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推详复卦大要篇 南宋 · 蔡沆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九、复斋公集
端平丙申冬至日,门徒有以至日闭关为问者,即讲明大意以示之。
以为一阳之复,乃学者迁善改过之几,在四时则为一元初发之仁,所谓「玄酒味方淡,太音声正希」者,此时也。
「寒威闭九野,阳德昭穷泉」者,此时也。
所谓「几微谅难忍,善端本绵延」者,此时也。
学者于此时,将观造化之复乎!
抑将体造化以求吾心之复乎!
程子曰:「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
所谓静见天地之心,殊不知动之端,乃天地生物之心」。
先师亦曰:「积阴之下,一阳复生,天地生物之心几于灭息,至此复见。
在人则为静极而动,恶极而善,本心几息而复见之端也」。
又曰:「大和保合,善端无穷」。
非追夫已放之心而还之,录夫已弃之善而复之,亦曰不肆焉以骋于外,则本心全体,即此而存,固然之善,自不能已,学而反求诸心,于复之动,而求其至之端可也。
阳至于下,其始甚微,养以安静,然后能长。
圣人作《易》,教人以存养之道,必欲出入无疾,而养之勿害也,必欲朋来无咎,而养之有助也,必欲反复其道,而养之有渐也,必欲至日闭关,而养之以凝定之功,必欲复以自知,而养之于谨独之微,于复之静而养其至善之端。
复之初爻,一阳来复复之最先也。
验之于心,迁善之最速也。
近则复,远则不复,正则复,偏则不复,必如初之不远复元吉也,必如二之休复而为仁也,必如四之独复以从道也,必如五之敦复而自考也。
不为三之频复而厉水,不为上之迷复而凶也。
学者反求诸心,必尽乎复之义,而克其至善之全可也。
于寂然至善之中,而有一念之动,此动静之复也,吾察焉;
终日营营,与物并驰,恻隐羞恶之呈露,辞让是非之发见,此善恶之复也,吾察之焉。
程子谓元者物之始,则指元为复也;
周子谓利贞诚之复,则指利贞为复也;
吾皆察焉。
诸友于今日之复,一皆体圣贤之所谓复,则天地之造化亦复也。
尝论之,圣人无所谓复,希圣而下,方有所谓复,有阴而见阳之复,有恶而见善之复。
圣人之德,其动以天,盈虚消息,与时偕行,犹太极之妙于阴阳,诚之无为不丽于善恶,岂有复乎!
颜子至刚至明,去圣一间,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此不远复也。
诸子之日月至焉,则几于休复、独复、敦复、频复者矣。
夜气之复,萌蘖之生,不能保养,旦旦而伐,不足以存,又几于迷复。
学者亦惟学颜子之不远复,与夫克己以复乎礼而已。
哲人知几,诚之于思,此言知之复也;
志士励行,守之于为,此言行之复也。
善乎先师之言,曰「非至明不能察其几」,以四非字言,此知之复也;
「非至健不能致其决」,以四勿字言,此行之复也。
所以吃紧后学,已深切着明矣。
诸友于今日阳刚之复,亦惟反之吾身于四者之非,精以察之于四者之勿,勇以决之,日用之间,随事省察,才觉有非,即加克治,「毋不敬」以操存于未发之初,「思无邪」以戒谨于将发之际,知之愈明,则行之愈至,省察之功精,克治之力至,省察克治之行交尽,所谓「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日用之间,莫非天理之流行矣。
虽然,天理之微难明,人欲之私易炽,诚思一日存天理者几何,而汩没于利欲者已不可计,况夫讽诵肤浅之时文,掇拾尘腐之糟粕,圣贤蕴奥日微,义理玄妙日薄,贫贱富贵、得失利害之私,又交怵乎其外,求其至理之不微,不可得矣。
是必灼然有见夫天理人欲之界限,而自拔于利欲昏塞之中,然后礼可复而仁可存耳。
望诸友因此阳刚之复,体之于身,省察克治,以同归于一复也。
尝闻先师文公朱先生之言曰:「求仁者克去己私,以还天理,至于一旦欲净理纯,视天下无一物不在吾生物气象中矣」。
旨哉,斯言也!
复之初用乎!
然则学者欲学此不远复者,可不潜心熟察而详记之也!
新安志序 南宋 · 赵不悔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六
徽为郡自汉始,至于今久矣。
《图经》纪述其事宜详也,试考之则遗阙而不备,读者恨焉,此《新安志》所以作也。
不悔昔将承乏此州,而吏以《图经》先至,见其疏略,即有意于补次。
一日对众客语之,客言:「新章贡倅罗君盖志存于此者,访拾编摩,蒐取附益,用心勤且旧矣」。
仆为惊喜,因请之卒业,成一家书,以表见于时,于是《新安志》出焉。
上下千载间,博采详摭,论正得失,皆有据依,釐为十卷。
凡山川道里之险易,丁口顷亩之息耗,赋贡物产之阔狭,以至州土吏治、风俗人材,皆条理错综,聚见此书,曾无遗者。
呜呼!
可谓盛也。
罗君以儒学早驰隽声,惟其博物洽闻,故论载甚广,而其叙事又自得立言之法,读者必能辨之。
赵不悔序。
按:《新安志》卷首。又见《皕宋楼藏书志》卷二九,《潨川足徵录》序。
乞正太祖东向之位奏淳熙元年六月 南宋 · 赵粹中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二、《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二六、《宋会要辑稿补编》第五四○页、《皇宋中兴两朝圣政》卷五三、《文献通考》卷一○二、《续通典》卷五二、《续资治通鉴》卷一四四
谨考前代七庙异宫,祫飨则太祖东向。
乃者绍兴五年董弅建议,乞正艺祖东向之尊,谓「太庙世数已备,而艺祖犹居第四室,乞遵典礼,正庙制,遇祫飨则东向」。
得旨下侍从、台谏集议。
既而王普复有请。
当时集议,如孙近、李光、折彦质、刘大中、廖刚、晏敦复、王俣、刘宁止、胡交修、梁汝嘉、张致远、朱震、任申先、何悫、杨晨、庄必强、李弼直皆以其议悉合于礼。
时臣叔父涣任将作监丞,因陛对奏陈甚力,据引《诗》、《礼》正文,乞酌汉太公立万年、南顿君立章陵故事,别建一庙,安奉僖、顺、翼、宣四祖,禘、祫、烝尝,并行特祀,而太祖皇帝神主,自宜正位东向,则受命之主,不屈其尊,远祖神灵,永有常奉。
光尧皇帝深以为然,即擢董弅侍从,叔父涣为御史
是时赵霈谏议大夫,以议不己出,倡邪说以害正论,而欲祫飨虚东向。
今若稽之六经典礼、三代之制度,定艺祖为受命之祖,则三年一祫,当奉艺祖东向,始尊开基创业之祖。
其太庙常飨,则奉艺祖居第一室,永为不祧之祖,若汉之高祖
其次奉太宗居第二室,永为不祧之宗,若周之武王
若僖、顺、翼、宣,亲尽而祧,别议迁祔之所,则臣亦尝考之,祔于德明、兴圣之庙,唐制也;
立太公、南顿君别庙,汉制也。
前日王普既用德明、兴圣之说,而欲祔于景灵宫天兴殿,朱震亦乞藏于夹室。
今若别建一庙,为四祖之庙,或祔天兴殿,或秖藏太庙西夹室,每遇祫飨,则四祖就夹室之前别设一幄,而太祖东向,皆不相妨,庶得圣朝庙制,尽合典礼。
敦复建武军节度使醴泉观使宣和二年五月三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宋大诏令集》卷一○五
门下:爵以驭贵,禄以驭富,所以作人主之福威;
能者服采,贤者服休,所以等朝廷之位叙。
若时诸将,护以元戎,盖必有非常之功,然后行不次之赏。
暴扬伟烈,播告在廷。
崇信军承宣使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安康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二百户高敦复,谨畏而小心,沈毅而有勇。
任职滋久,而未尝有过;
遇事不择,而居惟尽忠。
源之深者流必长,善之积者庆不掩。
煌煌朱轮驷马之盛,粲粲金章紫绶之骈。
眷尔嗣人,事予潜邸。
赤心左右,一节初终。
宋昌以谋议而戴孝文,如王常以亲信而从光武
服在掌武,均于柄臣。
属者杖使节以载驱,衔王命而抗论。
凛凛而义形于色,谔谔而言皆匪躬,相如入秦,烂然完璧之迹;
苏武守节,壮哉引佩之辞。
奇节隐而不言,信赏稽于时举。
有嘉谦德,未协师言。
肆颁朕恩,用貤尔父。
彫戈簜节,授建武之旌;
皂盖朱轓,易崇信之帅。
均休真馆,衍食辕田。
并示殊私,于昭异礼。
于戏!
功大者赏不可后,宠至者志当愈坚。
眷惟老臣,奚俟多诰。
守义方之训,有怀狐突之教忠;
及亲仕之荣,兼厚曾参之孝养。
永绥寿考,益砺精忠。
可。
再论朱胜非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六五、《斐然集》卷一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二
臣伏见故相朱胜非以服阕除观文殿大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臣以臣父任给事中日曾论列胜非,臣适当词掖,不敢书行,已具奏外。
臣谨按,朱胜非张邦昌皆是邓洵武家婿,王黼之客,苗傅、刘正彦之阴常也。
自其为小官时,文学行治皆为人所传笑。
宣和中仕流混浊,犹取庸陋之诮。
时相主之虽力,犹且提携不行,出为南京副总管
值敌兵入寇,自是而后,胜非之志操能否著矣。
臣欲不言,恐负陛下;
欲详言之,又惧烦渎,请略言之。
南京胡直孺勤王被掳,胜非副总管,值张邦昌僭位,遣快行亲事至其母家。
淮南发运使向子諲拘留送狱,验其文券,则经由南京胜非厚与批请,以资其行。
子諲胜非邦昌交私,为之羽翼,遂急胜非勤王,且云不可污张巡、许远之地。
是时天下共知陛下为大元帅,二帝北去,主宋祀者非陛下而谁?
胜非身在南京,去元帅府不远,而于邦昌踪迹若此。
若谓是时胜非心不在邦昌而在陛下,臣不信也。
继而谄事黄潜善,叨与政事。
戊申之冬,敌骑已破澶濮,犯大名,掠齐、郓,骎骎南向,胜非不恤国步之将危,且晏安于宠禄,略无一语,上动天听,宁致狼狈,恐忤潜善
若谓是时胜非心不畏潜善而畏陛下,臣不信也。
苗、刘造逆,为大臣者当正色立朝,死生以之,此宋督所以惮孔父刘安所以惮汲直曹操所以惮文举也。
胜非乃依从其间,显然援唐襄王太后事,其意以苗、刘事成则己收佐命之功,不成则己托调护之说,然则何所往而不可哉?
若谓是时胜非心不二端而一于陛下,臣不信也。
逮陛下返正,大明典刑,取一时宰执胜非颜岐、张澄,声罪致讨,载之亲诏,谓「不如欧阳脩所称断臂之妇人」。
天下传诵,以为舜诛四凶不是过也。
胜非计,尚以何颜面立于人间哉!
未几又蒙抆拭,付以宣抚之权,于江州置司
胜非常为宰臣,义当即日受命,趋赴治所,而乃逡巡退匿,谬为辞逊,坐使李成、马进毒流数郡。
江州既破,即请移治,但欲偷安,无意讨贼,忠义徇国者顾若是乎?
吕颐浩都督还朝,斥逐异己,意谓胜非庸谬易制,力加援引,再污揆席
上天震怒,星文示变,胜非偃然不惧,以调护自处,外示佞柔,于事无所决白,而实则奸憸,私事俱办。
惟陛下少宽臣喋喋之罪,使陈梗概,一言有欺,罪当万死。
李纲胜非本无仇怨,止缘在相位日曾行遣伪命臣寮,又为黄潜善中伤。
邦昌之死,潜善所行也,乃嫁其事于
胜非暗昧,惟纲之怨。
及再入相,首讽台谏官论纲旧恶。
湖广路宣抚,治状方著,并无过举。
胜非不恤国事,以私憾而罢之。
向子諲才气忠义,人所推许,止缘南京之事,胜非怨之刺骨,常谓人曰:「李、向子諲皆是凶人,不杀不静」。
其所存险毒如此。
自其再相,子諲深惧遭其密戮,即日引疾挂冠而去。
吕颐浩既为胜非斥逐贤才,开其入相之路,胜非即以黄堂掌琐闼,黄龟年司制命,刘棐谏官,王详为佐使,汲引亲党虞沄、陈桷辈分据要津。
其人皆凡下,不为时议所与,乃用刘棐、黄龟年章疏,谓秦桧大植朋党,有龙战于野之象。
其章疏所称事实,又只缘除杨愿密院计议、王鈇为提举茶盐、宋映为提举坑冶而已。
胜非所为方之秦桧,其为龙战不亦大乎?
胜非外宽内忌,阳为敦厚长者之状,而耳闻目见习宣和之风,乃心疾狠,能为人祸,至于非义之事,人所不敢为者,则肆意行之。
李擢京城南壁守禦官,恨孝慈皇帝不用耿南仲和议以召敌衅,乃傲然端坐,视城垂破而不救,又为邦昌翰林学士,罪当伏法。
胜非所以深喜也,再相之初,首复职名。
席益善,则道使荐之,竟叨窃八座而去。
黄潜厚是聚贿乱政、偷盗府库之人;
李邴是行苗傅、刘正彦建节白麻,极意称奖之人;
颜岐是同党潜善、阿谀误国之人;
张澄是观望苗刘,诏书所谓「情理尤重」之人;
王安中是谄事梁师成,随逐童贯收复燕云,为国产祸之人;
王孝迪、薛昂、宇文粹中、蔡懋是崇、观、宣和戕毁帝业,使戎马在郊之人。
放投永弃,谁曰不宜?
胜非乃以为失职之士,星象所由著也,尽复职名,意将引用。
天下闻之,莫不大骇。
徐俯初作谏官,未至缪妄,力疏寝罢,人心乃
岂非人所不敢为,而胜非敢为者乎?
康执权阘茸污贱,废置累年,胜非以其曾击异己者,必欲收召,再召、三召,迫于众情不可而后已。
自谓谦慎,不敢专权,而布列内外,皆其亲厚。
陈蔼者不肖人也。
所生母死,绐谓人乳母而不持服。
兄死嫂弱,遂夺其兄致仕恩泽以自荐,既得之后,凌辱其嫂,困苦至死,又以阴计陷害其侄。
此蔼为人大槩。
胜非与之中表姻娅,故自为宣抚使,即辟为幕荐。
江西缪政,多蔼之谋。
及再为相,遂差蔼监吉州榷货务,偷盗官钱,岁时赂遗,入于相府,超越资格,差为湖北提刑
逮言章论列,胜非犹讽吏部诈供蔼曾任提举鼎澧刀弩手,蔼虽曾有此差遣,旋即废罢,未尝到官。
胜非乃改「除」字为「任」字,欺罔陛下,以济其私。
张铢者为静江通判
胜非遣子迎母,自宾州过桂府,别乘之尊,不顾廉耻,出城数十里,执杖声喏于国太夫人轿前,禀覆起居,行数百步然后退,广西人莫不耻笑。
比至府城,竭力应办。
胜非德之,先除湖北盐务,以为未足,又荐之对,又指挥与升擢差遣,遂除郎官,仍摄奉常
刘式者大赃吏也,胜非以妹嫁之,遂诈改官除邵州通判
比为言章论列,见在湖南置狱取勘,胜非门客刘泽者,为衡阳簿,传道胜非之意与提刑马居中,仍厚赂居中,遂使刘式翻异,殃害干连良善百姓,至今未毕。
尝以三千缗就胜非买门客恩泽,奏其子刘师心。
又为湖南土豪姓胡人以八十缗买给使恩泽,奏承信郎
韩京者屯兵衡州茶陵县,阴与郴寇交通,据有数县民田,夺百姓牛以耕之,名为赡军,实则入己以充赂贿之费,大为湖南之害。
绍兴二年十一月胜非母由茶陵而东,韩京诈称前路有警,邀留数日,极其供待,然后以兵卫送至吉州境上,胜非以为诚然。
湖南帅臣累奏韩京过犯,胜非一切蒙蔽,反以广东钤辖与之。
程昌禹者,邓洵武使臣也。
蔡州擅兴,径趋荆南,朝廷遂除京南镇抚,不肯受命,移兵至鼎州,罪当诛戮。
范宗尹即以鼎守付之,昌禹凶残,不能绥抚,竭取民之膏血以赡所部,及厚遗过客。
凡由鼎而东者,人人满意,为之延誉。
而严刑峻法,诛剥日甚,激民从贼,牢不可破,致烦陛下宵旰者,无人肯以上闻也。
胜非昌禹以同出邓门之故,超加职名,改授静江,遂除待制,明降指挥,候杨么已就招安,然后付以告命。
而密讽李荛,使一面送告与之,视陛下官爵私物不如也。
李大有者居临江军,为胜非夏卿行媒,议王羲叔家姻事。
既成,以都司处之。
张颜术者,常以弓刀奇玩献于夏卿,仍为之转贩米粮,遂为江西宣抚属官。
后值湖南扰攘,权知道州,狼籍不法,为提刑吕祉所按。
胜非不行,反令作武冈军通判
郭千里者尝劝胜非奔避马进胜非以其忠爱于己,亦为宣抚属官。
千里受降贼赂遗,引为宣司使臣,广以金帛纳结夏卿
胜非再相,遂除千里为监丞
卢宗训者,以卢益累荐堂吏之族也。
其人污秽苟贱,不为士人所齿,得淮西提举,为台章言罢。
胜非必欲主持之,遂送与岳飞,使辟为官属,意藉外兵权胁制众口,使不敢言。
大鄙宗训之为人,不得已受之,俾权德安府,果以赃盗自败。
吕延嗣者曾任宾州通判,照管胜非家属,遂桂阳知监
好货受贿,监事不治,百姓嗟怨。
张毂者,尝为郴州司户,与胜非唐卿同官,胜非尝居郴州,每请俸米,必令高带斗面以给之。
敦复者,尝任道州营道县尉,赃污不法,曾以妾奉唐卿
二人皆蒙胜非封送姓名吏部,不循资格,皆注湖南漕司见阙属官。
其长子唐卿建炎四年郴州录事参军公干差出,其实避贼。
一去两年,不曾还任,监司州郡不敢罢去。
至绍兴三年还自宾州,过郴州,恳太守赵不群批书四关升。
又因江州军中系名冒赏,循承值郎,在任岳庙,尚恐三十个月不能成任,乃讽吏部侍郎建明选人岳庙,许以三年为任改官。
胜非除授不公,变乱法制,大抵如此。
臣在湖南所知已如此,其在行朝及他路所未知者,又不知其尚几百条也。
庚戌年敌骑退后,朝廷一向谢绝,不与交通。
三四年间,敌不我测,不敢轻举。
胜非再相,复议遣使,误陛下于忘恩释怨之地。
且俾使人受刘豫馈送,启宠纳侮,果至去冬犯跸之事。
其经邦断国,一至是哉!
臣窃谓宰相之任,佐天子治天下,治乱之所本,其任至重,不可冒居。
胜非负弥天之罪,陛下宽大,赦而不诛,再付相权,责以功效,非为赐也。
胜非所宜革心改悔,以报大恩。
而其所为如前所奏,则又关通内侍,谄奉将帅,牢笼堂吏,沽誉群小,专以软熟无忤持禄取容,所谓怙终长恶,迷复不悛,国家之大贼,人理之巨蠹。
方边报稍息,则冒哀当轴而不辞,及淮上有警,则力恳去位而不顾。
谨按《春秋》之法,任大者责重。
胜非独相逾年,可谓专矣。
寸功不立,百度乖张,天下目为勘当相公,无责可乎?
今其丧制已除,是古诸侯免丧以士服入见天子之日。
命德讨罪,柄出大君,如胜非者,岂宜宠以秘殿之名资,食以真祠之厚禄?
赏刑失当,以乖天下之望。
夫恩章宠数,体貌大臣,国之令典,固不可废。
然施之称惬,则国体尊重,人以为荣;
施之非宜,则彼当得者不以为贵,而名器轻贱,人主之权替矣。
骐骥骅骝,一日而驰千里,是故洁其皂枥,丰其刍豆,缓急之际,与人一心。
若夫驽骀下乘,既无绝足,仍有诡衔窃辔,以智为盗之患,则凡马畜之而已矣。
人君驾驭人材,何以异此?
伏望陛下奋发威断,奉将天讨,出臣此章,深诏宰执正名定罪,以为大臣二心误国之戒,以慰四方积年愤懑不平之心。
刑辟既昭,叛乱自慑。
事干大政,所系不轻,臣是以竭忠,仰冒聪听,苟利于国,九殒不辞。
臣不任犯颜惶惧之至。
复斋乾道八年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二、《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九
言有近而指远若《春秋》。
文见于此而义起于彼者,是为指远。
《易》之为书,卦有上下二体,谓本卦之体也。
二体以相应为义,又有取他卦之体相应者。
先儒虽无明文,以意推先天之学,理或然耳。
夫《复》卦二体相应,学《易》者皆知之。
至于《小畜》相应,则先儒未尝言也。
夫《小畜》下体乾,《复》上体坤,相应。
故《小畜》初九「复自道吉」,九二「牵复吉」,与《复》六四「中行独复以从道也」,六五「敦复无悔,中以自考也」,义甚相类。
至于《小畜》九三不能自复,《复》上六迷而不复,事又不殊。
盖乾三以处下卦之上,故不能自复;
坤上以处上卦之上,故迷而不复。
惟乾之二「牵复吉」,坤之五「敦复无悔」,二与五皆得中故也。
其牵复也,《象》言「中不自失」,其敦复也,《象》言「中以自考」,然则敦复之中,其本于牵复之中与?
《复》之《彖》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夫卦体有坤无乾,云天地之心者,兼《小畜》而言也,是谓文见于此,而起义在彼,故曰言有近而指远,不其然乎?
左朝散郎、直秘阁荆湖南路转运判官陈侯从古希颜学问文章,凛凛有了翁家法,于其里之故居读书,斋名曰「敦复」。
长沙不远千里,抵书庐陵,谓予记之,且寄示左司张钦夫之铭。
顾予朽拙,安敢斐然措辞,然亦不敢但已,辄拟钦夫之铭以饰其说。
夫铭固善矣,惜其止论本卦而不及《小畜》,故并论二卦,盖期希颜以牵复之去,登金门,上玉堂,朝夕论思,以拾遗补阙,不止无悔而止也。
绍兴辛巳,某尝走二水,请益于故丞相国张公先生馆某于读易堂,因公读《易》之味,公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熟读当自知之」。
今十有二年矣,乃知诚有味其言之也,敢并以为献。
退之有言「不以颂而以规」,予亦云。
乾道壬辰记。
进故事(二 丙午十二月初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八六
绍兴元年秦桧右相二年罢为观文殿学士奉祠
上召翰林学士綦崇礼曰:「言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朕是北人,将安归」?
又曰:「自言『使臣为相,可耸动天下』,今无闻焉」。
又洒御笔付崇礼曰:「不知治体,信任非人,人心大摇,怨讟载路」。
崇礼以圣语著之训词。
寻以殿中侍御史黄龟年累疏夺职,又诏以亲札及罪布告中外。
五年,资政殿大学士六年观文殿学士温州,改知绍兴府
乞暂奏事,入见,除醴泉观使侍读,俄令权赴尚书省治事。
七年,除枢密使
八年,拜右相枢密使
九年,左相赵鼎罢。
十一年,韩世忠、张俊、岳飞罢兵柄,飞坐诛,左相
十二年,拜太师
二十五年(出《实录》及《传》。)
臣恭惟高宗皇帝聪明圣武,侔德宣、汉光,中兴之英主也。
初罢相,明斥其罪,形之亲札,载之训辞,榜之朝堂,又夺其职名,天下谓不复用矣。
后五年再入,又二年再相,在位十九年然后死。
臣按迁跸钱塘赵鼎之谋也,时和议已有萌矣。
向使鼎与诸贤主谋于内,诸名将宣力于外,必不专恃和,虽和必不至于甚卑屈。
于是用计逐鼎,挟虏自重。
高宗始欲和约之坚,举国以听,然大柄一失,不可复收,甚眷鼎、浚而鼎、浚不得不贬,甚眷世忠、俊而世忠、俊不得不罢,甚眷飞而飞不得不诛,甚恶熺而熺为执政
一时名臣如李光、王庶、曾开、晏敦复、李迩逊、胡寅、张九成、胡铨诸人,或过海,或投荒,或老死山林,专欲除人望以孤主势。
此犹可也,其甚者阴怀异志,撼摇普安,虽至尊亦有靴中匕首之防。
甚矣,奸臣之可畏哉!
其既退也,必有术自通,以媒复进;
其复进也,必有术自固而不复退。
谋伏于既退之时,祸烈于复进之后,臣于之始末有感焉。
若夫无之功,有之罪,以一身战九州四海之公议,要领获全,毫毛无伤,其奸慝之状不形之亲札,不载之训辞,不榜之朝堂,不付出谏官御史论疏,不削夺,他日安知不如之覆出乎?
惟圣主留意。
冬至节 南宋 · 张孝祥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九二、《于湖居士文集》卷二○
品汇庆一阳之复,于时是为仲冬
王者会万国之朝,其仪亚于献岁(中贺。)
恭惟皇帝陛下重明丽正,敦复考中。
不动声颜,岂止俟阴阳之定;
纯受德教,所以同天下之心。
受福惟多,知刚方长。
臣忻逢谷旦,属守竹符。
望帝都千里而遥,莫与班行之末;
上吾君万年之寿,不知精爽之驰。
复斋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三、《南轩集》卷三六、《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八、《古文集成》卷五一、《性理大全书》卷七○
《复卦》之义,以初爻为重,于画为阳,于义为善,于人盖君子之道也。
二比于初,故为休复,四应于初,故为独复,而三之频复而厉,则以其非比非应,开其迁善而危其屡失也。
上之迷复而凶,则以其处极而最远,往而不返也。
观诸此,则可见以初爻为重矣。
然则五之敦复奈何?
五体顺而居中,以中自考者也,故为敦笃于复。
夫能敦笃于复,宜曰吉曰亨矣,而独曰无悔,奈何?
无悔者,戒辞也,以其柔而远于阳,故为之戒辞,谓如是乃无悔也。
南徐陈希颜旧名其斋曰「敦复」,岁壬辰,与予相遇于长沙,属予铭。
予知希颜有取于儆戒之意也,为之铭曰:
惟圣作《易》,研几极深。
惟卦有《复》,于昭天心。
六爻之义,各随所乘。
其在于五,敦复是明。
其敦如何?
笃志允蹈
顺保其中,而以自考。
我观爻义,厥有戒辞。
君子体之,敬戒是资。
人欲易萌,天理难存。
毫釐之间,消长所分。
凡百君子,奈何不敬?
祗于夙宵,以若天命。
惟积惟久,匪俟乎外。
敢曰无悔,庶几寡悔。
许德占墓志铭政和五年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九六、《杨龟山先生集》卷三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政和五年春二月戊辰居士许君卒。
三月癸酉,葬于晋陵万安西乡之原,与其先夫人同域。
是时予方归省松楸,其子知微不远数千里以书来请铭。
十一月,予至自延平知微复踵门而告曰:「先君潜德隐行,足以贻范后昆。
诸孤奉承,罔敢失坠。
惟是幽堂之铭,所以撰德纪善,发扬幽光,而无词以刻,大惧泯没无称,以为亲羞,重诸孤之罪,敢以是请」。
予来居毗陵久,窃谓君一乡必有一乡之善士,访求之,得君之行治为详,又与其子知微游,其何可辞?
君讳𪻑,字德占
生而有至性纯行,未十岁丧其怙恃,哀毁如成人。
家素丰美,而君独澹然,不以一毫置其胸中,其所取仅足而已,不为多寡计也。
约于自奉,而急人之急,不翅如在己者。
虽里巷疏逖之人,昏丧之不能具,疾病之无医,必悉力周之,至倒廪倾囷不吝也。
娶李氏,有贤行,作配无违德,先二十三年卒。
生子四人:长曰知微处州缙云县丞
次曰知彰,太学内舍生
曰知柔,早夭;
季曰知刚处州贡士
三女:长适进士敦复,次适承奉郎应天府宋城县丞晏躬行,次蚤卒。
孙男三人:曰秝,曰𥟱,曰栎;
女三人皆幼。
平居励诸子以学,曰:「士知为己而已,须以发策决科以誇耀流俗,非吾志也」。
初丧其夫人,年尚壮,即屏居于外,不复以世累撄拂其心,日味佛老之书以自颐。
萧然一室,虽家人有经日不见其面者。
非静定,讵能尔乎?
缙云得疾,其子沿檄奉君以归。
已而疾少瘳,忽一夜向晨,顾谓侍子曰:「今何时」?
曰「鸡鸣矣」。
遂命扶起,正其四体,反席而没,享年五十有八。
君为人貌温而气和,喜怒未尝形于色。
清慎寡欲,恂恂惟谨。
辑睦中外,必尽诚意,故其存也无间言,其没也吊哭尽哀焉。
惟许氏之先曰坚者,有卓行,浮沉庐阜、九华之间,初不知其何许人也。
至君之高祖正显,始自江宁徙居常州之晋陵,故今为晋陵人
结庐东山之阿,与孙氏比居友善。
未几夫妇俱亡,而君之曾大父怀素尚幼,孙氏收鞠之。
其后族人自江宁来访坚之后者,携而往,孙氏匿不以告。
比其长,以其子妻之,且告之曰:「高人之后宜蕃衍,必有大其门者」。
并其资付之而去,卒莫知所之。
孙氏亡其名,殆坚之徒欤。
怀素延福,延福生亿,君其季子也。
唐亡,更五季之乱,衣冠旧族流离散徙,虽名卿大夫有不知其所从出者,况坚之与世相忘乎?
自坚至正显,谱系中绝,其世次莫可考也。
然邦人至今以君之居为许坚家云。
铭曰:
有卓行,其存不亡。
展矣斯人,于有光。
无坠前修,必大其门。
德人之言,以诏后昆。
寄题陈晞颜敦复 南宋 · 曾协
七言律诗 押侵韵
一入虚斋百虑沉,个中何待觅知音。
雪收未起龙蛇蛰,境静初窥天地心。
五里雾中藏豹稳,九重渊底得珠深。
自从占断宽閒野,寂寞虚空无古今。
右中散大夫提举台州崇道观强公行状1157年4月 南宋 · 曾协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五四、《云庄集》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
公讳某,字幼安钱塘人也。
皇曾祖讳冲,隐德不仕,累赠尚书职方员外郎
妣程氏,封仙源县太君
皇祖讳至,始以进士起家,终尚书祠部郎中三司户部判官,以子贵赠金紫光禄大夫
妣杨氏、曾氏,封鲁郡夫人
皇考讳俊明,历尚书主客员外郎,终两浙路提点刑狱,以公贵赠开府仪同三司
妣赵氏,封荣国夫人
强氏之先,其别自齐,盖本姜姓,班班见于汉、唐苻秦之书。
至国朝,公之祖考始以文学大显,为世称首。
公尤警敏,四岁能辨四声。
年十有五而孤,太夫人相继即世,刻意问学,居乡数年,人罕识面。
乡先生施国光学,遇讲解,尝默记数千言,退而笔之,无一脱遗。
齿最少,同辈敬惮,不敢为逸游慢戏。
府公嗜学,博极百氏,造次未始释卷。
公从旁观之,悉能记忆,问辄响答。
馆客傅崧卿子骏极爱重之,叔父文宪公渊明尤器焉。
居乡最为乡人所推,薛太尉昂目为后进第一,李修撰及闻而敬爱,与为忘年交。
未冠,以开府公恩补太庙斋郎,调睦州遂安县主簿,时年二十二。
持身廉约,一介不以取人。
滞讼有越十年者付公,一言决之,一邑称服。
民有方泽者,讼前令,去之,亟输粟得官以自庇,横益甚。
士子郭霖、邵振民之徒,持吏短长,以自衣食。
公来,皆屏息悔过。
时朝廷重兴州县学宫,吏奉行唯谨,闾阎氓隶假逢掖立讼庭,则长吏改容加礼,事无曲直,一切右之,不则叫号欢呶,或面骂不顾,令不能制。
值公在坐,则循循如平时。
以是公旦旦造令,讼未毕不听去也。
有詹天申者稍不逊,公遣人谕以理,少选,詹之族长相率携天申诣公愧谢。
公因勉励之,卒为善士,后登科,仕为升朝官云。
县岁给蚕盐,豪民劫持强取,多或倍蓰,吏破产以偿。
公命工织为畚者百馀,细大有差,预实之,乱其钞而覆置之,次第而赋,讫事无敢哗者。
吏以手加额曰:「使官得宰天下,当如此盐矣」!
未几,移长洲
过市,民皆啜泣。
后十有九年,以避地复来,士民争出劳问,相与调护焉。
时去乱未几,邑豪杰更为长雄,乱屡起,令姑息不暇。
公适寓居,犹以遗爱得其欢心,岁时问遗,邑人赖以为安。
又尝之淳安,遣仆市药于肆,主人潜益其数。
公觉而归之,不从。
县吏见之,叱使去,曰:「是尝官吾邻邑,唯井水不以钱取,汝曹无知,敢污若人耶」?
及为长洲,守盛章恃势恣横,郡官多谄以求进,小忤意,中以危法。
公从容有常,敬爱之。
既去,称誉不衰。
未几,除主管编估局,既而复改刬刷折钞官物。
文宪公年高多病,跬步不许离侍侧,而折钞官例不坐曹,如公之志云。
承奉郎,除光禄寺丞,兼大晟府务官
踰年,文宪公薨,除公通判杭州,年二十六。
人初少之,而公遇事敏明,老吏皆畏服,以为不可及。
杭本乡郡,公持身廉平,亲旧来者礼之,馈者厚报之,恩意往来如平时,皆得其欢心,然终不敢以毫发私慁公也。
杭为一都会,多奸盗。
薛昌以善迹捕名里中,弟宁桀骜横一方,州郡倚以为用,虽名太守莫敢诘。
每捕弗满品,即推一无赖者,号家人,代之受责。
公取其牒视之,曰:「姓名汝也,又奚辞」?
属吏
宁惶惧,愿自效,公不听。
白太守,守知公不可夺,卒杖之,诸薛为少衰,良民以安。
马端者,专掌鞫狱,一州侧目。
公行守事,来不以时,命数卒捽置庭下,痛捶之,市人称快,迄公去,不敢为奸。
公所决讼,人多纪之。
后方腊陷杭州,族僧法秀者,老而有戒行,方逃伏山中,以书抵公曰:「州人出万死,犹谈强寺丞断事不去口。
到今郡人语及公,必以手加额」。
陈通据城叛,尤嫉衣冠,公出入兵间,皆起立致恭云。
初,公在杭,待制赵公㠓来典是州,公外诸翁也,不敢以儿子畜公。
赵雅饰厨传,一日偕郡僚登双门,曰:「官奴殊未差择」。
将属公。
公举手谢不能。
且曰:「非某事,有仪曹在」。
赵愠见而罢。
其他规正多此类。
然心爱公,尝语人曰:「吾内外族之贤者,霈与幼安二人而已」。
霈,赵兄子也,后为工部侍郎云。
公在职多馀暇,数游西湖两山间及龙山诸刹,与文人秀士论文赋诗,及高僧逸人为方外之交。
每出行县,迹遍历胜处,徜徉兼旬乃归。
当是时,权倖用事,其党皆据在州要职。
或衔命出入,每会集,金带烂然照坐,在仕者多结以媒进,有骤用者。
公未尝与之亲昵,然不得而怨也。
给事中傅公墨卿使高丽,取道钱塘归,语其弟崧卿曰:「方是时,某亦不能处之使如此,盖惟有道者能之」。
及终更,爱公者以书私相贺曰:「强幼安完璧而归,可喜也」!
公初佐徐端明铸,独泊然无附意,日一见,非公事未尝请间。
官欲满而徐去,过公,太息曰:「某尝接前辈,如公似之」。
去年受代时,居舍在城西,蒿莱没人,而邸店别业率颓毁不治,盖未尝役一匠者。
某心服焉,始知徐初不敢以众人见遇也。
罢官去京师,寓景德寺,与眉山唐子西以文字相酬酢。
子西夜过公,语或到钟鸣。
宰相谢宾客,有劝公诡道以求见者,公谢不愿。
久之,得通判宣州
杭倅选甚高,前此未有复为倅者。
公至宣州,守俞公焘旧好饮燕,不事事。
公到,数辞疾不往,守为之稍损。
事有与法戾者,必从容规正。
时州方建神霄宫忠翊郎徐正德护宫门戟幡由京师来,自谓童贯门人,守畏权势,礼之如王人。
倨益甚,郊迓数里外,称疾不得见。
公适到郡,吏白致书,不听。
既视事,问戟何为不立,曰:「奉使有命,须病间」。
公曰:「此在选使臣尔,护戟到州,无他虞职也。
奉安乃州郡事,彼何与」?
守不听。
公命一戎官即舟次,谕以新通判意,曰:「戟到久不立,岂朝廷崇奉之意?
今择日奉安,倘管押官病未间,持假状来」。
正德皇恐,力疾出。
正德既自他郡回,曰:「童宣抚命我市物,为钱若干,须车以载」。
公使索文檄阅视,且问费将安取,语塞不能报。
部使者来,犹据传舍不肯避。
公遣牙卒二十辈迁之僧舍,明日遂行,众论快服,时宣和二年也。
是年十月,盗方腊睦州青溪县。
十一月,稍逼新安
歙州曾公孝蕴移帅营丘,知宣州上官敦复老而畏愞,亟求去,得提举江西常平,知广德军韩公某亦以老病自列罢去。
三州皆以判行守事。
而宣、歙接壤,唇齿之国也。
贼势日张,承平岁久,民不知兵,远近汹惧。
闻之朝廷,辄寝不报。
江东帅司遣东南第三将,西人号病关索者,老于行阵,慨然有平贼志,然其所统乃江东诸郡兵尔,皆恇怯不习战。
驻军歙州,贼率众来犯,亟帅所部应之,身冒矢石,为士卒先。
未战,众皆溃,将死之,贼遂陷绩溪宣州大震。
先是,御笔以江东李侗董率诸州兵讨贼。
,宣人也,领江兵八百人驰赴山前。
既到宣,闻歙已危,顿兵不进。
公方缮城壁,募敢勇为守禦计,分遣巡尉扼其要冲。
有摄管界巡检张禹臣者,自言将家子,愿自效,请往杭、宣境上,气锐甚。
行三舍抵宁国,闻已陷,驻溪南僧寺不进。
中夜凭高远觇,如有火光然,大惧,委众驰还,所过以策叩门,大呼曰:「寇来矣」。
五鼓抵城下,径造宣城县及使漕幕府言状,且云:「贼壁南门矣」。
公使状其事。
既又走南陵云:「贼临青弋江矣」。
江去县不能五十里,于是城中官吏百姓尽室奔窜,一城为空。
公亟诣漕计事,则既装矣。
方退,则已领众出北门,趋江宁,于是内外大扰,寇攘蜂起。
先是,漕使太平州诸县土兵弓手一百五十人自随,是日抵宣州,漕以州无兵以畀公,公使分护帑廪囹圄,而州禁卒调发溃散,才馀三十六人,各给兵仗,列在庭下,目为亲兵。
当是时,官吏无复一人存,独公在焉。
骑诣诸狱,慰抚囚之在禁者,又走帑廪,坏扃鐍,以给士卒之仰哺者,亟遣人往宁国问状。
邑尉来告,境内无寇,昨夕贫民附火耳。
公访得一二小吏,求纸笔书榜以告百姓,将乘时作乱,公觉之,不为动。
入夜,城中四面次第纵火,从者襆被持马促公去者数四,云:「贼已入城纵火,不可少俟」。
公诡对曰:「吾决矣,姑更觇其实」。
乃遣人之火所,既又报火方起,则又遣一人。
乃解衣就寝,戒老卒曰:「吾夙兴罢甚,觇者至,俟来晨并白」。
于是投床大鼾。
众知不可动,不复言火矣。
翌日,州监军宣城宰始自城外还,胥徒亦有归者,百姓诉剽夺者相属。
公捕得,命以大校,帽其首如大辟者,书其械以徇于郊外,曰:「将不以常法治之」。
于是人始知惧。
宣州政和末病水,流徙者十室而九,存者无以自赡,及是肆掠居民。
宣城宰出,民持檄赴愬,遮道不得行。
宰以白公,公命吏视其居处,以类相从,书其后以付巡尉,戒以须生致毋擅取首级,非格斗毋轻用矢刃,非经有司鞫实不以论赏。
于是鸣金鼓献俘者早晚不绝。
公命列之于庭,挟以铠仗,乃出据厅事。
士卒有功,赏以金钱;
里正若土豪与有力者,劳给加等。
巡尉坐语,温言相劳苦,然后以贼付有司。
人人喜悦自奋,未旬日,奸人屏息,境内肃然安堵,城中外户不闭,见道遗者辄连呼其人,授之然后去。
先是,城孤兵寡,度贼到无以守。
有周某者,自言有家徒三百,膂力绝人,愿率以捍城。
官吏得之欣然,请借兵资粮。
公独疑之,命赴宣城县问状。
周请与弓级蒋彬者偕行,彬一见,唾骂曰:「县官何负汝,乃欲反乎?
若顷为强盗,吾获汝,欲杀我甘心耶」?
周抚膺惭恨。
宰阳怒彬,叱使去,好言谕周:「诘旦以尔诣州,为汝」。
是夕大扰,失周所在,乃径出村落为盗。
里正率众围之,格杀周,搜其衣间有降书,将举城以应贼者,盖独惮蒋彬,欲先以计取之耳。
方是时,非公先见,城几殆。
漕宪讽公清野,及焚附城民居积聚,公曰:「是非边城比,内外皆吾民,奈何弃之」?
是时,州县察奸甚密,城门昼闭,商旅不得行。
公曰:「贼所为遣间侦伺者,以未测吾虚实也。
今吾州无城与民,孰不知之,何以侦为?
重扰吾民,无益也」。
命勿察,城门启闭如无事时。
间与同僚置酒高会,赋诗为乐。
敌罔测,不敢轻犯。
自军兴,州县多便宜杀戮以威众,公独不然。
张禹臣晚自归,众谓当斩以徇,否则械系。
公曰:「某人臣也,何得专杀?
且一命以上荷校有著令」。
第付狱奏劾而已。
虽捕获奸盗,必问法何如,不自为轻重。
时取一二死囚,断其首竿于市,远近骇服。
事闻京师执政者拊掌惊叹,曰:「儒者之勇也」。
宣为江淮襟喉,贼得宣则江淮横溃,为京师忧,是以时多比公于巡、远。
明年正月,朝廷方起钱公即为守,大军亦踵来。
二月五日庐州队将与三州巡检黄𧦬与贼战麾岭下,大败。
贼陷宁国,直抵黄社,距州城四十里。
时东兵将仔相继率众一千五百人趋宁国,闻败不救,领兵径还,夜抵城外,莫知为贼为官军也。
守惧,与漕使俱出北门,欲趋太平州
公亟自出城追及,谕以利害,与俱还。
贼闻大军且到,旁趋旌德州城复安。
当是时,童贯出为统帅,思所以为归报藉手者。
广德军有常平钱六万埋地中,军倅取以献,大悦。
或以此讽公,公曰:「军兴,州县所费无艺,更以为献,将不免科调。
为一身计可尔,如吾民重困何」?
言者愧服。
由是不乐,及第功,他郡倅获厚赏,州守钱公就加龙图阁学士,而不及公。
钱初欲论于朝,其子谏之,畏祸而止。
是时,帅臣监司咸欲为公言之,士民亦为公讼功不已,而漕以屡跳为耻,众相视莫敢发。
然欲默不忍,各以著令荐员举公,其词则极道城守事。
内翰徐公绩以书抵公,曰:「仁者有勇,今见之矣,碌碌鼠辈不足道也」。
盖指辈云。
西州士人屈从军宣州,摭民言为《楚歌》二十章,其末皆云「我不去」,盖实录也。
其馀作为语言以记一时之功者甚众。
童贯既班师,宣有四大寇环处境内,合散出没,四郊骚然。
州檄公督捕,久之悉平。
先是,诸州捕贼得辄杀,不问其所由来,良民往往为贼坚守巢穴,屡拒官军。
公请于宣抚司,悬赏募为首及用事者,胁从一切置不问。
又与帅约,无遣将兵,喜扰而善惊,用之适足败事,在道者还之。
但会数县巡尉及召募勇敢士分布要路,戒以无得妄出兵,且谕巡尉曰:「吾曹第为国家毕事,毋贪功幸赏。
他时有赏,通判不专有也,多寡当与诸君均之」。
乃镂板为榜百纸,募人持入贼中,揭道上,众稍离叛。
间有执贼来者,问知胁从,立慰遣之。
于是徒党尽散,独所谓首领用事者数辈,窜伏山谷,未几皆擒获无遗。
公迁官一等,巡尉第赏有差,如初约焉。
公之以职事留郊外也,一日得部使者檄,以朝旨委公,密具城官吏姓名。
方公摄事,时郡官皆出境外,间有驰归者,闻一虚传即日去,或白事未竟,就坐潜遁,虽主兵官亦然。
皆盘泊和、太平、真、扬、高邮,逮事平始归。
同时守会稽者,劾城官吏,皆荷校远窜,守骤加职数等。
公念事出意表,安能人人责其固守,独守臣不可去尔。
人情不相远,使数十百家流离狼狈,己取厚赏,安乎?
即报以无城者,僚属由是获免。
初,郡官闻有檄,忧惧不知所出,候公入城,迎叩公,犹相视怀疑。
公命取案牍示之,无不感服。
关注子东作序送行,具载其事。
钱公号风力帅,所到不假僚吏以权,独重公为,政事无细大,一皆诹访。
文书经公者、钱不复省视。
尝行县,郡事留不决以待。
然其为人尚威猛,下情或不得通,公介居其间以济之。
钱尝云:「公之处事,初若不快人意,徐而思之,莫不曲当,盖所不及也」。
倅宣二年,领郡事者十七八。
比去,民闭门遮道,不听去。
公去踰一纪,宣州吏卒时犹为󸈠言相动云:「强寺丞来守此州」。
踊跃驩呼,以先睹为快。
公之友黄公子鲁自新安建康,道宣州溪上,饭于野店,一妪前问曰:「官识强寺丞否?
今安在」?
曰:「在馀杭」。
「安否」?
曰:「安」。
则以手加额。
黄曰:「汝何为问之」?
曰:「若人,宣民再生父母也。
自有吾州以来,得知州通判知县才各一人,此其人也」。
问守为谁,曰李龙图,令曰李朝奉,盖光、椿年也。
公始还乡里,造父友傅岩老。
迎劳曰:「宣城之节甚高,行季有子矣」。
行季,开府公字也。
杨公时一见公,大奇之,曰:「强氏有此人」!
一时名胜,造门愿交。
入朝,道毗陵,钱公谢事家居,宾客不得通,闻公在门,肩舆亟出,留连欢甚。
曰:「公之为政,吏师也,有德又有言。
老夫退居静念,愈觉可服」。
是时王黼当轴,官以贿成,因曰:「闻迩来官有定价,非是不可得。
公奕世清德,其值不赀,不得官,慎勿为此」。
公敛衽谢曰:「某素心也」。
留毂下半年,果不得官,乃告去。
居乡二年,殆无出仕意。
亲故更劝勉,乃再趋朝。
吏部,视文榜有湖州录事者,即求以归,时论为之扼腕,而公恬然自若也。
杨公时屡为蔡攸之,不效。
公于蔡氏虽姻戚,然未尝少为之屈,故不用。
及其将败也,子衎除徽猷阁直学士,始荐自代,虽其父祖犹以为然也。
唐公恪、许公景衡,相知尤笃。
会渊圣即位,二公方向用,慨然许以振起,及执政辄忘之。
盖公耻于自售,故难进如此。
公方待次里中,会朝廷穷治朱勔党与,命江浙漕臣凡以得官者即斥之,莫知主名,则求故吏,俾疏姓氏。
由是争夺纷纷,或讦以自售,而公之代者亦误堕罢中。
檄既去矣,一日漕使招公甚急,面授檄使之官,仍戒以速行毋留,且有所畀付。
公力明其不然,曰:「閒居六年,不急禄,然岂可厚诬他人?
不敢承命」。
漕再三勉谕,辞益坚。
以公言为信然,乃已。
既而代者始使人自辨,然事已白矣。
当是时,犹用旧制,圭田以四月三十日为断。
既望,漕以此动公,曰:「藉彼不然,而文移往来,犹可易朔」。
公辞不愿,漕终身愧服,士论益以此归重。
公未到吴兴郡守直龙图阁梁公端闻公名,悚然以待。
钱塘叛军尚婴城,湖卒董照等亦谋据城叛,其党以告,为首者孥戮之,郡僚迁秩一等。
于是州下令诸营卒十人为一保,一人有谋,十家坐之,又联城中居民为保伍以伺察,军士反侧不自安。
而公适到郡,有兵士张青者,夜梯子城西门,并茶肆,登屋纵火。
未及燃,为保伍所执,一城汹汹。
质明,守命理官鞫于郡圃,具得纵火状。
因会郡僚议罪,皆曰当如约束,戮十家。
公曰:「不然。
前日孥戮,出于仓卒,不暇详议,然何可为常?
今日之事,唯宽可以已乱,不然众怒不可遏,此州殆矣。
且焉知斯人于彼不有私憾,未见反状,当傅轻典」。
同列曰:「唯前日用刑太恕,无人忌惮。
若更从轻,则乱可立俟」。
公固争曰:「杀人不是好事,须宽猛迭用,不然人人思乱矣」。
守独谓公曰;
「幼安与意合,然则当如何」?
公曰:「烧有人居舍,在法当死,况当此时,且近子城,处以极典,夫复何辞」?
又问家属,曰:「徙邻州」。
又问十保人,曰:「杖而释之」。
同列犹力争,守不听,退坐后厅,书断如公言。
未竟,客至,曰十保人已轻,因令俱徙邻州
既命斩张青市中,薄暮始治馀人,登时迫遣上道,家属相送,哭声震野。
是夕卒辈无人色。
于是巡察益严,溪下小舟一一搜索不遗。
时方增置武尉,募新弓手二百人,州令分守武库,以备不虞。
于是弓手横凌军士,军士愤怨,道遇新弓手辄殴之。
守一付公使治。
公呼證佐使前,曰:「彼均国家人也,州郡遇之无厚薄,但殴人者罪耳,汝当以实,不然先罪汝」。
咸对以实。
又呼军士前,反覆问之,至三四,然后杖之,莫不悔服。
有龙骑节级陈方及舟师沈青,攘袂市中,曰:「吾必为死者复怨」。
一郡以为忧。
已而陈方遇一鬻青果者于涂,夺其刀揕之,伤胸。
逻者录以送州,众皆喜,谓去此人有名矣。
公私语守曰:「慎无急杀,一陈方易尔,然祸有不可讳者
姑系狱,徐议之」。
翌日,伤者困重,始以大校。
方举目直视,鼻息咈然,众益惧。
已而其妻又诬鬻果者怨其夫,持刀逐己,众證不然,杖而遣之。
于是杂然谓使出狱必为乱,当遂去之。
公曰:「法有限,候限至徐议区处尔,何遽也」?
守呼法吏将改配,公曰:「改配亦逃归尔,何益」?
守问计于公,曰:「第付决杖可也」。
守孤疑虑累日,不得已,然公言,诸黥随之者数十百人。
公初命依法行决,才数下,号呼若不能堪者,遽命释之。
且使升阶,好谓曰:「吾视汝貌,岂碌碌者,异日立功名,享官爵,殆未可量,而轻生如此,可乎?
使前日被伤者不幸遂死,汝且不免。
虽有富贵,将谁使享之?
太守兼管内安抚,岂不能以便宜斩汝?
盖将责汝后效,吾又从而贷汝,亦知悔未也」?
曰:「然」。
曰:「侥倖不再,而今而后,当自爱毋忽」。
再拜谢。
众卒欢呼,以手加额,曰:「官犹齿吾辈于人类乎」!
守初犹忧之,后半月见公,曰:「陈帖然,公勉以忠义之力也」。
未几,沈青又以私酿捕获,众持论如前日。
公曰:「不当与陈方异罚」。
亦杖而释之。
自是湖卒不复萌反意,州人于今不见兵革,实公之功也。
苗、刘肆逆,挟诏旨以除内侍,有寓他州者,辄没其家赀,徙之远方。
吴兴郡官一时受牒者数人,惟公处之得宜,毫发不使有欺隐,而其家以口赋服用饮食甚备,具名物归之案牍,曰:「此固诏旨也」。
其人感泣。
未几,有诏复给,于是诉者纷纷,而公独晏然,众又愈服。
在湖一年半,凡诉讼,守一委公,倅具员而已,郡无留事。
公所决,皆傅情法,无纤介私,州人思之不忘。
时公脱兵革,囊中无留藏,独恃月俸,有馀辄分畀同事,郡守益以此多之。
公雅志退藏,见四方多故,遂挂衣冠去。
会新天子即位,用人如不及,翰林学士汪公藻等交荐,诏公主管亳州明道宫,除通判永州,改主管台州崇道观
秩满,除通判泉州,复改崇道祠事。
任满赴阙,望倾一时。
凡论人物,必以公称首。
时有诏从官荐堪任监司郡守者,将书姓名御屏以待选用,观其治否以殿最举者。
又诏须明指事实,不得泛论。
又诏监司郡守有阙,先除所荐人。
吏部侍郎晏公敦复兵部侍郎刘公宁止、给事中傅公崧卿,以公应诏
傅雅器公,尝欲以十科荐,会资序碍格乃止。
舍人时尝以所草赠告三十六道书以畀公,使书其后。
前后屡荐,动辄数百言。
给事史官赐对,又反复口陈,不觉日旰,皇恐谢曰:「臣奏事喋喋,烦黩圣听」。
上曰:「不妨,正要如是」。
然与时宰无素,卒不用。
乃从吏部调,签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到官,会郡守数易,倅白彦搆适行守事,性多苛而疏率,文书有不合理者,公辄持不肯下,虽力取之不为动。
既而出旁郡,以州事诿公者凡五十日,日阅讼牒千馀,区理郡事,一府厌服。
既而公诸舅徽猷阁直学士赵公霈知府事,赵雅爱重公,日间见坐语堂上,老兵辈悉屏远,每事问。
公以忠厚信于上下,赵所施为,一事近厚,曰:「必自强丈出」。
不然则曰:「强丈未言尔,姑待之」。
赵固劲正,公左右之,治状远闻。
己未秋大旱,户部尚书梁汝嘉建言漕运不通,、湖、苏三州募游手二万人治漕河,自秀州抵长河堰凡一百八里。
公得之,笑曰:「彼初无水源,必待天泽。
无益,第漕下塘可也。
且岁旱井眢,万众野处,弱者暍死,壮者溃而归尔」。
移书言事官,罢之。
是日大雨踰二尺,漕运以汝嘉憾焉。
吏部尚书张公焘、吏部侍郎刘公岑、给事中刘公一止、中书舍人李公谊,共荐公可用。
惟焘遂及宣城城守事。
丞相曰单方择守,其以公往。
既而以私计辞行。
秩满,主管崇道观
宰相秦益公既悉公行治,兵部侍郎程公瑀乘间道公姓名,秦闻之欣然,即除知常州
始一识面,叹曰:「清苦之士也」。
退而之郡,岁且旱,入境而雨告足。
自是凡有水旱,走群望,应不移晷,且间有异事。
公老于州郡,听决如流,虽毛密,应如有馀。
率以辰刻退食,未刻始复视事,迨晡休吏卒,当昼门庭阒然。
暇日书传皆自校勘,或手抄,其从容如此。
为治简静,不事苛刻,人谓有前辈风度,上下安乐之,迄今士民思咏不去口。
贡献赂遗,一切罢去。
守臣供须,非法所有,一毫不取。
邻州馈饷,不以归私家。
会元夕,按乐行酒速,于是漕始大怒。
因有媒孽其短者,谓公以廉自喜,而中书有成规之,盖嫁怨焉。
自是求瑕甚悉。
一日过州,得二事,锐意欲按治,以委晋陵李璹
力言其无有,曰:「兹事如有之,安能掩众人耳目?
监司有所劾,必合公论,乃终无悔。
彼人皆曰贤而害之,无终悔乎」?
漕大愧,引道去。
于是属吏之干荐者,胥吏之惧罪者,多受风旨,至讽寓居过客以求公短。
,了不可得。
岁莫再道旧治,惭前事不效,毛举数事以劾,皆公事,又无其实,坐是罢郡,远近冤之。
自漕之相伺察也,人人危之,公不为动。
或劝引避者,曰:「吾内省不疚,以朝命典此州,俟谴黜尔」。
漕吏亦以此服公。
及罢归,未尝片辞自辩。
有言及漕,如未尝相失,虽家人父子间,不见其有忿色也。
自是,凡三领崇道祠事。
公自罢郡,买田筑室,慨然有终焉志
公所居占水竹之,幅巾杖屦,与邻里相往来,否则閒居一室,左右图史,视一世荣利泊如也。
如是者十年。
故人给事中刘公一止来见公,喜曰:「公形癯而神,养之如此,岂古所谓得道者耶」!
既而得微疾,以绍兴二十有七年二月十有三日薨,享年六十有七。
官累右中散大夫,以久次赐服金紫,开国馀杭县
公资禀既异,涵养有道,内外修整,色夷气清。
嗜读书,博览强记,自少迨老,手抄口诵,未尝释卷。
前言往行,往往成诵,取其要领以身行己,期于有用,非特玩其文章而已也。
人以疑事疑义质诸公,一言立决,问者冰释。
为文敏捷立成,尤积思于诗,以诗名世者,皆见推许。
公尝语人曰:「吾不事场屋,不干举荐,未尝为外所挫,故吾之乐也全」。
平生以清约为尚,无所嗜好。
自少年以来,未尝历媱坊酒肆。
若夫纷华盛丽,性所不悦,非勉强而去之者,人以为公有外曾祖父赵清献公之风也。
仁而爱物,内刚明而外和易,后己而先人。
少壮时敏而锐,勇于立事,居正而行,自谓贲育莫能夺也。
晚节益以盛德服人,杜门却扫,宅心物表,渊然其静,泰然其安,对之使人不善之心销也。
早从学浮屠者游,出语简妙,多得其指归,临终神色不乱。
善与人交,久而不渝。
明而善容物,未尝恶于人。
世人嗜好相反,有若荼荠,及语公,皆心服。
盖其处心平恕、待人如一而然也。
闻人之善,欣然如出诸己,虽异己者犹喜道之。
街谈巷议有可取者,不废也。
既老,以「乐闻过」名其斋,且自述其,为文置左右,闻者益服其进德云。
于内外姻戚,曲尽恩意。
少尝与季父架阁公献明同居,开府公殁,架阁公养生送死甚力,既而亦下世。
公经理其家,始终不怠,士夫谈之。
族人之无归者,尤悉意存抚。
其任子也,舍其孙而官其从父兄弟之子。
既属纩,舌本强不能掉,家人环问所欲,但能道孤侄女名字而已,闻者泣下。
既殁,虽庸夫贱隶无不涕洟咨嗟。
公行己于其细者,每所加意,盖不胜载,而大节著于宣州城守时,故纪之特详。
宣人周右司紫芝尝为:「当寇迫时,一日见公圃亭,忽睇视自语曰:『何期今日乃死于此』?
食,不在匕箸也」。
以此观之,未尝有去志,非侥倖得名者。
周每之,心形俱服云。
公娶同郡元氏,直龙图阁积中曾孙女,封令人。
二男一女。
长男曰系,将仕郎,未冠而夭;
幼曰修年,以公任从事郎。
女嫁右宣义郎
孙男女三人:男曰回,并幼。
其孤某以二十有七年四月十有四日葬公于临安府钱塘县履泰乡郁家山之原,实迩开府公墓,从公志也。
唯公于圹宜有铭,于国史宜有传,于墓隧宜有碑,谨掇公言行,以告世之立言者,求铭而刻诸幽,且备异日史官采择云。
月日,右宣义郎、知湖州长兴县丞、主管学事状。
嘉熙戊戌轮对劄子嘉熙二年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六、《梅野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五
臣尝读《易》,于否泰剥复而天下之理无有终穷。
剥极则必复,否极则必泰。
一阳兆于复,此生生之基也,进则可以为三阳之泰矣。
人主为天地立心,观否剥已极之象,将以新世道复泰之生意,在乎反诸一心,体复之义而已。
故有一身之生意则一身泰,有国家之生意则国家泰,有天下之生意则天下泰,反是则剥与否而已。
兹非交通为泰之难,不远而复之难也。
人主患不知复尔,知复则随寓随觉,有自新之功;
不知复则随觉随泯,有自暴之虑。
秦穆殽陵之归,受责如流,此过而能复者也;
汉武末年之诏,深咎既往,此迷而能复者也;
梁、陈、隋、唐之君睹变异而不悟,纵佚游而不悔,终于迷复败亡而已。
然则处否剥之世,有能自反而复,则君德生生日新之美,即天地生生日新之功,致泰之道,其在是乎!
恭惟皇帝陛下以仁圣之姿,抚艰难之运,自其缉熙圣学,玩《易》知几,谓宜致天地之泰无难矣。
然端平新政,初心清明,不远而复,生意将新。
此一机也失之,名更化而实未尝更化。
嘉熙以来,容养善念,敦复无悔,生意又新。
此一机也,失之于始玩变而终未能消变,激而为敌人之祸,泄而为非时之雷,溢而为水旱、日星之咎。
民物以是而消圮,上下以是而捍格,天地剥否之象,至此极矣。
然天下无终极之理,君德不可无自反之忱。
苞桑之戒不严,不足以致休否之吉;
贯鱼之宠不察,不足以远剥近之灾。
陛下悔悟之机屡动而屡窒,得非自反之未至复得之,生意独有未新者乎?
壬午之风,陛下之法家拂士也。
夫以恐惧修省方严于避殿求言之时,而星火失度,且有戟气,是天心仁爱之意,其有加无已又如此,则陛下夙夜畏威以祈天永命者,当何时而可已哉?
天亦念斯世否剥之极,开一线之生意者在陛下,然则转一世之剥为一阳之复,新一阳之复为三阳之泰,其机在圣心而已。
今也人臣爱君,请御正殿,至再至三,陛下勉而从之,此正朝廷清明之机,开世道以复泰之日也,非徒曰复新御朝之礼而已。
陛下勿忧世道之泰为难,当忧天理之复为难。
进潜阳之刚,则阳明胜而德性用者,不可不充也;
消外阴之柔,则阴浊胜而物欲行者,不可不窒也。
以孔门之克己复礼者求之,凡便安顺适、意欲好乐,皆己也,必刚以克之,而后欲尽而礼复矣。
以视听言动之勿非礼者求之,则凡隐微之差,形似之妄,皆非也,必明以辨之,而后非禁而礼复矣。
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
陛下以临朝之清明,玩不远而复之义,持之以克己之勇,自身而家,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无往而不求为生意之充,则世道复泰,举无难矣。
何以言之?
恶旨好善,此一身之生意也。
臣窃睹陛下临朝之语,有曰:「惟知菲食,何暇嗜音」?
臣子耸闻,莫不以谓自斯言充之,清明在躬,志气如神,何往而不为修身之泰?
然宾筵惟戒媟近,侍仆罔匪正人,得无所当检柅、益为圣德之谨者乎?
防微杜渐,此一家之生意也。
臣尝侧闻陛下临朝之旦,有曰:「戚里予郡,易启私恩」。
中外驩传,莫不谓自斯心充之,纠禁内谨,政无多门,何往而不为齐家之泰?
然蠹穴每难尽窒,狐社率多虚附,得无所当警饬、益为命令之严者乎?
黜陟有序,此一国之生意也。
陛下临朝而率作,凡差除进拟,职所当迁,亦莫不曲致其谨。
小大耸闻,以谓自此意充之,上尽道揆,下尽法守,何往而不为治国之泰?
然用贤转石,去佞拔山,箴切上身,诋及宫禁,或有恚愤于导人使谏之后,是岂容不以正论元气、公道命脉益为之扶植者乎?
备禦有经,天下之生意也。
陛下临朝而忧,顾以淮右封部尽隶督阃,将以一其事任,中外驩传,以谓自此见充之,举措得宜而人心服,城守相接而敌骑擒,又将何往而不为天下之泰?
然淮寇方掠,忧重石城;
西蜀未平,难置度外。
况乎东西犹有治水邻壑之疑,是岂容不以同舟遇风、协力共济者益为之戒谕者乎?
夫以陛下复德美意一旦发动,其机如此,则阳明之生骎骎不已,转斯世否剥而复泰之,此陛下所能为而不容不勉而为之者。
董仲舒论灾异警惧,以为自非大亡道之世,天尽欲扶持而安全之,必继之曰:在勉强而已。
勉强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
此实陛下所当深体,进夫克己复德之诚,求以无愧乎上天仁爱之本心,则天下国家之泰,未有不自勉强充之,是又愚臣之所惓惓也。
虽然,陛下反复为本,固所以致泰也。
臣尝观剥复否泰之机,其所以然者,君子小人实为之。
陛下燕閒玩《易》之顷,亦尝于君子小人消长之际而深长思乎?
曰泰曰否,上下之志交与不交、同与不同而已。
善处否者,有倾否之喜;
不善处泰者,有复隍之忧。
其机至可畏也。
处剥之势,君子之得舆,小人之剥庐,而况于剥床以肤、鱼肉生灵者哉!
至于处复之时,圣人不言,君子而言,朋来无咎,正以世道一线之生意在此。
故潜来君子之朋,仅曰无咎而已,盖有意君子之道长也。
然则人主因天理之复,开世道之泰,又非九二大臣协赞不能也。
故自天子至于大臣,壹是皆以克己复礼为本。
今陛下克己无我,尊礼大臣,盖亦闵世否剥,求以为复泰之图。
大臣包荒虑远,固无一日不为天下计。
抑凭河有勇,朋亡得中,相与协赞陛下基泰之道者,尤不容不重用其心也。
诸葛亮曰:「宫府当为一体,陟罚不宜异同。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
继今陛下惟日与二三大臣致谨其差擢之由,等而上之,凡一命令,凡一黜陟,无往而不以公天下为心。
于阳明必极其充,于阴欲必严其窒,则天地生生之意,当亦无往而不普。
而况右揆久虚,论相者陛下之职也。
曩者更化之初,轻用此职,开边之祸犹未歇也。
今不可以复轻矣。
世道存亡之决,在此一举。
臣愿陛下宵衣旰食,默祈于上天之公,非耆艾骨鲠足以负荷斯世者,不以轻畀;
而又博参中外之情以决之,一皆出于天命,有德而无私。
如是,则天佑贤佐,协济中兴,开之以朋来无咎,进之于茅茹汇征,基世道以复泰之运,或者犹可及也。
常人之见,见于已形;
识者之见,见于未形。
自其见于已形者言之,上而天变之未弭,下而边患之未平,凡世道否剥之可为痛哭,又有如贾谊所谓难遍以疏举者。
臣积忱竭虑,思以转移机括,感悟圣心,惟自其未形者而图之。
故愿陛下静观否泰剥复之几,益谨诸圣心而求所以为辅相裁成之道,庶乎可以感悦人心,迓续天命,上以重一祖十二宗之付托,下以系四海亿兆生灵之爱戴,则天地复泰之象,不在天地而在陛下方寸中矣。
臣狂瞽末学,初对清光,猥亵缕陈,冒犯天听,罪当万死,惟陛下裁赦之,取进止。
〔贴黄〕臣窃惟陛下天生聪明,具有符应,实宗社亿万年无疆之休。
今主鬯久虚,得无有上关圣心者?
高宗皇帝绍兴三年,春秋犹未壮,其注意于孝宗也,赐名易封,天下驩然。
此盖陛下家法,谓宜蚤其计,以系天下之心。
他时光开绕电,自有祥符还邸故事。
侧闻圣意虽已有,当使天下共知可也。
惟陛下为宗社远虑而亟图之。
臣闻昔文王清明象天,惟曰「小心翼翼,昭事上帝」。
异时则百斯男,本支百世,亦不过纯亦不已,一念基之。
臣于此益愿陛下保毓圣躬之清明,熊梦呈祥,此又其本。
臣狂愚僭及,自速诛夷,惟陛下察其心而宥之。
取进止。
奏论天地之复与人之复淳祐六年 南宋 · 吴潜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七一、《许国公奏议》卷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忧患馀生,久蛰山林,荣望已绝。
乃者陛下孟冬之吉,晨谒原庙,夕洒宸奎,在列诸贤,以次登进,而臣亦获与黄纸除书之目。
上恩深厚,勉造阙廷,适以仲冬,对扬便殿。
维是月也,于辰为子,于卦为《复》,盖圣人所以著三才参合之妙而开万化新美之机。
臣方学《易》,用敢推详其旨,以为入告之义,陛下试垂听焉。
臣闻天之所赋者性也,性之所具者善也。
夫茍率性而行,正亦何暇于复?
惟其有形体而气禀梏之,有气禀而嗜欲乘之,有嗜欲而境物诱之,不能命五官而命于五官,不能宰七情而宰于七情,于是始有恶焉,与善而对立。
恶寖滋而寖长,则善寖蚀而寖微。
然恶虽滋而本无,善虽蚀而本有,一息之觉,天理毕呈,寸隙之光,人伪俱丧。
譬之重阴固冱,而一阳萌檗,黄钟动葭灰飞而气应,井泉温荔挺出而物应,生生递续,化化不穷,故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天地之心,人之心也。
天地之心,以动而复者也。
若动而遽止,非复也。
周文之繇曰:「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
此言天地之复,必至于二阳三阳之朋来而为《泰》,四阳五阳六阳之朋来而为《乾》,然后为复之全功。
人之心以知而复者也,若知而屡迁,非复也。
孔子之赞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
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
此言人之复,必如颜氏子之过而必改,改而不贰,然后为复之全德。
以复之全德,而配复之全功,其斯为圣学之功用欤!
自昔时君世主,固有昏冥颠悖,迷而不复,终其身乱亡相寻者,不足言;
亦有乍明乍晦,复而不悔,复而不终,以一人之身而自为始乱者,不必言。
其善于复者,臣于商、周得二君焉,成汤、宣王是已。
成汤自制心检身之复,以达于显忠从谏,官德赏功,而极其效为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则以大事小之耻复矣。
宣王自侧身脩行之复,以推于受箴纳诲,任贤使能,而极其效为《六月》之北伐,《采芑》之南征,则以夷狄侵中国之耻复矣。
惟其复于义理而不渝,所以复于事业而不爽。
《诗》《书》所载,粲然光明。
恭惟陛下缉熙就将,日与羲文周孔神游于千载之上,特不知陛下亦尝体认于复之义否乎?
夫初之不远复,观省之功也;
五之敦复,持循之力也。
观省之功,知及之者也;
持循之力,仁守之者也。
且夫甲午改纪,陛下之一复也。
然制于身心而达于天下国家,其本末犹是也,是陛下之复未固也。
甲辰改纪,陛下之再复也,至是陛下春秋盛矣。
孔子四十而不惑,孟轲四十不动心,曾参五十而心化,蘧伯玉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
盖四十五十之间,圣贤心为成德之候。
然则陛下今日之复,其可以不固乎?
凝然其正,湛然其明,为陛下心之复。
得毋有欲以便僻侧媚蛊吾之复者乎!
国必有副,爱惟其亲,为陛下家之复。
得毋有欲以迁延犹豫滞吾之复者乎!
于是而之于国之于天下,君子复于进矣,凡以阴谗密愬而贰其复者,当察也。
小人复于退矣,凡以通神使鬼而摇其复者,当察也。
纪纲复于振饬矣,凡以偏私系累而蠹其复者,当察也。
政事复于宽大矣,凡以烦苛细碎而残其复者,当察也。
以至民之未复于富庶,如之何抚摩培植,以要其复欤?
兵之未复于盛彊,如之何整齐教训,以求其复欤?
财用之未复于殷阜,如之何裁制均节,以臻其复欤?
境土之未复于规恢,如之何经营布置,以底其复欤?
由一念之复而求證于庶事之复,因庶事之复而求端于一念之复,内与外互观,行与知并进,如是而陛下不为尧舜之君,天下不被尧舜之泽,臣未之前闻也。
不然,复于暂而未必能复于久,复于名而未必尽复于实。
君以已复为足,而不以行健先其臣,臣亦以已复为足,而不以健顺承其君,刚来而有往之机,道升而有降之渐,危心易放,正气难持,既无以保复而汇进于六阳,安知不反复而骤决于一阴乎!
不可留者光阴,不可料者世变。
然而天下之事,岂堪频复哉!
臣不胜惓惓孤忠,取进止。
隐德堂记绍兴十四年八月 宋 · 莫将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三一、《延祐四明志》卷八、嘉靖《宁波府志》卷一九
士有负高世独见之明,介然自守以表于世者,不俟招而来、麾而去。
能此者非学也,气也;
非气也,识也。
故识非学之所可致,亦非气之所能使。
其始禀之于天,渟涵静默,烛万物之理而不昧,平居固已凌厉清浮,俯仰宇宙,视一世富贵显荣若将浼我,凡随所遭而暂遇之,岂复以丝发许留方寸哉!
予尝论疏广、受皆傅皇太子,一日俱上疏乞骸骨,挥手乐身于宣帝之时
龚胜、薛方乃以哀鸣就死,欲全节于新室摄居之世。
管宁抱道怀宝,投迹海表,终身不见曹氏父子;
张翰、顾荣乃以秋风莼羹酣饮谢事,欲求吏于太安四王用事之日,其识相去辽邈矣。
盖自汉、晋以来至唐得二人,曰贺季真、李太白。
世惟以至博之学、迈往之气知之,而不知其识之绝人远甚。
太白天宝初召见金銮殿供奉翰林,尝醉,诗赋无留意,帝爱其才。
高力士,擿其诗激杨贵妃,不得官。
恳求还山,帝赐金许之,益放傲江湖间终其身。
季真开元十三年礼部侍郎集贤院学士宰相源乾曜、张说夸其两命之荣,明皇自为赞赐之。
肃宗太子,迁宾客,授秘书监
天宝初,一病,遂请为道士,还乡里,诏赐剡州以居。
初,二子为帝所知,时李林甫为相,罗钳吉网,毒满天下,以太之风标清粹,顾不减卢绚季真风流文章,岂在李邕、裴敦复之下,几何不遭其诛锄乎!
凤凰翔乎千仞,览德辉而下之;
云鹏已游乎寥廓,罗者犹视乎薮泽。
二子之识,所以绝人远甚者也。
季真长安一见太白,呼为谪仙人
太白金陵送权昭夷,亦曰:「吾希风广成,荡漾浮世,素受宝诀,为三十六帝之外臣。
四明逸老贺知章呼予为谪仙人,盖实录尔」。
则二子之相与,当有神交于窈冥者矣。
世称中州清淑之气所穷,则盛而不过,必蜿蟺扶舆、磅礴积郁,其间当生魁奇才识之民。
四明,按东汉《地理志》,乃鄮县地,有句章城及古鄞城,皆汉废城也。
唐武德初,鄞复为州,与嵊、姚、严、婺并总于越;
八年,废鄮县
开元二十六年,析会稽之鄮置明州,取四明山为名。
实并东海真淑气,蜿蟺扶舆、磅礴积郁之地,宜有魁奇才识之士,必季真乃当之。
四明之人,初不以季真为乡人
予为明州一年,得湖上茀地为堂,以太所称季真之名,榜之曰「逸老」,并绘季真之像于堂上,尚友千载,凤藻霞觞,而想其遗风焉。
昔通和先生祖贯子元元和己亥年尝遇季真,授以至诀,言季真得摄生之妙,近数百岁不死,负笈货药如韩康伯,近于天台上升,遍于人听。
季真果仙去无疑。
予闻仙人左元放许宣平每往来九仙城阳山中;
蔡经去,亦十二年一至其家。
道者或未能忘其乡里,安知季真不时来还此间耶!
绍兴十四年八月日记。
乞正太祖皇帝东向之位奏(任温州日上。)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二八、《攻愧集》卷二一、同治《鄞县志》卷五三
臣仰惟陛下圣孝冠古,通于神明。
谅阴端忧,哀礼兼尽。
称天定谥,博采众说,务极其当。
假守偏郡,安敢妄议宗庙,以干严诛?
自以世受国恩,蒙被使令,有怀不言,是为欺天。
臣窃见近降指挥,恭为大行太上皇帝升祔有期,增置太庙一室,以奉神灵。
臣不学无术,又在远外,道听涂说,尝有见闻。
臣居明州,近故龙图阁待制赵粹中寓居臣乡里,闻其任吏部侍郎日,曾进《庙议》,请观其书,熟复其说。
臣既击服粹中,亦深自慨叹,至于流涕。
盖谓太祖皇帝开基创业之盛,而不得正东向之尊,考之典礼,稽之古谊,本无可疑。
熙宁五年,首以王安石之臆说变乱古制,阴使章衡倡为谬论,虽名臣如冯京、梁焘、卢士宗、司马光等力辨而不能回,孙固反覆论议,仅得不废配天之祀,而东向之礼竟不获伸。
绍兴五年董弅建议,孙近、李光、折彦质、刘大中、廖刚、晏敦复、王俣、刘宁止、胡交修、梁汝嘉、张致远、朱震、任申先、何悫、杨震、庄必彊、李弼直皆是其议,赵焕奏陈尤力,太上皇帝侍从,涣为监察御史
言已行矣,而一赵霈独不以为然,徒以谏大夫之重议不出己,横加阻抑。
然犹畏公论,不敢非毁。
但以徽宗在远,未当专议,遂寝其事。
淳熙元年粹中以当时群臣所奏悉加铨次,为陛下言之。
既蒙睿旨下之礼官国子司业戴几先权礼部侍郎,力沮其说,而言无经据。
粹中又进《辟异》一书,深切著明,终亦不行。
臣详叩之粹中言,几先本不足以摇大事,盖尝密言于执政,以为太上皇帝万寿之日,未应议此,以致中辍。
今大行太上皇帝方将祔庙,维其时矣。
陛下亲承付托,以太祖皇帝七世之孙奉绍兴五年制礼之遗意,取粹中所进一书申命讨论,正太祖东向之位,参先朝群臣之说,定我宋宗庙之礼,省有司增室之役,为万世不易之法,以慰列圣在天之灵。
臣不胜大愿,不敢茍避斧钺。
失今不论,后实难言。
使他日未先狗马填沟壑,虽有可言之路,亦已晚矣。
惟陛下赫然英断,举而行之,实天下幸甚。
〔贴黄〕臣照得粹中所集《庙议》及《辟异》等书,又有《杂说》一编,皆已经进御,或恐内府深藏,未易寻究。
臣尝传录副本,乞降敕旨取索,谨当缮写投进。
臣伏以宗庙之事事大体重,不敢闻于外庭。
如蒙圣慈不以人废言,伏乞睿旨以粹中之书出自圣意,付三省施行。
臣职居远外,合具奏状。
正以事当严密,恭读《中兴会要》,绍兴三十一年四月二十四日太上皇帝宣谕宰臣曰:「臣僚于利害奏劄,士大夫自合亲书,不须计较字画工拙」。
敢循故事,以劄子亲书投进,仰乞睿照。
复斋六箴 其五 敦复 南宋 · 方岳
四言诗 押药韵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
为复有道,患不自觉,君子以厚,小人以薄。
敦复斋记1168年2月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七、《南涧甲乙稿》卷一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人之居,凡既往而归谓之复;
其于物,凡既失而得亦谓之复。
是复之义,皆返其故而还其初者也。
人之所以为人,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其必有自矣。
在人者求诸心,在天地之大,岂其无心哉?
日运而星飞,渊旋而岳峙,四时变化,莫有穷尽,天地之心,固未可识。
以吾心所存焉者而求诸天地,则亦不外是矣。
《易》于坤之震曰「见天地之心」,而其卦曰「复」。
以象而言,则阳剥而反下也;
以时而言,则阴尽而阳生也;
以数而言,则千百未形而一见也。
是卦也,既不可以为阳,又不可以为阴,非复无以命之,岂一阴一阳之谓者欤?
固哉!
先儒之说,曰天地以本为心,寂然至无者,其本也。
夫天地之心,固寂然而至无,则天地亦几于息矣。
故无之说兴,释氏乃以空擅其宗,学士大夫未有不从而惑者也。
自大而媲于细,自精而流于粗,自明而赜于幽,自常而极于变,穷天下之辨而未足以喻。
昔者圣人故未尝言焉,其言者子思、孟轲也。
子思、孟轲之言出于不得已,而圣人所以未尝言者,惧夫后世故以吾言为口实,将无所自得云尔。
《复》之六五曰「敦复无悔」,而其象曰「中以自考」,夫复至于敦厚而不薄,则真积而不已者也;
其无所悔,则自质其中,而知其得者也。
故曰「复以自知」。
然则果何事哉?
就其可见者谓之仁,合而言之则谓之道,是以六二之邻于初则曰下仁,六四之应于初则曰从道。
盖仁者道之几,而道者复之本也。
故圣人之告颜子,以克己复礼为仁之要。
夫难胜者己之私,既克者礼之复,岂吾所谓既往而归、既失而得者乎!
虽然,复不可过也,过则迷矣,迷则罔念而狂者矣。
苟不溺于无也,不陷于狂也,则圣人之门其庶几焉。
丹阳睎颜隽杰而有文,力学之士也,名其斋曰「敦复」,以志夫自考之意,而求予言以记。
顾余何足以进此?
然窃尝闻之,圣人之学,自治其一心,则推而至于治天下,本末先后,初无二致。
故复之不远,则以修身;
复之既迷,则足以败国。
自异端之肆也,亦曰治夫心者,而其说犹以一身为可外,况于所谓天下国家,孰知可离则非道也?
睎颜亦知考于中而自见矣,其毋入于异端以务施于天下者,则睎颜之徒也。
乾道四年二月颍川韩元吉记。
经筵入奏劄子(二 淳祐中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九、《宋代蜀文辑存》卷八六
臣猥以空疏,充员夕说,诚意未至,启迪蔑如。
比方彻讲疏恩,兹又执经启席,适当阳长之候,敢后忠告之言?
臣尝读《易》至《复》卦,私窃妄论,以为有天心之复,有人心之复。
一阳生于积阴之下而芽蘖发动者,天心初复之端也。
方阴阳动静之未分也,无思无为,寂然不动,天地生物之心几于熄灭。
当是时也,谁得而形容之?
及至震阳之来,动于坤下,因其一动,而天下皆知其将为生物之端倪。
向者天地寂然不可形容之心,方得窥见其万一。
程颐曰:「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
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是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
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杨时亦曰:「复也者,阳始生动之端也」。
知复之道,则天地之心可以默识。
非尽心知性者,孰能见之?
此所谓天地之复也。
方其喜怒哀乐之未发也,浑然一中,无所偏倚,赤子纯一之心几若隐晦。
当是也,谁能推而明之?
及至感而遂通,随事著见,因其已发,而天下皆知其为体用之动静。
而向者大本达道泯然不可推究之心,至是方得窥其朕兆。
张载以为静而动,天则无念无为,无所主宰。
常然如此,人之德性亦与此合,盖进德之基也。
朱熹亦曰:「天地生物之心几于灭息,而至此乃复」。
可见在人则为静极而动,恶极而善,本心几息而复见之端也。
此所谓人心之复也。
使天地之心当纯坤十月,消而不长,往而不来,出而不入,衰而不盛,亡而不存,或有所隔塞,或有所扰乱,则芸不生,荔不挺,麋角不解,水泉不动,而天地之复几于熄。
非阴疑于阳,阳战于阴,变而为闭藏者乎?
使吾之一心当情欲已动之,喜或过喜,怒或过怒,哀或过哀,乐或过乐,或有所偏倚,或有所乖戾,则三辰失行,山川崩竭,不止于天地不位;
兵乱凶荒,胎殰卵殈,不止于万物不育,而吾身之复几于熄。
非不中不和,极其所致,则变而为灾异者乎?
故阴阳之未定,圣人则扶其阳于萌芽发达之初,抑其阴于气势穷极之后,使阴阳顺动,造化流行,天地之复浸以刚大,无一壅遏,而有以成其天地不及之功。
喜怒之未定,圣人则致其戒于不睹不闻之地,谨其几于隐微幽独之际,使喜怒和平,血气循轨,一身之复充满周全,无一差谬,而有以全其天地至纯之德。
夫如是,则未定之阴阳,天地既无极而不反之气;
未定之喜怒,人君亦岂有久而不平之心?
何以言之?
复之为义,在天地间则为阴阳,在人心则为善恶。
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
不善即阴也,善即阳也。
上五阴,下一阳,即沈迷蔽锢之也。
一日忽然省觉,即阳机发达之始也。
齐宣王兴甲兵,危士臣,召怨于诸侯,可谓极矣。
及其不忍觳𧥆,即见善端之萌。
汉武帝穷兵黩武,好神仙,崇土木,可谓极矣。
及其轮台一悔,即见善端之复。
观乎此,则一阳之复,非陛下进德之大机栝乎?
臣请极言《复》卦六爻之义,以为圣德之助。
且初九以阳爻处《复》卦之初,失之未远者也。
一阳居众阴之始,复而不远者也。
在《易》为最贵,是复之主也。
人性至善,人心至良,本自无过。
欲起念动,其过始萌,瞬息之间,忽千万里,岂止于悔?
先儒以为失而后有复,不失则何复之有?
惟失之不远而复,则不至于悔,大善而吉。
至哉言乎!
此正不远复之微旨也。
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苟能曲致戒谨,凡前日喜怒未定之,稍有过差,即当随事觉悟,毋使其已形之恶积而不散,激而为灾咎变乱,则积复于善,不祇于悔,大善而吉之道也。
所谓不远而复也,顾不足为圣德之助乎。
六二虽阴爻,处中正,而切比于初,在上无应,以分其从阳之意,能下仁也,复之休美者也。
复者,复于礼也,复礼则为仁。
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
初复于仁二,能亲而下之,是以有克己复礼之仁而下之也,以其有不远复之仁而下之也,非植党缔交也,非比周为私也。
则是因人之善而复己之善也,因人之仁而复己之仁也,岂不为复之休乎?
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苟能事事致曲,不以切比于初为非,不以志从于阳为非,不以中正亲仁为非,则休复之吉不特归美于六二之臣,虽六五之君,亦有谨恭下士、柔顺助阳之实矣,顾不为圣德之助乎。
六三以阴居阳,不中不正,而又处动之极,其守则固,故屡失屡复,不安于复。
夫操存舍亡,盖俛仰之间耳。
喜怒哀乐之失既已流宕,困而后学,悔而后变者,以此涉世,其危滋甚,故曰厉。
然复而频,虽晚矣,不犹愈于迷而不复者乎?
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凡二十九年之中,心之所存虽不能无过,然亦未尝不悔;
躬之所履虽不能无失,然亦未尝不复。
既复既失复悔,不知几失几悔矣。
悔误纷纷,久而未定,是以圣德未能光新,以频复之厉耳。
继自今勿以危厉无咎而遂其过,勿以躁动之危而玩其过,勿以陷于众阴之中而愈滋其过,则无咎之义,不独六三之臣擅其善,陛下亦得善补过之义矣,顾不为圣德之助乎?
六四近君之位也,六居外体之下,而曰中行者,卦一阳五阴,自二至上则四为中。
六四居上下四阴爻之中,履得中正,下从初九正应之阳,独得所复也。
人之本心未尝不善,积习所移,遂陷于恶。
有能超然自拔于群邪之中,以从阳刚之君子而不为所陷,是得中行,为独复其本心也,其真知所择而从道哉。
不言吉凶者,以柔居群阴之间而初阳甚微,未足以有为,故圣人但称其独复。
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当是非无定见,好恶无定守,从欲而流,从邪而陷,从习气而不反之,察群阴之盛而勉其中行独复之心,忿一阳之微而扶其终不克济之志,则刚复而长,动而顺行,出入无疾,朋来无咎而阳不孤矣,顾不为圣德之助乎?
六五以中顺之德处君位,能笃厚。
夫复是厚而笃,用力于仁者也。
然极乎高明者有高视四海之心,详于致察者有轻视群臣之意,物欲深者天机必浅,心量狭者所守易摇。
其于善道,虽得必失,虽明必昏,不若静重而专悫者之可保。
此六五敦复之所以无悔也。
然阳复方微之,以柔居尊下复无助未能至亨者也,能无悔而已。
《易》中阳长之卦,凡在上遇阴柔之主,则未尝不附而顺之。
故于《临》《泰》之五皆吉而复,与《大壮》之五皆无悔。
此圣人为君子之心也。
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凡世之所谓秉阳德之刚者,勿逆其进,勿遏其长,过焉容而贳之,不及焉扶而矜之,去其所谓意必固我之私,成其所谓中顺笃厚之实,则君子有所恃,小人不敢肆矣,顾不为圣德之助乎?
上六以阴柔居复之终,偃然在上,最远于阳,迷而不反者也。
君道过亢,迷与妄行,故有眚灾。
天灾自外而来,己过由己而作,用之行师则终有败。
及其国君陷于凶祸,虽至十年之久,亦不克从。
盖阳虽微而渐长,阴虽甚而向消。
将消之运不能敌方长之势,故终无获吉之理。
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乃举事之不合乎理,不顺乎天而为阳德之害者,去其迷而使之不至于迷,反其极而使之不至于极,惩其妄而使之不至于妄,矫其偏而使之不至于偏,无轻喜焉,以泄阳德之微,无轻怒焉以滋阴浊之欲。
陛下之心本无喜怒也,陛下以天下之喜为喜,以天下之怒为怒。
如尧之明俊德,喜在俊德,尧何与焉;
舜之诛四凶,怒在四凶,舜何与焉。
夫如是,则阳盛而长,阴衰而消,凶变而为吉,灾变而为祥,败必至于成,害必至于利。
利害之机,无出于此,顾不为圣德之助乎?
夫阳在天地间,至实而不虚也,至美而不恶也,至大而不小也。
然至实为天理,至虚为人欲,而天理人欲常相对也。
至美为君子,至恶为小人,而君子小人常相胜也。
至大为王道,至小为伯图,而王道伯图常相夺也。
有天下安可不致其别而谨其所择耶?
故知天理之为贵,则处心积虑,必以纯一,立政造事,必以阳明,而人欲之私不以陷吾衷也。
知君子之为美,则尊崇有德,必开诚心,信用仁贤,必布公道,而小人之恶不可进也。
知王道之为大,则修义明道,必不计功,理财正辞,必不谋利,而伯图之狭非所用也。
陛下在位久,阅天下之理多,而又将之以缉熙之学,其于《复》之一卦固已晓然洞究其旨矣。
而区区小臣犹敢矜萤爝于日月之下,效涓埃于川岳之前者,顾以阳刚方长,阳德浸亨,臣虽至愚极陋,其敢它有论建,以悖天德
是用当阳复之初,专以《复》卦终始之义自靖自献,以效芹曝之私。
惟陛下赦其狂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