各据其地,则天下虽有圣贤者生,无以立于天下。
子厚之论,是盖知其末而不知其本。
知其末而不知其本,故以封建为非;
以封建为非,故曰:「封建非圣贤之意也,势也」。
又云,汤武之所以不去封建者,因其力以得天下,故不去也。
此亦见子厚之惑者也。
夫事有得失,理有是非,固不易也。
称谓诚圣贤之立封建者,道也,非势也。
周之乱天下,非制失也,失在政也。
又谓天下诸侯虽专国,继世而理,亦不能乱也。
虽世禄在位,亦不能妨天下之圣贤也。
又谓汤武之不去封建者,实以封建者,古之常道也,非因其力以取天下而不去也。
且夫圣贤之立制度,皆取法于天地而节制于人,使人悉得其所耳。
当生人之初,万物屯蒙而莫知其所以理。
《易》云,「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是也。
是封建者,圣人所以理民之达道。
观三代封建之制,因地制民,因民制禄,使大不至于难制,小不至于无赖。
是故如身使臂,臂使指,上下相制,罔有不顺。
则封建者,固因人之利而为之也。
夫所谓势者,乃不得已之辞也,岂有取法天地、节制于人而曰不得已哉!
以此为势,则天下孰不为势?
是则君臣、父子、夫妇、长幼之分,皆势也,何止于封建而已乎?
称故曰,封建者,道也,非势也。
封建之制,地有差等,禄有多少,礼乐器物,各有分限。
是故下者不可上,少者不可多,降者不可升,无者不可有,执是而行,虽世未乱者也。
若地不必有差等,禄不必有多少,礼乐器物不必有分限,下者不必下,少者不必少,降者不必降,无者不必无,则未有不乱者也。
观周世之末,然矣,岂制之失乎?
是盖失其政而然也。
且三代之盛,则非不封建也,而不闻乱。
何封建利于三代之初而不利于三代之末乎?
是盖政存与政失之谓也。
使周末之天子执文、武、成、康之法而不失,则文、武、成、康之时也,又安得有问鼎射王之事!
夷王而后,礼乐征伐,天子不能有也,安得诸侯不为逆!
设使虽不封建,未有不大乱者也。
称故曰,周之乱在失政也。
且夫诸侯者,奉天子之法以理其国也,动静进退,莫不由天子也。
是故山川神祇有不举者为不恭,不恭者,君削以地;
宗庙有不顺者为不孝,不孝者,君绌以爵。
变礼易乐者为不从,不从者,君流;
革制度衣服者为叛,叛者,君讨。
夫然,则天下诸侯,莫敢不为善也。
五国为属,属有长。
十国为连,连有帅。
三十国为卒,卒有正。
二百一十国为州,州有伯。
天下八州,各以其属属天子之吏。
吏以治伯,伯以理正,正以理卒,卒以理帅,帅以理长。
长有不善则帅举之,帅有不善则卒举之,卒有不善则正举之,正有不善则伯举之,伯有不善则吏举之。
上下相制,虽有不肖者,固不敢为不善矣。
设有为者,则流矣,讨矣,而不存之于天下也。
夫然,则天下无不善矣。
称故曰虽专国继世而不能为乱也。
且圣贤之用与不用,系乎在上者也。
在上果其人,则能用之;
果非其人,则不能用之,此事之固然者也。
当三代之时,不闻有圣贤不居其位。
当三代之季,然后圣贤有不用者,则是用与不用系于上明矣。
彼封建者,亦所以待圣贤者也,安得反妨圣贤哉!
当圣贤不用之时,乃封建失制之时也。
曰天子之法不必行,诸侯之恶不必绌,是故天下各据其地而圣贤弃矣。
其然,夫岂在于封建,是诚制乱之罪也。
称故曰虽世禄在位不能妨圣贤。
圣贤之于天下必主之者,悯世之乱然也,固不以得天下为利也。
若以汤武不去封建为因其力以得天下,则是汤武茍于得天下也。
孔子以汤武为仁人乎,孔子以为仁人,则汤武之不茍得可知也。
且圣贤之心,唯欲利后世、益天下。
茍事有利益者,虽死焉为之也。
若封建果不利天下、益后世,则去之以利益乎天下后世矣,又岂肯因而不革!
况封建者以天下为公也,而守宰者示天下以私也。
封建者与天下共天下,守宰者欲以独制天下为心。
公私之道,昭昭矣。
而公私之义,固有差矣。
称故曰汤武之不去封建者,盖古之常道也,非因其力而不去之也。
子厚不究天子之法乱而使诸侯叛,反以封建为周之失制
不究法不乱则不善莫由在位,反以继世不肖致乱为患;
不究升贤绌不肖为当世常法,而反以圣贤不立为虑;
不究圣贤立法制必取法天地而利人,反以立封建为势;
不究圣贤之心无所茍,反以汤武不去封建为利其力。
称故曰,子厚之论封建,知其末而不知其本也。
虽然,子厚以封建为非者,以守宰为是故也。
守宰为是者无他,乃曰:有罪得以绌,有能得以奖。
朝拜而不雠,夕斥之矣,夕拜而不雠,朝斥之矣。
又云:汉知孟舒田叔,得魏尚冯唐,闻黄霸之明审,睹汲黯之简靖,使汉室尽侯王,则孟舒、魏尚之术莫得施,黄霸、汲黯之化莫得行,明谴而道之,拜受而退已违矣。
下令而削之,谛交约从之谋,周于同列矣。
呜呼!
若是者,子厚果大不明其本也。
以是为是,则岂封建之世有罪者不得而绌乎?
有能者不得而升乎?
朝拜而不雠,夕不能斥之乎?
夕拜而不雠,朝不能斥之乎?
若有罪不绌,有能不升,法制不能拘者,皆已乱之世也。
已乱之世,无不失也,何止于封建哉!
已乱而罪之,何异恶桀纣之不道而责汤武,嫉商均之不肖而非尧舜也,于理顺乎?
虽然,子厚止知汉之封侯王而不知古之封建也。
止知汉之封侯王,则宜所谓明谴而道之,拜受而退已违矣;
下令而削之,谛交约从之谋周于同列也。
若古之封建,固不至是。
三代之封建,凡天下四海九州,州二百一十国,在夏商则百里极矣。
国凡有五等,五等之国,制度不同,同出于天子者也。
古之一大国,止今之一郡耳。
是故其力易制,其患易救,固未有能为乱者也。
汉之封侯王,则一侯王之地如古之大国数十,则汉岂行封建之法哉!
乃汉自为之法,非封建之法也。
若以汉自为之法而疑古封建为短,是由以溺咽之故,欲去舟与食者也,岂封建果非哉!
而又孟舒、魏、黄霸、汲黯之辈,当三代之时,不啻千万辈在卿大夫之列,安得谓在封建之世则不得伸其才术,岂数子者之才,能为太守而不能为他哉!
子厚固以为封建则能用之,不知意之若何也。
呜呼!
是非得失之理明明若是,又何曲为之言也。
称非好辨也,庶圣人之道少有明耳。
洪范 宋 · 廖称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一、《皇朝文鉴》卷九四、《经济类编》卷四七、《楚纪》卷一七、道光《衡山县志》卷四九
箕子之叙《洪范》云:鲧堙洪水,汩陈其五行,天乃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斁,鲧则殛死。
禹乃嗣典,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
孔安国传,其言云:「天与禹,洛出书,神龟负文而出,列于背,有数至于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类」。
称观安国之意,诚谓《洪范》之书,出于天者也,禹之所得,乃天与之也,故云洛出书,神龟负文而出。
班固撰《五行志》,又引刘歆之言,亦云禹得洛书神龟之文而后知《洪范》。
称案《洪范》皆人事之常,而前古之达道也。
前古之达道,皆出于圣人者也。
伏牺而前,称不可得而知也。
伏牺而下至于尧舜,观其事,未有不法天行道以理天下,使皇王之德被于兆人而足以仪法千古。
则《洪范》者,前贤之所启也,岂得在禹方受之于天哉!
若《洪范》之书出于洛,而神龟负之以授于禹,则是《洪范》者,果非人之所能察也。
自禹而上,果未之闻于世也。
若果非人之所能察而世果未之闻,则五行五事、八政五纪、皇极稽疑、庶徵福极之事,不闻于尧舜而上也。
今验五行五事、八政五纪、皇极稽疑、庶徵福极之义,自伏牺而下未有不由之者,则洛出龟负以授于禹,得为可乎?
虽然,安国、刘歆、班固所以云者,诚惑于箕子所谓天锡故也,是亦不知天道之说也。
夫凡所谓天道,诚亦在于人耳。
顺于天乃天道之与也,不顺于天乃天道之不与也。
《书》云「天之历数在汝躬」,顺道之谓也;
又云「商罪贯盈,天命诛之」,不顺道之谓也。
其《洪范》者,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所履而凶人之所不及也。
鲧有凶德于天下,而达道诚不可得也,故箕子云「天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
禹有圣德于天下,而达道行之也,故箕子云「天乃锡禹洪范九畴」。
诸儒不达于此,以「皇天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即谓天果秘之而不与;
「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即谓天果授而与之。
斯实不明箕子之意也。
若诸儒所论,「天之历数在汝躬」,是必亲受历数于天也;
天命诛之,必亲受僇于天也,何不然之甚乎!
称以为,《洪范》者,出于前圣之心也。
而后之为君者,茍能务蹈圣德,未有不受《洪范》于天者也。
自三五已降,有道者皆受于天。
所以然者,天下之达道,天之常道也。
行之则受之于天矣。
诸儒又云,洪范九畴,禹次而类之,又云《洛书》本文凡六十五字,此又足怪矣。
虽然,欲成其为,能无辞乎!
诸儒既有洛出龟负之谊,则宜其云也于此。
呜呼!
圣人之道不得其传,可痛矣。
或曰,然则《洪范》之篇,所以录之者,箕子也。
武王之问,故遂以洪范之道录而为书。
亦由《周》、《仪》二礼,皆古之达礼也,周公录之以成书耳。
白佛院宝殿记景祐二年十月 宋 · 廖称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一
昔浮图之市,乃西方圣人以明万缘,警三界。
循环之化,聿来东土。
阐兰若之殊胜,崇天下之法轮。
有□佛之嗣兴,蒙壹雨之霶注。
投锋之记,戏沙成塔之因,悉为下生,妙推胜果,潜开觉路,救诸苦恼。
十方敦信,无不皈依。
洵众德之本,果无上之福田者哉!
东南英俊之域,牛婺交度之躔,云屋比溢于万家,纤篚可资乎九贡。
人物之所熙盛,赋税之所实繁。
山擎空碧,飕飗仙穴之风;
水汎长川,漂渺月泉之派。
推众流之会,曰浦江焉。
冈峦迥秀,竹箭称美。
寒松混生,岁无改操。
盘据廛肆,面浚渚之浦湾;
地侧南金,俨人寰之净界。
尘游罔杂,宛若化城
伽蓝之盛,曰白佛焉。
在昔唐代,居然德镇。
招提葐蒀,𡰸止弥崇。
邑民之所趋向,海众之所丛倚。
岁月云迈,陵谷推迁,殿宇向欹,致金仙之像寖至濡首者也。
前住持普清上人厌俗事佛,受具为僧。
识稳智明,早达解空之理;
性淳行苦,得诸方便之门。
攻角立之妙场,踵蝉联之法裔。
夙怀营构,遽启精衷,将谋革故,欲取鼎新
慈心既发,固一县以皆闻;
善语俄宣,越千里之胥应。
会首胡文皓、金超、徐君聚、张欢、高和、陈亨、韩集、高回、承遇、刘逸、吴宠、魏宠、石凌、倪德等,钦其道化,仰以志勤,喜舍云趋,赞成竞至。
得钱数百万,于天禧二年岁在戊午,月建季秋,涓日撰时,命工垒土,崇基壁立,坦若平地。
召呼良匠,运斤挥斧。
巧取他山之石,妙荐合抱之材,仰规大壮之文,肯构雕甍之丽。
将新佛殿,华而有实。
绣栭镂槛以互映,丹涂粉壁而相辉。
瓦缥薄而若翔,势倚空而轩敞。
施金映碧,敷文彩以軿罗;
画栋翚檐,与云霞而共贯。
佛舍既备,功德未圆。
再兴佥议,遽有种福者何万、徐誗、倪宠、王估等,同行劝募,以集众缘。
檀施山积,营缮日广。
工徒云聚,圣像骤成,庄严绝出,尘垢不生。
孜孜数年,其工云僝。
瞻仰可以资民福,焚修可以报国恩。
方云雷之嗣响,俄薪火以告终。
上足咸泽,实承法胄,代居祖位,继掌院事,率遵旧式。
金仙之像,龙天绕护,众香之供,至今是赖。
此之胜利,可遽陈哉!
称遇天子罢贡举之明年秋,挈家东归,假道于斯。
属宰君王公负出伦之器业,振字人之化风;
邑佐外弟杨侯,乃三代将家之令嗣,受四朝文武之殊恩。
雅契来缘,实为民长。
德惟善政,颇著弦歌之声;
狱无系囚,足务宴游之乐。
赏心不倦,同届梵居。
极目清凉,惊在尘外。
协群情之蒙利,悦雅士之裁谋,原始创规,遽承为请。
愧非丽藻之辞,聊纪修之实。
笔不停缀,勉与书之。
时皇宋景祐二年岁次乙刻十月记。
按:光绪《浦江县志》卷一五,光绪二十二年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