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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故推诚保德翊戴功臣邓州管内观察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御史大夫上柱国长城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四百户食实封四百户赠户部尚书钱公墓志铭1003年12?) 北宋 · 杨亿
 出处:全宋文卷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咸平六年秋七月,诏邓州观察使、并代等州经略使长城公归京师,疾故也。
上开宣室,御武帐,延登前席,劳问数四。
以公美疹初复,未任朝谒,赐告就第,俾之颐养。
九月,勿药有喜,入谒未央宫
自是五鼓登车,晨趋无废;
三杯退食,常膳载加。
朝野之人,室家相庆,喜良臣之获祐,而斯文未丧也。
十月戊寅,宿戒知友,会竺乾之宇,为桑门之馔。
与开士辈,谈苦空,赞真谛,俄起更衣,偃然就枕,若假寐焉。
少顷视之,乃风眩暴作,如大醉状。
肩舁归第,是夕以不起闻,享年四十有四。
上临轩震悼,遣使吊问。
法赙之数,有加常等;
窀穸之事,悉从官给。
翌日,诏赠户部尚书
天子以公母夫人在喜惧之年,有羸老之疾,不克终堂之养,实深挤壑之痛,特命中贵人面赐白金三十觔。
礼极哀荣,恩沾存殁,君臣之际,斯为至矣。
公讳若水,字淡成河南新安人,盖凌烟功臣巢国公九陇之后。
世胄阀阅,谱牒存焉。
赠太子太保萼,追封琅琊郡太夫人王氏,曾祖、妣也。
太子太傅柔,追封清河郡太夫人丁氏,祖、妣也。
尚书司门员外郎、赠太子太师文敏,烈考也。
往者,公参掌万机,追荣三代,始赠孤卿,再跻极品,至于延赏之命,乃尉令伯之心。
盖由夫锡羡贻谋,重世始大,臧孙于焉有后,太丘以之无惭者也。
公始在孩稚,颖悟不群,爰自青衿,即齿乡校,开卷成诵,发言有章。
才十岁,能属文;
逮志学之年,已博涉六艺。
方领矩步,比肩诸生,而符采超迈,襟怀散朗。
山庭月角,盖有公侯之相;
琼树瑶林,自是风尘外物。
华山陈抟一见公,以为有仙风道骨,名在丹台紫府中。
僧宗裔者,有人伦之鉴,独识公于侪辈,且云:「斯人者,异日登金门,上玉堂,升赤霄,捧白日矣」。
太平兴国七年,诏郡国贡士河南太守以公首荐于贤能之书,时才弱冠,会有期功之丧,不克随计。
再上,登甲科,解褐同州观察推官
专以经术,缘饰吏事,至有邻郡之民,滞讼未决,不远千里,来求片言。
时先太师内帑西都,仓卒捐馆,公见星而往,指景悼生,泣血倚庐,柴毁骨立。
左冯之人,相与列状太守,且云:「失贤从事,民将畴依」?
升闻于天,特俾权夺。
公墨缞而赞幕画,心丧以毕礼经,郡政倚成,氓颂尤塞。
三司使夏官侍郎上谷公,时任枢密学士、领选部,方与天子论思帷幄之中,进退天下之士,而品藻人物,讲求茂异,孜孜慰笃,唯恐不及。
当是时,公及太原王扶,颍川陈充、同郡钱熙,皆为外诸侯宾属,即抗章以闻,咸传召归阙。
天子命丞相府召试,以公文最高,超拜秘书丞直史馆
中谢日,面赐绯衣银鱼。
自扶而下,只除殿中丞,不得与公比。
明年,拜右正言知制诰,与今给事中柴公成务吕公祐之谏议冯公起、参知政事王公旦,同制并命焉。
淳化三年,郡国贡士几二万人,贡举以来,莫斯为盛。
天子诏公同掌文柄。
数月,又命案行平凉五原等郡,公乘驿至塞下,尽得其利病。
归奏于青琐中,画地聚米,如指斯掌,天子嘉叹,且谕以登用之意,公辞以身被逢掖,业在黄卷,得司诰命,为词臣足矣。
天子乃召公翰林学士,自屯田员外郎迁职方,仍赐三品服。
审官辩论人材,周太宰之任,银台出纳王命,汉尚书之职,又诏公兼总二司焉。
至道元年春正月,命公为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进阶朝散,赐勋柱国
枢衡之任,机务在焉。
唐朝以来,皆二府兼领;
逮朱梁之后,与三事抗衡。
至若赤白之囊,晓传边奏,輶轩之使,夕发兵符,承密旨于禁中,授神算于阃外,丞相有所不闻也。
天子以公忠肃明允,温恭笃类,付以是任,一二咨之。
未几,太宗上仙,圣皇绍统,擢拜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工部侍郎进封长城郡侯,策勋上柱国,馀如故。
上以公顾命大臣,股肱良弼,虚怀延纳,垂拱仰成。
公亦夙夜在公,憔悴事国。
小大之务,思竭其才而致其身;
谟猷之言,必沃乎心而逆乎耳。
穆清体貌,曾靡达颜;
私庭休沐,不遑调膳。
一日,清閒之宴,面陈至诚,直以圣朝之日长,高堂之齿暮,愿得䌽衣膝下,以奉其欢心,上敦谕再三,不俞其请;
公两奉奏牍,确乎不拔。
上将崇进其秩,公顿首固辞,即以本官罢机务,充集贤院学士判院事
俄受诏修永熙国书,公即引给事中柴公成务侍御史南阳宗度秘阁校理濮阳吴淑,及亿亦在选中。
曾未期年,书成奏御,既终乙夜之览,爰备名山之藏。
上又以太祖皇帝十七年中,经营四方,削平海内,规模宏远,功德茂盛,当时史臣,殊为简略,又命公举尔所知,再加论次。
公辞不获免,乃奏故刑部郎中知制诰王公禹偁,今翰林学士梁公颢知制诰李公宗谔赵公安仁
才及周星,俄已绝笔,弥缝阙漏,号为详备
两朝大典,出于公手,百代而下,垂于信书。
俄掌吏部三铨秋曹案谳。
会鸣镝入寇,大辂亲征,公扈从钩陈,驻跸全魏。
或爟火传警,羽檄交驰,天骄举南牧之师,云台有未决之议,上必遣亲近,咨其计策,给以笔札,受其条对。
六骡宵遁,万乘天旋,命公权开封府事。
邺都缺帅,北顾是忧,命公知天雄军府兵马部署
言事者以上郡之地,控扼党项,宜修复城隍,大聚兵谷。
朝廷惑之,发卒万人,赢粮深入,因举夫版筑之役,而谋夫盈廷,利害蜂起,上未能决。
适公自魏乘驿会师于离石,以幄幕九张,兵车百乘,意决野宿,凡五日造废垒焉。
公据鞍少选,当机立断,辄罢其役。
飞章以闻,宸襟洞开,疑谋冰释。
因诣阙而白其状,上嘉纳慰劳。
适属亲试贡士,命近臣考甲乙科第,俾公预焉。
东堂校文,时推精识;
西清赐对,帝善其言。
数日,又命公抚巡陕西缘边诸郡,且以便宜从事
凡七旬复命。
上谓公曰:「《天官书》:上将、次将,位在文昌宫
汉宣亦云:『边境有事,左右之臣皆将帅也』。
文武是宪,内外迭处,亦何常之有」?
公不能谕上旨。
翌日,有获下之拜。
上以太原西北劲兵处,控带雁门、云中,匈奴之所走集,思得贤帅,付以师律,即命公兼并代等州经略等使、判并州事,尽付诸将,倚为长城。
又下诏案行边塞,周视亭障。
并土严凝,穷冬尤剧,擐甲胄者或至堕指,袭狐貉者仅如怀冰。
公夙驾载驰,蒙犯霜霰,且多饮醇酒,以禦寒气,因伤肺得疾,颇施针砭。
忽伤溃于胫,流血石馀,四体薾然,仅存微喘。
上遣中使太医,冠盖相望,又别赐手札,丁宁欸密。
初蒙药石之效,未任军旅之事,适会府州有所经度,公将力疾而往,上亟令止之。
虽漳滨有瘳,而卫幕多故。
伐谋制胜,固可以坐筹;
破虏鏖兵,亦难于卧护。
乃降优诏,俾之来朝。
方将验上池之十全,延明庭之三接,出驱六纛,授鈇钺以专征;
入序九功,登岩廊而论道。
为国方、召,播美于声诗;
致君,跻俗于仁寿。
如何奄忽,乃至云亡!
里巷辍舂,搢绅挥涕。
管公明不及嫁娶,遗恨终天;
张元伯顿隔死生,绪言在耳。
呜呼!
即以其年十二月壬申,归葬于河南府新安县暖泉乡,祔于先茔,礼也。
公历阶至金紫,策勋上柱国,视秩水土,兼职风宪,三进爵为郡公,真食至四百户,功臣之号,凡三加焉,禄位官封,亦云盛矣。
一子延年,秘书省正字,始七岁。
虽在稚齿,了无童心,擗踊哀摧,啜泣孺慕,出于天性,殆过成人,藐是遗孤,庶乎有后。
公母范阳卢氏,累封濮阳郡太夫人
夫人荥阳郑氏,故殿中丞处升之女,封北海郡夫人
皆以公贵也。
若讷若虚,早亡。
若愚今任大理评事通判台州
公于昆弟中为最幼。
虢州虢略簿若冲,从父弟也;
大理评事维周,前河南永城簿智周,兄之子也,皆由公而成立焉。
公眉宇秀拔,宝箓标映。
体二邻几,识探《系》《象》;
下学上达,文成雅诰。
克己恕物,殆过放麑之仁;
虚受兼容,乃有涵牛之量。
善谈名理,听之者更仆忘疲,多识典故,扣之者撞钟辄应。
品题人物,汝南之子将;
坐镇雅俗,之安石
挹其仪表者,若披云雾
与之游从者,如薰椒兰。
盖所谓钻之弥坚,仰之弥高,澄之不清,挠之不浊者也。
公在先朝时,为北门学士,与故刑部侍郎张公洎同日侍上。
天子喜金鳌之得贤,咏《嘉鱼》而申美,特诏宣奏国乐,鱼龙杂戏,近臣咸预,式宴尽欢。
时方隅未宁,斥候屡警,在于内署,实司密令。
每天子临便坐,决启奏,军书手诏,急于星火。
斧扆之侧,授简立成,曲尽事机,不加点窜,秉笔者推之。
审官之柄也,如良工斲材,轮辕咸适其用,虽小人怀土,胡越不违其情,罢斥蒙于安全,淑慝以之区别。
中枢之地也,罄竭谟谋,参决机务。
守正持重,曾不将迎;
忧边思职,屡蒙惠问。
属衅起益部,盗据坤维,絓者居多,皆《吕刑》之不宥,赖公全活,实繁有徒。
且以慎密自持,弥纶无迹。
诡词而出,虽温树以不言;
阴德岂诬,在里门而终大。
尝以为百年之计,莫如树人,三代之昌,皆由得士,姑务引翼,以答恩遇。
祁司马之举善,外不避雠;
郑当时之荐贤,言之有味。
又以难进易退,儒者之行,既得患失,鄙夫所为,乃辞禄枢府,退就书殿。
士林歌颂,堆案盈几;
驰竞顿息,风俗归厚
既而述唐、虞之二典,极之三长,西狩终篇,南箕起谤。
或以不署宰衡,是为专美;
或以倒置昭穆,于焉渎宗。
公讨寻故实,援引诏令,廷诤数四,策书乃定。
郡邪侧目,正人增气。
选部也,山公启事,多所荐陈。
秋曹也,不疑平反,号为宽大
权莅京毂也,狱囚数百,一旦决之。
桴鼓稀鸣,钩距靡设,虽曰浩穰,殆臻清静。
出抚魏郡,其政亦同。
乃有元戎贵侯,高牙大旆,提七校之师;
中人内侍,银珰左貂,从九天而降。
公卮酒大胾,率以交欢;
郊劳饮饯,曾无违礼。
奉缗靡给,私帑屡空,坦然放怀,不以屑虑。
及罢上郡之役,而晋民息肩;
握大卤之兵,而胡驺屏迹。
乃至易箦而没,家无馀财,行路之间,人皆流涕。
非诚信素著,譬李广之不言,仁惠见思,同子产之遗爱者,安能及是哉?
公有德有言,多材多艺。
精覈数术,善评书画。
雅好班固《汉书》,常日读一卷。
周急好施,劳谦善下,多所折券,未常治产。
收养孤幼,侔郈成分宅之仁;
协比亲戚,掩游吉亢宗之说。
勤接士类,皆虚往而实归;
善与人交,必相先而莫逆。
荐引后进,有知人之明;
购求坠简,侔秘书之副。
每燕居私第,角巾东道,叩虚课寂,味兹玄关。
近年深信佛乘,雅习禅观,隐几终日,陶然自得。
归全之明日,上遣近侍求两朝策书遗草,若冲等搜于巾箱,尽以进御,且述素志,愿得薄葬,免于劳民,上亦允其请。
茂陵遗札,幸天子之见求;
京兆新阡,乡人之不犯。
族子光禄寺丞易,卓荦稽古,时之闻人,集公生平文章为二十卷。
某辱公之顾,为日斯久,道同气合,心照神交。
亲奉斋终,幸无怛化。
知音逝矣,空绝伯牙之弦;
冢树怆然,谁表延陵之墓?
含酸陨涕,且为之铭。
铭曰:
明堂肇基,众材具施。
如何栋梁,中道而隳。
元首眷怀,同体是宜。
吁嗟股肱,一旦而亏。
腹背何益,铩兹六翮。
珷玞奚为,丧我垂棘。
人失司南,国亡遗直。
空馀话言,布在方策。
太山兮其颓,悲玉树兮将埋。
怅浮生兮朝露,閟英魂兮夜台。
南州之高土兮临紫陌,启新阡兮从旧域。
严封树兮禁樵苏,志泉扃兮刻金石。
谅西土之耆老兮,盍树碑以表德(《武夷新集》卷九。)
宝:原阙,据明本补。
又,「□箓」,库本作「丰神」。
上潘郢州求见书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宋景文集》卷五○
晋卿执手,然明才止于一言;
韩牧寓书,太白靡荣于万户。
盖以铺闻介善,逖听休风。
肆嘉议以盈庭,披粹襟而向道。
伸于知己,按油素而具存;
垂厥方来,属飙流而有在。
敢缘斯义,罄叙曲衷。
窃念宝异荆璆,利非楚铁。
采蓝终日,妄希一匊之盈;
削牍弥年,未足三冬之用。
幸以时丁鲁变,运偶尧稽,搜屋壁之亡篇,集桥门之盛观。
五尺童子,耻王道之不谈;
三事大夫,美人材之乐育。
外被向儒之化,中勤辨志之功。
渐暨弥文,寖寻高矩。
充车联驷,虽力冀于论都;
毁瓦画墁,终远惭于食志。
尚念世袭相承之绂,幼闻独立之诗。
策驽乘以载驱,砺族庖而一割。
每至雪园授简月观裁章,颂圣主之得贤,王褒释蹻;
感儒林而作传,太史废书。
曷尝不概见万殊,精浮八极。
辨国异家殊之政,穷王驰霸骛之原。
诚欲接充赋之珍群,当造庭之清问。
森罗三道,振穆若之颂声;
磅礴九流,冠裒然之举首。
至于博求前载,明练庶工。
论盐铁于县,财成经制
绳《春秋》于臣下,专附旧章。
翼景化之猗那,济群黎于仁寿。
见诸行事,是乃素心。
岂谓质以愿违,岁非我与。
值所天之早世,越散地以无图。
块若尸居,窘同匏食。
刘桢绵痼,但议于窜身;
令伯私情,永怀于终养
仅成赍志,宁暇亢宗
掷昌辞而翻悔立言,委秀句而真同长物。
庄生晦迹,惜樗散以难彫;
邢劭进身,恐花狂而自落。
永言孤远,益困沈冥。
傥勇退而自谋,必倒行而逞诮。
比者幸遇执事,褰赤帷而莅政,纡文组以班春。
泥札十行,奉温纯于汉令;
吏衣三寸,革舒缓于齐风。
邑罕鸣桴,里无喧鹊。
然犹盱衡奖善,撇席登贤。
相如未至之词,移谈靡倦;
文举不空之酒,更仆居多。
祁是敢撰礼屦以祈通,造宫墙而请见。
虽沧溟甚广,集乘雁以非多;
而岱巘至高,受纤尘而何让。
傥或俯矜陋,靡间柴愚,许亲月旦之评,俾觌山庭之表。
然后叙长世字氓之术,谈经天纬地之文。
质以大中,会之前牒。
庶使深源雅议,落孙盛之麈毛;
暴胜起迎,伟不疑櫑具
将披符采,弥积震遑。
石工部扬休墓志铭嘉祐三年八月 北宋 · 范镇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二、《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一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一○
君讳扬休字昌言
其先江都人,唐兵部郎中览之后,徙京兆
七代祖藏用,右羽林大将军员外置同正员
明于历数,既致仕,召家人谓曰:「天下将有变,而蜀为最安处,又多佳山水,吾将避地焉」。
乃去,依其亲眉州刺史李滈,遂为眉州人
于时大历十一年也。
藏用生广季,广季生韶。
韶生绦,明三家《春秋》。
绦生誧,蜀保胜军巡官
誧生元璨,孟昶世举学究登科。
元璨生济,即君父也,累赠尚书工部员外郎
母王氏,追封永昌县太君
初,永昌卒时,君始生九年,号殒不自胜,予客见惊异,已知其至性矣。
既长,谨愿朴茂,乡人爱喜之。
凡四举进士,皆为选首。
景祐中,中甲科,授同州观察推官
代还,迁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开封府中牟县
县当国之西门,使车往来之冲也。
地瘠卤,民贫,赋役烦重,富人往往隶太常为乐工,以倖免役,凡六十馀家,以故民益困。
君奏请罢,以宽下户。
事虽不报,而民知爱。
进本省充秘阁校理监裁造院
太常博士开封府推官
大享明堂,转尚书祠部员外郎,入三司度支、盐铁二判官
开封府尝失盗,出知宿州
始至,表州民荣知止孝行,加赐粟帛。
籍衣冠子弟恃荫为民患者七人,徙置他州,风教大行,一境肃然。
是时侬智高岭南,历十馀州,如履虚邑。
君即建言:两川城圮,久不修,请增筑以备非常。
既而鄙上声言,智高由邛部川寇蜀。
蜀民恃以不摇者,以有城也。
顷之,召入为三司度支判官修起居注
初,记注官与讲读诸儒偕侍迩英坐,君奏:史职当立左右,密迩德音,以详记录者,不可坐。
寻改判铁盐勾院
刑部员外郎知制诰判太常寺
温成时祀降香,乃御封臣署。
君奏:此太庙、皇后庙之礼,由有司不时以闻,致此误。
记注官入侍迩英温成封香,去臣署,皆君之请也。
判三班院,充宗正寺修玉牒官,迁工部郎中
未及谢,以嘉祐二年十一月二日卒于京师之第,享年六十三。
上遣中使赙其家,录其孙夷庚、夷吾将作监主簿
君积阶朝散大夫,勋骑都尉,爵平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娶孙氏,生二子:令伯岳州平原县主簿
康伯,未仕。
孙三人:夷庚、夷清、夷吾
夫人先君十二年以亡。
君以中牟旧治也,为吏民所爱,乃葬夫人三异乡王朱村,而自铭其墓曰:「后嗣贤,吾不知矣;
不肖,则揭而西归,从祀享之便」。
故二子亦以明年八月二十二日奉君之柩合葬于夫人之墓。
君举进士二十四年而后登第,登第十八年而掌诰命,为侍从臣。
平居泊然若无所为者,聚古图书、养猿鹤以自娱。
与家人言,未尝及朝事。
既殁,发其褚,得尝所奏封数十篇,其大略请依古增谏臣至七人,以广言路;
五经博士,使学者专其业;
御史出为按察,以防壅蔽;
复齿胄之礼,以强宗室;
郡守县令,重农桑,禁奢侈。
皆当世可行者,而弗得行,世亦未尝以能言待君也。
呜呼,君亦不幸,赍志以没矣。
然平生无疾,因使契丹,道感寒毒,得风痹。
既还,小愈,即拜疏谒告,请归别坟墓,且言异时不复祔先茔也。
乡人荣其归,图其像于佛祠,以劝子弟之为学者。
殁之日,棺衾之用莫不先具,其达于理者夫!
所著《南郊野录》六卷、《燕申编》二卷、《角上丛编》五卷、《西斋文集》十卷,其诗及杂文、制诏又千馀篇。
予与君同年登科,又同官,其孤求铭,其可辞乎?
铭曰:
自羽林徙蜀,距今二百六十馀年,中间虽仕,仕不遂,且不得时。
至君时,天下无事,仕而为天子掌书命,可谓显矣。
然其蕴不克尽用,其命也夫!
其可哀也夫!
焦夫子画 北宋 · 吕陶
 押词韵第六部
予不见夫子之身,不知夫子何如人。
但见蕴之为之赞,与可笔其神。
二公规鉴少许与,独于夫子何勤勤。
意是抱道者,有志不得伸。
洁操蜀江泉,栖心岷岭云。
野饭有藜糁,浊杯无醨醇。
平居不荷蓧,来者莫问津。
笑歌千古已白日,睥睨六合皆红尘。
气貌特怪陋,意味尤酸辛。
破褐聊被体,如敝履之安贫。
爬痒颇适兴,如扪虱之自珍。
五六十载一邑间,安宁寇乱昏复晨。
世累不我及,浩然保天真。
尝闻西南维,是古多隐沦。
令伯纯好任公贤,风范皆足师吾民。
仲元高明君平晦,声迹长共日月新。
当时传公议,后世仰嘉闻。
夫子虽不达,见于绘像诗与文。
清标可想味,素节难等伦。
从此千万年,焜耀寂寞滨
文仲省亲 北宋 · 邹浩
 押词韵第六部
曾参爱孝通神明,乐正子春游其门。
下堂伤足不忍出,流光至今覃后昆。
阿文全似李令伯,更相为命母与孙。
母年可惧发委雪,诸父骈头埋九原。
淮山之阳归未得,饮啜无以供晨昏。
脱身来寄岂获己,方寸摇摇旌旆翻。
飞云入望且还岫,况乃凯风吹棘薪。
白水真人(原作水,据四库本改)挽不住,却垂故橐驰京尘。
皇天后土识君意,如君勿忧长贱贫。
中大夫吴敏新除观文殿学士知潭州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以祖母老辞潭州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七、《北山小集》卷二六
敕:朕畴咨旧弼,布列要藩,俾分共理之忧,盖有折冲之赖。
召公维翰,庶成定国之功,而令伯陈情,方爱事亲之日,其更新命,以慰尔私。
具官某端亮之姿,蚤推国器;
忠嘉之益,具叶师言。
式繇平奏之司,亟进秉均之地。
乃者起自南土,稍还故官,属谋帅于荆湘,用剖符于民社。
惟宣恩赋政,益伫于壮猷;
而辞剧就间,祈申于孝养。
重违雅志,庸示隆恩。
宠之秘殿之华,继以殊庭之禄。
永思尽节,尚告嘉谋。
可。
孝子唐杰 北宋 · 熊彦诗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康熙《永州府志》卷一九、雍正《湖广通志》卷五三三、光绪《东安县志》卷七
永州东安唐杰,生四岁即知孝爱,继祖母蒋氏老而失明,恋旦夕不去左右。
至七岁,则躬温凊,晨起舐蒋病目,辄有光。
后剧贼孔彦舟东安,尽迫驱邑人,号泣诣贼营,背负蒋以出,贼义而舍之。
又母尝有奇疾,食时胸腹则膨脝,若急欲去除而不得。
或教以导气,用其法苇吸,尝恶满口,母即气通得食。
如是三年,疾寖剧,治百方不效,则割刲肉羹饟,一啜而愈。
既终,事后母益勤。
父士琮七十有九岁矣,适寒温,时饮食,抑搔疴痒,扶掖兴俯。
父终,擗踊几绝,起而以舌舐尸代沐浴,水浆不入口七日者凡三。
既葬,庐墓旁,日一蔬食,弗尝五味,弗事盥颒,昼夜悲号,哀动山谷。
所居忽生异木,一干三华若堆锦,起地数尺,合理而上。
绍兴丁卯,彦诗守○陵,邑父老言上其状,朝廷谓孝行显著,宣付史馆,赐以束帛。
今十有一年矣,哀慕感激,辛酸痛切,曾不少衰。
父母冢傍复生连理木,冢间有云物覆上圜之,果蔬皆同蒂双实,泽出大鱼,状如偃月。
全永之间,闻杰之风,翕然慕之。
伏惟主上躬大舜之孝,以谨东朝之养,天下之人陶濡圣化,爱老慕亲,莫不兴起。
一农夫,而卓行伟节,幸蒙旌宠,安可无传!
窃观前史所载,孝于父母者多矣,如事后母以孝闻,则公孙弘陈万年胡广鲍永辈,当时求忠臣者或用以为卿相。
彼贤士大夫,服习名教,固当如此,而史已特书之,况民庶乎!
若夫事祖母以孝称者,晋李密齐刘子圭,亦皆时之名士,求于民庶则鲜矣。
至于事后祖母而能尽孝,盖未之有也。
爱笃所亲,曾无厚薄,尝恶舐尸,或未前闻。
庾黔娄爱父,一尝之暂,史已书之,乃三年,殊不厌止。
盖尝谓人生而同者性也,厚薄之差、欲恶之变皆情也,诚明内充,无所逞而不惑于情,则亲吾亲之亲,病吾亲之病,尸吾亲之尸也。
吾知吾亲,莫知其他,尝恶啜甘,同一臭味。
精诚至则感通神明,驯禽伏兽,出涌醴,气息所召,理之必然,无足怪者。
曾子子思诚明之学,由尽性以往则可以知此矣。
未尝学问,乃不言而躬行,身则农夫,心则君子。
自永来襄,与语累旬,朴茂稳实,辞气粹温,澹然可爱。
因其告归,为赞以遗人,俾刻诸石,以侈治朝盛事。
赞曰:
父有继母,大父之配,我亲其亲,爱无有二。
彼迁于情,欲恶厚薄。
齧臂有三,矧复尝恶。
,孝以性成。
勤苦艰难,疫患生死。
地老天荒,我慕方始。
我亲则亡,我心未已。
理达必融,昭彼化育。
共蒂骈枝,和臻草木。
汗青特书,帝谓史臣,戋戋束帛,式是人。
岂曰人,与世立教。
人子人孙,起敬起孝。
眉州先贤图像碑阴 宋 · 晁公溯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嵩山集》卷五一
右三十二人,皆出武阳
郡人杨师中尝考诸书,其地有彭亡聚,相传彭祖葬此山,后世因以彭山名其县
唐先天以前名隆山,拓拔魏以上则通称武阳
武阳之名盖甚古,司马错蜀王开明败走于武阳,获之,谓此地也。
蜀郡建乃为县,班孟坚云:「汉武帝夜郎,立犍为郡,领县十二,以为南夷」。
非也。
王褒资中孟坚传云蜀人
邓通事文帝,而传云南安人
南安今为嘉州武阳居其上游,则三邑殆割蜀郡隶之也。
常道将亦称蜀本一郡,汉分巴割以立犍为广汉,因有三蜀之名,益知武帝所开南夷,止得今泸、戎之地,而附以蜀南鄙,为无疑也。
汉律,县万户为令,减万户为长。
赤水有黄龙庙,有汉碑,载武阳泠化。
当时武阳盖为大县,孟坚武阳铁官,而丹棱青神铁冶犹在焉,则吾郡之四邑,皆为武阳故疆也。
彭山县市南有祠,临官道,上题其颜曰忠孝。
其壁有画,汉晋衣冠。
长老言,元祐末县令鞠嗣复张文纪李令伯缋焉。
师中以为堂堂乎县,自汉光武称为士大夫郡,当不止二士。
于是益于古求之,如谏官宋远、唐陵台令任宥,皆由他邦来居之,则不论,独取是三十二人者,命画史程其年论其世,稽其所立而为其冠服容貌。
师中曰:「文纪大司空升明事安帝,争太子不当废,其后立为顺帝,救赵腾不当以忠言诛,同时减死者八十人。
令伯祖父朱提亦名二千石
文纪令伯盖由有家法也」。
师中字民极,尝来见予,请以是立之学官,因并其言刻之。
予于是叹曰:平生第闻兹郡为多才,而不知皆出于士大夫家。
夫所贵乎士大夫者,其法有以贻其后,故守其家法则为能子孙,非专以其山川之灵,尝出白虎、神鼎、宝磬而然也,览之者其无忘焉!
胡子远著作汉州分韵得行字淳熙五年1178年10月 南宋 · 吕祖谦
 押庚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定交不在蚤,意合盖已倾。
胡侯西南来,两载同书檠。
与人徐有味,于世初无营。
虚舟澹容与,未易宠辱惊
鱼龙同一波,中有千丈清。
道气自深稳,名言常简明。
南宫接东观,天衢势方亨。
梦回得远信,窥檐金华本作园)渚鸿鸣。
开书见连环,归兴浩已盈。
子政方校录,令伯俄陈情。
都门日毂击,杂袭炎凉并。
谁知此麾盖,独为思亲行。
夹道皆叹息,始识真重轻。
古来聚散地,雪野天峥嵘。
别袖不可挽,宿昔洲渚生。
君臣有大义,忠孝相持衡。
勉哉楙明德,清庙须栋甍。
鳙溪老人集序 南宋 · 王炎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八、《双溪集》卷三
文与行相符,亦与行相异。
《酒德》一颂可以知刘伯伦之旷达,《陈情》一表可以知李令伯之纯孝。
此文与行符者也。
陶靖节之冲淡,宋广平之毅,而《閒情》、《梅花两赋词旨婉丽,若非二君子所道之语。
此文与行异者也。
外祖鳙溪老人汪公倦游庠序,退而徜徉自放于丘壑之间,盖晦其光而不耀矣。
第其幽怀清兴,时自见于诗文。
而尤喜为小词,模写物态,染绘风光,意有所寓,笔下翩翩立就。
其高处视张子野晏叔原秦少游,分道并驱,未知孰先后也。
求诸翰墨,意其为人必以风流自命,而公平生素履,有与其文极不相似然者。
其待物胸次明白,不立城府,人百欺之无疑,百忤之不愠也。
其平昔自处,薄嗜欲,不喜饮酒,不商度财货有亡,终身未尝一乘肩舆,曰:「吾布衣,不敢以人代畜也」。
年过九十,步履轻强,对短檠阅蝇头细字,虽少年有所不逮。
其见素抱璞,厚自颐养,殆如古所谓有道之士者,非耶?
公没七年,某宦游自沔鄂来归,始见舅氏收拾残稿。
既成编,恐览公之文者谓其止于词藻清丽也,故叙其编首,槩见公之隐德奥行云。
甲辰秋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三、《陈亮集》卷二八
五月二十五日,亮方得离棘寺而归,偶在陈一之架阁处逢一朱秀才,云方自门下来,尝草草附数字。
到家始见潘叔度兄弟递到四月间所惠教,发读恍然,时犹未脱狱也。
讯后遂见秋深,伏惟燕居有相,台候动止万福。
比过绍兴,方见《精舍杂咏》所谓《棹歌》者,自宇宙而有兹山,却赖羊叔子以发泄其光辉矣。
恨不得从容其间以听馀论,略分山水之馀味以归,徒切健仰而已。
韩记、陆诗亦见录本,深自叹姓字日以湮没,笔力日以荒退,不能以言语附见诸公之后尘,为可愧耳。
张果老下驴儿,岂复堪作推磨用?
已矣,无可言者。
司马迁有言:「贫贱未易居,下流多谤议」。
因来教而深有感焉。
亮之生于斯世也,如木出于嵌岩嵚崎之间,奇蹇艰涩,盖未易以常理论。
而人力又从而掩盖磨灭之,欲透复缩,亦其势然也。
亮二十岁时,与伯恭同试漕台,所争不过五六岁,亮自以姓名落诸公间,自负不在伯恭后。
而数年之间,地有肥硗,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伯恭遂以道德为一世师表;
而亮陆沉残破,行不足以自见于乡闾,文不足以自奋于场屋,一旦遂坐于百尺楼下,行路之人皆得以挨肩叠足,过者不看,看者如常,独亮自以为死灰有时而复然也。
伯恭晚岁亦念其憔悴可怜,欲抆拭而俎豆之,旁观皆为之嘻笑,已而叹骇,已而怒骂。
虽其徒甚亲近者,亦皆睨视不平,或以为兼爱太泛,或以为招合异类,或以为稍杀其为恶之心,或以为不遗畴昔雅故。
而亮又戏笑玩侮于其间;
谤议沸腾,讥刺百出,亮又为之扬扬焉以资一笑。
凡今海内之所以云云者,大略皆出于此耳。
伯恭晚岁于亮尤好,盖亦无所不尽,箴切诲戒,书尺具存。
颜渊之犯而不校,淮阴侯之俛出跨下,俗谚所谓「赤梢鲤鱼,齑瓮可以浸杀」,王坦之以为「天下之宝当为天下惜之」,所谓克己复礼者,盖无一时不以为言。
亮不能一一敬遵其戒则有之,而来谕谓「伯恭相处于法度之外,欲有所言,必委曲而后敢及」,则当出于其徒之口耳。
如亮今岁之事,虽有以致之,然亦谓之不幸可也。
当路之意,主于治道学耳,亮滥膺无须之祸,初欲以杀人残其命,后欲以受赂残其躯,推狱百端搜寻,竟不得一毫之罪,而撮其投到状一言之误,坐以异同之罪,可谓吹毛求疵之极矣。
最好笑者,狱司深疑其挟监司之势,鼓合州县以求赂。
亮虽不肖,然口说得,手去得,本非闭眉合眼、矇瞳精神以自附于道学者也;
若其真好贿者,自应用其口手之力,鼓合世间一等官人相与为私,孰能禦者?
何至假秘书诸人之势,干与州县以求贿哉!
狱司吹毛求疵,若有纤毫近似,亦不能免其躯矣。
亮昔尝与伯恭言:「亮口诵墨翟之言,身从杨朱之道,外有子贡之形,内居原宪之实」。
亮之居乡,不但外事不干与,虽世俗以为甚美,诸儒之所通行,如社仓、义役及赈济等类,亮力所易及者,皆未尝有分毫干涉。
只是口唠噪,见人说得不切事情,便喊一响,一似曾干与耳。
凡亮今日之坐谤者,皆其虚影也。
惟经狱司锻鍊,方知是虚。
然亮自念有虚形而后有虚影,不恤世间毁誉怨谤,虽可以自立,亦可以招祸。
「今年取金印如斗大」,周伯仁犹以此取祸于王茂弘
六月二日归到家,方欲一切休形息影,而一富盗乘其祸患之馀,因亮自妻家回,聚众欲箠杀之,其幸免者天也。
不知今年是何运数,自是虽门亦不当出矣。
秘书若更高着眼,亮犹可以舒一寸气;
若犹未免以成败较是非,以品级辈行,则涂穷之哭岂可复为世人道哉!
李密有言:「人言当指实,宁可面谀」。
研穷义理之精微,辩析古今之同异,原心于秒忽,较礼于分寸,以积累为功,以涵养为正,睟面盎背,则亮于诸儒诚有愧焉。
至于堂堂之陈,正正之旗,风雨云雷交发而并至,龙蛇虎豹变见而出没,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如世俗所谓粗块大脔,饱有馀而文不足者,自谓差有一日之长。
而来教乃有义利双行、王霸并用之说,则前后布列区区,宜其皆未见悉也。
海内之人,未有如此书之笃尽真切者,岂敢不往复自尽其说,以求正于长者!
论义利王霸,汉唐诸儒未能深明其说。
本朝伊洛诸公,辩析天理人欲,而王霸义利之说于是大明。
然谓三代以道治天下,汉唐以智力把持天下,其说固已不能使人心服;
而近世诸儒,遂谓三代专以天理行,汉唐专以人欲行,其间有与天理暗合者,是以亦能久长。
信斯言也,千五百年之间,天地亦是架漏过时,而人心亦是牵补度日,万物何以阜蕃,而道何以常存乎?
故亮以为:汉唐之君本领非不洪大开廓,故能以其国与天地并立,而人物赖以生息。
惟其时有转移,故其间不无渗漏。
曹孟德本领一有跷欹,便把捉天地不定,成败相寻,更无着手处。
此却是专以人欲行,而其间或能有成者,有分毫天理行乎其间也。
诸儒之论,为曹孟德以下诸人设可也,以断汉、唐,岂不冤哉!
高祖太宗岂能心服于冥冥乎!
天地鬼神亦不肯受此架漏。
谓之杂霸者,其道固本于王也。
诸儒自处者曰义曰王,汉、唐做得成者曰利曰霸,一头自如此说,一头自如彼做;
说得虽甚好,做得亦不恶:如此却是义利双行,王霸并用。
如亮之说,却是直上直下,只有一个头颅做得成耳。
自来十论,大抵敷广此意。
只如太宗,亦只是发他英雄之心,误处本秒忽,而后断之以大义,岂右其为霸哉。
发出三纲五常之大本,截断英雄差误之几微,而来谕乃谓其非三纲五常之正,是殆以人观之而不察其言也。
王霸策问,盖亦如此耳。
夫人之所以与天地并立而为三者,仁智勇之达德具于一身而无遗也。
孟子终日言仁义,而与公孙丑论一段勇如此之详,又自发为浩然之气,盖担当开廓不去,则亦何有于仁义哉!
气不足以充其所知,才不足以发其所能,守规矩准绳而不敢有一毫走作,传先民之说而后学有所持循,此子夏所以分出一门而谓之儒也;
成人道宜未尽于此。
故后世所谓有才而无德,有智勇而无仁义者,皆出于儒者之口;
才德双行,智勇仁义交出而并见者,岂非诸儒有以引之乎!
故亮以为:学者学为成人,而儒者亦一门户中之大者耳。
秘书不教以成人之道,而教以醇儒自律,岂揣其分量则止于此乎?
不然,亮犹有遗恨也。
狂瞽辄发,要得心胆尽露,可以刺剟而补正之耳。
秘书勿以其狂而废其往复,亦若今世相待之浅也。
向时《祭伯恭文》,盖亦发其与伯恭相处之实而悼存亡不尽之意耳。
后生小子,遂以某为假伯恭以自高,痴人面前真是不得说梦。
亮非假人以自高者也。
擎拳撑脚,独往独来于人世间,亦自伤其孤○而已。
秘书若不更高着眼,则此生真已矣!
亮亦非缕缕自明者也。
痛念二三十年之间,诸儒学问各有长处,本不可以埋没,而人人须着些针线,其无针线者,又却轻佻,不是屈头肩大担底人。
所谓至公血诚者,殆只有其说耳。
秘书杰特崇深,负孔融李膺之气,有霍光张昭之重,卓然有深会于亮心者,故不自知其心之惓惓、言之缕缕也。
去年承惠《李赞皇集》,令评其人,且欲与春秋战国何人为比。
公干略威重,唐人罕有其比,然亦积谷做米,把缆放船之人耳。
遇事虽打叠得下,胸次尚欠恢廓,手段尚欠跌荡,其去姚元崇尚欠三两级,要亦唐之人物耳,何暇论夫春秋战国哉!
管敬仲王景略之不作久矣,临染不胜浩叹之至。
回陆秘书令嗣镇书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二三、《漫塘集》卷六
某顿首再拜。
秋序方半,风露凄清,伏惟䌽衣容与,纶诰方颁,尊候神介万福。
某已于令伯朝奉丈令兄判院书中致不敏之谢,不复喋喋。
共闻大君有命,以先正安抚秘书盛德在人,禄及不嗣,为明时坠典,特颁渥泽,以旌象贤,凡在识知,同深忭蹈。
敬惟太夫人幸荣涂之有子,年家契喜禄养之及亲,俯仰之间,欢慰无极。
惟公家世德之厚,家学之粹,倍万他人,更祈不自满假而求师友之益,不徇寻俗而探圣贤之蕴,遂践世科,益开远业,不胜颂望。
侍堂上太夫人,告拜千万意。
不宣。
奉挽近故太夫人史氏二首 其二 南宋 · 度正
五言律诗 押支韵
有子来为牧,孜孜奉母慈。
涵濡千里润,雍睦一家推。
寿考国人愿,循良圣主知。
诏书催令伯,叹息想遗规。
刘阁学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二、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四三、《翰苑新书》前集卷四五、《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六九、《秘笈新书》卷八、《经义考》卷三二、《南宋文录录》卷二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孝宗皇帝践天位二十有八载,寤寐食息,不忘求贤。
当是时,魁垒奇杰之士布在朝廷,既足以栋明堂,梁清庙,而深培厚养,彬彬相续,又足以为数世百年之储。
故虽光庙享国日浅,委政庙堂,而群贤夹维,迄以无事。
今皇帝初嗣服,耆俊毕集,有庆历元祐之风。
历数其人,无一非乾、淳间旧物者。
《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
诒厥孙谋,以燕翼子」。
苏文忠轼亦云:「仁宗在位四十二年,畦而种之,有得皆贤」。
周之武王与我仁宗孝宗,皆以储蓄人材为保固基业之本,是以国家赖其利,天下诵其功。
若故华文阁学士通奉大夫致仕、阳安侯刘公,其孝宗所擢以遗后人者欤!
公以乾道五年对策庭中,天子亲擢为第四。
其后以签书枢密院事赵公推荐,召寘班列。
明年再对便殿,议论伟然,有契圣心,谓辅臣曰:「光祖人材端重,全类杨辅」。
盖自是以人主为知己。
今皇帝毓德潜藩,方议择傅,孝宗首命,而以公继之,属任之意,盖有在矣。
既而谏官阙,将用公为右正言,不幸适以忧去,终淳熙世虽弗果再用,然留遗两朝,出入中外,清芬姱节,耆德硕闻,嶷然为当世名臣,虽鄙夫嚚童亦知有所谓刘左史也。
呜呼,此岂一日之积哉!
公名光祖字德脩
其先润州句容人,邺为唐宰相,一子从僖宗,为双流,生三子。
仲子诲为平泉,今刘氏居简者皆祖平泉
侍御史、赠正议大夫讳孝孙者,公之高王父也。
朝奉郎通判汉州讳汉者,大王父也。
材者,王父也。
父讳寔,宣义郎,赠银青光禄大夫
母贾氏,赠和政郡夫人
公幼出为外大父左中奉大夫贾公晖之孙,后官于朝,乃乞归姓。
以贾公致仕恩补登仕郎,主内江簿。
和政丧,哀毁尽礼,乡党仪之。
服除,调什邡,遂登进士第
孝宗锐意于治,发策数十条,公对,大略以为「陛下睿察太精,宸断太严,求治太速,喜功太甚」。
又言:「陛下躬擐甲胄,间御毬马,一旦有警,岂将亲董六师以督战乎?
夫人主自将,危道也。
臣恐介胄毬马之事,适以贻笑黠虏,而不足示武于敌人」。
剑南东川节度推官,辟潼川提刑司检法
淳熙五年,召对,论恢复事,请一以太祖用人为法。
且曰:「人臣献言,不可不察。
其一不量可否,劝陛下轻出骤进,则是即日误国;
其一不思振立,茍且偷安,则是久远误国」。
孝宗然之。
太学正
轮对,举司马公光奏疏八事以献。
未几,召试,除正字,兼吴益王府教授,迁校书郎
面对,取太祖太宗治要汇为十节,名曰《两朝圣范》,上之。
公在王邸,尝摭前代宗室贤否美恶,随事开陈,以为鉴戒。
至是,孝宗益知其贤,命兼皇太子宫小学教授
上时为明州观察使英国公,年十有四矣。
白东宫,此又一重国本也。
时光宗在宫中无他嗜好,暇则亲为国公讲说,上亦孜孜向学,虽日昃不倦。
公请《论》、《孟》、《史记》之外,以本朝典故,庶知祖宗家法。
迨上加元服,既为颂以献,又乞当讲之日,从容数刻乃罢。
公谓经史可以知义理,鉴兴亡,凡涉名数者亦不可略,请以国朝仪制官名之属汇次成书,讲毕开说。
又谓国公年寖长,正谨习之时,愿因宫僚劝讲,俾侍坐隅,必有裨益。
宗皆然之。
盖是时孝宗临御久,明于群臣邪正,所用以传圣子神孙者,皆天下第一流。
而公在英邸三年,所以讲明诱掖者甚至。
其后诸贤相踵辅导,圣德日益显融,然其闿端正,用力早,则公之功为多。
以诵书终篇进秩,时银青年七十,公以貤恩请,从之。
秘书郎
谏议大夫张公大经乞增置谏员,且荐公代己。
命下而银青殁,服除,知果州
赵忠定公帅蜀,请公参谋议以自助。
时同幕皆一时选,相与上下议论,知无不言,羁制诸蛮,弭耳妥伏。
其他建明甚众,成都之政遂为天下最。
俄以忠定荐召,至则光宗践阼矣。
进对,谓「陛下承之统,当以之道为师;
大禹之责,当以皋陶之言为法」。
又言:「陛下新服厥命,必先明君人之大体,达天下之大势,深国家之大虑」。
又谓:「自古祸乱之萌有四,彊臣擅兵,外戚预政,中常侍用事,朋党交争是也。
宗社之本有一,谨选左右、严立师傅是也。
愿陛下留神于其大者,勿以小事常度因循岁月」。
又论蜀盐酒增科之害,大臣是其议,遂诏四川合发湖广钱物百三十六万存留三年,对减民赋。
军器少监
面对言:「四川盐酒之额近蒙蠲减,此皆寿皇圣帝躬行节俭,不妄赐予,内藏封桩,皆有馀积,故陛下初政,得捐赋以予民。
窃闻寿皇退御重华,贬损方甚,寿成皇后亦极省约。
愿陛下仰法两宫,内廷用度,损之又损」。
虏使来贺重明节,诏公接送伴。
时有献议改筑楚州城者,光宗命公因行视之。
公还,具言不可,由是赋工之省者过半。
兼权侍左郎官,又兼礼部,遂除殿中侍御史
台臣以失职被绌,光宗方严其选,谕宰相留正曰:「卿监郎官中有其人」。
沈思久之,曰:「得非欲用刘某乎?
其人刚正有守,愿出圣断」。
光宗曰:「然。
久在朕心矣」。
公既就职,光宗面谕曰:「以卿刚介不回,故付以言责」。
是时道学朋党之论浸兴,凡媢疾善类者,槩加以此名,前后绌逐相继。
公极言其弊,曰:「是非不明则邪正互攻,公论不立则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长、时之否泰,而实为国家之祸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不可忽也。
臣本疏庸,陛下过听,使待罪言责,凡赏罚僣滥,号令乖违,民病未瘳,官箴不戒,皆可因人而举劾,随事以奏陈。
既显然而易知,曾未足以深虑。
若夫是非方殽而邪得以害,清议方晦而私得以胜公,往鉴昭然,危机所伏,方今之忧,孰大于此?
明是非以别邪正,立公论以抑私情,方今之事,孰先于此?
臣观本朝士大夫学术议论最为近古。
其端本也,以居仁由义为道,以正心诚意为学;
其交际也,以同学为朋而实非朋,以同道为党而实非党。
穷达知其有命,进退知其有义,是以进之不见其泰,退之不见其戚。
穷而在下,则以探性命之奥为勋名,享至道之味为钟鼎;
达而在上,以责难为尊主,忠谏为爱君。
本朝盛时,初非有强国之术,而国势奠安,根本深厚,盖其学术议论皆由于此故也。
咸平景德之间,浑然不见其际。
当斯时也,道臻皇极而治保太和,至于庆历嘉祐盛矣。
不幸而坏于熙、丰之邪说,疏弃正士,招𢯦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
末流太分,事故反覆。
绍圣元符之际,群凶得志,绝灭纲常,其论既胜,其势既成,崇、观而下,嗟乎,尚复何言也!
臣从远方来,误玷班列,去来之间,今已一纪,见闻所虑,悉可指陈。
臣始至时,虽间有议贬道学之说,而实未睹朋党之分。
中更外艰,去国六载,已忧两议之各甚,每恐一旦之交攻。
迨臣复来,其事果见。
因恶道学,力去朋党;
因去朋党,乃罪忠谏。
嗟乎!
至于以忠谏为罪,则其去绍圣几何!
臣窃为人言,岂可因疾其学而并弃其言,得无甚也!
陛下至圣至明,初无彼此,而众论既已交兴,圣意岂无所惑!
臣本蜀人,为学自有源本,介在朝序,与人亦无亲疏,但以终岁之私忧,首为明主而别白。
凡今道学,伊洛为宗,然非程氏之私言,出于《大学》之记载。
大学》之教,明德为先,其间举诗人之言,于是有道学之目,曰『如切如磋,道学也;
如琢如磨,自修也』。
然则臣所谓以居仁由义为道、正心诚意为学者,又在于切磋而琢磨之。
今之道学,其得之有浅深,其行之有诚伪。
得之深者固合于《大学》之明德矣,得之浅者又可不切磋而琢磨之使益深?
而遽自矜以召祸,则无乃亦非欤!
行之诚者,斯为君子矣;
行之伪者,人将见其肺肝。
然是固其师友之所不予也,而又何为乎?
臣每因论学之间,必有至平之论,往往伪者色愧,浅者心服,又安敢槩轻讥而痛疾之也!
何况其间率多善士,善士所至,人必喜称,因其喜称,又以为党。
若俱摈绝,安得更有好人?
必取凡才,充塞朝路。
陛下履位之初,端拱而治,凡所进退,率用人言,初无好恶之私,岂以党偏为主!
而一岁之内,逐者纷纷,中间好人,固亦不少。
反以人臣之私意,微累天日之清明,所以至斯,良皆有故。
今之君子不明大道,自视太高而责人太苛。
自视太高,则实将有所不副;
责人太苛,则众将忿且怨。
或者又唱为荐士之举,区别而封域之。
凡有所取,岂无所遗?
凡有所扬,岂无所抑?
品题既众,则疑怨丛兴,心虽主于至公,迹已涉于朋党。
议论先喧于群口,用否岂必于一言?
是以一时之虚名,而贾后日之实祸。
彼既得志,决不我容。
况我于穷达进退之间,亦未有充实涵养之素,彼加诋诮以修往怨,必致过甚而快私情。
往往推忠之言,谓为沽名之举
至于洁身以退,亦曰愤怼而然。
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讦讪。
事势至此,循嘿乃宜。
循嘿成风,国家安赖?
臣欲熄将来之祸,故不惮反复以陈。
伏几圣心豁然,永为皇极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论由此而明,私情由此而熄,道学之讥由此而消,朋党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国家之事由此而理,则生灵之幸,社稷之福也。
如其不然,使相激相胜,展转报复,为祸无穷,臣实未知税驾之所」。
章既下,士大夫传诵,有至流涕者。
户部尚书叶翥太府卿中书舍人沈揆,结近习,图进用,公皆劾去之。
既又言:「比年以来,士大夫不慕廉靖而慕奔竞,不尊名节而尊爵位,不乐公正而乐软美,不敬君子而敬庸人
既安习以成风,谓茍得为至计。
良由前辈长老零落殆尽,今之负物望、协公论者,不聚于朝廷,后生晚进议论无所据依,学术无所宗主,正论益衰,士风不竞。
幸诏大臣,妙搜人物,必朝野所共属、贤愚所同敬者一二十人,参错立朝,国势自壮。
臣虽终岁无所奏纠,固亦未至旷官。
臣于去年盖尝面奏,今日之患在于不务封殖人材,台谏但有摧残,庙堂初无长养。
臣今处当言之地,岂以排击为能而顿忘前意」?
先是公以戎监对,力陈人材衰少之弊,及是复恳恳言之。
大臣以公奏进呈,而无所议。
公对,又为上言:「人才者,国家之基本,乏则养之,有则用之。
庆历之所以盛者,岂一日之积乎!
惟其非一日之积,是以非一日之用」。
盖公素志,尝欲聚忠贤于朝,以壮根本,而时论多相违者,故谆复不置如此。
又论前谏议大夫陈贾、今右正言黄抡,皆得罪清议,为圣世罪人,诏予祠,补外。
已而宋之瑞召,张彻提点坑冶,公复言其不可,二人遂改命。
吴端带御器械谏官三论奏,不从;
孙珰转行观察使给事中封还诏旨,复命书读。
公极论之,不报,又言:「陛下既重于改命,给谏亦不复申执,臣恐攀附使令之辈,自以人主恩我,外廷其如何,堤防自此荡矣」。
光宗命大臣谕公,不为止,遂夺言职,改太府少卿
公求去不已,遂以直秘阁潼川路。
中书舍人罗公点拜疏乞留,秘书监杨公万里与馆学之士亦上书力请,不报。
公至部,首戒属州削互馈,省虚文,诹民瘼,讲宽恤。
叙、资二州守暴闇亡善状,公亟奏黜,而荐游仲鸿李协于朝,诏报施行如章,仲鸿等亦以次召用。
江西提点刑狱,改知夔州
居数月,召。
先是翊善黄公裳论王府僚友,因及公,翼日光宗谕大臣令召刘,大臣拟除侍从,光宗又曰:「待刘来」!
及公辞召命,则有尼之者,诏复予监司矣。
公次公安,闻孝宗疾日浸笃,而车驾省谒不以时,则致书于左相留公、知枢密院赵公,勉以三事。
其一,宜与群贤并心一力,损文而务实。
若上未过宫,宰相以下皆不可归安于私第。
其二谓林、陈二寺自以获罪重华,日夜交谍其间,宜用韩魏公任守忠故事,以释两宫疑谤。
其三谓今国家阽危,为大臣者不当徒忧闷自沮,或为明哲保身之计,所当收总兵柄,密布腹心,使缓急有可倚仗。
继闻孝宗崩,又诒书赵公,勉以安国家、定社稷之事。
赵公迄定大策如公言。
上受禅六日,即以为司农少卿
入对,献谨始五箴,曰:「陛下新服厥命,人皆望谨始于庶政,臣独愿谨始于五事」。
读至《思箴》,上曰:「要当从原头用功」。
公对曰:「微臣千百言,不如陛下原头一语。
陛下诚致力于此,则貌、言、视、听俱治矣」。
又论:「人主有六易:天命易恃,天位易乐,无事易安,意欲易奢,政令易怠,岁时易玩。
又有六难:君子难进,小人难退,苦言难入,巧佞难远,是非难明,取舍难决。
闇主之所易,明主之所难,闇主之所难,明主之所易,思与不思故也。
六难者常生于六易」。
又言:「陛下以隆慈之命,践阼于素幄,盖有甚不得已者。
宜躬自贬损,尽礼于上皇,使圣意欢然知释位之乐,然后足以昭陛下之大孝」。
上竦然嘉纳。
起居舍人
枢密罗公点礼部尚书黄公裳相继沦丧,上痛惜之,而思黄公尤深。
公言:「思其人未若思其言,思其言未若思其所以言。
臣每问疾,之忧未尝不在国也,以为政令无细大,皆当出于中书,陛下但审其可否而行之,人主操柄,无要于此」。
知閤门事韩侂胄出禁中,侵盗权,为威福,故公首及之。
既又以冬雷淫雨,命近臣指陈阙失,公言:「号令不常,群阴用事,灾异所为作也。
大臣进退大轻,台谏用舍无定,非号令不常之大者乎?
进退大臣,用舍台谏,事从中出,非群阴用事之大者乎?
然所以致号令不常者,繇群阴用事故也,而陛下犹为之隐讳,以为大权当自己出,威柄不可下移,然则小人之意,将以阴制相臣而动摇之也。
陛下所宜蚤悟,毋使大臣怀疑畏之心。
大臣怀疑畏之心,则四体不展,群议易摇,朝纲日隳,政令错出,而国不可为矣。
今陛下有独断之意,乃是小人阴窃主柄之谋,而陛下未之思也」。
俄兼侍讲,迁起居郎
时应诏言事者甚众,命公择其善者条奏之。
公以所论多同,惧上意易厌,则以告于上曰:「夫雷同者,乃古今同然之理,天下同然之心,愿陛下取其有益而毋病其同,察其效忠而毋嫌其直」。
及议孝宗攒宫,众相顾未发,公意独与侍讲朱公熹同,遂奏会稽之陵,土薄水浅,恐贻方来悔,乞议改卜。
又请遵绍兴淳熙故事,命有司集议,上皇太后尊号,俟阜陵升祔行之。
又谓:「自今寿康宫之事,陛下宜一一深留圣心,必须过自贬损以厚其亲,先其亲而后其身,然后足以慰群情而召和气」。
未几,朱公以中旨与祠,公言:「汉武帝之于汲黯唐太宗之于魏徵仁宗之于唐介,皆惭怒即悔。
明先圣之道,为今宿儒,又非三臣比。
陛下初膺大宝,招来耆儒,此政之最善者,今一旦无故去之,可乎」?
且曰:「臣非助,乃助陛下者也」。
既而朱公除职与郡,公又极言,卒不听。
车驾还南内,公言:「陛下忧畏之心,当如初践大位时,始终惟一,则不得已之意始暴白于天下」。
先是吏部侍郎彭公龟年公素善,每相接必慨然窃叹,上新即位,岂宜使外戚閤门用事,欲深论之。
小人觇知其意,使出护使客,又斥朱公,以孤其党。
彭公使还,密语公曰:「不拔祸根,无以为国」。
公曰:「公争不胜必去,朱公既去,公又去,国空无人,亦非所以为国」。
彭公怃然曰:「吾志决矣」。
既见上,果力言。
侂胄已阴为计,遂挤彭公于外。
未几,台省之善士继坐绌,群小益以得志,御史遂并劾公。
吏部侍郎孙公逢吉面诘言者曰:「君任私意、害忠良如此,不畏天乎」?
赵丞相遗金以赆,公辞焉,且曰:「为我谢相君,宜深念国事,毋恤行人」。
湖南运判,不就,主管成都玉局观,无何而丞相罢政矣。
侂胄既擅朝权,群小争先附和,逐诸贤为奸伪,禁锢之。
公偶记《涪陵县学记》,盛传天下。
又明年,许自便,主管玉局观,知眉州,复直秘阁、利路运判
侂胄将启兵端,公以不习边事辞,进直宝谟阁主管冲佑观
开禧三年春吴曦挟虏以叛,公谕郡守焚其榜通衢,且驰告帅守监司之素所知者,仗大义,率诸道连衡以抗贼。
俄闻诛,则以书勉宣抚使杨公辅讲行营田,凡前日利归吴氏者,悉收之公上,以省饷军费;
奖名节,褒死事,以激忠义之心。
潼州路提刑、权泸州
是年十一月侂胄诛,尽起天下名士,而公与焉。
嘉定二年二月,至都门,会襄阳阙守,言者请择有德望者镇临之,乃除公右文殿脩撰以行。
至镇,适大旱蝗,祷于社,即雨,蝗亦死。
凡流民之欲复业者,贷其赀,溃兵散卒,许自陈,除其罪,使还隶军伍,于是盗贼衰熄。
兵籍多滥,公核其虚实,合为威胜军三千人,择将佐肄习之。
经理营田,缮治城垒,边备乃益完实。
虏谋迁于汴矣,奏谓:「远料敌情,不忧其强盛,而反虑其衰弱。
万一中原赤子相携而来,却之不忍,纳之无策。
豪杰崛起,欲与我为连,何以应之?
虏果徙都,卑词求助,助之则招敌,不助则失利于彼,取偿于我,凡此皆当有以待之。
必先事而谋,则事至无患」。
集英殿脩撰。
明年,除宝谟阁待制、知遂宁府
未行,改荆襄制置使
江陵城久圮,请于朝,一新之。
复上中海以限戎马,下海非敌冲,则以为陂田七千顷,收其租实边,有警复潴水为海。
从之
诸军部分不一,公请并忠勇、亲效两军于神劲,合三千人,颛听帅臣节制。
取马于川秦,买马于荆门,军政遂以修立。
而民兵之在湖北曰义勇,畿西曰保捷,合凡八万人,公命诸州以农隙教阅一月,而请缗于朝赡给之。
公以疆事可虞,请令内而三衙,外而戎帅,各条上方略,以观其能否,并饬诸边帅臣为先事备。
明年,复条上边备之当急者,请命荆、鄂两军各涅五千人,两军故有营田,宜委漕臣覈实措置,及令诸郡括旷土为官田,以助增兵费。
唐、邓流民声言归我,公乞较利害轻重,先为区处。
朝论察公有拊纳意,遂因其请,除宝谟阁直学士、知潼川府
因其民俗,治以无事。
八年四月,上以闵雨求言,公奏:「陛下知所以获谴之由乎?
女真乃吾不共戴天之雠,天亡此虏,送死汴都
陛下为天之子,不思所以图之,天与不取,是谓弃天,未有弃天而天不我怒者也。
青、郓、兰、会,求通勿纳,陛下为中国衣冠之主,人归我而我绝之,是谓弃人,未有弃人而人不我怨者也。
且列圣在天之灵,岂不眷其故都?
二帝蒙尘之耻,岂不怀其曩愤?
今虏舍其巢穴,污我汴都,尚复与之通使,使吾臣子拜虏于昔日朝会之廷,可乎」?
又请改正宪皇后忌辰,从之
在潼二年,六告老,进显谟阁直学士提举玉隆万寿宫
潼人绘像牛头山,命之曰全德堂。
翊之守果州,迁眉州,皆奉公以行。
眉盖公旧治,翊之作会老堂,招蜀耆英,仿洛社故事,时人钦慕焉。
提举崇福宫
景献太子薨,公奏举汉迎立代王曾孙,及太宗寇准议立真宗事,谓:「圣主贤臣严重国本如此,今陛下未有诸子可择,然亲王近属中岂无秉德端亮、亲师好学、可主大器者乎」?
言宣司根括之害甚悉,谓当罢无名之取以收民心,散已蓄之财以结军心。
且诒书安公丙,语尤切。
虽不乐,然趣迫之令自是为少纾云。
明年,复上章告老。
皇嗣犹未立也,公谓:「当今秀王之子孙则孝宗之天属,庄文惠宪王则光宗之天伦,陛下于其子孙,择长且贤者而立之,孰不以为当乎?
若过于谨重而不决,或生觊心,则四海疑贰失望,非国之福」。
是冬,翊之移守绵州,竑之知龙安县,相距不百里,公往来二子间,意甚乐。
俄以疾薨于竑之官舍,年八十有一,寔嘉定十五年五月某日,赠光禄大夫
夫人谢氏,赠硕人
李氏,封硕人
四子:端之、靖之,皆第进士,端之终宣教郎、知蒲江县
靖之出为伯父后,终承议郎军器监兼枢密院检详
翊之,今朝请郎
竑之,今宣议郎
七女,已嫁而卒者二人,华阳县主簿李南进士谢汝能其婿也,馀蚤夭。
孙男四人:仲言,不及仕;
仲房,今修职郎嘉定府司户参军
仲襄,当以致仕恩入官;
仲文将仕郎
孙女四人。
曾孙男女三人。
初,公以孤生起西蜀,朝廷之士共知其贤,而四方或未之知也。
及居言责,正色直辞,摧奸击强,不少顾避,于是海内想闻其风,曰此铁面御史矣。
至觌其容,接其词,则温乎惠风之和,蔼乎时雨之润,四时之气虽备,而生物之意尤多。
盖公天资浑然,充养有素,故闻之者谓其风节之可畏,即之者乐其道义之可亲,盖信乎其为全德矣。
少从族父兄东溪先生伯熊学,已志乎古人之大方。
及长,博参诸老而融会其异同,旁综百家而蒐揽其精粹。
尝谓苏、程二氏之学,其源则一,而用之不同,皆有得于经术者也。
又道学之论方哗,人谓公师眉山,非为伊洛地者,公独反复恳叩,为上言之,盖将协和朝廷,调一议论,培宗社之脉,厚荐绅之风。
推公此心,使当元祐时,必能销洛蜀之争;
使获用于庆元,必无党论排轧之祸。
故具著本文,以视后世,其亦公之志也欤!
公于文章不事雕缋,而浑厚正大之气实似其为人。
诗尤清婉,南轩先生张公栻一见所赋,大奇之。
有《后溪集》百馀卷,在襄有《岘山集》,潼曰《鹤林集》,果曰《金泉集》,眉曰《眉山集》,合若干卷,《诸经讲义》若干卷。
公在房,谪居无事,取东溪所传《易》续之。
东溪传止《睽》,公续之始《蹇》,叹曰:「睽,离也,蹇,难也,非数也耶」!
閒与诸子讲论,辑为一编,曰《山堂疑问》。
手抄《通鉴》,评之。
士大夫相劳苦,则答曰:「予平生于处事则疏,处祸福则勇,每见东坡胸中,未尝依倚一物,心窃慕之」。
自谓平日于父君师事之如一,故其历事三朝,始以忠直,卒以忠直。
入台之初,即慨然自许,曰:「惟初念纯直,可以对上帝,事君父」。
是以遇事无难易,不茍止而妄随。
赵忠定尝称其谏激烈似苏文忠,恳恻似范太史,人谓忠定知言
然以直道自持,与世多忤,故在台端财六十九日而罢,同记注凡十有三旬而罢,公方安然不为变也。
及大耋之年,身在阙廷万里之外,国有大利害,犹驿奏尽言。
其乞建皇嗣,尤恳笃深至,视君实景仁尤有光焉。
盖二公言之于居位之时,而公言之于退休之日,所处不同而其心一也。
公于东溪执弟子礼终其身,存也买宅以居,殁也为之制服。
始自贾归刘,既立嗣宗为之后,凡所以经纪其家者,虽老而不衰。
嗣宗死,抚其子培之犹己子也。
视族姻党友戚欣如己责。
其居房,岁适大侵,为糜粥以食饿者,所活不胜计。
张福叛,声言引兵破简,趣成都,公出家资,助军饷,移书大将,趣其师,简赖以全。
两驾使轺,六任守牧,其为政纯用诗书,不杂他术。
所至修学校,葺社稷,以为常。
在眉,封张文纪李令伯之墓,新孟拾遗之祠,为老泉先生请谥;
在襄,修孔明故庐,表、杜遗迹。
凡可以兴化正俗者无不为。
至蠲租税,救饥羸,建长利,弭钜患,殆不可称数。
建昌陈君刚常纪其迹,谓未尝用不测之赏,正容以悟之而自知所趋;
未尝用已甚之罚,修令以示之而自知所避。
器人以其所长,而僚属得职;
察人以其所安,而鳏寡效情。
温陵储君用亦为某言,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刘公有焉。
然其帅荆之日,盗起合,则捕而收之而不少贷。
昔公之辞潼川也,某适视草,援赵清献以比公。
今观公行事,非所谓学道清心,遇物而应者耶!
好乐人材,奖拔善类,西州名彦鲜不出公门,东南之士赖公通显者亦众。
学者称公不以爵氏,而曰后溪先生云。
某自儿时即愿为公用,后与靖之同年,又仕同朝,居同巷,至相好也,故于公道德风节知之尤详。
今翊之等将以癸未三月辛酉,葬公于清溪之艮山,使来属某志其墓,曰是先公之志也。
顾今海内名能文词者不知其几,某何人斯,而敢铭公?
书来万里,义不得辞,谨纂次其事如右,而系以诗曰:
君臣之谊,首乎三纲。
维忠与直,臣节之常。
维节之常,而罕自竭。
义以利踰,志以气夺。
有伟刘公,金石厥心。
弗贰弗疑,上帝实临。
蚤遇阜陵,靡言弗既。
践更三朝,始终一致。
事君如父,忧国如私。
朝夕皇皇,忘其渴饥。
谁欤不仁,目士以党。
孔鸾雍雍,罩以一网。
谓忠曰讪,斥正为邪。
往辙既颠,弗惩奈何!
凤阁鸾台,寔司出令。
曾是仆臣,可𮄑斯枋!
辨奸于早,救祸于微。
臣身可窜,臣守弗移。
晚卧坤维,系念王室。
臣发虽华,臣心逾赤。
巍巍宗祏,寄在元良
可使前星,久閟其光!
国本未安,臣死犹憾。
百世相望,维司马、范。
忠不忘君,直不徇时,允蹈其常,匪赢靡亏。
阜陵知公,以遗后圣。
道弗尽行,则有义命。
惟其大节,焯若日星。
扬芬亡穷,不在斯铭。
跋郑简子求书陈情表后1238年 南宋 · 杜范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五二、《清献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台州市
李令伯《陈情表》,杜某为郑大惠书,书已而言曰:令伯非义不仕,而利禄之诱,终不足以夺其孝爱之情。
吐出肺肝,字字痛恻,后之读者无不废卷兴叹,而况事有适类,情有甚同,如郑君者乎!
噫,令伯之陈情,令伯之不得已也,顾安知后千载而有戚戚于心,抚事悲慨,至于屡诉而不能自已者,岂昌黎公所谓「旷百世而相感,不自知其何心」者耶?
余既书之,又重为世之忍心背德者愧也。
嘉熙戊戌重午后四日识。
玉成斋记 南宋 · 包恢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三、《敝帚稿略》卷四、《永乐大典》卷二五四○
黄岩之谷口郑简子以书来闽山之臬司告予曰:「吾尝作一室于祖庐之侧,而『玉成斋』名之,取《西铭》『玉女于成』之意也。
夫富贵无忧,固世所贪慕以厚吾生者,或疑犹鸩毒也,不必成人,多至杀人。
若贫贱忧戚,乃人所厌恶,以拂乱其所为者,抑孰知反能固吾志、熟吾仁,决有成而无坏乎?
吾素贫,不求富;
吾素贱,不求贵。
吾幼无怙恃,幸鞠拊长育于先祖母,以至于成立。
尝读《蓼莪》诗、李令伯表,未尝不为之三复流涕,忧戚亦已甚,而不求世间之乐有年矣。
然私窃自念,又安知此非所以成吾哉!
犹之玉焉,未有不琢而成者,而玉不可以攻玉,有他山之石之错焉。
以吾家徒四壁,身无一命,不堪其忧,几如颜之箪瓢陋巷,蓬户瓮牖。
始犹屋之上漏下湿,吾既室于斯,终当安于斯,思父母、祖母于斯,立身显亲于斯,庶几仁有得,孝有终,而或底于成也。
然而贫贱忧戚,岂非吾攻玉之石错乎?
此吾取名之意也,请君为我记之」。
予闻苦志劳骨、饿体乏身,乃有动有益也;
困心衡虑、徵色发声,乃有作有喻也。
知慧之生由于疢疾,孤孽之达出于危虑,信乎贫贱忧戚之能有成矣。
然贫富、贵贱、忧乐之不同,特其身之与世遇者尔。
在道则有至哉富有大业而已,无贫也;
有贵于己之良贵而已,无贱也;
有乐生乌可已而足蹈手舞之不知、俯仰无愧怍而王天下之不与存者而已,无忧戚也。
若身之贫贱忧戚,则虽如吾夫子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伐木削迹,厄于陈、蔡,而视世富贵有如浮云,乐以忘忧,不知老至,真行乎贫贱患难,无入不自得,而德益盛,圣益圣也。
此其所谓玉振之,终条理而集大成者欤?
乾为玉,刚健中正,纯粹精也。
乾德也,德即玉也,成之极也。
简子而欲自成如玉也,则当曰:「乃所愿,则学孔子而终日乾乾可也」。
甘贫贱忧戚,如富贵好乐,推一念之孝以求天经人伦之至,因玉女之旨以会《订顽》体用之全,如琢磨自修之功以求《大学》至道之止,则其所成当如何?
无谓一室之小也,成性存存,道义之门将洞然宇宙,天下之广居正位不外是矣。
光耀玲珑,昼夜不息,他日远近之人望之,见有白虹之气上冲于天,精神之发下见乎山川者,必自谷口玉成斋中出之也。
余也犹愿刮目而快睹焉,敢以是复,所谓不知简子以为然乎不也。
与萧新班(崱)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八六、《铁庵集》卷二二
某知大山新班兄思亲念切,何敢久于苛留,抑将有所求,且有所质焉。
州子城东有斗南楼尚矣,嘉定间陈寿南中书重创,其扁曰「永嘉陈岘立,平原颜博文书」,疑为同时人。
嘉定前后不闻有所谓颜者,岂非为靖康著作郎而作伪事务官,既劝进且草赦文者乎?
《系年录》以为安德人,疑未能决。
及观《南海集》,绍兴初三十馀诗皆冠以平原,且曰谪官南荒,正其人也,曰「忠邪我自知」,曰「忠义输时辈」,信如所言。
《和汪帅伯彦衮绣堂》曰「个中有个是渊明」,以此自况,曾识靖节不书义熙以后事否?
《录》谓谪澧洲,不知以何时至广。
与诸公唱和既不见摈,又令书扁,其欺伯彦等固也。
后八十年,寿南以宏博名,犹受其欺,存其名与己对。
殆谓平原笔法妙一世,不曰鲁公忠节照万世,果其末裔,将唾不受,况未必是。
「有之揖逊,无汤武之干戈」,以「逊」作「让」,不复避讳。
邓栟榈为言官,定为叛臣之次。
涵濡天休,生死含羞,国朝仁厚亦太过矣。
此等人只宜草伪文,楼为南州望,不应使之复弄此笔。
今将修图志,削其诗以洗集耻,葺城屋投其板于江以洗楼耻。
纳去纸数幅,欲求椽笔,大书而高揭之,字方二尺五者三,莆田方某立,临江萧某书,以相期于久远者,楼之幸也。
此百馀年易见事也,犹有千年未决之论将就正,何如?
汉晋以来,牧广者勋业壮伟,宜莫陶威公若。
兴建义旗,康复帝室,虽起于荆,而尅志习劳,自广之运甓始。
志既书其事,而八贤之祠,其间亦有稍晦者,于公独阙,疑莫之解。
元祐中蒋颖叔自言考寻典记,追迹治行,又得两人,宜入公矣,而阙自如,滋不可解。
晋吴龙骧前增滕脩,唐宋广平七人前增王方庆,晋二唐八,以足十贤之数,其定论乎?
抑有遗论乎?
朱文公淳熙庚子南康威公请额号,则庙祀于郡与都昌县,乃旧居也。
刘羲仲胡澥辨梦中折翼事甚详,盖石头之功庾亮耻之,其子孙世总朝权,史氏谤公以附耳。
文公言公勤劳忠顺以没其身,二人发明心迹,有补名教,特请于朝,以表忠义,论于是乎定。
往往蒋意未必出此,果以梦为疑,则前之仕、后之仕如脩者又何如哉?
在镇日久,积有威惠,边夷附伏,不可谓无功于岭人;
流涕送绶,持节如故,其再见吏民何辞,岂不欠君父一死?
世称李令伯《陈情表》为至文,「母孙相依为命」等语,读之令人感恻,又曰「臣少事伪朝」,则其恻然者又艴然矣。
兴君未尝不敬节义,曰汉朝、曰蜀朝,则晋人将加之罪乎?
晚求内转,赋诗浅躁,毋怪所就之陋。
吴蜀之士其不自爱惜类此。
今舍夷险一节之威公,而以身事二姓之臣为十贤冠,恐脩亦不自安。
若以仙羊持穗事收入,则或在汉初尉佗时,或在郭璞迁城时,传者莫之能一。
谓诬人者多以闺房,晋史乃以梦寐。
欧公《五代史》取死节三人,至书断臂妇人事,笔削甚严。
颖叔不喜欧公,宜其去取之疏。
威公者当以文公之请为定,盖论定久矣,特未有为广人拈出者。
近立运甓斋于治之西,又将葺新石洲祠宇,进之十贤之首,与龙骧忠清并肩于晋。
滕亦不失为贤牧,不幸适遭其时,卒谥曰声,子意未满,复改曰忠。
忠于晋矣,如旧君何?
亡不出境,盾以弑书,君子曰为法受恶,滕独能辞不受乎?
初欲存为十一贤,《礼》所谓「有其举之,莫之废也」。
又念大节不可不谨,大义不可不明,两存非所以为训,将涓日奉陶新祠,迁滕他所,皆不可无以告,并求大笔各为一文以述其所以然,告滕亦善为之辞。
扁去颜以斥为本朝臣子之不忠者,祠进陶退滕以著异代臣子之忠与不忠者。
邦人识此意,必不以太迂远见笑。
大山傥以为然,又当白之文溪乃定。
大节直宝章阁添差沿海制置司参议官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一○、《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七○
朕于故家隽胄皆甄录而器使之,况旧学前揆之再传乎?
尔丞外府,修谨自将,朕方贤郑公之孙,尔乃抗令伯之表,去为军咨,将以娱侍。
然奉来越,岂若鄞阃之尤便安乎?
奎阁清资,制垣上介,出筹笔草檄,入拥笏垂鱼,忠于长,孝于亲,则德进而誉起矣。
可。
宗簿谢丞相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一七、《翰苑新书》续集卷三四、《启隽类函》卷三○、《八代四六全书》卷一一、《宋四六选》卷一六
奉亲还里,自践乌哺之私;
被命造朝,俾缀鹓行之末。
奔驰就列,俯仰怀惭。
窃以世道之消长不常,人物之会通绝少。
范、欧兴庆历之文治,莫引用于圣俞
马、吕致元祐之诸贤,偶见遗于无己
况如晚辈,敢望前修?
伏念某学荒于嬉,年运而往。
书无成而剑又去,悼少日之狂图;
道不修而文有名,犯昔人之深忌。
顷惩飞语,尽扫空言,时于断简以研寻,稍见高贤之旨趣。
令伯《陈情》之表,流出胸中;
渊明《归去》之词,写诸座右。
岂图晚暮,忽际休明。
虽遣巫咸而下招,其如太史之留滞!
犹著朝籍,且参阃谋。
好事揶揄,已有移文于逋客;
故人规祝,愿无图利于大夫
迨兹将幕之移,亟有祠庭之请。
盖鹤发久相安于半菽,而鹪巢止愿借于一枝。
今乃念衡泌之栖迟,示朝廷之收拾。
谷莺初出,恍惊迁木之荣;
海燕暂来,深认卷帘之意。
上相适奋庸于廊庙,则孤生必终老于山林。
兹盖伏遇某官以帝者师,为天下宰,更圣化于胶柱不调之后,还主柄于太阿倒持之馀。
进君子,退小人,每致严禾莠之辨;
开诚心,布公道,亦不废草茅之言。
遂使畸人,忝陪髦士。
某受知至此,图报茫然。
虽质以事君,粗识移忠之大义;
然不遑将母,终希锡类之深仁。
谢诸府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一九
陟屺馀悲,未能出户;
登瀛高选,趣使起家。
断无他谬巧干泽之谋,得非大造化嘘枯之力!
伏念某空疏一介,迂阔半生。
经宝、绍排推摈斥之馀,光阴已晚;
处端、嘉离合向背之际,心迹甚明。
偶为前度桃花而来,未尝三宿桑下而去。
晚自远方而赐对,忽叨明主之异知。
骤窃人间清望之官,若待天下名胜之士。
群仙指点,将竦身碧落之边;
鬼揶揄,又失脚青云之上。
去国再闰,居庐三年。
颁召节则若陈令伯之情,访史事则莫奉倚相之对。
甫更素韠,已畀青毡。
《蓼莪》罔极之哀,久而逾切;
蒲柳先○之质,惫矣不任。
盖尝力辞,竟未报可。
森然群玉,长以大蓬
前代有虞、贺诸贤,翰墨传于简册;
近世若杨、陆二老,文字粲如日星。
今乃登丑石于圭瓒之丛,奏破釜于笙镛之列,恐士窃笑,为时起羞。
兹盖伏遇某官以翕受为庙谟,以乐育为己责。
招延者众,既并敞于钦翘;
拔取其尤,俾朋末于渠观。
自怜迟暮,亦际休明。
而某记诵都忘,精华已竭。
上思纂史,愧未能一措词其间;
仆既细书,安敢犯三及门之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