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服阕除官表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六、《刘给谏集》卷三
准告以臣丁祖母忧服阕,除臣依前官职,封赐如故者。礼制甫终,仅存残息,丝纶骤降,亟复旧官,厚德难名,孤衷易感(中谢。)。伏念臣禀生艰蹇,逢运休明,迫祖母之垂年,丐宫祠而就养。诸父早世,伯兄继亡,既罹闵凶,遂即承重,忧伤备至,羸劣奚胜,岁月其徂,祥禫俄及。载念栖迟之久,重仍疢疾之馀。去国十年,望轩墀而结恋;有园三径,赖松菊之犹存。敢怀驰阙之心,第毕首邱之志。孰谓隆恩之误及,复叨故秩以增荣。仰荷矜怜,弥深战慄。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天地合德,日月并明,礼尤厚于迩僚,仁不遗于踦侣,故虽疏逖,亦被宠光。旷洪造之难酬,曷图报称;顾馀生之未泯,永誓捐糜。
谢再知寿春府表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六、《刘给谏集》卷三
穷闾扫轨,仅终礼制之严;藩服分符,遽奉丝纶之宠。荷恩优渥,抚己战兢(中谢。)。伏念臣学术空疏,智能短浅,偶逢华旦,误被圣知。初由耳目之司,旋历禁严之选。迄无云补,徒积过愆。缘私门兄弟之彫零,丁祖母年龄之迟暮。丐辞郡绂,力请宫祠。曾禄养之未淹,俄祸灾之荐及。方承重制,忽已外除,蕞尔馀生,惧填沟壑。纚然温诏,亟复官联。继疏宸扆之荣,再畀淮城之寄。念尝旷职,岂敢冒居。引私义以陈诚,冀天心之从欲。循墙莫避,涣汗难收。兹盖伏遇皇帝陛下,盛德兼容,大明洞照。察臣昨缘微累,不以瑕疵。怜臣尝缀近班,特加覆护。故虽罪戾,亦备使令。敢不仰体睿怀,益坚素守。永念兵民之重,日思抚驭之方。三折肱而为医,已惩既往;九殒身而论报,尚冀将来。
谢磨勘转朝奉大夫表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六、《刘给谏集》卷三
营职罔功,方惧黜幽之命;涣恩增秩,仍叨进爵之荣。拜赐优隆,抚躬战慄(中谢。)。窃以九年黜陟,有虞明考绩之方;三载赏诛,周官详计吏之治。惟我圣代,若昔大猷,具存会课之文,深得用人之法。伏念臣迂疏末学,朴樕散材,自遭际于昌辰,偶滥尘于膴仕。徒淹岁月,无补分毫,尸禄则多,计功蔑有。忽骤颁于恩綍,俄超进于文阶。内省侥逾,惟深震惧。兹盖伏遇皇帝陛下,衡听万事,器使群工,予夺本驭臣之权,爵禄为厉世之具。故虽孤外,亦不遐遗。敢不仰戴殊私,益勤小己。夙夜匪懈,每怀享上之忠;死生以之,庶罄为臣之节。
谢降官表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六、《刘给谏集》卷三
营职不虔,自干典宪,议刑从恕,姑削文阶,罪大责轻,感深涕陨(中谢。)。伏念臣禀资巽懦,逢运休明,虽屡被于使令,初蔑闻于劳效。比由里闬,擢总州麾,已试无堪,固尝辞免,临事不力,自速谴诃。方励精求治之朝,公考绩用人之法。既明殿最,宜正典刑。虽未寘于严科,庶或责于后效。仰惟宽大,俯积震惊。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发由中之断,排被谮之多。察臣克勤民隐,心实靡他,念臣服在官联,理或可贷。姑从降秩,以警旷官。敢不夙夜省循,渊冰戒慎。庶收尺寸之效,仰报邱山之恩。
谢再降官表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六、《刘给谏集》卷三
失职之愆,屡闻于聪听;降官之罚,荐逮于微躬。戚实自贻,咎惟谁执(中谢。)。伏念臣器资至陋,风力不强,蚤误圣知,尝服在迩僚之末;出更郡寄,再临于淮甸之区。不惟劳效之蔑闻,抑亦罪戾之多有。眷言畿内,实宿重兵,廪给之资,转输是赖。岂谓催科之甚拙,致滋常赋之乏供。自速旷瘝,莫逃窜殛。仰赖皇明之烛隐,止从宽典以议刑。赐厚不赀,恩深难报,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廓天地之量,推日月之明,念臣所部灾伤,力有不逮;怜臣禀生艰蹇,理有可矜。未寘严科,姑从轻比。臣敢不铭肌戴德,刻骨省愆,知无不为,敢辞劳于事任;死而后已,当永誓于捐糜。
知舒州谢到任表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六、《刘给谏集》卷三
解寿春之组,曾未浃旬;绾德庆之符,已临近境。见吏民而问俗,谕条诏以宣恩。仰佩宠荣,惟增战慄(中谢。)。伏念臣禀资固陋,逢运休明,蚤误圣知,滥尘法从。供内省文书之职,无补分毫;参迩臣鹓鹭之联,自惭蹇拙。昨一辞于天陛,几再总于州麾。计劳无蝉翼之微,尸禄有蝗廪之愧。中更忧患,已分羁穷。愿安田里之居,遂毕桑榆之景。敢图睿奖,荐及庸愚。淮蔡承流,时偶遭于俭岁;潜舒易地,身遂庇于乐邦。释繁重而稍宽,顾忧危而获免。静言侥冒,弥切震惊。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德平施于万方,仁不遗于一物,择人而任,爱民如伤,谓臣久被使令,必知绥抚。察臣馀生孤迥,曲赐奖知,就委明纶,俾移善郡。臣敢不劬劳任事,夙夜奉公。首务劝农,期裕丰登之岁;庶几底绩,共臻晏粲之风。一德可酬,九殒奚恤。
谢释褐启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三
黉舍养贤,叨尘上选;明廷赐第,得预丙科。获宠若惊,抚躬增愧。窃以自三代教养之法废,而西汉荐举之制兴,时虽射策而决科,士盖专门而受业。尊崇儒术,摈斥异端,沈酣六艺之文,网罗百家之说。于时则有晁、董、公孙之辈,歆、向、扬雄之流,率皆肄业而成书,亦或传经而供事,仅寻遗绪,莫究大全。岂如盛治之朝,大阐圣经之学,斥虫篆而屏声律,先根柢而后辞华。博选师儒,招徕俊乂。立三舍以示劝奖,训五经以开蔽蒙。法度复新,风流大变。学者去积年之弊,儒生欣千载之逢。以谈经者,思游、夏之渊源;以从政者,慕由、求之果艺。才率可用,孰有面墙之讥;名无茍传,且异画饼之诮。故凡科目之得士,宜皆俊伟之异人。如某者,才无他长,少而自信。学乏穷理,人或爱其颛勤;文不适时,世多笑其迂阔。徒以升斗之养,出从衿佩之游。来学累年,辞亲百舍。将期文史之足用,敢冀功名之可图。偶获荐名,再叨升舍。己方自愧,人指为能。盖太羹以贵本不遗,而昌歜以偏嗜见取。物非有异,时适使然。再缘姻故之嫌,俄徙别头而试。怅失友朋之助,骇惊英俊之多。一一吹竽,自不容于滥进;人人抱璞,夫孰得而争先。何过听之无从,忽殊等之下及。逮公车之召试,瞻黼座以对扬;务陈謇谔之朴忠,肯效媕阿之曲学。已分甘于摈斥,乃误辱于甄收。幸虽自天,恩实有地。兹盖伏遇某人,学优圣域,道觉天民,推乐育之心以成人材,广包荒之量以诱后进。暂分虎节,来镇海邦。作新泮宫,大集儒士。至于庸妄之迹,尤荷品题之深。师席载敷,获预抠衣之列;贤书上献,更蒙劝驾之勤。凡兹毫发之荣,举出生成之赐。某敢不敬修士检,祗服官箴,增益其所不能,日闻其所未至。上酬钧造,少答己知。
谢荐举启 其一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三
伏蒙某官荐举堪充升擢内外学官任使者。效官贱局,曾蔑异闻,荐士公朝,误叨名举。退揆庸妄之迹,不缘左右之容。顾念甚惭,愿言何报。窃以去就之义,实儒者之难能;制举之公,盖古人之深惧,自开请托之路,遂成奔竞之风。下焉者惟利是图,故尚驰骛而贱名节;上焉者观时所向,故先势要而后人材。既取舍之趋乖,则公正之涂塞。道衰久矣,孰使起之?向非挺然自拔于流俗之中,何能卓尔远到于贤者之地。如某者,草茅弱植,江海孤生,志不逮人,学力为己。徒以偏亲之致养,未甘问舍求田;偏缘斗粟之服勤,窃比抱关击柝。念兹英游之旧躅,惭非脱颖之长才。经术既已阔疏,更因奔走而顿废。吏事又非谙习,惟虞谴责之难逃。未尝敢祈人之知,姑以安所得之分。岂期特达之举,骤及庸常之流。兹盖伏遇某人,德无不容,仁以为任,曲收寒素,觊惩贪竞之源;褒进懦庸,因激廉退之士。顾非所称,奚取于斯。某敢不益励操修,愈敦名检,守君子难进之节,鉴鄙夫患得之心。虽米盐盗贼之间,固不难于尽力;而尘埃箠楚之地,岂无幸于脱身。庶少免于过愆,以上报于知遇。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三
效职尉曹,蔑闻善状。论才学省,缪辱褒辞。被宠若惊,循涯知愧。窃以国家自崇庠序之教,尤重师儒之官,首善辟雍,化流泮水,系风俗之厚薄,为人才之盛衰,苟得其人,所补甚大。内则倚近辅以选擢,外则委监司以简求。是非学博而经明,志修而行洁,则何以上膺荐拔,仰副详延。如某者,江海孤生,草茅弱植,学迂阔而无用,性颛愚而不移。鼓箧桥门,滥预诸生之后;彯缨仕路,敢辞薄宦之卑。徒以志气困于米盐,日用废于奔走。旧学将失,故步已非。拄颊怅然,空想山林之至乐;折腰倘尔,敢期英俊之并游。夫何侥倖之多,窃辱高明之举。兹盖伏遇某人,栽培善类,推毂寒途,务长育于人材,不遗忘于微贱。曲怜晚学,已屡试于有司;特借重言,俾获游于乡校。某谨当益坚其操,勉副所知。寒谷能生,实假吹嘘之力;顽金可贵,敢忘陶冶之恩。
上中丞启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三
伏审恭承明命,入总中台,搢绅耸观,寰宇交庆,伏惟慰抃。窃以风宪之职,纪纲所凭,非至公不足以弹压百僚,非至正不足以纠察群慝,惟鲠直端方之士,居准绳耳目之司,闻望既隆,中外自服。恭惟某人受天间气,为世正人,知识合乎蓍龟,纯诚贯乎金石。经纶有儒者之效,质直多古人之风。不吐刚而茹柔,好面折而廷诤。顷居言路,颇挠贵权;比登从班,蔼有声誉。果被至神之眷,进升独坐之荣。方今道协正中,时属开泰。第虞党与之迭进,或忧邪正之杂居。尽言以退小人,竭力以进君子。举世所望,非公而谁?自温诏之外颁,已群心之戄听。行见主威之隆盛,刑赏信而忠佞分;伫观国体之丕平,法度明而政事举。为生民甚盛之福,永宗社无穷之基。某限守诏条,阻趋门庑,踊跃之至,倍百等伦。
贺温守苏起再任启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三
伏审光膺涣渥,载总藩条,帝命维新,海邦何幸。恭惟某人,风度凝远,气量宏深。擢秀名家,素著才猷之美;飘缨膴仕,夙驰誉望之隆。自荣领于榷漕,已简知于宸扆。顷东南之寇虐,轸宵旰之殷忧。爰择循良,以绥彫瘵。克副岩廊之选,孰踰贤牧之才。铃阁雍容,下观而化。岁财丰衍,民再有秋。四郊绝愁叹之声,千里腾襦裤之咏。期年报政,棠荫才成。部使论才,鹗书交上。趋召将闻于黄霸,借留俄许于寇恂。方成命之远传,翕群情而胥抃。某州麾承乏,岁籥俄迁。梦绕松楸,望白云之时起;兴浓莼脍,幸西风之已生。行觌履絇,喜溢心旆。
策问 其一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四
韩愈读孟轲书,然后知孔子之道尊,圣人之道易行也。今七篇具存,学者服膺而读之,孔子之道何如其尊乎?圣人之道何如其易行乎?学者同是尧、舜,同尊孔、孟,虽五尺之童子知之也。宰我曰:「夫子贤于尧、舜远矣」。尧、舜圣之盛者也,孔子果贤乎?或曰:门人之私言也。以为私言,孟子何取焉?孟子、伯夷、伊尹、柳下惠,皆古圣人也,乃所愿则学孔子,孔子与三子者班乎?孟子独学于孔子,何也?学者学为圣贤者也,不知所以为圣贤而学也,宁不谬用其心乎?愿闻其说。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四
圣贤难知久矣,自非圣人不能深考而详辨之。子贡方人,子曰:「夫我则不暇」。孔子非不能也,盖难之也。昔孔子称尧、舜之文章,舜之无为,禹之无閒然,皆不言其圣。太伯之德,文王之文,周公之才,伯夷、叔齐、柳下惠之贤,咸有称述,而各不同。孟子称伯夷、叔齐、柳下惠,皆古圣人也。称孔子,则信宰予之言,以为贤于尧、舜。称禹、稷、颜回,则曰同道。孔、孟所称,其有异同否?西汉扬雄,议论不诡于圣人,于汉之将相,咸述品藻。东汉班固,博极群书,至论古今人,则别为九等。二子去取,与孔、孟异乎否也?诸君学古久矣,试考圣人之所以推称,二子之所以优劣者何如?
其三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四
天下未尝无材也,作而成之,材不可胜数矣。周之盛时,求贤用士,处之以宜,文武敢事之材出焉。《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此其效也。天纵上圣,聪明日跻,厉精图治,求贤如不及。比诏大臣,博访人材,应事审用。处文学之士于儒馆,寘干敏之士于寺监,求心计之才于漕台,养智勇之人于将帅,可谓得养士用人之道矣。然承平日久,四方之士云蒸而雨至,荣路既广,竞进者众,贤否未明,真伪难别,论辨之必有其方也。或沈于下僚,或隐于遐远,无以汲引之,卒困于无闻,荐延之必有其道也。人材不同,遇事乃见,概求其全,则贤或有遗;拘以常格,则用或不尽,奖励之必有其术也。廊庙之议熟矣,诸君平日讨论者,亦及此乎?愿闻其说。
其四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四
纲纪法度,所以维持防范,不可一日废也。主上大智,深明厥理,旋乾转坤,阖辟万化。缉熙既已大备,告播罔不是孚。犹以为未也,亲洒宸翰,申戒百官,持循兢兢,形于诏令,岂不以今日先务有在是乎!乃者,协赏罚,明法令,严分守,因官以察治,因事以训饬,异论者息,贪鄙者化,侵紊衔华者不得作,可谓得持守之道矣。于斯时也,是宜丕应徯志,同寅协恭,率职趋事,以跻极治。然而慢令玩法,狃于故习,以干有司者,尚时有之,其故何哉?今欲内外大小之臣,四方万里之远,皆能体上之德,恪遵成宪,体守常彝,毋纷更是图,毋茍玩是习,不待劝阻,咸迪有功,法令宪章,永永无弊,其尚何术以臻此欤?诸君被教养、怀经术、习治体久矣,愿详陈之,将以其说献焉。
经义 以肺石达穷民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五
天下之祸,本于下情之不通;而王政之施,常患幽隐之不达。古之所谓至治者,无他焉,为人上者,恻怛之诚及于无告,而无告之民,皆得洞见肺腑而无疑。夫使四海之内皆无隐衷而无有不告者,亦可以见先王仁政之周也,故曰「以肺石达穷民」。盖一人之身,思虑隐于无穷,肺腑不得见于外者也。思虑郁于内,则其情不得通;肺腑洞于外,则其情无不达。穷民,天下之无告者也,可谓下情之难达者矣。今也立之肺石,以来其辞。先王岂以是肺石干誉于百姓也?要其意有在矣。昔尧之有天下也,不虐无告,不废困穷。夫困穷无告之民,尧皆弗虐而弗废之,故舜之绍述也,是以发政而不穷其民焉。然舜亦岂俾斯民之不穷哉?要使穷者各得其所,是乃所以不穷之也。文王号一代发政施仁之圣主,而文王亦不能使夫鳏者之有妇,寡者之有夫,孤者之有父,独者之有子也。仁政施而四者皆优游以卒岁,此文王之所以无愧于尧、舜也。方成王之有天下,周公为之左,召公为之右,所以佑启其君者,思欲无歉于尧、舜,无忝于乃祖,则肺石之设,岂可一日废哉!盖尝谓有天下者,犹之一身一家也,痒疴疾痛之切其身,爱其身者,必求所以救之、疗之。一人向隅而不怿,爱其家者,必求所以悦之、怿之。仁人之于天下,视民之无告者,必求所以抚之、绥之。且常人之情,厄穷则呼天,疾痛则呼父母。君之于民,覆之如天,爱之如父母,使无辜者则必闻,而诉之者必见恤,四海之内,无隐不达,则圣人仁民之心于此见矣,固已尽矣。虽然,仁义不施,则韶濩之乐不足以格天;忠信不立,则乡射之礼不足以措刑;政事不修,则虽有肺石,不能致海内之无穷民。政事者其本也,肺石者其末也,不揣其本以修之,则无穷之民弗达也。虽然,而齐其末,则心日劳而实不应。有天下者,执其本以修之,则无穷之民无弗达也。虽然,本既立矣,而末亦乌可废哉!
以其馀为羡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五
经略之内,孰非王土?食土之毛,孰非王民?六尺以上,其贱者皆可籍而任;数口之家,其壮者皆可致而使。然先王虽有广土,其制比伍,则内不过六乡;虽有馀众,其起徒役则家不过一人,故家有羡卒,人有馀力。盖师旅者,先王所以平祸乱,不可去也。力政者,先王所以治城郭宫室,不可弛也。然驱民以死地,莫大于师旅;使民以劳苦,莫甚于力政。民之所不欲,在斯二者,又何可家起二人以重困之乎?何则?人情莫不欲安佚也,而上劳之如此,则亦必节其力而不敢尽焉。夫民之生,自幼至老,大节有三。幼之时,血气未定。老之时,血气既衰。乃若旅力方刚,而气干未衰者,少壮之时而已。是故一家之中,其可任者寡,其不可任者多,老幼者常居七之四,而少壮者常居五之二,此上地七人,中地六人,下地五人之家,所以或家一人,或家二人,或二家五人为可任者也。冒矢石,击刺攻伐于行伍之中,而事父母、养老疾于家者,其事不阙也,有其馀以为羡故也。荷畚插,度筑削于鼛鼓之间,而稼穑植艺、戴茅蒲、被袯襫于田野者,其职不废也,有其馀以为羡故也。夫然后故从事于力役者,出死断首而不辞,推锋争先而不避也。从事于力政者,子弟而不待率鼓之而不能胜也。昔公刘居豳,土地未辟,人民未阜,而羡卒有阙也。故其诗曰:「其军三单」。是非有异乎周官之治也,时焉而已。及宣王命方叔率南征之师,而有其车三千之多,是非空六乡之地而起之也,诸侯以师会焉故也,而老儒以为羡卒尽起焉,是乌识先王以其馀为羡之法?
可谓明也已矣可谓远也已矣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五
天下君子少而小人多,贤者寡而愚者众。夫惟多少众寡之势若不相敌,此贤人君子所以多至于危殆也。且以小人之心,固尝忌君子矣。君子者,介然自守,不与小人合,小人又加怨焉,挟忌怨之心,则无时而不谤。小人者必为诡辞饰说自欺其心,以入于人。然则苟非至明深智,了然昭彻,其贤人君子不为致疑者几希,甚矣,小人为难察也。君子立人之朝,小人未尝不欲挤之而去。君子盖寡过也,无可诬之行,虽善毁者不得入;无可乘之衅,虽善谗者不见信。故小人者,必伺其有疑似之隙而投之。君子有引贤授能者,则进朋党之说矣;有造功兴事者,则进擅权之说矣;有理财厚民者,则进聚敛之说矣。小人之欲用也,无显显之德,患位之不保;无赫赫之功,患禄之不固。以疏远之迹,一旦得其君也,甘心巧语,柔颜佞色,委蛇媕婀,趋附机会,未尝有丝发之善,而矫饰百端,以中主欲。幸而诡说一开,则宠任盘固,不移如山矣。有人于此焉,其端崖不测,苟以是心至者,皆绝人于微,使不得逞,若然,可不谓之明且远乎?子张问明,孔子告之以「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可谓远也已矣」!岂非是乎?莫非明也。舜之举四岳、十二牧、十六相,则任之而不疑。至四凶之诛,则使之不得售其奸,舜之明岂不远哉!成王之任周公、召公、毛伯、芮伯,左右前后未尝有閒,至管叔、蔡叔则不以亲而私,成王之明岂不远哉!仲尼之为司寇也,未几以少正卯至隐之恶,七日而手足异处于两观之下,仲尼之明岂不远哉!此三君子者,岂世之所谓辨白黑数一二睹舆薪而谓之明者乎?《书》曰:「视为明」。此之谓欤?
子温而厉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五
柔失己,刚失人,一偏之患也。知柔之为患,而矫之以刚,则失人之患复至矣。知刚之为患,而易之以柔,则失己之患复至矣。惟二者之偏胜,而中和之道卒不可得,此君子之道所以鲜有闻于天下也。然则接物以柔而不失其所以为刚之道,非圣人畴克然哉!盖温犹水之温也,有可亲之义焉;厉犹山泽之禁也,有不可犯之义焉。夫可亲之与不可犯,疑于不侔矣,而圣人一之者,本于道也。道之为道,交物而不失于物,故以道游世者,虽天地且不能违之,而况于人乎!是故煖然如春者,其与物接也;凛然如秋者,其不可犯以非礼也。与物接者,圣人之所以为人,而不可犯以非礼者,圣人所以不失己也。阳虎之仕,夹谷之会,公山之召、以众人睹之,可以不屑矣。而熏然之慈,方且与之揖逊而不辞,此圣人接物之仁也。然其卒也,遇涂之言,不能屈以非仕;历阶之说,不可犯以非礼,而坚白之实乃不可得而磷缁焉。是岂有山泽之禁、兵甲之守,使人可亲而不可犯者哉!正容以悟之,而人之意固已消矣。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盖所以形容其德者也。若夫柳下惠之和也,观其不易介于三公,亦可谓不失守矣。然援而止之而止,至于裸裎其侧而不悔者,虽曰人不我浼,然而不恭亦甚矣。故其弊也,人忽乎己,而招侮召辱,或未免于冶容之诲焉。故孟子以孔子为盛德之至,而以柳下惠为不恭,真知言哉。
请问其目 宋 · 刘安上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七、《刘给谏集》卷五
道无问,问无应。古之人有目击而道存者,不必语而默会,此上智忘言之士也。若夫善学者则不然,问不切则理不明,理不明则无以释疑而辨惑,故学者必贵于问,问者必贵乎切,切问者,以其要而叩焉者也。昔者颜子学于夫子,平居燕闲,所以观圣人视听言动,睟然之容,与夫泠然之音,其著心入目,得之于言意之表者,固非一日也。然克己复礼之说,尚且不自以为晚达而请问其目,于此见颜子之善学,而知切问之为大也,岂诸子之论哉!呜呼!学道者,将以探圣人户室而造其阃奥者也。有如门焉,问则得其入,不问则不得其入,然而善学者亦由其门而求之而已,此颜子问为仁之端,而以目言之也。尝观圣人之门,学者多矣,然善问者鲜焉,非不问也,不得其门而问之也。颜子之下,善问者莫如子贡。或人以卫君为问,而子贡以伯夷、叔齐问于孔子。子曰:「伯夷、叔齐古之贤人也,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子贡知夫子之贤伯夷、叔齐,遽知其不为卫君者,知其是此,而保其非彼无疑也。夫欲知卫君之事,而以伯夷、叔齐问之,能以其类推之也。子路问鲁大夫练而杖礼乎?夫子不答。子路疑之,三问而三不答。子贡入而问曰:「练而杖,礼乎」?曰:「非礼也」。子贡出,谓子路曰:「汝问非也。礼,居其邑,不非其大夫」。若子贡者,亦可谓能问者矣,然未若颜子之能切问也。夫为仁非一端,故颜子以目为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视听言动,学者所由以入道也。能制于外者,则能养其中,能养其中,仁之道立矣,宜乎圣人告之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