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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待西使太过奏庆历三年四月1043年4月2日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宋名臣奏议》卷一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太平治迹统类》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二、《右编》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近者窃闻昊贼遣其伪六宅使贺从勉赍书到阙,欲议通好,事颇秘密,臣不知审实。
但外人传说,昊贼来书,未肯称臣,别图位号。
兼臣昨在西京,闲居养疾,窃见传宣下河西一路州军,排备祗候西使,次第甚盛。
又令逐州通判就驿相看,置酒管领。
臣甚忧事体太过,必恐下面难为处置,有失中国制驭夷狄之术也。
臣又窃闻西使之来,非自然之意,盖契丹特遣使往河西,教之令来。
既是元昊禀畏契丹,使来贡奉,元昊不敢不从,即不假匆忙,可且持重与之商议。
纵时下未合,必有后图。
今来请和,既不由元昊,使人岂能专其可否?
以此思之,朝廷待西使不必过当。
大凡措置机事,在乎制之于初,初若失宜,后难救应。
臣又今日窃闻西使入见,赐与甚多,既许人使伪官之称,则元昊所图,势难止遏。
茍一一遂其所欲,臣不知向去事体如何。
况臣去年两使北庭,所议西事甚是分明。
臣前后邀勒度数颇多,不能一一记忆。
臣今省得再去时,与馆伴刘六符所说一节。
臣谓六符云:「北朝将来令元昊如何归附?
须是却令依旧纳欸,不可令别有所望」。
六符云:「固是如此。
况元昊自来称臣于南朝,今来更待望甚定,是须令纳欸称臣。
南朝北朝书云,彼若翻然效顺,此必待之如初」。
臣今记得上项一节甚明,伏乞朝廷检会臣再奉使过日别录照对,方见的实。
向者所许北庭岁添金帛之数,盖为令他指挥西事。
初既不避张此名声,今来又却不依旧约,则是虚受前耻而不获后效。
甚可痛惜也。
此事朝廷须是广为思虑,何者?
北狄元许却令称臣,今来自是朝廷过有许可,亦恐北狄意不欲,谓元昊于中国尚不肯称臣,于我岂肯甘分?
则是因此致使北狄亦难制元昊,元昊亦自此所图愈大也。
若北狄遣使以此来问,则朝廷何辞以对?
又虑元昊若不称臣于朝廷,则北狄必曰,元昊本称臣于我,亦称臣于南朝,今元昊既于南朝不复称臣,渐为敌国,则是元昊与南朝等,惟我契丹独尊矣。
臣谓北狄因此益炽,必自喜名分暗定,异日稍有衅隙,缘此若有所求,则未知朝廷何以待之?
臣旦夕思此二事,将必有一焉,不可不深图,不可不早虑。
愿朝廷且执北狄所约,更加裁择,不可容易过许,则不至别生后患。
臣又恐延州京师干当事人且贪成功,不为国家思后来之患。
伏乞陛下与两府臣寮深切计虑,必无后悔,然后从而行之,则天下之幸,宗社之福。
臣不胜恳恳之至。
乞编类三朝故典奏庆历三年九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宋名臣奏议》卷一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三、《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三○、《圣宋遵尧录》卷五、《太平宝训政事纪年》卷三、《璧水群英待问会元》卷二二、《群书考索》前集卷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
臣历观自古帝王理天下,未有不以法制为首务。
法制既立,然后万事有经,而治道可必也。
宋有天下八十馀年,太祖始革五代之弊,创立法度。
太宗克绍前烈,纪纲益明。
宗承两朝太平之基,谨守成宪。
近年纪纲甚紊,随事变更,两府执守,便为成例。
施于天下,咸以为非,而朝廷安然奉行,不思刬革。
至使民力殚竭,国用乏匮,吏员冗而率未得人,政道缺而将及于乱。
赏罚无准,邪正未分。
夷狄交侵,寇盗充斥。
师出无律而战必败,令下无信而民不从。
如此百端,不可悉数。
其所以然者,盖法制不立,而沦胥至此也。
臣今欲选官置局,将三朝典故及讨寻久来诸司所行可用文字,分门类聚,编成一书,置在两府,俾为模范。
庶几颓纲稍振,弊法渐除,此守基图救祸乱之本也。
乞诸道置兵以备寇盗奏庆历三年十月1043年10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宋名臣奏议》卷一四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七、《大学衍义补》一三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闻知金州比部员外郎王茂先奏,九月十三日卯时,有群贼入州城,打开军资库、甲仗库,般运出衣甲物帛,散与贼众及贫民等。
知州以下只领当直兵士二十四人,斗敌不住,州官走出城外,任贼劫掠,直至未时以来,方始出城。
臣谓贼势转盛,深可忧虞。
臣前岁曾陈备贼之策,正为今日之事。
今来累有群贼白日入城,开军资等库,劫取衣甲物帛,散与贼党。
州中兵士不满三十人,州官散走,贼徒恣行劫杀,殊无畏惮,官司势不能制禦。
臣前岁所陈,只是过为堤防万一或有此事,不意今来便至如此。
小寇聚集,尚陵侮朝廷,臣决知自此后,更有大盗杀官吏,据州城,尽取官私财物,召募徒众,必千万人。
且贼头称王称朕,与朝廷相抗,大劫财物,散施无涯,则贫民乐随矣。
恣行劫杀,务要震恐,则小大胁从矣。
朝廷赏必有限,罚必有条,不得如贼之使人乐随而胁从也。
若诸处观望,奸雄相应而起,贼满天下,则大事去矣。
秦末、隋末、唐末,皆由此而乱,臣夙夜思念,实为寒心。
臣伏思西贼未叛以前,诸处虽有盗贼,未尝有敢杀戮官吏者。
自四五年来,贼杀都巡检县尉官者约五六十员。
又西贼未叛以前,诸处虽有盗贼,未尝敢入州城行劫。
自四五年来,贼入州县打劫者约三四十州。
向来入城,尚皆暮夜窃发,潜形来往,今则白日公行,擅开府库,其势日盛一日。
自此以往,只有转炽,若不早为堤备,事未可知。
臣前岁所上备贼之策,当时不曾施行。
近日因两府奏事,论及淮南贼盗,陛下问臣前策,臣次日再录一本进呈讫。
然臣策只是备兵聚东南九路及京东一路。
今据金州奏,在城只有兵士二十四人,显是无备,致盗生心。
今并京西一路亦于要害聚兵,为州郡声援。
今诸处贼盗已盛,方思设备,已失堤防,若又迁延,则无所及。
伏乞速赐施行。
张温之等九人可充转运使副奏庆历三年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宋名臣奏议》卷六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二
臣近曾两奏,乞令中书枢密院通选诸路转运使副,令逐路转运选辖下知州,逐州选部内知县、县令
若此三种官一一得人,则天下自然无事,朝廷不劳而治矣。
然欲知民细微利病,须要好县官
欲得好县官,须先择好知州
欲得好知州,须先择好转运使副;
欲得好转运使副,须是辅弼大臣用心至公,精加拣选。
亲戚故旧者不得盖蔽,可去者必去之;
仇雠疏远者不得抑塞,可用者必用之。
去之者勿避其怨谤,用之者勿求其感激。
不邀恩于己,不推过于人。
若能如此,则天下贤者才者可以尽为朝廷之用,何患不得诸路转运二三十人而已!
伏缘国家之事,莫非至公,须是辅弼大臣,用心精选。
当黜则黜,则退黜之人以谓朝廷公行,自然无怨。
人既无怨,事乃平贴。
若有大臣不存公共之心,推过与人,则退黜者以谓朝廷本不退我,只是某人私相见排,遂生怨怒,架造谗谤。
君听既惑,事乃破坏。
此于朝政为害之大者也。
今既委逐路转运使副升黜一路知州,其权甚重,其事亦大,须是有才识,能分别善恶,仍须推心至公,而行事果敢,然后可当转运之任。
今逐路见任及新差下未到任转运使副共二十八员,其间的有才识、能分别善恶、推心至公、行事果敢者,无三两人而已。
其馀虽别无显过可黜,奈何碌碌常才,缓急无用。
其间亦有作过之人,但未败露,或已败不行。
若不更张,必难集事。
臣今来于众论得九人,皆谓堪充转运使副,可以委付,选择辖下知州
必得尽公,不负朝廷差委
谨具名次如左:
三司盐铁副使张温之/知杂御史鱼周询/史馆修撰王质/知谏院王素/三司判官沈邈/知潍州董储/江南东路提点刑狱杨纮/权三司判官杜杞/权三司判官燕度/右九人皆󲦤绅之选,今来且充诸路转运,久而皆可拔擢任使,更乞令两府同共铨量施行。
董储宰臣晏殊远亲,然其人实有才用,但年齿稍高,而心力不退,不可以大臣亲嫌而废也。
臣又虑诸处见任转运使副例各未满,或别无显过,恐中书以谓替罢无名。
臣今欲乞特降诏书告谕天下,备陈转运使职任非轻,自来有失精选,致职事废弛,物论大以为非。
昨据枢密副使富弼上疏,乞澄汰天下不才转运使副,使下中书枢密院,令同共用心,推择中外有才识堪任转运使副。
臣寮今据两司条奏到某人已下若干人,堪充转运使副,已令差赴逐路充职干当,务在称职,以副朝廷委任之意。
又据两司条奏到见任转运使副某人以下若干,不闻显效,并仰中书门下就便别与差遣
若降此诏告谕天下,则退者以两府公黜,自当无词;
进者以两府选差,孰敢不勉?
如此行遣,不是无名,使天下之人耳目一变,谓朝廷进善退恶,政令清明,守官者各知恐惧,不敢因循,岂不美哉!
岂不善哉!
论削兵当澄其冗弛边当得其要奏庆历三年1043年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宋代名臣奏议》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茶盐之法,汉唐之所取赡也。
孔仅建白有釱趾之刑,桑羊画策为安边之本,张林、卫觊踵陈其方。
此煮海之利也。
至如张滂始倡于贞元之间王涯继议于太和之后,郑注、赵赞并沿其术。
此摘山之税也。
国家茶盐之利,兼唐数十倍矣。
向以边隅用兵,经费不足,主计之吏,益求其赢。
新旧之法屡更,是非之议纷起,群商咨怨,远近諠然。
究其弊端,奚厚利之可致哉?
试陈一策,或可取焉。
臣尝究桑羊之说,观倪宽之论。
大夫之计,则曰修鄣塞、备屯戍,必蕃货长财以禦不轨;
通有无、调缓急,必建本抑末以制豪人。
文学之策,则曰广道德、开仁义,必本修民悫以兴教化;
遏贪鄙、尚至诚,必防塞利门以劭农业。
二者之术,交尚而相胜,卒无所归准。
由是溺利权者,不知兴王致治之本;
谈古谊者,不知佐财备边之急。
今徒能语兴王致治而不能思其急,则腐儒之议也;
止能语佐财备边而不能思其本,则霸图之駮也。
今国家追王风、黜霸略,国用稍艰而利课不裕者,兵不可削籍而边不可弛候故也。
然兵有可削之术,边有可弛之谋。
所谓兵有可削者,非能去之也,在乎澄其冗者而已;
所谓边可弛者,非不备之也,存乎得其要者而已。
今中自京畿,外至州县,防戍之卒、屯驻之兵,其籍盈数百万,无技勇者有之矣,癯弱朽迈则虚为耗蠹,是皆可澄之者也。
今屯备之要,存乎西、北。
自西羌叛命以来,朝廷制禦之术为不少矣。
其北鄙虽结驩奉好,无轻儳寇钞之患,然烽候不可不严,堡鄣不可不备。
且边陲所恃,唯骑与射。
若夫劲弩、大戟、长矛、巨盾,镞之所中,刃之所挂,洞胸连腋,则非彼之所能加也。
傥释骑而就步,则参伍不能当中国之一。
必若驰高骛下,规回矩折,则非中国之骑所堪也。
中国之马,驵骏既少,骑士或非精习。
战阵之际,步兵整顿,骑士驰突,多或蹀乱。
诚宜损其驽下,存其精锐,以增步兵
东汉尝诏边郡增置步兵,列屯塞下,此其效也。
而况给一骑之刍粟,可以赡步兵数人矣,得不违害而就利哉!
此又可以澄之者。
至如今之边候,多屯内兵,土宜非所堪,技能非所习,而坐食储跱,贯汰给赐,久恬安逸,靡知艰苦,有未尝识阵伍而闻金鼓者。
忽有一旦之用,擐三属之甲,雪霜增其惨,瘃堕切其身,则恐疲瘁颠仆之不暇,非全胜之师也。
夫边徼之人,土俗懻忮,便骑射,能寒苦,与戎人习尚一同。
寇或暴至,皆能全保聚,有斗心。
虽讨击驱攘,亦尝参用,然什不得伍,所遗实多。
莫若岁乘农馀,鸠集勇壮,教以长技,缮其利兵,示之以进退之形,权之以赏罚之柄,分之以部队,领之以干臣,粟帛可以不供,赋租可以自赡,角前犄后,翼以内兵,则为全胜之师矣。
此所谓得其要者。
如此而后,利途可以宽,本业可以阜,教化可以振,贪鄙可以消,而免讥乎腐儒之议,渐远乎霸图之駮也。
愿陛下不以臣说为妄,特留圣意。
上河北守禦十三策庆历四年六月1044年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以北狄自古为中国患,黄帝时谓之獯鬻,周时谓之猃狁,秦时谓之胡,汉时谓之匈奴唐时谓之契丹,其名虽异,其实则一也。
有民人而不知教化,有土地而不出货财,寒无温丽之服,饥无甘珍之食。
凡百所欲,率皆不足,只知有射猎之事,禽虫之获,食其肉,衣其皮而已矣。
于是见中国之盛,万物之富,爱而不可得,学而不可及,贪惏之性,复有趫武,则不得不为边鄙侵掠之患也。
然为患深浅,系其强弱,亦系中国盛衰焉。
或暂而入寇,或连岁扰边,或散处中原,或逐出漠北,或费兵力而臣畜之,或从权宜而亢礼之,伏叛相倚,胜败不常。
历代帝王,知其若此,不欲困百性而外事四夷。
故有曰比之蚊虻,驱之而已;
复有曰接以礼让,羁縻不绝而已。
又有或质其子,或盟于天。
或啖之金帛,以厌其欲;
或结之姻好,以昵其心。
自古谋谟之臣,运筹画策,相与争于庙堂之上者,亦惟此数科而已。
国家初得天下,震耀武威
太祖待北狄仅若一族,每与之战,未尝不克。
太宗因亲征之衄,敌志遂骄,频年寇边,胜败相半。
真宗嗣位之始,专用文德,于时旧兵宿将,往往沦没,敌骑深入,直抵澶渊河朔大骚,乘舆北幸,于是讲金帛啖之之术,以结欢好。
自此河湟百姓,几四十年不识干戈。
岁遗差优,然不足以当用兵之费百一二焉。
则知澶渊之盟,未为失策。
而所可痛者,当国大臣,议和之后,武备皆废。
以边臣用心者谓之引惹生事,以󲦤绅虑患者谓之迂阔背时,大率忌人谈兵。
幸时无事,谓彼不敢背约,谓边不必预防,谓世常安,谓兵永息,恬然自处,都不为忧。
西北之寇,稔知朝廷作事如此之失也,于是阴相交结,乘虚有谋。
边臣有奏敌中事宜,则犹曰探候之人妄报,所以希赏,固未尝听也。
蕃使每到朝廷悖慢,则尚曰夷狄之人无礼,是非异事,固不之恤也。
但只自谩赫,佯为包容,其实偷安,不肯为国家忘私任责,画久长之远经,所以纵其奸谋,养成深患。
是致宝元元年,元昊窃发,数载用兵,西人穷困,未有胜算。
又至庆历二年契丹观衅而动,嫚书上闻,中外仓黄,不知为计,不免益以金帛,且茍一时之安。
此二边所以敢然者,盖国家向来轻敌忘战,不为预备之所致也。
臣深见二虏为患,卒未宁息,西伐则北助,北静则西动,必欲举事,不难求衅。
通和则安享重币,交战则必败官军,叛而复和,孰敢不许?
擒纵自在,去住无梗,两下牵制,困我中国,有何大害而不为边患?
有何后悔而长守欢盟?
渝盟扰边,我则遂困。
不幸凶荒相继,盗贼中起,则彼二寇所图,又甚大矣。
臣故曰二寇为患,卒未宁息。
臣上之所陈西北形势,乃唐室以前夷狄之事也。
其后契丹自得燕、蓟以北,拓跋自得灵、以西,其间所生英豪皆为其用。
得中国土地,役中国人民,称中国位号,仿中国官属,任中国贤才,读中国书籍,用中国车服,行中国法令。
是二寇所为,皆与中国等,而又劲兵骁将长于中国。
中国所有,彼尽得之;
彼之所长,中国不及。
我当以中国勍敌待之,庶几可禦,岂可以古之夷狄待二寇耶?
前既轻敌妄战,不为预备,致二寇结祸,为朝廷深忧,今又欲以茍安之势,遂为无事。
二寇各获厚利,退而养勇,不数年相应而起,则无复以金帛可啖而盟诅可约也。
臣向者累奉德音,令韩琦、范仲淹专管西事,命臣专管北事。
臣才识无取,滥膺擢任,退自循省,何以塞责?
然敢不强勉,夙夜揣摩。
今辄得守策凡六事、禦策凡七事,谨具如左。
一、河北三十六州军内,缘边、次边如北京、雄、霸、祁、深、保、瀛、莫、沧、定、镇、冀十二州,广信安肃顺安信安保定乾宁、永宁七军,总一十九城,皆要害之地,可以控制敌寇而不使得深入矣。
定为右臂,沧为左臂,瀛为腹心,北京为头角。
此四城者,河朔之所望也。
馀十五城为指爪支节,乃四城之所使者
定、瀛、沧各置一大帅,馀十五城分属定、瀛、沧三路,悉择善将守之。
十九城都用三十万:定五万,沧、瀛、镇各三万,冀二万(冀在要会之地,诸路皆通,故比馀郡蓄兵稍多。),保、祁、深、广信安肃各一万保州广信安肃当入寇之冲,故三城鼎足相峙,欲以交相会合,以禦初入之锋也。祁在镇定之东,旧颇慢,后来敌骑入边,以镇定有重兵,不肯趍镇定路,才过保州,便从东南道出祁、深,往取冀路,寇澶、,故祁、深亦须屯兵稍多。),雄、霸、漠、顺安信安保定乾宁永宁各五千,北京五万,为诸路救援之兵。
河朔平时有驻泊、屯驻、就粮兵十八万,本城五万,至用兵时,增十万人,则战兵足矣。
此三十万兵,非如景德年中闭门自守,皆使出而接战者也。
当时城守不敢出,所以寇兵堂堂直抵澶渊,几至渡河为京师患。
今若使良将帅守十九城,分领三十万众,左右出入,纵横救应,闪误逗诱,冲陷掩袭,臣虽至愚,未信敌敢长驱而南也。
顷年大兵悉屯定州,然闭门不使出战者,盖恐一败涂地,则无以救援,且防中渡之变也。
今虽用兵三十万,然而分置十九城,右败则左救,纵失则横援,岂更有昔时之虞邪?
其外十七城不复蓄兵,只以本郡乡兵坚守,不使出战。
一、河朔州军长吏最宜得人,以备匈奴之变。
自来都不选择,赃污不才、年老昏昧者,尽使为之。
又移替不定,久者不过一二年,其间茍且之人,只是干寻常之务,其经久利害,自知不及其身,率皆不为。
前后相承,积弊已甚。
若不选人久任,以矫前失,则异日虏有变故,边城不守,浸淫深入,为患不细。
其上件十九州军,在河朔尤为要害,内定、保、雄、霸、沧五州,广信安肃顺安信安四军,近已得旨选人差定,见施行次。
北京已有大臣,自馀镇、冀、瀛、莫、祁、深六州,保定乾宁永宁三军,北平一寨,亦乞选差长吏,并使久于其任。
内绩效著闻者,优与就迁秩禄及厚加赐予,使乐于边寄,亡所怨苦,则悉心营职,自甘久处。
或廉勤可尚、才有不足者,罢之,与内地合入差遣
若故为乖缪,欲违边任,及有罪不可留而法不至死者,废之终身。
如此,则人知祸福必及,孰敢不勉?
别有事件,已具进呈。
一、除上件十九州军长吏已下,并乞诏本路转运、提刑、安抚、部署、钤辖分擘举充,仍委枢密院三班审官、铨司选择,不许循入,并须三年一替。
所贵上下得人,众职皆举,用兵之际,有可供使,与夫临时外求,得失相万也。
一、屯兵备边,古今常制,所患者民赋有限,兵食多缺,必须广为经度。
其间岁有凶歉,谋之不获,或寇至益兵,食常不足,则暴歛横取,何所不至?
民由是困,盗由是起,此历代之所患也。
河北石晋燕、蓟之险,无所固守,是以蓄兵愈多,积粟愈厚。
国朝踵之颇久,至景德讲和之后,兵备渐弛,亦随减。
前年敌忽生变,虽强与复和,而终非悠久之计。
自此边衅已兆,向去未有宁岁,尤宜谨备禦之策,使久而不匮。
臣辄得养兵二条,其一,据守边兵马合留外,屯驻、驻泊、就粮诸军,悉分屯于河南郓、齐、济、濮等州,以教以养。
况其地富实,不营而足。
率三年一代,遇有警急,发符召之,不旬日可到,岂有后期不及者邪?
所以略省河朔诛歛,以宽疲民,使之安逸苏息,坐待寇至而用,庶几沛然,师有馀力,可以禦敌。
其二,缘大河州军起敖仓,支移河南民税及漕江淮以实之。
分屯近边兵马,每二岁一代,亦足以宽河湟之困民。
二者可择一焉,或兼用亦善。
不然,臣恐无事时,河北已见殚竭,一旦用武,又重加歛,民必怨叛,则肘腋之下,皆为仇雠,岂暇禦外寇哉?
一、河北最号劲兵之处,若尽得精锐,则无敌于天下,况夷狄乎!
顷年朝廷未与匈奴讲和,敌每入寇,惟惧北兵,视南兵轻蔑之也。
我分南北兵各为一军,凡敌阵,必先犯南兵,南兵溃,则并北军累之而必败。
惩此,因有以南北兵混而战者,败走益甚。
是不若纯用北兵之为胜也。
河北屯南兵尚多,徒能张为虚声,而实不足用。
臣愿自今河北增募土人为禁军,料钱不过五百文,每成一指挥,即代南兵一指挥归营。
不数年,三十万尽得北兵,又教之精勇,则匈奴自当畏服,岂敢轻动哉?
恐议者谓财匮不宜益兵,则请于别路罢招,以此易彼,亡所增矣。
既得土兵,勿戍他郡。
粮不足,则愿用臣前养兵二条。
一、北寇风俗贵亲,率以近亲为名王将相,以治国事,以掌兵柄,而信任焉,所以视中原用人,亦如己国。
向者燕王威望著于北寇,知是皇叔,又为王爵,举天下之尊无与二,谓朝廷庶事皆决于王。
又疑王善用兵,天下兵皆王主之,严刑好杀,无敢当者。
北寇疑此,益所畏惧。
燕、蓟小儿夜啼,辄曰「八大王来也」,于是小儿辍啼。
每牵牛马渡河,或旅拒未进,又曰「必是八大王在河里」,其畏服如此。
敌人每见南使,未尝不问王安否及所在。
朝廷以王之故,亦见重于敌,谓朝廷有如是亲贤,每欲妄动,未必不畏王而止。
今春王薨,识者亦忧之,谓王之生则北寇以朝廷为重,王之薨则北寇以朝廷为轻矣。
臣亦尝念国家将帅,既未闻于夷狄,而亲王素有威望为匈奴所畏者,又已沦谢,且不复更闻有皇亲可以为朝廷屏翰者。
敌必谓王室孤弱,无所扶助,本根不固,易以动摇,此诚宜为夷狄之所窥测也。
臣愿陛下亲择宗室中年长知书、识理道、晓人事者十数人,为王畿千里知州(虑宗室不达民政,或有任性为事,通判位下难规正,宜择方严公干、近上朝廷一人为同知州。所贵势均力敌,可以共事,而无所乖失。俟历一两郡,决知可以独任,则罢同知州,只置通判。),又择其次者数十人,为千里内州郡钤辖(恐亦未练军政,职事不举,其都监监押未可减省,宜择廉干历事之人,令共职,仍选良守臣伺察而裁处之。),其年少官卑,度其稍堪差使者为畿县都监监押(虽年少亦须二十岁以上者,亦择良令长以谏正之。),并限二年一替,亦用文武臣寮赏罚之法以劝沮之。
内有勤俭好学、接寮属有礼、晓习文法、能治民事者,量高下等第,或降诏奖谕,或赐金帛,或迁官秩。
有诸过者,亦量大小等第,或罚俸,或赎金,或降官,甚者召还,黜于宫宅,俾之省过一二年,复遣补外。
凡三省过而遂不改者,终身使奉朝请
如此教育之,选试之,善者必赏,不善必罚,臣知不数年,当有贤宗室如前汉河间后汉东平二王者,不为难矣。
内可以藩屏王室,外可以威示四夷,此有国家者之急务,长久之策也。
臣观三代已后兴王者,今日得天下,明日封建宗室,至于襁褓之子,亦皆为侯为王,分割土地,自成邦国。
所以分布枝叶,庇荫根本,张大王室,壮观天下。
使英豪无间辞,无异意,谓四海之内,尽是一姓,虽有凶谋变计,不敢妄动。
此前代帝王制御天下长久之策也,布在简牍,验之可信。
今则埋没抑压,仅同豢养。
纵其非僻,殊不教训,虽有说书之官,又实虚设,是尽欲愚之而不令知善道、为善人,甚非帝王养宗室之义也。
至于臣庶之家,有子孙弟侄者,无不孜孜诲诱,使之成器,盖望持门户,主祭祀,若子孙不肖,则家道沦没。
又有负担之夫,微乎微者,日求升合之,以活妻儿,尚每日那一二钱,令厥子入市学,谓之学课,亦欲厥子读书识字,有所进益而嗣其家。
国家富有天下,基业全盛,实祖宗艰难而致,所宜子子孙孙相承不绝,为万世之计,岂可宗室满宫而陛下都不教导,任为过恶,俾外夷轻笑?
是陛下自去枝叶而取孤根易摇之患,臣窃忧之。
臣又伏思陛下任李用和为殿前副指挥使,任曹琮马军副都指挥使,是任亲也。
用和诚亲矣,然皆异姓。
异姓者尚可信之,则宗室同姓与陛下是骨肉之亲,反不可信之哉?
陛下不过谓宗室无人,臣谓今则诚未见其人,教之试之,当自有人矣。
今惟朝会时群行旅进,青盖满道,士大夫见者,方知有宗室,但出得都城四门之外,已不知宗室之有无,况天下乎?
况四夷乎?
上古直至周世宗,其间所历,何啻万代,而宗室不教、不试、不用,微弱乏人,未有如本朝之甚之极者也。
宜乎为识者之所忧,而北狄之所轻也。
且如北狄有南大王萧孝穆北大王孝惠、鲁王惕隐、楚王夷离毕,是其近亲者甚众。
臣前岁奉使,尽与之接,又询其国人,未必实皆才武,而中原闻之,莫不疑其人人皆良将也,其故何哉?
盖闻其名而疑其有实尔。
今朝廷若能崇植宗室,使声名渐著,闻于北狄,亦谓南朝宗室有人,根本牢矣,藩屏固矣,欲谋则息,欲动则止。
古者有以实效济务者,亦有虚声慑敌者,兵家尤重先声而后实,况臣之所说,必能声实相副,愿陛下行之无疑。
一、景德以前,缘边土兵无事时戍本州军,寇至则尽为逐路部署司抽起。
沿边缺人,却以南兵屯守,甚无谓也。
夫土兵居边。
知其山川道路,熟其彼中人情,复谙敌兵次第。
亦藉其营护骨肉之心,且又服习州将命令,所以禦必坚,战必胜也。
若迁入内地,则山川道路不知,人情不熟,敌兵不谙,骨肉不在,州将命令不习,又为南兵怯弱所累,则禦必不坚,战必不胜也。
北狄惟惧土兵,每闻以南兵替入内地,敌人大喜,故来则胜而回。
前年河朔有警,定帅复寻景德故事,尽抽边兵守定州
河湟之民大恐,以谓官军必败。
幸而敌骑中止,不见失律,不然,丧师必矣。
臣愿自此若敌入寇,沿边土兵只在本处,不复令部署司抽移。
若逐处土兵尚少,即以南兵益之。
如其有馀,方许部署司抽起。
部署司自有近里州军,土兵可以聚而为大阵矣(臣上篇议十九城分领兵三十万出战,馀十七城系近里州军,只用乡兵守之,更不出战。其逐路部署可于十七城聚而为大阵兵矣。)
边兵勇悍,不畏坚敌,敌骑初入,使当堂堂之锋,或得便可战,必能取胜。
则近里州军,人心自壮,虽南兵之怯,亦自增气。
茍以南兵在边,遇寇一败,敌骑乘胜而南,则表里震恐,虽精锐尽在部署司,亦已沮丧,安能保其全胜哉?
一、景德以前,匈奴寇边,多由飞狐易州界道东西口,过阳山子,度满城,入自广信之西,后又多出兵广信安肃之间。
大抵敌骑率由西山之下入寇,大掠州军,然后东出雄、霸之间。
景德前,二州之间塘水不相接,因名东塘、西塘
二塘之交,荡然可以为敌骑归路,遂置保定军介于二州,以当贼冲。
厥后开导不已,二塘相连,虽不甚浩渺,而贼路亦少梗矣。
然或穷冬冰坚,或旱岁水竭,亦可以济,未为必安之地。
虽然,但少以兵控扼之,则虏骑无以过矣。
自馀东从泥茹海口,西至保州一带数百里,皆塘水瀰漫,若用以为险,可以作限。
只自保州以西至山下数十里,亡塘水之阻,敌骑可以平入。
敌若守盟不动,则我无先发,但用臣上篇屯兵之法,足以固守。
万一渝盟入寇,用臣之策,可以转祸为福,逞志泄愤矣。
何以陈之?
今敌若寇边,必由广信西来,敌骑初入境,沿边州军坚壁示弱亦不得出兵,敌必不顾而进。
将入镇、定,亦坚壁,敌必易我而懈。
于是令广信安肃保州三城开壁会兵,张虚声而不与战,彼必分兵来禦。
已而令镇、定互开壁,复不与战。
彼既前后受敌,必未敢长驱而南。
于是我急从沧州取海上路,以数十艘出轻兵三千,趍平州入寇家口,咫尺燕、蓟沧州至北界,平地水路约五百里,不数日登岸,地肥水草美,不必重赍。)
计其日,然后自雄、霸之间(即景德年敌骑东归之路也。),又出精兵,直抵燕京,会沧州兵,捣其腹心,破其聚积。
彼见两下兵入,则莫之为计矣。
燕地既乱,入寇者必有归心,又为王师所牵而不能遂去,于是乘其向背之际,使沿边三城及镇、定兵合击,必大破之。
追奔及燕,尽逐敌兵过山后(敌兵入界则整,若败而出塞则纷然散走,无复行阵,易为驱除矣。),以兵守居庸关、古北口、松亭关、符家寨,则敌骑无复南者。
因其妄动,可以一举而复全燕之地。
拔数郡陷兵之族,平累朝切骨之恨,臣自谓必无遗策矣。
既以兵守四关口外,惟西山后有新开父牛、铁脚、猪窠三口,敌人以通山后八州之路。
然皆峻狭,不容车马(敌人凿山为径,只通人行,险峻,非兵行之道。),虽不加防守,亦无所害。
或于口侧少伏兵马,纵敌入寇,发伏可以尽杀之。
假如陛下谨重,未欲尽举复燕之策,即请寇入之后,顿重兵于西山下。
敌纵有所掠而东出亡路,进退不遂,我于是以十九城之兵分布掩击,必使退败,保无深入之患。
敌势既屈,与战则削,与和则久,亦制匈奴之一策也。
一、燕地割属契丹,虽逾百年,而俗皆华人,不惯为匈奴所制,终有向化之心,常恨中国不能与我为主,往往感愤,形于恸哭。
臣前年奉使北廷,边上往复数次,边人皆劝臣曰:「无重契丹以困民,万一入寇,我沿边土人,甚有豪杰,每一豪杰可自率子弟数百人为官军前驱。
愿朝廷复取燕、蓟,吾等却为华人,死亦幸矣」。
臣窃壮之,慰谢而遣。
臣退念朝廷之力未及外禦,遂虚边豪之请。
虽然,臣未尝忘怀,思为异日之外用。
自后不辍寻访,所得边豪颇多,将来敌若寇境,臣必能以所得边豪,令自率乡户,各成一队,或为向导,或为内应,或破阵,或攻城,大可以为王师之助矣。
其始去则质其家,其成功则厚其赏,臣不患其谲而反为害也。
一、古者有外虞,则以夷狄攻夷狄,中国之利也。
朝廷西有羌人之患,力足备禦,不假求外援以自助。
惟是北寇强盛,十倍羌人,异日渝盟,悉众南下,王师力若不给,则祸未可涯。
宜求所以牵制之术,使有后顾而不敢动,动则有所惮而不能尽锐以来,我力足以禦之,此不可不虑也。
契丹尽服诸番,如元昊、回鹘、高丽、女真、渤海、乌弋、铁勒、默尔赫、室韦、达靼、布希等,弱者尽有其地,强者止纳其贡赋。
独有高丽不伏,自谓夷、齐之后,三韩旧邦,诗书礼义之风不减于中国。
契丹用力制之,高丽亦力战,后不得已而臣之。
契丹知其非本意,颇常劳于制御。
高丽亦终有归顺朝廷之心。
臣伏见淳化年中,其国王王治遭契丹兵入境,遣使元郁来朝纳欸,太宗不从,但婉顺回答。
又于咸平年中,其国王王诵户部郎中李定古来使,真宗不纳,但降优诏而已。
又于祥符七年,其国王王询工部侍郎尹古贡表来使,表称今断绝契丹,乞归附大国,仍乞降正朔并皇帝尊号,真宗又不许。
陛下即位后,天圣二年,复曾遣使来朝,朝廷差柳植馆接,其事甚近,可以按證。
前后高丽四次遣使修贡,每来必言不愿附契丹而愿归朝廷,终不允纳。
虽然,高丽欸附之切,如渴者望饮,饥者望食,无一日而忘也。
但略遣人翘发,则其来必矣。
来则善遇之,许其岁朝京师,赐与差厚于前,以回其心;
优为诏命之辞,以悦其意。
他时契丹复欲犯顺以逞志,我遣人使高丽激之,且约曰:「契丹往年无故侵高丽三韩之地,今又累兴师深入,诛求无厌,高丽甚苦之。
我先帝重惜民命,不欲数与之斗,故岁遣厚币,于兹四十年矣。
契丹又欲背施肆毒,犯我边境,我军民并怒,皆愿死战,我不敢违众,师行有日。
高丽又举兵相应,表里夹攻。
契丹败,则三韩之地及所得人民府库,尽归高丽,我秋毫不敢有,但止复所割故地尔」。
高丽素怨契丹侵其地,又怨每岁歛取过重,向者恨无大国之助以绝之,闻今之说,必然从命,然则契丹不足破也。
或者疑其纳高丽,则契丹可以为衅端,不便。
臣答曰:「前岁之隙,岂为纳高丽兴辞邪?
夷狄之性,变诈多端,茍欲背盟,何说不可,岂宜动自拘碍,不敢有为,直俟祸来,坐受其弊?
愚者尚不肯如此,况谋谟天下之事乎?
高丽果入贡,假契丹来问,我当答以中原自古受方国之朝献,矧高丽素禀朝廷正朔,但中有阻隔,今却复旧好,使我何辞阻绝之?
契丹纳诸国之欸一也,契丹安能使我必不纳高丽之贡哉」?
臣又思之,若契丹寡弱,不足为虞,或能谨守盟誓,无陵侵中国之志,则何用远纳高丽之欸而忽契丹之约?
契丹尽吞诸蕃,事力雄盛,独与中原为敌国,而渐有凭陵之心。
况前岁已生衅隙,自知不直,谓朝廷伪增金帛,后图释憾,不久又将先有以制我焉。
发而谋之,则不及矣。
经营措置,今乃其时。
臣又尝闻契丹议曰:「我与元昊、高丽约,连衡攻中原,元昊取关西高丽取登、莱、沂、密诸州(又曰:高丽隔海,恐不能久据此数城,但纵兵大掠京东官私财物而去。),我则取河北三十六州军,以河为界」。
臣闻此久矣,万一果如斯说,臣恐朝廷必无以制之。
外寇如此窥图中国,中国但因循,日过一日,臣不知终久如何!
高丽累年贡奉朝廷,朝廷终不许,遂决志事契丹,所以为契丹用也。
契丹所使,无令不从。
今朝廷能许高丽进贡,正遂其久志,则必反为我之用矣,契丹何能使之耶?
臣熟知高丽虽事契丹,而契丹实惮之。
天圣三年契丹尝伐高丽(是年朝廷遣李维奉使。)高丽败契丹兵三十万,疋马只轮无回者,自是契丹常畏之而不敢加兵。
朝廷若得高丽,不必候契丹动而求助,臣料契丹必疑高丽为后患,卒未敢尽众而南。
只此已为中国之大利也,臣愿陛下行之无疑。
一、镇、定西山有谷口十馀道,尽通北界山后之路。
景德已前,不甚迹熟,盖溪涧峻狭,林木壅遏,故敌罕由兹路而入,虽有来者,亦必艰阻。
臣顷闻河朔人说契丹自山后斩伐林木,开凿道路,直抵西山汉界而止。
今则来往通快,可以行师。
臣亦细诘其由,云契丹旧亦疑朝廷有复燕之志,恐天兵渡界河,直北趋燕京
则敌人欲出我不意,由山后进兵,旁击镇、定,横行河朔,牵制王师,以解收燕之患也。
臣必料往年缘边已曾探报,闻于朝廷。
今或契丹广信安肃入寇,我必以重师禦其锋,若有西山别众,出于镇、定,横行背击,官军败绩,则大事去矣,兵家切务,不可不知。
当得能干而谨密者,阴往经制,如何屯戍,如何捍禦,必有可以胜之之术,先事而定,以待其来,则保边之道也。
一、祁、深二城旧非要郡,宿兵至少,故城垒迫而陋,不甚修葺。
切闻契丹今复入寇,知吾重兵屯镇、定,不肯南面直走,才过保州,便取东南路,由祁、深以来。
祁、深二垒,当广而高之,以防攻逼(誓书言,不得创制城池,若因而广之,则无疑。)
又曰,敌既惮镇、定而忽祁、深,必谓二城兵寡,不戒而过。
我若乘其不备,使二城潜出精兵,首尾应而击之,必大得志。
此系于临时,非可预度,然亦当知之,俟其变则易为谋矣。
一、汉唐以前,匈奴入寇,率由上郡雁门、代州定襄等路。
盖当时中国据全燕之地,有险可守,匈奴不敢由此路而来也。
石晋燕、蓟契丹,无险可守,由是敌骑直出燕,不复寻定襄等故道。
今朝廷若留意河朔,边鄙有备,寇不可得而入,须求别路以来。
或虽可入寇,第取定襄等路为犄角之势,则河东不得不大为之防。
或创立城池,或造作险阻,何地可以设奇伏,何路可以出牵制,此须预为经度,素有堤备,则临时足以禦捍,应卒不至仓皇。
使与河朔表里相应,寇不能逞其欲,实边防之急务也。
右守、禦二策总一十三条,是臣庚辰壬午二岁奉使契丹日,于河朔往回十馀次,询诸缘边土兵并内地故老,博采参较,得之甚详。
及到边廷议事,又颇见其情状,以至稽于载籍,质于时务,用是裒聚撰述,以副陛下委责之意,即非臣任胸臆,罔圣听。
惟陛下令两府会议,可者速行之,其未可者,交相致诘而是正之。
臣必不敢持己徇私,旁拒众證,两府亦不得畏事养病而无所发明。
如此,则庶几谋行而患可弭矣。
臣闻古者人君遭患难,则退修道德,可以无咎。
是故文王出羑里,纯任教化,而终灭独夫;
勾践会稽,厉精武事,而卒破夫差
又闻主忧则臣辱,主辱则臣死。
是故陈主答书悖慢,而杨素下殿请死;
蔡贼跋扈难制,而裴度誓不两全。
终之隋灭江南裴度淮西,有以见古之君臣所为各得其道,无不建功立业,声流后世者也。
契丹背约,呼索无厌。
朝廷以中国之尊,凶丑敢尔,陛下固未闻有文王、勾践复雠雪耻之心,臣下亦未见有杨素、裴度死难平贼之志。
如此而望排患解纷、建功立业,如古之君臣,何可得也?
臣计北狄势方强盛,可以为寇而辄肯议和者,有谋也。
谋而后举,以为万全之策也。
又计中国之势,如人坐积薪之上而火已然,虽焰未及其身,可谓危矣。
北狄之强既如彼,中国之危又如此,而尚不急求所救之术,是欲秦之鱼烂、梁之自亡耶?
臣备位枢府夙夜忧畏,恨未得死所,少纾国难。
愿解臣密职,与河朔一要郡,得以效拙,经营边事。
虽未敢必谓无虞,然料或可稍宽陛下北顾之忧矣。
伏惟早赐裁幸(《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五。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五九,《太平治迹统类》卷八,《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二,《群书考索》后集卷四一、四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七、七六,《右编》卷三三,《续资治通鉴》卷四六。)
之寇:右引作「二敌」。
「益甚」至「今河北屯」十七字,原无,据右引补。
开:右引作「闭」,疑是。
与元昊:原倒作「元昊与」,据右引改。
论元昊所上誓书奏庆历四年八月1044年8月29日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七、《右编》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北省保定市
臣近见元昊所上誓书及表奏,辞礼恭顺,一遵朝廷所约,只是疆埸上微有商量。
杨守素等到阙,乞与婉顺商议,示以必和之意,使之深信。
不可为其恭顺,却于元约事外,别有诘难邀勒。
所宜多方容纳,令无备我之心,则必尽力与契丹相持。
若二寇自相杀伐,两有所损,此朝廷之福,天所假也。
茍议绝和约,或大段拖延不成,则元昊必复与契丹合,而为患如故,此必然之理也。
臣料契丹必未肯与朝廷绝好,余靖此去,保无他虞。
将来若遣谢使,所赍谢物,不可过数,茍多无益,更乞深加详择。
河东事宜奏庆历四年六月1044年6月28日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续资治通鉴》卷四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伏见朝廷以契丹发兵会元昊讨呆儿族,路出河东境外,疑其变诈,恐为河东之患,遂遣参知政事范仲淹宣抚,此陛下忧劳爱民之深也。
仲淹闻命,夙夜在心,即乞于京师陕西发兵马,调钱帛,为备禦之策,此仲淹忠勤体国之至也。
然以臣愚虑,或恐过之。
何者?
臣前岁奉使契丹,颇见情状;
又自去岁至今日,见河北、河东探报契丹与呆儿族相持事宜,参验得实,契丹必不寇河东决矣。
彼既不来,是不宜枉有调发,空成劳费。
虽不入寇,然张虚声以困我,未必无心,今若劳费不悛,则正落贼计,亦为其窥见浅深,非策之得也。
此臣但论今岁未必为患,若他时则非臣所知。
他时虽欲背盟自逞,必寇河北,第以河东为掎角之地而已。
伏乞陛下,更令范仲淹相度,且往河东照管,未宜调发。
若将来河东却有契丹入寇,是臣有罔上误国大计之罪,乞加臣身。
契丹不寇河东庆历四年八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七、《右编》卷二六
臣昨日垂拱奏事,准宣谕,今来北主云州受礼,恐于河东作过,令两府设备。
实由臣误奖擢,无所施设,致此外寇,上烦圣忧,闻命震惊,不遑启处。
然退自思念,仅得粗略。
窃谓契丹必不寇河东,其事有九:无名,一也。
动称王师,不肯窃发,二也。
河北平坦,可以长驱,必不由河东险阻而来,易入而难出,三也。
河北富实,河南虚乏,必不肯击虚乏,而令我备富实之地,四也。
河北无备,河东有备,黠虏萌南下之心久矣,临事必不肯舍无备而寇有备,五也。
若欲乘我不测而入,当行诡道,出于仓卒,必不肯先报云州受礼,六也。
契丹始与元昊相约以困中国,前年契丹背约,与中国复和,元昊怒契丹坐受中国所益之币,因此有隙,屡有怨辞。
契丹恐其侵轶,于是压元昊境筑威塞州以备之。
而保族累杀威塞役兵,契丹又疑元昊使来,遂举兵西伐。
验之非诈,今必无会合入寇之理,七也。
契丹惜燕地,如人惜心腹,若寇河东,岂不防我攻燕为牵制之术?
于今不闻备燕,八也。
契丹自得燕、蓟,不复由河东入寇,九也。
臣验此九事,故知契丹不寇河东必矣。
臣今但论目下不为河东之患,过此以往,则非臣所知。
臣谓契丹异日之祸,必在河朔河东只可为牵制之地。),所以臣近奏河北守禦之策,因乞守一要郡,自行其事。
二府议之未合,只且令田况往彼。
按臣所说,此乃平时悠悠所为,非今来确乎至急之意也。
河朔二三年来,虽名为设备,其实未堪禦寇。
乃是张豫备之虚声,适足重敌人之奸计,为患愈大,不可不思。
臣前岁奉使契丹,理当无所增赂,盖为朝廷方尽力西鄙,未遑北事,于是忍羞自屈,岁益所入,聊以欸兵缓祸而望雪耻于后也。
臣今所乞,必愿俞允,不惟训兵备敌,以安元元,至于身羞国耻,庶几可刷。
臣不胜大幸。
乞速令张子奭使契丹行封册之恩奏庆历四年十二月1045年1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三、《续资治通鉴》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保定市
若敌使未至而子奭先去,则天下共知事由我出,不待契丹许而后行也。
今若候敌使至,别无难意,而后方令子奭遂行,则是自以讲和之功归于契丹
直待得契丹许意,方敢遣使封册,中国衰弱,绝无振起之势,可为痛惜。
万一敌使知我尚未封册,词稍不顺,不可却拒元昊而曲就契丹
如此,则是朝廷不敢举动,坐受契丹制伏,而又前后反覆,大为元昊所薄矣。
此事余靖奉使时,契丹已许我封册,今但自恐怯,更思变改,臣实不晓也。
契丹西征大衄,山前、山后,非常困弊,必不敢止我此行。
伏惟朝廷,据天下之大,四方全盛,若每事听候契丹指挥,方敢施为,使陛下受此屈辱,臣子何安?
臣忝预枢辅之列,实为陛下羞之,亦为陛下忧之。
伏乞断自宸衷,不候敌使到阙,速令子奭行封册之恩,则天下幸甚。
令宗室干当在京诸司庆历四年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宋名臣奏议》卷三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七六
臣近上河北事宜,以匈奴强盛,朝廷为藩屏之固,虑为夷狄所轻,乞陛下亲择宗室中堪任外处差遣者,充近京千里内知州钤辖及畿甸知州、县,以壮观王宗
议下两府,至今未上,必谓体大无例,难以施行。
此议事干皇亲,必涉议论。
然茍利于国,安可避免?
臣前奏或未决行,欲望且令干当在京诸司,如皇城司军头引见、在京百司、省中衙司、群牧司、仪銮司、翰林司御厨库院、府界提点之类,使之稍接人事,亦教育之阶也。
俟其间见得才效有可外补者,然后用臣前议,渐次差出。
河北七事奏庆历五年正月1045年1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三、《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五、《太平治迹统类》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七 创作地点: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
伏以河北一路,盖天下之根本也。
古者未失燕蓟之地,有松亭关、古北口居庸关为中原险要,以隔阂匈奴不敢南下,而历代帝王尚皆极意防守,未尝轻视。
晋祖弃全燕之地,北方关险,尽属契丹
契丹之来,荡然无阻,况又河朔士卒精悍,与他道不类,得其心则可以为用,失其心则大可以为患,安得不留意于此而反轻视哉?
臣昨奉诏宣抚,自渡河而北,遍询土人熟知祖宗以来边防事机者,观其所说,皆有条理。
太祖太宗之时契丹入寇,边兵或有丧败,而不能长驱。
真宗初时,边兵亦少失,而有长驱之患者何哉?
太祖太宗时,屡曾出师深入攻讨,及寇至,又督诸将发兵禦战,北骑虽胜,知我相继开壁,援兵四至,无退藏之惧,是以匆匆出塞,不敢长驱也。
真宗即位,惩丧师之衄,遂下诏边臣,寇至但令坚壁清野,不许出兵。
纵不得已出兵,只许披城布阵,又临阵不许相杀。
贼知我不敢出战,于是坚壁之下,不顾而过,一犯大名,一犯澶渊,是故虽无丧师之失,而有长驱之患。
真宗再驾河朔,幸而讲和,不然,事未可知也。
臣尝为史官,窃览国史,以土人之说参验之,大略相合。
既得祖宗朝守禦利害,又伏思今来事体,不及祖宗朝,其事有七。
朝廷号令不一,前后自相牴牾,事有缓急,四方不能遵行,北敌茍动,必有阙误。
此号令不及先朝严明,一也。
自西鄙用兵,于今七年,大小凡经十馀战,而每战必败,官军沮丧,望风畏怯,北敌之众。
又非西贼可比,茍有变动,何由以威武取胜?
此威令不及先朝震赫,二也。
府大臣,不敢主事,设有所主,断然而行,则横议群兴,惑乱圣听,以此往往破坏,暂行复止,是致朝政不举。
北敌茍动,事系安危,谁敢为朝廷主张行事?
执政者不及先朝大臣主断,三也。
天下民人,恩信不及,配率重大,攘肌及骨,悲愁怨恨,莫不思乱。
近年凡有盗贼,应者如云,足见人心多叛。
北敌茍动,大兵四集,百姓必有观衅而起者。
自忧内患不暇,岂暇防外虞哉!
此民心不及先朝固结,四也。
朝廷费用浩瀚,财物殚竭,取于民则民力已困,取于内帑内帑有限。
河北诸州军,惟粮储稍有准备外,其馀库藏无不虚空,北敌茍动,所费无涯,今未有财用所出之计。
此财用不及先朝丰足,五也。
外有彊敌,窃图中国,或攻或守,须得健将。
河朔止有一二人可充偏裨,五七人可以阵中役使,北敌茍动,大兵毕集,都未有将帅统领
将帅不及先朝有谋勇而经战阵,六也。
军政隳弛,士卒骄惰,居常少有钤束,不过笞箠,已谋杀害都将,相结逃背。
若急有调发,使当矢石,则岂无变乱,与外寇势合为孽?
昨堡塞事起,沧州兵欲劫瀛州莫州兵欲劫顺安军,自馀至城下者,无不白日劫人,殊无畏惮。
其事甚近,可以为验。
士卒不及先朝肃整,七也。
上件七事,尽臣目睹耳闻,不敢缄默,恐误边防大计。
伏望陛下特留圣念,以先朝已试之效,而革今日因循之弊,奋自宸断,以为久长之策,不胜大幸。
乞采访京东狂谋之事奏庆历五年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宋名臣奏议》卷一四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七、《大学衍义补》卷一三八、《右编》卷二六
臣近于七月日,曾亲书劄子闻奏:见察访民间,恐有暗行结扇,不徒惊劫,别蓄奸谋,如刘卺之类者,候见的实,别具申奏次。
臣后来察访京东一路,甚有凶险之徒,始初读书,即欲应举,洎至长立,所学不成,虽然稍能文词,又多不近举业,仕进无路,心常怏怏。
颇读史传,粗知兴亡,以至讨寻兵书,习学武艺,因兹张大胸胆,遂生权谋,每遇灾祥,便有窃议。
自以所图甚大,蔑视州县,既不应举,又不别营进身,所临之官,无由肯见,往往晦名诡姓,潜迹遁形。
唯是凶徒,密相结扇,或遇饥岁,必有窃发。
臣恐此辈一作,卒难剪除,纵无成谋,亦能始祸。
似此辈类,的实甚多,散在民间,但未发耳。
又缘不希仕进,难以牢笼,不可捕而加刑,加刑则党类惊而速为也;
不可纵而稔恶,稔恶则根株成而难去也。
要在得而縻之,使凶谋不能成,此最上也。
欲乞批下,于此一路中择三两处臣寮可委者,密令多方采访,如知姓名居处,作草泽遗逸,以礼呼召,荐于朝廷,随其所能,量加恩命,则奸谋不成矣。
或得其稍优者,量加异待,则徒党闻之,未必不冀望而出。
因而收拾,或可略尽。
若使此辈不作,其他盗贼虽遇饥年蜂起,不足为虑也。
伏望陛下深切留意于此,不可忽也。
〔贴黄〕自曹尚、刘卺相继败露,凶徒惩此,其谋愈密,所以卒难得见。
须是所委臣寮,多方用心寻访,庶几可得。
仍须至密,若稍漏泄,即恐凶徒避祸,离去乡里,则愈不可见也。
臣向来宣抚河北,亦曾察访,彼亦有此辈,况与京东接境,则朝廷亦宜留意。
乞拨河北逃田为屯田奏庆历七年1048年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宋名臣奏议》卷一○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 创作地点:山东省潍坊市青州市
臣窃闻河朔军储,每岁不减六七百万斛,自来本路赋入外,须更令客旅入中,方得充足。
今水灾之后,农民大半流徙,从来沃壤,尽为闲田。
河朔所占地土至多,无由耕稼。
臣窃计见入之赋,不过三分之一,别路支拨增添,亦不过十万斛。
谷价踊贵,必无入中之助。
则是河北每岁军储,顿亏一半已上。
虽朝廷极力救济,臣知无以出办。
况别路所拨之物,已是那辍应副,若更减辍两科,则彼自虚竭,必是难为支拨,民力不得不困,国用不得不窘。
臣兼体量得河朔流民东走登、莱、潍、密,南奔淮、楚、荆、襄,西至并、代、关、陕,北投幽燕及山后诸镇。
暌离四散,无所不之,二三年间,唯上等有力,或可归业。
自馀流浪忘反,卒无还期。
河朔逃田,尽成废弃,河朔军需,无以供亿。
若不早为擘画,恐朝廷财用殚耗,遂至不支,甚非为国之计也。
臣尝览载籍,历代备边守戍,多用屯田。
赵充国先零曹凤守西城,诸葛亮守魏,羊祜守吴,当时皆为戍边颇多,军食不足,尽取营田之利,遂立破敌之功。
况今陕西、河北缘边,甚有置屯田之处,法制多在,增修不难。
臣欲乞朝廷指挥河北州县,去年逃田,随所在拨为屯田,诸处抽差厢军给使
如不足,即募流民,日得数千人,不必比招军人例特支破衣粮,但量给口食,粗令饱足,既免冻馁,必乐服田。
况本是农家,不劳教劝。
或更许收成后十分中少给与一二分,以充赡养之资,则应募者其孰能禦之?
兼自来经水田土,十倍肥浓,耕凿之功,不甚劳力,但能布种在地,便有厚获之望。
至于农具牛畜,亦易为经度。
或虑灾伤之后,难得牛畜,只用人亦可应急。
若朝廷严切指挥,速令兴作,必然今秋便有所入,一二年后,不可胜食。
才候流民复业,逐旋据其元地给与,则向时流徙,不患其不归也。
方今至急之务,无出于此,伏惟圣慈,早赐裁择。
〔贴黄〕臣职在京东,不合频起请河北事。
只缘河北流民多在京东,蚁聚蚕食,不无搔扰。
河北招诱得流民渐次归业,则京东自然无事。
京东见支拨税赋、辇运斛斗救济河北民,甚不易,若河北逃田不废,则人自足食,京东之民,亦得息肩。
有此事理相干,臣是以不避越职之过,骤有陈列。
伏惟圣慈,特赐矜照。
〔贴黄〕此事不必立望十分济事,但略有所得,已胜却尽为闲田,年岁间必大有收入。
如相度稍便,须是早降指挥
乞选任转运守令以除盗贼奏庆历八年八月1043年10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宋名臣奏议》卷一四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三、《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四八、《璧水群英待问会元》卷七七、《历代名臣奏议》卷四六、《右编》卷二○、《经世八编》卷二四六、《续资治通鉴》卷四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西鄙用兵以来,搔动天下,物力穷困,人心怨嗟。
朝廷不能抚存,遂使聚而为盗。
今张海、郭邈山等放火惊扰州县,杀伤吏民,恣凶残之威,泄愤怒之气。
巡检县尉不敢向前,遂从京师遣兵,仍令中使监督,尚犹迁延日月,倔强山林,以至白昼公行,平入州县,开发府库,劫取货财,散募凶徒,啸聚渐众。
陕西南京、唐、汝、均、房、金、商、襄、邓,相去凡千馀里,杀人放火,所在疮痍。
贼一经过,六亲不能相保,人民恐惧,道路艰难。
每郡无兵,各不自保。
若大段结集,攻陷诸州,缓急亦未有所以备之之策。
贼既转盛,不可不防。
秦末、隋末、唐末诸寇,或起于畎亩,或起于商客,或起于士卒,或起于负担。
其初起莫不甚微,尚不得如张海、郭邈山辈如此甚盛。
然以小合大,渐成巨盗,纵横难制,遂乱天下。
今兹贼党未见剪除,所宜多设堤防,以备滋蔓。
臣前日曾具劄子奏,乞于京西路择要害数州,屯聚兵马,以为诸处声援,此最急务,宜速施行。
臣又思京西诸州长吏,皆非其人。
如襄、邓、唐、汝、均、房、金、商、安、等十馀州,尽是盗贼见今往来之处,长吏尤须得人。
伏乞先选转运两人,径令往彼体量,诸州长吏不才及赃滥老病者急罢之,便令于辖下通判知县中保举权充知州
如不足,则朝廷下审官院选差人填补。
知州得人,则就令选郡内知县、县令
前汉宣帝时渤海郡盗起,帝选能治之人,丞相龚遂至郡,盗贼悉平。
后汉安帝时朝歌县盗贼屯聚,连年未获,乃以虞诩朝歌长,贼骇散。
此是两汉时一郡一县有贼,只得龚遂、虞两人为守宰,自然破灭之验也。
今且以上项襄、邓等十馀州论之,其知州知县县令皆庸谬懦怯寻常之人,盗贼所到,如入无人之境。
巡检县尉又一一不堪驱使,贼不猖狂自恣,复何为哉!
臣窃谓非盗贼果能强盛,自是朝廷只守弊法,不肯更张,唯恐不才不贤者怨恨,不早罢去,故以州县委贼,任贼残害。
臣谓盗贼之起,已是迟矣,若以朝廷自来处置次第,早合贼满天下。
但为宗社有灵,陛下仁德所感,故未至如此。
然今盗贼已起,乃是遍满天下之渐,若朝廷依旧避人怨恨,不早更张,臣恐贼盗愈多,窃据州县,或称将军或称太尉,或称王,或称帝,兵戈四起,所在僭伪。
事到如此,生灵如何?
社稷如何?
朝廷守此一城,还得安稳否?
况今来不同汉唐都关中洛阳,各有险固可恃,缓急有变,用兵守险,亦未能便至危窘。
当日明皇、德宗俱曾播越,唐室危若赘旒者数矣。
今来都城并无险固,所谓八面受敌,乃自古一战场尔。
若四方各有大盗,朝廷力不能制,渐逼都城,不知何以为计?
臣每念及此,不寒而战。
臣又伏思,古者乱离,无世不有,然而倾亡至速者,亦各不下三五十年。
唯唐室之后,凡更五代十二帝,共只得五十四年,国祚短促,自古未之有也。
其故何哉?
盖是都城在四战之地,并无险固,四方有变,直到城下,略无障碍之所致也。
唯是王者能镇抚天下,常使安宁,灾患不生,贼盗不作,则是都城也,且保无虞。
大宋之兴,实赖太祖英武之才,平定祸乱,尽削方镇兵权,只用文吏守土,及将天下营兵纵横交互,移换屯驻,不使常在一处,所以坏其凶谋也。
赖太宗相继,尅复诸国,一统天下。
更赖真宗为民屈己,与北寇、西戎议通和好,故能八十馀年,都城无事,海内富庶,不用干戈。
虽是人谋,亦有天幸。
今则西戎已叛,屡丧边兵;
北寇愈强,且增岁币。
国用殚竭,民力空虚,徭役日繁,率歛日重。
官吏猥滥,不思澄汰;
人民疾苦,未尝省察。
百姓无告,朝廷不与为主,不使叛而为寇,复何为哉?
朝政不举,都城无依,五代事迹,已复萌露,艰虞之运,正在今日。
须是君臣上下同心协力,废寝忘食,夙夜整救,则数年之内,或致小康。
若犹因循茍且,尚务偷安,不练人谋,只求天幸,臣恐五代之祸,不旋踵而至矣。
臣因论京西盗贼,至理乱,忧惧所迫,不觉切至,陛下便赐万死,亦所甘心。
臣所乞选京西转运使知州知县,不可稽缓。
盖扰攘之际,全藉有才谋转运使往来按察经营,又藉逐处知州知县守护城池,安集百姓,及设方略,驱除寇盗。
其馀有朝廷意所不到、指挥不及者,其良守宰必自能就便处置,不至失所。
州、县既各得一人,又得要郡所屯之兵,掎角救应,则盗贼不难擒捕矣。
至于巡检县尉,亦可并委转运、知州拣选,不烦朝廷费力。
此策最为简要,无可疑难。
京西既行,次及诸路。
变故或起仓卒,设备皆不可迟。
朝廷但能不务因循,不避怨谤,天下之事未有不可为者。
所有诸路拣退不才及赃滥老病转运、知州知县县令等,仰只在元守官处听候朝旨,朝廷只就外指挥,更不令赴阙。
仍乞检会臣前奏,相度施行。
宣问救济流民事劄子皇祐元年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九六 创作地点:山东省潍坊市青州市
臣伏奉圣旨,取索擘画救济流民等事件,今节略编修作四策,具状缴奏去讫。
臣部下九州军,其间近河五州颇熟,逐醵于民,得粟十五万斛(第一等两石,第五等三斗而已,民甚乐输。),只令人户就本村耆随处收纳,贵不劳我士民(多差官员领之,见任不足,即指请前资、寄任、待阙闲官。)
又先时已于州县城镇乡村,抄下舍宇十馀万间,流民来者,随其意散处民舍中。
逐家给一历,历各有号,使不相侵欺。
仍于历前计定逐家口数及合给物数,令官员诣逐乡逐耆,就流人所居近处,每人日给生豆米各半升,流民至者安居而日享食物。
又以其散在村野,薪水之利,甚不难致。
似此直养活至去年五月终麦熟,仍各给与一去路粮而遣归。
而按籍总三十馀万人,此是于必死之中救得活者也。
与夫只于城中煮粥,使四远饥羸老弱,每日奔走屯聚城下,终日等候,或得或不得,闪误死者,大不侔也。
其馀未至羸病老弱,稍营运自给者,不预此籍。
然亦遍晓示五州人民,应是山林河泊,有利可取者,其地主不得占却,一任流民采掇。
如此救活者甚多,即不见数目。
山林河泊,地主宁无所损,然损者无大害,而流民活利者便活性命,其利害较然也。
又减利物,广招兵徒一万人。
寻常利物,每一人可招三人,或有四五口,及四五万人。
大约通计不下四五十万人,传云生全百万者,妄也。
谨具劄子奏闻。
按:《救荒活民书》卷三,墨海金壶本。
陈襄召试馆职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
秘书丞、知孟州河阳县陈襄
右件官,行纯有守,才敏而通,经术该深,文艺典雅,顷居乡党,号称师模。
虽从吏以甚勤,其向学而益笃。
至于县道之冗,亦务己志之行。
为臣属官,备稔其能迹,其人堪于文馆儒官中任使。
近者窃见授敕就移知彭州濛阳县,虽于常格,例合入川,其如美才,可惜远去。
臣今保举,欲望圣慈召试三馆职事,或差充崇文院检讨,观其施设,必有耸劝。
闽人,与臣非亲戚故旧,在朝亦无骨肉食禄。
如擢用后犯入己赃,甘当同罪,不如举状,甘伏朝典。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按:《古灵集》卷二五,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西蕃首领子孙弟侄承袭职名事奏嘉祐元年九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四
河北西蕃官诸族首领物故者之子孙弟侄,旧制须年及十七、本族及二千户者方得承袭职名,仍降一等。
自西贼破荡以来,族帐凋耗,请自今更不降等,仍便许承袭。
乞亲行祫飨大礼奏嘉祐四年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宋名臣奏议》卷八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谨按天地、宗庙、社稷,皆为大祀,自古天子亲祠之。
其间尊与亲兼之者,惟庙焉。
国朝崇奉祭祀,严而不渎,每三岁天子必亲行南郊之祀,其于事天之道,可谓得礼。
独于宗庙,祇遣大臣摄行时享而已。
亲祀未讲,诚为阙典。
检会今年冬至当有事于南郊,又孟冬亦当合飨于太庙。
《礼》曰「三年一祫」,祫为大祭,所以合群庙之主于祖宗而祭之,自来亦祇遣近臣摄行。
今欲望诏有司讲求祫祭大礼,将来圣驾有事于太庙,庶乎国家事天事亲之道,两得其宜。
所有降赦推恩,则并用南郊故事。
张述不合升奖奏嘉祐六年六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窃闻新授提点银铜场、职方员外郎张述累有封章,乞立储贰,其词太过,颇涉匪彝。
事合婉微,乃伤于逼迫;
语当秘密,乃极于张皇。
传闻四方,无不惊骇。
伏缘张述前知泗州,绝无政举,臣在中书日,亦曾见其阙失事状。
本官必是恐朝廷不用,遂强作此事,虽云纳忠而献直,实掩过以取名。
果若忧国爱君,岂肯如此喧布!
提点银铜场,将来例入职司,如小人,不合升奖。
臣切恐好进之辈,更相仿效,妄陈祸福,频挠圣聪。
陛下或致忧隐,切于求嗣,即于天听,却成不便。
臣今虽不在陛下左右,实则日久忧虑,寝食不安也。
且念自古帝王未有不任情喜怒,杀害臣民。
恭惟陛下临御已四十年,未尝枉怒一人,况于刑诛,固无分毫枉滥。
惟是仁慈宽恕,甚于父母之爱赤子,天下蒙被陛下大恩大惠,深入骨髓,上苍观览,岂无报应!
明知圣嗣非晚降育,臣今所愿者,惟愿陛下勤于政事之外,凡百节谨。
目前爱玩,多方制伏其心;
至于宴饮间动风发气之物,亦宜拣择,不令进御。
澄神静思,助以平和之药,必享万寿无疆之庆,永为宗社之主。
皇嗣之晚,未足为虑,此乃必然之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