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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己陈景俊并除大理寺丞十一月八日1194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止斋先生文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敕具官某等:鲁人以淑问献囚,而汉以文无害为狱掾,皆所以重士官也。
知己,于今多士为前进,而有廉退之称,不几于鲁诗所谓淑问者乎?
景俊,于今法家为通才,而无少恩之蔽,不几于汉制所谓文无害者乎?
俾丞棘寺,同审刑书
庶几吾民,幽枉必达。
可。
西尉觿斋铭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缘督集》卷二○
长乐名家子陈景俊字有卿
会昌之半年,解后余摄邑,稍閒,辄相过,宴坐剧谈。
扣其中,强记博涉,出而与物接,多可易与。
余欲挽之入于道,而重疑强与博、多与易之或为累也,宜于万物中搜所以鑴之,得一焉曰「觿」,为其斋揭。
夫觿,解结之具也。
天下之物,百千万,不外吾一觿,恐所以为觿者非耳。
古之士随物会理,故其择而得觿,左右佩焉。
今佩鲜矣,余从而铭之,庶几朝夕见焉,犹佩也。
铭曰:
维道维何?
一元溟涬。
窈兮勘之,若有綮兮。
吾祖之鲁,孝行觿兮。
唯觿中之机兮,祖学孙传。
吾为子授猗未授,侯绪非纽。
觿其子矣,纽其剖矣。
我云牡矣,馀刍狗矣。
太安人林氏墓志铭嘉泰四年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三
岁在嘉泰壬戌朝奉大夫、行尚书刑部员外郎陈景俊哭母夫人林氏于其廨,朝士吊者,车毂击。
其奉丧归葬如之。
长乐寓公比屋而是,丧之至若葬,吊送之车如朝士,观者嗟尚。
夫人生以子荣,享其禄养者三,爵封者再,难矣;
死以子荣复如此,尤难也。
殿中侍御史林公,未先葬而状其行,见谓林于长乐沙堤为著姓,夫人盖其族出也。
自大父以上,有隐德。
父薿,业儒,二兄嗣之。
夫人目拜,承父兄教以自淑。
未笄,德性成,柔嘉惠和,蔼然见诸声气间。
父母议其将内则也,择对,得通判广州陈公尧之子与宗归焉。
充为归,于奉舅姑蒸尝等事谨如礼。
幸其君子美,相之学,自壸责,弗以厥一二乃必。
与宗浸有闻矣,天夺之速,柰何!
则攻苦送终,食淡守初,策其子景俊、景申、景年曰:「尔父未酬尔母志,尔其为尔父酬尔母志焉」。
三子愤激,亡食顷不从事于书,相先后有新功。
孟受通判公遗泽,调会昌,非其志也。
挟所业,繇数路进,中□科,继应词科,入理寺评事、为丞、为正,兼敕局,出守延平,还为正除郎。
季举进士,试教官,连得隽,分教武冈,终更,持次六部架阁
仲有文声,进进未易量。
大归自三迁意出也。
先是,夫人度三子有立,君自幸矣,却顾其家伯兄亦与其子逢俱贡,仲兄治之子岊负章子进士二科名,出为西外宗学,入为国学官,族望中与表当益自幸。
为善不辍,族姻有缓急,视如己。
乡山无告,视如族姻,周之恐后。
延土布塔岭上下道,费不訾也,一为寿母施焉。
自癸丑之岁,就评事养。
逮乙卯,六十四矣,省家有九十馀岁母在,久相别,及今犹可力老一归宁,不且后悔。
时则评事丞七闻之,赞其决,谒告奉版舆俱。
舟次吴航,指顾参溪里第有咫,白一税驾去,则曰:「吾为吾母犯暑归,皇他问」?
叱取沙堤道拜其母前。
母惊问来如许远,相劳苦馀,喜甚。
侍者一月,怵于亟以王事,不可久逗,请勉与俱还。
他日,就延平守养。
守出决事,则戒曰:「惟其当而已,无已,从厚」。
以如戒,复喜。
守除郎,又以就养俱。
哭其季妇未几,哭其季,婴疾,则郎以校铨籍出矣。
讫事后省,夫人曰:「汝归幸也,吾数且终」。
翌日速沐,沐已速衣衾,命郎属后事。
既则坐焉,即之逝矣,盖五月丙申也。
夫人始以母故犯暑出,仅得无恙归,终以子故不免,盖孝慈之心切,亡其身之为重欤!
享年七十有一。
女适妹之子刘介。
孙:子颐、子干、子晋、子蒙
女孙二。
岁在甲子,二孤卜某乡某里之原食,卜某月某日又食,举以葬焉。
余于郎公尉会昌时,偕家人耑拜夫人矣。
吊送不逮也,后葬而铭。
铭曰:
生于儒家,浸自淑兮。
归于宦阀,益自笃兮。
是为夫人有淑兮。
版舆有妄,贵其踪兮。
偷衣有袭,贵其躬兮。
是为夫人之有中兮。
有子为寿,朝冠比兮。
有客为吊,朝车秩兮。
是为夫人之有卒兮。
彼彩者言,家传荣兮。
彼彤者史,国传馨兮。
夫人有死,夫人死犹生兮(《缘督集》卷二六,清抄本。)
「守除」下原无「郎」字,据上文所云「出守延平,还为正除郎」补。
大理少卿陈景俊奉使回转一官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三、《后乐集》卷一
朕慨念神州,勉徇交邻之旧;
载驰使传,允资觇国之明。
既专对之来归,岂劳还之可后?
具官某夙飏声绩,自许事功,久振誉于郎星,比升华于卿月。
属修岁聘,遴简时材。
见汉官之威仪,深慰遗黎之望;
得月氐之要领,具言亡敌之形。
庸奖贤劳,肆增命秩。
其益殚于壮蕴,以共赞于远谟。
可。
朝请大夫大理少卿陈景俊特授奉直大夫依前大理少卿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四、《后乐集》卷二
朕惟国初王师底绩,随军转漕,如许仲宣王明,皆以心计优裕、兵食无阙见称于时,著名史牒。
尔以列卿之望,给饷辕门,符离之师,虽尚稽成效,而将臣谓尔发軵有纪,粮道不乏,宜加旌异,俾峻陟华秩,视古元士。
朕于录人之劳,则甚厚矣。
然方严戎备,未决天诛,正资材术之长,共赴功名之会。
式摅素蕴,勉绍前闻,勿谓赏行,遽忘忠报。
可。
应诏论北伐劄子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八、《后乐集》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七、《南宋文范》卷二二
臣疏贱至愚,暂尔兼官,猥奉明诏,使得吐露,与闻边议之重,仰见陛下博尽下情,忧深虑远,以图帝王万全之至计,臣敢不罄竭愚忠?
臣窃惟国家再修盟好以来,边境晏清,中外宁谧,民不知兵,以保和平之福,盖踰四十年于此。
比来敌运衰微,内当多事自敝之馀,颇为恭顺,外知吾国饬备之谨,寖生疑惧。
伏睹宣示类聚探报事宜,其虚实的确虽不可尽知,臣妄料敌情不过因并边侵轶之扰多为防备,必未敢轻犯王略,自速殄亡。
近者贺正使陈景俊等回程,窃知北廷尝有文谕,其词委曲,类若退懦。
然观其指意,只欲求边臣无生事,盗贼不作,边境安静而已。
今探报所云修道路,阅舟师,点集兵夫,添置寨栅等事,往往其国视吾增戍,随亦葺备,施行未必周悉,传闻易至张皇。
譬之对奕,彼此相应,此示之急,则彼亦急,此示之缓,则彼亦缓。
如迩日朝廷分制使命,相继宣谕,谍间往来,彼宁不知?
恐其展转生疑,安知凡百缮守殆将不止如目前所传。
此亦事势之所必至,毋足怪者。
臣反覆熟虑,今日之计惟当审在我之虚实,以为备御必胜之策,无或随在彼之动静,以为作辍无定之谋。
自古两国相持,未闻强弱,持重者安,轻动者危,应兵常胜,首事常沮。
秦汉之远,未暇悉论。
东晋事体,大略类今。
谢玄淝水之胜,苻坚举国之众匹马不能北返,此应兵必胜之验也。
褚裒殷浩投机太速,劳师于外,曾微寸功,此首事多沮之鉴也。
本朝中兴以后,凡渝盟兴师,常先出于敌。
然敌首兵每衄,而我应兵常得利。
乌珠号善用兵,独颍昌大败,以十万劲骑不能支。
刘锜背城之一战,金亮气焰方张,自谓可以叱咤渡江,而海道采石,所向辄挫,卒授首于广陵
此二役者,彼以首兵而皆败。
今日侵犯之谋果先出于彼,是以机授我,师不动以待之,正不足畏。
矧寇之既衰,万万不及乌珠、金亮强盛,臣知其必不能出此明矣。
《易》曰:「不利为寇,利御寇」。
今当令彼常居为寇之名,而在我先定御寇之计,是遗彼以不利而我择其甚利,图全制胜莫切于此。
兵法曰:「善战者致人,不善战者致于人」。
臣所谓持重则安,致人者也;
轻动则危,致于人者也。
若北敌自贻伊戚,警我边陲,是堕乎致于我之术矣。
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岂不能收颍昌城下却敌之效乎?
臣所虑者,彼此疑障既开,边备未可轻撤。
要当力于自治,坚忍持重,勿为无益之争以启其侮,勿为易泄之机以激其变。
稍迟岁月,使吾之戎政益修,军实愈覈,储蓄丰裕,士马腾奋,则伸缩进退无不在我,迟速操纵,终可以得志矣。
中国举措尤贵严密,若朝得一报而为之营营不宁,夕得一奏而遽谓晏然无事,臣恐非所以示朝廷之整暇而敌人得以窥测浅深也。
昔鲁有疆事,疆吏以告,鲁威公曰:「疆埸之事,谨守而备其不虞。
姑尽所备,事至而战,又何谒焉」。
鲁岂忘疆事哉,盖内为之备而外不示弱,此有所主而彼不能动耳。
岂以天下之大而可无自立之规模乎?
臣有惓惓之愚,夫事有先后,谋有缓急,譬人之一身,腹心无疾而后外邪可攻。
今备边之计诚不可缓,而荆襄两淮所在饥民未甚帖息,尤所当急。
若艰食者众,万一盗贼有警,则寇得窥伺之便,而始有重烦朝廷之忧者,其可不亟图之?
臣愿陛下申敕,谕使司且以抚安饥民为先,使腹心敉宁,根本充实,则内安外惧而御备之策可以无阙。
臣识见短浅,冒陈管臆,不足以仰裨庙算,席藁恐惧,陛下赦之。
幸甚!
陈景俊转官录黄奏开禧中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二
臣闻赏以劝功,国家之所不可废也。
然赏当其功,则人知所劝,倘无功受赏,或赏幸而功不称,则人有侥心而不知贵矣。
此不可不察也。
臣近者伏见录黄,大理少卿陈景俊招抚使郭倪保举,随军转漕有劳,与转一官。
臣观其荐词简率,若因请嘱黾勉,不获已而为之言者,臣固已疑之。
已而吏房送至词头,称合转奉直大夫
准令,诸朝请大夫正法,若以恩赏转官者,以四年为法,各计所得磨勘收使。
景俊系一时特恩,臣已与撰述词命。
继有词黄,亦止是转奉直大夫,臣亦已书过。
昨日忽有告院人吏赍告一道,令臣书名。
及取视之,乃与词黄不同,径自书写朝议大夫
逮取索词黄及点对所写告,皆是旋行揩改,字迹甚明。
迫晚,又有前项录黄,臣实大骇。
夫国家所恃者,纪纲法度,张官置吏,亦相与维持此物而已。
若弃法度而自便,抉纪纲而坏之,其害可胜言哉!
景俊见任朝散大夫,所得转官赏,若用本法,自不当转。
设有特旨,与转奉直大夫足矣。
今又超转,无乃不可乎。
景俊将漕淮东,仅五阅月,师行无功,虽非其过,然轺车未尝出境,不过暂至盱眙,督趣诸县官吏,有何劳能?
一旦冒转所不当得之官,此不可一也。
在法,有出身人虽许自朝请大夫超转朝议大夫,然须用七年磨勘
景俊无出身,止合先转奉直大夫,亦须用七年磨勘,又七年而后得转朝议
又拘以员数,遇阙额方补。
若因特恩,始不拘员阙,许之改转。
景俊以合得四年磨勘之赏与之转七年之官,已为叨窃。
今徒以数月之劳而超转十四年之官,毋乃太甚乎。
此不可二也。
在法,除有出身人许超转外,虽有带职人,亦许超转之文。
盖得此者殊少。
臣度景俊今不过援此为说,臣又以不然。
凡带职者,必是外任。
若见带职外任,与之转行,犹之可也。
景俊任淮漕日,常带直宝谟阁
今既归班,谓之寄职。
不悉元法亦有寄职并许超转之文乎?
且重内轻外,人之常情,在今为尤甚。
景俊身则欲居朝列以幸速化,至于转官,则引用外任带职条法,何其巧于择利而行乎。
此不可三也。
又有甚不可者,景俊久任法官,固当守法,纵使有寄职亦许超转之文,兼有已行之例,亦合伺候吏部申明朝廷,退听可否。
傥可得之,岂不明白?
何至徇私舞文,仓卒营求,别降特与转行指挥
影带引用,破坏成法,自以为得策,不思人之视己如见肺肝。
殆类掩耳盗钟,白昼攫金,亦何异登龙断以罔市利之贱丈夫乎。
且前后朝列寄职者盖多矣,未闻因赏典转官,引用带职之文转官资者。
今使景俊巧计而得,则此一倖门实自景俊启之,源源而来,夫孰能御?
此臣所谓甚不可者也。
景俊身居九卿,班列不为不高,固未暇责以体国之谊,廉靖之节,使其稍自爱重,循次而进,亦奚患不达?
顾乃因职任谄事军帅,请嘱荐进,又觊望转官资,侥求苟得,寡廉鲜耻,欺罔众听,挠乱朝纲,具此四恶,非小过也。
夫以区区循转一官而所为缪戾至是,脱若利害有大于此者,其躁竞无忌惮亦何所不为乎?
此非臣之所得尽言也。
臣与景俊同朝,初无纤芥,亦非为一官惜。
所惜者,朝廷纪纲法度所系,士大夫风俗所关,迫于职守,不容缄默。
欲望圣慈特发英断,令陈景俊且依法转行奉直大夫
景俊初无毫发之损,庶于事体稍安,臣亦免失职之讥。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
资政殿学士李公神道碑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四一、《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嘉定四年,有诏前参知政事李公某复中大夫提举洞霄宫,公顿首上书,祈寝恩命。
某月某日,诏曰:「朕惟公论所在,未有久而不明;
人材实难,不忍使之终弃」。
盖以裕陵之待苏轼者待公也。
又曰:「处群小横流之中,而有阴扶善类之意;
当大权倒植之际,而有密制元恶之谋。
况其遄返于虏庭,尝欲挽回于兵衅。
谓世雠固所当复,而边事岂可遽兴。
至今斯言,犹在朕听。
迨奋投龟之决,迄成解瑟之功。
稽其忠勤,厥有本末」。
是又发公之心迹以示人也。
公读诏感泣,不复敢辞。
嘉泰开禧间韩侂胄久专国,三边守将日以虏廷多故闻,导谀者因怵侂胄治兵图恢复,侂胄然之。
自是荐绅大夫士之嗜进者与久废而思用者,争抵掌言兵事矣。
安丰守言北境饥民流徙在唐、邓、颍、蔡、寿、亳间者数十万人,淮西帅以闻,上命两省侍从台谏杂议。
公时为礼部侍郎直学士院,独谓:「间者使人之归,虽言虏乱形已见,而法制犹行国中,不应遽至是。
且彼方与鞑交兵,彊壮者既悉驱以北,安知非故捐老弱以尝我?
受之则耗资粮,困根本,不受则使中原遗黎有雠我心。
或谓吾方有事中原,因其来收恤之,其名岂不甚美?
顾吾之力有限,而彼之来无穷,门庭一开,后将有不胜悔者,是谓以空名受实患。
为今计,独有遣重师,简良将,增屯庐、楚间,屹如巨防,列据要害,使兵威震叠,敌人望而畏之。
设流徙果有来归,则谕之曰:吾非忘尔民者,奈两国和好何?
或坌集而来,不可遏,则谕之曰:大兵不知,将疑汝为寇而加僇焉,吾不能汝救。
彼亦岂不知避?
仍檄其境守者,告以民饥当恤、边事贵静之意,理直词顺,虏必愧服」。
未几,以公为贺金国生辰使
时虏方移文吾三省、枢密院,问沿边增戍等事。
公白侂胄,谓:「庆历中契丹以本朝益戍守、浚塘泊为问,当时答之之语,虽务委曲涵容,然亦未尝以其言遽自撤戍也。
今我增兵淮甸,盖防彼境流民,事发有因,非出无故。
且彼已置元帅归德,治行省于汴都,签兵刷马,纷然并举,在我岂容无备?
今答之之辞,宜曰『增戍之事,本朝岂有他心,大国自为过计。
今欲撤去,夫岂其难,第须元帅、行省悉命收还,尅日同时,彼此俱罢,庶几两无疑阻,用固欢盟』。
至于规恢,自是素计,惟当观衅而动,出于万全,要必济之功,无轻发之悔」。
既次镇江,闻有朱裕者谋袭涟水不克,公以书白侂胄,请诛之以儆来者。
楚州,申言之,谓「此不惩,必启边衅。
且绝江以来,具见防秋卤莽状。
山阳乃昔人家计处,而单乏尤甚。
今轻启敌疑,万一乘吾之虚,猝然豕突,何以应之」?
将度淮,又以告,朝廷不得已如公言。
虏遣其臣乔宇逆公,并辔行道中,宇言和议不可轻变,公曰:「本朝家法,一本仁厚,于民命尤所重惜,其肯轻用兵乎?
北朝勿听间谍之言,自今各崇信义,则浮论自息」。
既至燕,虏遣其臣李著馆公,谓其主即位以来,专行仁政,未尝妄戮一人。
公亦具道本朝之所以得天下与上之所以守天下者,曰:「今闻大金皇帝之德如此,两国之民幸甚」。
以增屯戍、纳叛亡为问,公曰:「日者两境奸民,互为出没,本朝皇帝以边臣之失职也,既绌降之,又颁黄榜以约敕之,且戮生事之人于境上,北朝视此,可以泮然无疑矣。
彼奸人撰造语言,何所不至?
疑之一字,谗閒之媒,疑心一生,奸邪将乘之而入,非两国之利也」。
公与虏言皆披露肝胆,而阴有以服其心,故虏君臣称南人之忠信者,必曰李公云。
公之来归,虏疑顿释,召其臣之宣抚河南者还,而罢签刷兵马。
当是时,边患几息,然侂胄意锐甚,邓友龙辈日从臾不休。
公深忧之,见上具言:「臣践虏廷,见其民心日益涣散,若朝廷以去岁举兵,出其不意,虽犁庭扫穴,事亦非难。
而边头小人,初无远虑,轻出钞掠,以警觉之。
我谋既泄,彼遂生心,非虏无可图之衅,乃吾未得制虏之术也。
臣谓今日进取之机,当重发而必成,毋轻出而茍沮。
汉高祖烧绝栈道,人谓无复东意,一旦席捲三秦,遂开帝业。
怀会稽之耻,三欲出师,范蠡以为未可。
洎时既至,以为请,卒擒劲吴。
何则?
虑之精而发之果也。
惟陛下焦劳愤悱,以感天人之心,策励振作,以鼓忠义之气。
内之图维审固,靡毫发之或遗,外之弥缝周密,泯形迹而莫见。
毋急近功,轻挠成算。
大数既得,机会可乘,然后焱逝电发,扫清河洛」。
退见侂胄,亦恳恳言之。
会虏使来贺正旦,朝见失仪,喜事者因以激怒朝廷,而陈景俊使北还,赞举兵甚力,于是荆淮宣谕之使出。
公劝参政钱公象祖力遏其议,钱公得罪贬。
公以边事将作,请令近臣条画利害,诏如其请。
公谓:「先发制人,虽贵神速,兵应者胜,亦存谨重。
向使边鄙小人不妄动惊敌,而我先发可以成功。
今虏在在宿师,人人建画,开河除道,治舟积粮,王师一日首涂,彼岂不知动息?
设或坚壁清野,据险设伏,以佚待劳,此圣虑所宜深轸也」。
及论襄阳形势甚悉,而深以腹心为忧,终欲待其先发然后应。
侂胄意不悦,几逐公,四川、荆、淮各置宣抚使,而兵出矣。
公顾力不能遏,则请追贬秦桧作士心。
王师所至奔溃,公荐丘公崇可付重寄,遂以代友龙
又请追回诸道兵,专意守备,以彊弩扼清河,舟师拒海口,而命诸将审閒谍,远斥候,以防贼之遽至。
两淮金帛分贮姑苏金陵,募舟师闽、广以护江面。
田琳军虽溃,然冒矢石,拔重围,战甚苦,宜抚慰之;
郭倬、李汝翼缚边将田俊迈畀虏人,宜置诏狱鞫其罪。
事多施行。
一日,侂胄留公,屏左右,曰:「苏师旦负恩蒙蔽,将逐之,公以谓如何」?
公虑其意未决也,则极言「师旦怙势招权,其门如市,使明公负谤天下,敢怒而不敢言,若止夺节奉祠,未足以当其罚。
且断蛇弗殊,事愈可忧」。
侂胄问何以处之,公曰:「非窜籍不足以谢国人,弭谤论」。
侂胄喜,以草奏属公。
明日师旦贬,且没入其家赀,海内称快。
公又历言边事,欲缮光、濠等处守备,阅战舰,罢粮夫。
谕散卒之复收者,令以忠义报国,录韩世忠杨存中破敌事戒励诸将。
回海道之师,使驻料角,以精兵数千人循江上下,用备不虞。
时边兵新衄,大敌且奄至,上下惶駴,莫知所为,公晨夕殚虑,所以区画者有方,上遂命公与政。
郭倬具狱来上,将议薄责之,公言:「仁祖时,黄德和特以不救刘平石元孙,又诬降贼,至坐腰斩。
倬、汝翼之罪浮于德和,其可轻贷」!
乃卒论如法。
虏既犯淮,公请发桩积缗钱百馀万,遣使犒师,以作其气。
谍报虏婿挟田俊迈在宿州,公请遣俊迈子允修赴宣司,为异时通信张本,及荐丘公宜督视军马,皆从之。
居无何,虏遣韩元靓来,丘公以书来告,谓虏势尚强,在我且当遵养,彼既先发其端,岂容不领其意,欲遣人护之以归,将必大得要领。
公深然之,和议之端,实肇于此。
既而丘公以书币自通于虏帅,虏帅复书,专以首谋指侂胄,而庐、和、六合皆告捷,侂胄遂不复以和为意。
公忧且愤,因记张忠献公符离师溃后有论和事疏及与虏帅书,命吏录之示侂胄,且曰:「张公平生以讨贼复雠为己任,洎隆兴初事势未举,亦权宜就和,茍利社稷,固难执一。
惟公以魏公之心为心,庶干戈早戢,南北再安」。
公既亲草虏帅书,将自督府以遣,而侂胄复中变,改命知院张岩督视,而召丘公以归。
言者复论丘致书议和为辱国,语并及公,盖丘之进实公所荐。
方韩元靓来,丘以书白侂胄,谓和议可成,然与虏往来文书当暂去平章衔,庶几虏必听。
侂胄大怒,谓其摇撼朝廷。
丘之迹既危,而公亦数求去。
时蜀被攻急,宣抚使程松与其副吴曦不咸。
公自请出任西事,侂胄既许之,又迫众言而止。
未几,吴曦以蜀叛,公谓惟和议亟成,则西事不劳而定,又拟进旨挥付安丙等,使图之。
居无何,果杀
端明帅西路,兼宣抚副使
下诏慰安全蜀,赦兴州军民与兴元、金州两军之胁从者;
遣官告吴璘,以其忠劳,特存其后;
命从臣宣谕,且劳其师,下制总司条宽恤蜀民事;
士大夫不幸诖误者释其罪,其耻从伪命而去者,许还故官。
凡皆公所建白也
王喜李好义赏未颁,公屡言之,喜遂除节度使
之叛也,割阶、成、和、凤遗虏,诛而四郡未复,朝廷以为忧。
公言:「蜀天险,兵又素精,向者与虏通,故为败挠。
今元恶授首,将士人人用命,四郡不患不复」。
未几,如公言。
公乞颛降德音,慰安劳来,而亟选守令以拊之。
在廷蜀士少,公荐杨子谟等十三人,皆一时选。
张岩求罢甚力,公复引丘公任江淮事,不从,而以殿帅赵淳制置两淮,令诸将皆禀节度
公言与田、毕故等夷,今使受节制,必不服。
又不从。
先是既诛,具得通虏本末,岁月在交兵前。
公请下诏暴其状,以示兵端非专自我出,庶速其和。
上命公拟进,词旨痌切,读者感奋。
侂胄怙权遂非日益甚,公虽骪曲调护,迄不能回,天下大势浸以岌岌。
公忠愤填膺,思为国家剪除祸本,会今丞相鲁公密奉宸断,往来缔议,公深赞其决,遂讫天讨。
公既兼行二府事,方建白正储闱,召故老,开言路,尽下情。
凡大命令,多公所自草,庶几涤除秕政,疏瀹治原,而言者以傅会诋公,斥使居外矣。
论者虽共惜之,然帷幄事秘,公之谋议始末,四方有未之知者。
辛未诏书出,然后公之心迹昭然暴白,而天下至今称为名臣。
公字季章,眉之丹棱人
曾祖夙,赠太子太保
妣郭氏,济阳郡夫人
祖中,故左朝奉大夫、知仙井监,赠太子太傅
妣史氏,东莱郡夫人
考焘,故敷文阁学士修国史、赠端明殿学士太师、益国公谥文简
妣杨氏,益国夫人
公以父任授承务郎,监凤州比较务,主管刑、工部架阁通判永康军
文简公薨,终丧,仍通判永康,以导江县估钱最重,力请于诸司以闻,得旨均之诸邑
以词赋冠类省,明年赐第于廷,除将作监簿
丞相留卫公以恬静不竞荐,命召试馆职
对策凡五千言,自人主至大臣、台谏以及权倖、后宫,皆深议无隐。
正字,以益国夫人丧去,服除,召赴阙。
建康,奉寿皇讳,驿上皇帝书曰:「天下不幸,陛下新罹大忧,向者定省之礼有愆,群臣辩争甚切。
臣独谓睿明岂不知此,所以然者,心怀疑疾,有以乱之也。
英宗亦以疾事太皇,小有不至,谏官奏疏东朝,谓岂可责有疾之人以无疾之礼。
其后英宗清明既复,母子之爱,欢然如初。
今天降割于我家,圣心未及改为,而寿皇奄忽不待。
侧闻闵凶之初,尚以疑疾不及视敛,陛下试思,此身乃寿皇遗体,此位乃寿皇付托,追报之义,所当如何?
而五十年父子之至恩,数千载纲常之大义,特以一疑字坏之
惟因此大忧,醒然觉悟,追执丧纪,内尽哀敬,如此,则虽不正于始,犹可正于终,彝伦尚存,未至全泯」。
再除正字
时上已御极,公对,谓:「寿皇在殡,太上以疾未能执丧,陛下柩前即位,素幄御朝,实代圣父行礼。
惟厥初观听所属,宜以追慕为先,引见群臣及发号施令,词气之间,皆当寓国家艰危,不得已为宗庙社稷勉膺付托,深致惨戚之意。
而内庭燕处,起居膳服之节,悉从贬降,务使情文相称,以尽孝思」。
又谓:「天位至重,守之至艰,后世辟王,或汰然以位为乐,此昏明治乱之所由以分也。
陛下圣敬日跻,臣谓宜正固君德,先诚其意。
自古人主或徒善口耳,而心未必治,或暂能戒惧,而久必怠荒,故可象之仪止见于当宁之严,而轻佻之度或发于宫壸之邃,此由意之未诚,无正固之德故也。
臣愿稽古问学,必明于道德之归;
克己治心,必根于恻隐之实。
坐朝入宫,无庄肆之异;
自家形国,循先后之宜。
使表里无贰,始终无閒。
如此,则天资日茂,圣功纯熟,形于运用,随寓皆应」。
侍讲朱公熹以内批出守,公言:「陛下始初临御,召劝讲,闻者无不兴起。
盖以海内鸿硕,学术醇正,足以辅导圣质,开广德心。
向者或疑其过于恭劲,必将以难行之事强人主,而自入朝,温恭守道,爱君忧国,造次弗忘。
閒有论奏,词气忠恳,不失臣子之礼。
今在朝甫四旬,得望清光,密输忠款,未数数也,而命忽中发,不由中书,何陛下始者召之之勤,而今者去之之亟也!
祖宗立国,全在纪纲,维持命令,必由三省,墨敕专行,乃是衰乱之事。
陛下始初清明,岂得效尤侧僻,尽弃家法」!
班对,谓:「陛下起潜邸,履尊极,虽祖后神谋与中外推戴之力,然原其所自,实由太上与子之志素定于清衷。
窃闻先有宸翰,降付中书,其语有云:历事岁久,亦欲退闲,太皇因之,亟决大计。
观此,则内禅本末盖出于寿康,而成于慈福。
臣伏见高宗皇帝常宣示上皇亲书八字,内有『便可即真』等语,宰臣李纲奏曰:『此乃陛下受命道君,宜藏之宗庙,以示万世』。
臣愚以为太上向愆和豫,不得与于哭泣之哀,事有不幸,人子至痛。
至陛下即位,适当汹汹之时,深恐天下后世所传异词,或不知太上之实有疾与陛下所以勉承大宝,本由亲意,万一流言讹舛,有失事实,殆非所以宣昭至心、笃厚人纪也。
今幸有当时神笔具存,谓宜特赐宣取,如李纲言藏之宗庙,以示万世」。
从之。
著作佐郎、兼权刑部郎官
请外,知阆州
以旱请于制置使,得米五千石赈饥民。
始,制司置广惠仓于诸州,而利路独无有,公谓本道蓬、阆等处,皆山田硗瘠,民生最艰,请视三路置仓,为俭岁备。
制司从之,得钱引万五千,籴米三千七百馀硕,至今赖焉。
汉州提点夔路刑狱。
召对,除秘书少监权中书舍人,以家讳改直舍人院,迁宗正少卿,仍直院
都城灾,有司方穷治火所自起,逮捕骚然。
公白侂胄曰:「天圣明道中玉清昭应宫及禁中火,皆置狱穷治,谏官、御史言此实天灾,若反以罪人,恐重贻谴怒。
又言火起无迹,安知非天意,独宜修德应之。
仁宗恻然,并薄其罪,今当视以为法」。
上以灾变,令百官条阙失。
公言:「圣人之道,不过得中,天下之事,不可极意。
君父之视臣子,初岂有彼此厚薄之间哉!
特臣下以好恶之私,互相倾迫,理或至于过中,事或病于极意,此汉唐以来祸阶覆辙所以相寻而狎至也。
臣窃见二十年间,士大夫各怀异趣,议论纷纭,是非不公,彼此过当。
譬如人家子弟,自为争斗,父母亦随以不宁,而家事之当葺者顾弗暇恤,岂理也哉!
比者甄叙人物,不问旧新,中外职司,惟贤是用,德意孚洽,群情欢豫,宗社之福也。
臣闻天下大器,有同一舟,舟平则安,舟偏则危。
元祐绍圣之间,姑置勿论,止以仁庙时贾昌朝范仲淹两党言之,其间固多君子,惟其一存偏陂,遂至黑白不分。
神文至仁如天,辅以韩琦之忠,品节扶持,融摄和会,两党之隙,帖然自消,故天下之才不卒至于毁伤破坏,而皆为国家用。
陛下大度明恕,同符先朝,朝廷大臣,追踪前烈,皇极之建,与天为谋。
日者起从臣于久废,恩遇甚渥,以是知前日人才之放弃,岂陛下本心哉?
然十年之间,壮者老,老者病,收之桑榆,固已晚矣。
臣愿益坚此意,以凝治功,均视旧新之人才,深鉴党偏之害国,使群下私意、左右奸言不得以夺之,则天下幸甚」。
庆元党论起,至是始寝平,故公力陈,以坚上意。
权兵部侍郎,俄改权礼侍,兼内制同知开禧九年贡举。
皇嗣未立,公首白发其端。
是岁五月,立惠国公皇子
枢密副都承旨
十月,使北还。
明年五月权礼部尚书
八月参知政事
明年十一月侂胄诛,兼同知枢密院事
丐罢,除职畀郡。
殿中侍御史奏,降二秩,居抚州
嘉定二年,令自便。
越三年,复元秩,奉洞霄祠。
八年,以御史奏,削三秩,仍罢祠。
越四载,乃复。
明年,虏大入梁、洋,公乞下诏抚将士,曲赦沿边民,又言凤州推官姚辛骂虏不屈死,沔州通判李耆寿耻污贼手,举家自沈于河,宜见褒录。
东西两路兵失亡过半,宜选募军中子弟及死事孤以补之。
上倚公为重,除端明殿学士、知遂宁府
未至而溃兵张福等入益昌,戕王人,略阆剽果,蹂蓬溪,径抵府下。
公前已称诏遣人持檄谕福等,累数百言,福等读之泣下,曰:「李公正人,我亦知之」。
即约日解甲以降。
会官军至,挑贼,贼忿,尽燔官寺邑屋。
至府治,则曰:「李公且来居此,吾不忍毁」。
公复驰书大将张威,使卷甲以西,且谂成都诸司,调嘉定、黎、雅寨丁、牌手来会战。
贼时退据茗山,意叵测,公与东川侍郎𡌴数以逆顺祸福譬之。
贼迟疑未决间,张威以大兵至,夜遣人叩府门求药物,曰:「贼垒坚不可破,将选死士梯而登,以火攻之」。
公曰:「审尔,必多杀士卒。
曷若断贼汲路与饷道,使不得食,即成禽矣」。
以长围法驰授之,贼遂平
贼始受絷,自言:「我本自飞乌成都李参政误我」。
然公本志,实欲不烦兵而下,非怵之也。
公始至,戮恶少年之为贼乡道者数人。
进士王洋女为贼所得,往救,死之,女亦不屈,自投于池水,贼伤其脑,不死。
公赏以冠帔,又奏封孺人,赠通直郎
民居未完,复贷缗钱使筑之,日发藏以饲饿者。
缮城郛,阅禁旅,百废具兴。
明年,引疾求奉祠,报可。
去之日,送者倾城邑,父老至泣车下。
以明堂恩,封通义郡侯
十五年六月,薨于家,年六十有四。
始属疾,即亲草遗表,援张方平仁宗语,「陛下犹天地父母,岂与犬豕豺狼较胜负!
今臣剽闻虏用事臣侯姓者,尝引王猛苻融言告其主曰:『国家本戎狄,江东中华正统,天意必不绝之』。
使其果有此言,亦望略示善意,使疆埸少安,民得休息」。
资政殿学士通奉大夫致仕。
讣闻,辍视朝一日,赠金紫光禄大夫
十七年三月某日,葬于丹棱龙鹤石巨原。
夫人张氏,累封通义郡,先公若干年薨。
子铨,某官;
铸,某官;
鏻,某官。
女适某官虞香。
孙寅老。
眉山自苏氏父子以文章冠县内,而颍滨遂践政席,为元祐名辅臣。
甫若干年而文简公出,以海含山负之学,松劲玉刚之节,标式当代。
公之兄弟皆世其学,文采议论,震耀一时,公亦与闻国政,人谓有光苏氏。
然颍滨之执政也,朝廷清明,众正在列,志同而道协,故其用力也易。
虽时论中变,身弗见容,而大节瞭然无异议。
公之进也,不幸当奸臣窃柄,憸夫壬人参错要涂,阴拱旁伺,前跋后疐,故其用力也难。
方事之殷,客有讽,公曰:「嘻!
是吾心也,然国病矣,我去谁适谋此,彼荀慈明王子师温太真何人哉」!
公念回斡事机,非人莫可,二三年间,孜孜汲引,布列中外,殆不可胜数。
其大者则主丘公崇使专阃,扳钱公象祖复与政,后卒获其助。
又惟奸臣死党,师旦最其魁桀,不去之则事不可图,故乘机排击,靡遗馀力。
方是时,犹凝冰冻雪,天地惨烈,而潜嘘微阳,默导生意,戛戛乎其难!
迹不晦而身危,几不密则事败,故公之低眉抑首,若无所违拂者,是乃深为宗社计也。
持此济事,而欲人人察其肺腑,顾不愈难乎?
此公与颍滨之所以异也。
虽然,公之行事,本末亦可考已,后之君子其必有以处之。
公清修峻洁,虽在廊庙,而风致超远如山泽间人。
忧时悯世,郁然见于眉宇。
平居鞠躬履地,退然若不胜衣,至义所当为,焱厉迅发,虽莫夺也。
除奸之日,再拜辞家庙而出,曰:「不幸则以死继之」!
平生嗜学如饥渴,群经百氏,搜讨弗遗,于本朝故实尤所综练。
国有疑义,旁摭广引,如指诸掌。
其为文本于至理而达之实用,浮淫佹丽之作,未尝辄措一词。
少而好诗,晚谪临川,笺王文公诗为五十卷,至《怀清台》、《明妃曲》等篇,则显讥之不置也。
其所自作,知诗者谓不减文公
有《雁湖集》一百卷,《内外制》二十卷,《临汝闲书》百五十卷,《援毫》八十卷,《涓尘录》三卷,《中兴战功》三卷。
初,赵忠定镇蜀,辑《国朝奏议》为若干卷,公与讨论,晚又编《中兴奏议》若干卷。
经筵奏下本州录以进御,盖深有补治道云。
某之少也,以文墨小技辱知于公,虽登门之日未久,盖庶乎所谓知公之心者。
况尝与修史牒,于开禧时事颇究颠末,而铨等以铭识为请,义不得辞。
铭曰:
君子之道,或出或处。
夫岂一端,惟义是主。
虽不乱群,乃否之亨。
遁或可为,亦与时行。
哀哉斯人,如堕鬵炭。
不有君子,孰任其患!
纳沟之责,岂不在予。
褰裳濡足,其得已诸!
郿坞未夷,允若耽位。
芜湖未讨,峤若求媚。
方其濡忍,贤哲犹疑。
及其夬决,世俗亦知。
吁嗟孽臣,以国为戏。
党论未销,更稔兵议
缥焉高逝,兹惟厥时。
李公之智,胡宁昧斯!
有枭有狐,闪睒清昼。
仪仪凤麟,可与并囿。
始议北伐,既弗茍随。
迨使而归,又献厥疑。
维道之常,弗合则去。
宜去而留,公独奚慕!
国既病矣,予去何之?
及今有为,犹可扶持。
鞠躬尽力,成败孰计?
惟一乃心,庶克有济。
拔其牙角,俾日以孤。
窒其耳目,俾日以愚。
而我之交,气类环合。
剨如迅霆,震此枯蘖。
皇纲之整,公翊其成。
和议之复,公启其萌。
亿万维生,再安衽席。
身虽排根,曾岂是戚。
揆诸三贤,事或不同。
濡迹救时,则同一忠。
我铭斯石,一语敢谬?
欲知公心,天子有诏。
元祐建中嘉定及今日更化疏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八、《鹤林集》卷一七
臣尝读《易》,至《乾》之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夬》之九三,曰「君子夬夬」。
《乾》,六阳之卦也;
《夬》,五阳之卦也。
众阳翕聚,群阴退听,内皆正而外无悔也。
而君子于此体《乾》之健,而复承之以乾;
用《夬》之决,而复申之以夬。
盖三居上下之交,履忧危之地,此正天运阖辟之关,世数屈信之候,治化污隆之几,君子小人消长之界限,一息间有间焉,则《乾》之变为《坤》,《夬》之反为《姤》,阳来而阴凝,刚长而柔牵,有天下国家者,是不可不鉴也。
恭惟陛下践阼十有一年,天毙权臣,始得亲政。
凡敝化勌令,一切改纪而更新之。
向也上下垢玩,今刑清罚谨矣;
向也君臣隔塞,今志同道泰矣。
人才惟恐其不聚,今则贤者皆在本朝,虽骨鲠耆艾,平时所不召之臣,亦峨冠而来矣;
小人惟恐其难去,今则群邪皆屏于外,虽元凶极恶,公论所共嫉之人,亦投北而徙矣。
台臣抨击,一疏动十馀人;
宰臣进拟,一笔几二十馀士。
其视昔之题副封供祗检,日进月进以希求官职者,敝风亦顿革矣。
谓之非清明之朝,不可也。
然而云气族而膏泽勿下,阴霾散而阳采不舒,君子之聚,小人之去,而治不加进,兼以百度未釐,三边未澄,群生未遂。
庙堂之上,日夕讲求更化之端,而未有确然一定之规模;
缙绅之臣,交献革弊之策,而未睹的然显著之效验。
是岂无其故欤?
昔者元祐尝更化矣,自司马光为相,而吕公著文彦博韩维以老成用,刘挚吕大防以端厚进,王岩叟梁焘朱光庭刘安仁傅尧俞以忠直显,经术则范祖禹程颐,文章则苏轼,论思封驳则范纯仁范百禄苏辙曾肇,凡所登用,皆天下所望以为宰臣、为谏官、为言语侍从之臣者也。
岩叟十疏论安焘光庭十二疏论章惇十三疏论蔡确,或二十一疏论张璪,或三十五疏论韩缜,其所论列,皆天下共指以为憸人、为邪党、为怀谖误国之臣者也。
间有以熙宁旧事、元丰党人为言者,而光之数语对越在天,之一疏倾动帘陛,上下夹持,议论坚一,所以尚能扶持七八年间而国是始变也。
建中靖国亦尝更化矣,起范纯仁,相韩忠彦,用陈瓘邹浩龚夬江公望任伯雨于要途,逐蔡卞章惇刘拯蔡京张商英于散地。
虽八士之亲除,十一人之擢用,闾阎小人莫不传播,以为快活差除,而布在枢府,汲善之意少,朋奸之意多,名曰「用中」而非中,号为「加靖」而弗靖
逮置政事局,而轻元祐重元丰矣;
进《爱莫助图》,而左矣。
意向一偏,更张未尽,所以仅止于七八月间而国论遽变矣。
嘉定更化,则又不然也。
元凶殛死,众正方升。
楼钥自海滨召,林大中自浙东召,倪思霅川召,杨辅刘光祖西蜀召,黄度蔡幼学傅伯成刘爚杨简袁燮等同时为侍从郎官
曾附侂胄用兵如邓友龙陈景俊郭倪、郑庭、皇甫斌薛叔似,次第镌窜;
曾昌言侂胄误国如朱熹彭龟年吕祖俭杨万里徐邦宪等,优与旌擢。
其气象似矣。
然敝事滋多,勿能改侂胄之局面;
憸人互进,未免寻开禧之辙迹。
虽远相是时未至以贿闻,而牢笼宫府,参用邪私,意已不能掩。
给谏台省耳目喉舌之司,而流品混淆,用一正人也,则必邪󲲠一人为之对。
卫泾钱象祖去而君子之势孤,倪思黜而小人之脉盛。
逮至三凶四木之谣,一二年以后,国论遂变矣。
臣尝谓国朝更化规模大抵三变:变之缓者元祐,诸贤扶持之力也;
变之速者建靖,诸人偏诐之失也;
变之不元祐不建靖而胥变为旧习者嘉定,邪正杂糅之病也。
阅汗青而慨往,酌古道以御今,其在今日,可不鉴元祐之所以得,戒建靖、嘉定之所以失哉!
今陛下改元既十有一月矣,回众阳于枯荄,出群否于颠趾,官师熙良,士俗纯一,臣固未疑其遽变也。
然而天下之理,阳奇而阴耦,治少而乱多。
君子之进也常难,而退也常易;
小人之进也常易,而退也常难,机括所系,于此乎分。
陛下盍不上观天运,中阅世数,下察人事,封筑君子之基,勿使能转;
芟夷小人之根,勿使能殖。
不任贤则已,任则必尽其用,毋徒曰华之以美职也;
不听言则已,听则必底于行,毋徒曰崇之以虚礼也。
幽人聘于丘园,当有以副苍生之望,毋徒曰「皎皎白驹,贲然来思」也;
故老加之蒲璧,当有以罄辰告之猷,毋徒曰「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也。
公道开布而实意孚,至言劘切而浮文少,气本日强,精神日运,虽有客阴外邪,将见晛曰消矣,又焉得以摇吾国是哉?
不然,公论自君子出,而筹之未尽,实政自朝廷始,而行之不力,则恐他时或有以「不能主张」之说议人主,以「又是讫了」之言议辅臣,以「比日以来,过于谨嘿」而议纯厚之儒,以「被谤复起,多所顾虑」而议耆宿之老,臣甚为此惧也。
为今之计,若使在下者至公竭诚,尽其所当言之职分,在上者公听并观,达其所当行之事实,发之以刚,持之以定,守之以壮,如是而德声之不振,治功之不起,人心世道之不丕变,臣不信也。
臣又有忧焉,今天下之势譬如弈棋,局垂败而复转,势几危而复活,更易布置于棋心者固可谓善矣。
然一著不谨则前功亏,一罅或开则全局坏。
今奸邪失职在外,其机权智数固不敢视章、蔡诸人,而旁窥侧睨犹足以为胡、薛诸子。
彼见朝廷所施行少有过差,便生乐祸之心;
君子所言论微有偏倚,便开谗慝之口。
如近日用兵一事,是亦开其窥伺之一耳。
幸而朝廷收敛,俱就靠实,彼无所容其喙。
若忽于不见,而罅漏不补,则国家之忧,君子之祸,殆未知其所终也。
予其惩而毖后患,惟陛下深念之。
臣不胜拳拳。
取进止。
焕学黄公神道碑1253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豫章之黄皆出金华隐君子讳遇和者,居丰城县之沇江,始为儒家,马公存志其墓。
是生表,表生得礼,擢元祐第,终柳州推官,赠朝议大夫
彦辅,擢政和第,为了翁所敬,终吉水,妇翁李公朴志其墓。
是生去华,赠太中大夫,配淑人周氏。
生公讳畴若字伯庸
甫晬而孤,外祖母杜夫人奇之,曰儿必贵,诲以学。
淳熙戊戌第,历祁阳主簿柳州教授灵川、知庐陵县
堂审,监进奏院太府寺簿将作丞、兼皇弟吴兴郡王府教授太府丞秘书丞、兼礼部郎官、兼资善堂说书著作郎监察御史
嘉定初元,擢殿中侍御史,兼侍讲权户部侍郎华文阁待制知成都府成都路安抚使
以父讳辞,改宝谟阁
三年至蜀,进龙图阁待制华文阁直学士再任。
复以讳辞,改宝谟阁
七年,召对延和殿权兵部尚书太子右庶子,兼同修国史,落权升左庶子太子詹事
十年春知贡举,试礼部尚书
请外,以焕章阁学士福州
辞,提举南京鸿庆宫
台疏,落职罢祠,俄提举凤翔府上清宫
足疾告老,复职致仕。
十五年正月癸亥薨于寝,年六十九。
通议大夫,爵豫章郡食邑一千五百户。
遗表闻,赠宣奉大夫
淑人范氏,处士子明之女。
子男五人:长策,故某官;
次简,某官;
次籍,某官;
次节,朝奉大夫、新知贺州
次某,某官。
女五人,某官杨必复、欧阳棠,某官刘成李、冯禧,某官相烓,其婿也。
孙男若干人,曾孙男若干人,女若干人。
薨之明年腊月壬申,葬于故里之桐谷。
既葬三十年,节奉公奏议、遗文及李侍郎刘所述行状,请于前史官刘某曰:「先公远矣,节诸昆长以毁卒,仲以病废,叔远宦,宰上之木已拱,道旁之碣未立,节为此惧」。
其词甚哀。
予先君子与公同以江右邑最登朝,于公言论风旨耳目睹记,虽老犹历历未忘。
初,京丞相当轴,尤援乡曲,公宁仕岭海,不一傍修门
祁阳马提刑大同争疑狱,马公为诎。
吉守六月督畸零欠,公以县用钱三千缗代输,禁吏预借。
饰学增畬,日召诸生讲论,众建生祠,公止之,去日送者倾郡。
其在王邸、资善也,据经析理,矩范凝重,吴兴、景献见必加敬。
茂陵由此眷公,将擢台察
侂胄诇知,因会馆阁,广坐语公:「不知公乃山谷后」。
以所藏《宜州家乘》真迹为遗。
公既居言责,首乞天子择宰相宰相监司,毋令天下以贿议朝廷。
再疏言:「善为相者,必日以危亡灾异奏于上」。
又谓:「鼠食牛角,角尽而牛不知,口甘故也」。
韩、陈始怒,奏格不行。
俄而二奸败,党人皆去,上批公奏:「朕知卿忠,更化之初,正资谠论」。
于是邓友龙陈景俊除名远徙,内侍李益不许入国门,丘公崇起为江淮制置大使,行公疏也。
虏请和,欲函致侂胄首,公以副端预集议,谓函首失国体。
退率同列乞令虏先归关隘,我后与岁币,卒如公言
又言增币约和,国胡以支,欲专创一局,共议撙节以纾国,遂置安边所,命公同户部侍郎沈诜条具合节省拘催者。
公奏内诸司宜委一大珰,外廷委公府掾六曹委长贰,各限半月条奏。
又乞桩官房廊、激赏库、侂胄万亩庄岁入。
进讲面奏,乞力行此事,勿为近习所摇。
既而它议多格,独得诸权奸簿录赀及白地钱等五项,为缗九百一十三万,又没官产,岁可得七十一万五千。
公曰:「是亦可为矣」!
其后所积益多,迄今赖之。
都城贵籴,淮浙流民纷集,诏发十万石粜济。
京尹籍流移仅五千口,期三月麦熟后止。
公奏此实驱之去尔,乞令愿归者勿问,其未能归者展期,诏至六月结局。
旱、蝗、星变,公言:「天子视朝而宰相不奏事,国忌行香而宰执无一人,则其赞理万几者可知已」。
风毁前湖门、暗门,公言:「楚为祸首楚门坏,吴将乏食鱼门倾。
二门乃车驾行幸之路,宜戒佚游」。
版曹,言严秤提而楮愈轻,宜宽新书,行之以渐。
蜀自制阃移治兴元,事权偏重,茂陵辍公以往。
入辞,玉音云:「兵革后当一意拊摩」。
又有旨,凡四蜀军民利病、吏治臧否,并许咨访密奏。
两宫锡赉甚厚。
至则首蠲诸邑积欠九万馀缗,罢遣非敕命而辟摄者。
旧俗颇崇侈饰游,公革以俭。
先是天圣间,就邛、蜀、彭、汉、永康成都六郡产布处,每下户俵钱三百输布一疋,熙宁敷及上五等。
建炎军兴,始取布估疋二贯五百有奇,关外诸军籴本仰焉。
公奏:「往赵汝愚念民力困,减为一贯五百,岁减五万六百缗,本府代输五年。
今蜀民重困,臣涖镇岁馀,库钱比旧稍增,遂于汝愚已减外疋再减二百,止理一贯三百。
已桩钱二十五万三千缗代输,亦五年止」。
并宽他赋尤重者。
谕降沈黎蛮,击走董蛮,制臬两司谋大举荡蛮,公不答。
大使师出东路,臬亦调兵,两路震动,公移书两军还师守险。
诏公兼制叙州兵甲,蛮降,公进一秩。
成都城久圮,储钱四十万缗备版筑。
出蜀,送车系路,人以方范石湖
入对,言谋蜀帅当择有文武威风、知大体者,荐蜀士范子长许沆魏了翁,乞城兴元成都
岁旱求直言,公乞还坐亏楮价者没入之赀。
年甫六十三,援范公景仁故事乞归。
得请,朝士祖帐都门外,皆荣其行。
治第豫章城中,自号竹坡
公文律高,丞相周公称其正大恢闳,详雅温醇。
诚斋杨公见公诗,以为得山谷单传。
然公贯穿百家,融液众体,不但以元和脚、江西派为重。
宏词,得真、留二公。
有《竹坡集》四十卷、奏议三十卷、讲学十卷、进故事十二卷。
公承当家文献,故风韵胜;
接诸老绪论,故心事平。
隆、乾以来,众芳翕集,台阁多贤。
庆元锢党攻伪,邪说横流,言事者非搏噬馀干相君所厚,则粉黛考亭先生门人,公密扶善类,素尊理学,奏篇无一语差。
辛巳而后,四朝生聚,东南极盛,至开禧挑虏,祸形始露。
用事者方且厚敛民足用,多造楮纾急,公一则曰蠲弛,二则曰节缩。
向使以其置安边所者推而广之内廷,减市估者放而行之诸道,仁言儒效,岂浅鲜哉!
余读公书有云:「以无德之人而运才智之锋,几何而不斲天下之朴」?
又云:「言利之臣必不得其死,好利之君必不得其用」。
为之掩卷而作曰:「此有德者之言,反本之论也」!
公入仅帅成都一路,兵事皆属大阃,其后关外军溃,言者论公遗蜀患。
于是公出蜀八年矣,亦怡然不辨。
始公欲以奏稿属真公为序,不果。
予受学真公者,追志公,系以铭曰:
远矣黄氏,望于豫章
太史公,誇琼轶香。
双井一支,分秀沇江。
是为竹坡,雄翰墨场。
鼓朱弦瑟,织云锦裳。
曳履禁中,执简帝傍。
縻公弗留,引身高翔。
出授斋钺,井络之方。
流涕笺天,蜀民残创。
一时权宜,百年弓张。
臣请弛之,以帑金偿。
视两忠定,先后相望。
我不识公,获交诸郎。
早诵奏篇,晚窥家藏。
齿宿意新,辞婉味长。
公不可作,骑驎翳皇。
庐陵二老,过江欧阳。
手持衡尺,亲加裁量。
延之宗派,列之循良。
一语品题,千载耿光。
谓余不信,质之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