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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论(上)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二、《圣宋文选全集》卷一八
言《春秋》者,何为其纷纷不决也?
病在于好奇而不好道,好名而不好实。
《公羊》曰:左氏出于此矣,我之说不可复出乎此,乃出乎彼。
《谷梁》曰:《公羊》出于彼矣,我之说不可复出乎彼,乃出乎此。
至于驺、夹、董仲舒、刘向、刘歆、何休、贾逵、伏虔、杜预、范宁、尸子、啖、赵、陆淳之徒,莫不皆然,有出乎彼,我必出乎此,有出乎此,我必出乎彼,一彼一此,惟求异于学者而胜于前人。
有所异者谓之新意,有所同者谓之沿袭,此《春秋》之学所以支离而不一,圣人之意所以晦而不明者乎?
《公羊》家曰:《春秋》褒贬在乎日与不日、月与不月。
为左氏者曰否。
《谷梁》家曰:《春秋》之褒贬在乎书名、书字、书氏、书人、书国、书爵之閒耳。
或曰:非也。
至后世之颛儒,各守其意,迭相姗笑,操矛而相攻者,不知几人,师弟子异论而父子异学。
呜呼!
孔子大法,孰从而一之?
昔者周既衰微,王者不能举其法,召陵践土之盟,而天下之政在诸侯;
鸡泽淏梁之会,而天下之政又在大夫,大抵肆欲妄行,与无王同
孔子作《春秋》以寄王法,盖诛天下之不臣者也。
故《春秋》以王法为本,曲直善恶次之。
不奉王命而战争盟会,则曲直善恶,皆为《春秋》之罪人;
奉王命而陷于恶,则罪在上而不在下,此《春秋》之本统也。
有如文、武为王,周、召为相,坐明堂而治天下之诸侯,猝焉有两诸侯不以王命,举兵以相残。
王者执而治之,则将诛其不以王命而起兵乎,将赏其直者而刑其曲者乎?
又将偕诛之乎?
又有诸侯或列国之臣,弃其宗庙、社稷之祭祀,踰疆丧职,不以王命礼典而盟会者,纷纭于天下。
王者治而止之,将诛其未命而行乎?
将赏其有益而为之乎?
此譬之人子,奋呼袒裸,持梃斗争,而相掊击于父母之前,使良有司者治之,必且罪渎上乱礼之恶,而未暇及所争之曲直也。
又譬之人子不告父母而行,以逐利于千里之外,使贤父兄者讯之,必且罪其辄往,亦未暇问利之得失也。
如此以治《春秋》,岂不简约而易明哉!
故学者之惑有二:一曰忘大法,较曲直;
二曰弃显义,求微文。
曰围曰入、曰侵曰伐、曰灭曰战,齐鲁之相兵,晋楚之相陵;
曰朝曰聘、曰盟曰会,诸侯之相从,大夫之相交,乃其不以王命,则其罪固不容诛于圣人之笔矣。
此之谓大法。
舍此而规规剪剪,辨其小善小恶,此之为曲直。
人君人臣,非义不道之举,孔子未尝没其实,曰贼曰盗之类,观其所书而见其恶,其为贬也足矣。
此之谓显义。
舍此而烦为之说,欲格之以日月名字之例,其例或与善恶乖迕不协,则又以曲辨而妄意之,此之谓微文。
治《春秋》者,提大法而信显义,则于圣人之意,皦然而无所惑矣。
救治论 北宋 · 陈舜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九、《都官集》卷五
世莫不思治,而治未必至者,盖措非其道,而复怠之也。
古之善为治者,必思有以教之,不教其民而欲治之至,古之时无有也;
必思所以富之,不富而欲教之至,古之时无有也。
既富而教行,而又勤思力为,不变其久而迟其成。
后之治不然,不测其端,而惟其末之求,或从而忽之,而博其所以治,甚者淫邪酷暴之政,无所不到。
此治之世所以常少,而不治之世常多。
古之时,富之有原,教之有端。
井农之地,使其业不浮;
中民之富,使其求易足。
无烦横之费以蠹民之货,无兼并之俗以夺民之财。
与夫山泽百物之税,无一至于民。
故饥不困乎食,寒不困乎衣,然后先之以教之意。
亲,我所爱也,而恩达乎天下矣;
幼,吾所恤也,而惠达乎天下矣。
爱吾爱以及人之爱,天下相勉于仁矣;
利吾利以及人之利,天下相从于义矣。
既又虑其未也,有庠有序,孺而业,师而教,俾其诚意相固,信让相笃,怡然有文以相接,欢然有礼以相交。
而又宾其贤者能者而长之,治其所未至。
治之而不帅则屏之,冀其思而迁善也。
又其不可则刑之,非私也,天下共之也。
故恩之浃于民也周,而被之者广;
教之及于物也洽,而感之者深。
然后与之安而居,则和而可保;
与之危则守,则确而不怠。
此古之时,富之必求所以富之之术,教之必求所以教之之原。
如古之无是,则民之不胥而为盗也蔑矣。
古之能举者,唐虞三代而已,故其民与其昆虫草木无一不蒙其泽者。
《易》曰:「信及豚鱼」。
《诗》曰:「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
牛羊之贱,不忍不仁,豚鱼之微,诚足以及之,况其他者乎!
此其深根固蒂、长生粹治之极也。
三代而下,治之盛者,莫过于汉、唐
汉有天下更二十四君、四百馀年,其治独言一文帝
唐有天下,传世二十,而可称者仅一太宗焉。
文帝、太宗有治天下之才,而又有治天下之心,然而不得与三王同者,盖其礼乐制度不能尽宪三王而为也。
夫以孝文之德,太宗之明,当时之辅佐既贤且能,而又不至,况又不为孝文、太宗者乎?
故汉之亡也,非衰敝而亡,迹孝武而亡也;
唐之乱也,非削弱而乱,迹明皇而乱也。
是岂不乘强盛之势,有治天下之资,而乱且亡者,盖措非其道而怠之也。
果二帝能纯先王之道,而孝武、明皇复继之以不怠,则奚所而不至耶?
方今天子仁圣,富有四海之广,万物之税皆竭于上,比之三王之资,不为不富也。
贤能佐职,中外之臣举数千员,而又岁诏四方之较于有司者几万,比之三王之士,不为不多也。
然而财不足给于用,能不足充于官,而治未臻乎极致者,何也?
得非民之财虽竭于上,而费之不节;
地之力虽尽于下,而民之豪且兼;
储虽运而兵之食或浮,官虽进而使之源不澄。
士取或非其术,而滥者进;
令下不坚其守,而民之摇。
上之操者日益劳,下之供者日益艰。
其政日离,其民日危。
夫有四海而又有多士之资,复遇天子之仁圣,财不足用于上而民既困,能不足备于官而教且惰,礼义不足道于人而民已骄,制度风俗皆未至于古之治者,将非为今之计,姑欲其速利,而未尝志于其民也?
为治而不志其民,乌乎而治也?
幸而有志于此,则曰能富之,不求所以富之之术;
能教之,不求所以教之之原。
举是而为治,几何而不至于弊!
然则将有为之则若何?
曰:立其制,限其土,省天下之浮费,而明先王所以富之教之之术而以导之,使忠信孝悌充塞于四方上下,民奚沿而不治哉?
《诗》曰「迨天之未阴雨,彼桑土,绸缪牖户」,此其可也。
政和五礼新仪序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二九、《政和五礼新仪》卷首
礼缘人情而为之节文,先王稽其典常,制其等差,辨其仪物,秩其名位,所以正人伦,定尊卑,别贵贱也。
故有君道焉,有父道焉,有子道焉。
夫唱而妇随,兄友而弟恭,莫不有叙,人伦正也。
上不可以逼下,下不得以僭上,大不可以凌小,小不可以加大,无得而踰,尊卑定也。
朝廷、邦国、乡党、遂序,有典有则,有伦有节,有条而不紊,贵贱别也。
天下有万不同之情,先王同之于一堂之上,薄海内外,虽愚夫愚妇,莫敢以私智侧言改度易制者,以分定故也。
夫人伦正,尊卑定,贵贱别,则分守明;
分守明,则人志一;
人志一,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下不好乱,上无僭差,而天下不治者,亦未之有也。
先王以是成教化,移风俗,其和至于广乐,其大至于与天地同节,深所慕之。
朕获承至尊,洪惟祖考燕翼之谋,垂休锡美,功成治定。
历考前世承平之久,莫如今日。
然承五季礼废乐坏大乱之后,先王之泽竭,士弊于俗学,人溺于末习,忘君臣之分,废父子之亲,失夫妇之道,绝兄弟之好。
至以众暴寡,以智欺愚,以勇威怯,以强陵弱。
庶人服侯服,墙壁被文绣,公卿与皂隶同制,倡优下贱得为后饰。
昏冠丧祭,宫室器用,家殊俗异,人自为制,无复纲纪。
几年于兹,未之能革。
昔在神考,宪道立政,若往古,作新斯人,以追三代之隆。
安上治民,别嫌明微,释回增美,莫善于礼,亲降策问,下询承学造庭之士,将因今之材而起之也。
命官讨论郊祀之仪、服章之饰,是正讹舛。
大勋未集,仰惟先志,明发不寐,继而承之,罔敢忽怠,乃诏有司张官设局,讲求比次,以书来上,朕乙夜省阅,考验先王制礼之文,亲加笔削。
复命有司循古之意,而勿泥于古,适今之宜而勿牵于今。
乃作吉礼,以祀、以祭、以享;
乃作凶礼,以哀、以祀、以祭、以恤;
乃作宾礼,以朝、以会、以觐、以问;
乃作军礼,以用众、恤众、简众、任众、合众;
乃作嘉礼,以亲宗族、亲男女、亲宾客、亲异国。
笾豆尊罍、冕弁旂常、车舆圭璧、羔雁币筐,有不可施于今,则用之有时,示不废古;
有不可用于时,则唯法其义,示不违今。
又为之多寡之数,高下之等,长短之度,疏数之限,将自躬而达之天下,自朝廷而达于庶民。
使士安于分,无见利忘义之心;
人知所守,无犯令陵政之悖。
四方以无拂,而天下如一家。
争讼之端,庶几永息;
廉耻之道,庶几乎兴,而刑其措欤!
《传》曰:「商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
周因于商礼,所损益可知也。
其或继周,百世可知也」。
今天下去周千有馀岁,道之不明,未有疏于此时也;
世染污俗,冒上无等,未有甚于此时也。
今之俗,仿古之政,以道损益而用之,推而行之,由乎百世之后,奋乎百世之上,等百世之王,若合符契,其归一揆,所谓百世而继周者也。
虽其法其制未颁天下,朕将礼刑并用,俟之以庆赏刑威,遹观厥成焉。
万机之暇,书其意,记其制作之,以兼明天下后世。
政和新元三月一日序。
神宗皇帝哀册文元丰八年十月 北宋 · 蔡确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宋会要辑稿》礼二九之六四(第二册第一○九五页)
维元丰八年岁次乙卯三月甲午朔五日戊戌神宗英文武圣孝皇帝崩于福宁殿,旋殡于殿之西阶
十月壬戌朔六日丁卯,迁座于永裕陵,礼也。
法仗宿陈,柳宫徐引。
前翿抗麾,廞车动轸。
孝子嗣皇帝臣煦奠送大庭,号诀中经
顾瞻象物,眇默光灵。
去华日之昭昭,即閟闼之冥冥。
纪我先烈,属兹近弼。
寥廓登闳,其可殚述。
庶彷佛于遗尘,示丕天之大律
其辞曰:皇矣上帝,既厌五季。
乃眷艺祖,授之神器。
朱旗所指,降王四至。
施于太宗,九服会同。
真昭仁穆,涵濡蕃育。
既安既久,岂无弊俗。
英宗慨然,救溢扶偏。
玉册方镂,白云已仙。
神宗烝哉,天之所开。
龙颜日角,大略雄材。
帝出乎震,其明斤斤。
黄屋非心,宅道之深。
绪馀土苴,以应天下。
建用皇极,威福惟辟。
为律为度,人斯觌德。
奉亲怡怡,睦于宗支。
宾礼黄发,登贤拔奇。
绍志无竞,迩声有为。
翕张消息,注措设施。
显仁藏用,妙合两仪。
王政之行,民厚厥生。
弛除力役,劝相农耕。
取陈振乏,视壤息征。
销弭浮惰,摧抑兼并。
九功以叙,百室其盈。
乃建太学,以迪后觉。
发挥道真,彫虫反朴。
乃严二郊,奠璧荐匏。
簿盛甘泉,乐追大《韶》。
乃开明堂,宗祀孔扬。
登配一天,后周旧章,乃作原庙,尽物致孝。
馆御列圣,泣朝遗貌。
乃辨百岁,循名考实。
董正三省,缉熙庶绩。
课吏肃章,灭私偃室。
化墨为廉,以劳制食。
众言淆乱,圣学是判。
讲陋肃成,义高虎观。
卓矣英藻,焕乎宝翰。
如河出图,如天有汉。
蛮夷犷诈,古称猾夏。
神武烈烈,莫予奸者。
教士连营,伍符寓野。
手画奇正,风云变化。
黄帝振兵,宣王同马。
北慑天山,西澄玉关
南收九溪,东发三韩
重译底贡,旧疆复还。
沔彼洛水,来自熊耳。
清贯三都,漕通万里。
匪禹之迹,繇我而始。
蠲害兴利,修坠起废。
规模宏远,品式其备。
下逮百工,必善其事。
和弓兑戈,亦足传世。
太平之效,斯民皞皞。
天用降康,地无爱宝。
灵芝炜炜,嘉禾方阜。
泽及肖翘,况尔倪旄。
骏功推而不有,徽名却而不受。
不迩声色,不新馆囿。
十有九载,无荒无怠。
决事日昃,览章夜艾
岂积勤以过厉,将隘俗而厌代。
嗟册祝兮何及,竭远游兮安在?
穷万国兮荼毒,惨百灵兮震骇。
已虚壁帐之凝严,徒望鼎湖之埯壒。
呜呼哀哉!
律变星移,春还秋去。
仍几想以犹新,同轨惊其毕赴。
绡幕振于寒飙,麻衣迷于苦雾。
迫远日以摧心,指初陵而启路。
呜呼哀哉!
昼漏上兮燎火微,降前殿兮背端闱。
捧云盖兮动圭翣,驾金耕兮载龙旂。
纷千乘兮万骑,罗羽林与佽飞
扈清跸以如昔,送终天而不归。
呜呼哀哉!
历郑囿兮扬镳,登虎牢兮按节。
转旌旆兮委蛇,流箫笳兮悽咽。
临西邑之山川,邈浚都之城阙。
呜呼哀哉!
俭遵宋命,吉卜新宫。
金雁不藏于泉下,玉衣初幸于方中。
痛既掩兮大隧,怆空回兮六龙。
神其超兮倒景,台自对兮青蒿。
呜呼哀哉!
御宝历兮有期,殆真人兮独知。
觞集英而示之以主鬯之嗣,眺延春而悠然有凌云之思。
托燕谋于文母,保兴运于皇基。
猗盛德与大业,非至神兮熟与于斯。
呜呼哀哉!
元祐大裘议 北宋 · 陆佃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〇三
朝奉郎、试尚书礼部侍郎、充实录修撰陆佃,检会礼部奏《元丰新礼》,皇帝祀天服之裘,虽用黑羔皮为之,仍作短袍样制,袭于衮衣之下,与衮服同冕。
虑于礼典未合,乞下礼部太常寺讨论改正者。
谨按:《礼记·王藻》曰:「服之袭也,充美也。」又曰:「礼不盛,服不充,故大裘不裼。」则大裘袭可知。袭从衣、从龙,亦或从龖,龖,二龙也。则大裘袭衮可知。大裘袭衮,则与衮同冕亦可知。故《郊特牲》曰:「王被衮以象天,戴冕璪十有二旒,则天数也。」而《周官》亦曰:「弁师,掌王之五冕。」王服有六,而弁师掌王之五冕,则大裘与衮同明矣。据此,王冬祀昊天上帝,被大裘,服衮,戴冕璪十有二旒,经證甚明,无足疑者。今何礼部申述以为有可疑者八,缘事无实质,岂可以一人之私疑而欲改易大礼?又况看详,并无可疑者。具下项:/一、何礼部云:谨按《周》「弁师掌王之五冕」,而司服实有六冕。所谓大裘而,衮冕、鷩冕、毳冕、希冕、玄冕是也。又节服氏掌祭祀朝觐,衮冕六人,维王之太常;郊祀,裘冕二人,执戈,送逆尸,从车。既云衮冕,复云裘,则是裘、衮各有,不得大裘与衮同。然弁师止有五冕,盖其职以旒玉为主,而大裘之冕无旒,故不联数。此其可疑者一也。看详:《周官·司服》「掌王六服」,即无六冕之正文。而《弁师》云「掌王之五冕」,则是大裘与衮同。若谓大裘之冕无旒,故不联数,缘无旒之冕,其说始于郑氏,实不经见。而郑氏言盖无旒,亦自以为疑,则止于五可知。又郑氏谓大夫亦服无旒之冕。今王祭天而与大夫之冕同,则人俨然望之,亦何以示尊卑之别哉?《节服氏》云:「衮冕六人,维王之太常。裘冕二人,执戈,送逆尸。」盖太裘而,谓之裘冕;非大裘而,谓之衮冕。则衮冕必服衮,衮冕不必裘。今特言裘冕者,主冬至而言之。此无可疑者一也。/一、何礼部云:王有六服,后亦有六服。王之服自裘冕而下,公之服自衮冕而下。侯、伯、子、男,以至大夫、士之服皆以降一等为尊卑之别。王所以异于公者,止有一裘耳。今乃云裘与衮同,当以衮袭之。裘既无,又袭于衮,则是裘为里,衮为表。凡所以谓之服章者,盖以章明贵贱之等,以表于外而已。今中裘而表衮,则人俨然望之,何以示裘衮之别?是大裘徒有其名,而无其实。《司裘》何得云「掌为大裘以共王祀天之服」?《司服》何得云「王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此其可疑者二也。看详:王有六服,后亦有六服。王之冕五,后之首饰三,则六服不必六冕。王之所以异于公者,自以五采缫十有二就,五采玉十有二玉。而公三采九就九玉。则衮服虽一,而旒玉不同,此正所以章明贵贱也。岂得分衮冕裘冕,而后为异哉?若谓中裘而表衮,无以示裘、衮之别,缘凡衣必有领焉,以表于外,如绣黼丹朱,中衣是也,何患裘、衮之无别哉?此无可疑者二也。/一、何礼部云:夫冬裘夏葛,以适寒暑,非有甚难知之理也。古人虽质,不应以裘为夏服,但礼文残缺,无以言之,然亦可以理求也。如韨字从韦,或从系。《记》曰:「有虞氏服韨。」《易》曰:「朱绂方来。」是从韦则冬服,从系则夏服必矣。如韦弁服,先儒解者云:以赤韦为弁,又以为衣裳。或曰:盖韨布为衣而素裳。二说非相戾也,是亦顺寒燠而已。虽屦亦然,《士冠礼》曰:「屦夏用,冬皮屦可也。」以此推之,则冬用大裘,至于当暑,不害其同色缯为之也。若曰夏祀天神,宜衮而已。则衮乃飨先王之服,非祀五帝所用。其祭地祇之服,即不见于经。故曰:「祀昊天上帝,服大裘而。祀五帝亦如之。飨先王则衮冕。」此其可疑者三也。看详:大裘,冬服也。冬日至,然后服以祀天。若夏祀天,则惟衮而已。其祭地盖亦如之。故曰:「凡四时之祭祀,以宜服之。」先儒谓昆崙神州,亦服大裘。谨按《司裘》曰:「掌为大裘,以共王祀天之服。」则祀地不服大裘。祀地不服大裘,则以夏日至不可服裘故也。今谓大裘当暑,欲以同色缯为之。又谓祭地之服,不见于经。然则欲以同色缯为之,岂见于经哉?兼与所引屦弁不同,缘裘之名施于冬而已。又经曰「王被衮以象天」,则衮正祭天之服。飨先王则衮冕云者,是以祭天之服飨先王。岂可执云衮乃飨先王之服,非祀五帝所用?此无可疑者三也。/一、何礼部云:《记》曰:「郊祭之日,王被衮以象天,戴冕璪十有二旒,则天数也。」若谓裘上被衮,以被为袭,故引以为据,则《家语》亦有此文,但易衮为裘,曰被裘象天。又此一节正与《周》不同。何者?《周》祭天圜丘,以冬日至,此云郊用辛,则冬至不常在辛,是日不同。《周》玉路以祀,此云乘素车,是车不同。《周》苍璧天,牲币仿器之色,此云牲用骍,是牲不同。《周》,王祀昊天上帝,则大裘而,飨先王则衮冕;此云郊祭之日,王被衮以象天,是服不同。然郑玄以为《鲁》,王肃以为《周》。若以为《鲁》,即不当言被裘。若以为《周》,则郊用辛,乘素车,牲用骍,有所不合。此其可疑者四也。看详:郊之用辛,自上辛之郊,所谓启蛰而郊者是也。周之始郊日,以至之郊,所谓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若乐六变,则天神皆降,可得而者是也。故先儒曰:「谓之始者,对建寅之月祈谷之郊为始。」据此,非日不同。又《周》乘玉路,而此乘素车者,盖冬服大裘,故乘素车,皆以象冬反本之时。馀郊则服衮而已,故乘玉路。故《郊问》上言服大裘,下言乘素车,同是冬时。据此,非车不同。又《牛人》曰:「凡祭祀共其飨牛、求牛。」飨牛,盖飨神之牛也;求牛,盖求神之牛也。《牧人》曰:「凡阳祀,用骍牲毛之;阴祀,用黝牲毛之。」盖求神之牲也。《大宗伯》曰:「以苍璧天,以黄琮地。皆有牲币,各仿其器之色。」此飨之牲也。然则苍犊所以祀天,骍犊所以求之。故先儒谓天神中非直有升坛玉帛牲,亦有礼神者也。地示非直瘗埋中有玉帛牲,亦兼有礼神玉帛牲也。据此,非牲不同。由是言之,被衮服裘无疑,又非服之不同。此无可疑者四也。/一、何礼部云:《郊特性》之文,大槩与《家语》同。《家语》曰:「天子大裘以黼之,被裘象天。既至泰坛,王脱裘矣,服衮以临燔柴。」张融所引《家语》复异于是,曰:「临燔柴,脱衮冕,著大裘,象天。」据此,或言脱裘,或云脱衮冕,著大裘,又以衮与皆脱,然后著裘。则是裘衮无同兼服之理,今以二服合而为一,此其可疑者五也。看详:《家语》之文,或云「脱裘服衮」,或云「脱衮冕,服大裘」。虽古今不同,然张融所引本曰:「临燔柴,脱衮冕,著大裘。」则未临燔柴,止服衮冕。既临燔柴,则脱衮冕,著大裘。所谓著大裘者,岂可以徒服乎,必复加以衮。且《郊问》曰:「既至泰坛,脱衮衣服裘,以临燔柴,戴冕璪十有二旒。」今欲取「脱衮服裘」,而舍「戴冕璪十有二旒」之文,而取无旒之冕,何也?由此观之,衮裘不害于同而兼服。此无可疑者五也。/一、何礼部云:《周》祭服以衣名,则曰裘冕、衮冕。皆衣在上,在下,象上古先有衣,后有也。朝燕之服,以弁名衣,则曰皮弁服、冠弁服,皆弁在上,服在下。馀服既轻,举首为重也。皮弁服之下有狐白裘,冠弁服之下有黑羔裘。若大裘非上服,何为独以衣名?若狐裘、羔裘非下服,则皮弁、冠弁何为俱以弁名衣?盖羔狐之裘亵,故以衣裼之。郑氏曰:「袒而有衣,曰裼。必覆之者,裘亵也。」惟犬羊之裘不裼,大裘不袒,彼以贱,此以尚质故也。凡裘上有衣谓之裼,裼上有衣谓之袭者,裘上重二衣也。《记》曰:「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羔裘,缁衣以裼之。麛裘,素衣以裼之。狐裘,黄衣以裼之。」《诗》曰:「锦衣狐裘。」《论语》曰:「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皆据裼衣为言也。裼衣与裘同色,袭衣与裼衣同色。若狐白裘以白锦衣为裼,则以皮弁服为袭;黑羔裘以缁衣为裼,则以冠弁服为袭。麑裘以素衣为裼,则以诸侯视朔服为袭。狐裘以黄衣为裼,则以大蜡服为袭。袭皆朝祭之上服也。大裘则天子吉服之最上,谓之大,若大圭、大路之比。是裘之在表者服以祀天,示质也。《记》曰:「大裘不裼。」说者曰:「无别衣以裼之。」盖他服之裘亵,故表裘不入公门。事天所以报本而复始,非表裘无以见至诚也。夫因其自然之谓质。祭天,因物之自然者也,以文则离其本矣。故兆为圜丘,因高之自然也;扫地而祭,因下之自然也;器用陶匏,因性之自然也。至于服,岂不因裘之自然?或宜其露质见素,不为表襮,而亦无旒,圣人用是以飨上帝。所谓至恭无文,大事不崇曲敬也,何必假他以藩饰之乎?今云大裘以衮袭之,似非礼意。此其可疑者六也。看详:古者裼袭一衣而已。被裘而覆之,则曰袭;袒而露裘之美,则曰裼。故《传》曰:「裼,袒也。」又曰:「裼,左袒也。」盖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亦以袭之。羔裘、麛裘,其裼袭皆仿此。《记》曰:「凡敛者袒,迁尸者袭。」据此,袒无别衣以袒之,则裼无别衣以裼之明矣。先儒以为裘上有裼衣,裼上有袭衣,袭衣之上又有正服,不知何所据而言。然郑氏注《》,虽曰《诗》云「衣锦褧衣,裳锦褧裳」,则锦衣复有上衣明矣,「天子白狐之上衣皮弁服与?」与者,疑辞也。郑氏以无正,言之犹不果。先儒遂以谓凡裘皆有裼衣,裼衣之上皆有袭衣,袭衣之上又皆有正服,误矣。谨按《中庸》曰:「衣锦尚絅,恶其文之著也。」据此,是惟锦衣为有上衣。若缁衣、素衣、黄衣,则何所为而尚絅?其无上衣亦明矣。故以为羔裘以缁衣为裼,即以为袭;麛裘以素衣为裼,即以为袭;狐裘以黄衣为裼,即以为袭。故孔子一言而尽曰:「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盖非专为裼言之也。今何礼部称若狐白裘以白锦衣为裼,则以皮弁服为袭;黑羔裘以缁衣为裼,则以冠弁服为袭;麛裘以素衣为裼,则以诸侯视朔服为袭;狐裘以黄衣为裼,则以大蜡服为袭。按郑氏谓冠弁委貌,其服缁布衣,则所谓缁衣羔裘是也。羔裘上既以缁衣为裼,缁衣上又以缁衣为袭,此何谓也?且黄衣狐裘,息民之服也;皮弁素服,蜡服也。《郊特牲》曰:「皮弁素服而祭。素服,以送终也。」先儒谓服此以祭蜡。又曰:「黄衣黄冠而祭,息田夫也。」先儒谓服此以祭蜡。今曰狐裘以黄衣为裼,即以大蜡服为袭,则何以分蜡与腊?若以谓中裘而表衮,无以示裘衮之别,今欲内黄衣而外皮弁服,亦何以示黄衣与皮弁服之别?若以谓露见裼衣,谓之见美,则缁衣之下又见缁衣,何美之有?然则所谓裘之裼也,裼裘而已,其袭也,覆之而已。大裘不裼,则非衮而何?此无可疑者六也。/一、何礼部云:且袭者对裼之名,《》未有不裼而徒袭者。《》曰:「执玉有藉者则裼,无藉者则袭。」又曰:「裼袭不相因。」是行礼之时,有裼必有袭也。以衣服言之,则裘上一重为裼。故曰:「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上当被衮,宜曰以龙衣裼之而已。《》有裼裘、袭裘。《记》曰:「裘之裼也,见美也。者则袭,不尽饰也。服之袭也,充美也。无事则裼,弗敢充也。」开袭衣而露裼衣,不曰见美乎?掩袭衣而不露裼衣,不曰充美乎?是裘上重二衣为袭也。大裘本不裼,《郑志》乃云裘上有玄衣,与裘同色,盖赵商之徒附会为说,不与经合,故前奏所不取。今又以一衣为袭,似于名亦未正。此其可疑者七也。看详:《玉藻》曰:「不盛,服不充,故大裘不裼。」则明大裘不裼而袭。故曰:「裘之袭也,充美也。」郑氏谓大裘之上有玄衣。据此,虽不知祀天覆裘以衮,然尚知大裘不可徒服,必有玄衣以覆之。又疏云:「不盛,服不充者,充,犹袭也。」服袭是充美于内,惟盛礼乃然。大裘不裼者,證盛服充之时也。若以谓大裘,则天子之吉服最上。是裘之在表者,服以祀天,示质,不惟于经「大裘不裼」之有害,亦于先儒之说不合。又《玉藻》曰:「服之袭也,充美也,是故尸袭。」注云:「尸尊。」疏云:「尸主尊位,无敬于下,故袭也。」《节服氏》曰:「郊祀裘冕,二人执戈,送逆尸。」注云:「裘冕者,从尸服也。」疏云:「服与王同大裘。」《节服氏》亦大裘。夫尸服大裘而袭,则王服大裘而袭亦可知。今以为大裘,则天子之吉服最上。是裘之在表者以祀天,示质,不惟于经「是故尸袭」之有害,亦于先儒之说不合。又《》所谓见美者,露裘之美,使见于外;充美者,覆裘之美,使充于内。若谓开袭衣而露裼衣为见美,掩袭衣而不露裼衣为充美,则是露掩反在裼衣,不在裘,与《玉藻》所谓「裘之裼也,见美也」之言有害。若谓至恭无文,大事不崇曲敬,大裘不必假他衣以藩饰之,缘裘亵不可徒服,故被以衮,又非借衮以为藩饰。此无可疑者七也。/一、何礼部云:袭,古文作㦻。盖用兵,因其不备而掩之曰㦻。若裘上以重衣掩之亦曰㦻。故从习,有因习之;从戈,有掩覆之意。篆文从龙,从衣。许慎曰:「从衣,龖省声。籀文不省。」然今之袭字虽从龙,其本出于重沓而已。盖龙者,龖之省也。如曾子袭裘而吊,又衣一称亦谓之袭,大要以重沓为。今或云:于,龙、衣为袭。此其可疑者八也。看详:袭,于文从龖。龖,二龙也。盖衮之亦或从龙,龙亦衮之也。若止谓有沓之意,何不从沓而从龖也?又谓衣一称亦谓之袭,大要以重为。盖裘上有衣,是亦为重。此无可疑者八也。/一、何礼部看详:古者四命以上,斋祭异冠,斋服降祭服一等。诸侯自祭不得伸上服,皆用,则其斋亦以玄冠。故《记》曰:「斋之也,以阴幽思也。」以天子之祭为言,若群小祀以祭,则玄冠斋;社稷五祀以希冕祭,则玄冠斋;四望山川以毳冕祭,则希冕斋;先公以鷩冕祭,则毳冕斋;先王以衮冕祭,则希冕斋;昊天上帝、五帝以裘冕祭,则衮冕斋。故郑氏云:王斋服,服衮冕。是衮冕者,祀天之斋服也。然斋路比之祀路,亦降一等。玉路以祀,金路以斋。后汉显宗初服日、月、星、辰十二章以祀天地,自魏以来皆用衮服。是又以斋服祭天。梁陆玮深诋其谬,以谓祭天犹在扫地之质,而服章独取黼黻为文,于不可。谓依古更制大裘以黑缯为之,其制式如裘。隋以黑皮为裘,取色缯为领袖,其裳用纁而无章饰。唐则缯表黑羔皮为缘。《开宝通礼》:「祀圜丘,鸾驾出宫,皇帝服衮冕入行宫。祀日,未明一刻,皇帝服衮冕。至大次,质明,改服大裘而出次。」至此,始复用衮冕为斋服,裘冕为祭服。兼与张融所引《家语》云「临燔柴,脱衮服大裘,象天」,其相合。所以本局前奏,乞依《开元礼》、《开宝通礼》,鸾驾出宫以至大次,并服衮冕,至圜丘行事,则脱衮服裘,庶得礼意。今与陆学士所见不同,谨考据经义在前,须至申请。看详:《周》曰:「共斋服,则有端素端。」《礼记》曰:「斋戒。」又曰:「玄冠丹组缨,诸侯之斋冠也。玄冠綦组缨,士之斋冠也。」又曰:「古者,冠布斋则缁之。」《大戴礼》、《荀子》又皆曰:「端衣玄裳,絻而乘辂者,志不在于食荤也。」据此,斋服大则,次则玄冠而已,其衣皆玄端也。故曰:「斋而养。」又曰:「斋之用也,以阴幽思也。」今谓祭天用衮冕为斋服,裘冕为祭服,此乃袭先儒之谬误,不惟不见于经,而又与「以阴幽思」之相反矣。古者,狐青裘则豹袖,麑裘则青豻袖,羔裘则豹饰,未闻以色缯为领袖也。欲以黑羔皮为裘,取色缯为领袖,无所经据。又古者惟衣有裳,未闻徒裘而有裳者。今欲为大裘之裳,纁色而无章饰,亦无经据。且后汉显宗初服日月星辰十二章以祀天地,自魏以来皆用衮服,则汉魏祭天尝服裘矣。虽无大裘,未能尽合,固未尝有表裘而祭者也。且裘内服与袍,又与絺绤。袍亵必有以表之,《经》曰「袍必有表,不禅」,是也。絺绤亵亦必有以表之,《传》曰「当暑𥘼絺绤,必表而出之」,是也。裘亵亦必有以表之,故曰:「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郑氏谓必覆之者,裘亵故也。夫裘亵矣,而欲禅以祭天,以明示质,则是欲衩衣以见上帝。祀天虽云尚质,何至于是!且云尚质则有所尚而已,不皆用质也。兼裘内服也,安得有裳?昨局建议,皇帝祀天圜丘,脱衮被裘,服无旒之冕以经传参考,谓裘不可徒服,当被以衮,戴冕璪十有二旒,与何检讨所见不同。先帝诏从议。当时详定众官亦别无异同。窃缘郊丘大事,又尝经先帝圣裁,兼亲郊已曾服裘被衮,难以一人之私疑辄议轻改,合依《元丰新》施行。候指挥。(《陶山集》卷五。)/车:原作「事」,据《周·节服氏》改。
谷城主簿王崇者少得养生禅寂之道中年弃官入汉阴武当之间邈与世绝又有吴人山者自远携母与王同隐时余方贫病慨然慕之因为诗代书以寄二子且托王寻耕钓之地相与迩者并以叙怀云 北宋 · 宋庠
 押养韵
余本丘壑人,失计蹈尘网。
轩冕忽缰锁,风波若流荡。
高羽颠宏罗,奔骖偾归鞅。
众伪缘境滋,千忧共身长。
进乏汗马劳,居畏濡鹈赏。
力命频遘迍,幽忧思独往。
闻君集汉阴,遁世久忘象。
因溜为鸣琴,凭岩作烟幌。
复有延陵季,亦善南趎养。
筑宇近亲仁,耕田或歌壤。
且言挂瓢处,一径扪萝上。
杳若御风游,萧萧骨毛爽
朮纷异苗,麇鼯结幽响。
老木森千寻,丹藤垂百丈。
洞谷答啸歌,云霞代邻党。
咨予倦游者,缅邈期真赏。
之子幸我怜,试烦剪幽莽。
傥获蜗牛居,即谢海禽飨。
时从渔父鱼,聊植仙人杖。
渐脱区中缘,永托无生奖。
大仁院重建佛殿记熙宁八年十一月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一、《灌园集》卷九
殿为屋名,不见于古经。
以《尔雅》细碎犹不著,而《南华·说剑》乃著之。
盖六国诸侯初变题号,以异者为高,至于秦穷,而其称遂著,其究主以易乎内外朝之名。
刘汉始承,惟视事之位,则以题之,乃世皆烂熟,则宴私之地亦以题焉。
礼文之变,其必弊如此。
象教立于中土,帝公助其庄严,故梵王以殿居。
而学老之徒攀玉京,称秩其奉,与梵王同
孔子死二千岁,乃蒙王爵,而有庙于天下,庙有殿。
此三人者,生无百里之势以临众民,而死以能圣之德,享齐大君。
周公复作,必不发论。
凡为殿,压以鸱吻,环以钩盾,其庭容,其陛崇,其位正以深,其事重矣。
势非君主,德非孔、老、释迦,而辄居焉,智虽不及周公,论之可也。
夫天下之人,知殿之名尊,而不思所以居其尊,是故轻于奉拥,而不当公义。
自今而察,苟有灵真之号于佛老下风,而因其所奉之力足,则皆居以殿而不疑。
此与夫宴私名殿何异?
至于房祠邑祀,民壹以其正座为之殿。
呜呼,作始有伦,而令乎妇女,古之人岂虚言哉?
是维世习之极弊,而邹鲁󲦤绅以阳弗闻为宏者也。
而今则论焉,岂勇于反之哉?
谨礼之变,难俗之非,缘事以寄乎情,故论焉而不以罄。
凡今三圣人所享,唯梵王为莫盛,何者?
孔子之庙,郡国或以为学,则谓之盛,然其中皆一殿而已。
佛老之居谓之盛者,其殿则二三之,而精密壮丽又不可赀,其如是孰能肩?
若夫钟梵所建,星分鳞布于井落山林,其势虽不在于盛,而各不失于足。
盖徒有院,佛有殿,斯足矣。
事有然,理有原,此又余之论而不以罄者也。
江西之县四十六,而南城居县之一。
南城之佛寺二百一十五,而大仁居寺之一。
其地去县七十里而遥,其于井落山林盖又居星鳞之一。
长老言其起于唐太和中,然则焚修旧矣。
光化三年,行常禅师于此迁寂,其真身塔在今院西偏,乡民祷雨之地,怀赴如响,故其为佛事也滋足。
熙宁元年,院僧有暹请于众,言吾舍毕治,惟佛殿宜新而未新。
于是里豪余致收者,率力户资之。
或敦匠,或献材,诸役具。
至是岁十月戊申,新殿成,诸像亦蜕尘,力户来落之,相与庆欢。
凡计其赀杂五百千而羡,论其资之优者,指过有成、黄守安、徐守忠。
众谓有暹必记于石,以告而勤。
暹雅于余,遂来恳乞,盖非文无以行于远也。
使世道而每不变,则此院之得名,若暹之谋,余、过、黄、徐氏之力,何必无继?
且以余之不佞,而文之不苟也,何直岁月云乎?
论虽不以罄,世必有知余者矣。
有暹姓陈氏,其为人静以庄,其举非轻于奉拥,其乞宜于莫之拒。
殿成后七年冬十一月记。
苏氏王氏程氏三家之学是非策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四二、《九华集》卷九
学者有公患,患于好恶先萌其心。
是心一萌,挟私智以求道,渐蔽于外而忘其真。
呜呼,好恶真足以蔽学者哉!
昔者荀卿子弓而不好孟子扬雄孟子而不好荀卿韩愈好荀、扬,后于王通而不言通,则不好也。
之后见于书者,则又有不好者焉。
今夫乡曲之士,更千万人以一能称,一艺名,其相待也犹不相忽,如卿、如、如通、如
天下病无斯人也,天下而有斯人,宜何如以相好?
今乃不相悦如是哉,甚矣,好恶之蔽心也!
妄指千金为瓦缶,则人皆不信。
彼数子之道皆相合于孔门,其可以相轻乎?
向使数子能宽绰其心,如吾夫子曲折为道,问苌弘,问郯子,彼道虽不及己,问之不恤也,则必能抑六经,黜百子,以全天地至一之气。
是无他也,好恶外忘则道真内白矣。
昔者国家右文之盛,蜀学如苏氏,洛学如程氏,临川如王氏,皆以所长经纬吾道,务鸣其善鸣者也。
程师友于康节邵公,苏师友于参政欧阳公,王同志于南丰曾公。
考其渊源,皆有所长,不可废也。
然学者好恶入乎彼则出乎此,入者附之,出者污之,此好恶所以萌其心者。
苏学长于经济,洛学长于性理,临川学长于名数。
诚能通三而贯一,明性理以辨名数,充为经济,则孔氏之道满门矣,岂不休哉!
惟圣天子深知其蔽,是以破学者好恶之心,而尽除其禁。
使惟是之从,惟道之明,学者之幸也。
抑尝有楚人修第之说闻执事者乎?
楚人之子有第二区,长则甲所建,次则乙所建,规模不同而岁久将敝。
或曰,不必忧也,君宜合二第可用之材,并而为一区。
若居一而废一,是以坏易坏也。
今苏、程、王之学未必尽善,未必尽非,执一而废一,是以坏易坏。
宜合三家之长,以出一道,使归于大公至正,即楚人合二第之义也。
执事学识渊奥,必有折衷于斯矣。
乞考正先圣冕服奏崇宁中 北宋 · 蒋静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三、《宋史》卷一○五《礼志》八
先圣与门人通被冕服,无别。
配享、从祀之人,当从所封之爵,服周之服,公之衮冕九章,侯、伯之鷩冕七章。
衮,公服也,达于上。
郑氏谓公衮无升龙,误矣。
考《周官》司服所掌,则公之冕与王同
弁师所掌,则公之冕与王同
今既考正配享、从祀之服,亦宜考正先圣之冕服。
杂说 北宋 · 米芾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二、《宝晋英光集》卷八、《宝晋山林集拾遗》卷四
向与一相识,书横粘,如是卷如何?
南叔善为令,政声流于邻壤。
右军《快雪时晴帖》,真字在苏志东房,今居吴郡
张颠书,贺八清鉴,风流千载人也。
帖凡七纸,苏太简家物,液献章子厚也。
子立《收笔阵图》,前有右军真迹,并《笔样手势图》。
后为章子厚取之,使吴匠制,甚入用。
今吴有其遗制。
近知此书在章持房下。
晋画古贤十人,失其名。
苏太简孙之颜行,人间名画也。
李重光作此等纸,以供澄心堂用。
其出不一,以池州马牙硾浆者为上品。
此乃饶纸,不入墨,致字少风神。
枢密林文节观吾家右军,叹息久之。
一日云:「贞观印,阁下有一轴,相去五六寸,乃是两枚,亦有相合者,不相当也」。
余闻之内愠,不敢发视者月馀。
一旦忘之,既开,皆不相当。
忽悟文节语,即驰告,公曰:「使君愈宝重也」。
涟水陈生善作重山复岭、古木瀑泉,近世少及。
皆若真山,不以雕锼细巧为美。
吾老年方得琅琊紫金石,与余家所收右军砚无异。
人间第一品也,端、歙皆出其下。
新得右军紫金砚石,力疾书数日也。
吾不来,斯不复用此石矣。
汉画龙已如今,则剑饰所刻头圆者,周龙也。
蒋永仲昙秀,吾题云:「撑云既奇倔,怒节更坚瘦」。
怒为露也。
好事家所收帖,有如篆籀者,回视二王,顿有尘意。
晋人书一帖是也。
谢奕之浑然天成,谢安之清迈,真宜批子敬帖尾也。
其帖首尾印记多与敝笥所收同。
君倩、唐氏、陈氏之类,玉轴古锦,皆故物。
希世之珍,不可尽言。
恨不能同赏。
归即追写数十幅,顿失故步。
可笑可笑。
陆珫字士瑶,或云陆统,有一字如此不识。
统一作玩。
武帝书,纸靡溃而墨色如新,有墨处不破。
吁!
岂临学所能,欲令人弃笔砚也。
古人得此等书临学,安得不臻妙境?
独写唐人笔札,意格尪弱,岂有胜理?
其气象有若太古之人,自然淳野之质,张长史、怀素岂能臻其藩篱耶?
昔归公跋赵令畤古帖,得之矣。
欲尽举一奁书易一二帖,恐未许也。
今日已懒开箧,但磨墨终日,追想一二字以自慰也。
学书谓贵弄翰,谓把笔轻,自然手心虚,振迅天真,出于意外。
所以古人书各各不同,若一一相似,则奴书也。
其次要得笔。
谓筋骨皮肉,脂泽风神皆全,犹一佳士也。
又笔笔不同,三字三画异形;
作意重轻不同,出于天真,自然神异。
又书非以使毫,使毫行墨而已。
其浑然天成,如蒪丝是也。
又得笔,则虽细为髭发亦圆;
不得笔,虽粗如椽亦偏。
此虽心得,亦可学。
入学之理在先写壁,作字必悬手,以锋抵壁,久之必自得趣也。
余初学颜,七八岁也。
字至大,一幅写简不成。
后见而慕紧结,乃学《金刚经》。
久之,知出于欧,乃学欧。
久之,如印板排笇,乃慕褚而学最久,又慕段季转摺肥美,八面皆全。
久之,觉段全绎展《兰亭》,遂并看法帖,入晋魏平淡,弃钟方而师师宜官,《刘宽碑》是也。
篆便爱《诅楚》、《石鼓文》。
又悟竹简以聿行漆,而鼎铭妙古老焉。
其书壁以沈传师为主,小字大不取也,大不取也。
退之羲之「俗书趁姿媚」。
此公不独为石鼓发想,亦见此等物耳。
《名画记》载京兆尹黎干印曰「黎氏」。
此帖前后载者是书,后一帖半贞观印,剪除不去,故不入开元御府
僧权即徐。
谢帖「怀珍」,王帖「怀充」,皆梁武帝书證也。
「世南呈」非虞笔,后人妄添,可洗除。
孝先,本朝宰相王曾也,尝跋中令《送帖》。
芊芾,名连姓合之。
楚姓米,芊是古字,屈下笔,乃芾字。
如三代「大夫」字合刻印记之义。
元祐中,为左藏隰守刘季孙跋题。
刘季孙于从行,八百置得羲、献帖。
苏轼要芾小研山,不与,季孙遂以此帖来易,与之。
芾爱帖,许之。
王诜借山去已一月,闻欲易帖,渠自欲山,恐易了,遂百简索不还。
季孙赴任数日,乃还。
山无人追及,遂不及易。
季孙卒,其子以二十千卖,王防父知太原得之。
二三年间,以数种好玩于处易不成。
季孙两浙路分司章惇要,不与。
苏轼、秦观等有诗题其后,今皆除了。
润州见时犹在,、观、惇等共题书曰「惟辟玉食」。
夫至玩、玉食,非人主,则人臣孰堪之?
乃是神物护持,并合归上圣。
吴生画,遍阅一世,未有此比。
若入御府,未装间,望假一日,使诸生识,世间不复有也。
诸生至今未给食。
马,唐画,非干笔,少圆润秀气,与芾家天王同
往往世间此等画,便假名吴生甚众。
周礼致太平论五十一篇 其六 内治第六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一、《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五
春官》:「内宗,凡内女之有爵者」。
内女,王同姓之女;
有爵,其嫁于大夫及士者。
其职:「掌宗庙之祭祀,荐加豆笾;
及以乐彻,则佐传豆笾。
宾客之飨食,亦如之。
王后有事,则从」。
外宗,凡外女之有爵者」。
外女,王诸姑姊妹之女。
其职:「掌宗庙之祭祀,佐王后荐玉豆,视豆笾。
及以乐彻,亦如之。
王后以乐羞齍则赞。
王后之献,亦如之。
王后不与,则赞宗伯
小祭祀掌事宾客之事,亦如之」。
夫富贵骄人,自然之势,茍非明哲,其能免乎?
矧伊女子,生于王族,虽有葭莩之亲者,犹乘势以轻其家,不顺于舅姑,不和于室人,庸奴其夫者,多矣。
夫妇之道,天地之象,人之大伦也。
乃由宗室乱之,非所以示天下也。
圣人有作,安得不大为之坊?
夫礼,禁乱之所由生,犹坊止水之所自来也。
故以内女外女,谓之内宗外宗,列为礼官之属。
其职礼,则视必在礼,听必在礼,言必在礼,貌必在礼,思必在礼。
视、听、言、貌、思无不在礼,则其人之智愚,贤不肖何如也?
祭祀宾客,非有切身之急,而不敢不以礼,则己之所以为妇者,敢有不恭乎?
观后之事宗庙,则知所以顺其舅姑;
观后之飨同姓诸侯,则知所以和其室人;
观后之亚王祼献,则知所以从其夫。
顺于舅姑,和于室人,而当于夫,是故妇顺备而内和理,内和理而家可长久也。
《召南·何彼秾矣》,美王姬之诗,谓虽则王姬,亦下嫁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犹执妇道,以成肃雍之德。
彼天子所生而若此,况于同姓姑姊妹之女乎?
是其所以为王化之基也。
宗室推诚保顺同德亮节守正佐运翊戴功臣凤翔雄武等军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傅太保中书令凤翔尹使持节泰州诸军事泰州刺史上柱国东平郡食邑一万七千一百户食实封四千八百户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追封相王谥孝定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华阳集》卷五七
相孝定王,盖宣祖昭武睿圣皇帝之曾孙,太宗文睿烈皇帝之孙,韩恭懿王元偓之子,讳允弼字公辅,于今天子为从祖父也。
母楚国太夫人耿氏。
大中祥符元年生于大内东宫真宗亲书小字命之
八岁,为右千牛卫将军,迁右监门卫将军
真宗每召入禁中,令仁宗兄事之。
是时王年尚幼,能自踧踖不敢当,真宗颇爱奇之。
及御楼赐大酺,尝与仁宗并席以观,间又从至资善堂,以金笔格及金铸祥龟赐之。
仁宗为太子时,除英州刺史
及即位,除蔡州团练使,历单州齐州防禦使贝州观察使安化军节度观察留后
宝元二年同知大宗正事
自燕恭肃王薨后,吴、潭、潞、许、邢、润、苏、华诸王,无一在者。
天子念祖宗之后,封建稍不立,无以藩助王室。
庆历四年,始以濮安懿王汝南,以王为北海王,既而拜武康军节度使。
初祠明堂,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换节宁国军,更同判大宗正
嘉祐五年,除兼侍中,为徐州大都督府长史,换节武宁军,遂判大宗正
英宗初,兼中书令、行河中尹,换节护国军,仍徙封东平,诏五日一奉朝。
上登极,拜太保,行凤翔尹,领节凤翔、雄武军,听朝朔望。
王辞者再三,优诏不从。
其秋,从英宗灵驾至厚陵,闻楚国薨,王哀毁之不胜。
及出殡,徒跣舆柩而行。
起复冠军大将军左金吾卫上将军
王方辞未许,会上来奠王子宗述之丧,就幸王馆,上命王坐,王以哀服不敢坐,上见王体甚臞,慰存者久之。
因请愿得终母丧,上曰:「克继以下,皆列章请王起治事,王毋得辞也」。
其后又累辞,乃许之。
王性至孝,其事几筵如事生。
楚国之葬有日矣,王忽得疾不能,乃召诸子谓曰:「我疾日益剧,恐不得襄大事,以尽人子之孝,柰何」?
遂泣下,不复言。
是夕昏雾下庭中,若南方有风雨声,久之乃散。
夜漏上二鼓,王薨,实熙宁三年七月癸酉也,享年六十二。
讣闻,上抚几震悼。
明日,趣驾临哭之恸,所以赙予之甚厚。
上以邸中不常告王疾,官吏以下,皆令有司劾奏之。
辍视朝三日,丁亥行服于苑中,宰相率百官慰崇政殿门下。
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相王。
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刑部郎中陈荐摄鸿胪卿皇城使昭州团练使入内内侍省押班蓝元震入内东头供奉官勾当御药院刘有方同护葬事。
又遣尚书内省掌簿夫人宋氏,以周恤其家。
于是宫僚李实状王之遗懿上于太常,而博士刘攽考《谥法》,「五宗安之曰孝,纯行不差曰定」,谥王曰「孝定」。
十月丁卯,启殡于西阶,上复临恸之,加面抚其孤婺,赐物又数千。
为制挽词三章,敕使者采石以锢其方中。
十一月癸酉,葬河南永安,兆在恭懿王园之西,卤簿仪物皆从至原下。
王仪质英迈,行端而识远,自六经诸史百家之言,无所不读。
虽生富贵而临事且戒慎,未始妄笑言。
其奉朝廷,进止有法度,虽服带不易其常。
仁宗常解所服通犀带赐王,然而终不敢服。
初,朝廷以诸王邸第散在京师,非岁时不得相见,因大建睦亲宅,合其族以居之。
乃置大宗正司,王凡总领三十年,尤与濮安懿王共事久,而笃友爱之情。
其教导宗子,使各亲亲不失其谊,而自趋于为善,故上下无骨肉之怨。
庆历中,尝因冬至曲燕崇政殿日暮欢甚,劝王饮,至于沾醉,赐以玉盘、龙脑山、白玉杯,仍诏王至殿门,乘银饰肩舆而归。
故事,大燕无宗室与坐者,皇祐至和间,王以名重而位尊,数命坐以宠之。
王善射,凡从游幸赐射,发必中,常解以御箭,累赐袭衣金带。
英宗皇子,王即日入贺禁中。
英宗深怀谦固,久不受命,王又请率属敦劝入内。
博平郡王允初薨,无嗣,为择族子仲速为之嗣。
王素好笔札,间以吟咏自娱,而无车马珍奇之玩。
王子宗绩,尝作清息庵以诵《庄》《老》,宗孺作明舍堂以探经史,王皆为作诗勉之,以各成其志。
治平初,增诸王宫大小学官,王犹日就习。
既又延伴读姜潜论《孟子》,令诸子北乡而立听之。
前后累赐褒诏,以为王有二献之风。
楚国盛夏遇疾,王昼夜不解带者一月,又以香灼臂而祈于庭。
楚国薨时,盖八十三岁矣。
善积庆流,内无缌麻之服一纪之馀。
自明道以来,行郊祀、籍田、明堂、恭谢、祫飨之事者十一,王为三献者五,为亚献者五,奉九推之礼者一。
功臣累十四字,积阶开府仪同三司,勋上柱国,邑一万七千一百户,四千八百户。
夫人李氏,封崇国夫人昭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赠中书令昭亮之女,淑明有贤誉,上承下接,以宜其族人。
子男七人:长宗述,赠奉国军节度使、祁国公;
次宗艺,赠武宁军节度观察留后彭城郡
次宗绩,左龙武军大将军宁州防禦使
次宗景,左龙武军大将军筠州防禦使
次宗乔,左龙武军大将军泽州防禦使
次宗孺,右龙武军大将军沂州团练使
皆孝谨承家。
女八人:长静安郡主,适皇城使端州团练使李绶
泰兴县,适西京左藏库副使世良
新乐县,适文思副使李馀庆
永安县,适供备库使郭若虚
南阳县,适内殿承制康炳;
宜春县,适内殿承制李宗说;
德安县,适内殿承制李宗迪;
次未适。
孙男二十人:长仲俶,右武卫大将军眉州刺史
次仲诱,右武卫大将军茂州刺史
次仲虺,右武卫大将军春州刺史
次仲罃,右监门卫大将军
次仲沃、仲芮、仲雪、仲敔、仲靡,并右千牛卫将军
次仲颀、仲霤、仲吟、仲酬、仲逢,并太子右监门率府率
次仲诰、仲諲、仲慥,并太子右内率府率
馀未命。
臣伏观自昔同姓诸侯王,多溺于骄奢之志,甚者又或至于祸败而不可救,岂其势使然耶?
孝定王为四朝近属,而温仁恭俭,行足以高一时,名足以动后世,顾虽河间沛国,恐未能以远过也。
使其去京师、就土宇,则利民泽物之迹岂少哉?
铭曰:
有宗神灵,系本天发。
太宗八王,恭懿维哲。
丛光合釐,其发有原。
有来轩轩,皇室是藩。
既王北海,又荒东平
衮衣淑旂,宠莫与京。
在贵靡流,在盈靡缺。
有贤维王,孰能之遏?
日万几,罔不在民。
王治王族,麟题振振。
内亲外化,如尧之时。
天星皇祉,与王同娱。
王位四朝,岂不驾驭?
其处深宫,虽远亦虑。
仁曰仲兄,英曰叔父。
天子曰于,岂予敢侮?
名施彷徉,善则多积。
胡不万年?
丧我元戚。
磐石之亏,势将安援?
矧其族人,孰考孰宪?
五陵之旁,表封墓门。
冠剑下从,虽没犹存。
绍定壬辰御试对策绍定五年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八、《梅野集》卷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九
臣对:臣闻求道有本原,行道有功用,自本原而达之功用,则天下之治可以不劳而举矣。
盖道无近功,惟志趣之高远者为足以极其功;
道非小用,惟力量之凝定者为足以大其用。
自有天地以来,所以脉络世教、纲维人极于不泯不绝之地者,皆非偶然之故也。
太极之理流行散见于万类之殊,常人得之由之而不知者也,故必有待于超出乎亿兆人之上者为之君师焉,以一人之心融天地之心,以天地之心觉天下之心。
帝之所以为帝,王之所以为王,同此心也,亦同此道也,同此学也,亦同此功用也。
然则有帝王之心者,斯能有志于帝王之道;
帝王之学者,亦岂不能进于帝王之用哉!
恭惟皇帝陛下英姿天挺,圣学日新,自临御以来,孜孜汲汲,既知求此道之用以用其心,则知推此心之用以用天下。
其间大震怒、大拂乱,所以撄宵旰之怀、关玉食之抱者,殆非可以一二计也。
陛下端居凝邃,加意讲求,所以压万变之纷纭,镇群疑之汹涌,阴以为天下国家之计者,盖陛下求道得力处也。
夫求道既有所得,则夫坚始者之念,以就来者之图,勉今日之诚,以为后日之虑,不以仅定为无恐,不以苟安为自足,凡尧舜三代之所以根柢乎盛治者,是政陛下行道用力处也。
因其力之有所得,充其力之有所用。
天地之眷厚矣,所以答天地之眷者当何如?
祖宗之托重矣,所以奉祖宗之托者当奚若?
丕绪之承,今九年矣,所以充拓事业者当何修而至?
陛下诚能因其力之有所得,充其力之有所用,自身而家,所以正人伦而系风化者,不可不谨其表倡之几;
自家而国,所以别贤否而定名义者,不可不致其微渐之虑;
自国而天下,所以谨修攘而全爱敬者,不可不极其勉励之诚。
其效證于尧舜三代之所已行,其监具于秦汉以下之所并见,其事信于经训史册之所可考。
陛下诚于本原之地而极其神,不徒以曰诵曰讲者为常准,则学之为王者事,宜在陛下方寸间耳,臣又何敢容其喙!
请以所闻于师者,拜手稽首,以复陛下之问,惟陛下少垂听焉,臣昧死上愚对。
臣伏读圣策曰:「盖闻学之为王者事,由尧舜三代至于今日,未之有改也。
而或以为古今有殊时,帝王有异治,世道有升降,各因其时以为治,而无一定之论。
吁,有是哉」!
臣有以见陛下有志于帝王道统之传,而为昧者发道与时异之叹也。
臣闻道与心一,帝王之心与万世一。
尧之授舜,舜之授禹,三圣授受,相传一道,载之于《书》。
人心、道心之分,惟危、惟微之辨,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
惟其形气之并生,虽上智不能无人心;
惟其性命之各正,虽下愚不能无道心。
故人心每患于难制,而道心每患于难明。
难制故危,而安之者常寡;
难明故微,而知之者几希。
惟精则决择详审,而致知之功深;
惟一则主宰坚定,而力行之用久。
是以一中之执,万世惟允。
成汤传之为昭德建中,文武传之为顺则立极。
帝王之治,所以蒸为雍熙,薰为泰和,而无一民一物之不得其所者,皆此道之功用也。
夫以功用之散于天下者若是其明著,而根本之敛于一心者犹不敢废夫讲贯之忱。
故尧、舜、禹、汤、文、武之所以号为汲汲于学者,果为何事也?
岂非以危微数语肇启其端,故心法之传异世同轨?
成汤之礼制,文武之克宅,莫不皆致力于本原之地。
虽其时之相去若有不同,而道之相传未尝不一。
自世之昧者观之,泥于迹而不求于心,索于治而不求于道。
舜、文一也,或疑其劳逸之殊,而不揆其符节之合;
商、周一也,或疑其文质之异,而不通夫损益之因。
善乎,董仲舒之言曰:「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异」。
盖其所以异者,世之治乱而已,所谓道则未尝不同焉。
韩愈亦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以是传之文武」。
仲舒之所谓继,求韩愈之所谓传,则六七君子之心越宇宙而同神,历千载而一日,又孰谓其世有升降而因时为治,果无一定之论乎?
然则能知帝王之无异心,则知帝王之无异道;
帝王之无异道,则知帝王之无异效矣。
臣伏读圣策曰:「夫统理民物,为天下君,膺天地之眷顾,蒙祖宗之付托,若是其重,而本原之地无所据依,以善斯世,不可也。
是以尧、舜之帝,禹、汤、文、武之王,莫不从事于学。
如饥之必食,渴之必饮,未尝外道以出治,舍经以求治也」。
臣有以见陛下以天地祖宗之寄为不可忽,以尧舜三王之道为必可行,而欲讲学以求道,即道以求治,而又知所用力之地也。
臣闻帝王之心与天地一,祖宗之心与帝王一。
帝王,代天地以裁成其化者也;
祖宗,法帝王以会通其者也。
故求帝王之治者,当求帝王之道;
求帝王之道者,当求帝王之心。
法明则道法著矣,道法立则治法举矣。
世去古远,正学不传,生民不见帝王之泽,至治之主盖不世出,而天地之生圣人乃间见于千载之后。
艺祖皇帝肇造区夏,拨乱立极,读书而叹后世刑网之密,盖有以契夫天地生育之心矣。
仁宗皇帝绍休圣绪,继体守成,讲《易》而得六情六气之说,盖有以契夫天地动静之心矣。
夫以祖宗讲明学问,稽式帝王,既无一而不契于天地之心,则夫两间之所眷祐于国家而遗陛下以无疆之休者,要非人力之所倖致也。
陛下讲学所以朝夕不倦,寒暑不辍,而必欲与帝王之心同一运量者,盖欲以慰祖宗之托而答天地之眷焉尔。
故观乎天地,则见帝王矣;
观乎帝王,则见祖宗矣。
何则?
天地付陛下以此位者也,王同陛下以此道者也,祖宗传陛下以此心者也。
心得其正,则此道为有宗;
道得其正,则此位为无忝。
位正而道益可行,道正而心益可制。
动息造次,常以天下为忧;
安舒暇豫,略不以有位为乐。
夫如是也,真知夫天地之所付者至大,而不敢以自小矣;
真知夫帝王之所者至公,而不敢以自私矣;
真知夫祖宗之所传者至重,而不敢以自轻矣。
自是而充之,以学力所到,日益月新,心术所存,天宽地大,举一世之人济济于雍熙泰和之域,浑浑乎如四时之,而不见有炎风朔雪之惨者,皆此心之推也。
惟陛下益反诸心而用力焉,则功用岂有难致者哉!
臣伏读圣策曰:「朕以眇陋,嗣承丕绪,于今九年,昧旦而朝,咨诹辅弼,延纳英隽,日御经筵,曰诵曰讲,咸有常准」。
臣有以见陛下统临于上,尊而愈谦,问学之勤,久而不替也。
臣闻帝王之学厥有本原,惟谨养乎心术之微,不徒为诵说之务;
惟深探夫造端之自,不徒为外饰之求。
宫庭深邃,燕佚易失;
声色满前,志念易汩。
四海九州之大,非空言所能维持;
一日万几之繁,非小智所能经理。
然所以维持而经理之者,其本会于圣心运量之中,其形于圣学贯通之后,则是心不可以不尽,学力不可以不充也久矣。
故有一念之纵肆,则不足以充此学;
有一息之间断,则不足以充此学。
外庭固学矣,内庭其可息乎?
经筵固学矣,退处其可懈乎?
端人正士固与学矣,便嬖使令其可与亵乎?
陛下有志于帝王之事,固出于圣心之实然,抑王所以兢兢业业,儆戒无虞,孳孳汲汲,悠久不息者,得非陛下之所当深勉,而不徒为言语诵说之末而已者乎?
陛下即位固九年矣,然外而疆土之未清,内而奸宄之未靖,陛下而念及此,得不以周之克商,九年大勋未集而勉其忧勤乎?
陛下每朝,固咨辅弼、延英隽矣,然内而邪正之未明,外而贪廉之未判,陛下而念及此,得不以舜之三考黜陟,庶绩咸熙,而为几康之戒乎?
不然,以可致之资而不能致,以可为之时而不能为,以可豫备之岁月而自惰于不备不虞之域,若是而曰讲诵有常,臣甚不知陛下讲诵之谓矣。
陛下苟能以帝王之心为心,则必深求王用力之要。
凡六经所载,得之于经筵之所诵讲者,诚非徒以讲诵为也。
口以诵之,必反心而载惟;
学以讲之,必闻义而力徙。
故于至善之所当止,则必如好好色,使之眼明心悦可也;
于不善之所当改,则必如恶恶臭,使之影灭迹绝可也。
学有如是,则本原正矣。
本原既正,则自身而家,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无一政之不立,无一事之不举,功用之著其可以限量既耶?
臣伏读圣策曰:「六经之道,所以该贯天人,维持世变者至纤至悉,不可胜穷,而《通鉴》一书又所以著历代之美恶,以劝戒于后者。
莫先于修身而齐家,进君子而退小人,严名分而遏乱萌,修政事而靖边疆,恤民隐而惧天变」。
臣有以见陛下会经训之精粗,明史册之劝戒,而欲用力于君德治道之大者也。
夫经所以载道也,史所以纬经也,人主之学所以讲经与史者,盖欲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者也。
臣尝以是观之,六经皆所以言天人,而至于该贯其道,则莫详于《易》与《春秋》之为书;
六经皆所以维持世变,而所谓至纤至悉,则莫大于《易》与《春秋》之为
《易》者,六艺之原也。
卦有阴阳,固所以明天道也,而吉凶悔吝未始不以人言之,则《易》之所以维持世变者,宜乎极其所谓变通鼓舞之道,而不可以致诘也。
《春秋》者,史记之约也。
义有褒贬,固所以明人道也,而灾异所书,未尝不以天言之,则《春秋》之所以维持世变者,宜乎定天下之邪正,而乱臣贼子皆凛乎其知惧也。
即《易》与《春秋》之旨而槩之六经之道,则维持世变,至纤至悉而不可胜穷,自修身齐家至于恤民隐而惧天变者,可以类推矣。
虽然,此经之所以载道者然也。
至于史之所以纬夫经者,则自周之衰以讫五代之季,其间安危理乱之分,成败兴亡之故,上下数千年间,皆若烛照龟卜而不可掩。
然以善论世变者观之,汉大纲仅正,而万目则未甚举;
唐万目举,而大纲又不能正。
则其所以正人伦而系风俗,别贤否而定名义,谨修攘而全爱敬,大槩不可以帝王之功用并言者,要亦有由矣,是乌可不为本原之论哉!
空谷而足音,晦冥而日月,绝无仅有之中而求其粗合于古帝王之道,惟文帝一人而已。
孝宗皇帝与大臣论古今治乱,因曰:「自汉唐以来人君,惟汉文帝粗能知道。
自文之外人君,非惟不知道,亦不知学」。
大哉王言,深于考论夫后世人主之为学者乎!
试即文帝之粗知道者观之,虽其礼文之事犹或多缺,然刺取六经,盖亦髣髴于王者之意。
故当时之治蔼然,犹有王者气象。
非粗知道者,其孰能之?
自其躬玄嘿,丽道仁,而修身之道粗明。
所幸夫人衣不曳地,而齐家之道粗立。
张武受赂,益愧其心,吴王不朝,赐以几杖,而治国之道又粗审。
以至弃细过而绝戎隙,成军礼以张国势,务休息而专德化,警灾异而求直言,凡可以为平天下之道者,亦粗于此而加之意。
然则文帝之所以为汉德之盛者,岂非粗知道之效欤?
夫惟文帝粗知六经之道,既足以致后世之治,后世考论文帝之史,则当劝其所以为文帝者,而戒其所以不如文帝者;
当劝夫文帝之可以到王者,而戒夫文帝之终于未到王者。
则治道功用,又岂容外吾心而求之乎?
臣愿陛下反求此心,加意力行,以可到王者自勉,以未到王者自励。
此则在于用力不用力耳,乌患其有难行者哉!
臣伏读圣策曰:「朕深惟经训史策日陈于前,文字繁多,途辙迂阔,求其所以寘力者,乃即燕閒,窃有慕古人缉熙光明之义,日就月将,躬履神会。
盖以基治道之本,一人心之归,使普天率土,若士与民,悉共由于理义而无本末舛逆之患、上下异向之风,顾不韪欤」!
臣有以见陛下加意于缉熙之诚,用力于本原之地,而欲推而达之于治道功用之大也。
夫经之与史,虽文字之繁,而关于君德治道者,则未尝无纲领之要。
夫「缉熙光明,日就月将」,此诗人之所述,而成王用力为学之实也。
至于曰躬履、曰神会,此则陛下心术纯明,义理融贯,能以诗人之所述者究心,而又以成王之所学者用力也。
盖躬之所履,皆力行之事;
神之所会,皆致知之功。
行无不力,则缉熙矣;
知无不致,则光明矣。
以陛下之躬履神会,求成王之缉熙光明,而又形诸心画,发诸圣制,布尧言于天下,断断然以为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皆以脩身为本,而知夫学之有益于人国矣。
举天下之大,家传人诵,皆灼灼然知陛下缉熙光明之懿,殆与成王不可以异观矣。
成王之所以谨养其心,以为讲学之本也,陛下亦尝实用其力乎?
臣考诸《诗》曰:「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
群臣告成王以用力之大者也。
而谆勤恳切之意,又必继之以「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盖欲其知天之监无往而不在,无时而不然,而敬之为敬,无一动之或违,无一息之可弛也。
成王于此,灼知用力之要,谦虚挹损,形之于言,曰:「惟予小子,不聪敬止」。
必加之以日就月将之诚,懋之以缉熙光明之益,积而至于亿万年天休之敬。
以是而论,则知「缉熙光明」乃为学之要,而「敬之敬之」又缉熙光明之要也。
今陛下既即燕閒,慨慕于古,其事非不伟也;
至于古所以谨处燕閒,无微而不敬者,兹又陛下切身之事,而治道之所由以基,人心之所由以一,义理之所由以克广者也。
盖敬者,主一无适之谓,彻上彻下之道,陛下与成王所谓缉熙光明之实,而二帝三王所以传授心法之准的也。
故也䌷绎心思,续续不已,充广心地,恢恢有馀,而后可以言缉熙。
清明一有纷汩,志虑一有间断,气象一有褊狭,则不足谓之缉熙矣,而可以为敬乎?
明善诚身,动与理觉,尽心知性,静与理融,而后可以言光明。
物欲少有障蔽,血气少有昏蒙,智识少有凝滞,则不足谓之光明矣,又可以为敬乎?
陛下之所谓躬履,盖此敬也;
陛下之所谓神会,盖会此敬也。
以是而基治道,使天下国家之治如尧舜三代之盛可也;
否则规摹弗立,玩愒小康,本末之不能无舛逆者,皆治世之累也。
以是而一人心,必使远近风俗之化如尧舜三代之美可也;
否则仪刑弗谨,观听莫新,上下不能不异其向者,皆风俗之弊也。
陛下能反求此心,常守此敬,内主乎一而不病乎杂,外无所适而不徇乎私,本正而末自随,上倡而下必应,阴消其舛逆之患,潜格其异向之风,则其感动意思,殆与七十子之服孔子者同一机括也。
臣愿陛下以真存心,则躬履神会,自不能掩其功用之著。
由是而充之,则以成王之学造帝王之道,惟陛下加之意而已。
圣策又曰:「若夫商政治之得失,求民俗之利病,论士习之厚薄,则有所未暇。
盖以本原既立,则他可以序举也」。
臣窃谓陛下之言及此,岂非天下之幸,而天地祖宗之望陛下者乎!
盖政治之得失,每系于君道转移之间;
民俗之利病,实关于君政修废之顷;
士习之厚薄,亦视夫君心之好尚者如何。
陛下不屑屑于三者之计,必谆谆于本原之正者,岂非以用力于本原者既善,则三者之效特举而措之耳。
故《中庸》论为天下国家有九经,而曰所以行之者一。
大学》言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亦以脩身在正心者为之本。
陛下讲明于此,盖亦熟矣,继今而后,极致知之善,尽力行之诚,因全体之明,求大用之著,必刚以制欲,必勇以力行,必恭俭以约己,必渊静以养心。
如是则本原既正,三者之序断断乎其可举。
不然,外有讲学之文,内无讲学之实,诿本原之论以盖其事体之失,假脩饬之具以掩其修省之愆,戒酒有箴而无益于制心,缉熙有记而无益于进德,若是而曰政治之未暇问,民俗之未暇问,士习之未暇问,是自置天下国家于圣度之外,又安足以为本原之论哉!
孝宗皇帝圣训有曰:「朕心未尝放下,一日间天下定行一遭」。
孝宗之所以经营于念虑者若是其详且悉,曾谓其以本原之是正而一切付天下之事于未暇问乎?
圣谟洋洋,载在国史,皆陛下之所当体而行之者也。
臣愿陛下益反之心曲,加其真实无伪之功,广推于外,旁达其运量不穷之妙,则本原在于圣心矣,凡陛下策臣以经史之所当讲者皆可以序而举,况于是三者之务哉!
圣策之所以幸教臣者亦已至矣,而陛下谦冲温粹,犹终之曰:「子大夫奉对于庭,其以有得于经史者,䌷绎而毕陈之,朕将亲览」。
臣仰见陛下咨访不倦,嘉与草茅之贱求本原之纤悉,非徒为是诹采之文具也。
臣窃闻六经之书,致治之成法也;
史之为史,亚乎六经者也。
夫致治成法既皆具于经,而史又亚乎经之道,则凡天下国家之治,非徒本原之是正而已。
至于纤悉节目,所以救习俗之失、防人心之微者,经之与史盖相贯通而互发明也。
陛下既俾臣等䌷绎而毕陈之,臣不能罄竭肤浅之万一,以为陛下告,不惟下负所学,抑亦上负陛下之谆诲矣。
然臣之所尤拳拳于陛下而不能自已于纳忠者,其说盖有三焉:一曰固民心,二曰肃军心,三曰正士大夫之心。
盖民者国之命脉也,兵者国之精神也,士大夫者又国之医师砭剂也。
为人上者当使命脉坚强,精神运动,常致谨夫医师砭剂之,以为元气调养之方,则立国之势,自隐然有安靖和平之功用矣。
臣请竭其愚而终言之。
《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怨岂在明,不见是图」。
此言民不可以不固,怨不可以不弭也。
今之所以固民者何如耶?
田闾困于科率,市井困于征求,商贾困于抽敛,富家大室困于奄没之刑。
叠是数困,犹未已焉,远近怨咨不可闻也。
乖戾之气上熏于天,激而为江闽之盗,滋而为辅近之奸,涨而为都会之灾,溢而为边陲之警,延而为数千里之旱,岌岌殆哉!
国家命脉,一缕千钧,深可虑也。
昔光武中兴,邓禹劝之以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
先朝范镇亦曰:「欲备契丹,莫若宽天下之民」。
此皆所以为命脉计也。
陛下亟图之,则其證犹可起也,否则非臣之所敢知矣。
《书》曰:「其克诘尔戎兵,以陟之迹,至于海表,罔有不服」。
此言卫国以兵,诘之者有其道,则服之者有其机也。
今之为兵者何如耶?
自核实之不加,而兵益以冗;
自训练之不精,而兵益以惰;
自豢养之不戒,而兵益以脆;
自等级之不严,而兵益以骄;
自刻剥纵弛之相蒙,而兵又流于叛且溃矣。
夫国家竭民之力以养兵,盖资之以卫吾国也,今乃不冗则惰,不惰则脆,不脆则骄,不骄则叛,不叛则溃,习于纵敌而不习于死敌,利于为寇而不利于禦寇,敢于犯上而不敢于卫上,于是士卒得以陵偏裨偏裨得以陵主帅
闽南之纷乱方迩,而继之以江右之陆梁;
西蜀之惊荡方传,而因之以淮东之奔迸。
姑息养祸,浸以成风,蔓草难图,忧未歇也。
晋文公城濮之战,见其师少长有礼,而知其可
艺祖皇帝始明军法,使以阶级相承,小有违犯,咸伏鈇锧,是以上下有序,无征不服。
此皆所以为精神计也。
陛下其亟图之,则其患犹可弭也,否则非臣之所敢言矣。
夫固国以民,卫国以兵,二者命脉之所关,精神之所系,一日不可忽焉者也。
然所以护养其民、调伏其兵者,惟有士大夫以为医砭尔。
夫圣人养贤以及万民,而命将遣帅以卫中国者,亦以重戍役车徒之责。
今之为士大夫者,臣又不知其果何如邪?
陛下以培固邦本为心,而监司令则行之以朘削膏血之政;
陛下以运动国势为心,而曰将曰帅则乘之以消沮士卒之私;
陛下以兴利除害、信赏必罚为心,而内外大小之臣则应之以虚诞苟且、偷安旦暮之计。
是无怪乎上之真德实意不能宣达于其下,下之吞声隐气不能通达于其上。
上下隔绝于势分之交违,则夫民怨而思乱,兵怨而思叛,亦其理之所必至也。
汉宣帝欲安渤海之警,得一龚遂,单车至府,宣布教令,慰安牧养,盗为之悉平,而民不患其不安者,以得人而安之也。
唐马燧之在河东,驭马厮役教以骑射,比及二年,得精兵二万,而兵不患其不强者,以得人而制之也。
是以国朝开基之初,藩侯不抚百姓,则有断不容之之戒,至于南征北伐,战胜攻取,兵不过二十万者,亦惟以曹彬、潘美为将耳。
此其于国家砭剂之,明效大验,彰彰然足以为后人嘉赖维持之地,盖汉唐之美独盛于一代者也。
今陛下所慕者帝王之道,所鉴者汉唐之言,所取者祖宗贻谋之善,则其所谓一军民之心者,要莫先于正士大夫之心;
而其所以正士大夫之心者,又不过先正陛下之心而已。
董仲舒有言曰:「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极而至于四方远近之一于正」。
此又自本原而达之功用,古今不易之至论也。
惟陛下于此而实用力焉,则天下幸甚,宗社幸甚。
臣无任,昧死谨对。
王同年殿丞知鄞县 北宋 · 刘攽
五言律诗 押先韵
结爱愧同年,君先予著鞭。
稍迁钩盾省,历试武城弦
越岭霞明日,南溟水浸天。
微官等不遂,欲治子猷
吴园周易解序论(四) 北宋 · 张根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八、《吴园周易解》附录
《易》者,象也,则无适而非象。
今独以八卦为《易》之本,岂非天下之象备于此欤?
曰:然。
《易》不云乎:「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
然则《易》之象,八卦而已,而曰《易》有四象,所以示也何?
曰:此先儒所以纷纷而莫之或一也。
考诸圣人之辞,而观其立言之序,其得失可见矣。
其曰:《易》有四象,所以示也。
继之《系辞》焉,所以告也。
则所谓四象者,卦、爻之谓尔。
果以为卦、爻,则非生八卦之四象可知矣。
非生八卦之四象,则非金、木、水、火与七、九、六、八之数,又可知矣。
既曰《易》有四象,则《易》中之象焉;
果《易》中之象,则非龟、河图之类可知矣。
有四象然后《系辞》焉以告,则非所谓得失、忧虞、进退、昼夜之象,又可知矣。
然则果何为而四耶?
曰:亦索诸卦、爻而已。
奇耦之画一也,八卦二也,六十四卦三也,三百八十四爻四也。
有奇耦之画然后八卦成,八卦成然后六十四卦立,六十四卦立然后三百八十四爻显,《易》之象于是乎备矣。
奇耦者,阴阳之象也;
八卦者,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之象也;
六十四卦者,天下至赜之象也;
三百八十四爻者,天下至动之象也。
阴阳之变而至于天下之至动,则所谓为天下、国家,与夫修身,吉凶、悔吝、成败、利害之理具矣,圣人之意于是尽矣,《易》之为教,于是宜矣。
故曰《易》有四象,所以示也,不其然乎!
然则圣人以此继夫天生神物,与夫河图、洛书之后,岂无意耶?
曰:恶得无意。
此意所以明作《易》取象垂教之所由也,岂苟然哉!
盖生覆者天之职,形载者地之职,教化者圣人之职。
万物失其理,则天地之过也;
万民失其性,则谁之过欤?
故圣人效天地变化,而欲作为书以示教,以为言不切则不能动人,故又取则蓍龟,而告人以吉凶祸福之理。
然言不能尽意也,故又法天之垂象,使其如日月星辰烂然,人皆观而自得焉。
然天下之象众矣,悉备之则不胜其烦,而特言之则又恐不足以尽意,故又法河图、洛书之文而画卦,于是四象立而吉凶之理著矣。
四象者所以法图、书之文,而象日月之著也,《系辞》焉所以则神物之告人也,定吉凶所以效天地之变化既成万物也,故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所谓大业者,是圣人变通鼓舞以尽《易》之妙,效天地变化之极致也。
故曰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垂象著明莫大乎日月,崇高莫大乎富贵,备物致用、立用成器以为天下利,莫大乎人,探赜索隐、钩深致远莫大乎蓍龟。
此言圣人据崇高之势,而能法象则效,成器致用,利天下以尽变通鼓舞之事业也。
若伏羲、神农、黄帝、尧、舜则取诸离下,结绳而为网罟之类,作为耒耜、衣裳、舟楫、弓矢、臼杵之器。
虽然,苟有其位而无其德,虽欲有为,不能也;
苟有其德而无其位,虽欲有为,不可也。
故古之帝王多矣,而能通其变、神而化之者几何耶!
仲尼以大圣之才,不得绍三王之业也。
然圣人之心曷尝一日而忘天下哉,故历聘七十二君,无所用,老矣,退而修《易》,作《系辞》焉,然后《易》道彰明无馀蕴矣。
此其功所以与伏羲、文王同,而其泽百世不斩也。
是以言崇高、富贵必继之以圣人,而论蓍龟之功,独在圣人之后也。
然则不及图、书何耶?
曰:首言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则图、书之功见矣。
此圣人立言之深旨,不可不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