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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善堂庆元元年 南宋 · 赵大全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八、雍正《剑州志》卷二二、嘉庆《四川通志》卷五一、道光《保宁府志》卷五九、《宋代蜀文辑存》卷四九
蜀为西南户枢,王化远迩,常与为通塞。
汉时天下一道同归蜀学者历险求师,自是而人文独萃于蜀。
虽其中微,沈冥寂寞之邦,犹足以扶颠持危,至死节仗义,则剑于蜀为有人焉,其流风如此。
然兵兴动众军旅之容颇复,文德犹未修。
前守张公初徙旧学置今地,气象稍异。
嗣公而守是邦者,乃新庙屋,乃开重门,文风复振。
而狭隘褊陋,犹未暇更为,四方来游者,求所以广心意、资见闻,了不可得。
譬诸户阈,谁能出不由之,而况其堂奥简忽如是,可乎?
大全初来,以壬子之秋升堂,慨然有意,以起废堕,彰绝学。
乃禀命于府,太守濮邸赵公听之,于是使贤者效谋,能者分职,工取之西蜀之良,役取之公田之夫,乃拓悬崖,凿石基,东西百尺,南北半之,地视旧筑倍蓰焉。
三分地之广,以其二为堂,其一为东西厢。
堂北故有洞室,复治之,以资游息。
经始于甲寅之秋,落成于乙卯之春,其为力固多矣,堂岂可无述乎?
旧榜以「尊所闻」名,取诸曾子之言。
然君子于其所闻也,择之盖难,使其讲贯之未熟,而致知之不审,则口耳所传,殆非真得,如之何其「闻斯行诸」?
《中庸》之说曰:「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所谓善,性是也;
所谓明,学是也。
人必先于务学,然后能知性,必知性,然后能明善
子思孟子以此广其师之论,而大全因取以名其堂。
虽然,是果玩其名而已乎!
使夫登斯堂,识斯义,有能博学审问,明辨慎思,使其性天昭明,君臣、父子五者之伦经,仁义之心,礼乐之节,各尽其性而止,则其于善也固无贤智之过,无隐怪之行,伪善不饰,而人有常心。
此《中庸》之学,大全固未足以进此也。
然剑多秀民,其先儒之传,又多伊洛遗书,其贤者聪明而疏远,其不及者犹能果敢自信,是其可与为善者欤!
故因堂之名,著其义以验之,亦以风蜀之学者焉。
赵编修大全眉州分韵登字 南宋 · 魏了翁
 押蒸韵
炎炜烁穹昊,火云助其烝。
冠巾拂尘土,庭户喧蚊蝇。
便面不停举,况欲填吾膺。
其间寂寞人,随念生凉冰。
凉意方未透,一夕三四兴。
造物解人意,如叫呼得应。
越乡万里回,令名作先登。
固知栖栖者,得丧初何曾。
贤者于本朝,晓宿垂觚棱。
今日送枢掾,明日辞礼丞。
采采不盈掬,引去何如陵。
百忧结中肠,坐挑短檠灯(自注:赵为编修官,常欲避苏师旦,会师旦建节,解都承即止。)
被召除礼部尚书内引奏事第一劄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九
臣猥以不佞,自先帝龙飞亲擢,四十年间,五叨聘召。
虽或去或就,时义各异,而其间最相似者,侂胄既殛,臣首被特招;
弥远既终,臣又膺严诏。
深惟两朝不凡之遇,感深至泣,所当倍道疾趋,恪共明命。
乃再辞而后入,非敢缓也。
嘉定号为更化,取其尝忤权要者,以次收用,江浙闽越之彦,未数月而集。
惟蜀士之召者五人,乃以道远未至,则背秋涉冬,事体已与前异。
于是杨辅金陵刘光祖襄阳,皆自近畿而返。
范子长畀节,不得入对,赵大全虽承奉常,旋遭论罢。
臣卒以固辞得请,移守广汉
改元更始之初,海内拭目以观太平,岂谓一韩方毙,又生一韩!
臣尝身履其事者,私自惟念,臣实何人,而常居更化召用之选。
故多忧易怖,欲进还却,踰年而后造阙者,犹未免以嘉定疑端平也。
今得诸道路,则所见之事固已不逮所闻。
呜呼,何治之日果不足以胜乱之时耶?
恭惟皇帝陛下以贤圣仁孝之夙著,无心而得天下;
以艰难险阻之备尝,小心以保天下。
凡古今治乱之变,固已周知熟察,而背芒于霍光,发立于德裕,韬光晦迹,以行其所愧,弥远不恤也。
陛下有之资,而弥远事之以汉魏叔季之主,而操、懿自为耳。
操专国二十五年,以授其子丕
司马懿专国二十五年,以授其子及其孙炎
今弥远窃权之年,视操、又过之。
虽以二子庸劣,无丕、之黠,未有以济其无君之谋,而凶类恶丑,根株牵连,狝薙弗蠲,遗孽馀毒必复滋蔓,则将有甚于操、者。
陛下或操大柄,雷霆之威,日月之,披聋登瞽,声焰震灼,近自杭、婺、常、润,远至闽、广、巴、蜀,凡为权臣所厄者,皆以收拾无遗。
虽臣独被重谴之馀,亦得以玷招来之末矣。
臣虽不能为时损益,然再辞不获命,则亦昧于一来,尚几拭目新化之成。
而得诸道路,咸谓汴洛之师委寇资敌,惠广之寇跨州连城,鞑使求和,虚实未保,北人内附,情伪难明。
今日而徐邳诸郡覆军,明日而建宁郡卒作乱。
盖可怖可愕之事,时时有之。
至于禁旅不静,公私阖户,井邑罢肆,不图辇毂之下,而亦有此。
于是道谤市议者,率谓群贤日至,正论日闻,而事变乃尔,莫不归咎儒生徒能诵说经义,而于君德、于国政绝未见丝毫之益。
馆职试言,学校上书,亦例疑经术为空虚无用之具。
夫道谤市议,小人之无识,不足问也。
而学自孔氏者,亦加嫚侮。
呜呼,是未知诸贤之心也。
《诗》曰「靡哲不愚」,言如愚人之混俗而苟容也。
又曰「善人载尸」,言如祭尸之不言而坐食也。
若以是责诸贤,虽亦有词,是岂知权奸擅国之久,无一不坏,譬诸衣敝而生虮虱,木蠹而长蜉蚁,补纫培养,此岂一旦夕之功?
而乃遽以四十年积坏之事,责众君子于期月之间,亦为不知务矣。
而况正论虽日闻而实未尽行,贤才虽日至而实非信任,岂诚诸贤之过?
而必为是归咎之说者,此小人之情状,殆未可测也。
臣来自下土,不知事体,第以累朝之事明之,窃意今日之事必有乘间俟隙之人,潜伏于冥冥之中而人不察焉。
且元祐之治仅四年而浸改,又四年而改绍圣者,安石馀党摇之也。
建中靖国之治,未半年而遄变,又半年而改崇宁者,京、卞之馀党移之也。
死之后,暂正而遄已者,之党如该、如卨、如思退诸人,蟠结如故也。
侂胄死而更化为具文者,弥远、弥坚固由宫妾以进,一时达官皆同类也。
今弥远既毙,天开平治之基,所宜惩创绍圣崇宁之失,坚凝元祐建中之治,则岂惟寿国家元气之脉,亦可以杜奸人窥伺之端。
而朝廷之上,牵于系累之私,迟回顾畏,以生祸隙,遂使朋奸罔上之徒,旁缘事变之来,讥笑善类,将以为援引权党,撼摇国是之地,至烦陛下慨然于旧弼之思。
汉文帝拊髀而叹无颇、牧,唐穆宗当馈而叹无,夫无颇、牧、,是诚可叹也。
今何至乏才如是,而陛下直以汉文、唐穆之叹,用之凶狡贪墨之人?
万一闻之四方,则于圣哲知人之鉴,亦不为无玷矣。
而况观人之法,亦视其所主。
若所主者寺人瘠环,是亦瘠环之类也。
岂有以进不以正,而可以当大事乎?
陛下方为权臣所操而不得伸者十年,万一信任匪人,又为所操,有如晁错所谓日损一日,岁亡一岁,日月益暮,盛德不究于天下者,不知天下后世以陛下为何如主也。
臣被命于改元之后,缀名于众正之列,亦冀圣德日新,治效日隆,脱四十年韩、史浊乱之厄,而自附于庆历元祐之臣,则臣之愿也。
而岂欲为咈心逆耳之言,以贻陛下之厌惮?
诚见陛下以上知之资,开升平之运,天下望治者一年有半,而谓小人才于君子,谓君子不才于小人。
夫才云者,能为善之称也,故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忠肃恭懿、宣慈惠和,则谓之才;
掩义隐贼、毁信废忠、傲狠明德、侵欲崇侈,则谓之不才。
程颐尝言:「才禀于气,气有清浊。
禀其清者为,禀其浊者为愚」。
盖古人以德行为才,本乎情性之正而有以充之,此君子之才也。
后世凶暴为才,狃乎气质之偏,顺而长之,此小人之才也。
君子之才可以开物成务,小人之才至于败国丧身。
几微之间,安可不察?
今陛下以委任乏才而犁然有感,使出于一时之忿懥而不得其正,则忿懥之平也,犹可以反诸正
若遂执此见以为观人之法,使此曹得志,则必引其侪类以纷乱众事。
吕惠卿之覆王安石蔡京之逐韩忠彦,虽于受知受举之地,且不暇恤,而何有于同列?
于是时也,贤者必相携持而去,凡粗有知识者亦皆廪廪乎有危亡之忧矣。
乃者侍从台谏阒无一言,仅有给舍论列,亦未有所施行,乃因其自陈而姑听之,爱护存全,若将有待。
诚恐宿根未剪,一旦发见,则必如章惇蔡京,始言恤公论而强从,终必逐诸贤而复用,臣窃有深忧焉。
今陛下并建二相,必将进退人物,一新中外之观听。
此正君子小人消长之机,天下国家安危之候,天命人心去留之日。
臣愿亟轸宸虑,与二三大臣察人心邪正之实,推世变倚伏之机,必知执衔之易于移人心,惟公论之不可不恤。
念忠忱谨实者虽无目前速效之可见,而决无反覆难信之忧。
凶狡贪墨者虽有一时逢迎之可悦,决有包藏不测之患。
《书》曰:「天位艰哉,德惟治,否德乱」。
惟陛下思患而豫防焉。
臣以谴逐之馀,诚不自意再望清光,惓惓忧国之忠,装怀积想,将为陛下历历言之。
独念进退人物乃治忽安危之机,用敢不避狂僭,辄以是为群言之首。
虽攘臂当虎,为士所笑,然惩羹吹齑,臣实耻之。
惟陛下幸赦其愚。
荐三省元奏状1234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四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臣窃惟国家以进士科得人,视前世为盛,数其上之三人,则尤多显著。
南渡以来,进士道梗。
又俾四川类试第一人,视恩鼎甲。
至绍兴五年诏书,又申言之。
绍兴十七年,类元何耕对策,忤宰相秦桧,此例中废。
然而诏免策士之岁,则四川首选,虽列之第五,而用三名恩例,则犹如绍兴五年诏书也。
且如故相赵雄绍兴三十二年冠类试,明年乾道元年赐第,视第三名恩例,初任文林郎潼川府节度推官,任满改宣教郎,免召试,除秘书省正字
自是以后,每举临轩。
直至庆元二年诏免策士,宋德之以类元视第三名恩例,初任文林郎山南西道节度掌书记,任满改宣教郎、除国子正
又至嘉泰二年,诏免策士,何应龙以类元视第三名恩例,初任文林郎潼川府节度推官,次任自请剑南西川签判,在任被荐,召为学官
载在故府,前例甚明。
今伏见宣教郎、前利州路转运司干办公事文复之,始以明经四川类试第一。
绍定二年诏免策士,复之遂以前例置之进士第五,而视恩鼎甲,实与赵雄宋德之何应龙事体一同。
复之恂恂守道,安于平进,自初任文林郎安德军节度掌书记,任满得替四川制司,辟利州路转运司干办公事
已准省劄该差,寻于吏部陈乞京官印纸。
吏部以为改官人,不应尚带运司职事。
复之既无阙可入,又耻于自列,屏居家山,二年于兹。
躬耕养亲,若将有终焉之意。
臣近以书币招来本司,泸州五峰书院,俾以所学训导生徒。
经明行修,多士归向。
臣愚以谓朝廷既以科举取士,则以科举用之。
中兴百年之间,前例甚明。
矧如复之,实足以副其名,学足以施诸用,而能守道自信,不求人知。
臣待罪师帅,部内有人,而嘿不以闻,将有蔽贤之责。
欲望圣慈诏省部检会自来体例,将复之特畀一合入差遣,庶及盛年,有以行其所学,不失祖宗取士之意,不胜幸甚。
〔小贴子〕臣职在守藩,何敢踰分荐人?
顾如文复之者,生长合州,在臣本路,本路有贤,知而不举,是为失职。
又见四川类元久例,鲜有不立朝者。
今姑以十数年言之,如赵大全冯履宋德之张方何应龙李鸣凤、张已之、王万刘炳家𢴍,悉蒙召用。
赵载、唐季乙、唐应龙,不幸早卒。
其未蒙召用者,今惟文复之王辰应潘允恭三人。
如蒙圣慈特垂访问,并赐收用,不胜幸甚。
〔又〕照对一路帅臣,荐人召用,虽罕前比,然臣今所荐,乃是循名按例,乞合入差遣,非敢踰分妄请。
且如先朝潼川运判赵善誉荐张伯源,亦是以进士第三名为请
朝廷既为之召伯源,又并召第二名王
虽明以一路监司之请,特召二人,然其实则以科举取之也。
伏乞睿照。
宋常丞德之送行诗后序1208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嘉泰末,余入为学官,时柄臣擅朝将十年,士气日削,阴伺风指者已密陈开边之议。
一日赤眚为沴,太阴犯权,未旬日北内门鸱尾及省部、相第灾,宰相襆被奔都亭驿
翌日,上避殿彻膳,诏百官上封事。
余时与李仲衍范少才赵全道先生同在学省,李、范及余大槩谓今爵及舆隶,权移主上,赵所言数事亦切时病,余忘之矣。
宋君时编摩宥府,谓《离》为火,为甲兵,《坎》为水,为月,为盗,为隐伏。
故火失其性,赤气见滥炎起,则忧在甲兵之事;
水失其性,太阴失度犯权,则忧在隐伏之盗。
识者韪之。
是岁沿边帅守始尽易武臣。
吴曦既久在西垂,皇甫斌在襄汉,郭倪李爽两淮,悉总兵民之任,识者忧之而未有陈说者,宋君又索言之。
次谓乞置四川类补试,使蜀士得补入太学
次谓蜀帅权重,宜及今防微杜渐。
宋君既对,余适以职事见宰相,谓余曰:「宋编修既言蜀帅权重,而又欲蜀学得拟贤关」。
余觇其词色方愎不平,退即为宋君言之。
宋瞷知庙论不合,力请去,执政有留之者,俾丞奉常
涉春再请,乃得去。
方是时,朝廷论议,和者如出一口,而乃有不茍于同以取宰相厌弃者,可不谓贤乎!
宋、李、范、赵与余既相继去国,时事大变,宋所言甲兵武帅等事至是皆验,可不谓识虑过人矣乎!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天下未有有阴无阳、有小人无君子之时,故又曰「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譬之泉也,茍疏而通之,虽有淤腐,可赖以免;
徒知壅阏蔽塞,无所分别,则淤日以甚,清者亦与俱败耳。
庆元嘉泰开禧之间而稍知此理也,贤者尚可以少安于位,以相与扶世建俗,大纲虽失,亦须能救其半,竟蹈沦胥之戒,使生灵受其祸而贤者徒以知言名于时,可胜叹夫!
后二年,朝廷改元更化,余被命将造朝,宋君以诸公乙丑送行诗墨本见寄,因以所见题其后云。
跋类省试策卷后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三
予以贫贱未免有科举之累,然亦耻为揣摩剽袭之文。
始举于乡,故吏部郎赵公大全取之;
于类省试,吏部与故知邕州李公取之,故签书密院宇文公又主之。
呜呼,乖逢得失,其孰为之邪!
嘉祐间尚西昆体,而欧文忠公典举,首取古文。
绍圣以后尚王氏说,而陈忠肃公主别试,多取史学。
主司之不徇时好固难其人,而举人亦有以是应之者,然则乖逢得失,岂必皆工于举业者。
李先生之子义山以予大惭之文相视,因识其末。
秘书丞兵部郎官潼川府路转运判官张公墓志铭绍定六年八月1233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二
开禧二年秋,予以言事忤权奸,与范少才子长赵全道大全相继补外。
明年参知政事李季章壁荐士二十以实其处,而召者仅四人,唐安张公钧其一也。
公自泸州通判对便殿,言曰:「陛下初即位,刘光祖尝以《五箴》进,读至《思箴》,陛下作而曰:『当从原头上理会』。
大哉王言,真天下国家之大本也」!
遂上三疏,其略曰:「陛下之所谓原者,皆为一权臣所湮,故使天地人之愤塞乎宇宙之内,抑郁不得伸,以兆其变。
因祀隐丧而礼乐之原湮,以臣掩君而忠孝之原湮,杀贤进奸而威福之原湮,废经反常而学术之原湮。
相恐以权,相招以利,而命义之原为所湮矣;
主窃于前,仆货于后,而爵赏之原为所湮矣。
湮法度之原而本朝美意多废,湮廉耻之原而人才良心几坏。
陛下即其所湮者以为规摹之要,其序有六:一者体乾而总万化之目,二者法祖以还旧制之良,三者用礼乐之实以破曩日之馀氛,四者修仁义之实以瀹曩日之乖气,五者救活生灵使与权臣棓戮生灵之祸等,六者振厉士夫使与权臣斲丧士夫之心均。
则原之湮者彻,何物骄虏,安能胜陛下澄原进德之力哉」!
二曰:「今日之最急者,莫急于活百姓。
绍兴末年以来,一尘不警,百姓岁输赡军近二千万缗。
洎权臣忽开边于大饥之后,用度繁兴,内郡廪庾取之无镪粒之积,调夫繁夥,倍于常赋,激赏畸零既减又复。
陛下赤子或死于馁,或死于兵,可谓已极。
若非陛下以爱肌肤之心爱百姓,以畏夷狄之心畏百姓,使此念充塞弥满,以起天地悔祸之心,则国家岂不岌岌!
然今亦不过取之天,取之人,取之地,以为吾用而已。
取之天者,欲使实德散为雨旸,雨旸结为百谷;
取之人者,当散权臣之家赀,以拯百姓之穷困;
取之地者,欲举郑刚中营田之法,为蜀民除对籴之害,推之荆襄,以及两淮,无不可行」。
其三曰:「天地之间,惟忠义二字。
以之经天文,使三光不失其序;
以之纬地理,使岳渎不失其宗;
以之立人极,使彝伦不失其道。
惟陛下力行君师之职于一身,以起忠孝之心于天下,茍欲更化,莫此为切。
不然,何以谓之化也」!
夏六月旱,诏求直言,公上书谓:「陛下当求之一己,不可求之天地」。
又条更化之说一,更弊之说六,辞颇剀切。
嘉定三年九月,轮当面对,有「仰观俯察而见天心未复,近采远取而见民情不宁,溯大计所自而货源欲穷,听四方动息而寇忧难置」,率人所难言。
予尝妄谓直道而行,宇宙间同此民也;
正学以言,士大夫同此心也。
自非豪杰之士,则屈信消长未有不系乎时之昏明治乱者。
自乾淳至绍熙,人才辈出,一挫于孽韩之凶焰。
至泰、禧开边,大官喑哑,小臣退缩,无敢矫其失者。
人谓士气销铄尽矣,而嘉定之初而行之,忠言谠议,尚班班再见。
呜呼!
使常如嘉定之初,则未戾之民尚有夷届乎!
奉使东川,予与之为代。
居数年公卒,予再仕王朝,以言事徙湖北之靖。
蒙恩西还,其孤猷子状公之行,泣授使人以抵予曰:「吾父之友今其存者无几,将葬矣,墓前之石非执事谁宜铭」?
会予被命渡泸,未皇也。
猷子请不已,则为志其事曰:公字子和,氏张,其先自文纪葬武阳至唐大中有名祺者,徙名数于江原
曾祖父弼,以八行遗逸应聘,登政和五年进士第,终宣教郎怀安军教授
祖浚,早有声上庠
父珣,赠朝散大夫
妣何氏、丘氏,俱赠宜人
公生九年而何宜人卒,事继母以笃孝称。
绍熙四年进士乙科,授迪功郎,主洋州西乡县簿
再调隆州州学教授,改宣教郎汉州什邡县事,通判泸州
召赴行在,除太常寺簿,迁国子监丞,擢太常丞,兼权兵部郎官,除秘书丞
请外,除潼川府路提点刑狱,兼提举常平等事,改转运判官
罢踰年,复元官,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以卒。
公自幼藻厉名行,不为凡儿。
少长,直欲尚友古人,一时钜人元夫率从请益,而得于孙公岩老范公文叔为多。
出语辄惊人,不袭前迹,才壮意新,自成一家。
光宗初政,公上书论国家大耻踰六十年而不复,其末又谓古有四祸,中宫、外戚、阍寺、朋党,而夷狄不与,其论事皆若素官然。
迨对策集英殿,首论举朝克己而后可以触一人进德之机,末言皇子万世攸系,岂可以世间学者之事责之。
有司第其文为举首,寻尼于异论,然自是声誉籍籍荐绅间矣。
始仕西乡,复故侯所废堰,疏洋原木马之水以溉民田凡二百馀顷,糗粮用充。
修县学群秀民而教以礼节,人嘉其知务。
及兼饷属,粹财赋源流为八十一门,门各有序,有编年,有丛志,又有大序,使长冯公震武甚器重之,今其书传于世。
教授三嵎,留意公养,士之升堂者每以六学相讲切。
尝举张忠献公《四勿箴》为劝,不专厉以科举之习。
什邡县大事剧,始至,大书治事之所曰:「奉公如奉上帝,克己如克勍敌,爱民如爱赤子,防吏如防馁狼」。
雨旸少愆,诣社稷精祷,必躬必诚。
在泸,会贼曦为乱,公思所以拒伪帅王钺、守川陆以待王师者,朝思夕厉,得疾几殆。
太常,丞秘府,所陈皆君臣父子夫妇之大伦,虽敌己所难受者,为上精言之。
逮使梓部,哀矜审克,至论决死罪,或至泣下。
常谓人不死于刑狱,率死于水旱,亟请于朝,丐度僧牒以为常平籴本。
先是绍兴间田晟领西师驻鄂,岁徵银绢于东西蜀以充犒赐,公以例遣而部运官吏为欺,朝廷以罪公。
其事虽卒暴白,然里居数年,公不复斯世志矣。
元配李氏,通直郎瑰之女,继室费氏,迪功郎洪之女,俱赠宜人
又继以王氏,封太恭人
有子五人:存老、端老、持子、满觉、骥子。
二女子,长适承直郎泸川军节度判官范充孙,次适从事郎、资州资阳县监酒税务杨崇之。
存老、端老、骥子先夭,满觉、持子及二女后亡。
孙一人,顺孙
外孙男女四人。
猷子则弟某之子,公谓是大夫之嫡孙,兄弟之子也,命之曰猷子。
王恭人推本先意,遂以猷子为后。
将以绍定六年八月丙申,葬公于县之犍为乡清阳大夫之墓之侧,公所自卜也。
铭曰:
磊磊乎德而度也,荦荦乎忱而裕也。
滋滋乎善之慕也,颛颛乎守之固也。
微主之弗顾也,微命之弗遌也,绌信安于所遇,不以易吾素也。
剑州三贤堂绍定四年 南宋 · 王辰应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民国《三台县志》卷二二
学必有师,犹水之有源,源深则流长,师立则道明,学者之先务也。
而上,君师之道一,故比闾族党之教修,德行道艺之士兴,人无异习,家无异尚。
而下,君师之任分,虽以大圣贤之出,而苟无其位,则淑诸其徒、传诸来世者,存乎其人而已。
董仲舒有言:「诸不在六经之科、孔子之术者,绝勿使进,然后统纪可一,而民知所从」。
异论之派别,在汉已莫知所一,矧复晋唐以后哉!
国朝教化兴行,儒宗辈出,庆历嘉祐间,有若舂陵周子,建图著书,绍千载不传之统,明道、伊川兄弟,亲受业于其门,师友渊源,贯通洙泗。
士生圣远言湮之后,复见三代之纯全,而不为异端之所惑溺者,三先生之赐也。
中兴以来,晦庵朱子、南轩张子相与讲明而羽翼之,正学有宗,流衍光大。
南轩蜀产也,而家衡湘,蜀土之获亲炙者盖不数也。
乾道己丑普成陈公槩以直言擢上第,时艮斋魏公在上庠,一见与进曰:「世有张南轩,子知之乎?
吾与编修朱公、资政刘公,咸委重焉,弗敢况也。
苟得见之,必有以成子之志矣」。
授以河南南轩等书为别。
江陵,谒刘公于帅府,论及理学,公大喜,凡南轩所与切琢玉汝之辞,敷露无隐,勉以涉湘,与魏一辞,陈念母老,谢弗克往。
归则与先生之犹子然处,而自通以书。
先生因其书而得其人,问答往复,讲析精微,且为作《洁白堂记》,皆圣贤服行之训,犹可复也。
陈公直谅刚毅人也,幼从父兄,已能独见自立,又得交于当世师儒,涵养议论,辨益明,行益笃,闻而知之,奚异亲见,而位与年俱弗偶。
其乡之朋从,因其学以覃思,执经龙邸,当时名公卿必曰陈氏授书之力。
其私淑乎一乡之士,幼壮孝弟,耆耋好礼,遗风今未泯也。
惟校序未有表出之者。
后十有三年乡先生吏部赵公大全职教是邦,首创讲堂,为聚辨之地。
颜以明善,曰所谓善,是也;
所谓明,学是也。
盖渊乎圣贤之遗言笃论,前此训诘所未尽发者。
且曰剑多秀民,其先儒之传,又多伊洛遗书,指陈公言之也。
辰应获踵令规,敬补缺典,于堂之东为屋三楹,因流溯源,严奉祠祀,肖周、程三先生像于中,张子、朱子左右焉,而以陈、赵二公附于后,取《吴郡学记》六经阁义例,榜之曰「三贤」,尊师也。
既成,率学之士以告焉,且退而谂之曰:「『高山景行』之诗,君子谓之乡仁,非曰口耳云也。
近世衿佩青青,读儒先之书者不为少矣,而传诵道说,殆不免乎朱子之所逆为之虑者。
善学宜莫如陈,善教宜莫如赵,盍亦由是而反求于心?
谨思而明辨,无忽乎毫釐,实体而序进,无愧乎屋漏,则循朱、张之品节条理,可以望三先生之门墙,而经世立极之大旨于是乎有馀师矣。
南轩之复书于陈公也,有曰『气质虽美而有限,天理至微而难明』,是以君子必贵乎学也。
辰应窃有志于斯而未之逮也,愿与吾党勉旃,庶几乎朝夕尊事之实,不徒备观美云尔」。
按:雍正剑州志》卷二二,雍正五年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