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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政殿学士李公神道碑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四一、《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嘉定四年,有诏前参知政事李公某复中大夫提举洞霄宫,公顿首上书,祈寝恩命
某月某日,诏曰:「朕惟公论所在未有久而不明
人材实难,不忍使之终弃」。
盖以裕陵之待苏轼者待公也。
又曰:「处群小横流之中,而有阴扶善类之意;
大权倒植之际,而有密制元恶之谋。
况其遄返于虏庭,尝欲挽回兵衅
世雠固所当复,而边事岂可遽兴。
至今斯言,犹在朕听。
迨奋投龟之决,迄成解瑟之功。
稽其忠勤,厥有本末」。
是又发公之心迹示人也。
公读诏感泣不复敢辞
嘉泰开禧间韩侂胄专国,三边守将日以虏廷多故闻,导谀者因怵侂胄治兵恢复侂胄然之。
自是荐绅大夫士之嗜进者与久废而思用者,争抵掌言兵事矣。
安丰言北饥民流徙在唐、邓、颍、蔡、寿、亳间者数十万人淮西帅以闻,上命两省侍从台谏杂议
时为礼部侍郎直学士院,独谓:「间者使人之归,虽言虏乱形已见,而法制行国中,不应遽至是。
且彼方与鞑交兵,彊壮者既悉驱以北,安知非故捐老弱以尝我?
受之则耗资粮,困根本不受则使中原遗黎有雠我心。
或谓吾方有事中原,因其来收恤之,其名岂不甚美?
顾吾之力有限,而彼之来无穷门庭一开,后将有不胜悔者,是谓以空名实患
为今计,独有遣重师,简良将,增屯庐、楚间,屹如巨防,列据要害,使兵威震叠敌人望而畏之。
流徙果有来归,则谕之曰:吾非忘尔民者,奈两国和好何?
坌集而来不可遏,则谕之曰:大兵不知,将疑汝为寇而加僇焉,吾不能汝救。
彼亦岂不知避?
仍檄其境守者,告以民饥当恤、边事贵静之意,理直词顺,虏必愧服」。
未几,以公为贺金国生辰使
时虏方移文三省、枢密院,问沿边增戍等事
公白侂胄,谓:「庆历中契丹本朝戍守、浚塘泊为问当时答之之语,虽务委曲涵容,然亦未尝以其言遽自撤戍也。
今我增兵淮甸,盖防彼境流民,事发有因,非出无故
且彼已置元帅归德治行省于汴都签兵刷马纷然并举,在我岂容无备?
今答之之辞,宜曰『增戍之事,本朝岂有他心大国自为过计
今欲撤去,夫岂其难,第须元帅行省悉命收还,尅日同时彼此俱罢,庶几无疑阻,用固欢盟』。
至于规恢自是素计,惟当观衅而动,出于万全要必济之功,无轻发之悔」。
既次镇江,闻有朱裕者谋袭涟水不克,公以书白侂胄,请诛之以儆来者
楚州申言之,谓「此不惩,必启边衅
绝江以来,具见防秋卤莽状。
山阳乃昔人家计处,而单乏尤甚
今轻启敌疑,万一乘吾之虚,猝然豕突何以应之」?
将度淮,又以告,朝廷不得已公言
虏遣其臣乔宇逆公,并辔行道中,宇言和不可轻变,公曰:「本朝家法一本仁厚,于民命尤所重惜,其肯轻用兵乎?
北朝勿听间谍之言,自今崇信义,则浮论自息」。
既至燕,虏遣其臣李著馆公,谓其主即位以来专行仁政未尝妄戮一人
公亦具道本朝所以得天下与上之所以守天下者,曰:「今闻大金皇帝之德如此两国之民幸甚」。
以增屯戍、纳叛亡为问,公曰:「日者两境奸民,互为出没本朝皇帝边臣失职也,既绌降之,又颁黄榜约敕之,且戮生事之人于境上,北朝视此,可以泮然无疑矣。
奸人撰造语言何所不至
疑之一字,谗閒之媒,疑心一生奸邪将乘之而入,非两国之利也」。
公与虏言皆披露肝胆,而阴有以服其心,故虏君臣南人忠信者,必曰李公云。
公之来归,虏疑顿释,召其臣之宣抚河南者还,而罢签刷兵马
是时边患几息,然侂胄意锐甚,邓友龙辈日从臾不休
深忧之,见上具言:「臣践虏廷,见其民心日益涣散,若朝廷以去举兵出其不意,虽犁庭扫穴,事亦非难。
边头小人,初无远虑轻出钞掠,以警觉之。
我谋既泄,彼遂生心,非虏无可图之衅,乃吾未得制虏之术也。
臣谓今日进取之机,当重发而必成,毋轻出而茍沮。
汉高祖烧绝栈道,人谓无复东意一旦席捲三秦,遂开帝业
怀会稽之耻三欲出师范蠡以为未可
洎时既至以为请,卒擒劲吴
何则
虑之精而发之果也。
陛下焦劳愤悱,以感天人之心,策励振作,以鼓忠义之气。
内之图维审固,靡毫发之或遗,外之弥缝周密,泯形迹莫见
毋急近功,轻挠成算
大数既得,机会可乘然后焱逝电发扫清河洛」。
退见侂胄,亦恳恳言之。
虏使贺正旦朝见失仪喜事者因以激怒朝廷,而陈景俊使北还,赞举兵甚力,于是荆淮宣谕之使出。
公劝参政钱公象祖力遏其议,钱公得罪贬。
公以边事将作,请令近臣条画利害,诏如其请。
公谓:「先发制人,虽贵神速,兵应者胜,亦存谨重
向使边鄙小人妄动惊敌,而我先发可以成功
今虏在在宿师人人建画开河除道,治舟积粮,王师一日首涂,彼岂不动息
设或坚壁清野据险设伏以佚待劳,此圣虑所宜深轸也」。
及论襄阳形势甚悉,而深以腹心为忧,终欲待其先然后应。
侂胄不悦,几逐公,四川荆、淮各置宣抚使,而兵出矣。
公顾力不能遏,则请追贬秦桧作士心。
王师所至奔溃公荐丘公崇可付重寄,遂以代友龙
又请追回诸道兵,专意守备,以彊弩清河舟师海口,而命诸将审閒谍,远斥候,以防贼之遽至。
两淮金帛分贮姑苏金陵,募舟师闽、广以护江面
田琳军虽溃,然冒矢石,拔重围,战甚苦,宜抚慰之;
郭倬、李汝翼缚边将俊迈虏人,宜置诏狱鞫其罪。
事多施行
一日侂胄留公,屏左右,曰:「苏师旦负恩蒙蔽,将逐之,公以谓如何」?
公虑其意未决也,则极言「师旦怙势招权,其门如市,使明公负谤天下敢怒而不敢言,若止夺节奉祠未足以当其罚。
断蛇弗殊,事愈可忧」。
侂胄何以处之,公曰:「非窜籍不足以国人弭谤论」。
侂胄喜,以草奏属公。
明日师旦贬,且没入家赀海内称快
公又历言边事,欲缮光、濠等处守备,阅战舰,罢粮夫。
散卒之复收者,令以忠义报国,录韩世忠、杨存中破敌事戒励诸将。
海道之师,使驻料角,以精兵数千人循江上下,用备不虞
边兵新衄,大敌奄至上下惶駴莫知所为,公晨夕殚虑所以区画有方上遂命公与政
郭倬具狱来上,将议薄责之,公言:「仁祖时,黄德和以不刘平、石元孙,又诬降贼,至坐腰斩
倬、汝翼之罪浮于德和,其可轻贷」!
乃卒论如法
虏既犯淮,公请桩积缗钱百馀万,遣使犒师,以作其气。
谍报虏婿挟田俊迈宿州公请俊迈子允修赴宣司,为异时通信张本,及荐丘公宜督视军马,皆从之。
无何,虏遣韩元靓来,丘公以书来告,谓虏势尚强,在我且当遵养,彼既先发其端,岂容不领其意,欲遣人护之以归,将必大要领
公深然之,和议之端,实肇于此
既而丘公以书币自通于虏帅,虏帅复书,专以首谋侂胄,而庐、和、六合告捷侂胄不复以和为意
公忧且愤,因记张忠献公符离师溃后有论和事疏及与虏帅书,命吏录之示侂胄,且曰:「张公平生以讨贼复雠己任,洎隆兴初事势未举,亦权宜就和,茍利社稷,固难执一
惟公以魏公之心为心,庶干戈早戢,南北再安」。
公既亲草虏帅书,将自督府以遣,而侂胄中变改命知院张岩督视,而召丘公以归。
言者复论丘致书议和辱国,语并及公,盖丘之进实公所荐。
方韩元靓来,丘以书白侂胄,谓和议可成,然与虏往来文书当暂去平章衔,庶几虏必听。
侂胄大怒,谓其摇撼朝廷
丘之迹既危,而公亦数求去。
时蜀被攻急,宣抚使程松与其吴曦不咸
公自请出任西事侂胄既许之,又迫众言而止。
未几吴曦以蜀叛,公谓惟和议亟成,则西事不劳而定,又拟进旨挥付安丙等,使图之。
无何果杀
端明西路,兼宣抚副使
下诏慰安全蜀,赦兴州军民兴元、金州两军之胁从者
遣官吴璘,以其忠劳,特存其后
从臣宣谕,且劳其师,下制总司宽恤民事
士大夫不幸诖误者释其罪,其耻从伪命而去者,许还故官
凡皆公所白也
王喜、李好义赏未颁,公屡言之,喜遂除节度使
之叛也,割阶、成、和、凤遗虏诛而四郡未复,朝廷以为忧。
公言:「蜀天险,兵又素精向者与虏通,故为败挠。
元恶授首将士人人用命四郡不患不复」。
未几,如公言
公乞颛降德音慰安劳来,而亟选守令以拊之。
在廷士少公荐杨子谟十三人,皆一时选。
张岩求罢甚力,公复引丘公任江淮事,不从,而以殿帅赵淳制置两淮,令诸将皆禀节度
公言与田、毕故等夷,今使受节制,必不服
不从
先是既诛,具得通本末岁月交兵前。
公请下诏暴其状,以示兵端非专自我出,庶速其和。
上命公拟进,词旨痌切读者感奋
侂胄怙权遂非日益甚,公虽骪曲调护,迄不能回,天下大势浸以岌岌
公忠填膺,思为国剪除祸本,会今丞相鲁公宸断往来缔议,公深赞其决,遂讫天讨
公既兼行二府事,方建白储闱,召故老,开言路,尽下情
凡大命令,多公所自草,庶几涤除秕政疏瀹治原,而言者傅会诋公,斥使居外矣。
论者虽共惜之,然帷幄事秘,公之谋议始末四方有未之知者
辛未诏书出,然后公之心迹昭然暴白,而天下至今称为名臣
公字季章,眉之丹棱人
曾祖夙,赠太子太保
妣郭氏,济阳郡夫人
祖中,故左朝奉大夫、知仙井监,赠太子太傅
史氏东莱郡夫人
考焘,故敷文阁学士修国史、赠端明殿学士太师益国公,谥文简
杨氏,益国夫人
公以父任承务郎,监凤州比较务,主管刑、工部架阁通判永康军
文简公薨,终丧,仍通判永康,以导江县估钱最重,力请诸司以闻,得旨均之诸邑
词赋冠类省,明年赐第于廷,除将作监簿
丞相留卫公以恬静不竞荐,命召馆职
对策五千言,自人主至大臣、台谏以及权倖、后宫,皆深议无隐
正字,以益国夫人丧去,服除,召赴阙
建康,奉寿皇讳,驿上皇帝书曰:「天下不幸陛下新罹大忧向者定省之礼有愆,群臣辩争甚切。
臣独谓睿明岂不知此,所以然者,心怀疑疾有以乱之也。
英宗亦以疾事太皇小有不至谏官奏疏东朝,谓岂可责有疾之人以无疾之礼。
其后英宗清明既复,母子之爱,欢然如初
今天降割于我家,圣心未及改为,而寿皇奄忽不待
侧闻闵凶之初,尚以疑疾不及视敛,陛下试思,此身乃寿皇遗体,此位乃寿皇付托追报之义,所当如何
而五十年父子之至恩,数千载纲常大义,特以一疑字坏之
因此大忧,醒然觉悟,追执丧纪,内尽哀敬,如此,则虽不正于始,犹可正于终,彝伦尚存,未至全泯」。
再除正字
时上御极,公对,谓:「寿皇在殡太上以疾未能执丧陛下柩前即位,素幄御朝,实代圣父行礼
厥初观听所属,宜以追慕为先,引见群臣及发号施令词气之间,皆当寓国家艰危不得已宗庙社稷勉膺付托深致惨戚之意。
内庭燕处起居膳服之节,悉从贬降务使情文相称,以尽孝思」。
又谓:「天位至重,守之至艰,后世辟王,或汰然以位为乐,此昏明治乱所由以分也。
陛下圣敬日跻,臣谓宜正固君德,先诚其意。
自古人主徒善口耳,而心未必治,或暂能戒惧,而久必怠荒,故可象仪止见于当宁之严,而轻佻之度或发于宫壸之邃,此由意之未诚,无正固之德故也。
臣愿稽古问学,必明于道德之归;
克己治心,必根于恻隐之实。
坐朝入宫无庄肆之异;
自家形国,循先后之宜。
使表里无贰始终无閒。
如此则天日茂圣功纯熟,形于运用,随寓皆应」。
侍讲朱公熹以内出守公言:「陛下始初临御,召劝讲,闻者无不兴起
盖以海内鸿硕学术醇正足以辅导圣质开广德心
向者或疑过于恭劲,必将难行之事强人主,而入朝温恭守道爱君忧国造次弗忘。
閒有论奏词气忠恳不失臣子之礼。
在朝四旬,得望清光输忠款,未数数也,而命忽中发,不由中书,何陛下始者召之之勤,而今者去之之亟也!
祖宗立国,全在纪纲维持命令,必由三省墨敕专行乃是衰乱之事。
陛下始初清明岂得效尤侧僻,尽弃家法」!
班对,谓:「陛下潜邸,履尊极,虽祖后神谋中外推戴之力,然原其所自,实由太上与子之志素定清衷
窃闻先有宸翰,降付中书,其语有云:历事岁久,亦欲退闲太皇因之,亟决大计
观此,则内禅本末盖出于寿康,而成于慈福。
臣伏高宗皇帝宣示上皇亲书八字,内有『便即真』等语,宰臣李纲奏曰:『此乃陛下受命道君,宜藏之宗庙,以示万世』。
臣愚以为太上向愆和豫不得与于哭泣之哀,事有不幸人子至痛。
陛下即位适当汹汹之时,深恐天下后世所传异词,或不知太上之实有疾陛下所以勉承大宝本由亲意,万一流言讹舛,有失事实,殆非所宣昭至心笃厚人纪也。
幸有当时神笔具存,谓宜特赐宣取,如李纲藏之宗庙,以示万世」。
从之。
著作佐郎、兼权刑部郎官
请外,知阆州
以旱请于制置使得米五千石赈饥民
始,制司广惠仓于诸州,而利路无有,公谓本道蓬、阆等处,皆山田硗瘠民生最艰,请视三路置仓,为俭岁备。
制司从之,得钱引万五千,籴米三千七百馀硕,至今赖焉。
汉州提点夔路刑狱
召对,除秘书少监权中书舍人,以家讳直舍人院,迁宗正少卿,仍直院
都城灾,有司穷治火所自起,逮捕骚然
侂胄曰:「天圣明道中玉清昭应宫及禁中火,皆置狱穷治谏官、御史言此实天灾,若反以罪人,恐重贻谴怒
又言火起无迹,安知非天意,独宜修德应之。
仁宗恻然,并薄其罪,今当视以为法」。
上以灾变,令百官阙失
公言:「圣人之道,不过得中天下之事,不可极意
君父之视臣子,初岂有彼此厚薄之间哉!
臣下好恶之私,互相倾迫,理或至于过中,事或病于极意,此汉唐以来祸阶覆辙所以相寻狎至也。
臣窃见二十年间,士大夫各怀异趣议论纷纭是非不公彼此过当
譬如人家子弟自为争斗父母亦随以不宁,而家事之当葺者顾弗暇恤,岂理也哉
比者甄叙人物不问旧新中外职司,惟贤是用德意孚洽群情欢豫宗社之福也。
闻天下大器,有同一舟,舟平则安,舟偏则危。
元祐绍圣之间,姑置勿论,止以仁庙贾昌朝范仲淹党言之,其间固多君子惟其一存偏陂,遂至黑白不分
神文至仁如天,辅以韩琦之忠,品节扶持,融摄和会,两党之隙,帖然自消,故天下之才不卒至于毁伤破坏,而皆为国家用
陛下大度明恕同符先朝朝廷大臣追踪前烈皇极之建,与天为谋。
日者从臣久废恩遇甚渥,以是前日人才放弃,岂陛下本心哉?
十年之间,壮者老,老者病,收之,固已晚矣。
臣愿益坚此意,以凝治功,均视旧新人才深鉴党偏之害国,使群下私意左右奸言不得以夺之,则天幸甚」。
庆元党论起,至是始寝故公力陈,以坚上意
权兵部侍郎,俄改权礼侍,兼内制同知开禧九年贡举
皇嗣未立,公首白发其端。
是岁五月,立惠国公皇子
枢密副都承旨
十月,使北还
明年五月权礼部尚书
八月参知政事
明年十一月侂胄诛,兼同知枢密院事
丐罢,除职畀郡。
殿中侍御史奏,降二秩,居抚州
嘉定二年,令自便
三年复元秩,奉洞霄祠
八年,以御史奏,削三秩,仍罢祠
四载,乃复。
明年,虏大入梁、洋,公乞下诏将士曲赦沿边民,又言凤州推官姚辛骂虏不屈死沔州通判李耆寿耻污贼手举家自沈于河,宜见褒录
东西两路失亡过半,宜选募军中子弟死事孤以补之
上倚公为重,除端明殿学士、知遂宁府
未至而溃兵张福等入益昌,戕王人,略阆剽果,蹂蓬溪,径抵府下。
公前已称诏遣人持檄谕福等,累数百言,福等读之泣下,曰:「李公正人,我亦知之」。
解甲以降
官军至,挑贼,贼忿,尽燔官寺邑屋
府治,则曰:「李公且来居此,吾不忍毁」。
公复驰书大将张威,使卷甲以西,且谂成都诸司,调嘉定、黎、雅寨丁、牌手来会战。
贼时退据茗山,意叵测,公与东川侍郎𡌴数以逆顺祸福譬之
迟疑未决间,张威大兵至,夜遣人叩府门药物,曰:「贼垒坚不可破,将选死士梯而登,以火攻之」。
公曰:「审尔,必多杀士卒
曷若断贼汲路饷道使不得食,即成禽矣」。
长围法驰授之,贼遂平
贼始受絷,自言:「我本自飞乌成都李参政误我」。
然公本志,实欲不烦而下,非怵之也。
公始至,戮恶少年之为贼乡道者数人。
进士王洋女为贼所得往救,死之,女亦不屈自投池水贼伤其脑,不死
公赏以冠帔又奏孺人,赠通直郎
民居未完,复贷缗钱使筑之日发以饲饿者。
城郛,阅禁旅百废具兴
明年引疾奉祠报可
去之日,送者倾城邑父老至泣车下
明堂恩,封通义郡侯
十五年六月,薨于家,年六十有四
属疾,即亲草遗表,援张方平仁宗语,「陛下天地父母,岂与犬豕豺狼胜负
今臣剽闻用事臣侯姓者,尝引王猛、苻融言告其主曰:『国家戎狄江东中华正统天意不绝之』。
使其果有此言,亦望略示善意,使疆埸少安民得休息」。
资政殿学士通奉大夫致仕
讣闻,辍视朝一日,赠金紫光禄大夫
十七年三月某日,葬于丹棱龙鹤石巨原。
夫人张氏,累封通义郡先公若干年薨。
子铨,某官;
铸,某官;
鏻,某官。
女适某官虞香。
孙寅老。
眉山苏氏父子以文章冠县内,而颍滨践政席,为元祐名辅臣
若干年而文简公出,以海含山负之学,松劲玉刚之节,标式当代
公之兄弟皆世其学,文采议论震耀一时,公亦与闻国政,人谓有光苏氏
颍滨执政也,朝廷清明众正在列,志同而道协,故其用力也易。
时论中变,身弗见容,而大节瞭然无异议
公之进也,不幸奸臣窃柄憸夫壬人参错要涂阴拱旁伺,前跋后疐,故其用力也难。
方事之殷,客有讽,公曰:「嘻!
是吾心也,然国病矣,我去谁适谋此,彼荀慈明王子师、温太真何人哉」!
公念回斡事机非人莫可,二三年间,孜孜汲引布列中外,殆不可胜数
大者则主丘公崇使专阃,扳钱公象祖与政,后卒获其助。
又惟奸臣死党,师旦最其魁桀不去之则事不可图,故乘机排击靡遗馀力。
是时,犹凝冰冻雪天地惨烈,而潜嘘微阳,默导生意戛戛乎其难!
迹不晦而身危,几不密则事败,故公低眉抑首,若无所违拂者,是乃深为宗社计也。
持此济事,而欲人人察其肺腑,顾不愈难乎?
此公与颍滨所以异也。
虽然,公之行事本末亦可考已,后之君子其必有以处之。
公清峻洁,虽在廊庙,而风致超远如山间人
忧时悯世郁然见于眉宇
平居鞠躬履地退然若不胜衣,至义所当为,焱厉迅发,虽贲育莫夺也。
除奸之日,再拜辞家庙而出,曰:「不幸则以死继之」!
平生嗜学饥渴群经百氏搜讨弗遗,于本朝故实尤所综练
国有疑义,旁摭广引,如指诸掌
为文本于至理达之实用浮淫佹丽之作,未尝辄措一词
少而好诗,晚谪临川,笺王文公诗为五十卷,至《怀清台》、《明妃曲》等篇,则显讥之不置也。
其所自作,知诗者谓不减文公
有《雁湖集》一百卷,《内外制二十卷,《临汝闲书百五十卷,《援毫八十卷,《涓尘录》三卷,《中兴战功三卷
初,赵忠定镇蜀,辑《国朝奏议》为若干卷,公与讨论,晚又编《中兴奏议若干卷。
经筵奏下本州录以进御,盖深有补治道云。
某之少也,以文墨小技辱知于公,虽登门之日未久,盖庶乎所谓知公之心者。
况尝与修史牒,于开禧时事颇究颠末,而铨等以铭识为请,义不得辞
铭曰:
君子之道,或出或处。
夫岂一端,惟义是主。
虽不乱群,乃否之亨。
遁或可为,亦与时行。
哀哉斯人,如堕鬵炭。
不有君子,孰任其患!
纳沟之责,岂不在予。
褰裳濡足,其得已诸!
郿坞未夷,允若耽位。
芜湖未讨,峤若求媚
方其濡忍贤哲犹疑
及其夬决世俗亦知。
吁嗟孽臣,以国为戏。
党论未销,更稔兵议。
缥焉高逝,兹惟厥时
李公之智,胡宁昧斯!
有枭有狐,闪睒清昼
仪仪凤麟,可与并囿。
始议北伐,既弗茍随。
迨使而归,又献厥疑。
维道之常,弗合则去。
宜去而留,公独奚慕!
国既病矣,予去何之
及今有为犹可扶持
鞠躬尽力成败孰计
惟一乃心,庶克有济。
拔其牙角,俾日以孤。
窒其耳目,俾日以愚。
而我之交,气类环合
剨如迅霆,震此枯蘖
皇纲之整,公翊其成。
和议之复,公启其萌。
亿万维生,再安衽席
身虽排根,曾岂是戚。
揆诸三贤,事或不同
濡迹救时,则同一忠。
我铭斯石,一语敢谬?
欲知公心天子有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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