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表裴頠 曹魏末晋初 · 贾充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
秀有佐命之勋,不幸嫡长丧亡,遗孤稚弱,頠才德英茂,足以兴隆国嗣(《晋书·裴頠传》)。
报司徒王浑等诏 晋 · 晋惠帝
出处:全晋文卷七
下殇小功,可以嫁娶。俊等简忽丧纪,轻违礼经,皆宜如所正(《通典》六十。王浑奏虞浚、夏侯俊等周丧嫁娶,国子助教吴商、祭酒裴頠议,诏报。)。
奏理张华、裴頠、解系等 西晋 · 齐王囧
出处:全晋文卷十六
臣闻兴微继绝,圣主之高政;贬恶嘉善,《春秋》之美义。是以武王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闾,诚幽明之故有以相通也。孙秀逆乱,灭佐命之国,诛骨鲠之臣,以斫丧王室;肆其虐戾,功臣之后,多见泯灭。张华、裴頠各以见惮取诛于时,解系、解结同以羔羊并被其害,欧阳建等无罪而死,百姓怜之。今陛下更日月之光照,布惟新之命,然此等诸族未蒙恩理。昔栾郤隆在皂隶,而《春秋》传其违;幽王绝功臣之后,弃贤者子孙,而诗人以为刺。臣备忝在职,思愚诚。若合圣意,可令群官通议(《晋书·张华传》。又见《解系传》。)。
驳裴頠答问天子冠礼 西晋 · 挚虞
出处:全晋文 卷七十七
)天子即位之日即为成君,冕服以备,不宜有加。诸侯即位,为成岂不定?诸侯成君不拘盛典而可以冠。天子成君,独有火龙黼衣,便不可乎,意为宜冠有加(《通典》五十六)。
舆棺诣阙上书理悯怀太子 西晋 · 阎缵
出处:全晋文
伏见赦文及榜下前太子遹手疏,以为惊愕。自古以来,臣子悖逆,未有如此之甚也。幸赖天慈,全其首领。臣伏念遹生于圣父而至此者,由于长养深宫,沈沦富贵,受饶先帝,父母骄之。每见选师傅下至群吏,率取膏粱击钟鼎食之家,希有寒门儒素如卫绾、周文、石奋、疏广、洗马、舍人亦无汲黯、郑庄之比,遂使不见事父事君之道。臣案古典,太子居以士礼,与国人齿,以此明先王欲令知先贱然后乃贵。自顷东宫亦微太盛,所以致败也。非但东宫,历观诸王师友文学,皆豪族力能得者,率非龚遂、王阳能以道训。友无亮直三益之节,官以文学为名,实不读书,但共鲜衣好马,纵酒高会,嬉游博奕,岂有切磋、能相长益!臣常恐公族陵迟,以此叹息。今遹可以为戒,恐其被斥,弃逐远郊,始当悔过,无所复及。
昔戾太子无状,称兵距命,而壶关三老上书,有田千秋之言,犹曰:“子弄父兵,罪应笞耳”!汉武感悟之,筑思子之台。今遹无状,言语悖逆,受罪之日,不敢失道,犹为轻于戾太子,尚可禁持,捡著目下,重选保傅。如司空张华,道德深远,乃心忠诚,以为之师。光禄大夫刘实,寒苦自立,终始不衰,年同吕望,经籍不废,以为之保。尚书仆射裴頠,明允恭肃,体道居正,以为之友。置游谈文学,皆选寒门孤宦以学行自立者,及取服勤更事、涉履艰难、事君事亲、名行素闻者,使与共处。使严御史监护其家,绝贵戚子弟、轻薄宾客。如此,左右前后,莫非正人。师傅文学,可令十日一讲,使共论议于前。敕使但道古今孝子慈亲,忠臣事君,及思愆改过之义,皆闻善道,庶几可全。
昔太甲有罪,放之三年,思庸克复,为殷明王。又魏文帝惧于见废,夙夜自祗,竟能自全。及至明帝,因母得罪,废为平原侯,为置家臣庶子,师友文学,皆取正人,共相匡矫。兢兢慎罚,事父以孝,父没,事母以谨,闻于天下,于今称之。汉高皇帝数置酒于庭,欲废太子,后四皓为师,子房为傅,竟复成就。前事不忘,后事之戒。孟轲有云:“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虑患也深”,故多善功。李斯云:“慈母多败子,严家无格虏”。由陛下骄遹,使至于此,庶其受罪以来,足自思改。方今天下多虞,四夷未宁,将伺国隙。储副大事,不宜空虚。宜为大计,小复停留。先加严诲,依平原侯故事,若不悛改,弃之未晚也。
臣素寒门,无力仕宦,不经东宫,情不私遹。念昔楚国处女谏其王曰“有龙无尾”,言年四十,未有太子。臣尝备近职,虽未得自结天日,“情同阍寺,悾空之诚”,皆为国计。臣老母见臣为表,乃为臣卜卦,云“书御即死”,妻子守臣,涕泣见止。臣独以为频见拔擢,尝为近职,此恩难忘,何以报德?唯当陈诚,以死献忠。辄具棺絮,伏须刑诛(《晋书·阎缵传》,又见《群书治要》二十九引《晋书》。)。
悼杨皇后宜配食武帝议(咸康七年) 东晋 · 虞潭
出处:全晋文 卷八十二
世祖武皇帝光有四海,元皇后应乾作配。元后既崩,悼后继作,至杨骏肆逆,祸延天母。孝怀皇帝追复号谥,岂不以鲧殛禹兴,义在不替者乎!又太宁二年,臣忝宗正,帝谱泯弃,罔所循案。时博咨旧齿,以定昭穆,与故骠骑将军华恒、尚书荀崧、侍中荀邃因旧谱参论撰次,尊号之重,一无改替。今圣上孝思,祗肃禋祀,询及群司,将以恢定大礼。臣辄思详,伏见惠皇帝《起居注》、群臣议奏,列骏作逆谋,危社稷,引鲁之文浆汉之吕后。臣窃以文姜虽庄公之母,实为父雠;吕后宠树私戚,几危刘氏,近此二事异于今日。昔汉章帝窦后杀和帝之母,和帝即位尽诛诸窦。当时议者欲贬窦后,及后之亡,欲不以礼葬。和帝以奉事十年,义不可违,臣子之道,务从丰厚,仁明之称,表于往代,又见故尚书仆射裴頠议悼后故事,称继母虽出,追服无改。是以孝怀皇帝尊崇号谥,还葬峻陵。此则母子道全,而废事荡革也。于时祭于弘训之宫,未入太庙。盖是事之未尽,非义典也。若以悼后复位为宜,则应配食世祖;若以复之为非,则谱谥宜阙,未有位号居正,而偏祠别室者也。若以孝怀皇帝私隆母子之道,特为立庙者,此苟崇私情,有亏国典,则国谱帝讳,皆宜除弃,匪徒不得同祀于世祖之庙也(《晋书·武悼杨皇后传》)。
老聃非大贤论 东晋 · 孙盛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三
顷获闲居,复伸所咏。仰先哲之玄微,考大贤之灵术。详观风流,究览行止,高下之辨,殆可仿佛。夫大圣乘时,故迹浪于所困;大贤次微,故与大圣而舒卷。所因不同,故有揖让与干戈,迹乖次,微道亚,故行藏之轨莫异。亦有龙虎之从风云,形声之会影响,理固自然,非召之也。是故箕文同兆,元吉于虎兕之吻;颜、孔俱否,逍遥于匡陈之间。唐尧则天,稷契翼其化;汤武革命,伊吕赞其功。由斯以言,用舍影响之论,惟我与尔之谈,岂不信哉!何者?大贤庶几,观象知器,预袭吉凶,是以运形斯同,御治因应,对接群方,终保元吉,穷通滞碍,其揆一也。但钦圣乐易,有待而享,钦冥而不能冥,悦寂而不能寂,以此为优劣耳。至于中贤、第三之人,去贤有间,故冥体之道未尽自然,运用自不得玄同。然希古存胜,高想顿足,仰慕淳风,专咏至虚;故有栖峙林壑,若巢许之伦者;言行抗辔,如老鼓之徒者,亦非故然,理自然也。
夫形躁好静,质柔爱刚,读所常习,愒所希闻,世俗之常也。是以见偏抗之辞,不复寻因应之适,睹矫诳之论,不复悟过直之失耳。按老子之作,与圣教同者,是代大匠斫骈拇咬指之喻;其诡乎圣教者,是远救世之宜,违明道若昧之义也。六经何尝阙虚静之训、谦冲之诲哉?孔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寻斯旨也,则老彭之道,以笼罩乎圣教之内矣,且指说二事而已,非实言也。何以明之?圣人渊寂,何不好哉?又三皇五帝已下,靡不制作。是故《易》象经坟,烂然炳著,栋宇衣裳,与时而兴,安在述而不作乎?故《易》曰:「圣人作而万物睹」,斯言之证,盖指说老彭之德,有以仿佛类已形迹之处所耳,亦犹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岂若于吾言所不说相体之至也?且颜、孔不以导养为事,而老鼓养之;孔、颜同乎斯人,而老彭异之。凡斯数者,非不亚圣之迹,而又其书往往矛盾,粗列如左:大雅缙绅,幸祛其弊。盛又不达老聘轻举之旨,为欲著训戎狄,宣导殊俗乎!
若欲明宣导殊类,则左衽非玄化之所,孤游非嘉遁之举,诸夏陵迟,敷训所先,圣人之教,自近及远,未有辀张避险,如此之游也。若惧祸避地,则圣门可隐,商朝鲁邦,有无如者矣。苟得其道,则游刃有余,触地元吉,何违天心于戎貊?如不能然者,得无庶于朝隐而神仙之徒乎?昔裴逸民作《崇有》《贵无》二论,时谈者或以为不达虚胜之道者,或以为矫时流遁者,余以为「尚无」既失之矣,「崇有」亦未为得也。道之为物,唯恍与惚,因应无方,唯变所适。值澄渟之时,则司契垂拱;遇万动之化,则形体勃兴。是以洞鉴虽同,有无之教异陈,圣致虽一,而称谓之名殊,自唐虞不希结绳,汤武不拟揖让,夫岂异哉?时运故也。而伯阳以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逸民欲执今之有,以绝古之风:吾故以为彼二子者,不达圆化之道,各矜其一方者耳(《广弘明集》五)。
与会稽王笺 其二 东晋 · 王彪之
出处:全晋文卷二十一
王者君临万国,以礼义声教也。今若皇子独违规矩,恐遐迩之谈,不必许也。且自元康以来,朝臣之家犯礼婚者,不见重责。故尚书仆射裴頠,当代名士,于时以兄弟子丧末,为息拜时,其息服除也。议者谓父子并应贬责。兄弟子下流之丧,不同于姑。古者诸侯绝周,而卿大夫之丧,在殡犹不举乐,不以本周丧未葬行嘉礼也。况庐陵长公主,于礼不应绝服,丧今未葬乎(《通典》六十)!
辞专任门下事表 晋 · 裴祗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三
咎繇谟虞,伊尹相商,吕望翊周,萧张佐汉,咸播功化,光格四极。暨于继体,咎单、傅说,祖己、樊仲,亦隆中兴。或明扬侧陋,或起自庶族,岂非尚德之举,以臻斯美哉!历观近世,不能慕远,溺于近情,多任后亲,以致不静。昔疏广戒太子以舅氏为官属,前世以为知礼。况朝廷何取于外戚,正复才均,尚当先其疏者,以明至公。汉世不用冯野王,即其事也(《晋书·裴頠传)。
上疏言庶政宜委宰辅诏命不应数改 晋 · 裴祗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三
臣闻古之圣哲,深原治道,以为经理群务,非一才之任;照练万机,非一智所达。故设官建职,制其分局。分局既制,则轨体有断;事务不积,则其任易处。选贤举善,以守其位。委任责成,立相干之禁。侵官为曹,离局陷奸,犹惧此法未足制情以义明,防曰君子思不出位。夫然,故人知厥务,各守其所,下无越分之臣,然后治道可隆,颂声能举。故称尧舜劳于求贤,逸于使能,分业既辨,居任得人,无为而治,岂不宜哉!及其失也,官非其才,人不守分,越位干曹,竞达所怀。众言纷错,莅职者不得自治其事,非任者横干他分。主听眩,莫知所信,遂亲细事,躬自听断,所综遂密,所告弥众,功无所归,非无所责,群下弃职,得辞宜罚,以此望治,固其难也。昔杜蒉既数师旷,退而自酌,以罚干职之非,记称其善。陈平不知簿书之目,汉史美其守职,政不可多门,多门则民扰。于今之宜,选士既得其人,但当委责。若有不称,便加显戮,谁敢不尽心竭力,不当便有干职之臣。适不守局,则所豫必广。所豫适广,则人心赴之。人心通赴,则得作威福。臣作威福,朝之蠹也。帷幄张子房之谋者,不宜使多,外委群司,卑力所职(原校云:「卑作单。」盖《治要》原本是「单」字,「单」当为「殚」。)。尊崇宰辅,动静咨度,保任其负,如此诏书必不复数改。听闻风言,颇以诏命数移易为不安静。臣不胜狂瞽,敢陈愚怀,乞陛下少垂省察(《群书治要》二十九引《晋书·百官志》,裴頠以万机庶政,宜委宰辅,诏命不应数改,乃上疏。)。
上疏谏赦 晋 · 裴祗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三
臣闻感神以政,应变以诚。故桑谷之异,以勉己而消。汉末屡赦,犹凌迟不反。由此言之,上协宿度,下宁万国,惟在贤能,慎厥庶政,殆非孤赦所能增损也(《艺文类聚》五十二引《裴頠集》。)。
上言改度量 晋 · 裴祗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三
宜改诸度量。若未能悉革,可先改太医权衡。此若差违,遂失神农、岐伯之正。药物轻重、分两乖互,所可伤夭,为害尤深。古寿考而今短折者,未必不由此也(《晋书·裴頠传》。荀勖修律度,捡得古尺,短世所用四分。頠上言。)。
上言外戚不宜专任 晋 · 裴祗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三
贾模适亡,复以臣代,崇外戚之望,彰偏私之举。后族何常有能自保,皆知重亲无脱者也。然汉二十四帝惟孝文、光武、明帝不重外戚,皆保其宗,岂将独贤,实以安理故也。昔穆叔不拜越礼之飨,臣亦不敢闻殊常之诏(《晋书·裴頠传》。頠迁尚书左仆射,俄复专任门下事,固让不听,頠上言云云,又表云云。)。
谏东宫侍从失人 晋 · 裴祗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三
东宫之建,以储皇极。其所与游接,必简英俊,宜用成德。匡、嵩幼弱,未识人理立身之节。东宫实体夙成之表,而今有童子侍从之声,未是光阐遐风之弘理也(《晋书·裴頠传》,时以陈准子匡、韩蔚子嵩并侍东宫,頠谏。又《群书治要》十引《晋书》。)。
崇有论 其一 晋 · 裴祗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三
夫总混群本,宗极之道也。方以族异,庶类之品也。形象著分,有生之体也。化感错综,理迹之原也。夫品而为族,则所禀者偏,偏无自足,故凭乎外资。是以生而可寻,所谓理也。理之所体,所谓有也。有之所须,所谓资也。资有攸合,所谓宜也。择乎厥宜,所谓情也。识智既授,虽出处异业,默语殊涂,所以宝生存宜,其情一也。众理并而无害,故贵贱形焉。失得由乎所接,故吉凶兆焉。是以贤人君子,知欲不可绝,而交物有会。观乎往复,稽中定务。惟夫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躬其力任,劳而后飨。居以仁顺,守以恭俭,率以忠信,行以敬让,志无盈求,事无过用,乃可济乎!故大建厥极,绥理群生,训物垂范,于是乎在,斯则圣人为政之由也。
若乃淫抗陵肆,则危害萌矣。故欲衍则速患,情佚则怨博,擅恣则兴攻,专利则延寇,可谓以厚生而失生者也。悠悠之徒,骇乎若兹之衅,而寻艰争所缘。察夫偏质有弊,而睹简损之善,遂阐贵无之议,而建贱有之论。贱有则必外形,外形则必遗制,遗制则必忽防,忽防则必忘礼。礼制弗存,则无以为政矣。众之从上,犹水之居器也。故兆庶之情,信于所习;习则心服其业,业服则谓之理然。是以君人必慎所教,班其政刑一切之务,分宅百姓,各授四职,能令禀命之者不肃而安,忽然忘异,莫有迁志。况于据在三之尊,怀所隆之情,敦以为训者哉!斯乃昏明所阶,不可不审。
夫盈欲可损而未可绝有也。过用可节而未可谓无贵也。盖有讲言之具者,深列有形之故,盛称空无之美。形器之故有徵,空无之义难检,辩巧之文可悦,似象之言足惑,众听眩焉,溺其成说。虽颇有异此心者,辞不获济,屈于所狎,因谓虚无之理,诚不可盖。唱而有和,多往弗反,遂薄综世之务,贱功烈之用,高浮游之业,埤经实之贤。人情所殉,笃夫名利。于是文者衍其辞,讷者赞其旨,染其众也。是以立言藉于虚无,谓之玄妙;处官不亲所司,谓之雅远;奉身散其廉操,谓之旷达。故砥砺之风,弥以陵迟。放者因斯,或悖吉凶之礼,而忽容止之表,渎弃长幼之序,混漫贵贱之级。其甚者,至于裸裎,言笑亡宜,以不惜为弘,士行又亏矣。
老子既著五千之文,表摭秽杂之弊,甄举静一之义,有以令人释然自夷,合于《易》之《损》、《谦》、《艮》、《节》之旨。而静一守本,无虚无之谓也;《损》、《艮》之属,盖君子之一道,非《易》之所以为体守本无也。观老子之书虽博有所经,而云「有生于无」,以虚为主,偏立一家之辞,岂有以而然哉!人之既生,以保生为全,全之所阶,以顺感为务。若味道以亏业,则沈溺之衅兴;怀末以忘本,则天理之真灭。故动之所交,存亡之会也。夫有非有,于无非无;于无非无,于有非有。是以申纵播之累,而著贵无之文。将以绝所非之盈谬,存大善之中节,收流遁于既过,反澄正于胸怀。宜其以无为辞,而旨在全有,故其辞曰「以为文不足」。若斯,则是所寄之途,一方之言也。若谓至理信以无为宗,则偏而害当矣。先贤达识,以非所滞,示之深论。惟班固著难,未足折其情。孙卿、扬雄大体抑之,犹偏有所许。而虚无之言,日以广衍,众家扇起,各列其说。上及造化,下被万事,莫不贵无,所存佥同。情以众固,乃号凡有之理皆义之埤者,薄而鄙焉。辨论人伦及经明之业,遂易门肆。頠用矍然,申其所怀,而攻者盈集。或以为一时口言。有客幸过,咸见命著文,擿列虚无不允之徵。若未能每事释正,则无家之义弗可夺也。頠退而思之,虽君子宅情,无求于显,及其立言,在乎达旨而已。然去圣久远,异同纷纠,苟少有仿佛,可以崇济先典,扶明大业,有益于时,则惟患言之不能,焉得静默,及未举一隅,略示所存而已哉!
夫至无者无以能生,故始生者自生也。自生而必体有,则有遗而生亏矣。生以有为已分,则虚无是有之所谓遗者也。故养既化之有,非无用之所能全也;理既有之众,非无为之所能循也。心非事也,而制事必由于心,然不可以制事以非事,谓心为无也。匠非器也,而制器必须于匠,然不可以制器以非器,谓匠非有也。是以欲收重泉之鳞,非偃息之所能获也;陨高墉之禽,非静拱之所能捷也;审投弦饵之用,非无知之所能览也。由此而观,济有者皆有也,虚无奚益于已有之群生哉(《晋书·裴頠传》)!
竹林七贤论 其二十二 东晋 · 戴逵
出处:全晋文
王济尝解禊洛水,明日或问王济曰,昨日游,有何论议?济曰,张华善说史汉,裴逸民叙前言往行,兖兖可听,安丰侯道子房季札之间,超然玄著(《艺文类聚》四,又五十五,《御览》三十。)。
明堂议 北魏 · 袁翻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八
谨案,明堂之义,今古诸儒论之备矣,异端竞构,莫适所归,故不复远引经传、傍采纪籍以为之证,且论意之所同,以酬诏旨耳。盖唐、虞已上,事难该悉,夏、殷已降,校可知之。谓典章之极,莫如三代,郁郁之盛,从周斯美。制礼作乐,典刑在焉,遗风馀烈,垂之不朽。
案《周官·考工》所记,皆记其时事,具论夏、殷名制,岂其纰缪?是知明堂五室,三代同焉,配帝象行,义则明矣。及《淮南》、《吕氏》与《月令》同文,虽布政班时,有堂、个之别,然推其体例,则无九室之证。既而世衰礼坏,法度淆弛,正义残隐,妄说斐然。明堂九室,著自《戴礼》,探绪求源,罔知所出,而汉氏因之,自欲为一代之法。故郑玄云:「周人明堂五室,是帝一室也,合于五行之数。《周礼》依数以为之室,德行疑于今,虽有不同,时说炳然,本制著存,而言无明文,欲复何责」。本制著存,是周五室也;于今不同,是汉异周也。汉为九室,略可知矣。但就其此制,犹窃有懵焉。何者?张衡《东京》赋云:「乃营三宫,布教班常,复庙重屋,八达九房」。此乃明堂之文也。而薛综注云:「房,室也,谓堂后有九室」。堂后九室之制,非巨异乎?裴頠又云:「汉氏作四维之个,不能令各据其辰,就使其像可图,莫能通其居用之礼,此为设虚器也」。甚知汉世徒欲削灭周典,捐弃旧章,改物创制,故不复拘于载籍。且郑玄之诂训《三礼》及释《五经异义》,并尽思穷神,故得之远矣。览其明堂图义,皆有悟人意,察察著明,确乎难夺,谅足以扶微阐幽,不坠周公之旧法也。伯喈损益汉制,章句繁杂,既违古背新,又不能易玄之妙矣。魏晋书纪,亦有明堂祀五帝之文,而不记其经始之制,又无坦然可准。观夫今之基址,犹或仿佛,高卑广狭,颇与《戴礼》不同,何得以意抑必,便谓九室可明?且三雍异所,复乖卢、蔡之义,进退亡据,何用经通?晋朝亦以穿凿难明,故有一屋之论,并非经典正义,皆以意妄作,兹为曲学家常谈,不足以范时轨世。
皇代既乘乾统历,得一驭宸,自宜稽古则天,宪章文武,追踪周孔,述而不作,四彼三代,使百世可知。岂容虚追子氏放篇之浮说,徒损经纪《雅》、《诰》之遗训,而欲以支离横议,指画妄图,仪刑宇宙而贻来叶者也。
又北京制置,未皆允帖,缮修草创,以意良多。事移礼变,所存者无几,理苟宜革,何必仍旧。且迁都之始,日不遑给,先朝规度,每事循古。是以数年之中,悛换非一,良以永法为难,数改为易。何为宫室府库多因故迹,而明堂辟雍独遵此制,建立之辰,复未可知矣。既猥班访逮,辄轻率瞽言。明堂五室,请同周制;郊建三雍,求依故所。庶有会经诰,无失典刑。识偏学疏,退惭谬浪(《魏书·袁翻传》。正始初,修明堂辟雍,翻议。)。
明堂制度论 北魏 · 李谧
出处:全后魏文卷三十三
余谓论事辨物,当取正于经典之真文,援证定疑,必有验于周孔之遗训,然后可以称准的矣。今礼文残缺,圣言靡存,明堂之制,谁使正之。是以后人纷纠,竞兴异论,五九之说,各信其习。是非无准,得失相半。故历代纷纭,靡所取正。乃使裴頠云:「今群儒纷纠,互相掎摭,就令其象可得而图,其所以居用之礼,莫能通也,为设虚器耳。况汉氏所作四维之个,复不能令各处其辰。-愚以为尊祖配天,其义明著,庙宇之制,理据未分。直可为殿屋以崇严父之祀,其馀杂碎,一皆除之」。斯岂不以群儒舛互,并乖其实,据义求衷,莫适可从哉?但恨典文残灭,求之靡据而已矣。乃复遂去室牖诸制。施之于教,未知其所隆政,求之于情,未可嵛其所以必须。惜哉言乎!仲尼有言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余以为隆政必须其礼,岂彼一羊哉!推此而论,则圣人之于礼,殷勤而重之,裴頠之于礼,任意而忽之,是则頠贤于仲尼矣。以斯观之,裴氏之子以不达而失礼之旨也。余窃不自量,颇有鄙意,据理寻义,以求其真,贵合雅衷,不苟偏信。乃藉之以《礼》传,改之以训注,博采先贤之言,广搜通儒之说,量其当否,参其同异,弃其所短,收其所长,推义察图,以折厥衷。岂敢必善,聊亦合其言志矣。
凡论明堂之制者虽众,然校其大略,则二途而已。言五室者,则据《周礼·考工》之记以为本,是康成之徒所执;言九室者,则案《大戴·盛德》之篇以为源,是伯喈之论所持。此之二书,虽非圣言,然是先贤之中博见洽通者也。但各记所闻,未能全正,可谓既尽美矣,未尽善也。而先儒不能改其当否,便各是所习,卒相非毁,岂达士之确论哉?小戴氏传礼事四十九篇,号曰《礼记》,虽未能全当,然多得其衷,方之前贤,亦无愧矣。而《月令》、《玉藻》、《明堂》三篇,颇有明堂之义,余故采掇二家,参之《月令》,以为明堂五室,古今通则。其室居中者谓之太室,太室之东者谓之青阳,当太室之南者谓之明堂,当太室之西者谓之总章,当太室之北者谓之玄堂。四面之室,各有夹房,谓之左右个,三十六户七十二牖矣。室个之形,今之殿前,是其遗像耳。个者,即寝之房也。但明堂与寝,施用既殊,故房、个之名,亦随事而迁耳。今粗书其像,以见鄙意,案图察义,略可验矣。故检之五室,则义明于《考工》;校之户牖,则数协于《盛德》;改之施用,则事著于《月令》;求之闰也,合《周礼》与《玉藻》。既同夏、殷,又符周、秦,虽乖众儒,傥或在斯矣。
《考工记》曰:「周人明堂,度以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室中度以几,堂上度以筵」。余谓《记》得之于五室,而谬于堂之修广。何者?当以理推之,令惬古今之情也。夫明堂者,盖所以告月朔、布时令、宗文王、祀五帝者也。然营构之范,自当因宜创制耳。故五室者,合于五帝各居一室之义。且四时之祀,皆据其方之正。又听朔布令,咸得其月之辰。可谓施政及祀,二三俱允,求之古义,窃为当矣。
郑康成,汉末之通儒,后学所宗正,释五室之位,谓土居中,木火金水,各居四维。然四维之室,既乖其正,施令听朔,各失厥衷。左右之个,弃而不顾,乃反文之以美说,饰之以巧辞。言水木用事,交于东北,木火用事,交于东南,火土用事,交于西南,金水用事,交于西北。既依五行,当从其方,用事之交,出何经典?可谓攻于异端,言非而博,疑误后学,非所望于先儒也!《礼记·玉藻曰》:天子「听朔于南门之外,闰月则阖门左扉,立于其中」。郑玄注曰:「天子之庙及路寝,皆如明堂制。明堂在国之阳,每月就其时之堂而听朔焉。卒事,反宿路寝亦如之。闰月非常月,听其朔于明堂门下,还处路寝门终月也」。而《考工记》「周人明堂」,玄注曰:「或举王寝,或举明堂,互言之,以明其制同也」。其同制之言,皆出郑注。然则明堂与寝,不得异矣。而《尚书·顾命篇》曰:「迎子钊南门之外,延入翼室」。此之翼室,即路寝矣。其下曰,「大贝贲鼓在西房」,「垂之竹矢在东房」,此则路寝有左右房见于经史者也。《礼记·丧大记》曰,「君夫人卒于路寝」,小敛,「妇人带麻于房中」,郑玄注曰:「此盖诸侯礼,带麻于房中,则西房南天子诸侯左右房,见于注者也。论路寝则明其左右,言明堂则阙其左右个,同制之说,还相矛盾,通儒之注,何其然乎?使九室之徒奋笔而争锋者,岂不由处室之不当哉?
《记》云:东西九筵,南北七筵,五室,凡室二筵,置五室于斯堂,虽使班、倕构思,王尔营度,则不能令三室不居其南北也。然则三室之间,便居六筵之地,而室壁之外,裁有四尺五寸之堂焉。岂有天子布政施令之所,宗祀文王以配上帝之堂,周公负扆以朝诸侯之处,而室户之外,仅馀四尺而已哉?假在俭约,为陋过矣。论其堂宇,则偏而非制,求之道理,则未惬人情,其不然一也。
余恐为郑学者,苟求必胜,竞生异端,以相訾抑。云二筵者,乃室之东西耳,南北则狭焉。余故备论之曰:若东西二筵,则室口之外为文三尺五寸矣。南北户外复如此,则三室之中,南北裁各丈二尺耳。《记》云:「四房两夹窗」。若为三尺之户,二尺之窗,窗户之间,裁盈一尺。绳枢饔牖之室,荜门圭窦之堂,尚不然矣。假令复欲小广之,则四面之外,阔狭不齐,东西既深,南北更浅,屋宇之制,不为通矣。验之众涂,略无算焉。且凡室二筵,丈八地耳,然则户牖之间,不逾二尺也。《礼记·明堂》:「天子负斧扆,南向而立」。郑玄注曰:「设斧于户牖之间」。而郑氏《礼图》说扆制曰:「纵广八尺,画斧文于其上,今之屏风也」。以八尺扆置二尺之间,此之叵通,不待智者,较然可见矣。且若二筵之室,为四尺之户,则户之两颊,裁各七尺耳,全以置之,犹自不容,矧复户牖之间哉?其不然二也。又复以世代验之,即虞、夏尚朴,殷、周稍文,制造之差,每加崇饰。而夏后世室,堂修二七,周人之制,反更促狭,岂是夏禹卑宫之意,周监郁郁之美哉?以斯察之,其不然三也。又云「堂崇一筵」,便基高九尺,而壁户之外,裁四尺五寸,于营制之法,自不相称,其不然四也。又云「室中度以几,堂上度以筵」,而复云「凡室二筵」,而不以几,还自相违,其不然五也。以此验之,记者之谬,抑可见矣。
《盛德篇》云:「明堂凡九室,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上圆下方,东西九仞,南北七筵,堂高三尺也」。余谓《盛德篇》得之于户牖,失之于九室。何者?五室之制,傍有夹房,面各有户,户有两牖。此乃因事立则,非拘异术,户牖之数,固自然矣。九室者,论之五帝,事既不合,施之时令,又失其辰。左右之个,重置一隅,两辰同处,参差出入,斯乃义无所据,未足称也。且又堂之修广,裁六十三尺耳。假使四尺五寸为外之基,其中五十四尺便是五室之地。计其一室之中,仅可一丈,置其户牖,则于何容之哉?若必小而为之,以容其数,则令帝王侧身出入,斯为怪矣。此匪直不合典制,抑亦可哂之甚也。余谓其九室之言,诚亦有由。然窃以为戴氏闻三十六户、七十二牖,弗见其制,靡知所置,便谓一室有四户之窗,计其户牖之数,即以为九室耳。或未之思也。蔡伯喈,汉末之时学士,而见重于当时,即识其修广之不当,而必未思其九室之为谬,更修而广之,假其法象。可谓因伪饰辞,顺非而泽,谅可叹矣。
余今省彼众家,委心从善,庶探其衷,不为苟异。但是古非今,俗间之常情,爱远恶近,世中之恒事。而千载之下,独论古制,惊俗之谈,固延多诮。脱有深尝君子者,览而揣之,傥或存焉(《魏书·逸士李谧传》)。
奏立明堂 南北朝 · 有司
出处:全宋文卷五十九
伏寻明堂辟雍,制无定文,经记参差,传说乖舛。名儒通哲,各事所见,或以为名异实同,或以为名实皆异。自汉暨晋,莫之能辨。《周书》云,清庙明堂路寝同制。郑玄注《礼》,义生于斯。诸儒又云明堂在国之阳,丙己之地,三里之内。至于室宇堂个,户牖达向,世代湮缅,难得该详。晋侍中裴頠,西都硕学,考详前载,未能制定。以为尊祖配天,其义明著,庙宇之制,理据未分,直可为殿,以崇严祀。其馀杂碎,一皆除之。参详郑玄之注,差有准据;裴頠之奏,窃谓可安。国学之南,地实丙己,爽垲平畅,足以营建。其墙宇规范,宜拟则太庙,唯十有二间,以应期之数。依汉汶上图仪,设五帝位,太祖文皇帝对飨。祭皇天上帝,虽为差降,至于三载恭祀,理不容异。自郊徂宫,亦宜共日。《礼记》郊以特牲,《诗》称明堂羊牛,吉蠲虽同,质文殊典。且郊有燔柴,堂无禋燎,则鼎俎彝簋,一依庙礼。班行百司,搜材简工,权置起部尚书,将作大匠,量物商程,克今秋缮立(《宋书·礼志》三,大明五年四月,有司奏,又《通典》四十四。)。
依古制修立明堂议 西魏 · 牛弘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四
窃谓明堂者,所以通神灵,感天地,出教化,崇有德。《孝经》曰:「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祭义》云:「祀于明堂,教诸侯孝也」。黄帝曰合宫,尧曰五府,舜曰总章,布政兴治,由来尚矣」。《周官·考工记》曰:「夏后氏世室,堂修二七,广四修一」。郑玄注云:「修十四步,其广益以四分修之一,则堂广十七步半也」。「殷人重屋,堂修七寻,四阿重屋」。郑云:「其修七寻,广九寻也」。「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南北七筵,五室,凡室二筵」。郑云:「此三者,或举宗庙,或举正寝,或举明堂,互言之,明其同制也」。马融、王肃、干宝所注,与郑亦异,今不具出。汉司徒马宫议云:「夏后氏世室,室显于堂,故命以室。殷人重屋,屋显于堂,故命以屋。周人明堂,堂大于夏室,故命以堂。夏后氏益其堂之广百四十四尺,周人明堂,以为两序间大夏后氏七十二尺」。若据郑玄之说,则夏室大于周堂,如依马宫之言,则周堂大于夏室。后王转文,周大为是。但宫之所言,未详其义。此皆去圣久远,礼文残缺,先儒解说,家异人殊。郑注《玉藻》亦云:「宗庙路寝,与明堂同制」。《王制》同:「寝不逾庙」。明大小是同。今依郑玄注,每室及堂,止有一丈八尺,四壁之外,四尺有馀。若以宗庙论之,袷享之时,周人旅酬六尸,并后稷为七,先公照穆二尸,先王昭穆二尸,合十一尸,三十六王,及君北面行事于二丈之堂,愚不及此。若以正寝论之,便须朝宴。据《燕礼》:「诸侯宴,则宾及卿大夫脱屦升坐」。是知天子宴,则三公九卿并须升堂。《燕义》又云:「席,小卿次上卿」。言皆侍席,止于二筵之间,岂得行礼?若以明堂论之,总享之时,五帝各于其室。设青帝之位,须于太室之内,少北西面。太昊从食,坐于其西,近南北面。祖宗配享者,又于青帝之南,稍退西面。丈八之室,神位有三,加以簠簋笾豆,牛羊之俎,四海九州美物咸设,复须席工升歌,出樽反坫,揖让升降,亦以隘矣。据兹而说,近是不然。案刘向《别录》及马宫、蔡邕等所见,当时有《古文明堂礼》、《王居明堂礼》、《明堂图》、《明堂大图》、《明堂阴阳》、《太山通义》、《魏文侯孝经传》等,并说古明堂之事。其书皆亡,莫得而正。今《明堂月令》者,郑玄云:「是吕不韦著,《春秋十二纪》之首章,礼家钞合为记」。蔡邕、王肃云:「周公所作」。《周书》内有《月令》第五十三,即此也。各有证明,文多不载。束皙以为夏时之书。刘瓛云:「不韦鸠集儒者,寻于圣王月令之事而记之。不韦安能独为此记」?今案不得全称《周书》,亦未可即为秦典,其内杂有虞、夏、殷、周之法,皆圣王仁恕之政也。蔡邕具为章句,又论之曰:「明堂者,所以宗祀其祖以配上帝也。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东曰青阳,南曰明堂,西曰总章,北曰玄堂,内曰太室。圣人南面而听,向明而治,人君之位莫不正焉。故虽有五名,而主以明堂也。制度之数,各有所依。堂方一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屋圆楣径二百一十六尺,乾之策也。太庙明堂方六丈,通天屋径九尺,阴阳九六之变,且圆盖方覆,九六之道也。八闼以象卦,九室以象州,十二宫以应日辰。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四户八牖乘九宫之数也。户皆外设而不闭,示天下以不藏也。通天屋高八十一尺,黄钟九九之实也。二十八柱布四方,四方七宿之象也。堂高三尺,以应三统,四向五色,各象其行。水阔二十四丈,象二十四气,于外以象四海。王者之大礼也」。观其模范天地,则象阴阳,必据古文,义不虚出。今若直取《考工》,不参《月令》,青阳总章之号不得而称,九月享帝之礼不得而用。汉代二京所建,与此说悉同。建安之后,海内大乱,京邑焚烧,宪章泯绝。魏氏三方未平,无闻兴造。晋则侍中裴頠议曰:「尊祖配天,其义明著,而庙宇之制,理据未分。宜可直为一殿,以崇严父之祀,其馀杂碎,一皆除之」。宋、齐已还,咸率兹礼。此乃世乏通儒,时无思术,前王盛事,于是不行。后魏代都所造,出自李冲,三三相重,合为九室。檐不覆基,房间通街,穿凿处多,迄无可取。及迁宅洛阳,更加营构,五鬼纷竞,遂至不成,宗配之事,于焉靡托。今皇猷遐阐,化覃海外,方建大礼,垂之无穷。弘等不以庸虚,谬当议限。今检明堂必须五室者何?《尚书帝命验》曰:「帝者承天立五府,赤曰文祖,黄曰神升,白曰显纪,黑曰玄矩,苍曰灵府」。郑玄注曰:「五府与周之明堂同矣」。且三代相沿,多有损益,至于五室,确然不变。夫室以祭天,天实有五,若立九室,四无所用。布政视朔,自依其辰。郑司农云:「十二月分在青阳等左右之位」。不云居室。郑玄亦言:「每月于其时之堂而听政焉」。《礼图》画个,皆在堂偏,是以须为五室。明堂必须上圆下方者何?《孝经援神契》曰:「明堂者,上圆下方,八窗四达,布政之宫」。《礼记·盛德篇》曰:「明堂四户八牖,上圆下方」。《五经异义》称讲学大夫淳于登亦云:「上圆下方」。郑玄同之。是以须为圆方。明堂必须重屋者何?案《考工记》,夏言「九阶,四旁两夹窗,门堂三之二,室三之一」。殷、周不言者,明一同夏制。殷言「四阿重屋」,周承其后不言屋,制亦尽同可知也。其「殷人重屋」之下,本无五室之文。郑注云:「五室者,亦据夏以知之」。明周不云重屋,因殷则有,灼然可见。《礼记·明堂位》曰:「太庙天子明堂」。言鲁为周公之故,得用天子礼乐,鲁之太庙,与周之明堂同。又曰:「复庙重檐,刮楹达向,天子之庙饰」。
郑注:「复庙,重屋也。」据庙既重屋,明堂亦不疑矣。《春秋》文公十三年:「太室屋坏。」《五行志》曰:「前堂曰太庙,中央曰太室,屋其上重者也。」服虔亦云:「太室,太庙太室之上屋也。」《周书·作洛篇》曰:「乃立太庙宗宫路寝明堂,咸有四阿反坫,重亢重廊。」孔晁注曰:「重亢累栋,重廊累屋也。」依《黄图》所载,汉之宗庙皆为重屋。此去古犹近,遗法尚在,是以须为重屋。明堂必须为辟雍者何?《礼记·盛德篇》云:「明堂者,明诸侯尊卑也。外水曰辟雍。」《明堂阴阳录》曰:「明堂之制,周圜行水,左旋以象天,内有太室以象紫宫。」此明堂有水之明文也。然马宫、王肃以为明堂、辟雍、太学同处,蔡邕、卢植亦以为明堂、灵台、辟雍、太学同实异名。邕云:「明堂者,取其宗祀之清貌,则谓之清庙,取其正室,则曰太室,取其堂,则曰明堂,取其四门之学,则曰太学,取其周水圜如璧,则曰璧雍。其实一也。」其言别者,《五经通义》曰:「灵台以望气,明堂以布政,辟雍以养老教学。」三者不同,袁准、郑玄亦以为别。历代所疑,岂能辄定?今据《郊祀志》云:「欲治明堂,未晓其制。济南人公玉带上黄帝时《明堂图》,一殿无壁,盖之以茅,水圜宫垣,天子从之。」以此而言,其来则久。汉中元二年,起明堂、辟雍、灵台于洛阳,并别处。然明堂亦有璧水,李尤《明堂铭》曰「流水洋洋」是也。以此须有辟雍。夫帝王作事,必师古昔,今造明堂,须以礼经为本。形制依于周法,度数取于《月令》,遗阙之处,参以馀书,庶使该详沿革之理。其五室九阶,上圆下方,四阿重屋,四旁两门,依《考工记》、《孝经》说。堂方一百四十四尺,屋圆楣径二百一十六尺,太室方六丈,通天屋径九丈,八闼二十八柱,堂高三尺,四向五色,依《周书·月令》论。殿垣方在内,水周如外,水内径三百步,依《太山盛德记》、《觐礼经》。仰观俯察,皆有则象,足以尽诚上帝,祗配祖宗,弘风布教,作范于后矣。弘等学不稽古,辄申所见,可否之宜,伏听裁择。(《隋书·牛弘传》,又见《北史》七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