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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成侯州辅碑永寿二年十二月丙子 汉 · 阙名
 出处:全后汉文 卷九十九
□□辅字□□世□□□□□于炎□□□□□□□□君□□□□□卿卫,特以才明敏达,拜小黄门,还事和熹孝安帝
安思皇后时为大宫令孝顺皇帝践胙之□,复引拜小黄门,迁臧府令。
当拜中常侍
让与同郡锜任。
后以病孙位。
起家复拜谒者令,中尚方□迁中常侍,遭顺帝弃天下。
扶佐孝冲孝质帝,兼领黄门顺烈皇后摄政,以君旧□,拜长乐大仆
孝质无嗣,乃定册帷幕,援立圣主,有安社稷之勋。
建和二年七月己巳,诏册曰:盖闻《春秋》之□,采毫毛之善。
大汉典制,有恩泽之封,辅历世守省,恪恭位著,建立之际,处乎左右常伯之职,同□协意,以亮天功。
往者郑众蔡伦,行事科比,其封辅为叶吉成侯
和平中,君复转拜大长秋,兼以□侍之位,括统前后,明先帝法令,晓旧章之事,周密淑慎,奉己守度,在宠弗盈,能自挹损,爵□日隆,持之益惧。
每所典领,威禁不犯,远恶辟害,不离艰难,所谓摩而不粼,涅而不缁者。
□朝廷礼之,以君耇老,有机杖之赐。
年六十有二,永寿二年十二月丙子薨。
中外咨悼,赙赠□等。
昔菅苏之尹楚,以直见疏,死记其□,张卿之在汉,□季布之□以安高后
论德比隆,君实越□于是乡人姻族,乃相与刊石树碑,昭宣令问。
其辞曰:
盛德之休,实生君侯,天授厥美,忠贞以□退翼轩□达□华枢六帝四后,是咨是诹。
锡以宠衣,紫艾兼纾,干国栋家,以光以舒。
□□礼□□□□人谁□泥戒贵不濡,□君守固,终始不渝。
旌之万祀,显耀永誉(《隶释》十七。案:《水经滍注》「有汉中常侍长乐太仆吉成侯州苞碑,云六帝四后,是咨是诹。」州苞即州辅之误)
上疏论宦官 东汉 · 陈雅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十一
孝和帝中常侍郑众谋诛大将军窦宪,由是宦官秉权。
安帝幼冲,和熹太后大将军邓陟辅政,太后适崩,中常侍江京等杀陟,安帝登遐,黄门孙程又杀车骑将军阎显
孝桓帝又与中常侍单超等共诛大将军梁冀
陛下即阼,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尚书令尹勋等欲诛宦官,绝其奸擅,尽忠王室,建万世策,机事不密,为中常侍朱瑀等所杀。
此即陛下所见。
宦官强盛,威倾人主,天下钳口,莫敢言者。
海内怨望,妖孽并作,四方兵起,万姓辛苦,陛下尚可以安,奈后嗣何(《华阳国志》十下《汉中士女》)
宦者传论 南朝宋 · 范晔
 出处:文选卷五十
易曰:「天垂象,圣人则之」。
宦者四星,在皇位之侧,故周礼置官,亦备其数。
阍者守中门之禁,寺人掌女宫之戒。
又云:「王之正内者五人」。
月令:「仲冬阉尹审门闾,谨房室」。
诗之小雅,亦有巷伯刺谗之篇。
然宦人之在王朝者,其来旧矣。
将以其体非全气,情志专良,通关中人,易以役养乎?
然而后世因之,才任稍广。
其能者,则勃貂管苏有功于楚晋,景监缪贤著庸于秦赵。
及其弊也,竖刁乱齐,伊戾祸宋。
汉兴,仍袭秦制,置中常侍官。
然亦引用士人,以参其选,皆银珰左貂给事殿省
高后称制,乃以张卿大谒者,出入卧内,受宣诏令。
文帝时,有赵谈北宫伯子,颇见亲幸。
至于孝武,亦爱李延年
帝数宴后庭,或潜游离馆,故请奏机事,多以宦人主之。
元帝之世,史游黄门令,勤心纳忠,有所补益。
其后弘恭石显佞险自进,卒有萧周之祸,损秽帝德焉。
中兴之初宦官悉用阉人,不复杂调他士。
至永平中,始置员数中常侍四人,小黄门十人。
和帝即祚幼弱,而窦宪兄弟专揔权威,内外臣僚,莫由亲接,所与居者,惟阉官而已。
郑众得专谋禁中,终除大憝,遂享分土之封,超登宫卿之位。
于是中官始盛焉。
自明帝以后,迄乎延平委用渐大,而其资稍增,中常侍至有十人,小黄门亦二十人,改以金珰右貂,兼领卿署之职。
邓后以女主临政,而万机殷远,朝臣图议,无由参断帷幄,称制下令,不出房闱之閒,不得不委用刑人,寄之国命。
手握王爵,口含天宪,非复掖庭永巷之职,闺牖房闱之任也。
其后孙程定立顺之功,曹腾参建桓之策,续以五侯合谋,梁冀受钺,迹因公正,恩固主心,故中外服从,上下屏气。
或称伊霍之勋,无谢于往载
或谓良平之画,复兴于当今。
虽时有忠公,而竞见排斥。
举动回山海,呼吸变霜露。
阿旨曲求,则宠光三族;
直情忤意,则参夷五宗。
汉之纲纪大乱矣。
若夫高冠长剑,纡朱怀金者,布满宫闼;
苴茅分虎,南面臣民者,盖以十数。
府署第馆,基列于都鄙;
子弟支附,过半于州国。
南金、和宝、冰纨、雾縠之积,盈牣珍藏
嫱媛、侍儿、歌童、舞女之玩,充备绮室。
狗马饰彫文,土木被缇绣。
皆剥割萌黎,竞恣奢欲。
构害明贤,专树党类。
其有更相援引,希附权彊者,皆腐身薰子,以自衒达。
同弊相济,故其徒有繁,败国蠹政之事,不可殚书。
所以海内嗟毒,志士穷栖,寇剧缘閒,摇乱区夏。
虽忠良怀愤,时或奋发,而言出祸从,旋见孥戮。
因复大考钩党,转相诬染。
凡称善士。
莫不罹被灾毒
窦武何进,位崇戚近,乘九服之嚣怨,协群英之势力,而以疑留不断至于殄败
斯亦运之极乎!
袁绍龚行,芟夷无馀,然以暴易乱,亦何云及!
曹腾梁冀,竟立昏弱
魏武因之,遂迁龟鼎
所谓「君以此始,必以此终」,信乎其然矣!
释疑 唐 · 元行冲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七十二
客问主人曰。小戴之学。
行之已久。康成铨注。
见列学官。传闻魏公。
乃有刊易。又承制旨。
造疏将颁。未悉二经。
孰为优劣。主人荅曰。
小戴之礼。行于汉末。
马融注之。时所未睹。
卢植分合。二十九篇。
而为说解。代不传习。
郑絪子干。师于季长
属党锢狱起。师门道丧。
康成于窜伏之中。理纷拿之典。
志存探究。靡所咨谋。
而犹缉述忘疲。闻义能徙。
具于郑志。向有百科。
章句之徒。曾不窥览。
犹遵覆辙。颇类刻舟。
王肃因之。重兹开释。
或多改駮。仍按本篇。
又郑学之徒。有孙炎者。
虽扶元义。乃易前编。
自后条例支分。箴石閒起。
马胄增革。向踰百篇。
叶遵删修。仅全十二。
魏公病偫言之错杂。䌷众说之精深。
经文不同。未敢刊正。
注理睽误。宁不芟砻。
成毕上闻。太宗嘉赏。
赉缣千匹。录赐储藩。
将期颁宣。未有疏义。
圣皇纂业。耽古崇儒。
高曾规矩。宜所修袭。
乃制昏愚。甄分旧义。
其有注遗往说。理变新文。
务加搜穷。积稔方毕。
具录呈进。敕付偫儒。
庶能斟详。以课疏密。
岂悟章句之士。坚持昔言。
特嫌知新。欲仍旧贯。
沉疑多月。摈压不申。
优劣短长。定于通识。
手成口荅。安敢铨量。
客曰。当局称迷。
傍观见审。累朝铨定。
故是周详。何所为疑。
不为申列。荅曰。
是何言欤。谈岂容易。
孔安国壁中书。会巫蛊事。
经籍道息。族兄臧与之书曰。
相如常忿俗儒。淫词冒义。
欲拨乱反正。而未能果。
然雅达通博。不代而生。
浮学守株。比肩皆是。
众非难正。自古而然。
诚恐此道未申。而以独智为议也。
则知变易章句。其难一矣。
汉有孔季产者。专于古学。
有孔扶者。随俗浮沈。
扶谓产云。今朝廷皆为章句内学。
而君独修古义。修古义。
则非章句内学。非章句内学。
则危身之道也。独善不容于代。
必将贻患祸乎。则知变易章句。
其难二矣。刘歆以通书属文。
待诏官署。见左氏传而大好之。
后蒙亲近。欲建斯业。
哀帝欣纳。令其讨论。
各迁延推辞。不肯置对。
刘歆移书责让。其言甚切。
博士等。皆忿恨之。
名儒龚胜。时为光禄
此议。乃乞骸骨。
司空师丹。因大发怒。
改乱前志。非毁先朝所立。
帝曰。此广道术。
何为毁耶。由是犯忤大臣。
惧诛求出。为河南太守
宗室不典三河。又徙五原太守
以君实之著名好学。公仲之深博守道。
犹迫同门朋党之议。卒令子骏负谤于时。
则知变易章句。其难三矣。
子雍规元数十百件。守郑学者。
时有中郎马昭。上书以为缪。
诏王学之辈。占荅以闻。
又遣博士张融。案经论诘。
登召集。分别推处。
理之是非。具呈證论。
王肃酬对。疲于岁时。
则知变易章句。其难四矣。
卜商疑圣。纳诮于曾舆。
木赐近贤。贻嗤武叔
自此之后。唯推郑公王粲称伊洛巳东。
淮汉之北。一人而已。
莫不宗焉。咸云先儒多阙。
郑氏道备。窃嗟怪。
因求其学。得尚书注。
退而思之。以尽其意。
意皆尽矣。所疑之者。
犹未喻焉。凡有两卷。
列于其集。又王肃郑六十八条。
张融覈之。将定臧否。
称元注泉深广博。两汉四百馀年。
未有伟于元者。然二郊之祭。
殊天之祀。此元误也。
其如皇天祖所自出之帝。亦元虑之失也。
服虔释传。未免差违。
后代言之。思宏圣意。
非谓扬巳之善。掩人之名也。
何者。君子用心。
愿闻其过。故仲尼曰。
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是也。而专门之徒。
恕已及物。或攻先师之误。
如闻父母之名。将谓亡者之德言
而见压于重壤也。故王邵史论曰。
魏晋浮华。古道夷替。
王肃杜预。更开门户。
历载三百。士大夫耻为章句。
唯草野生以专经自许。不能究览异义。
择从其善。徒欲父康成
子慎。宁道孔圣误。
讳闻郑服非。然于郑服甚愦愦。
郑服之外皆雠也。则知变易章句。
其难五也。伏以安国尚书
刘歆左传。悉遭摈于曩叶。
见重于来今。故知二人之鉴。
高于汉廷远矣。孔季产云。
物极则变。比及百年外。
当有明直君子。恨不与吾同代者。
于戏。道之行废。
必有其时者欤。仆非专经。
䍐习章句。高名不著。
易受轻诬。顷者修撰。
殆淹年月。赖诸贤辈能左右之。
免致愆尤。仍叨赏赉。
内省昏朽。其荣巳多。
何遽持一巳之区区。抗偫情之噂。
舍勿矜之美。成自我之私。
触近名之诫。兴犯众之祸。
一举四失。中材不为。
是用韬声。甘此沈默也。
国语补音序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经义考》卷二○九、《小学考》卷四六、《宋元学案补遗》卷一九、道光《安陆县志》卷三三
班固《艺文志》种别六经,其《春秋》家有《国语》二十一篇,注左丘明著。
汉司马子长撰《史记》,遂据《国语》、《世本》、《战国策》以成其书。
当汉《左传》,秘而未行,又不立于学官,故此书亦勿显。
惟上贤达识之士,好而尊之,俗儒勿识也。
东汉《左传》渐布,名儒始悟向来《公》、《谷》肤近之说,而多归《左氏》。
杜元凯研精训诂,木铎天下,古今真谬之学一旦冰释,虽《国语》亦从而大行,盖其书并出丘明
魏晋以后,书录所题,皆云《春秋外传国语》,是则《左传》为内,《国语》为外,二书相辅,以成大业。
凡事详于内者略于外,备于外者简于内。
先儒孔、晁亦以为然。
郑众贾逵王肃虞翻唐固韦昭之徒,并治其章句,申之注释,为六经流亚,非复诸子之伦。
自馀名儒硕士,好是学者不可胜记。
历世离乱,经籍亡逸,今此书惟韦氏所解传于世,诸家章句遂无存者。
然观韦氏所叙,以郑众贾逵虞翻唐固为主而增损之,故其注备而有体,可谓一家之名学。
惟唐文人柳子厚作《非国语》二篇,捃摭《左氏》意外微细以为诋訾,然未足掩其鸿美。
左篇今完然与经籍并行无损也,庸何伤于道?
因略记前世名儒传学姓氏别之
后汉大司农郑众字仲师,作《国语章句》,亡其篇数。
汉侍中贾逵字景伯,作《左氏春秋》及《国语解诂》五十一篇,《左传》三十篇,《国语》二十一篇,《隋志》云二十卷。
唐已亡。
魏中领军王肃字子雍,作《春秋外传》、《国语章句》一卷,《隋志》云梁有二十二卷,《唐志》亦云二十二卷。
吴侍御史虞翻字仲翔,注《春秋外传国语》二十一卷。
吴尚书仆射唐固字子正,注《春秋外传国语》二十一卷。
中书仆射、侍中、高陵亭侯韦昭字弘嗣,注《春秋外传国语》二十一卷。
《隋志》云二十二卷,《唐志》二十一卷,与今见行篇次同。
晋五经博士孔晁注《春秋外传国语》二十卷,《唐志》二十一卷。
右按古今卷第亦多不同,或云二十一篇,或二十二卷,或二十卷。
然据班《志》最先出,贾逵次之,皆云二十一篇,此实旧书之定数。
其后或互有损益,盖诸儒章句烦简不同,折简并篇,自名其学,盖不足疑也。
要之,《艺文志》为审矣。
又按先儒未有为《国语》音者,盖外内传文多相涉,字音亦通故邪?
然近世传旧音一篇,不著撰人名氏,寻其说乃唐人也。
何以證之?
据解犬戎树惇,引鄯州羌为说。
夫改鄯善国为州,自唐始耳。
然其音简陋,不足名书,但其间时出异闻,义均鸡肋。
庠因暇辄记其所阙,不觉盈篇。
今因旧本而广之,凡成三卷。
其字音反切,除存本说外,悉以陆德明《经传释文》为主,亦将稽旧学,除臆说也。
惟陆音不载者,则以《说文》、字书、《集韵》等附益之,号曰《国语补音》。
其间阙疑,请俟鸿博。
非敢传之达识,姑以示儿曹云。
宋庠序。
按:《国语补音》卷首,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周礼致太平论五十一篇 其四十一 官人第八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一二
内小臣奄上士四人,寺人王之正内五人,内竖倍寺人之数,酒人奄十人,浆人奄五人,笾人奄一人,醢人奄一人,醯人奄二人,盐人奄二人,幂人奄一人,内司服奄一人,缝人奄二人,舂人奄二人,醯人奄二人,槁人奄八人,守祧奄八人。
内小臣称士者,异其贤,其馀盖皆不命也。
宦官之位,天象所有。
指其居次,则或在帷簿之内,论其职掌,则或闻床笫之言,固不可以诎辱俊乂,浑淆男女。
其用腐身之类,是乃制事之宜矣。
然而先王不以恩夺义,不以私废公,虽其亵臣,无得过宠。
奄称士者,止于四人,况可为卿大夫乎哉?
汉文帝时赵谈骖乘,爰盎伏车前曰:「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皆天下豪英。
今汉虽乏人,独柰何与刀锯之馀共载」?
如使之尸天官,又非骖乘之比也。
郑众谋诛窦宪,为大长秋,封侯,其后孙程定立顺之功,曹腾参建桓之策,续以五侯合谋,梁冀受钺。
高冠长剑,纡朱怀金者,布满宫闱:苴茅分土,南面臣人者,盖以十数。
故曰:「三世以嬖色取祸,嬴氏以奢虐致灾」。
西京自外戚失祚,东都阉尹倾国,岂不哀哉!
唐之北司,同归于乱。
《说命》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
信矣!
史论(下) 北宋 · 苏洵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五、《苏老泉先生全集》卷九
或问:子之论史,钩抉仲尼潜法隐义,善矣。
仲尼则非吾所可评,吾惟意非圣人,其能如仲尼,无一可指之失乎?
曰:迁喜杂说,不顾道所可否;
固贵谀伪,贱死义。
大者此既陈议矣,又欲寸量铢称以摘其失,则烦不可举,今姑告尔其尤大彰明者焉。
迁之辞淳健简直,足称一家。
而乃裂取六经、传记,杂于其间,以破碎汩乱其体。
五帝、三代《纪》多《尚书》之文,齐、鲁、晋、楚、宋、卫、陈、郑、吴、越《世家》,多《左传》、《国语》之文,《孔子世家》、《仲尼弟子传》多《论语》之文。
夫《尚书》、《左传》、《国语》、《论语》之文,非不善也,杂之则不善也。
今夫绣绘锦縠,衣服之穷美者也,尺寸而割之,错而纫之以为服,则绨缯之不若。
迁之书无乃类是乎!
其《自叙》曰「谈为太史公」,又曰「太史公李陵之祸」,是与父无异称也。
先儒反谓固没彪之名,不若迁让美于谈,吾不知迁于纪、于表、于书、于世家、于列传,所谓太史公者,果其父耶?
抑其身耶?
此迁之失也。
固赞汉自创业至麟趾之间,袭蹈迁论以足其书者过半。
且褒贤贬不肖,诚己意也。
尽己意而已,今又剽他人之言以足之,彼既言矣,申言之何益?
及其传迁、扬雄,皆取其《自叙》,屑屑然曲记其世系。
固于他载,岂若是之备哉?
彼迁、雄自叙可也,己因之,非也。
此固之失也。
或曰:之失既尔,之后为史者多矣,范晔陈寿实巨擘焉,然亦有失乎?
曰:乌免哉!
之史之传,若《酷吏》、《宦者》、《列女》、《独行》,多失其人。
间尤甚者,董宣忠毅,概之《酷吏》;
郑众吕强以廉明直谅,概之《宦者》;
以忍耻妻胡,概之《列女》;
李善王忳以深仁厚义,概之《独行》,与夫《前书》张汤不载于《酷吏》,《史记》姚、杜、仇、赵之徒不载于《游侠》,远矣。
又其是非颇与圣人异,论窦武何进,则戒以宋襄之违天,论西域则惜张骞班勇之遗佛书。
是欲相将苟免以为顺天乎?
中国叛圣人以奉戎神乎?
之失也。
寿之志三国也,纪魏而传吴、蜀。
三国鼎立称帝,魏之不能有吴、蜀,犹吴、蜀之不能有魏也。
寿独以帝当魏而以臣视吴、蜀,吴、蜀于魏何有而然哉?
此寿之失也。
噫,固讥迁失,而固亦未为得;
讥固失,而益甚,至寿复尔。
史之才诚难矣;
后之史宜以是为监,无徒讥之也。
曹腾 北宋 · 吕诲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
范晔著《宦者传》,上论四星之次,下述九重之禁。
寺人巷伯,充列官职,谓乎「体非全气,情志专良,通关中人,易以役养」,其说备矣。
以至叙战国讫乎东汉,署员寖广,假任益过,迹其治乱始终之事,无不该明。
郑众而下,传者才九人而已。
且中兴而后,宦官宠用,历朝更盛,出入帏幄,沽贩事权。
中省不啻千数,而特叙九传者,必取其劳能章著,与夫龊龊涓清之徒异尔。
宜其善恶无隐,俾百代之下,知其沮劝。
曹腾传》曰:侍书东宫,用事省闼,奉四帝未尝有过失,所进达皆海内名人,吁可骇乎!
永嘉之际,梁冀用事,鸩弑质帝
李固创谋定策,属清河王以厌天下之望。
冀图逆后,苍皇失措,未暇其计,而腾说曰:「将军累世椒房之亲,秉摄万机,多有过差。
清河严明,果立则受祸不久。
不若立蠡吾侯,富贵可长保矣」。
翌日,大庭会匈匈吐气,三公不夺,计谋专决,盖之说行矣。
繇是蠡吾嗣立,清河黜徙,李固受戮,王室几丧。
且助痡素,废明立昏,危蹙汉祚,涂炭生灵,为臣及此,得谓之无过欤?
若是,则竖貂起齐国之乱,伊戾构宋人之祸,皆非罪焉,《春秋》当为讳尔。
计当时海内名士,孰踰于李固杜乔者?
卒陷戮辱,祸及乃族,何进达士流之谓乎?
商鞅景监见,谈者为耻,况被之引援,而窃其宠荣者,复何道哉?
济阴废黜之初,与孙、程辈首谋西钟之下,亦可谓之有功,而晔不显于本传。
反饰以虚谬,善恶并弃,绐于一时,则可又将欺乎后世耶?
然后专政,贼乘势贪彼冲孺,以柄威福。
定策之际,缙绅依违浮沉自容者,骈肩皆是。
胡广赵戒三公之任,阿谀倚附,不能援助正人之论,扶颠持危,卒败于成事,顾忠良被罪,而并受封爵,保位持禄,背国全身,莫斯之甚。
以是则罪不独于辈,亦广之恶。
为无过,岂晔之蕴意哉?
惜乎,尽忠于顺,不能全节,向使无说之辞,协李固之忠议,辅清河之明哲,则汉祚可量哉!
然书其大功,又岂止褒华于无过而已乎?
东汉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净德集》卷一六
天下国家之权,不幸而为小人所乘,则生民受敝,社稷有可忧之渐。
于是忠臣义士痛心切齿,合谋共力,犯大难而攻之。
攻之而胜,则天下赖之以安;
攻之不胜,则继以死而无憾。
然其势常不胜,以及于死,天下从而悲之。
窃尝考求成败之迹,为之深思远虑,而见其亦有可禦之策,不必犯难以攻而使之不可胜,盖先几之谓也。
夫小人而能窃天下之权,则安有无故得之者哉?
其始也,盖天下有不幸之事,君子不为之办,而小人办之,幸而有成,以为其功,以固结世主之意,于是气燄炽烈而党与盛大。
后之人君,生于深宫,溺于近习,熟闻其说,而谓斯人之足以办吾事也,则又从而亲信之。
故天下之权为其所乘,至于丧乱而不可解。
世之君子既有扶衰持危之心,盍先天下之忧而为之谋,使办事在我,而收功不在于彼,深防其源,痛遏其流,则奔冲决溢之患,不及于后世,岂有因之而遂丧天下者哉?
惜乎始也不能一出力以办其事,由是功不在吾而在彼;
既以启其强梗之渐,以遗后世,及夫权移势立,而乃与之力决胜败于死生之际,多见其重不幸也。
此譬如以百金之剑授于盗贼,逮其行劫,有人焉一旦窃不平其暴戾,敢持梃而搏之,反至于死,死之者固无愧矣,授之剑者安可逃其责耶?
东汉宦官之盛,自郑众始。
之盛,以和帝幼弱,而有诛窦宪之功。
其后国统遽绝,母后临政,孙程定立顺之议,曹腾参建桓之策,朝廷纲柄,尽付其党。
陈蕃何进窦武之徒,怀愤奋发,欲清妖祲,而不免殄戮之祸,刘氏龟鼎,由此沦失。
使诛立顺建桓之事,当时将相能收其功,而不出于三凶之手,则奸佞之势,岂遂滋长而至是邪!
忠臣义士亦未遽然为之死也。
唐之宦官,亦大类此,自辅国元振之后,其徒日益肆横而不可禁。
然二人者,其始亦有宝应定策之功,故其终乃有甘露之事。
此前世安危成败之明验,炳然可见者矣。
呜呼!
功者,忠义之实也,君子之所宜有,非小人之所可居也。
小人而居功,微则利己而害物,巨则至于乱天下,岂独宦官而然乎?
有天下之大节者,然后可以任天下之大事也,几微付畀之际,敢不慎哉!
《师》之上六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象曰:「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夫处师之极,为所归,以大君之命,而有开国承家之事,岂小人而可用乎?
此圣人所以深明夫治乱之大计也。
东汉宦者 北宋 · 苏过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九一
先王之有天下,贵无事而贱有功,以为功非盛德之事也。
雨之为功也以旱,食之为功也以饥,药之为功也以疾。
夫不旱、不饥、不疾,物何自而为功哉!
虽然,君子之功,则庶几焉。
小人之功,祸乱之道也。
雨止于济旱,食止于已饥,药止于已疾,君子之功也。
雨至于淫,食至于餍,药至于过,其伤人多,岂非祸乱之道也?
《师》之「上六」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
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呜呼!
小人有功,亡无日矣。
何以言之?
止功而赏不足则怨,怨则乱;
赏称其功则骄,骄则专。
君将不堪,则图之矣。
然吾又与小人谋去之,其祸则又甚矣。
胜则权移于人,败则身任其祸,卒之于亡也。
吾观东汉之季,始丧于宦官,终丧于权臣。
何也?
小人有功之患也。
郑众窦宪功显孙程以立顺之功奋,五侯以梁冀之功偪;
中常侍矫杀陈蕃窦武,遂擅国命,非大剪戮之无以谢天下也。
而袁绍之惩小人之功,使董卓除之,宦官少衰而炽矣。
流及傕、汜之乱,曹操卒以勤王之功代汉,岂非小人有功之过欤?
夫唐亦然。
自肃、代以求宦人典兵,虽无四夷之功,而有立储之私,至谓天子为门生,天子亦自德之曰:「朕不忌,尔援立我也」。
其敢忤之哉?
刘季述之变,韩全诲之迫,有自来矣。
崔胤乃以朱全忠除之,全诲死而唐亦亡矣。
天下之权一耳,不在此则在彼。
吾既失之矣,不假手于他人,何自得之哉?
然其人能曰:取之而复以归我者,盖鲜矣。
故权之移人,自亡形成哉!
汉、唐亡于宦官,非曹操朱全忠也。
夫以刃决痈,爱生之至,然得不死于痈,而死于刃,其与几何?
阳虎欲去季孙,不克而出,鲁之福也。
使阳虎有去季孙之功,鲁之国政,欲安归哉?
其僭于季孙也,必有甚焉。
赵王伦以灭贾氏而至于篡,齐王囧以谋孙秀而至于专,其馀诸王,更相屠戮,以盗威福,卒贻天下之乱,晋由东徙,小人有功之祸也如此,可不畏哉!
易外传 宋 · 胡宏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八八、《五峰集》卷五
《屯》:元亨,利贞。
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屯者,盈也。
物之始生,盈盈然皆有充满塞实之意,及既生,则发舒矣。
刚柔始交而难生,震始交于下,坎始交于中,难屯,未通畅也。
震为雷,坎为水。
阴阳始交,则勃郁为雷,未为雨也。
震动坎陷,二卦相重,动乎险中也。
屯有大亨之道,贞。
且因雷雨之动满盈也,故「勿用有攸往」,往则不贞,失大亨之道矣。
方天下屯难之时,纪纲未正,法度未明,岂独力所能济?
建侯,广求辅,忧勤不懈,然后能济矣。
《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
动乎险中,大亨贞
雷雨之动满盈
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
秦暴既极而未息,汉安方来而未定,陈涉以匹夫首事,出万死之计,不畏狼秦,「动乎险中」也。
诚能立为天下除残贼之志,复立六国后,于此有人贞固其心,为秦益敌,以自辅助,守正而不移,则秦可灭,时可治,而天下之屯解矣。
自蕲至陈,未远也;
兵方强,残贼肆行,未艾也;
而遽王之,示天下私,无中正诚悫之心,岂有大亨之道也?
傲长者而妻父去,斩宾客而故人行,听谗毁而诸将不亲附,失建侯之义甚矣。
死于城父,不保首领,非不幸也。
「勿用有攸往」,岂不信乎?
汉高则起丰沛,扶义而西卷蜀汉,扶义而东诛残贼,其贞固可知矣。
张良于邂逅,举陈平于亡命,拔韩信于行阵,取英布于敌国,收雍齿于故怨,是以能诛灭秦、项,刬革暴虐,与天下更始,四海会同,六合为家。
由是观之,则「大亨贞」、「利建侯」之义,圣人示后世之意悉矣。
初九:磐桓利居贞,利建侯
《象》曰:虽磐桓,志行正也。
以贵下贱,大得民也。
东汉之末,豪杰竞起,有刚阳之德宜为君者,昭烈而已。
痛王室之倾颓,愤奸臣之窃命,扶本宗,诛奸宄,一匡天下,其志也。
而为相于平原,为牧于徐州,归袁绍,投曹操刘表,曾未足以舒其志。
然临祸患而信义益明,不少变其初志,三顾草庐以致诸葛,得庞统,来法正,追景升,顾恋赴义之徒,而众士景从,若水之归海,以贵下贱,而大得民也。
于是遂定巴、蜀,三分天下而有济屯之势,「居贞」、「建侯」之利大矣。
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
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象》曰:六二之难,乘刚也。
十年乃字,反常也。
六二、九五之应而逼于初阳、不得相从者,以屯故也。
天子者,天下之首;
蛮夷者,天下之足。
中国盛强,蛮夷屈服,天下之常经也。
而汉之时,匈奴暴桀,抗衡中夏,其为足也犹初,其僭乱也犹九。
苏武使焉,匈奴壮其节义,凌折困辱,必欲降之。
虽倚汉刚明之君,而远在蛮夷,为所拘絷,降之不可,归欤不听,故「屯如邅如,乘马班如」,进退不能也。
六,阴也,二亦阴也,妻道也,臣道也,从一而终者也。
武守是道,舍生取义,以死守节,心归中国,义绝蛮夷,虽身在匈奴,不为之用,岂求有功名于彼哉!
譬如贞女,虽或介于强暴而不可侵凌,终不为之字也。
夫使蛮夷,而善归者多。
是时匈奴强暴,非心服中国,而乃使之,是以遭难如此耳。
十者,数之终极而后变也。
居十九年,匈奴势衰,欲归计强汉,乃得还。
然后名扬于匈奴功显于汉室,完节而归,乃字也。
蛮夷服中国,反常也。
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象》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
君子舍之,往吝穷也。
炎汉再建之初,隗嚣起于陇西,以庸才居民上,有偏霸之意,即是鹿也。
夫立国以得贤为本,若马援申屠刚杜林郑兴诸贤,皆莫之与而去之,是无虞也。
惟陷身于不义,以及乱亡耳。
终不悟,举兵背叛,不知几而往,困于西城,饥而死,吝穷甚也。
窦融则不然矣,其保河西也,岂无专据方面之志哉!
然闻光武勃起,中原土地最广,甲兵最强,号令最明,遂舍五郡之权,一心汉室,终保福禄,亦可谓之君子矣。
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
《象》曰:求而往,明也。
桓公入齐,鲍叔实辅之,既而不执其政,「乘马班如」也。
管仲者,己之交游,有贤才而胜己,则求之于鲁,脱之于俘,荐之于公,让之以政,「求婚媾,往吉」也。
于是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而为齐臣,至于今称焉,可谓「吉,无不利」矣。
非其能知己之短而肯进人之长乎!
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
《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
鲁昭公当三桓强盛、禄去公室之时,以人,则皆季氏之人;
以政,则皆季氏之政。
君位虽存而威权去已,不足以有为,欲恩泽下流,难矣。
其膏也,膏,凝结而不流者也。
然则宜奈何?
自小而以渐正之,使恩泽浸润加于百姓,仁心仁闻著于天下,则有吉,如唐武宗宪宗是也。
鲁昭不知出此,举兵攻之,欲夺数世之权于一旦,恩泽未孚,民莫之与,以致失国出奔,客死他所,凶矣。
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象》曰:泣血涟如,何可长也。
汉献帝、皇泰主。
《蒙》:亨。
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
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
利贞。
《彖》曰: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
蒙亨,以亨行时中也。
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应也。
初筮告,以刚中也。
再三渎,渎则不告,渎蒙也。
蒙以养正,圣功也。
太甲成王以幼冲未有所知而居君位,童蒙也;
伊尹周公以刚阳之才,任顾托之重,为发蒙之主者也。
非有求于太甲成王太甲成王无以保其尊位,守其宗庙社稷,故「匪我求童蒙」,乃「童蒙求我」也。
「初筮告」,若伊尹太甲,方其居忧之时,即放之桐宫,密迩先王其训是也。
若不决之于初,待其听政,然后随事之失而言其非,则「渎蒙」矣。
周公成王,自幼冲之中,不顺其意而行姑息之恩,故左右侍御仆从,即以正人为之,以检束其行,使幼而闻正言,见正行,亦不待其临尊位,然后因事一一以教之也。
是以太甲成王虽无过人之才,而卒皆为大贤者,以伊尹周公能养其正于蒙,有作圣之功。
此蒙之所以亨也。
夫当天子蒙蔽未发之时,当发蒙之任,负天下之责,苟不持正,自信不疑,则必有乘间投隙而起者矣。
故圣人又戒以利在于贞也。
惟贞,然后足以弭奸邪窥伺之心,厉忠贤进为之志,事功可就,而祸难不生矣。
初六发蒙,利用刑人,用说桎梏,以往吝。
《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大舜之有天下也,先诛四凶;
孔子之执鲁政也,先诛少正卯
唐太宗之起义兵也,先诛高德儒。
盖时方蒙蔽,未知好恶之所在,惟先威之以刑,则观听耸动而民知所从矣。
是说去其不知所从之桎梏也。
虽然,刑加于恶之尤者,然后足以正法,新民之耳目而施教化也。
若用之不正,以及众人,则不足以得民心,民苟免而无耻,于治安之道为可吝矣。
九二:包蒙,吉。
纳妇,吉。
子克家。
《象》曰:子克家,刚柔接也。
诸葛孔明执蜀政柄,上有后主孱暗之君,下有杨仪、魏延昧于大体之属,北有蔽欺天下窃命之魏,东有不知天命称尊之吴,可谓蒙之世矣。
孔明尽礼,后主听信,无所嫌忤;
圆融、延,使各展其才力;
结好江东,而不明其称帝之罪;
志在北征,亦必闭关息民,然后用之。
其志大,其量弘,虽未能致其亨,而有安强之吉矣。
广开言路,弃非如敝屩,得是如珠玉,孜孜尽下,事无不察,算无遗数,「纳妇吉」也,岂有凶祸之及哉?
夫臣事君犹子事父,九二刚阳之才,而六五柔顺之君与之相应,故虽居蒙世而有吉。
圣人举而示人以近,故云「子克家」也。
六四:困蒙,吝。
《象》曰:困蒙之吝,独远实也。
汉元初立,萧望之以师傅下行端揆之职,为发蒙之主。
史高望之同受顾命,位望之上,为亲近大臣,以阴柔庸劣之才辅暗懦之君,而昵比于阉宦不中正之人,疏远望之,不与同心辅政,于先帝付托之意,岂不负哉!
是亦自远于刚阳笃实之贤,故有「困蒙之吝」耳。
六五:童蒙,吉。
《象》曰:童蒙之吉,顺以巽也。
汉昭所以委政霍光者,冲幼,未明习国家事耳。
非天资愚蒙,乃童蒙也。
以其童蒙而天性聪明,故能上顺先帝之志,下任霍光之贤,而燕王之谋不成,篡弑之祸不作,故为吉也。
上九击蒙,不利为寇,利禦寇。
《象》曰:利用禦寇,上下顺也。
大舜之征苗,文王之伐崇,汤之放桀,武王之伐纣,皆以其蒙昏之极,不得已,故击而去之耳。
若后世汉高之诛秦、项,汉宣之诛先○之类,禦寇者也。
平城之兵,马邑之伏,唐太宗之伐高丽,为寇者也。
禦寇者,出于不得已,故天人顺之。
汉武为寇于四夷,而望天下之人皆如卜式之顺己,其可得乎!
《需》:有孚,光亨,贞吉
利涉大川
《彖》曰:需,须也。
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
《彖》曰: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
利涉大川,往有功也。
文王虽有亹亹刚健之德,既受命为人之主矣,若遂欲进定天下,则之才犹足以有为,恶未贯盈,人心未尽去,天命未尽改,时未可以定也。
文王逡巡不进,退处于西伯,而在上,「险在前也」。
文王以服事殷,其忠信于上下,其诚动于残贼,故得行其号令于诸侯,天下化之,而不以为嫌,「刚健而不陷」,岂有困穷哉?
「有孚,光亨,贞吉」,此之谓也。
文王中非有孚,则不足以动商纣,而至于以兵相加,文王虽得天下,是篡也,非「位乎天位」、「中正」之义矣。
文王「位乎天位」,「中正」而不过,故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
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夫以天道处之,何事不济?
故曰「利涉大川」。
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
《象》曰:需于郊,不犯难行也。
利用恒,无咎,未失常也。
夫人幼而学之,壮而行之。
古之君子如伊尹之耕于有莘,傅说之筑于傅岩吕望之钓于渭滨,皆待时于郊野旷远之地,不冒犯世患而求进者也。
其耕也,其筑也,其钓也,用常而已,非有惊时异众之行也,故无咎。
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
《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
小有言,以吉终也。
孔子孟轲执其规矩准绳,周行于诸侯,见可而进,「需于沙」者也,近于世难矣。
志在天下后世,非私己也,故不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
或以微罪行,或三宿而后出昼。
广德弘,其心甚大。
小有患害,厄于陈、蔡,围于匡人景子谓之不敬,尹士谓之干泽,于乎何伤?
故当时诸侯敬之重之,万世之下尊之仰之。
「以吉终」者,此之谓也。
九三:需于泥,致寇至。
《象》曰:需于泥,灾在外也。
自我致寇,敬慎不败也。
范滂李膺,名冠天下,激浊扬清,进必以其道,「需于泥」者也。
然时方多僻,「灾在外也」。
其气刚,其志锐,其行劲,无所顾虑,露其锋刃,欲以力除奸邪。
奸邪畏忌,则思所以中伤之矣。
党人禁锢,岂无自而然哉?
皆自致之也。
若敬慎如陈寔,虽中常侍张让父葬,亦往吊焉,敬慎之至也。
及党人被诛,而名士因得免者甚众。
使范滂李膺敬慎如此,岂有诛死之败乎?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
《象》曰:需于血,顺以听也。
汉桓既诛梁冀,拔黄琼,首居天位,天下想望异政。
奏诛州郡贪污者十馀人,海内翕然称之。
时小人充朝,正人处乎其间,佞幸之所必中伤也,「需于血」者也。
夫琼之心,岂止于诛州郡贪污而已哉?
肃清廷列,乃其也,少须服之耳。
及嬖宠益横,自度力制不能,遂上疏极言,称疾不起,不敢安其位,「出自穴」也。
虽言,然一言不听,则不敢据其位而去。
力言之而不止,以与嬖宠争也。
顺听时命,委而去之,虽其壅遏,不行戮于小人,而无凶祸之及矣。
九五:需于酒食,贞吉
《象》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文王之时,位乎天德,退称西伯,天下归之,实行天子之事矣。
其居中正,又何疑哉?
饮食宴乐,以待天命,所需必遂,可谓吉矣。
孔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
《讼》:有孚,窒惕,中吉终凶。
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
冯翊之说萧,赵广汉之讼魏,皆中无孚实,不知畏惕,过而失中道者也。
故终极其事,皆至于凶。
左雄周举,「中吉」也;
王浑王浚,「利见」也。
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
《象》曰:不永所事,讼不可长也。
小有言,其辩明也。
郑兴桓谭
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眚
《象》曰:不克讼,归逋窜也。
自下讼上,患至掇也。
杨恽
六三:食旧德,贞厉,终吉。
或从王事,无成。
《象》曰:食旧德,从上吉也。
郭子仪鱼朝恩
九四: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
《象》曰:复即命渝,安贞不失也。
杜淹
九五:讼,元吉
《象》曰:讼元吉,以中正也。
曹腾、梁商、贺若弼韩擒虎贾复寇恂和事天子。
上九: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
《象》曰:以讼受服,亦不足敬也。
主父偃来俊臣之徒。
《师》:贞,丈人吉,无咎。
《彖》曰:师,众也。
贞,正也。
能以众正,可以王矣。
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率其众七十万,战于牧野。
武王鼓之,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前者倒戈,后者北焉。
其故何也?
不能正心以正天下,故众莫为之用。
武王征之,非富天下也,正己而已矣。
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
《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
刘虞,吉德之主,士民之所与也。
公孙瓒,暴黠之将,士民之所不与也。
以十万之众声罪讨而一败不振者,以无律故也。
不以律,虽臧亦凶矣。
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
《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
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赵将李牧初守雁门之塞,赵王听谗而罢之。
既而边境不安,复命将,请行其初志,赵王听之,乃受命。
于是利钝进退、功罪赏罚,皆专制,赵王不得而与也。
故能一战而破灭三国,边境清净。
夫不用,则听命而退;
用之,则专命而行,得中道者也。
故吉而无咎。
其后禦秦师,赵王罢之而不受命,则恃专而失为臣之道矣,见杀宜哉!
故《象》以「承天宠」为「中吉」也。
吴、楚反,景帝周亚夫三十六将军讨之。
亚夫言于帝曰:「楚人剽轻,难与争锋,愿以梁委之,绝其食道,乃可制也」。
于是吴攻梁急,梁求救于帝。
帝命亚夫救之,亚夫守先谋,不奉诏,坚壁不出,而遣轻兵绝吴、粮道
吴、楚兵卒困于梁,饥死叛散,遂以破灭。
惟其委之重而自任也专,故能有是功,吉无咎也。
虽然,人臣有大功于天下,奉身而退,不为天下先,可也。
亚夫绛侯之子,复有大功,又为辅相,守正而行,抗义不挠,其居正也善矣!
然卒取死亡之祸者,不知消息盈虚,与时偕行之过也。
唐宪宗之讨淮西也,既命裴度御史往视师矣,又命以为相,使赏罚用命不用命,又命往釐以既厥事。
信之深,任之确,恩礼有加而无怠也。
所以平逋寇宿贼,威震诸藩,合乎「王三锡命」、「怀万邦」之义,可以为天下后世法矣。
六三:师或舆尸,凶。
《象》曰: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用师之道,必以才德谋虑足以服人心,如丈人者主之,故能有成功。
若燕乐毅丈人也,而以骑劫代之;
若赵廉颇丈人也,而以赵括代之;
李牧丈人也,而以颜聚代之。
此以众人而尸丈人之事者也,不败亡何待!
六之才德,众人也,而三之位则统师也,故圣人明舆尸无功之义。
六四:师左次,无咎。
《象》曰:左次无咎,未失常也。
齐桓伐楚,退师召陵
赵充国讨先○,固守不战;
汉高祖项羽,舍荥阳成皋而趋宛叶;
朱隽讨韩忠,解围而后复战,皆「左次」也。
「左次」者,不以气也,必有义也;
不以力也,必有谋也。
夫聚众而付以艾杀人之器,岂得已哉?
能以谋义行之,庶几其可胜矣。
此兵家之常也,故无咎。
六五:田有禽。
利执言,无咎。
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
《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
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夷狄居边塞不毛之地,盗贼屏其邪心而从于教化,不害良善,其宜也。
夷狄若有侵犯于中国,盗贼若有干犯于天下,则是禽兽在田而侵犯稼穑也,当申其罪而讨之。
大禹之征有苗,汤、武之征汉高之伐项羽,则皆申其罪而讨之,故蛮夷率服,天下响应,为利大矣,故无咎。
然任将之道,必以名德才行足以率众者为之。
九二刚阳,三才在下,为师之主长子也。
若不任长子而以弟子众人庸才间之,未有不败者也。
郭子仪李光弼尚有相州之败,况他人乎?
吕蒙不肯与孙皓并为大督,曰:「昔周瑜程普并将,几败国事」。
《比》:吉。
原筮,元永贞,无咎。
不宁方来,后夫凶。
《彖》曰:比,吉也;
比,辅也,下顺从也。
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刚中也。
不宁方来,上下应也。
后夫凶,其道穷也。
张良以兵法说他人,皆不省,及以说汉高,则常用其策。
曰:「沛公殆天授」。
故遂从不去,「原筮」也。
其从沛公以复仇暴秦而济世安民,非以为乱也。
此仁人之心,可久之道,为天下之正理,得「元永贞」之义也,故无咎。
沛公约法三章以收秦民,马援之择君,窦融之归光武郭嘉之去袁绍,皆「原筮」者也。
其相比,莫非有善谋,行常道,守正理者。
邴原曹操曰:「之所以自容于明公明公之所以待者,以能守训典而不易也」。
刚中者不能如是。
不然,以利相比,如赵高二世之君臣,与夫窦、灌之朋友,未有得无咎者也。
夫天下未定,国家未立,而身未安,固宜汲汲求此。
若楚、汉分争之时,君臣未定,百姓未知所归,贤能未尽见用,韩信彭越英布之徒,不能乘此时举贤恤民,求上下之助以宰制山河,保其大功。
及楚已灭,天下归汉,乃奉兵叛逆,自取灭亡,「后夫凶」也。
隗嚣之徒,才不逮数子,方纷乱之际,则坐谈西伯,及中原略定,乃始举兵图大事者乎?
六二:比之自内,贞吉
《象》曰: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伊尹耕于有莘之野,成汤三聘之,然后起;
诸葛孔明躬耕南阳,先主三顾之,然后见。
聘之在彼,而起在我;
顾之在彼,而见在我。
其尊德乐义之心著于礼貌之间,然后就之,故足与有为也。
不然,则失身于人,虽有规矩准绳,焉得而用之?
反为有势者之所贱矣,安得吉?
六三:比之匪人。
《象》曰:比之匪人,不亦伤乎?
齐王建所有之群臣宾客,反为秦用,卒误王建,死于之间,不亦伤乎?
《小畜》:亨。
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
《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
郭子仪虽为鱼朝恩所忌,然朝闻命,夕引道,信命而行,「复自道」者也,是以奸邪莫之能害而终吉也。
李光弼因谗邪之间,遂拥众不朝,则不能复于道矣。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
汉明帝察察刚急,治楚王英狱,无辜连逮不可胜数。
群臣希旨,无敢以情恕者,独侍御史寒朗心伤其冤,出万死,为无辜一言。
其言发于忠诚恻怛,「有孚」者也。
其情既笃,其辞既达,其义既明,故帝卒从其言,死罪免而恐惧亡矣。
正君心,救无辜,何咎之有?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
舜既受尧之命有天下,而尧朝旧臣,如共工、驩兜、伯鲧,佐尧治天下,其执权利之日久矣。
舜,江海陶渔之人也,虽以尧命听居其上,其志未尝不欲专命,使舜不得有为于天下也。
然舜以天德居天位,其有孚可知,固将分天职与天下圣贤共治之,分天禄与天下圣贤共食之,列天位与天下圣贤共守之,岂奸邪之臣所能遏哉?
是以九官命而不仁者远矣。
「挛如,富以其邻」,此之谓也。
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
贞厉
几望,君子征凶。
《象》曰:既雨既处,德积载也。
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东汉阉宦之盛,自孝和永元中郑众始得与闻政事,其宦者出入禁闼,以奉承为事者也。
昵比则易以亲,顺事则易以信。
其后遂得天宠,日侵朝权。
至永兴之时中官近习手握王爵,口含天宪,政令一自之出矣。
然贤者犹或用,势已张而未成也。
延熹之末,逐党锢,贤智举不得进,于是乎成矣。
所以及此者,以其昵比顺事足以惑媚人君,而桓、灵之君心与之同,性与之合,「既雨既处」也。
赵忠、张让之徒,岂知其非,日以益甚,终受诛戮,固其宜矣,「妇贞厉」也。
虽然,阉竖也而执国柄,政自己出,侵逼人主,「月几望」矣。
陈蕃窦武以区区之力,不复顾虑,诵言诛之,欲以一旦而夺百有馀年凭藉之权,不亦难乎!
孔子曰:「有所疑者,戒时君子必知疑虑,徐思所以制之,则不至于凶矣」。
《履》:虎尾,不咥人,亨。
《彖》曰:履,柔履刚也。
说而应乎乾,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
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
袁涣之答吕布严颜之答张飞薛包之事父母,谢安之桓温,所处至顺,所言至当,皆以「柔履刚」、「说而应」之故,虽履强猛暴戾之地,终不见伤害也。
至强暴也,而文王徽柔懿恭以事之,故能免于羑里。
西伯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则得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其德,光大明于天下后世也,其亨可知。
初九素履往,无咎。
《象》曰:素履之往,独行愿也。
张良以布衣起为帝者师,及功成天下定,则从赤松子游。
杨秉以儒生起为三公,尝称我有三不惑,酒、色、财也。
此安其卑下之素,往行其志愿者也,故贵势不能动其心,利禄不能乱其操。
以是而行,岂有咎乎?
九二:履道坦幽人贞吉
《象》曰:幽人贞吉,中不自乱也。
黄宪汪汪若千顷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浊,非有惊众险异之行也。
初举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劝之仕,亦不之拒也。
行至京师,竟无就,若其中以利欲自乱,岂能从容应之若是乎?
六三: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
武人为于大君。
《象》曰:眇能视,不足以有明也。
跛能履,不足以与行也。
咥人之凶,位不当也。
武人为于大君,志刚也。
吕布刚决不常,智卑而才小,虽统众为将,固不足以济乱也。
然以董卓之悖逆而杀之,以袁绍之背叛而绝之,「眇能视」、「跛能履」者也。
其见非能穷理,其行非能尽义,亦迫劫于形势,因以为功耳。
使统御于人,遵约束而行,则未必不为名将,如尉迟敬德之流,保其天禄矣。
以其刚决猛暴而居人上,自主一方也,故躁率妄行,谋不中礼义,动不中几会,「履虎尾」,蹈危难,为曹操所擒,而被「咥人之凶」焉。
九四:履虎尾,愬愬终吉。
《象》曰:愬愬终吉,志行也。
东汉之初,窦融保据河西,专有方面。
厥后归命光武,以为大司空,居近君之地。
光武刚强明决,以法术制驭臣下之君也。
尝专制,则光武心忌,本处于外,入为大官,则旧功臣心不平,「履虎尾」也。
谦恭小心,有子欲其恂恂守道,不愿其才能,其畏慎可知。
愬愬」,畏惧也。
能如是,不以宠利居成功,其「志行也」,故终吉。
九五:夬履,贞厉
《象》曰:素履贞厉,位正当也。
刚决也。
之圣,犹曰钦明文思,允恭克让。
禹戒舜曰:「无若丹朱傲」。
仲虺戒汤曰:「从谏弗咈,先民是若」。
《诗》称文王曰「小心翼翼」。
盖优游从容,宽大尽下者,圣人之容止也。
能如是,则履帝位而不疚矣。
若自以为居位正当,任其刚决,不复畏惧,则德不能日新,往往日退,不如其初。
此危道也,故曰「贞厉」。
上九视履考祥,其旋元吉
《象》曰:元吉在上,大有庆也。
曾子寝疾病,谓门人曰:「启予足!
启予手!
《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夫人有一善一功、一言一事,欣欣然自喜自足而不能有终者,多矣。
焉知君子以天下世世为消息,没身而后已乎!
曾子启手足,可谓「视履考祥」矣,必得正而毙,可谓「其旋元吉」矣。
《贲》。
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
《象》曰:舍车而徒,义弗乘也。
季氏使闵子骞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
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王烈寓于辽东公孙度欲以为吏,为商贾以自秽,乃免。
六二:贲其须。
《象》曰:贲其须,与上兴也。
六二,文明,贲之主。
其质阴柔,随质之善恶而贲之耳,故不能变其质也。
叔孙通制礼仪,因汉高所能行者而已。
九三:贲如濡如
《象》曰:永贞之吉,终莫之陵也。
三,处文明之极,阳奇阴耦,阳居其中,阴阳交合,情文悦怿,贲之盛也。
如舜得十六相,文王得四友,汉高得三杰,光武得二十八将,唐太宗得房、杜、王、魏,君臣相辅,光被天下后世,而膏泽下于斯民,「贲如濡如」也。
方世之乱,英雄角逐,君择其臣,臣择其君,非素有定分也,皆以情合气浃相从耳。
茍不长守贞固,而继之以疑阻猜嫌,则君臣必不相保,未有能终者也,安得吉?
如陈灵之杀泄冶赵迁之杀李牧,袁绍之杀田丰是也,终为人所凌辱矣。
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
《象》曰:六五之吉,有喜也。
德宗、陆贽
《剥》。
初六:剥床以足,蔑贞凶。
《象》曰:剥床以足,以灭下也。
汉和帝郑众窦宪有功,遂得与闻政事,阉宦擅权,侵害正人,自此始矣。
小人得志,君子道消,其凶必矣。
六二:剥床以辨,蔑贞凶。
《象》曰:剥?
以辨,未有与也。
天子者,天下之本,民人之主。
其得位也,上受于天,下受其君父,而辅之以大臣者也。
桓帝李润江京而废,来历以死争之是也。
而同谋之徒皆见险而止,历独立无助,桓帝遂废。
后虽立于孙程等,然进退人才,更张政事,皆在天子之手,犹未甚也,而执朝政与大臣为伍之势成矣。
若大臣得人,以其类进,则犹可为也。
六三:剥之无咎。
《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
剥者,阴剥阳也。
三,居刚应刚,以阴从阳者也。
东汉吕强处阉宦之中,独有爱君子、忧宗社之心,虽身被杀,犹有令名,无咎也。
类礼义疏序 宋 · 金恕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七十二、全宋文卷六五六四、《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一二
予既得魏郑公《类礼》,终日诵习,并与友朋讲论其次第伦叙,以考究其先后缓急、轻重大小之义,并其经权常变之宜,而或时有不解于心者,辄复思得义疏观之,而后庶几慊于心。
夫《类礼义疏》者,常山公元行冲之所作也。
行冲名澹以字行晋封常山郡公,乃其所著《义疏》,亦久不复见人间矣。
因窃叹夫夏鼎商盘之属,年世遐邈,此真不可复得之数。
若夫秦汉以来古器法物,犹时时散落民间,顾在有心者购求之,则得之于万一,亦世事之所或有者耳。
况乎开元至今,相去不过数百年,而篇简所存,既非盗贼之所歆羡,而君子见之,则必为之珍护宝贵而传留之。
盗贼不羡,则无争夺损灭之患;
君子之所宝贵,则无毁伤弃掷之忧。
倘幸而不投之烈焰,不饱之蠹腹,安知不如孔壁、汲坟之复出于世乎?
时藏之于心,遇旧学闻家好古敦儒之士,必咨访焉。
一日,书贾吴氏翁缄书一箧,奉而前,曰:「闻吾子索此久矣,此天之所以赐吾子也」。
启箧而观之,则《类礼义疏抄》也,乃厚其值,拜而受之。
嗟乎!
天下事,患志之不坚耳,苟坚其志以求之,虽数所不可得,力所不可致者,天直为之相协焉,阴骘焉,又况其数之所可得,力之所可致者乎?
开元时玄宗皇帝魏郑公所撰《类礼》,命常山公集学者撰义疏,公于是引国子博士范行恭、四门助教施敬本检讨刊削,勒成五十卷。
开元十四年八月上之。
张燕公说驳之曰:「今之《礼记》,是前汉戴德戴圣所编录者,历代传习,向已千年,著为经教,不可刊削。
三国时魏孙炎尝改旧本,以类比次,事同抄书。
此固先儒所深非者,故其书后世皆不行。
用至贞观中魏徵乃因所修更加整比,兼为之注,太宗虽厚加赏锡,其书亦不立学官
行冲等取所注,加以疏释,勒成一家,然与先儒篇第乖舛,章句隔绝,失其本真,若欲颁行,事有未可」。
于是玄宗乃以其为然,遂亦赐常山公等绢二百匹,以其书贮之秘府,不得立于学官
常山公痛世儒排己,使其书不得行于世也,乃著论以自释,名之曰《释疑》,以自陈其著书之意。
予每读而悲之。
其辞曰:客问主人曰:「小戴之学行之已久,康成诠注见列学官,传闻魏公乃有刊易,又承制旨造疏将颁,未悉二经孰为优劣」?
主人答曰:「小戴之《礼》行于汉末,马融注之,时所未睹,卢植分合二十九篇而为说解,代不传习。
郑絪子干师于季长,属党锢狱起,师门道丧,康成于窜伏之中理纷挐之典,志存探究,靡所咨谋,而犹缉述忘疲,闻义能徙,具于郑志。
向有百科章句之徒,曾不窥览,犹遵覆辙,颇类刻舟。
王肃因之,重兹开释,或多改駮,仍按本篇;
又郑学之徒有孙炎者,虽挟元义,乃易前编。
自后条例支分,箴石间起,马胄增革向逾百篇,叶遵删修仅全十二。
魏公病群言之错杂,䌷众说之精深,经文不同,未敢刊正,注理暌误,宁不芟砻。
成毕上闻,太宗嘉赏,赉缣千匹,录赐储藩,将期颁宣,未有疏义。
圣皇纂业,耽古崇儒,高曾规矩,宜所修袭,乃制昏愚,甄分旧义。
其有著遗往说、理变新文,务加搜穷,积稔方毕,具录呈进,敕付群儒,庶能斟详,以课疏密。
岂悟章句之士坚持苦严,特嫌知新,悫欲仍旧,沉疑多月,摈压不申。
优劣短长,定于通识;
手成口答,安敢铨量」。
客曰:「当局称迷,傍观见审,累朝诠定,故是周详,何所为疑不为申列」?
答曰:是何言欤?
谈岂容易。
孔安国壁中书,会巫蛊事起,经籍道息,兄臧与之书曰:「相如常忿俗儒淫词冒义,欲拨乱反正而未能果。
然雅达通博,不代而生,浮学守株,比肩皆是。
众非难正,自古而然,诚恐此道未申而以独智为议也」。
则知变易章句,其难一矣。
汉有孔季产者,专于古学;
有孔扶者,随俗浮沉。
扶谓产云:「今朝廷皆为章句内学,而君独修古义。
修古义则非章句内学,非章句内学则危身之道也。
独善不容于代,必将贻患祸乎」?
则知变易章句,其难二矣。
刘歆以通书属文待诏官署,见《左氏传》而大好之,后蒙亲近,欲建斯业,哀帝欣纳,令其讨论,各迁延推辞,不肯置对。
刘歆移书责让,其言甚切,诸博士等皆忿恨之。
名儒龚胜,时为光禄,见此书,乃乞骸骨;
司空师丹,因大发怒,奏改乱前志,非毁先朝所立。
帝曰:「此广道术,何为毁耶」?
由是犯忤大臣,惧诛求出,为河南太守
宗室不典三河,又徙五原太守
君宾之著名好学,公仲之深博守道,犹迫同门朋党之议,卒令子骏负谤于时,则知变易章句,其难三矣。
子雍、规元数十百件守郑学者,时有中郎马昭,上书以为肃谬。
诏王学之辈占答以闻,又遣博士张融案经论诘。
登召集,分别推处理之是非,具《圣證论》,王肃酬对,疲于岁时,则知变易章句,其难四矣。
卜商疑圣,纳请于曾舆;
木赐近贤,贻嗤于武叔
自此之后,惟推郑公。
王粲称伊洛已东,淮、汉之北,一人而已,莫不宗焉,咸云先儒多阙,郑氏道备。
窃嗟怪,因求其学,得《尚书注》。
退而思之,以尽其意,意皆尽矣,所疑之者犹未喻焉。
凡有两卷,列于其集。
王肃郑六十八条,张融覈之,将定臧否。
称玄注泉深广博,两汉四百馀年未有伟于玄者。
然二郊之际,殊天之祀,此玄误也。
其如皇天,祖所自出之帝,亦玄虑之失也。
服虔释传,未免差违。
后代言之,思弘圣意,非谓扬己之善,掩人之名也。
何者?
君子用心,愿闻其过,故仲尼曰「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是也。
而专门之徒,恕己及物,或攻先师之误,如闻父母之名,将谓亡者之德言而见压于重壤也。
王邵史论曰:魏晋浮华,古道夷替。
王肃杜预,更开门户。
历载三百,士大夫耻为章句。
惟草野生以专经自许,不能究览异义,择从其善,徒欲父康成、兄子慎宁道孔圣误,讳闻郑、服非。
然于郑、服甚愦之。
疑郑、服之外,皆雠也。
则知变易章句,其难五也。
伏以安国尚书》、刘歆《左传》,悉遭摈于曩叶,咸见重于来今,故知二人之鉴,高于汉廷远矣。
季产云:物极则变,比及百年外,当有明直君子,恨不与吾同代者。
于戏!
道之行废,必有时者欤?
仆非专经,罕习章句,高名不著,易受轻诬。
顷者修撰,殆淹年月,赖诸贤辈能左右之,免致愆尤。
仍叨赏赉,内省昏朽,其荣已多,何遽持一己之区区,抗群情之噂𠴲。
舍勿矜之美,成自我之私,触近名之诫,兴犯众之祸,一举四失,中材不为。
自用韬声,甘此沉默也。
其所为《释疑》之辞如此。
呜呼!
常山公之言,亦可知贤人君子著书立说之苦心,将以诱来世,诏无穷,使之家行而户习,乃一旦格于时论,使其书之沉沦湮没,不得显其辉光,衣被后学,不得已而自写其胸蕴,以抒其愤懑不平之气,亦所以求谅于后世之贤人君子,为之显微阐幽,而使之不终于湮没也。
今于数百年后,幸而得之,此非人力之所可致,而非天之相协之,阴骘之,其势固有所不能。
予是以敬承天之所赐,而并列其事与其辞,以备载于编端,俾传之于世之贤人君子,思所以显微阐幽,上达朝廷,颁行天下,使得家行而户习,则文、武、之世,其复见于今日,庶不负魏郑公常山公诱世之深心也夫。
诸经通义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九、《深宁先生文抄摭馀编》卷一
《诸经通义》者,汉五经课试之学也。
维汉以文立治,以经选士。
鸿生传业,支蕃叶滋,阐绎道真,探索圣蕴。
决科射策,则有「通义」之目;
以《孟子》明事,则有「博文」之名。
赵岐题词,觕述大概。
谨稽合史传而为之说曰:圣人作经载道,学者因经明道。
学博而不详说,无以发群献之眇指;
说详而不反约,无以折众言之殽乱。
故必□正学之源,而后能通乎圣人之海。
粤自木铎声寝,经与道榛塞,孟子辟邪距诐,羽翼孔道,七篇垂训,法严义精。
知性知天,《易》之奥也;
以意逆志,《诗》之纲也;
言称,《书》之要也。
井田爵禄之制,可以知《礼》;
王霸义利之辨,可以知《春秋》。
儒者称之曰「通五经」,噫,孟氏斯谓之通矣。
美哉,汉之尊经乎!
儒五十三家莫非贤传也,而《孟子》首置博士
九流百八十九家莫非诸子也,而通义得述孟子
斯文之统纪以壹,多士之趣向以纯,非徒缀训诂、诵呫毕而已。
若稽前载,建元五年春,五经始立博士
元朔五祀,通一艺者试之。
孝元好儒,通一经复之。
博士十四昉于建武,选受四经俶于建初
科有甲乙,试有家法,或试经于太常,或诵说于博士
永元十四年司空徐防建言,开五十难,解释多者为上第,演文明者为高说。
所谓「博文明事」,虽轶不传,然建武中太子诸王欲为通义,而聘郑众
建初四年会诸儒白虎观,命史臣著《通义》。
曹褒传《庆氏礼》,亦纂《通义》十二篇,观其名可求其略矣。
还观有汉之盛,钜儒名师开门授徒者,录至万六千人。
经数家,家数说,章句多者百馀万言,历祀绵邈,湮没居多。
尝即《诗》、《礼》训注考之,《小弁》述亲亲之言,《王制》述贡助之法;
爵、德、齿释于《太宰》,经界释于《小司徒》,圭田、市廛、关讥释于《载师》、《廛人》、《司关》,助有公田、国中十一及函矢之说又详列于《考工记》。
珠贯丝组,上下洽通。
盖传得其宗,无越邹孟,求观圣道,必自兹始。
否则缋以华藻,汩以韩侯,□□诡辨,稽古蔓词,燕说郢书,吾道莠矣,焉得而通诸?
虽然,经学至于通而止,汉儒之说何其纷纷也。
《五经通义》,刘向辑之;
《五经通论》,沛献著之。
洼丹《易通》,专己党同,辙殊牖《易》,君子已不能无难。
况课试之学以明经为禄利之涂,则通义乃诸儒之筌蹄也,其不传于今,有以夫!
吁,师异道,人异论,汉儒之说犹得以考异同、析是非也。
唐贞观十三年,会释章句为《正义》百七十卷,由是举天下宗一说,而无深造自得之切。
明经又变为□诵,而口义、墨义兴焉。
君子又惜通义之不传于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