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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真卿峡州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君之逐臣也,或自见其过,或为人所言。
自见其过,必无忌心可矣;
为人所言,尤当观其状,察其情也。
颜真卿立朝,议论风节,时无伦比。
元载作相,方引用私党,恶人之言,遂请百官言事必先咨宰相而后上闻,真卿极论其事,以谓蔽塞言路,过于林、国忠。
时中外传布,称真卿言为当,故深衔之。
真卿摄祭太庙,以祭器不修言于朝,遂诬以诽谤而逐之。
且祭器不修,众所共见,况系有司之事,言之岂为诽谤哉?
代宗虽非英睿之主,亦非昏庸,真卿之贤,理宜知之,真卿之情,理宜察之,何不能辨其事而逐真卿
岂非以方擅权,不能违其意乎?
代宗行事,素尚宽厚,且容宰相擅权而逐贤臣,则尚宽之为害也如此。
夫君之为国也,必有驾驭大臣之术,有主张贤人之力,然后大臣不敢擅权,贤人得以立事。
代宗不通是道,故元载积恶,真卿不容于立朝。
大历之政,法度废弛,由此致也。
李宝臣为马承倩所辱复叛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天子遣使方镇,所以礼将帅、恩军民、察事机也,非谨厚有识之人,恶可充其任?
况方镇承朝廷姑息,养成跋扈之势久矣,一日有奉诏立功者,遣使抚劳,尤在择人。
天子但信任内臣,不择而使,可乎?
河北天宝末为贼所据,至宝应中始平之,仆固怀恩奏贼将之降者李宝臣、田承嗣辈分帅诸镇,遂拥强兵,署置将吏,擅其土地,不贡不觐,交相亲结,势不可破。
凡十馀年间,朝廷止以目前未叛为安,不能制驭也。
大历十年田承嗣叛,会李宝臣与之有隙,表请讨之。
代宗遂命出师,宝臣果能与李正己承嗣之众,擒其将归之京师
是仇怨已深,功效已著,此天赐之机,使唐统制河北也。
于是时朝廷当选贤明公勤之臣,使劳其师,恩其军,以厚礼安之,正言谕之,则前日桀黠之心必尽变,今日已成之效必尽力,乘胜破灭承嗣,魏博自归朝廷,命贤帅守之。
宝臣、正己自以有功于国,各恩奖,欲不效顺,不可得也。
茍复跋扈,必有一先动者,别帅讨之,尤易为力,岂非天使唐统制河北之机耶?
今乃使中官刘清潭劳赐将士,所至高会,不时进发,故恩赏失时,已沮三军之气矣。
又遣中官马承倩宣劳宝臣,承倩贪愚之人,不知廉耻,不识事宜,宝臣遗之百缣,承倩诟骂,掷于道中。
宝臣惭怒,复与承嗣相结,正己窥之,亦不尽力。
于是玩养承嗣,朝廷不能制。
不数年,河北叛乱,遂成横流之势。
则天子任使内臣,可不鉴哉!
李栖筠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
论曰:天子择宰相,患不能知其人,故所用或不贤,贤者或不用。
代宗元载,知其不贤也;
李栖筠,知其贤也。
知不贤而久用之,知其贤而不大用,何哉?
大历六年代宗奸贪,故任栖筠御史大夫,使制之。
自是数年,栖筠虽尽公忠之节,而奸贪日甚,卒不能制。
宰相任天下事,御史大夫风宪,权固不侔。
内结倖臣,外植奸党,使栖筠并相,守道寡援,尚虑未胜,一风宪职诚难制之也。
代宗既知其贤,胡不罢而相栖筠,何至使忧愤而终也?
必以有内外之助,未易可罢。
则内外之党能惑人主,始为之助;
代宗奸贪,既已不惑,其党安能为助?
既不能助,又何惮而不罢也?
至十二年,发罪诛之,内援者戮,外党者逐,又何难哉!
岂非稔载之恶,俟其极而去之也?
殊不知稔其恶,数年间乱国事、害生民多矣。
代宗优柔,虽察载之恶,而断之不蚤,遂使奸臣大害于国,贤者忧愤而终。
惜哉(《唐史论断》卷中。)
其贤:原阙,据殿本、函海本、学海本补。
陵阳渠城原州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杨炎宰相,论内库之弊,使财赋一归有司,言租庸之害,定两税以便天下,才力颇称其任矣。
及建议浚陵阳渠,不从严郢之言,以起民怨;
原州,不纳段秀实之计,以致兵叛。
何其自败功业也?
宰相之任,固当竭才力以兴国事,苟谋议未至,安得不从人之善?
况浚渠之事,严郢引内园种稻之费以明之,利害甚显,何故不从其言也?
原州之议,秀实俟农隙兴功,是将安众而立事,又何故不纳其计也?
不惟不从,且仇其人矣。
自恃才力,方持大权,不欲天下之人一违其议,故树威如此。
殊不思宰相之议,谓天下利害必在于是尔,不在于是,有违之者,安得不从也?
从于善人称贤矣,已有贤名,则何损才力,何害大权乎?
兹至公之道也。
虽有才而心不公,故不能成就功业,卒至祸败。
后之为相者戒之!
杨炎崖州司马赐死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杨炎怀元载私恩,仇刘晏而害之,此固大罪,正名诛之宜矣。
然炎之害,本出私怨;
德宗杀,又非公法。
始,言尝托附独孤妃,欲立韩王
德宗不察虚实,便以不利于己,至遣使先杀,后诏以忠州叛罪之。
此君与相俱以私心,杀害勋贤,仍诬其罪,用掩己过。
是上欺于天,下欺于人,中外冤惜,固不能已也。
惧人言之多,奏遣腹心使于四方,言杀晏之事本由君怒,以解己罪。
德宗闻之,又恶杀勋贤之事在己,乃怒,有意诛之。
若下诏述己听谗杀贤之过,深自责,雪晏之枉,优加赠典,正炎之事,肆诸市朝,犹可戒己失道,明国常宪,使奸险者知惧,忠愤者快心。
反擢用庐杞,奸恶益甚于,乃加他罪杀之,此岂公也?
为君为相,逞私欲如是,相欲无祸,君欲不危,难哉!
陆贽吐蕃疾疫退军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观陆贽吐蕃情状,「不足助国讨贼,适足为患」,此贤者远识也。
中国有事,藉夷狄之力,未有不为大患者。
彼荒远贫苦之俗,习争斗贼杀之事,一日引之中国,彼窥其利,必当动心也。
高祖初起义兵,得突厥数百人为助,遂恃微功,贪求不已,后连岁入寇,为关中患近十年,高祖至欲迁都避之。
肃宗庆绪之乱,藉回纥助兵,虽与将帅同收二都,至许之害生民、取货贿,兹固中国之丑,又岁许赂遗,及以帝女下嫁,仅得一二年无事。
及遣兵助攻相州,诸镇军溃,回纥亦奔,此岂能必胜也?
代宗以朝义未平,复藉回纥兵力,虽得数千人来助,骄横凶悖。
元帅僚属,皆朝廷近臣,多所鞭挞而死。
所过剽劫,尤甚于贼。
仆固怀恩尽力,始能同灭朝义。
代宗恩赏姑息,无所不至。
曾未数年,已入寇畿甸矣。
中国藉夷狄之力,其患如此,非特古事为验,乃唐事实然,德宗熟闻而亲见也。
闻见而不能鉴,又欲藉吐蕃之力,盖当贼泚之乱,车驾播迁,艰危之中,复行误计尔。
吐蕃桀黠,甚于诸戎;
结赞好谋,尤多奸诈。
德宗虽遣使赂遗,促其发兵,已与贼泚交通,为观变之计。
赖天祐唐祚,使遘疾疫而退,不然,陆贽所虑:「进兵畿郊,不却不前,外奉国家,内连凶逆,两受赂遗,且恣剽劫,王师不得伐叛,庶民不得保生,贼虽耗亡,我亦困竭,其势至此,唐祚危矣」。
则中国虽衰,不可假夷狄明矣。
不幸有事,惟推至诚任人,以激忠义。
天下之大,臣民之众,必能尽力于国。
茍藉夷狄之力,未有不为大患也。
卢杞奸邪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唐宋名贤确论》卷九
论曰:李勉以庐奸邪,天下皆知,独德宗不知,所以为奸邪。
知其一,未知其二。
奸邪惑主,固有其术,其始未能辩也,及以大罪贬窜,德宗复念之,此由性所合尔。
盖德宗性忌,卢杞性险,人臣希主所忌之意,而行其险计,此固易合也。
李怀光赴难奉天惧言己之罪,故沮其朝见,致怀光怨望以叛。
德宗悟其事,已逐矣。
悟其事,是辩其奸邪矣。
既辩而复念之,盖当危难,则不敢徇己之情,惧臣下不尽力于平贼也;
贼既平,复归京师,又欲肆己所为,顾朝廷之臣未有如能希其意者,故念之。
念之必将用之,岂非性有所合也?
赖忠贤力谏其事,复早死,不然,必再用,用则天下再乱矣。
人主性忌者宜戒之。
李晟张延赏过恶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中、《唐宋名贤确论》卷九
论曰:初,德宗用延赏相,旧史言李晟延赏不协,表论其过,故改授仆射
初疑以为恃功挟怨,以沮延赏
及详其本末,乃忠于德宗,非恃功挟怨也。
虽一代元勋,位崇官极,常慕魏郑公之为人,思致君如贞观之治,事有当言,犯而无隐。
至德宗相延赏,表论其过者,知延赏非宰相器也。
但德宗注意延赏,必欲大用,乃谕与之释憾。
会刘元佐、韩滉入朝,以德宗意劝表荐延赏不得已言之,此又见不敢恃功,固拒主意,为强臣之态也。
延赏,为德宗宠待,言无不从。
齐映居相位,虽无显赫才业,言事荐贤,颇称纯直。
延赏尝与不足,逐之远郡。
不解,以谗言罢其兵权。
又忌柳浑忠直,挤之罢相。
本嫉社稷大功,欲用刘元佐、李抱真辈收复河陇,以高之遂建议,减官收俸料以助军。
既罢兵权,抱真辈不平,遂乱边任。
又减官诏下,众言不便,延赏复请量留数员,以解谤讥。
数月,锐意报冤,举事轻脱如此,固非宰相器。
之表论其过,岂非忠于德宗乎?
但德宗好奸人,必使延赏,尚以早卒,未能大害天下,不然,时政乱矣。
或曰:「李延赏不可大用,于主诚忠矣。
将帅方成大功,领兵权,进退宰相可乎」?
答曰:将帅贤如,名德为下信服如者,见天子命相非其人,言之可矣;
不及者,言之未免为强横也。
疑忌李晟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李晟偏将节度使,谋无不成,战无不胜,威名忠义,为众信服。
天子有将帅如此,固可久任也。
况平大乱,为一代元勋,仁明之德,忠直之节,无贤不肖知之矣,天子得不久任之乎?
德宗既委西北之任,吐蕃畏之,收河陇、制诸戎必矣。
遂因入寇,扬言以閒,且曰「召我来,何不具牛酒」。
寻遣将出击,授以节制,大破之。
之元勋,复有是功效,稍有识者,可辨吐蕃之情矣。
张延赏怀怨于,承閒谗之,德宗遂惑,罢兵权,使奉朝请
盖德宗之性,疑忌之甚也。
若止惑延赏谗言,何故贞元三年兵权?
是年延赏死,至九年死,其閒七年,吐蕃数为寇,竟不任兵权,但使奉朝请终身焉,岂非忌之甚也?
之元勋令德,时无与比,尚疑不任,他帅窥之,肯尽力乎?
他帅不尽力,不惟边患不弭,据方镇而复为跋扈计者,往往有焉,知天子疏忌贤臣,少畏惮也。
听谗忌贤,其患如此。
后代观之,宜为深戒。
宰相崔损便僻固位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天子置宰相,所以助治国事、安社稷、泰生民也。
德宗用宰相,但说奉己尔。
崔损历官清要,无善可称,一奸人裴延龄荐之,遂用为相。
居位八年,略无能效,惟过为恭逊,兼事便僻,以中天子意。
德宗虽知众议不容,宠之终身焉。
是不求助国,但悦奉己者明矣。
助国之相,非无其人,德宗未尝久用也。
萧复清洁守正,才识高远,论张鉴必祸,言宦者干政,识庐杞奸邪,莫非深切。
姜公辅博学纯正,好论时事,奏拘贼泚,几止其乱。
柳浑方直,慷慨敢言,忧平凉之会为戎所诈,寻如其言。
陆贽善文辞,识事机,奉天作诏,使武夫感激,使怀光军,定李晟移军,致专力平贼之议,凡论天下事,无不得其体要。
顾此数人者,才能谋议,咸有先觉至忠之效,诚助国之相也。
德宗用之,不越一年,俱以罢免,复加谴逐。
盖忌其言直,又为奸人所閒也。
贤者既逐,小人任用,故藩臣跋扈于外,宦官专权于内,法令不整,朝纲日紊,但容容然务行姑息之政,以茍目前无事。
殊不知宗社辱矣,生民病矣,万乘之体屈矣。
然人主多悦恭逊便僻之人者,以其循嘿不忤于己为退静耳。
殊不知此类无才能,无绩效,果退静何由得至左右也?
是必密为邪佞之计,干进于时,奸庸得志者以其附己,趋向相合,引而进之矣。
人主悦此类,何不思国之设官,自宰相至百执事,皆取其称职。
茍不称职,但为恭逊便僻,何补于事哉!
人主何不察人之本末而用之,所用者有何才力立事,有何勋劳济物,有何谋议助国,有何风节著时?
由贤者所荐耶,由权倖所引耶?
以事验之,贤不肖分矣。
若不验以事,但曰其人恭逊也,人臣于天子岂有不恭之理?
但观所为何如。
茍以循嘿为恭,此正不恭之大者。
盖循嘿之人,见君之过不言也,见事之失不救也,时之安常保其宠,时之危不预其事。
奸人之意则曰:「我以不忤意得位,君失道,国不治,我之宠不衰,何必忤意而自令失位也」?
庸人之意则曰:「我无才能,君以循嘿而贵我,君失道,国不治,岂我能救哉!
姑嘿以固其宠尔」。
此岂非不恭之大者乎?
忠贤则不然,见君过必言,见事失必救,其意曰:「我之君岂下古之明王哉!
我赞助之,必至于圣而后已。
君之圣则时安而民泰,我居位无愧矣。
若不言其过,不救其失,陷君于不明,则时不安而民不泰,我窃位之罪人也」。
故尽心于国,知无不为,其意如是,岂非恭之大者乎?
人君以忤己,反谓之不恭,多疏弃之,此不思之甚也。
虽然,人臣固有美节可贵者,如李靖贞观中仆射,功名盛大,恂恂退逊,似不能言;
李鄘元和中,风绩甚高,自淮南帅召为宰相,知倖臣所荐,竟辞不拜;
韦澳在大中閒任京兆尹,才望甚著,宣宗欲命判户部嫉󲦤绅贪位败教,坚辞其任。
此可谓之退静矣。
若无才无功,遇事恭逊,何足谓之退静?
此正奸庸固宠之术尔!
李绛料魏博事势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下
论曰:李绛料魏博事势,请宪宗不用兵,遂收其地。
此真庙堂之谋!
与之同列者,得不推其贤,赞其谋,以济国事,安可异议邪?
河北自天宝之乱陷贼,广德初虽平之,寻为强臣所据,传付其家,各为子孙业,至元和中六十年矣。
德宗常以魏博叛逆,遣将讨之,反至大乱。
宪宗又以镇定拒命,出兵伐之,卒不能平。
三镇相为势援,复结河南叛臣,胶固其力,不可卒破也。
田季安死,怀谏一稚子领军府事,李吉甫利其幼弱,建议用兵,以取魏博。
此固常人之见,殊不知三镇相结,正为子孙计,一稚子虽可取,奈它镇救援何?
必又如前日伐镇州之失策也。
李绛独以先觉之明,论河北诸镇用部将之计,令均管军马,不偏任一将,故力敌权均,为变不得,又当主帅威权,能制死命,此策在贼中固便。
今魏博之势,一童子为帅,不能领事,必偏任一将,所任者权重,众心不服,则六十年均任之计,为贼中患矣。
众既变起,必归军中一宽厚之人。
部将忽起主兵权,惧它镇攻讨,非纳疆土归朝,则存立不得,此必然之势也。
料千里未形之事如见,宪宗英明从之。
不两月,魏博军中有变,如所料,部将田兴以六州版籍请命于朝,是之算如神,真庙堂之谋也。
初,吉甫请用兵讨伐,料其势,坚止用兵。
当论未形之事,以平常之见,尚可异议;
田兴请命,事已效矣,犹请遣中使宣劳,以观其变,待回日处置。
力争不已,宪宗颇有英断,不待使回,授田兴节度之命,使诸镇畏威知恩,平定两河,自兹而始。
以绛之贤明忠亮,视吉甫为何人!
吉甫亦忠智可称,非庸常奸回之人也,但耻智略不逮于,故有横议以挠其谋,至使内臣援助,几败国事,遂成奸回所为也。
宰相谋谟,系天下休戚,己有不逮,理当博采,同列嘉谟,固当赞助。
宋璟苏许公,同相明皇刚正多所裁断,苏顺其美,奏对则为之助,故得尽其才,为开元贤相,苏亦获美名于时。
吉甫、权德舆同列,、吉甫同于宪宗前论事,形于言色,其诣理者德舆亦不能为之发明,故时论以循默贬之。
然则宰相之任,能了军国大事,此固大才,上也;
若智谋不至,能从同列之议而赞助焉,亦其次也;
若不能发明同列议论,循默不言,斯为下矣。
吉甫正论,又与内臣相结,几败国事,虽有他节可观,此一事不得不为奸回也。
后之为相者切戒之!
裴度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下
论曰:前代以来,天子有兴治平乱之志,而或功不成、事不立者,明断不足也。
以天子之尊,有明断之才,何为而不可?
盖当兴治平乱之时,必究事机,详利害,任贤者,去时弊。
数者之类,君不能独计,必谋之臣;
臣未必皆贤,必有异同之论。
若辩之不至则惑,惑则其事不行。
虽或行之,一奸人沮之,则半道而止矣。
此明断不足之患也。
宪宗裴度为相,使平寇乱,可谓明断至矣。
宪宗河北藩臣不奉朝命,方有平定之志,吴元济河南近镇,擅袭父位,且放兵肆劫。
命将讨之,镇、郓二贼同恶相援,乞赦元济之罪,宪宗不许,但委武元衡经画其事,又得裴度赞其大计。
镇、郓二贼乘凶忿恣行逆计,至遣其党于都下武元衡,及伤裴度,中外惶骇,日虞不测。
有献计者请罢裴度官以安贼心,宪宗大怒曰:「若罢官,是奸计得行,朝纲何以振举
朕用裴度一人,足以破贼」。
此真英主之言也。
夫能知裴度之贤,足以破贼,明之至也。
京师凶贼窃发,杀害宰相,不挠用兵之计,断之至也。
宜乎不数年诛除宿盗,平定两河,尽复高祖太宗之土宇,非明断之才,何以至此?
夫用兵固难事,加六十年叛涣之地,朝廷恬于姑息,一日决计征讨,止由明断,遂果有功。
若军国之事不至如此之难者,天子以明断行之,岂有不成乎?
李鄘平章事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下
论曰:李鄘辞平章,旧史谓虽出入显重,素不以公辅自许,此记事者不能知贤人心迹也。
初为李怀光从事,不顾凶逆气燄,而奋其忠义,以郎官使徐州,谕叛兵祸福,使之帖息。
京兆,著刚严之名。
之风节如此。
元和初,拜凤翔节度使
是镇旧用武将,有神策行营之称。
初受命,必诣军修谒。
奏罢之,其不附宦者有素矣。
及镇淮南,会吐突承璀监军,承璀方贵宠,亦刚严自处,差相畏重,未尝相失。
承璀归朝,荐宪宗用其言,乃命作相。
与承璀不相失者,与天子贵宠臣共事,不可下,不可慢,百事及礼而已。
我谨于礼,彼亦不能骄;
彼不骄,则不能挠我事矣。
之意止于此,岂欲其荐己哉?
君子进用于时,不可失其正,况宰相之任,安可由宦者引用?
此所以恳辞其任,正与前不受神策行营之称同尔。
若谓素不以公辅自许,则凡仕者非至懦之品,谁不欲至贵位?
大者思行其道,小者思济其欲。
之贤,已位方镇,何不自许为宰相也?
耻为宦者所荐,不顾宰相之贵,以全名节。
史官不能发明其事,以戒世之奸邪卑猥、自权倖以进而不知耻者,乃谓素不以公辅自许,其不知贤人之心迹甚矣。
注意相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下
论曰:古人谓「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此非通论。
夫天下安固注意于相,天下危亦宜注意于相也。
相得人,则将自出矣。
今观唐事,大可验。
德宗建中中以两河乱,锐意平定,时得马燧、李抱真、李晟辈数名将任之,竟不能平魏博、淄青之乱,反致大变者,相不得人也。
所相者庐杞,无公忠之心,无经营处置之才,虽有名将,功不克成也。
宪宗自即位,有兴复大业之志,首得杜黄裳陈安危之本,启其机断;
继得武元衡、裴󵨃、李绛、裴度谋议国事。
数人皆公忠至明之人,故能选任将帅平定寇乱。
累年叛涣之地得为王土,四方之人再见太平者,相得人也。
则所谓天下危亦当注意于相,相得人,将自出矣,非其验欤?
或曰:「建中之閒,叛者李希烈、田悦、朱滔皆剧贼,非元和中刘辟、李锜、卢从史、王承宗、吴元济、李师道之比也,故马燧辈不能平希烈等数贼,高崇文辈能平等数叛臣也。
此由贼之强弱,将之用力难易,何系于相之事焉」?
答曰:希烈等虽剧贼过于等,然马燧、李抱真、李晟之将亦过于高崇文、李光颜、李愬之徒矣。
将才贼势,正两相等,前后成功异者,实系于相也。
建元、中和之事,难以疏举,今举一二显者證之。
马燧辈败田悦洹水魏州城中,败卒无二三千人,皆夷伤未起,日夕俟降。
等若乘胜进取,获田悦、收魏博反掌閒耳。
河北剧贼惟既平,李纳势孤,望风自降。
朱滔等未叛,河北既无事,河南诸贼无党援,何能为哉!
与抱真不和,迁延不进,致婴城固守,且诱朱滔等同叛,遂成横流之势。
窥朝廷之事,卢杞所为险薄,专招怨雠,必无公平之法,故少所畏惮,敢乘私忿之心,不了国事也。
杜黄裳高崇文刘辟崇文固尽心国事,黄裳尚虑未果成功,以其所惮者制之,谕之曰:「若不用命,当以刘澭代汝」。
黄裳既荐名将,复以能者制之,崇文不得不速于立功也。
裴度请督战淮西,诸将闻之,无不用命,知必能赏功罚罪也。
以此證之,天下安危皆系于相,岂不章章乎?
然相之贤,非天子之明不能任,此又见宪宗之明也。
宪宗之明能任贤相,则德宗以政柄付之奸人,果何如主哉!
元和之治,建中之乱,后之君天下者宜鉴之。
裴度罢相位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下
论曰:宪宗用数贤相,故能平治天下。
然数相中裴度功尤大,惜乎以成大功,遽为奸人所挤,罢去相位。
何前日用度之明,后罢度之昏也!
淮西之乱,镇、郓连谋,变起都城,宰辅被害,时不用度,贼势莫遏,天下乱矣。
宪宗既以明断用度,得尽其才,经营国事,故朝政日修,国威日振,平淮西,服镇州,收淄、青,四方欣欣,再见平世。
度之大功如是,若久任之,贞观之治可复也。
宪宗以世难渐平,有侈乐之态。
奸人皇甫镈本以聚敛进用,至为宰相极陈奸恶之状,一不听纳,自知公议不容,益以狡计固宠。
会内出陈朽库物付度支以善价贾之,用给边军,将士大怒,焚其所赐。
入言之,于人主前引足指靴曰:「此乃内库物也,臣以二千得之,其坚如此」。
此真奴仆之态。
宪宗宠奴仆之人,不顾忠臣之奏,竟以言罢相位,何昏暗如此!
宪宗中智,可上可下之主也。
当患难则能用忠良,稍无事则必说奸佞。
用忠良所以成己之事,说奸佞又以济己之欲。
故前之用度,其明出中智之上,惧患难之大也。
后日宠,其昏在中智之下,见世事之平也。
又素宠内臣吐突承璀,承璀方用事,以赂结之,奸计日行,不得不罢也。
既罢,得专养君欲,自固恩势。
宪宗方荡然自得,谓天下无事,唯虑年寿之不长,侈乐之不极。
进方士,以长生惑之;
宦官众多,日益亲宠。
不数月,为金丹所误,忿怒不常,宦官遂起逆谋矣。
前日用贤,能平天下;
后日宠奸,不保其身。
宪宗中智以上之主,功业已成,威福甚盛,一日昏惑,尚取大祸;
后之人君功业威福不逮者,得不为戒?
河北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下
论曰:长庆失河北穆宗昏主,崔植、杜元颖辈庸才,皆不足议;
迹其本,由宪宗失之也。
元和十年宪宗裴度为相,止四年,两河平定,天下藩镇无跋扈之臣。
时方治平宪宗遂有骄逸之意,以奸人皇甫镈为相,逐出镇。
宪宗既逐穆宗止得用崔植、元颖辈矣。
逐贤相,任常才,欲天下无事,不可得尔,所以复失河北也。
一贤者相,凡四年平定天下;
数常才相,不二年河北复乱,所谓天下安危皆系于相,事岂不明乎?
或曰:「宪宗用裴度相,虽平定两河,然镇之受代,在萧俛、段文昌、崔作相之时;
幽之纳土,在元颖作相之后。
二镇虽复失之,本亦由数相得之,何关裴度事耶」?
答曰:长庆初得幽、镇,虽在辈作相之时,然本由裴度能定两河,故国威大振,镇州睹诸贼伏诛,无所援助,纳德、棣,质爱子,朝忧夕惧,不敢保首领
镇既惧,幽自慑伏矣。
致国威如是,非度而谁?
辈相穆宗,得镇得幽,乘时得之耳。
有何施为乎?
亦由李林甫、牛仙客初相明皇,尚致天下狱讼稀少也。
萧俛、段文昌建议销兵,先已失策,则辈常才可知也,兼不止失幽、冀、镇,魏、博亦为贼臣所据矣。
宪宗既平天下,深念安危之本,不纵骄逸,不任奸人,使久于其位,经制国事,以固本业。
穆宗虽中常之主,顾大勋德为辅,必不至荒僻;
奸邪倖臣,惮宰相刚正,必不敢肆其所为;
藩镇惧宰相威略,必不敢跋扈。
若是,天下岂有事乎?
宪宗既已逐贤相,穆宗为君仅及中智,数常才相之,众邪倖惑之,朝政不修,法度废弛,藩臣何惮而不乱也?
长庆君臣之事不足议,其本由宪宗失之也。
韦处厚乞相裴度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下、《唐宋名贤确论》卷九
论曰:韦处厚不顾李逢吉凶威而斥其党,不念裴度旧隙而言其贤,此公忠之性过人,而益之以至明也。
昭悯即位以童年,方倚大臣,大臣李逢吉,凶人也,欺天子幼弱,大植朋党,专报私怨,有所贬逐者,百僚贺于中书,以明快意。
其奸凶气燄至此,在朝之人孰敢犯之?
处厚一侍臣,孤直自立,任郎官日常为裴度因事贬官,逢吉亦所深怨也。
处厚犯权臣之威,称其所怨,复不念己之隙,力言其贤。
盖以逢吉所为乃凶狂之态,我公直无过,何畏彼哉?
虽尝逐我,未知我耳。
河北之乱,非度不能平定。
当天子忧愤之时,方为逢吉所抑,不得大用,我近臣也,安得以有隙而不言其贤哉!
是公忠之性过人,而益之以至明也。
夫公忠,则专计国事而不为身谋;
至明,则深辨事理之归。
处厚尽是道,宜乎位至宰相,才业名德重于天下也。
昭悯遇害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下、《唐宋名贤确论》卷九
论曰:昭悯年十六即位,非上智之性,不无童心。
然能纳韦处厚忠言,辨李逢吉奸党,知裴度大贤而召之复相,从李程之谏辍土木之役,得李德裕奏令罢进缭绫,听裴度陈论止东都巡幸,复数视朝,勤于听政。
以此观之,本非荒暗之主,若忠贤久于辅导,亦庶几汉昭之比也。
但为内臣惑乱,极其荒僻而崩。
原其事迹,不止昭悯之过,乃近臣积习之患也。
何以验之?
内臣仇士良致仕,戒其党曰:「今日为诸君言久远计,天子莫教閒,閒则读书,读书则近文臣,重文臣则广纳规谏,减玩好,省游幸。
如此,则吾辈恩泽渐薄,权力不重。
诸君常以毬猎声乐惑乱之,游幸之所极奢侈、尽奇伎,使一处盛于一处。
如此,则不暇读书,不亲万机,不知外事,吾辈恩泽永无疏閒」。
士良之言,则内臣奸巧、惑乱人主之术尽见矣。
夫功业之君,在位岁久如宪宗者,不能免内臣之惑,况冲年之君、即位之初乎?
虽忠贤辅导于外,閒数日一见,率不过数刻接对,所言者多逆意之事;
奸巧内臣穷日夜惑乱,所言者多徇欲之事。
在冲年之君,中人之性,何理胜之哉!
既惑乱之,又虑冲年之性喜怒无定,或责罚之祸及,乃行弑逆之谋。
凡七年之閒,弑逆再矣。
后之人主,得不凛凛乎?
杜元颖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下
论曰:杜元颖宪宗翰林学士穆宗即位,自司勋员外郎中书舍人,不周岁用为宰相
时议词臣进用之速,未有其比,宜罄所学,尽忠节以辅时治。
茍谋议有失,但竭心于事,亦可见大臣报国之节。
何得略无能效著闻于时,已负国矣。
及出镇于蜀,遇昭悯冲年即位,首进罨画打毬衣五百事,自后广求珍异玩好之具,贡奉相继,用图恩宠,以至纤悉掊敛,大取军民之怨。
不忠无识,一至于此。
人臣已为将相矣,若守正获宠,此固至荣;
然于将相之位,又何以加?
若守正自固而为主所疏矣,己必无过,亦不为辱,至于名亦未必失。
何乃遇人君冲年,专导侈欲,以图恩宠?
恩宠果深,欲何为哉?
李德裕在浙西,昭悯凡有宣索,再三论奏,罢其贡献。
此以生民为意,不奉君之侈欲也。
观德裕之贤,视元颖为何人!
元颖宪宗晚年及穆宗长年即位,多纵侈乐、厚憸人;
二长君尚若此,昭悯童年,尤当奢逸,遂专以侈靡奉之。
殊不知窥时作事而不正者,事极而祸变起矣。
使元颖不诛敛民人,专奉君欲,未必不入登三事;
茍不登三事,外不失方面之任,内不失尚书、仆射之位。
反以图宠之故,专务诛剥,以取众怨,蛮贼乘隙,大害一方,坐是贬死遐裔。
后之为将相者,可不戒哉!
辨朋党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唐史论断》卷下、《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五、《唐宋名贤确论》卷一○
论曰:人君恶臣下朋党者,以其植私而背公,欺聪明,窃威福,乱国政也。
朋党为患如是,诚不可不防,然在辨之精尔;
辨之不精,君子为小人所陷矣。
盖君子、小人各有其徒,君子之徒以道合,小人之徒以利合。
以道合者思济其功,此同心于国事,非朋党也;
以利合者思济其欲,此同心于私计,乃朋党也。
二者混淆并进,非明君曷易辨之?
君不能辨,则君子为小人所胜必矣。
盖君子之徒,见义则锐意以进,诚其言,直其道,不能曲防非意之事。
小人窥之,惧君子道行则不便于己,取疑似之迹谗之于君矣。
君子被谗,又耻自辨,但守道自信而已。
小人之徒不然,见利则诡计以进,巧其言,曲其意,复弥缝其隙,用心无所不至。
胜于人,便于己,险薄邪佞皆可为,所以常胜于君子也。
君子、小人情状如此,非君之明,曷能辨也?
前代之君辨者少,而不辨者多,其事不能疏举,直以唐之四事论之。
君至明,则人不能诬人以朋党;
君虽明,为情所惑,则不能察小人之党,辨君子之不党;
君虽明而弱,虽辨君子小人,而不能制其党;
君明不足,虽察其有党,而不能辨其情之轻重。
贞观中萧瑀房乔辈数大臣相党,常独奏云:「此等相与执权,有同胶漆,陛下宜细诘之,但未反尔」。
太宗曰:「为人君者须驾驭英才,推心待士,卿言不亦甚乎?
何至于此」!
房乔辈同心国事,知无不为,虽非小人,但以性刚躁,复多猜惑,妄言辈朋党。
太宗英明,方辨其事,不然数贤何以免责?
不惟不免其责,且无以尽其才谋,助成治平之业矣。
此所谓「君至明,则人不能诬人以朋党」也。
元和末裴度、崔群同相,以勋德,群以仁贤,为天下瞻望。
皇甫镈以聚敛进,复结倖臣,取相位,中外大以为非。
、群累言邪险之状,宪宗反疑、群朋党,宠愈甚,至谓等曰:「人臣事君,但力行善事,自致公望,何乃好植朋党」?
对曰:「君子、小人,未有无徒者。
君子之徒,则同心同德;
小人之徒,是谓朋党」。
帝曰:「他人之言,亦与卿言相似,岂易辨之」?
夫以、群之大贤,视之邪党,如鸾凤之与蚊虻,人人可见,而宪宗惑之,盖方务邪乐恶,恶忠而喜佞也。
观初用度、群之意,非为不明,一日昏惑至此,此所谓「君虽明,为情所惑,则不能察小人之党,辨君子之不党」也。
昭悯即位,其相李逢吉大植朋党、明报仇怨,排裴度,逐李绅,欺君冲幼,略无所惮。
韦处厚不顾凶险气燄,言度之大贤,雪之非辜。
昭悯深信处厚之忠,许复相,悯贬逐,然不能诛逢吉之奸党,此所谓「君虽明而弱,虽辨君子、小人之徒,不能制其党」也。
文宗德裕、宗闵之党,大恶之。
然观二李之过似均,而情之轻重则异矣,亦在辨之也。
宗闵辈在元和中对贤良策,深诋时病,李吉甫作相,怒其言,薄其恩命,故宗闵辈憾焉。
后宗闵得用,排李德裕及其相与者;
德裕得用,亦排宗闵及其相与者,故交怨不解,其过似均矣。
德裕未相,在穆宗、昭悯朝论事忠直,有补于时,所历方镇,大著功效。
裴度常荐之作相,为宗闵辈所沮而罢,遂领剑南
虽因监军王践言入言维州事,文宗召以归朝,遂命作相,本由功名用也。
及秉政,群邪不悦,竟为奸人李训、郑注所谮,引宗闵代之。
宗闵未相,绝无功效著闻;
侍郎日,结女学士宋若宪、枢密杨承和求作相,以此得之。
及其出镇也,又由训、注复用。
德裕之贤,与宗闵不侔矣。
德裕所与者多才德之人,几于不党,但刚强之性,好胜于人,所怨者不忘,所与者必进,以此不免朋党之累,然比宗闵之奸,则情轻也。
文宗但以其各有党嫉之,不能辨其轻重之情,明已不足矣;
又听训、注所谮,朝之善士多目为二李党而逐之,此所谓「君明不足,虽察其朋党,而不能辨其情之轻重」也。
太宗之明,为人君者当法之;
宪宗之惑,为人君者当戒之;
昭悯之弱,为人君者当勉之;
文宗之明不足,为人君者当深思之。
深思之术,尤在尽心焉。
且有人言于君曰:「某人,朋党也」。
若其人道未信,功未明,君当诘之曰:「朋党有何状」?
言者必曰:「相援以欺君也」。
君又当诘之曰:「所欺者何事」?
若陈所欺之事害于国,病于人,图于利,其状明白,此朋党无疑,大则罪之,小则疏之宜矣。
若言者不能陈害人图利之状,此乃诬人以朋党,大则罪之,小则疏之亦宜矣。
又或言者陈似是之状,未甚明白,君当审其人与言者位不相逼乎,素无仇怨乎,何人以公议进,何人以权倖用,何人论议有补于国,何人才行有称于时?
复参验他臣,而究其本末,则言者与被言之人,是非辨矣。
人君能如此,臣下岂有朋党之事?
或曰:「何以能如此」?
答曰:「在明与公」。
或曰:「中智之主,性有所蔽,明与公安得两尽也」?
曰:「不听左右之偏言,则明矣;
不以说意亲之,不以忤意疏之,则公矣。
能戒事事,明与公庶乎可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