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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图序 宋 · 朱肱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
庆历五年殿中省尚药奉御赵从古进《五运六气图》,上命天章阁侍讲王洙、曾公亮、知制诰余靖、龙图阁直学士高若讷详定。
九月二十八日,进呈:「看详上件所进《运气》,委依经旨纂集,便于观览,施于学者,颇为有助。
乞送太常医署收掌,许令传写行用」。
比者朝廷大兴医学,发明三坟,运气为先,而从古所编最为简要。
起自甲子,终于癸亥,周而复始。
逐年运气,不待寻绎,而寒暑燥湿变化胜复,昭然可见。
随气可以知病,因病可以立方
辛甘发散、酸苦涌泄之法无不该尽。
惜乎外方医流往往有获见者。
昔之语道术者三折为良,十全为上,未有不先于此。
人之呼吸,与天地流通。
阴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左丘明尝言之,岂特黄帝云乎哉。
丹灶之士,得在卦气,失在抽添。
况囿形于天地者,五运之循环,六气之推移,孰能逃之耶。
然独取从古所编者,盖爱其简而适用,初地人易以检阅
今作小字镂板,非特广其传而已,庶使一偏之士蔽于人而不知天者知此书之不可不读也。
朝奉郎提点洞霄宫朱肱序。
按:《六甲天气运钤》卷首,宋刻本。
南阳活人书序政和元年正月 北宋 · 张蒇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中国医籍考》卷三○、《宋以前医籍考》第六二三页
余顷在三,见无求子《伤寒百问》,披而读之,不知无求子何人也。
爱其书,想其人,非居幽而志广,形愁而思远者,不能作也。
惠民忧国,不见施设,游戏艺文,以阅岁月者之所作乎?
避世匿迹,抗心绝虑,灌园荒丘,卖药都市者之所作乎?
颠倒五行,推移八卦,积功累行,以就丹灶者之所作乎?
不然,则穷理博物,触类多能,东方朔者耶?
浩歌散发,采掇方伎,皇甫谧者耶?
周流人间,卫生救物,封君达者耶?
前非古人,后无作者,则所谓无求子者,余不得而知也。
三茅三年,挟册抵掌,未尝停手,所藉以全活者,不知其几人也。
惜其论證多,而说脉少;
治男子详,而妇人略。
铢两讹舛,升匊不明,标目混淆,语言不通俗,往往闾阎有不能晓者,此余之所以夙夕歉然者也。
今秋武林,邂逅致政朱奉议,泛家入境,相遇于西湖之丛林,因论方士。
奉议公乃称贾谊云:「古之人不在朝廷之上,必居医卜之中,故严君平隐于卜,韩伯休隐于医」。
然卜占吉凶,医有因果,不精于医,宁隐于卜,班固所谓有病不治得中医,盖慎之也。
古人治伤寒有法,治杂病有方,葛稚川作《肘后》,孙真人作《千金》,陶隐居作《集验》,玄晏先生作《甲乙》,率著方书,其论伤寒治法者,长沙太守一人而已。
华佗指张长沙《伤寒论》为《活人书》,昔人又以《金匮玉函》名之,其重于世如此。
然其言雅奥,非精于经络,不可晓会。
顷因投閒,设为问对,补苴缀缉成卷轴,因出以示,然后知昔之所见《百问》,乃奉议公所作也。
因乞其缮本,校其详略,而《伤寒百问》十得五六,前日之所谓歉然者,悉完且备。
书作于己巳,成于戊子,增为二十卷,釐为七册,计九万一千三百六十八字。
得此者虽在崎岖僻陋之邦,道途仓卒之际,据病可以识證,因證可以得方,如执左券,易如反掌。
遂使天下伤寒,无横夭之人,其为饶益,不可思议。
枢密使高若讷作《伤寒纂类》,翰林学士沈括作《别次伤寒》,直秘阁胡勉作《伤寒类例》,殿中丞孙兆作《伤寒脉诀》,蕲水道人庞安常作《伤寒卒病论》,虽互相发明,难于检阅,比之此书,天地辽落。
长沙南阳人也,其言虽详,其法难知。
奉议公祖述其说,神而明之,以遗惠天下后世,余因揭其名为《南阳活人书》云。
大观五年正月日叙。
易说(一) 南宋 · 袁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东塘集》卷二○
乾》元、《坤》元,元者何?
大也。
欲观《乾》元、《坤》元之妙,当于二、五两爻观之。
道本不可名言,而圣人命之曰元。
元本不可形容,而圣人又命之曰中。
大哉中乎!
二、五两爻皆中位也,有阳中,有阴中,阴阳皆中也。
中与正有辨乎?
曰,以阴居阴,以阳居阳,正矣,然而未中也。
中无所不在,在在皆有中。
道至于中,不能加毫末于此,此中之所以为大也。
先儒言:「极其大而后中可求,止其中而后大可有。
故皇极者,大中之谓」。
《乾》、《坤》二、五之中,所以为《乾》元、《坤》元之大也。
《乾》之《文言》曰「龙德而正中」,谓九二也,又曰「君德也」。
以九居二,人臣之位,而以君德为言,何也?
中无所不在,固可以通言也。
自二言之则为见龙,自五言之则为飞龙。
飞龙之中,即见龙之中,天下岂有二中哉?
《坤》曰:「顺承天」。
《乾》、《坤》无二道也,使有二道,若之何而顺承耶?
六二言大而不言中,六五言中而不言大,互见也。
二之直方大,以中故也;
五之文在中,其大可知矣。
彼执一者,则谓二自二,五自五,不识贯通之妙者,不知中者也。
即《乾》、《坤》而推之,馀卦皆然。
《屯》六二之「十年乃字」,九五之「屯其膏」,当屯之时,不敢苟合,宁舒徐以要诸久,不可大有为,宁收敛而啬其用,皆时中之道也。
《蒙》九二刚中之才,而有包容之道,其周公遭变之际乎?
六五童蒙之君,赖刚中之臣乃济,其成王之谓乎?
君臣各尽其道,正所谓中也。
此《蒙》之所以亨也,此《蒙》之所谓圣功也。
《需》九二曰「衍在中」,衍之一字,妙矣哉。
处需之时,苟不能宽绰厥心,以俟天命之定,则不可以言中矣。
惟宽衍在中,自然绰绰乎有馀裕也。
九五一无所为,需于酒食而已。
文王不遑暇食,时当然也,中也。
成王燕嘉宾,燕兄弟,燕朋友故旧,时当然也,亦中也。
故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讼非得已也,九二之「不克讼」,其惟刚中乎?
刚中故能息讼。
五居尊位以断狂直,惟其中正,是以元吉
同此一中也,或息讼,或听讼,中无往而不在,其可以执一言哉?
《师》五阴一阳,一阳为卦之主,九二是也,其丈人之谓乎?
故曰「在师中吉」。
六五为长子,惟其中行,故能代大君当帅师之任。
若复以弟子分其权,则失中矣。
兵凶战危,其可轻也哉?
《比》六二处比之时,无阿比之私,得中正之道矣。
故不自失中,乃吾之本心也,何失之有?
以九居五,明白洞达,故曰「显比」。
既曰「位正中」,又曰「上使中」,甚矣!
中之可尚也。
自《屯》至《比》,或上体,或下体,皆有《坎》焉。
履险而不失其道,尤足以验中之可比通行而无碍也。
至《小畜》则免夫险九二「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中我所固有,行其所无事,自中自吉,其不失固宜。
九五有孚于众阳,以中正而居尊位,岂独富而已哉?
能使九二得牵挛而复于上,盖不止乎独善而已。
《履》之九二,坦坦乎无系累之私,惟其刚中,故不自乱。
九五履帝位之尊,刚中之上,尤为正当,然犹有贞厉之戒,何也?
非礼勿履,兢兢自持,圣人之心与天同运,未尝有一毫之间断也。
呜呼,大哉中乎!
在《乾》、《坤》、为《乾》、《坤》之中,在馀卦亦皆同乎《乾》、《坤》之中。
人见其变,中未尝变也。
圣人建大中以为天下准,为万世准,有百千万变之不同,而圣人亦不自知其所以然而然也。
与贤与子,皆中也;
揖让征伐,皆中也;
诛管、蔡,封蔡仲,皆中也;
仕止久速,无可无不可,皆中也;
过门不入,陋巷箪瓢,皆中也;
父师则去,为臣则守,皆中也。
中无定在,变化云为,无往非中。
虽然,变化可也,无忌惮不可也。
变化者未尝不允执,无忌惮则不允执矣。
至于拘儒,则又执一而非执中矣。
天下之乱所以日多,而治日少者,无他故焉,不坏于执一之拘儒,则坏于无忌惮之小人。
前史所载,昭然可观。
呜呼,安得明《易》君子而与之论中哉!
乘化室 明 · 李昌祺
 押词韵第四部
素发被秋鬓,筋力与昔殊。
人身非金石,岁月苦易徂。
麟原有青山,真宅预可图。
穿云斲隧穴,密甃圆且虚。
石兽既外列,瓦棺亦中储。
前立两翁仲,傍蹲一龟趺。
地灵暨木伯,呵护卫以驱。
四序自更迭,大运诚须臾。
千秋百岁后,瞑目归斯庐。
油然委蜕去,此外复何虞。
送潘元夙教授钦州字子春 南宋 · 韩元吉
七言律诗 押真韵
文笔超然自不群,胸中韬略未全陈。
讵应远致(聚珍本作教)岭南士,会见来清塞北尘。
桂海接天聊纵目,火云堆露正关身。
元戎在昔同科彦,一鹗飞书上紫宸(自注:王舍人亦中两科。)
伤寒解惑论序乾道九年八月 宋 · 汤尹才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七、《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二二、《皕宋楼藏书志》卷四六、《宋以前医籍考》第六五九页、《中国医籍考》卷三一
《解惑论》之作,非务新奇而沽世誉也,一本于仲景之正经。
仲景之书,昔人以《金匮》名之,其贵重如此,无求子孙思邈未能详仲景之用心,夫如是,岂庸人粗工能窥其髣髴哉!
愚因三馀,将伤寒或两證相近而用药不同者,或汗下失度而辨證不明者,冷厥热厥之异宜,阳毒阴毒之异候,其间错综互见,未易概举,辄修举而别白之,庶几洞晓,亦足以解惑之深意焉。
乾道癸巳中秋日龙溪隐士汤尹才谨序。
孔子閒居解1208年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三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宁波市慈溪市
孔子閒居,子夏侍。
子夏曰:「敢问《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谓民之父母矣」?
孔子曰:「夫民之父母乎,必达于礼乐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无,以横于天下,四方有败必先知之。
此之谓民之父母矣」。
子夏曰:「民之父母,既得而闻之矣。
敢问何谓五至」?
孔子曰:「志之所至,诗亦至焉。
诗之所至,礼亦至焉。
礼之所至,乐亦至焉。
乐之所至,哀亦至焉。
哀乐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
志气塞乎天地,此之谓五至」。
子夏曰:「五至既得而闻之矣,敢问何谓三无」?
孔子曰:「无声之乐,无体之礼,无服之丧,此之谓三无」。
子夏曰:「三无既得略而闻之矣,敢问何诗近之」?
孔子曰:「『夙夜基命宥密』,无声之乐也。
『威仪逮逮,不可选也』,无体之礼也。
『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无服之丧也」。
子夏曰:「言则大矣,美矣,盛矣,言尽于此而已乎」?
孔子曰:「何为其然也?
君子之服之也,犹有五起焉」。
子夏曰:「何如」?
孔子曰:「无声之乐,气志不违。
无体之礼,威仪迟迟
无服之丧,内恕孔悲。
无声之乐,气志既得。
无体之礼,威仪翼翼。
无服之丧,施及四国。
无声之乐,气志既从。
无体之礼,上下和同。
无服之丧,以畜万邦。
无声之乐,日闻四方。
无体之礼,日就月将。
无服之丧纯德孔明
无声之乐,气志既起。
无体之礼,施及四海。
无服之丧,施于孙子」。
子夏曰:「三王之德,参于天地,敢问何如斯可谓参天地矣」?
孔子曰:「奉三无私,以劳天下」。
子夏曰:「敢问何谓三无私」?
孔子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
奉斯三者,以劳天下,此之谓三无私。
其在诗曰:『帝命不违,至于汤齐。
汤降不迟,圣敬日齐。
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
是汤之德也。
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
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
清明在躬,气志如神。
嗜欲将至,有开必先。
天降时雨,山川出云。
其在《诗》曰:『嵩高维岳,骏极于天。
维岳降神,生甫及申。
维申及甫维周之翰
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此文武之德也。
三代之王也,必先其令闻。
诗云『明明天子,令闻不已』,三代之德也;
『弛其文德,协此四国』,大王之德也」。
子夏蹶然而起,负墙而立,曰:「弟子敢不承乎」!
礼乐之原即五至五至三无三无即五起,五起即能先知四方之败者。
道不可言,孔子欲无言,不得已而有言,曰「原」足矣,何必言五至
五至多矣,又何必言三无
子夏沈溺于文义之渊薮,断非一语之所能晓,敷而明之,曲而畅之,庶几或触其机也。
何谓至?
人皆有心志,即志即至,无所复至。
凡志之有所思焉,有所感焉,思亦何所思,感亦何所感?
思无所思,人自以为思;
感无所感,人自以为感。
倏然而思,思无所起;
思而又思,思无所止。
人自以为止,所止者何所?
厥思亦何物?
执之而无得,视之而无睹,莫究厥始,莫穷厥终,莫执厥中,是之谓大同。
倏然而感,感无所起;
感而又感,感无所止。
人自以为止,所止者何所?
厥感亦何物?
执之而无得,视之而无睹。
或曰气,气亦中无有。
或曰心,心亦无本体。
莫究厥始,莫穷厥终,莫执厥中,是之谓大同。
若然,则由志而为诗,诗亦然也。
发于礼仪,礼亦然也。
于是乎乐生,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则乐亦然也。
人情亦岂能终月乐,终年乐?
亦有哀焉。
有所恻焉则哀,有所伤焉则哀。
或哀焉,或乐焉,哀乐相生,其变万状。
于戏,至哉!
孔子曰,此虽使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
哀虽至于哭颜渊,恸矣,而不自知。
乐虽至于孟子喜而不寐,亦不可见,不可闻也。
哀乐必有物,非不可见也。
哭笑必有声,非不可闻也,而圣人断然曰「不可见,不可闻」。
众人之乐皆不可见,不可闻也,而众人自以为可见可闻也。
众人之哀皆不可见,不可闻也,而众人自以为可见可闻也。
哀与乐名也,闻与见亦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实也。
是名即实,是实即名,名与实亦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实也。
志即诗,诗即礼,礼即乐,乐即哀。
志气即天地,谓之充塞,非过论也。
谓天地合德可也,谓范围天地可也。
其曰「充塞」,乃因人心狭,固井蛙不可以骤语海,姑为是言也。
圣人之言,不可以一定论也。
或曰礼乐之原,或曰五至,或曰三无,或曰致,或曰行,纵而言之,错而论之,无不可者。
圣人曰五至,吾曰六曰七可也。
圣人曰三无,吾曰四曰五可也。
诗与礼与乐类也,忽继之以哀,何也?
深明夫一体无二,纵而言之,错而论之,无不可者。
是故无声之乐即无体之礼,无体之礼即无服之丧
乐未尝无声,必曰无声,非无声也,即声也。
礼未尝无体,必曰无体,非无体也,即体也。
丧未尝无服,必曰无服,非无服也,即服也。
声即无声,体即无体,服即无服,本无所异,何必言同?
惟人徒执其声,故曰无声;
徒执其体,故曰无体
徒执其服,故曰无服。
《诗》曰:「夙夜基命宥密」。
命何所基?
命何所始?
始无所始,无所穷际,谓之极宽极宥可也。
不可得而见,不可得而闻,不可得而思,谓之至密可也。
曰基,曰宥,曰密,皆名也。
惑其名者,失其实也。
声即无声,天下之至实也,而徇名与声者惑之。
圣人曰无声,所以破学者牢不可破之定见也,非以无声为定论也。
又虑学者无从而求之,使穷其本,始得其始,则得其终矣。
曰「基命」,所以原始也。
原声所始,始无所止,莫究厥始,莫穷厥终,莫执厥中。
无声之乐,日闻四方,果日闻四方矣。
无声即声,无体即体,无服即服,无本末,无粗精。
威仪实无体,其曰「不可选也」,是诚不可选也。
「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是固无服之丧也,即齐、斩、功、缌之道也。
于父斩衰,于母齐衰,兄弟期,降而功、缌。
哀诚有等差,皆一心之为也,即匍匐救丧之心。
以丧其亲,则为齐、斩,为擗踊,为毁瘠,一也。
非人之所为也,天也。
天即人,人即天地,即日月,即四时,即鬼神,即礼乐之原。
原无所本,亦无所末。
本末之名,因人心而生。
本末之实,不以人心而异。
人谓之本,则亦姑从而谓之本。
人谓之末,则亦姑从而谓之末。
人谓之天,则亦从而谓之天。
人谓之地,则亦从而谓之地。
人曰日月,吾亦何得不谓之日月?
人曰四时,吾亦何得不谓之四时?
人曰礼则曰礼,人曰乐则曰乐,人曰人则曰人,人曰道则曰道,曰气则曰气,曰志则曰志,曰有曰有,曰无曰无。
号名纷然,意虑杂然,而未尝不浑然寂然也,人自以为纷然杂然也。
故曰即哀乐之相生,而实不可见,不可闻也。
此非徇名者之所知也,亦非徇实者之所知也。
实无所徇,实无所实。
弃名而求实,非实也;
弃实而言名,非名也。
实非学者之所知也,名亦非学者之所知也。
知则不知,不知则知。
知则乱,则昏,不知则清明,则无所不知。
孔子曰:「吾有知乎哉?
无知也」。
文王「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子贡以为多学而识之,圣人以为非。
孔子又曰:「天下何思何虑」?
学者茍有意焉,夫子必曰毋有必焉,必曰毋有固焉,必曰毋有我焉,必曰毋微有意象,如云气之蔽太虚矣。
四方有败,安能先众人而知之?
先知四方之败者,必其不识不知者也。
孔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而亦自先觉,何也?
意虑不作,而本清本明之性自无所不照故也。
此非口舌之所能道也,此非思为之所能到也。
人心自清,人心自明,人心自无思无为,人心自寂然不动。
思未尝思,人自以为思。
为未尝为,人自以为为。
清也,明也,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也。
知也,不知也,皆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实也。
子夏闻三无之论,曰:「言则大矣,美矣,盛矣,言尽于此而已乎」?
是子夏未领吾圣人之旨也,圣人之旨非美盛所可得而言也,亦非言所可得而尽也。
孔子又启之曰,君子之服之也,又有五起焉。
服而念之,畅而明之。
五起,非有五者之不同也。
五起犹五节,加焉而六可也,损焉而四亦可也。
纵而言之,错而论之,无不可者。
无声之乐,气志不违。
气志即乐,匪异匪违。
无体之礼,威仪迟迟
威仪迟迟,不可度思。
无服之丧,内恕孔悲。
其恕其悲,孰得而知?
无声之乐,气志既得。
得匪有得,亦匪无得。
无体之礼,威仪翼翼。
威仪翼翼,顺帝之则。
无服之丧,施及四国。
三者一旨,三者一德。
无声之乐,气志既从,何异何同,昭明浑融。
无体之礼,上下和同,此敬此恭,何所不通。
无服之丧,以畜万邦,有安无危,有福无殃。
无声之乐,日闻四方。
人皆闻之,而曰不知。
无体之礼,日就月将,不勉不强,从容有常。
无服之丧纯德孔明,皓皓精白,礼乐同情。
无声之乐,气志既起,斯起斯止,变化不已。
无体之礼,施及四海,此道大通,无远弗届。
无服之丧,施于孙子。
礼亦如此,乐亦如此。
三王之德如此,天地之德如此,日月之明如此。
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人无私喜怒。
天地日月即人,人即天地日月。
以为异者,耳目思虑之所及也;
以为同者,非耳目思虑之所及也。
非是有非,非及不及。
天人无违,故帝命之。
人而违天,私意作之,故天命去之。
得此道者谓之圣。
圣无不敬,敬非人为,是日跻,为则堕矣,莫克进矣。
进亦匪进。
人言曰进,姑亦曰进。
是进无思,是进无为。
自然昭明,自然暇怡。
寂然浑然,融融迟迟
所以顺帝则者在斯,所以作式于九围者在斯。
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寂然浑然,其教我也昭然。
自地而上,莫非神气。
神气之可指者如风霆,风霆作而芽甲形。
庶物露生,寂然浑然,其教我也昭然。
其在我也,为百骸,为九窍,为视听言动,为气志嗜欲。
寂然浑然,又何其清明,又何其如神也。
即人即神,姑曰如神,何以验其神?
嗜欲将至,有开必先。
天欲降雨,山川先云。
宣王未出,而临莅天下也,而岳先降神,生甫及申。
何为乎其神至如此?
道通为一,其心甚神。
神无方体,《易》曰「范围天地」,天地在吾心量中也。
子思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
万物者圣人实发育之也。
此道非圣人独有而众人无也,天下之所同也。
自此而上,千万亿年皆此心也。
自此而下,千万亿年皆此心也。
天者,宣王之高明。
地者,宣王之博厚。
山川,宣王之流峙。
云雷风雨,宣王之震动散润。
嵩岳宣王嵩岳
申甫宣王申甫
在古不为先,在今不为今,在后不为后。
浑然寂然,昭然不澄,治而常清,不思虑而常明
何独圣人为然?
又何独宣王为然?
乐平有老士王者,曩数年梦令遣胥致命,俾成先圣之宫。
且召之食,期日二十有七。
至是默符曩梦,期日正同。
故王老感异,捐金特盛。
此亦王老之有开必先也。
于戏!
人皆有是至灵至神、古今一贯之心,即天地之道,即礼乐之原,即文武之德,即三代之德。
而不知自贵,不知自爱,殊可念也。
能自知者,千无一,万无一。
自知诚鲜,而常知常明者又鲜。
自知者,孔子谓之「知及之」;
常知常明者,孔子谓之「仁能守之」。
自知非意虑之所及,亦非舍意虑之所为。
意虑交作,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
人皆有是明德,而不能以自明。
能自明而又不能常明,有时乎昏,则不可以为仁。
仁者觉之,医家者流四肢不觉为不仁。
先儒尝举此以明仁无一物之不觉,无一事之不觉,无斯须之不觉。
如日月中天,如水鉴昭明。
常觉常明,自觉自明,昼夜通贯。
颜子进乎此,故曰「其心三月不违仁」。
其馀日月至者,如仲弓之徒,亦可以言仁,惟日月之外亦昏亦违,可以言仁,不可以言尽仁。
颜子几于尽仁矣。
孔子六十而耳顺,则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慈湖先生遗书续集》卷二。)
此篇之前原尚有语录二则,其一则「学者当先读孔子之书」已见《遗书》卷一五《汎论学》篇,今删;
另一则「先生曰勿尽信非圣之书」今亦移于《汎论学》,此处删。
米友仁潇湘长卷绍兴二十六年二月 宋 · 林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七八、《续书画题跋记》卷二、《珊瑚网》卷四
此轴纸墨俱不甚精,而造微入妙乃尔。
使得妙墨佳楮,固当益奇。
善御者九折羊肠,亦中鸾和之音,端非虚语。
绍兴丙子春仲三山林仰书。
回宣谕关阁长二月六日两次圣旨奏 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二九、《可斋续藁后》卷五
今月二十一日阁长德亨二月六日午时并当日申时两次圣旨宣谕,谨具奏如后:
一、恭准圣旨宣谕,田应寅所陈可行,以大理敌狡穴并力驱之,名义甚正,降下应寅书,令臣条具进呈。
臣缔观奏劄,恭诵宸谟,将使一大治而终身创,此诚兵家捣虚批亢之良策。
但详应寅之议,欲得制蜀、思、播共出兵三万,虽曰欲各取某路而入,其实同取乌蒙一道而南,是乃唐韦皋遣崔佐时出南诏之路。
有此兵力,有此粮饷,又有此三万人之大将,方可用其说,然胜负犹未可踰度。
此荆、蜀事也,陛下必已与荆、蜀二阃图回审度,臣不敢妄议。
其中一项,欲别遣兵一万戍广西,阳为守备,阴图夹击,若荆、蜀进兵,亦令间道相应,此则广右地分,陛下所以俯加咨访,俾令条进者必以此。
臣虽文吏,不能亲履行阵,癸卯在淮,尝遣文德出河南,周岊捣胶西,各不过三千人,辛亥复襄,屡遣偏师如温和、马荣、阎忠辈各不过千百人,攻挠贼垒,直至商号、嵩裕等处,屡能挫其奸谋,先发以制其入,皆胜而未尝衄。
彼鞑虎狼也,诚难与之当正正之阵,乘其罅隙,出其不料,彼以入,我以暑攻,此策固亦足起人意。
但广右之路,自邕至大理,谢济昔径凡六十程,道里既非素谙,蛮徭且多间隔,只作万人两月粮饷,合计一万五千石,兵卒既不可以自赍,夫运则未免于倍给。
樵苏后爨,即士有饥色,必有此兵,有此粮,有此将帅,有此夫役,屯之境上,乃可俟报而进。
若欲责广中事力,则未易办此也。
而况岭蜀皆与大理接境,地之相去,奚啻六千里(谢济自邕往六十程,韩鈇行自蜀往四十程,且以此计约上项里数。),师期相应,要亦难准,此又不可不审议者。
更乞陛下深入圣算,臣边吏,惟知恭奉以听指纵。
臣恭读圣训,再竭愚思,窃惟越数千里以攻人,兵法所戒,用寡犹可,用众恐难。
臣愤边患之凭陵,虑斡腹之侵食,乙卯春在蜀,常有此心,曾命俞大忠往语其父兴,密选精兵三千人,多给资粮,令自择器甲,许以重赏,命一骁将董之,取沈黎,出大渡,俾之取便择间径捣苴咩。
俞兴父子已从臣意,愿为效力,亦既密作区处矣。
继因蜀士略闻此说,哗然有辞,以经营分表见议。
时臣与蜀相阃共事,亦中畏遂辍,今皆可覆也。
倘为此举,自沈黎而往,比之荆、渝、思、播出师,道路固迩,比之南边则尤捷。
然此亦正如博奕,岂敢谓必胜而掷,兵一出境,便当置成败于度外。
成则如马降之于木机能,否则如李陵之于匈奴
成则固可以远振国威,否则亦不至大损元气。
当时亦只虑此,将才为难耳,机会一失,徒言何及!
兹因圣问俯逮,并敢僭布,或可尚备采择。
伏乞睿照。
一、恭准圣旨宣谕:「安南被兵,只得助之,以结其心」。
臣近已具奏。
比者邕州备钱所言得之伪太师者,谓敌兵去冬虽犯其境,当月即已退师。
邕南虽与相去仅十馀程,近皆未有续报。
春水已生,天气渐燠,事必稍宽,所谓以力助之,必待其请乃可,不然,适召疑尔。
又准宣谕:「制司财计,且于广东通济应融」。
仰见陛下矜恤其阙乏,臣谨当恭奉。
但岭表虽有东西之分,其实相去水陆甚远,所谓财计,除朝廷总所纲解之外,窃恐无嬴馀可拨。
若令加赋于民,则臣所不敢,容续体访闻奏。
又准宣谕:「如尚欠兵力添戍,斟酌奏闻,更当那拨」。
臣尤见陛下轸念其单虚。
目今诸州驻戍实共管九千八百五十人静江府四千三十八人,邕州三千六百七十人,宜州一千四百五十人,融州二百七十二人,钦州三百二十人。),分布诸边,固自不足。
但臣屡会漕州取索粮数,犹未知粮储之多寡,则兵数增益未敢遽议。
抑虑春深,瘴乡气候渐生,揆之诸边,此时只得减戍。
未知所处,并容续次讨论以闻,伏乞睿照。
右谨录奏闻,谨奏。
〔贴黄〕臣守湘八月,中间衡州耒阳县管下郑学从、李文浚等以争锡坑互相雠杀,准省劄行下区处,已招谕到郑学从、学全、李文浚、邓三二等四名,见送潭州狱究对结绝。
又道过永州,适值东安县寨丁烧毁县治,劫掠六百馀家,招谕弗从,调兵收捕,今已擒获贼首邓义华、蒋宣等九名,见今永州解赴安抚司根究处断,其馀胁从罔治,并令复业。
一行立功将士,续具申推赏,已各具申枢密院外,伏乞睿照。
女道士卞玉京弹琴歌 明末清初 · 吴伟业
 出处:梅村集卷四
鴐鹅逢天风,北向惊飞鸣。
飞鸣入夜急,侧听弹琴声。
借问弹者谁,云是当年卞玉京
玉京与我南中遇,家近大功坊底路。
小院青楼大道边,对门却是中山住。
中山有女娇无双,清眸皓齿垂明珰。
曾因内宴直歌舞,坐中瞥见涂鸦黄
问年十六尚未嫁,知音识曲弹清商。
归来女伴洗红妆,枉将绝技矜平康
如此才足当侯王。
万事仓皇在南渡,大家几日能枝梧。
诏书忽下选蛾眉,细马轻车不知数。
中山好女光徘徊,一时粉黛无人顾。
艳色知为天下传,高门愁被旁人妒。
尽道当前黄屋尊,谁知转盼红颜误。
南内方看起桂宫,北兵早报临瓜步
闻道君王走玉骢,犊车不用聘昭容
幸迟身入陈宫里,却早名填代籍中。
依稀记得祁与阮,同时亦中三宫选。
可怜俱未识君王,军府抄名被驱遣。
漫咏临春琼树篇,玉颜零落委花钿。
当时错怨韩擒虎,张孔承恩已十年。
但教一日见天子,玉儿甘为东昏死。
羊车望幸阿谁知,青冢凄凉竟如此。
我向花间拂素琴,一弹三叹为伤心。
暗将别鹄离鸾引,写入悲风怨雨吟。
昨夜城头吹筚篥,教坊也被传呼急。
碧玉班中怕点留乐营门外卢家泣。
私更装束出江边,恰遇丹阳下渚船。
剪就黄絁贪入道,携来绿绮诉婵娟。
此地繇来盛歌舞,子弟三班十番鼓
月明弦索更无声,山塘寂寞遭兵苦。
十年同伴两三人,沙董朱颜尽黄土。
贵戚深闺陌上尘,吾辈漂零何足数。
坐客闻言起叹嗟,江山萧瑟隐悲笳。
莫将蔡女边头曲,落尽吴王苑里花。
王德父远游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一、《潜斋集》卷七
樵隐王德父远游,来别,求赠言。
余问樵隐:「游将焉求?
岂将汎临淮,望如鲁子敬指米囷三千斛邪?
抑止下姑苏,觊有如范尧夫者惠麦舟五百斛也」?
樵隐勃然曰:「君奚鄙我,我岂为彼哉!
大丈夫生天地间,不见天下名山巨川,不识当世名公大人,为虚生虚死,吾为是故游。
使吾为三千米囷、五百麦舟而若是栖栖开口告人,鄙亦甚矣!
吾将扬州,阔视四海,买新丰酒,濯足高歌,视一世人物,将不可概数,岂无倾盖相欢者。
则吾耿耿者,将无往不在,岂不绰绰有馀裕哉」!
余闻其言而壮之,曰:「子持此以游于世也,虽无求于人,安知人无求子者。
子行矣」!
姑为序以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