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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 战国楚国 · 宋玉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十、文选卷十九
楚襄王宋玉游于云梦之浦,使高唐之事。其夜王寝,果梦与神女遇,其状甚丽。王异之,明日,以白玉。曰:「其梦若何?」曰:「晡夕之后,精神恍忽,若有所喜。纷纷扰扰,未知何意。目色髣髴,乍若有记。见一妇人,状甚奇异。寐而梦之,寤不自识。罔兮不乐,怅然失志。于是抚心定气,复见所梦。」曰:「状何如也?」曰:「茂矣美矣!诸好备矣!盛矣丽矣!难测究矣!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瑰姿玮态,不可胜赞。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五色并驰,不可殚形。详而视之,夺人目精。其盛饰也,则罗纨绮缋盛文章。极服妙采照万方。振绣衣,被袿裳。襛不短,纤不长。步裔裔兮曜殿堂。忽兮改容,婉若游龙乘云翔。媠被服,侻薄装。沐兰泽,含若芳。性和适,宜侍旁。顺序卑,调心肠。」曰:「若此盛矣!试为寡人赋之。」曰:「唯唯。」
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
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
其象无双,其美无极。
毛嫱鄣袂,不足程式
西施掩面,比之无色。
近之既妖,远之有望。
骨法多奇,应君之相。
视之盈目,孰者克尚。
私心独悦,乐之无量。
交希恩疏,不可尽畅。
他人莫睹,王览其状。
其状峨峨,何可极言。
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
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观。
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
素质干之醲实兮,志解泰而体闲。
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
宜高殿以广意兮,翼放纵而绰宽。
动雾縠以徐步兮,拂墀声之
望余帷而延视兮,若流波之将澜。
奋长袖以正衽兮,立踯躅而不安。
澹清静其愔嫕兮,性沈详而不
时容与以微动兮,志未可乎得原。
意似近而既远兮,若将来而复旋。
褰余而请御兮,愿尽心之惓惓。
怀贞亮之絜清兮,卒与我兮相难。
陈嘉辞而云对兮,吐芬芳其若
精交接以来往兮,心凯康以乐欢。
神独亨而未结兮,魂焭焭以无端。
含然诺其不分兮,喟扬音而哀叹。
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
于是摇佩饰,鸣玉鸾。
整衣服,敛容颜。
顾女师,命太傅
欢情未接,将辞而去。
迁延引身,不可亲附。
似逝未行,中若相首。
目略微眄,精彩相授。
志态横出,不可胜记。
意离未绝,神心怖覆。
礼不遑讫,辞不及
愿假须臾,神女称遽。
徊肠伤气,颠倒失据。
闇然而暝,忽不知处。
情独私怀,谁者可语。
惆怅垂涕,求之至曙。
四子讲德论 西汉 · 王褒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二、文选卷五十一
褒既为益州刺史王襄作中和乐职宣布之诗,又作传,名曰四子讲德,以明其意焉。
微斯文学问于虚仪夫子曰:「盖闻国有道,贫且贱焉,耻也。
今夫子闭门距跃,专精趋学有日矣。
幸遭圣主平世,而久怀宝,是伯牙钟期,而舜、禹遁帝尧也。
于是欲显名号,建功业,不亦难乎」?
夫子曰:「然,有是言也。
夫蚊虻终日经营,不能越阶序,附骥尾则涉千里,攀鸿翮则翔四海。
仆虽嚚顽,愿从足下。
虽然,何由而自达哉」?
文学曰:「陈恳诚于本朝之上,行话谈于公卿之门」。
夫子曰:「无介绍之道,安从行乎公卿」?
文学曰:「何为其然也?
宁戚商歌以干齐桓,越石负刍而寤晏婴,非有积素累旧之欢,皆涂觏卒遇,而以为亲者也。
毛嫱西施,善毁者不能蔽其好;
嫫姆倭傀,善誉者不能掩其丑。
苟有至道,何必介绍」?
夫子曰:「咨,夫特达而相知者,千载之一遇也。
招贤而处友者,众士之常路也。
是以空柯无刃,公输不能以斲;
但悬曼矰蒲苴不能以射。
故膺腾撇波而济水,不如乘舟之逸也;
冲蒙涉田而能致远,未若遵涂之疾也。
才蔽于无人,行衰于寡党,此古今之患,唯文学虑之」。
文学曰:「唯唯,敬闻命矣」。
于是相与结侣,携手俱游,求贤索友,历于西州
有二人焉,乘辂而歌。
倚輗而听之:咏叹中雅,转运中律,啴缓舒绎,曲折不失节。
问歌者为谁?
则所谓浮游先生陈丘子者也。
于是以士相见之礼友焉。
礼文既集,文学、夫子降席而称曰:「俚人不识,寡见鲜闻,曩从末路,望听玉音,窃动心焉。
敢问所歌何诗?
请闻其说」。
游先生陈丘子曰:「所谓中和乐职宣布之诗,益州刺史之所作也。
刺史见太上圣明,股肱竭力,德泽洪茂,黎庶和睦,天人并应,屡降瑞福,故作三篇之诗以歌咏之也」。
文学曰:「君子动作有应,从容得度,南容三复白圭孔子睹其慎戒;
太子击诵晨风,文侯谕其指意。
今吾子何乐此诗而咏之也」?
先生曰:「夫乐者感人密深,而风移俗易。
吾所以咏歌之者,美其君术明而臣道得也。
君者中心,臣者外体
外体作,然后知心之好恶;
臣下动,然后知君之节趋
好恶不形,则是非不分;
节趋不立,则功名不宣
故美玉蕴于珷玞,凡人视之怢焉,良工砥之,然后知其和宝也。
精练藏于矿朴,庸人视之忽焉,巧冶铸之,然后知其干也。
况乎圣德巍巍荡荡,民氓所不能命哉!
是以刺史推而咏之,扬君德美,深乎洋洋,罔不覆载,纷纭天地,寂寥宇宙。
明君之惠显,忠臣之节究。
皇唐之世,何以加兹!
是以每歌之,不知老之将至也」。
文学曰:「书云:迪一人使四方若卜筮。
忠贤之臣,导主志,承君惠,摅盛德而化洪,天下安澜,比屋可封,何必歌咏诗赋可以扬君哉!
愚窃惑焉」。
游先生色勃眦溢,曰:「是何言与!
周公文王之德而作清庙,建为颂首;
吉甫宣王穆如清风,列于大雅。
夫世衰道微,伪臣虚称者,殆也。
世平道明,臣子不宣者,鄙也。
鄙殆之累,伤乎王道。
故自刺史之来也,宣布诏书,劳来不怠,令百姓遍晓圣德,莫不沾濡。
厖眉耆耇之老,咸爱惜朝夕,愿济须臾,且观大化之淳流
于是皇泽丰沛,主恩满溢,百姓欢欣,中和感发,是以作歌而咏之也。
传曰:『诗人感而后思,思而后积,积而后满,满而后作,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厌,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此臣子于君父之常义,古今一也。
今子执分寸而罔亿度,处把握而却寥廓,乃欲图大人之枢机。
方伯之失得,不亦远乎」?
丘子见先生言切,恐二客惭,膝步而前曰:「先生详之:行潦暴集,江海不以为多;
䲡鳝并逃,九罭不以为虚。
是以许由匿尧而深隐,唐氏不以衰;
耻周而远饿,文武不以卑。
夫青蝇不能秽垂棘,邪论不能惑
刺史质敏以流惠,舒化以扬名,采诗以显至德,歌咏以董其文,受命如丝,明之如缗,甘棠之风,可倚而俟也。
二客虽窒计沮议,何伤」?
顾谓文学夫子曰:「先生微矜于谈道,又不让乎当仁,亦未巨过也。
愿二子措意焉」。
夫子曰:「否。
夫雷霆必发,而潜底震动,枹鼓铿锵,而介士奋竦。
故物不震不发,士不激不勇。
今文学之言,欲以议愚感敌,舒先生之愤,愿二生亦勿疑」。
于是文绎复集,乃始讲德。
文学夫子曰:「昔之世,君子德与?
臣之力也」?
先生曰:「非有圣智之君,恶有甘棠之臣?
故虎啸而风寥戾,龙起而致云气,蟋蟀俟秋吟,蜉蝣出以阴。
易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鸣声相应,仇偶相从。
意合,物以类同。
是以圣主不遍窥望而视以明,不殚倾耳而听以聪。
何则?
淑人君子,人就者众也。
故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
大厦之材,非一之木;
太平之功,非一人之略也。
盖君为元首,臣为股肱,明其一体,相待而成。
有君而无臣,春秋刺焉。
三代以上,皆有师傅;
五伯以下,各自取友。
齐桓有隰宁,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晋文公咎犯赵衰,取威定霸,以尊天子。
秦穆有王五羖,攘却西戎,始开帝绪
楚庄有叔孙子反,兼定江淮威震诸夏。
勾践渫庸,剋灭疆吴,雪会稽之耻。
魏文有段干田翟,秦人寝兵,折冲万里。
燕昭郭隗乐毅,夷破彊齐,困闵于
夫以诸侯之细,功名犹尚若此,而况帝王选于四海,羽翼百姓哉!
故有贤圣之君,必有明智之臣。
欲以积德,则天下不足平也。
欲以立威,则百蛮不足攘也。
今圣主冠道德,履纯仁,被六艺,佩礼文,屡下明诏,举贤良,求术士,招异伦,拔俊茂。
是以海内欢慕,莫不风驰雨集,袭杂并至,填庭溢阙。
含淳咏德之声盈耳,登降揖让之礼极目,进者乐其条畅,怠者欲罢不能。
偃息匍匐乎诗书之门,游观乎道德之域,咸絜身修思,吐情素而披心腹,各悉精锐以贡忠诚,允愿推主上,弘风俗而骋太平,济济多士文王所以宁也。
若乃美政所施,洪恩所润,不可究陈
举孝以笃行,崇能以招贤,去烦蠲苛以绥百姓,禄勤增奉以厉贞廉。
膳食,卑宫观,省田官,损诸苑,疏繇役,振乏困,恤民灾害,不遑游宴。
闵耄老之逢辜,怜缞绖之服事,恻隐身死之腐人,悽怆子弟之缧匿。
恩及飞鸟,惠加走兽,胎卵得以成育,草木遂其零茂。
恺悌君子,民之父母,岂不然哉?
先生独不闻秦之时耶?
违三王,背五帝,灭诗书,坏礼义;
信任群小,憎恶仁智,诈伪者进达,佞谄者容入。
宰相刻峭大理峻法。
处位而任政者,皆短于仁义,长于酷虐,狼挚虎攫,怀残秉贼。
其所临莅,莫不肌栗慑伏,吹毛求疵,并施螫毒。
百姓征彸,无所措其手足。
嗷嗷愁怨,遂亡秦族。
是以养鸡者不畜狸,牧兽者不育豺,树木者忧其蠹,保民者除其贼。
故大汉之为政也,崇简易,尚宽柔,进淳仁,举贤才,上下无怨,民用和睦。
今海内乐业,朝廷淑清。
天符既章,人瑞又明。
品物咸亨,山川降灵。
神光耀晖,洪洞朗天。
凤皇来仪,翼翼邕邕。
群鸟并从,舞德垂容。
神雀仍集,麒麟自至。
甘露滋液嘉禾栉比。
大化隆洽,男女条畅
家给年丰,咸则三壤。
岂不盛哉!
文王应九尾狐而东夷归周,武王获白鱼而诸侯同辞,周公受秬鬯而鬼方臣,宣王得白狼而夷狄宾。
夫名自正而事自定也。
南郡获白虎,亦偃武兴文之应也。
获之者张武张而猛服也。
是以北狄宾洽,边不恤寇,甲士寝而旌旗仆也」。
文学夫子曰:「天符既闻命矣,敢问人瑞」。
先生曰:「夫匈奴者,百蛮之最彊者也。
天性憍蹇,习俗杰暴,贱老贵壮,气力相高。
业在攻伐,事在猎射,儿能骑羊,走箭飞镞,逐水随畜,都无常处。
鸟集兽散,往来驰骛,周流旷野,以济嗜欲。
其耒耜则弓矢鞍马,播种则捍弦掌拊,收秋则奔狐驰兔,穫刈则颠倒殪仆。
追之则奔遁,释之则为寇。
是以三王不能怀,五伯不能绥,惊边扤士,屡犯刍荛,诗人所歌,自古患之。
今圣德隆盛,威灵外覆,日逐举国而归德,单于称臣而朝贺。
乾坤之所开,阴阳之所接,编结沮颜,燋齿枭瞷,剪发黥首,文身裸袒之国,靡不奔走贡献,欢忻来附,婆娑呕吟,鼓掖而笑。
夫鸿均之世,何物不乐?
飞鸟翕翼,泉鱼奋跃。
是以刺史感懑舒音而咏至德。
鄙人黭浅,不能究识,敬遵所闻,未剋殚焉」。
于是二客醉于仁义,饱于盛德,终日仰叹,怡怿而悦服。
听察第七 其二 曹魏 · 杜恕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十二
臣以为忠良虑治益国之臣,必竭诚纳谋,恳恻而不隐者,欲以究尽治乱之数,舒展安危之策耳。
故准圣主明君,莫不皆有献可退否纳忠之臣也。
昔者帝舜,大圣之君也。
犹有咎繇献谟,夏禹纳戒;
暨至殷之成汤,周之文武,皆亦至圣之君也,然必俟伊尹为辅,吕尚为师,然后乃能兴功济业,混一天下者,诚视听之聪察,须忠良为耳目也。
由此观之,忠良虑治益国之臣者,得不师踪往古,袭迹前圣,投命自尽,以辅佐视听乎?
夫人君者,以至尊之聪听,总万机而贤(旧校云:「贤」当作「监」。)之,以至贵之明察,料治乱而考焉,将当能皆穷究其孔要,料尽其门户乎?
其数必用有所遗漏,不有忠臣良谋辅佐视听者,则凡百机微有所不闻矣。
何以论其然乎?
夫人君所以尊异于人者,顺志养真也。
欢康之虞,则严乐盈耳,玩好足目,美色充欲,丽服适体。
远眺回望则登云表之崇台,逍遥容豫则历飞阁之高观。
嬉乎绿水之清池,游乎桂林之芳园。
弋凫与雁,从禽逐兽。
行与毛嫱俱,入与西施处,将当何从体觉穷愁之戚悴,识鳏独之难堪乎?
食则膳鼎几俎,庶羞兼品,酸甘盈备,珍馔充庭,奏乐而进,鸣钟而彻,间馈代至,口不绝味,将当何从(据前后文当有「体」字。)觉饥馁之厄艰,识困饿之难堪乎?
暑则被雾谷,袭纤絺,处华屋之大厦,居重荫之玄堂,褰罗帷以来清风,烈(当作「列」。)凝冰以遏微暑,侍者御粉扇,典衣易轻裳,飘飘焉有秋日之凉,将当何从体觉炎夏之郁赫,识毒热之难堪乎?
寒则服绵袍,袭轻裘。
(旧校云:「绵」疑「锦」。)衾貂蓐,叠茵累席,居隩密之深室,处复清之重幄,炽猛炭于室隅以起温,御玉卮之旨酒以御寒,炎炎焉有夏日之热,将当何从体觉隆冬之惨烈,识毒寒之难堪乎?
此数者诚无从得而知之者也。
凡百机微如此比类者,必用遗漏有所未详也。
如此则至忠之臣者,得不辅佐视听以起寤遗忘乎(《群书治要》)
有女篇 西晋 · 傅玄
 押阳韵
有女怀芬芳,媞媞步东厢。
蛾眉分翠羽,明目发清扬。
丹唇皓齿,秀色若圭璋。
巧笑露权靥,众媚不可详。
令仪希世出,无乃古毛嫱
头安金步摇,耳系明月珰。
珠环素腕,翠羽垂鲜光。
文袍缀藻黼,玉体映罗裳。
容华既已艳,志节拟秋霜。
徽音冠青云,声响流四方。
妙哉英媛德,宜配侯与王。
灵应万世合,日月时相望。
媒氏陈束帛,羔雁鸣前堂。
百两盈中路,起若鸾凤翔。
凡夫徒踊跃,望绝殊参商。
按:○玉台新咏二。《乐府诗集》三十九。广《文选》十三。《诗纪》二十二。又《书钞》百三十五引珰韵。《类聚》十八作傅玄诗。引厢、阳、璋、嫱、珰、光、霜七韵。四十二作艳歌行。引阳、璋、霜三韵。《初学记》十九、《御览》三百八十一并作晋歌。引厢、光、璋、详、嫱、珰六韵。万花谷后十五引光、璋、嫱、珰四韵。《文选》二十一秋胡诗注有女篇。引霜一韵。
菊花 其一 曹魏 · 钟会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十五
何秋菊之可奇兮,独华茂乎凝霜。
挺葳蕤于苍春兮,表壮观乎金商。
延蔓蓊郁,绿坂被岗。
缥干绿叶,青柯红芒,华实离离,晖藻煌煌。
□□规圆,芳颖四张。
微风扇动,照曜垂光。
于是季秋九月,日数将并。
顺阳应节,爰钟福灵。
置酒华堂,高会娱情。
百卉凋瘁,芳菊始荣纷葩晔晔,或黄或青。
乃有毛嫱西施荆姬秦嬴
妍姿妖艳一顾倾城
擢纤纤之素手,宣皓腕而露形。
仰抚云髻,俯弄芳荣(《艺文类聚》八十一,《书钞》一百五十五,《初学记》二十七,《御览》九百九十六)
琵琶赋 晋初 · 成公绥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九
八音之用,诵于典艺,箫韶九奏,物有容制。
惟此琵琶,兴自末世。
尔乃托巧班输,如意横施,因形造美,洪杀得宜。
柄如翠虬之仰首,盘似灵龟之觜唯角,临乐齐州丹桂,柱则梁山之象犀。
㮰以玳瑁,格以瑶枝。
若夫盘图合灵,太极形也;
三材片合,两仪生也;
分柱列位,岁数成也;
回窗华表,日月星也(《艺文类聚》四十四,《初学记》十六)
飞龙列舞,赵女骈罗,进如惊鹤,转如回波(《初学记》十五)
好和者唱赞,善听者咨嗟。
眩睛骇耳,失节蹉跎(《初学记》十六)
改调高弹,急节促挝。
龙引舞,赵女骈罗(《初学记》十六)
掇止金石,屏斥笙簧。
弹琵琶于私宴,授西施毛嫱
撰理参畅,五齐五章(《初学记》十六)
乐九成赋 盛唐 · 许王瓘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
唐在六叶。将修封禅。
想与灵接。乃冠颢色。
佩朝阳。瑱瑶碧之明润。
屑桂椒之芳香。曰予意夫放勋光明。
重华风声。髣髴兮阳灵之宇。
婵娟兮介邱之平。先大乐。
缉正声。更协五变。
亲和九成。均鸣丝于金竹
参云门与咸英。使子野夺意。
伶伦丧精。帝于是摇翠竿于东国。
翳华而遂行。然犹左却宓妃
右屏西子。宠罢金屋。
欢辞瑶水。岂修蛾之敢回。
匪清矑之能视。飞燕心折。
毛嫱色沮。朝云之姣兮。
不能呈其妍。绝代之冶兮。
无所施其美。况肯选无限。
情未央。将与昭阳比盛。
倾宫相望。仍复斥郑卫。
捐倡优。靡曼无取。
淫哇不留。淮南兮激楚。
荆歌兮赵舞。长袖更进。
新声自许。娇彩云之徘徊。
拂锦茵而容与。能使秦帝荧惑。
汉皇延伫。度曲东城。
横态北渚。莫不卷襞而索无处所。
(疑)射兕之骋骛。役誇胡之豫游。
去翠被与豹舄。戢鸟唬(凝)及骅骝。
复想像云梦。彷徨青邱。
麋獐熊罴之薮。灌莽陵冈之幽。
于中为乐。骄矜未休。
荒淫震荡。其诚不修。
将穆然储思粹清高想意援招摇兮往若而(疑)至乃建玉旃之光耀。动金根之逶迤。
丹虬翊辇。白武衔蕤。
后舞元鹄。前鸣长离。
清坛下蔚。高烟上驰。
故能决地阃。开天维。
降青元兮来斯。登黄灵兮迟迟。
江畔之抽三脊。北里之禾满芳席。
睢上之黄龙兮瑞以多。愿持朱雁兮荐天歌。
明德既享。灵心每和。
宜其日炷中峰。云烟上帝。
光五色。声万岁。
气非烟。风若
勋侔成山碣石。泽比涨海洪波。
兹所以庶高宗之美。岂七十二君之足多。
孰与雄奢骄贵。逞欲矜意。
贪灵好奇。恃力誇资。
惑方士之说。邀羡门之期。
果为风雨所中。神仙见期。
琅邪兮徒远。望蓬莱兮几时者哉。
独孤秀才797年8月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八十九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四日书问。
兼示新文。
闳博峻异。
有立言致远之旨焉。
其于惠爱。
纤悉厚重。
甚善甚善。
以吾子才志与年。
三者皆当以家声自振。
若建瓴决水。
大冶良工。
必有不期至而至者。
况以日日新又日新之盛哉。
豫章珠玑。
镆铘毛嫱
终不虑隐之椟之襓之帷之之为患。
而为拥肿砾石铅钝宿瘤之排蔽。
但发有疾徐耳。
来问云。
一人惊之。
亦已多矣。
岂与族凡校耶。
此诚得之。
又云。
先达病不能公。
或公而不能甚力。
今夫滔滔者。
或辩之不至。
而苟善待之。
及扬声延誉。
则钳口结舌。
大凡举世之病也。
如鄙夫者。
直力不足耳。
亦惧招徕奔走。
为津为岐。
至有窃所爱者则寡矣。
又岂能废是也。
从古未达者之望达者。
何尝不如是耶。
先师七十子所拟。
岂敢当也。
三复戁然。
无言喻怀。
其他慕重。
续俟会话。
德舆顿首。
空有三 唐 · 李师政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五十七
或有恶取于空。
以生断见。
无所惭惧。
自谓大乘。
此正法所深戒也。
其断见者曰。
经以法喻泡影。
生同幻化。
又云。
罪福不二。
业报非有。
故知殖因收果之谈。
天堂地狱之说。
无异相如述上林之橘树
孟德指前路之梅园
权诱愚蒙。
假称珍怪。
有其语焉。
无有实矣。
至如冉疾颜天。
以摄养之乖宜。
彭寿聃存。
由将卫之有术。
贵贱自然而殊。
苦乐偶其所遇。
譬诸草木。
区以别矣。
若蓂荚之表祥瑞。
连理之应休明。
名载于竹帛。
状图于丹青。
此则草木之贵者也。
若被三径而易蔓。
亘七泽而难剪。
充仆妾之薪蒸。
被牛羊之履践。
此则草木之贱者也。
若列挺干云之峰。
罗生绝迹之地。
斤斧莫之及。
樵苏所不至。
此则草木之全寿者也。
若匠石之所数顾。
农夫之所务去。
遭荷蓧之奋锄。
值工输之挥斧。
此则草木之夭命者也。
若筱簜比质于松柏。
蕙若同气于兰芷。
翠陵寒而未渝。
芳在幽而不已。
草木之贤俊者也。
若蒺藜生而见恶。
枳棘多而莫美。
在诗骚之比兴。
以匹奸而喻鄙。
草木之庸猥者也。
若乃异臭殊味。
千品万形
壤之所殖。
胡可胜名。
何业而见重。
何因而被轻。
何尤而速毙。
何功而久生。
何咎而枯槁。
何福而华荣。
何习而含毒。
何修而播馨。
此岂宿业之所致乎。
乃自然而万差耳。
人之殊命。
盖亦如是。
岂由前业使之然哉。
然则无是无非。
大乘之深理。
明善明恶。
小乘之浅教。
愚騃者合真。
谨慎者乖道。
何为舍恶趣善。
而起分别之心乎。
又嫌佛之说法。
端绪太多。
论空说有。
自相乖背。
此是物斗众生耳。
何不唯明一种之法乎。
邪空之说云尔。
正空则不然矣。
苟识空有之理者。
岂发如是之言乎。
此既喻非而博。
言为而辨。
惧其迷误后人。
增长邪见。
聊率所闻。
试论之曰。
若夫如梦如幻。
如响如泡。
无一法而不尔。
总万象而俱包。
上士观之以至圣。
至圣体之而独超。
大浸稽天而不溺。
大风偃岳而无飘。
具六通而自在。
越三界而逍遥。
然理不自了。
正观以昭。
心不自寂。
静摄斯调。
障不自遣。
对治方销。
德不自备。
勤修乃饶。
六蔽既除。
则真如可显。
三障未灭。
则菩提极遥。
故真谛离垢净之相。
俗谛立是非之条。
指事必假于分别。
论法岂宜于混淆。
六度不可为坠苦之业。
三毒不可为出世之桥。
投谷难以无坠。
赴火何由不烧。
不可比之于昏桀。
幽厉不可同之于圣尧。
忠贤不可斥之于荒野。
邪佞不可升之于明朝。
不可反白而作黑。
不可俾昼而为宵。
不可以邪害于正。
不可持凤比于枭。
何得同因果于兔角。
匹罪福于龟毛乎。
虽引大乘之妙言。
不得妙之真致。
说之于口若同。
用之于心则异。
异者何也。
正法以空去其贪。
邪说以空资其爱。
智者观空以除恚。
惑者论空而肆害。
达者行空而慧解。
迷者取空以狂悖。
大士体空而进德。
小人说空而善退。
其殊若此。
岂同致乎。
良由反用正言
以生邪执矣。
骐骥浮水。
勤而无功。
舟楫登山。
劳而不进。
岂骐骥舟楫之不善哉。
但浮水登山。
用之反也。
读净名离相之典而废进修。
庄周齐物之言以纵情欲。
无异策驷马而溯流。
棹方舟以登坂。
望追造父之长驱。
欲比越人之利涉。
不亦难乎。
夫净名有清高之德。
庄周无嗜欲之累。
故知断见之论空。
与无为之道反矣。
夫妙道之元致。
即偫有以明空。
既触实而知假。
亦就殊而照同。
其何类也。
譬如对广镜而傍观。
临碧池而俯映。
众像粲而在自。
可见而无实性。
缘生有而成形。
有离缘而丧质。
水过寒而冰壮。
冰涉温而坚失。
凡从缘而为有。
虽大有其何实。
故天与我皆虚。
我与万物为一。
菩提不得谓为有。
何况偫生与众术。
故察于物而非物。
取诸身而匪身。
丽天著而皆妄。
镇地崇而莫真。
言论穷理而无说。
宾客盈堂而无人。
艳色绝世而无美。
瑰宝溢目而无珍。
善恶殊途而不二。
圣凡异等而常均。
寻夫经论之大旨也。
从缘以明非有。
缘起以辨非无。
事有而无妙实。
异空而匪太虚。
无人非窥户之阒。
无见非面墙之愚。
无说非金人之口。
无体非棘猴之躯。
无动非山立之貌。
无别非雷同之谀。
无真非鱼目之宝。
无实非雁足之书。
财比梦财而莫异。
色与幻色而何殊。
猗顿原宪之产。
宋里匹平城之姝。
道智了空而绝缚。
俗情滞有以常拘。
人与业报而非有。
业报随人而不无。
天堂类天而匪妄。
地狱等地而焉虚。
非同扬雄之假称玉树。
曼都之矫见神居。
何乃取空言而背旨。
援卉木而比诸。
夫夜光结绿之宝。
南威毛嫱之色。
人皆见其有而兴爱。
孰能体其空而不染。
睚眦蒂芥之隙。
青蝇贝锦之雠。
莫不著其相而兴愤。
鲜能比于空而不憾。
独谓鄙行空而不戒。
善法空而不遵。
三惑应舍而未悛。
五德应修而反弃。
不观空以遣累。
但取空而废善。
此岂净名不二之深致。
庄周齐物之元旨乎。
大矣哉至人之体空也。
證万物之本寂。
知四大之为假。
西施如行厕。
比南金于碎瓦。
五欲不能乱其心。
四魔无以变其雅。
智日明而德富。
惑日除而过寡。
截手足而无憾。
头目而能舍。
八法不生二相。
万物观如一马。
故能證无上智。
为萨婆若(如者反)
得其理也解脱如此。
失其旨者过患如彼。
何得为非而不惧。
崇邪以为是。
夫见舟见水。
皆非真谛。
而将涉大川
非舟不济。
病体药性。
均是空虚。
而人由病殒。
病因药除。
犀甲鸩毛。
等类泡沫。
而饮鸩者死。
服犀者活。
淡水醇醪。
并非真有。
而浆不乱人。
酒能生咎。
忠顺叛逆。
皆如响。
而叛逆受诛。
忠顺获赏。
罪福之性。
平等不二。
而福以善臻。
祸因恶致。
善恶诸法。
等空无相。
而善法助道。
恶法生障。
故知万法真性。
同一如矣。
无妨因缘。
法中有万殊矣。
空有二门。
不相违矣。
真俗二谛。
同所归矣。
若谓小乘有罪福之言。
大乘无是非之语。
似胡越之殊趣。
若矛盾之相拒。
童子尚羞翻覆。
圣人岂为首鼠。
良以道听而途说。
遂使谬量而恶取。
若博考而深思。
必疑释而迷愈矣。
敬惟十力世雄
无上慈父。
言无不实。
慈无不普。
相无不离。
视无不睹。
德无不周。
过无不去。
善无不劝。
恶无不沮。
香涂不欣。
刀割无怒。
不爱从顺。
不憎违拒。
福慧圆满而靡馀。
烦恼罄竭而无绪。
拔三界之沈溺。
启四生之聋瞽。
空有俱照以相济。
真俗会通而双举。
务在量病而施药。
不可违中而偏处。
若夫方等一乘。
波若八部。
圣慧之极。
大乘之首。
莫不广述受持之利。
深陈毁谤之咎。
经又云。
深信因果。
不谤大乘。
何谓大乘之理。
都无因果乎。
夫取相而为善。
则善而未精。
见相而断恶。
则断已复生。
若悟善性寂而无作。
了恶体空而何断。
乃令三障冰销而寂灭。
万德云集以弥满。
智慧如海。
不可酌之以一蠡。
道迈人天。
岂得窥之以寸管。
而喻之于梼杌。
测之以愚短。
不亦谬哉。
夫说空而恣情者。
不能无所苦也。
疾痛恼之。
则寝不安矣。
刀锯伤之。
则体不完矣。
终日不食。
则受其饥矣。
无裘禦冬。
则苦寒矣。
然则致苦之业。
岂可轻而不避乎。
夫五福之与六极。
人情所不能齐也。
故居穷而思达。
处危而求安。
婴疾而愿愈。
在戚而羡欢。
爱寿考而忌短折。
荣世禄而耻形残。
乐加之而欣笑。
苦及之而忧叹。
何得雷同于善恶。
而不修于福因乎。
观万姓之异禀。
实千种而殊级。
或比上寿而有馀。
或匹下殇而不及。
或衣单布而无恙。
或服重襦而寒入。
或藉草土而安和。
或处床褥而风湿。
或不治而自愈。
或虽治而不立。
或无术而体康。
或善摄而痾集。
其形之表也。
均有发肤。
肤之内也。
府藏奚殊。
皆含血而包肉。
并箸连而骨扶。
何一寿而一夭。
何一充而一癯。
禀何灵而独实。
受何气而偏虚。
虚者不独埃尘而作体。
实者岂偏金石以为躯。
未必寿长者有医术。
龄促者无道书。
何谓专由摄养。
不在业乎。
亦有夭命胞胎。
受疾婴孩。
喜怒未竞。
嗜欲未开。
未触冒于寒暑。
未毁悴于悲哀。
寿欲何而夭。
疾何从而来。
则其所以然者。
岂非前业之由哉。
至如汉昭哀之二主。
魏文明之两帝。
或未三九而登遐。
或仅五八而捐世。
术人云集。
但致李氏之灵。
方士如林。
不救仓舒之逝。
君王不乏于药。
巫医岂秘其艺。
何寝疾而弗瘳。
何促龄而莫继。
岂非随业而感报。
非道术之所济乎。
然经称施药之功。
佛叹医王之德。
孔公明慎疾之轨。
老子有摄生之则。
不信业者既迷。
不顺医者亦惑。
能详因果之深浅。
乃辨药石之通塞。
可究之以智慧。
难具之于翰墨。
至如公明辨祟。
扁鹊除痾。
河东郭璞
谯郡华佗
广陵吴普
彭城樊阿
或禳凶而作吉。
或止疾以为和。
何得不信医术之有益乎。
景纯识加刑之日。
而不能使刑之不加。
公明知寿尽之年。
不能令年之不尽。
扁鹊元化
不能使其亲不殁。
吴普樊阿
不能令其躬不殒。
何得不信长短之业乎。
医由业会。
药依缘聚。
医实有功。
药非无取。
必死之病。
虽圣莫之蠲。
可疗之疾。
待医而方愈。
魂由业反。
则僵尸遇再生之药。
命以业徂。
则圣医为一棺之土。
寿之修促。
体之安苦。
随遭否泰。
妍媸伸伛。
千品万端。
皆业为主。
三界六趣。
随业而处。
百卉无情。
故美恶非关于业报。
四生有命。
则因缘不同于草莽。
斤斧伐木不惊。
刀杖加人则惧。
匏瓜系而不食。
羽毛食而驰骛。
比有情于无知。
何非伦而引喻。
夫空有略谈。
则率由心业。
前且咏其生常。
今则示其正法。
小乘以依报为业有。
大乘以万境为识造。
随幻业而施之天地。
逐妄心而现之识草。
若翳目睹乎空华。
比睡梦现其生老。
若悟之于心业。
则唯闻乎佛道。
原夫小乘之与大乘。
小学之与大学
幼唯教之以书计。
长乃博之以礼乐。
始蒙然而类牛毛。
终卓尔而同麟角。
此乃为训之次序。
何有异同而可剥。
良以众生之根。
有利有钝。
是故圣人之教。
或渐或顿。
或致之于深远。
或进之以分寸。
虽百虑而一致。
非异道而乖论。
乃有执空门以反教。
论大乘而谤小。
佛不阙众生。
众生自不了。
譬闇室之无烛。
如夜游而未晓。
故相剥夺而諠諠。
竞是非而扰扰。
何异采芙蓉于木末。
寻吴楚于燕赵。
不亦谬乎。
夫一味无以和羹。
一木无以构室。
一衣不称众体。
一药不疗殊疾。
一彩无以为文绣。
一声无以谐琴瑟。
一言无以劝众善。
一戒无以防多失。
何得怪渐顿之殊异。
令法门之专一。
夫法门之多品。
如药石之殊功。
救冷以温物为用。
去热则寒药宜丰
或特宜于禦湿。
或偏须于止风。
不可同病而殊药。
不可病殊而药同。
若守株而必碍。
能达变而后通。
何得拘一途而相剥。
起战争于其中乎。
三世因果。
佛不诳欺。
十力劝戒。
闻当不疑。
劝之者应修。
戒之者宜远。
抑凡情之所耽。
行圣智之所愿。
何得违经论之所明。
以胸臆而为断。
而谓善恶都空。
无损益乎。
夫法眼明了。
无法不悉。
舌相广长
言无不实。
其析有也。
则一毫为万。
其等空也。
则万象皆一。
防断常之生尤。
兼空有以除疾。
彼菩提之妙理。
实甚深而微密。
厌尘劳而求解慧。
当谨慎而无放佚。
非圣者必凶。
道者终吉。
勿谓不信。
有如皎日。
答问814年 中唐 · 柳宗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八十六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有问柳先生者曰。
先生貌类学古者。
然遭有道。
不能奋厥志。
独被罪辜。
废斥伏匿。
交游解散
羞与为戚。
生平向慕。
毁书灭迹。
他人有恶。
指诱增益。
身居下流。
为谤薮泽。
先生者不忌。
先生者无谪。
遇揖目动。
闻言心惕。
时行草野。
不知何适。
独何劣耶。
观今之贤智。
莫不舒翘扬英。
推类援朋。
謺足天庭。
魁垒恢张。
偫驱连行。
奇谋高论。
左右抗声。
出入翕忽。
拥门填扃。
一言出口。
流光垂荣。
岂非伟耶。
先生虽读古人书。
自谓知理道。
识事机。
而其施为若是其悖也。
狼狈摈僇
何以自表于今之世乎。
先生答曰。
敬闻命。
然客言仆知理道。
识事机。
过矣。
仆懵夫屈伸去就。
触罪受辱。
幸得联肢体。
完肌肤。
犹食人之食。
衣人之衣。
用人之货。
无耕织居贩
然而活给。
羞愧恐慄之不暇。
今客又推当世贤智。
以深致诮责。
吾缧囚也。
逃山林入江海无路。
其何以容吾躯乎。
愿客少假声气。
使得详其心。
次其论。
客曰何取。
先生曰。
仆少尝学问。
不根师说。
心信古书。
以为凡事皆易。
不折之以当世急务。
徒知开口而言。
闭目而息。
挺而行。
踬而伏。
不穷喜怒。
不究曲直。
冲罗陷阱。
不知颠踣。
愚憃狂悖。
若是甚矣。
又何以恭客之教而承厚德哉。
今之世工拙不欺。
贤不肖明白。
显进者。
语其德。
则皆茫洋深闳。
端贞鲠亮。
苞并涵养。
与道俱往。
而仆乃蹇浅窄僻。
跳浮嚄唶
抵瑕陷厄。
固不足以趑趄批捩而追其迹。
举其理。
则皆谟明渊沈。
剖微穷深。
劈析是非。
校度古今。
而仆乃缄钳默塞。
耗眊窒惑。
抉异探怪。
起幽作匿。
攸攸恤恤。
卒自祸贼。
固不足以睢盱激昂而效其则。
言其学。
则皆总揽罗络。
横竖杂博。
天旋地缩。
鬼神交错。
而仆乃单庸撇
离疏空虚。
窃听道涂。
颛嚚蒙愚。
不知所如。
固不足以抗颜摇舌而与之俱。
称其文。
则皆汗漫辉煌。
呼嘘阴阳。
轇轕三元。
陶镕帝皇。
而仆乃朴鄙艰涩。
培塿潗湁
毫联缕缉。
尘出坱入。
固不足以摅摛踊跃而涉其级。
兹四者悬判。
虽庸童小女。
皆知其不及。
而又裹以罪恶。
缠以羁絷。
客从而挤之。
不亦忍乎。
且夫白羲騄耳之得康庄也。
逐奔星。
先飘风。
跛驴不出泥滓。
黄钟元间之登清庙也。
铿天地。
动神祇。
而呜呜咬哇
不入里耳。
西子毛嫱之蹈后宫也。
皦朝日。
焕浮云。
无盐逐于乡里。
蛟龙之腾于天渊也。
弥六合。
泽万物。
而虾与蛭不离尺水。
卓诡倜傥之士之遇明世也。
用智能。
显功烈。
么眇连蹇。
颠顿披靡。
固其所也。
客又何怪哉。
且夫一涉险阨。
惩而不再者。
烈士之志也。
知其不可。
而速已者。
君子之事也。
吾将窃取之。
以没吾世。
不亦可乎。
乃歌曰。
之修兮。
禹益之忧兮。
能者任而愚者休兮。
跹跹蓬藋。
乐吾囚兮。
文墨之彬彬。
足以舒吾愁兮。
已乎已乎。
曷之求乎。
客乃笑而去。
权侍郎 中唐 · 独孤郁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八十三
贞元十三年八月日。独孤郁谨上书于舍人三兄阁下。
以世旧。遂获谒见叙故。
大贤之遇也。亦不以常交言之。
眷意甚露。郁堙。
三年无闻。摧颓折羽而不喜者。
非失意之谓。非尤人之谓。
盖将因事自罪而不喜也。借如豫章生于拥肿小木之中。
樵苏见之。亦以嗟矣。
一有不嗟。则必自与拥肿者亦不多远也。
珠玑混于砾石之中。童子弄之。
亦以惊矣。一有不惊。
则必自与砾石者亦不多远也。镆铘卧于铅钝之下。
下工睹之。固亦知矣。
一有不知。则必自与铅钝者亦不多远也。
毛嫱后于宿瘤而行。有目者睹之。
固即分矣。一有不分。
则必自与宿瘤者亦不多远也。苟与乎拥肿砾石铅钝宿瘤辈果殊异。
则不能移凡眼所择。况逃乎良工巧冶有识者之目哉。
礼部侍郎之目。固亦国之良工巧冶有识者之目也。
于中再择再不中。是真已为拥肿砾石铅钝宿瘤矣。
何止与斯不远哉。此所以因事自罪而不喜也。
或谕之曰。今之道尚光。
子之所以不振者晦遏也。子之也。
子且真有崒天之材而隐植之。有照乘之珍而密椟之。
有切玉之利而谨桡之。有倾都之艳而深帷之。
虽使离娄左执光而右拭眦。迫而索之。
固亦不能知子矣。子何不移植露光。
披锋示貌。使识者睹而骇之。
彼之所诲。固亦所不能焉。
已必不材也。必不宝也。
必不利也。必不姝也。
且遍过于有识者之目。是自扬其短也。
已必材也。必宝也。
必利也。必姝也。
虽小示其光锋干貌于一人。惊我亦已多矣。
所不惊者。是予四事果不足异于族凡也。
病直拙。独大贤于分殊。
尚不能以亟。况悠悠者与。
常行乎时辈之间。多酌其言语善者鄙者。
而自减盈消息。其旨稍有可惊。
不敢不于许言者言之。今之后学者。
或叹曰。吁后学何所归哉。
此且非宜长者所当闻也。亦非宜长者所不当闻也。
今朝廷先达。病在不能公也。
或能公而不能为力也。览其文。
则赞美称嗟。无不至也。
其间善恶轻重进退。则心以别矣。
此其所以为不能公也。鲜有知其必善而风鼓之。
不啻若自其口出。此其所以为公不能为力。
致使遑遑之伦。其下才者亦曰。
今夫在位者。其无公欤。
其无心欤。有一善未尝肯称也。
意曰非我事也。又虑与之谈者不与我符爱也。
是使诸子窃窃然自以无闻为不辱。遂相与择捷趋邪。
纷屯于主司之迹。亲者苟能致誉。
则不诘其所以致誉者之贤不肖。而曹趋之矣。
此实今之躁进苟得之风也。在朝廷大贤。
主而名之。驱而正之。
于其善者。扶之持之。
有善而未具者。决之导之。
使四方学士。知向方焉。
何如其曰非我事也。若使一人曰非我事也。
十人曰非我事也。举朝廷皆曰非我事也。
苟非我事。则无所不非我事。
无所不非我事。则天地之间。
无乃已寂寥乎。昔孔子饬诗书礼乐。
以化齐弟子。而至天下。
使孔子亦曰非我事也。则今者安尽闻夫七十子之贤。
诗书礼乐之盛。七十子亦曰非我事也。
又孰为播孔子之圣如此其大乎。今文亦如是。
朝廷先达亦如是。后之达者亦如是。
若不相播。则人文礼义知己复往之道。
不几乎息乎。不肖。
辱承大贤之心深矣。非又敢以假喻自荐也。
意欲以大贤择众贤。如七十子之徒。
是亦方孔子于大贤也。何如。
不宣。再拜。
忧赋863年 唐 · 皮日休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草茅臣日休见南蛮不宾。天下徵发。民力将毙。乃为赋以见其志。词曰。
上有太古。
粤有民族。
颛若混命。
愚如视肉。
当斯时也。
虽三王之道不能化。
五帝之泽不能沐。
迨乎混沌欻起。
觇视騞分。
其形也有精有神。
其心也有伪有真。
既凋其质。
又秀其纯。
有智有机。
有义有仁。
有怨有怼。
有悲有辛。
居人灵府者。
总属于神。
神之生也。
摄爽孕精。
胎意婴情。
不迹不眹。
无臭无声。
不居于愚。
不侵于婴。
先物而动。
先人而行。
不注而溢。
不丝而萦。
神之居也。
填胸塞臆。
冥冥默默。
静如寐魔。
将语不得。
其遇如噎。
其饮如食。
其轻者瘠。
其重者殛。
神之行也。
其居幽幽。
其行悠悠。
来不可抑。
去不可留。
其情如剸。
其绪如抽。
其刚为愤。
其弱为羞。
其子为恨。
其孙为愁。
入人之心也。
如毒如螫。
如虔如刘。
不纶而渔。
不兵而蒐。
其坚也龙泉不能割。
其痛也蓖荔不能瘳。
入人之怀也。
倘倘佯佯。
隐隐遑遑
牢然不胜。
悒若有亡。
威能制佚。
力可摧刚。
乖人之性。
反天之常。
不丧而戚。
不役而忙。
不触而醉。
不驰而狂。
是知食鯈鱼者不能巳。
树萱草者不可忘。
倘怀如嚄唶者。
其人立伤。
入人之神也。
昧人之精。
烁人之英。
痴然而作。
如病宿酲。
虽有王澄之色必俛。
乐广之神不清。
入人之首也。
欻从内热。
郁而上结。
不劳膏沐。
自清其发。
有久而释者。
则其人也。
冠丝簪雪。
入人之眉也。
于悒摧颓。
思不自裁。
动如葭灰。
飞上眉来。
颦然无力。
自落金杯。
有积而未巳者。
双眉之翠如一月不开。
入人之目也。
端坐日晏。
凝然忘倦。
注睫直视。
外象不遍。
虽有斧藻之绣。
毛嫱骊姬到于前。
昏如有事。
入人之耳也。
希希夷夷。
俯而不思。
殷然满耳。
其身如尸。
师旷之善听。
苟入之也。
迅雷烈风。
亦不闻之。
入人之齿也。
噤其齿牙。
淡其含咀。
悲嗟既巳。
哆如饿虎。
虽有膹炙餫𩝧堆其前。
粝不可茹。
入人四枝也。
如絷如维。
如劳如疲。
其力如
弱不可支。
苟甚者。
消骨枯髓。
夺色削肌。
其人也立不胜衣。
噫嘻呜呼。
忧之甚也如斯。
向其入之也。
臣皆有之。
然犹未忧。
何实为师。
既忧其身。
须忧其时。
苟肉食者谋失。
而藿食者殃罹。
可不忧欤。
可不忧欤。
夫于政而疲。
于禄而尸。
王道不宣。
皇纲不维。
元恶作矣。
大盗乘之。
是臣忧也。
后之际。
阴教规矩。
夏德涂山
周赞文母
牝鸡无晨。
中馈有主。
苟奇邪而不黜。
乃神器之可取。
宫掖紊乱。
奸邪麀聚。
文信为相而私后。
董偃作庸而尚主。
其甚也。
汉成母以国循姓。
周宣后将权授父。
是臣忧也。
储后之选。
实贤与良。
少海增润。
重离益光。
辅导不至。
乃为猖狂。
叹戾园之思子。
嗟临江之悯王
斯爱是即。
恶乃易彰。
其甚者。
悯怀死而晋乱。
房陵易而隋亡。
是臣忧也。
宗王嫡。
所以贵亲。
茅土足以继其后。
印绶足以饰其身。
至乃割域中之土宇。
半天下之黎民。
王犹未足。
乱以遄臻。
其甚者。
篡则王伦孙秀
杀则清河万人。
是臣忧也。
辅之而王。
在忠与良。
致叔父于折木。
太公钓璜
宠之极也。
其化为权。
权之极也。
其化为强。
其甚者。
曹操以兵而上殿。
高澄抑帝而劝觞。
是臣忧也。
内竖之臣。
乃宠而绥。
竖刁乱齐之日。
伊戾祸宋之时。
西汉中令扇迹。
东京则鄛卿构基。
举手天转。
切齿国危。
其甚者。
陈蕃以贤而陷矣。
何进用忠而僇之。
是臣忧也。
贾谊爱时。
仕止于国傅。
桓谭非谶
官止于郡丞
是臣忧也。
将在于军。
君命不复。
魏绛之法行。
条侯之令肃。
郭开受谏。
李牧就诛。
范睢一言。
武安被僇。
是臣忧也。
王臣蹇蹇。
言须逆耳。
治乱终书。
善恶必纪。
赵盾终屈于董狐
崔杼竟书于太史
至有陈象极言以族灭。
李云上书而身死。
是臣忧也。
悬官待贿。
命相取资。
崔烈作司徒之日。
曹嵩太尉之时。
未搜岩穴。
莫访茅茨。
秦缪既诛于五羖
桓魋将退于仲尼
是臣忧也。
如网。
随而补之。
肺石之上。
落人涕洟。
公孙鞅恢令之法。
严延年扫墓之期。
是臣忧也。
命将兴师。
夸力四夷。
既侵岭徼。
定边陲。
以无用之沙漠。
竭有限之民资。
是以先王谓之荒服。
后嗣谓之羁縻。
岂可使亲帅武旅。
躬挥战阵。
汉高白登之辱。
隋炀有雁门之围。
是臣忧也。
出警入跸。
以示严肃。
非有事于名山。
即展义于偫牧。
昭王游汉水以无归。
宣帝幸中山而不复。
是臣忧也。
功作非宜。
夺民农时。
我簠不粢。
阻饥。
倾宫既作。
阿房又施。
人既怨矣。
鬼其泣之。
是臣忧也。
头会箕敛。
关征市赋。
民之胥怨。
无所赴愬。
人厌进修。
家为积聚。
卜式出于富人。
宏羊拔于贾竖。
是臣忧也。
外戚之贵。
上公是列。
西汉王根玉山
东京郭况制金穴。
国步将移。
天泽未歇。
不师殷鉴。
尚遵覆辙。
是臣忧也。
大乐既没。
淫声是起。
宋都已改。
行人贪贿。
如斯陈国一时雄。
玉树后庭花至死。
是臣忧也。
先之而昌。
后之而亡。
先之者尧兴唐
舜兴虞。
后之者癸丧
辛丧商。
故王之忧国者而日旰不食。
士之忧位者而载贽出疆。
鹑居●8766食者何汲汲。
者何遑遑。
故臣之忧也。
尽此而巳矣。
愿陛下忧之。
治可致乐康
道可跻羲皇
则天下幸甚。
抉膜书 北宋 · 释仁岳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
中秋既望四明山仁岳谨致书于钱塘梵天阇梨润公讲次:予,释氏中一疲钝之士也,幸以好学之志,造延庆门下,习山家教观,十有馀稔。
虽未能宣昭祖训,空洞佛理,而于一言一行,载闻载思,庶缘了之种不败亡也。
尝念荆溪绝笔所存,未释章句,诸师以文字申之,殊途异论,亦已久矣。
然而毛嫱西子,非毁之而陋也;
嫫母、倭傀,非誉之而美也。
故述作之语、邪正之道,乃天下之公器。
茍非深识宗本,谬辩否臧,不能言而言之,俾躬自瘁。
近睹阇梨撰以《指瑕》投予所禀法师,盖拒《妙宗钞》文解十六观疏之义也。
建言虚诞,立理疏僻。
法师览之,喟然曰:「夫夏虫不可以语其冰,曲士不可以语其道,庄子之诫也。
谅彼未生圆宗名字之解,安可议其是非乎?
傥识者观之,孰不谓其起秽而自臭焉。
吾不欲报之矣」。
予因对曰:「虽智者不惑,奈何彼以狂悖之说诳诸新学。
茍不诋诃,往往连类执迷,流遁忘返,亦教门之弊也。
小子不敏,敢援笔以复之,令彼闻之足以自诫」。
曰:「然,子可示之」。
予于是骤书数千言,致阇梨之右。
先引《妙宗》之义,次列《指瑕》之文,后一一解之,俾真伪两分也。
且《指瑕》所谓「《妙宗》犹良玉在掌,瑕彰于外,童子指之」;
今谓童子病眼之过,非良玉之咎。
故辄取《金錍》「抉膜」之语,用标其辞。
盖取一家教观之錍,抉阇梨心眼无明之膜,庶无罪焉。
《妙宗》明寂光有金宝华池等云:「经论中言寂光无相,乃是已尽染碍之相,非如太虚空无一物。
良由三惑,究竟清净;
则依正色心,究竟明显」。
《指瑕》曰:三土是事,寂光是理,如何理中说有色耶?
疏中四土净秽云,次第顿入,实报净秽;
分證究竟,寂光净秽。
且实报净秽岂非即理之事耶?
寂光净秽岂非即事之理耶?
岂地住已上有两依正色心耶?
乃至云若据《止观》并《妙玄》中明果报之义,妙觉正是究竟报身,居究竟报土。
此土是即理之事,则有金宝华池
寂光是究竟法身所居,是即事之理,则无金宝华池
《抉膜》曰:寂光是理者,非但中之理,乃具德之理也。
且疏文释常寂光云:「常即法身,寂即解脱,光即般若」。
既对三德,显是三谛。
三谛非理耶?
且三谛者,不出《中论》四句也。
因缘所生法,阴境也。
我说即是空,圆观阴入,三千俱空也。
亦名为假名圆观阴入,三千即假也。
亦名中道义圆观阴入,三千即中也。
《辅行》云:天竺注《中论》凡七十馀家,而青目最劣,尚云一荡三立。
三立者,即中立法也,即假立法也,因缘生法立法也。
即空者,荡法也。
荆溪云:尽理言之,四句俱立也。
青目最劣,尚云一荡三立,今师荆溪之义,安得寂光无相,抑同偏真耶?
既三谛对常寂光三,荆溪云立,今人云荡,师承何在耶?
苟如阇梨所见,则须分割三德,以对二土,合云法身般若属寂光,解脱属实报,以谓寂光但理,实报是事故也。
是则进不成圆,退不成别。
何者?
圆则三德无减,别则所證但中,况复别教横显三德,亦非但理。
如太虚空,唯有佛界之俗,简无九界之俗耳。
若寂光唯理,不得有事者,乃同小乘灰断之见,深可伤哉。
又云岂地住已上,有两依正色心等者,此盖不晓实报色心,祇是分显寂光色心耳。
但未究显带别惑故,故受实报之名。
安得妄执实报则有依正,寂光则无色心?
但诸文中凡言寂光中无相者,盖无三土染碍之相,非无十界清净之相。
又既许妙觉居究竟报土,则有金宝等事,而不知究竟报土正是寂光土耳。
故《净名疏》云:事理惑除,正报即得。
佛果清净,依报即得。
常寂光毕竟清净,此岂非以寂光身土是依正二报耶?
文义孱然,更何所惑。
况复妙觉之报,名大涅槃,涅槃既是三德,寂光亦是三德,岂非一体而异名乎!
应知诸文所说寂光身土,不出四义:一者单约理说,如《净名疏》明寂光是理,即极智所照之境。
既从所照之境为言,则三谛事理俱受理名也。
二者单约事说,如上文所引「佛果即正报,寂光即依报」。
此就始觉究竟显于本觉,则三谛事理俱受报名也。
三者或约事理双存,如《妙乐》释寂光四德云:「本有四德为所依,修德四德为能依。
能所并有能依之身,依于能所所依之土。
二义齐等,方是毗卢遮那身土之相(已上《妙乐》)
且本有四德,即上明所照之理也,修德四德即上明始觉究竟报义也。
既各言四德,则事理备矣。
又云能所并有能依之身,依于能所所依之土,岂可坏于依正色心耶?
四者或事理双亡,如《净名疏》云:「究竟寂光不生不生等,以由本觉对始觉立,始觉既极,本觉亦亡。
始本俱亡,妙绝无寄也」。
当知亡则一相不留,何但无依正之事,亦乃无空中之理。
存则诸法俱立,岂唯有金宝之净相,亦复有泥沙之秽相。
存亡一际,事理同时,故喻三点不纵不横,良由于此。
既懵斯旨,殊失圆宗,止合直述迷情,专求明喻,那忽用彼弗询之义,撰此无稽之言?
若此「指瑕」,盖病眼之甚矣。
今试开决,未知明乎?
《妙宗》云:「禀今宗者,若云心具,色等不具,同于《义例」》。
邪师谬立渐圆之见,望彼顿顿,天地相悬。
《指瑕》曰:禀今宗者,谁云色等不具耶?
盖凡言色具,即是心具。
何者?
色由心造,全体是心。
故知色具即是心具。
若言心外无情之色,独头自具三千者,既色心各具三千,岂非一念六千耶?
乃至云莫见彼彼三千之语,便作如此解乎?
应知彼彼之言,须就有情生佛辩之。
不二门》云:「三千果成,咸称常乐」。
未知顽色三千,几时果成常乐耶?
《止观》云:「无心而已,介尔有心,即具三千」。
既言无心而已,色香是无心否?
还可说有三千否?
若一草一木,独头自具三千,与《金錍》野客所迷何别?
《抉膜》曰:所言色具即心者,意谓摄色入心,方具诸法。
今问此心为理?
为事?
若云理者,且《金錍》释心乃随缘之事。
又《妙玄》判心法定在因耳。
若云事者,事何能具?
必须即理,方能具法。
故《止观》明一念心具十法界,乃是法性自尔,非造作所成也。
是则色之与心,若即事而理,皆具三千。
岂可心法即理则具,色法即理未论具,更须即心,方始具耶?
今试喻之。
如水之湿性(理也),或激扬为波(心也),或凝结为冰(色也)
岂可波处则具湿性,冰处不具,须即波故方具湿性耶?
当知色性遍乎心性,心性遍乎色性,彼彼互具,法法无差。
故《辅行》云:「非但心摄一切,亦乃一切摄心」。
又《金錍》云:「生佛依正,一念具足,一尘不亏」。
又《四念处》云:「离色无心,离心无色」。
乃至云若圆说者,亦应得云唯色、唯声、唯香、唯味、唯触,何但独得云唯识耶?
故知若约事理圆谈,则须趣举一尘一念皆具三千。
若约解行难易明之,则须剋就心法显具。
章安问云:「十界互相有为因,为果」?
答:「俱相有也。
而果隔难显,因通易知」。
又《四念处》引《大论》明难解空及易解空,例于唯识,具一切法,是易解义也。
故《大意》云色从心造,全体是心。
《金錍》「约有情心,遍立无情佛性」,皆就解行易而示之。
当须究理,不可迷名。
又《止观》正明修观之境,令观刹那一念即具三千,故言无心而已,介尔有心,即具三千。
若执此文,谓色不具者,如禅境中明取著一念,不具三千,莫不有情亦不具耶?
又云若无情之色,独头自具三千者,既色心各具三千,岂非一念六千者,未审独头之言据何见斥?
且《妙宗》云:「又应了知法界圆融,不思议体。
举体作我一念之心,亦复举体作生作佛,作依作正,作根作境。
一念一尘,至一极微,无非法界,全体而作。
故趣举一法,即是圆融法界全分。
既全法界,有何一物不具诸法(上皆《妙宗》)」?
此等莫是独头色具一念六千之义否?
既言趣举一法即是圆融法界全分,则知心外无色,色外无心,唯色唯心之义明矣,又何得例同《金錍》野客所迷之义乎?
且野客但谓一草一木各一佛性,各自因果,则成色心互不相收。
《妙宗》既明一尘一念是法界全体,正同《金錍》生佛依正,一念具足,一尘不亏,何盲瞑之甚乎!
而又抑作一念六千,何太无端?
祇如《妙经疏》云「十二入各具千如,何不斥为一念一万二千耶」?
然其谈色不具,唯心方具,斯之弊源予知之矣。
盖由阇梨师祖立义,错认心法便是真如,故谈摄色入心,方具诸法。
于是讹风相扇,延及子孙。
今更示之,使邪正不滥。
奉先《示珠指》判生佛是所造,属事;
心法是能造,属理。
又云生佛是因果,心非因果。
又昭师作《五义书》云,《止观》引《华严》「心造诸如来,是非染非净心也」,此等岂非纯以理性为心法耶?
所以二师并谓色不具法,须摄入心,心方具法。
又谓纯谈法性,便是观心,故废《金光明玄义》观心之说。
后因予师数有议状,穷逐彼义,方知心法非真是妄。
故《问疑书》引《止》去尺就寸之文示之,彼昭师于《答疑书》中自甘伏,云「见示去尺就寸之文,盖予昨来有失检寻,致兹造次。
孔子云『法语之言,能无从乎?
改之为贵』。
今改之也」。
自后又见「色由心造,全体是心」等文,仍执外色不具诸法,摄归内心方能具法。
良由不晓解行难易,致斯封著耳。
又近世圆师扶树先见,凡诸释义,皆以色从心造,全体是心而为几杖,亦谓色不能具,即心方具,而注《十不二门》云:「若有情心具,则能随缘变造十界之事,草木既具,胡不起善作恶,造十界事?
救曰,各具是理,随缘是事,安得以事难理乎?
破曰,若尔众生之心则具二造,草木之性但有理造。
阙具既异,岂称理融?
是则草木之处有性无修,具理阙事,但因无果。
当知无情成佛之谈,刹尘俱说之旨,不轻唯礼众生之义,《涅槃》但明有情成佛之文。
一切皆失(上皆注文)」。
今恐圆师不许荆溪立义。
且《辅行》云:「从事则分情无情,从理则无情非情别」。
是故情具,无情亦具,岂非约事则不论具,约理则色心各具耶?
虽心为能造,色为所造,二皆属事。
若单就事论,何但所造不具,抑亦能造不具。
故《止观》明取著一念,不具三千,乃取非一非异一念,方具三千。
《辅行》释云:「若了妄念,无一异相,达此无相,具足三千」。
乃至云「若据理论,无非法界,亦何隔于取著妄情」。
此等皆显事即理,故具三千也。
是则能造所造,事则俱事,皆不论具,理则俱理,皆可论具。
安得谓一边具法,一边不具耶?
又岂谓心有事造,色无事造,便乖圆融之理乎?
况复外色非无能造分别之义,如《大经》琉璃光菩萨欲来此土,先放光明,非青现青。
文殊言:「此光者,即是智慧」。
大师引此,立有分别色。
若如圆师之见,祇合光明是识,还成有分别识,则大师不合立有分别色也。
又如《经》明水声演说苦空等法,又有光明化为百宝色鸟。
又《华严》有刹尘说法之文,岂不彰于有分别色,色能造心,色具于心,唯是一色耶?
何定云色唯理造,无事造耶?
又《四念处》云:「当知若识若色,皆是唯色」。
是则有情成佛,即无情成佛。
岂待刹尘受职,草木降魔,方是无情成佛耶?
况至果上,依中现正,正中现依,色具之义,还复明显。
但因中难解,故诸大乘及一家所谈,多从有情心法而示,非谓色法不能具也。
荆溪云一往且因通,及以果隔等。
又则唯心之谈,他宗共有;
唯色之义,独擅今家。
固欲掩其异义而混其常谈,孰可忍耶?
又引不轻但礼众生之义,證于心具色不具者,何但无情不具,亦彰有情有具不具。
何者?
不轻但见四众礼拜,则应畜生等类皆无佛性,更堪哂之。
故知《妙宗》斥同邪师,信不诬矣。
阇梨既皆诡随圆师,作此指斥,故今聊尔引而申之。
无逐臭以同迷,当循涯而自省。
愿如厥师,闻去尺就寸之说,知其前非,改之为贵。
《妙宗》曰:若就净秽平等而谈,则以究竟苦域泥沙而为寂光,等。
《指瑕》曰:平等法性者,如如之理也。
尚无于净,岂有于秽耶?
智者云:「平等法界,尚无迷悟」。
悟尚自无,岂有于迷秽?
准此可见矣。
今试论之。
夫法界者,九界具佛界性,则全染性是净性,名为平等。
《金錍》云:「毗卢身土,不逾下凡之一念,佛界具九界性,则全净性为染性,名为平等」。
《金錍》云:「阿鼻依正,全处极圣之自心,以凡圣性等,故名平等」。
「一念」与「自心」,还是约性否?
如何都不谈性,便言究竟苦域泥沙而为寂光耶?
乃至云「欲以智者之言用为模范,未知可否」。
《抉膜》曰:若谓平等法界尚无迷悟,便将净秽准例亦无者,盖欲遗荡无法,空无一物,方为平等也。
且迷悟是一期逆顺之心,净秽是十界依正之体,虽云逆顺,终须两忘,岂例依正,亦须永灭。
荆溪云「三千果成,咸称常乐」,如何解耶?
深见阇梨殊无所识。
又引《金錍》之文證平等法界不得有事者,此讹言也。
文云「阿鼻依正,全处极圣之自心」,此显净心具足地狱依正之相。
「毗卢身土,不逾下凡之一念」,此显染心具足佛界依正之相。
如何认为如如之理,无事相耶?
又安得以凡下一念直作理性解之?
阇梨既谓毗卢身土纯是理性,又以凡念谓是理性,则成理性,不逾理性,还会荆溪之意乎?
又云《妙宗》都不谈性,便言究竟苦域泥沙为寂光者,且《妙宗》上文引《涅槃》常色、《仁王》法性五阴、《法华》世间相常住、《大品》色香中道,證于寂光有依正之相,岂非谈性之明文乎?
次文即云「若就舍秽取净,则苦域等判属三障,乐邦金宝,以为寂光」。
若净秽平等而谈,则以究竟苦域泥沙而为寂光。
此之二说,但顺悉檀,无不圆极
此等文意,岂不正以上来色香中道等为净秽平等而谈耶?
况若直云净秽平等,已是约理之谈,那言都不谈性?
岂待句句须著理性之字,方云谈性?
实如驽驹,鞭至骨髓,方著正道矣。
既全不识诸文寂光事理之说,又却云欲依智者之言,用为模范,未知可否。
今恐阇梨别是一家智者耳。
《妙宗》明六即之义云:「应知六即之义不专在佛。
一切假实,下至蛣蜣,地狱色心,皆须六即辩其初后,所谓理性蛣蜣,名字蛣蜣,乃至究竟蛣蜣。
今释教主故约佛也」。
《指瑕》曰:此乃将理同之义作事异之义解之,则全异一家所立六即之意。
且智者之意,正为诸大乘教圆谈法性,皆言一切诸法俱同一性,更无迷悟、高下、依正、自他、因果之别,虑彼圆修之人易生叨滥,故立六即之位简之,定不通于蛣蜣等也。
乃至云:理即在迷,故则有蛣蜣、地狱等名字。
在悟,则五即皆佛。
如何却于此五而立蛣蜣等名乎?
然妙觉无瞋,则任以蛣蜣畜生之名召之,未审皇臣贵人敢以此名召之否?
莫见《止观》云「圆观诸法,皆云六即」,故以圆意约一切法,悉用六即判位,所以使就蛣蜣等约六即判之?
今试消之。
言一切法用六即判位者,乃指三达五眼、十力四无所畏等也。
若约事理明之,须言理即性具十界,乃至妙觉性具十界,约性常同,约位有别。
又《止观》云,果隔难显,因通易知。
荆溪云「一一界果,各各具十,不相混滥」。
意亦祇言果性耳。
如何都不言性,而便直以畜生名于究竟妙觉乎?
《抉膜》曰:详乎其词虽烦,其理甚寡。
盖言理即之位,具有十界之性,则蛣蜣之事,从名字即至究竟位,但有十界之性,永无蛣蜣之事。
此等文,其实蒙蔽,难以言也。
今用旷怀,强为开说,所冀阇梨,谤亦成种。
夫一家圆谈法性,须具三千三谛之法,则知十界依正,十界假名,始从理即,终至究竟,位位无减。
但约三道,即此三千,迷悟不同,染净有异,故分六位之别。
既以三千该乎六即,岂非畜生界蛣蜣依正、蛣蜣假名,通六即耶?
不可六即,位但即佛界而已。
又若谓后之五即唯存十界之性,而无九界之事者,是则名字乃至究竟,一时断灭,九界依正,九界假名。
荆溪云:三千无改,无明即明。
三千并常,俱体俱用,便为虚说也。
况复《涅槃》疏文显有蛣蜣之义,今备录之,仍为释出。
彼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而无现用,即无分佛。
初住初地能百界作佛,即少分佛。
二住二地已上是多分佛,妙觉是满分佛。
以是义故,一一法门皆有权实,本迹即此义也」。
问:「蛣蜣蝮虿,义复云何」?
答:「夫一善法,即有四分例,一恶法亦应如是。
未见名教,置而不论。
且就权者言之,小菩萨所作是无分,蝮虿初住初地所作是少分,乃至十地十住等所作是多分,如来所作是满分(上皆疏文。)」。
且初约佛义,明乎四分,岂非六即之义?
但数之盈缩耳。
次以善法例乎恶法,亦有四分,岂非蛣蜣蝮虿亦有六即之义?
言「未见名教,置而不论」者,意云若约恶法实行论之,非无四分,但未见经论而为显證,恐人难信,故且就权者言之。
然则权必引实,权既有于四分,实岂无于四分耶?
故知蛣蜣蝮虿四分之义,乃六即之诚證也。
且满分蝮虿与究竟蛣蜣何别?
莫是满分但有其性,而舞其事耶?
若尔,则合责章安云如何都不言性,而便直以蝮虿名于满分乎?
呜呼!
此疏若非章安之笔,亦遭阇梨所破也。
《妙宗》之义与章安之文宛尔相符,子何不信斯是圆家至极之说?
然其浅识,孰不非之。
譬夫猿狙之身,衣以周公之服,彼必龁啮挽裂而去之矣。
当知疏文正约事论四分蝮虿。
何则?
以小菩萨所作,但是神通所化,虽具十界圆融之性,未得十界圆融之事,故名无分也。
地住已上岂唯證于十界之性,亦复称性,现于十界之事,故立小分多分蝮虿之名。
至于妙觉究竟證于十界之性,究竟称性,现于十界之事,故立满分蝮虿之名。
倘如阇梨所解,祇合云妙觉名无分蝮虿,以谓妙觉但有十界之性,永无蛣蜣之事。
又云妙觉无瞋,则任以蛣蜣畜生之名召之,未审皇臣贵人敢以此名召之否,此聋俗之见也。
意谓若妙觉立蛣蜣之名,则须以蛣蜣之名召相好之身。
而不知妙觉之位,以蛣蜣之名召蛣蜣之身,良由妙觉所證三千之法皆即空中,皆即妙假,以妙假故,十界身土假名,一一圆融,相相常住。
又释《止观》圆观诸法,皆云六即,乃至三达五眼、十力四无所畏等者,既云圆观诸法。
岂祇三达五眼等耶?
况复彼文正明圆教一切法即理,故悉用六即判位,何独三达五眼等即理,九界五阴非即理耶?
又《止观》云:「凡圣皆具五阴,不可圣阴如凡阴」。
《辅行》释云:「终不可以佛界地狱界以为凡夫地狱也。
佛果已满,从事而说,已具十界。
初地初住,分具十界。
乃至凡夫,但是理具。
是则一一界果,各各具十,不相混滥(上皆《辅行》。)」。
此等皆是约于恶法,明六即之义也。
地狱界岂非恶法耶?
佛界地狱界岂非究竟恶法耶?
乃至凡夫地狱界岂非理即恶法耶?
「各各具十,不相混滥」,岂非简滥耶?
「佛果已满,从事而说,已具十界」,何故却荆溪意亦祇言果性耶?
如斯欺诞,那堪青眼之所乎!
又谓如何都不言性,而便直以畜生名于究竟妙觉者。
且夫立名,本召于实。
阇梨既云理即性具十界,乃至妙觉性具十界,约性常同,约位有别,此正是以善例恶,俱遍六即,而不知性具十界俱是法界中道第一义谛,一一名实,皆通始终。
如佛法界,全迷之者名为理佛,始悟之时称名字佛,至终悟位号究竟佛。
何尝言性耶?
例于畜生法界,全迷之者名理畜生,始悟之时称名字畜生,至终悟位岂不号为究竟畜生
此乃《大经》第一义谛,有名有实义也。
荆溪据此立千假名,迷悟不改,深有以也。
故知若欲拨弃秽法,偏取法性净法以谈六即,几许误哉!
况又不了法性之义,以谓法性如如之理,不具于事。
若据六即之位验阇梨之解,实是理即,非名字即
何者?
荆溪云「若直闻真,不了三谛」。
此闻非即,不其然乎!
如此见知,奚为师匠?
今遇《抉膜》,应惭《指瑕》。
当须贵和氏之珍,休更执燕然
集者曰:尝闻广智大师法智大师之说究竟蛣蜣者,约一人唯心说也。
读者思之。
《妙宗》曰:别教法身为惑所覆者,良由不知本觉之性具染恶德,乃至但有法身本觉,随于染缘作上一切迷中之法,等。
《指瑕》曰:尊者专据《妙乐》真如在迷,能生九界,谓之法身随缘。
且此语荆溪自解云:「是故别人覆理无明,为九界因」。
宗师意法身为无明所覆,乃是能覆,无明为九界因。
《楞伽》云:如来藏为善不善因。
若观荆溪之意,亦似不作随缘释之。
又如《妙玄》解别教心如工画师无明心也,乃至纵有多说,争负背大师,负背荆溪何耶?
《抉膜》曰:所引《妙乐》谓非法身随缘之义者,且文中显云真如在迷,能生九界,生非随缘耶?
而下文云「覆理无明,为九界因」者,盖明真如不能独力生于九界,须假无明和合,方有所为。
如何偏执一文,作无明生九界耶?
又下文「别教从无住本,立一切法,能覆所覆,俱名无住」。
且所覆无住,立一切法,岂非真如随缘立一切法耶?
又引《楞伽》如来藏为善不善因,却云若观荆溪之意,亦似不作随缘释之。
未审此文如何是荆溪之意亦似不作随缘释耶?
况显然用理如来为善不善因,不可拗作无明为善不善因也,何得大无所知。
彼经具「七识不流转,不作苦乐因。
如来藏为善不善因,能遍兴造一切趣生」。
此文是起信宗、立真如随缘之所据也。
今家别教,正用此文,安得不是真如随缘耶?
又引《妙玄》解别教心如工画师无明心者,阇梨看读未广,祇见此文,而不见《止观》亦引此喻明别教心造之义。
《辅行》释云:「画师手如心性也」。
心性非真如耶?
况复今家明破别教,不得偏执无明生法,故《妙玄》明别教不思议生灭因缘中云:「诸论明心出一切法不同,或言阿梨耶是真识出一切法,或言阿梨是无明空门出一切法。
若定执性,实堕冥初生觉之过」。
阇梨既定执无明生法,岂非外道之见乎?
须知诸文顺悉檀意,或说如生法,或说无明生法,故《指要》立别教有随缘、有不随缘二义也。
茍欲不信《指要》及《妙宗》,争奈负背大师何?
负背荆溪何?
《妙宗》释体中云:以礼释体,礼别尊卑,意崇君父,今明经体,意尊法身,等。
《指瑕》曰:诸经释体,而何经不尊法身理体耶?
此通涂之意耳。
而不知在今经以礼释体用文之意,乃至今经部属方等,既通四教,唯取圆教贵极之体,异前三教臣子之体。
《抉膜》曰:若谓《妙宗》不简前三教经体,取圆教经体为贵极之义者,一何愚騃。
初文释体,是主质义中解除诸实相,馀皆魔事。
云别教已下至六道皆有心缘等相,魔能说之,悉名魔事。
次文解《大乘经》,以实相印为经正体云:若据释论,三藏对衍,通别二教,亦名实相印
今不取二,唯取圆实相印也。
又次文明体德中,以圆伊三点释法身之体。
此等既以简于三教,取于圆教法身之体。
当科又云「礼别尊卑,意崇君父,今明经体,意尊法身」。
又所尊法身,云乃是诸佛所师,万法朝会,体非修證,理绝言思,为贵极之体等。
岂非显是简别三教体,如臣子之卑贱;
尅取圆教法身之体,如君父之尊贵?
如何祇引片文,谓尊法身理体是通涂之意耶?
识者览之,孰不谓阇梨昏寐之言乎。
《妙宗》释宗体一异中云:讲兹疏者,唯想事境,三观靡施,正同次家邪倒无印,可伤之甚。
《指瑕》曰:此意岂非闇斥孤山法师《刊正记》中之说乎?
彼记云:十六皆事,达事即理。
三观一心,庶使往生,破惑證理。
岂便谓之邪倒耶?
乃至云尊者意谓如此广说观道,末代行者得其深意,便可即闻即修,不假讨寻《止观》矣。
孤山法师之意,意则不然。
欲使学者用首题中三观之义,于观观中达事即理,然后寻彼《止观》,使境观明彻,方便正修,四魔三障,无所不了。
《抉膜》曰:此一段文并是胸臆虚搆破词,且唯想事境,不用三观,乃斥馀人耳。
天台少白尝撰论文,立十六观但是假想事行,广破予师立理观之说。
《妙宗》恐人滥用,故通斥之。
那忽乱指为斥于孤山耶?
又云《妙宗》意谓广说观道,不假讨寻《止观》。
今问,《妙宗》何处令不假讨寻《止观》耶?
何诬誷之太深矣。
又云孤山之意,欲使学者于观观中达事即理,然后寻彼《止观》。
今问,《刊正记》中何处令寻彼《止观》,方便正修,四魔三障等耶?
此盖阇梨谄曲为意,阿党所宗,祇知求过于他人,不觉反愆于自己。
《妙宗》解实报净秽云:若约实證,此土唯有圆圣所居。
今从教道,约渐入人见其秽相,等。
《指瑕》曰:何以却将方便与实报对论耶?
应知实报土中俱取破无明人以论净秽耳。
乃至云若如尊者之解,应云方便中秽,实报中净,以约教道释故。
《抉膜》曰:阇梨乃谓教道唯在地前,不通登地,亦由未曾看读诸部教文,致兹谬破。
且《妙玄》引用地论教道之义,凡有二种。
行明教道,则在地前;
约说明教道,则通登地已上。
故《释签》云以四悉檀,说登地法,名为教道。
又云初地已上,仍存教道。
又《止观》实报土中说别圆二教,对别圆两机。
《辅行》自问云:实报何须用别耶?
答约教道。
此等名义,乃是山家学者朝夕所谈,如何都不闻名,况解其义乎?
阇梨自云讨论执卷,将二纪之馀,以今验之,何讨论之深细乎?
安敢将此见解,捡《妙宗》之是非?
今既闻名,为愧色否?
《妙宗》云:此经本为韦提厌同居秽,求同居净,故谈妙观。
《指瑕》曰:且同居之名,正为凡夫生彼,未断烦恼,与圣共住,故曰同居。
且韦提闻经得忍,正是求实报之净,何贬为求同居之净耶?
比来赞经,而翻贬圣,恐不补过矣。
《抉膜》曰:今恐阇梨亦未曾看经疏之文,但道听涂说而已。
何哉?
经文本为韦提希被恶子幽闭,遂哀请世尊示无忧恼处。
至光照诸土,摄在金台,令韦提希见,乃是诸佛土。
虽复清净,皆有光明。
我今乐生极乐世界,阿弥陀佛所。
疏云:「光照国土,令韦提希乐生安养」。
岂非求同居净之明文耶?
后为如来示其取土之法,观道圆妙,非但能取同居之净,亦复能取寂光之净,故得闻之,获无生忍。
何忽探取闻经得忍,请韦提希本求实报之净耶?
此语孟浪,不足可责。
《妙宗》引《义例》三种观心文竟,自问云:今十六观属何义耶?
乃至云如来特谈十六观行,修證之门,正当约行。
又问:《义例》三种皆是理观,今之十六,历依正事,何预三种耶?
答:托事附法,二种三观,有事有理,且置未论。
从行三观,以何义故,不得历事
既言从行,必四种行。
常坐一种纵直观理,馀三三昧,岂不兼事?
如《般舟》三观历念佛事,《方等》三观历持咒事,《法华》三观历诵经事,《请观音》三观历数息事,《觉意》三观历三性事。
若非从行,摄属何耶?
《般舟》初观千辐轮等,彼是从行。
今那独非?
况《义例》云唯于万境观一心,岂今依正不唯一心?
等。
《指瑕》曰:此乃将约行观心作附事说之,附事观心作约行说之。
且《义例》三种,摄尽一家。
所明理观,虽指王城四谛等,为事法二观之式。
诸文之中凡有法相、事相,便属二观收之。
且言《止观》约行者,正指不思议境一念三千,遍收诸法,备明十乘十境修发之相为约行耳。
及其文中凡有法相、事相,并用事法二观收之。
岂见《止观》是约行,便将其中事相、法相一时为约行耶?
又将数息三性、方等幡坛等,谓之唯于万境观一心等,而不知不思议境一念三千,既遍收依正,心外无法,唯一三千三谛不思议故。
故云唯于万境观于一心,此为约行见理。
何故将尊容道具等附事观理,而作约行释之耶?
乃至云何故将阴境中,唯于万境观一心却作尊容道具,历境表法,附事见理之义解耶?
《抉膜》曰:所言岂见《止观》是约行,便将其中事相、法相一时为约行者,且《妙宗》但以念佛持咒诵经等事谓之历事,何故却认作历幡坛尊容道具为历事耶?
斯盖全迷托事约行之相也。
今为指陈二观之相,令阇梨略知所以。
且托事观者,须谈事境之上,表法之义,故托彼事义,立境立观,方曰托事修观也。
且如王舍城,须以王表心,王舍五阴,城涅槃。
又如方等幡坛,以幡坛、以幡翻法界上迷,生动出之解,尊容道具,以二十四像表逆顺观十二因缘之智,香灯戒慧等,岂非借彼事义立境观耶?
如何却以念佛持咒事为托事观耶?
盖由阇梨见《义例》明托事观,后云即方等普贤之例,乃将两处之事一槩为托事观也。
而不晓方等持咒,普贤诵经,皆约行历事耳。
此正是阇梨将约行观作附事说之,何倒斥《妙宗》乎?
阇梨又谓约行观者,唯是观于内心三千,遍收诸法耳。
今问:未审止观阴境中,遍历五阴、十二入、十八界观之,及破法遍中,亦复历观阴界入法?
《般舟三昧》观佛身相,《四念处》观于外色,此等观法,三种之中为属何耶?
莫不谓是托事观耶?
若然,则如何是借彼事义法之相耶?
又莫是一时混沌,摄入内心,方是约行观耶?
若然,则《释签》立内外二境,《四念处》说内外两观,如何简别耶?
又莫是三种观法不收耶?
当知诸文不借事相表对观法,直约行门而谈观法者,皆约行摄也。
内外二观,莫不咸然,焉得局就内心为约行耶?
又将《义例》唯于万境观一心,亦局就内心解者,岂观外境便乖一心耶?
若然,则何故《辅行》释观外界入并心为境耶?
然其观心之说,岂唯阇梨不解,自奉先而降,以至孤山,其犹病诸。
何者?
如《刊正记》判十六观,的非《义例》三种所摄。
且《义例》自云:「夫三观者,义唯三种」。
则知一家所明三观,无不摄尽。
岂《观经疏》自是一家三观耶?
孤山指《观经》观佛相好同《般舟三昧》,是则《般舟三昧》亦非《义例》三种明矣。
荆溪立义,若为疏脱,应知《妙宗》判属约行,深契圆宗。
切须三复思量,不可一期戏论。
傥更奸诈,朋彼邪说,曲作道理,诽谤《妙宗》,譬如痴贼弃舍珍宝,檐负草木矣。
已上十段,始自寂光金宝之。
按:《法智遗编抉膜书》,续藏经第一编第九五套第四册。
上田密谏书 其二 北宋 · 张俞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一、《成都文类》卷二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五
七月日,张俞再拜奉书枢直谏议阁下:闻所谓大臣者,为能尊其君也;
所谓牧守者,为能安其民也。
今阁下职秉枢机,功崇藩屏,靖乱弭祸,宣威西夏,可谓大臣之仪,元侯之表也。
乃遗民,怀忧含叹,日咨于阁下曰:「庶抚我乎,仁人得不念之」?
闭志不仕,非矫抗以立名也,非依隐以为行也,为父年在期颐,不忍舍朝夕之养,以从斗筲之禄,困于迷途,忘不知返。
属朝廷无为,聘求遗逸,窃尝一授官,三被召,皆让不就,自谓获其所养矣。
今年春由议臣之言复召,不行,圣上谓岩穴之人不可遂弃,故兹又遽召焉。
闻命而惧,盖惧八十之父将不获其生,曰宜告当途大臣,以谋其所安,愿复听之。
闻古之人三月不仕,则皇皇相吊,又曰家贫亲老,不择禄而仕,盖谓仕则禄足以及其亲也。
尝谓今之仕与古异,禄安得遽及其亲邪?
且令曾、闵之徒居衰微之世,未有不求禄以为养者矣,亦由易于进退,轻于去就耳。
盖谓仕于鲁则不越七百里之间,东西南北相望,茍于鲁不可则卫,卫不可则齐,齐不可则曰邾、曰而已,朝受命而夕获禄,兹所以能屈其身而养矣,又何有于不可哉?
今益土去王都几里,往返几时,车马之费几何,既仕而获禄几许?
矧四方之大,仕进多门,岂易为去就邪,岂易及于亲邪?
不可以为类矣。
贡禹琅邪之人尔,上书曰:「臣年老贫穷,家赀不满万钱,有田百三十亩。
今陛下过意召臣,卖田百亩以供车马」。
夫以之廉清洁行,而老无父母之忧,而又君信其贤,擢居大位,道行志立,然犹所陈如此;
俞之迂愚无堪,素抱恋疾,老幼满室,无一金之产,无十亩之田,嚣然不知其生,其何以复去所近而就所远者乎?
使禹为俞之计,其所陈当何如哉?
庄生曰:「毛嫱骊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
岂鱼鸟哉?
亦与人同其美尔。
矧高爵美禄岂特美色而已乎?
世有崇台鼎食,人所同好也;
蓬户藜羹,人之所同恶也。
岂异天下之好恶邪?
盖时不适,势不可也。
古人有言:「左手据天下之图,右手刎其喉,愚者不为」。
今宰世之人曰:「吾不令一物失其所也,尔无难进,吾与尔禄,俾尔安而及尔亲」。
是岂曲成万物之理乎?
彼至愚之人尚不肯伤其身以徇天下之利,而肯徇五斗禄以逃其亲乎?
身与亲孰轻重哉?
蜀汉之人知已然矣。
盖裸壤不贵龙章,齐父甘于曝背,安足怪邪?
今教化醇粹,刑赏公明,茍有伤廉害义之夫,一脱刀锯,尚复攘臂于当世,岂有养亲不仕而反虑非辜?
开辟以来,未之闻也。
阁下前蒙哀许,父子知生。
传曰:「老者安之,少者怀之」。
伏惟少动心焉,免于圣时俾一夫有吁嗟之叹。
此固大臣之所宜言,方牧之所存劝,则天下有若辈,孰不闻而振焉?
言不能华,愿收其实。
黄著作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五、《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二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九
觏再拜汉杰著作兄足下:前日辱书,以觏所为《景德寺》及《邵武军学记》言浮屠事来讨。
觏不肖,然其为文有新意处,恐学者疑,唯欲人问,因详说之。
而譊譊之徒,背憎是务,莫肯告者,吾心恨此久矣。
汉杰乃惠然移书,使之明辨,不胜幸甚。
觏排浮屠固久,于《潜书》、于《富国策》,人皆见之矣,岂期年近四十、气志益坚之时而辄渝哉?
惟汉杰观厥二记不甚熟耳。
吾于此言,乃责儒者之深,非尊浮屠也。
民之欲善,盖其天性。
古之儒者用于世,必有以教导之,民之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有所主,其于异端何暇及哉?
后之儒者用于世,则无以教导之,民之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无所主,将舍浮屠何适哉?
汉杰两执亲丧矣,亦尝礼佛饭僧矣。
如使《周礼》尚行,朝夕、朔月、月半荐新启祖,遣有奠虞,卒哭祔,小祥大祥,禫有祭,日月时岁皆有礼以行之,哀情有所泄,则汉杰必不暇曰七七、曰百日、曰周年、曰三年斋也。
吾故曰:儒失其守,教化坠于地,凡所以修身正心,养生送死,举无其柄,天下之人若饥渴之于饮食,茍得而已。
当是时也,释之徒以其道鼓行之,焉往而不利云云。
至于叙其传法,始卒甚详,此诚文势不得不然。
吾自「无思无为之义晦而心法胜」以下,言儒不能明其道,而释以其说象之。
故「嗣迦叶者师子达摩」以下,言此衰致彼盛也。
非习闻其说,乐其诞,而自小如「孔子,吾师之弟子」之类也。
若夫按白居易碑迹景云大师之事,盖取其与颜太师真卿等友善。
鲁公之大节,古今鲜俪,而善于一浮屠,必若澄观受知于韩吏部之比,其人材有足称者也。
景云乃景德之旧,因使其徒有所矜式焉。
然则取信于白居易,何尤哉?
又觏所谓「及味其言,有可爱者,盖不出吾《易·系辞》、《乐记》、《中庸》数句间」,汉杰以为仲尼、子思群圣人之作述,岂与此等说较论而争衡邪?
是诚汉杰之不思也。
且吾谓儒者「困于淫僻,恤乎罪疾,欲闻性命之趣,不知吾儒自有至要,反从释氏而求之」,然后乃曰:「及味其言,有可爱者,盖不出吾《易·系辞》、《乐记》、《中庸》数句间,茍不得已,犹有老子庄周在,何遽冕弁匍匐于戎人前邪」?
请详此意,岂谓仲尼、子思与之较且争乎?
盖以释之言虽有可爱者,亦吾圣人先已言之矣,何必去吾儒而师事戎狄哉?
苟不得已,尚不如学老、庄,其意亦昭昭矣。
彼释之书数千百卷,而不出吾数句间,其轻重如何哉?
汉杰责于人,无若是之暴也。
夫所贱郑、卫者,非谓全无五声十二律,不与雅乐相似也,唯其不中正耳。
毛嫱西施,面目亦与人同,岂彼数千百卷书,而无与吾圣人一句一字合者哉?
九流百家同出于圣人而有所偏耳。
圣人之备,其于用也交相济,故得中焉;
诸子之偏,其于用也执一而已,故有过有不及也,亦非谓无一句一字与圣人合者也。
譬诸良医之治疾,实者则泻之,虚者则补之,热者使之服凉,冷者使之服暖,故天下之疾无不治也。
圣人之道如此。
诸子则不然,见泻而者,则谓天下之疾皆可泻;
见补而者,则谓天下之疾皆可补。
于热于冷亦然。
故用药失宜,而疗病多死也,非谓其方不与良医相似也。
学者之视诸子若异类焉,是亦过矣。
汉杰罪我不如李习之不为僧作钟铭。
习之之论信美矣,然使唐来文士皆效习之所为,则金园宝刹,碑版若林,果谁作也?
来书谓张景《原道》颇正,汉杰何不视集中所记浮屠事凡几篇,其称述何如?
又谓「设不得已,犹可谨岁月,志工用,亦不害于正」。
若但岁月工用而已,凡人皆能之,何必吾文?
吾所是非,灼见如彼,岂尝害于正哉?
圣贤之言,翕张取与,无有定体,其初殊涂,归则一焉。
李汉所谓千态万貌,卒泽于道德仁义炳如也。
何须开口便随古人?
汉杰使我效李习之,胶柱矣。
今之学者,谁不为文?
大抵摹勒孟子,劫掠昌黎
若为文之道止此而已,则但诵得古文十数篇,拆南补北,染旧作新,尽可为名士矣,何工拙之辨哉?
觏之施为,异于是矣。
既使明辨,敢不尽言?
汉杰察之。
十二月十三日,从表弟李觏再拜。
强兵策十首 其七 强兵策第七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六、《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一七、《江右文钞》卷二
国之所以为国,能择将也;
将之所以为将,能养士也。
人莫不爱身,而以身当矢石;
莫不爱死,而以死卫社稷者,厚无所往也。
故曰:「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
吴起吮疽,而战不旋踵;
李广与士卒共饮食,而爱乐为用。
亲非父母也,伦非兄弟也,然而所以抚循尽得其欢心者,非一朝一夕之事也。
故临敌易将,兵家所忌。
彼其推恩信,分甘苦,旷日持久,上下亲矣,犹不能以有功,一旦而易之,则虽贤矣,虽仁矣,上恩不可一言而洽也,下情不可一顾而通也,卒然用之,则安能有以为哉?
马之驰矣,而断其蹄,虽代以骥足,弗能行也;
子之孩矣,而遂其乳,虽继以毛嫱,弗能育也。
昔燕以骑劫乐毅,遂有即墨之败,七十馀城尽反于齐。
马服子廉颇,遂有长平之降,四十万众皆坑于秦。
功或不可早建,事或不可速成,亦明主所宜察也。
窃观今之易将,诚以败衄不称故也。
夫任人当审其贤不贤,未可责其胜不胜也。
不贤而胜,非国之福也,适所以召敌也;
贤而不胜,非国之患也,适所以儆之也。
使彼胜而骄,我败而怒,以无功之将,用无功之士,竭智尽力,以求洒耻,则不知山之有高,石之有坚,水之有溺,火之有焚,死之可畏,生之可怀矣,孰能当其锋哉?
吴子谓魏武侯曰:人有短长,气有盛衰。
君试发无功者三万人,臣率以当之,其可乎?
今使一死贼于旷野,千人追之,莫不枭视狼顾,何者?
恐其暴起而害己也。
是则一人投命,足惧千夫。
故其以三万人而破秦十万众也。
今以败而易之,是古名将无败者乎?
孟明视败于崤,而秦伯复其位,方有焚舟之报;
荀林父败于邲,而晋侯赦其罪,卒致曲梁之功。
弃瑕录用,古之道也。
若贤而易之,是虽有过人之略,无所复用,斯足以快盗心而已矣。
不贤而易之,是去剧就闲,如释负担,斯足以遂其私而已矣。
后之人将曰:茍胜焉,何恤乎富贵?
苛负焉,不过一左迁而已。
任之不甚久,责之不甚重,人或茍且,将焉用之?
幸而天威在上,盗不敢前。
如使易将之际,群情未安,约束未定,谋未及周,备未及设,而犬羊乘之,祸亦不可测也。
诚能注意贤才,斯之远大,一胜勿遽赏,贼平之后,则茅土存焉;
一败勿遽罚,事终不济,则鈇钺存焉。
困兽犹斗,况大将乎?
是则耻不足洒,而贼不足平也。
雨后城上种蜀葵效辘轳体联句 北宋 · 韦骧
五言排律 押支韵
不惮移根远,姑怜向日姿。
春风从自得(绎),夜雨况相资。
敏速飞霜钁,婆娑拥碧枝。
幽葩兹有待(骧),杂卉漫多奇。
野藿非余尚,庭兰盍尔知(绎)
倾心安所守,卫足岂其私。
得地何妨徙(骧),干霄固可疑。
采幢须夏节,绿饼与秋期
莫以丛生陋(绎),唯其秀出宜。
迁非拔茅进,爱岂揠苗为(骧)
色解凌溪锦,花应当酒卮。
绕栏窠尚小(绎),傍砌影犹卑。
援护情宜倍,栽培力已施(骧)
桃蹊容烂熳,竹径耸参差。
不待毛嫱(绎),何嫌鲁相辞。
土筛(四库本作培)忧压嫩,插为扶攲。
疏密齐行列(骧),芳华递疾迟。
纤茎簪閒导,繁蕊珥交垂(绎)
恐践禽须逐,防侵草必夷。
养完先固本,采折俟乘时。
屡戒园夫守(骧),频烦墨客窥。
拾来同地芥,吟就比江蓠。
泛与萧蒿长,偏饶雨露滋。
何如君子德,修直任荣衰(绎)
按:以上同上书卷五
杂说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七、《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八
之根,生于毒虫之穴,则为恶草也。
引而植之良美之地,则是亦复为也。
其生于良美之地,引而植之毒虫之穴,是亦必为恶草也。
之民,可封之民也。
然则可诛乎?
曰:化之以恶,则亦可诛矣。
之民,可诛之民也,然则可封乎?
曰:化之以善,则亦可封矣。
故善恶无常民,治乱无常数,率天下者,所宜思也。
古人有言曰:「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
信哉!
自任者周,然后可以责于人也。
故君天下者必自君然后可以君于人,治郡邑者必自治然后可以治于人,信朋友者必自信然后可以信于人。
天下未正,反其所以为君;
郡邑未清,反其所以为治;
朋友未诚,反其所以为信。
夫所患在其不自反耳,反则得之矣。
什一,天下之中正也,三代以来,未之有改也。
轻之则貉,重之则桀。
周公制太平之典,其肯为桀之法乎?
而今之存于书者曰「远郊二十而三」,盖有不知而作者。
周公无是也,故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呜呼,事君者曰:「我能为君广征课,出财利,足以富于国也」。
尔之所谓富国,古之所谓贼民也。
民肌削尽,国安得而富哉?
卜式所以请烹桑羊而救岁旱也。
毛嫱西子,天下之所悦也,然而君子不顾者,为非正色也。
郑卫淫放,天下之所好也,然而君子不听者,为非正声也。
使妖色加正色,非女妇之罪,所顾者罪也。
使奸声掩正声,非乐工之罪,所听者罪也。
今夫医卜书数,技之卑者也,或一能之,则必得称于王公大人之门。
至于文章德业,则默不见誉。
果艺之贵耶?
德之贱耶?
果顾听者罪耶?
纳粟受爵,自汉始之矣。
然则汉之纳粟也,欲民之务本。
今之纳粟也,唯以贵兼并之家。
噫,由是知贪夫可以官使也。
逍遥斋记 宋 · 吴处厚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一八
天地万物参差散殊,恢诡谲怪,不能相一,而庄生能一之,是亦辩之志也。
前其著书,首以《逍遥》名篇,其言宏绰,其理疏旷,其旨幽妙,其致高邈,王公大人不能器其说,造代真宰不能材其用。
诞则诞矣,而仆窃喜之,又以「逍遥」之名名其斋,亦庄生之意也。
尝试论之。
夫性有定分,理有至极。
力不能与命斗,才不能与天争。
而贪羡之流、进躁之士乃谓富贵可以力掇,功名可以智取,神仙可以学致,长生可以术得,抱恨老死,而终不悟,悲夫!
使天下之富必如陶朱、猗顿耶,则原宪、黔娄不复为贤人矣。
使天下之寿必尽如王乔彭祖耶,则颜氏之子、闵氏之孙不复为善人矣。
使天下之仕必尽如、伊、管耶,则乘田委吏不复为孔子矣。
使天下之色必尽如毛嫱西施耶,则嫫姆、孟光不复嫁于人矣。
盖富者自富,贫者自贫,寿者自寿,夭者自夭,达者自达,穷者自穷,妍者自妍,丑者自丑,天地不能盈缩其分寸,鬼神不能损益其锱铢。
是以达观君子,立性乐分,含真抱朴,心无城府,行无町畦
天下有道则激激与世相清,天下无道则混混与世相浊。
压之泰山不以为重,付之秋毫不以为轻。
升之青云不以为荣,坠之深渊不以为辱。
震之雷霆不以为恐,劫之白刃不以为惧。
喻死生为旦暮,用盈虚为消息。
仰观宇宙之廓落,俯视生死之卑蹙,譬如一浮萍之适大海,一稊米之寄太仓,又何足议重轻于其间哉!
故所至皆乐,所处皆适。
出与天为民,入与道为邻。
若是,则安往而不逍遥乎?
此命斋之大略也。
斋凡三架,十有八楹。
东西之廊翼然而趋,左右之房洞然而虚。
地可载屋,不求其馀;
堂可容几,不求其舒。
可以听讼,可以燕居,可以偃仰,可以自娱。
室有《净名经》三卷,《真诰》两帙,道书数十轴,其馀琴弈图画舞乐之具率皆称是。
故卯而升坐于堂,则奉版抱牍,雁鹜而并进。
阶前沸于阛阓,堂下闹如囹圄。
于是与里胥、亭长、市井闾巷之民辨曲直、质是非。
于亭午而退休于室,则前溪后山,轩窗四豁,身兀坐于环堵,心恍游于大庭。
于是与释家、老聃庄周列禦寇之徒谈性空、论名理于书。
此仆之所以为逍遥也。
众人但见仆汩汩而进,碌碌而退,尘埃满巾,泥污满靴,而不知一室之内,自有此乐。
金朱煌煌,轩冕崇崇,爵甚荣而位甚尊,任甚大而责甚重,怨谤之所薮,忧吝之所窟,又不知与仆室内之乐何如哉?
乃知古人韬光戢景,陆沈于世,柱下之史,漆园之吏,柳下惠之小官,东方朔之为郎,皆有所谓,又何必遁逃山林,跧伏草野,而为方外之士哉!
夫位之卑者不竞则躁,职之贱者不快则悲。
今吾于是斋也,齐鹏鴳之大小,均凫鹤之短长,荒唐汗漫,覶缕重复,广南华之意,述逍遥之旨者,不惟用以自释,又将告诸后来者,使之息躁竞悲快,熙乎澹泊者焉。
按:光绪《诸暨县志》卷三,宣统二年刻本。
欲知归期近呈天启 宋 · 邓忠臣
 押词韵第十二部
欲知归期近,行行重携手。
掖垣隔华省,明日难邂逅。
作者六七人,峥嵘竦神秀。
藏蛰龙虎姿,风云即腾吼。
嗟予自迟暮,老骥伏閒厩。
夺珠不量力,揽臂犯牙口。
平生辛苦行,何足为已有。
政似逢毛嫱,归憎孟光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