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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黄鹤楼 明 · 何宗理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黄鹤楼集卷上
霜寒潦尽水痕收①,帘捲西风何处楼②?
汉水北吞云梦入③,洞庭南送楚江流④。
棋敲残月千山冷,笛落孤亭万里秋⑤。
大醉倚阑呼费祎⑥,蒹葭萍蓼漫成忧⑦。
【校注】
(1)潦:积水。王勃《滕王阁序》:“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2)帘捲句:李清照《醉花阴》:“莫道不消魂,帘捲西风,人比黄花瘦。”
(3)云梦:云梦泽古地理位置,历来说法不一,一说本二泽,云在江北,梦在江南;一说云梦实为一泽,可单言云或梦。此云“汉水北吞”,盖以其位处江北。
(4)洞庭句:洞庭湖于岳阳注入长江。以其在长江南,故云“南送”。
(5)棋敲二句:旧传吕洞宾与太守弈,又吹笛过黄鹤楼,留诗而去,故云。孤亭,指吕仙亭。
(6)费祎:字文伟,传说中人物。《太平寰宇记》:“昔费文伟登仙,每乘黄鹤于此楼憩驾。”黄鹤楼亦因此得名。
(7)蒹葭、萍蓼:皆水草名。《诗·秦风·蒹葭》:“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旧传吕洞宾《题黄鹤楼石照》云:“黄鹤楼前吹笛时,白蘋红蓼满江湄。衷情欲诉谁能会?惟有清风明月知。”
秋日登楼,触目皆愁。仙迹冷落,更增怀古之思。
黄鹤楼歌 明 · 朱英㷄
出处:黄鹤楼集卷中
二月江城春色好,何处追游堪醉倒。
黄鹄山西汉水头,白云拥出黄鹤楼。
朱甍碧槛高千尺,雄冠江南二百州。
重城阁道东风满①,散步临风纵登览。
石镜题诗岁月悠②,琐窗呼酒烟霞暖③。
景物争奇双眼明,荀公费公何处寻④。
神仙已矣豪华尽,唯见长江流古今。
凤凰鹦鹉青不了⑤,高唐大别空芳草⑥。
烟雨新晴湘水春,孤帆影落巴陵道⑦。
北极遥瞻王气舒⑧,五云深护玉皇居⑨。
会须乞得纯阳鹤⑩,铁笛吹风朝太虚⑾。
【校注】
(1)重城:犹层城。高大的城阙,指夏口古城。阁道:楼阁之间的复道。《史记·秦始皇本纪》:“(阿房)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
(2)石镜句:指传说中吕洞宾吹铁笛过鹤楼,于石镜亭题诗一事。
(3)琐窗:刻缕花纹的窗户。《文选·鲍照〈玩月城西门廨中诗〉》:“蛾眉蔽珠栊,玉钩隔琐窗。”
(4)荀公费公:指荀叔伟、费文伟。《太平寰宇记》载,文伟登仙,曾乘黄鹤来此处休息,故号为黄鹤楼。任昉《述异记》则谓驾鹤之宾乃荀叔伟。
(5)凤凰句:凤凰,指武昌西北的凤凰山。原作“凤皇”,径改。鹦鹉,即鹦鹉洲。原作“鹦武”,径改。青不了,谓一片青绿,绵延不尽。杜甫《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6)高唐、大别:高唐,即高唐观,古代楚国著名的台观。相传在古云梦泽。《文选·宋玉〈高唐赋〉序》:“昔者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望高唐之观,其上独有云气。”大别,指汉阳县东北的大别山。
(7)巴陵:今湖南岳阳市。
(8)北极:北极星,又名北辰。《晋书·天文志上》:“北极五星,钩陈六星,皆在紫宫中。北极,北辰最尊者也。”后遂喻帝王或京都。
(9)玉皇居:喻帝王所居。
(10)纯阳鹤:指传说中吕洞宾所乘黄鹤。纯阳,吕洞宾的别号。
(11)太虚:天界。此处指帝都。
英㷄为明太祖之子楚王桢第七代孙,当为嘉靖、万历间人。他以宗室之尊皈依佛道,诗中仍流露出较浓厚的贵族气息,风格亦洒脱豪放。结尾数句对帝京的崇敬与向往,进一步表明了自己的皇族身份。
费祎祠墓 清 · 张问陶
五言律诗 押江韵 出处:船山诗草补遗卷二
围棋能办贼,智慧足经邦。
运去真难挽,君庸早出降。
割愁馀小剑,流恨满双江。
剩有葭萌吏,年年荐玉缸。
国势(下)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九、《诚斋集》卷八七
臣闻有为者必为其全。何谓全?不福其福,不利其利,是谓全。夫为国者何向非福,何择非利,而曰不福其福,不利其利,何也?非不福其福也,不福其祸中之福也;非不利其利也,不利其害中之利也。夫何故?贵乎福者贵其福而无祸,贵乎利者贵其利而无害。曰福焉而祸之所寄,曰利焉而害之所藏,是无福贤于福,而不利贤于利也。故曰有为者必为其全。不福其福,不利其利,是谓全。今夫径寸之珠潜于骊龙之颔,而袭于万仞之渊,人将语我曰珠可得也,其信者智乎,其不信者智乎?宜若信之者之智也,殊不知身与珠孰重,陆与渊孰安?捐吾身而珠可得,犹不为也,况身可捐而珠不可得耶?今士大夫孰不曰中原吾之旧物,可取而不可弃。虽然,意则忠矣,言则快矣,而为国计则未也。策今者不以今而以古,料后者不以后而以今,古者今之镜也,今者后之柢也。盍观之东晋乎?盖尝有幽、并矣,至王浚、刘琨亡而幽、并亦亡;又尝有河南矣,至祖逖亡而河南亦亡。非数子之死而始亡幽、并、河南也,数子之未死而幽、并、河南已亡矣。盖其存者名也,其亡者实也。盍观之刘宋乎?盖尝得关中矣,至高祖还而失关中;又尝得淮北矣,至明帝北讨之败而失淮北。非高祖之还、明帝之败而始失关中、淮北也,高祖之未还、明帝之未败,而关中、淮北已失矣。盖其得者名也,其失者实也。闻之曰,虽鞭之长不及马腹,何则?功视时为成毁,时视天为盈虚。天之所至,时亦至焉;时之所至,功亦至焉。未闻时先天而得,功先时而就者也。是故天与时相遭,则以百败之汉高帝取百胜之项羽;天与时相违,则以刘、葛之雄杰孰视孱弱之曹丕。靖康之初,金虏之北归也,河北尝为吾有矣;绍兴之间,金虏割地见还也,河南长安尝为吾有矣;逆亮之寇也,海、泗、唐、邓又尝为吾有矣;隆兴之举也,符离又尝为吾有矣。有则有矣,而卒不有焉何也?时也?非时也,天也。然则古之举亦足以为今之惩,今之事亦足以为后之规矣。是故为今之计,和不如战,战不如守。和则懈,战则力,故曰和不如战。战则殆,守则全,故曰战不如守。昔吴大帝时诸将各欲立功,多陈便宜,帝以问顾雍,雍曰:「兵法戒于小利,此等欲邀功名,非为国也。苟不足以损敌,所不宜听」。蜀将姜维每欲大举伐魏,费祎曰:「吾等不如诸葛丞相,丞相犹不能定中原,不如保国治民,无决成败于一举」。嗟呼,吴其以雍为懦,而蜀其谓维为壮矣!虽然,未见其害,雍信懦而维信壮也。及诸葛恪以轻动无功而民怨,姜维屡出黩武而国亡,则顾雍、费祎之言犹信。噫!宋德当天,卜世万亿,虏罪稽天,亡不及夕,不待智者而后喻也。然日有中昃,月有盈缺,天之道也,而况国乎?天之于我国家盖必有时矣,可以俟不可以躁。盖圣人之于时,所不能者二:曰去,曰来。所能者二:曰待,曰乘。臣愿朝廷尽人事以周其待,待其来而决其乘,不以小利而轻试吾之大技,不以小钝而中怠吾之大计,则中兴之全功不在今日,在何日耶?燕尝欲图苻坚,慕容农曰:「取果于未熟与自落,不过旬日,然其难易美恶相去远矣」。金虏之强不过苻坚,其君臣万万不及坚,朝廷盍少待哉!
南苑行宫题仇英黄鹤楼图用崔颢韵兼效其体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御制诗初集卷三十、黄鹤楼志·艺文·诗歌·清代
两个地仙谁跨鹤(世传仙人子安乘黄鹤过此又云费文伟登仙驾黄鹤返憩于此),千秋佳话空传楼。
高楼江夏今好在,我欲寻之叹路悠。
莫谓昔人传昔事,试看春水生春洲。
依然别馆拈吟处,不知何事惹閒愁。
祝黄鹤楼重建记 现当代 · 刘起釪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文赋·近现代
黄鹤楼擅千载盛名,诗人之所咏歌,闾里之所称叹,莫不美其逸闻,矜其瑰玮。古称其依山傍江,开势明远,瞰临沔汉,控接形要,是固绝胜寰中,游观信美,乃以剥复相仍,多婴屯蹇,自黄武以来,毁圯者数矣。尤以衰清之一火,百年丘墟,行人过此,但睹历历晴川,萋萋芳草,畴不低徊太息!然辛亥首义之雄,二七怒潮之烈,铁军薄城之霆击电扫,主席横江之搏浪凌涛,靡不为江山生色,浩然振英风而作天下之气!彼子安文伟乘鹤之美谈,祢衡崔颢赋诗之逸响,江妃交甫之汉皋解佩,伯牙钟期之空桑抚音,流风余韵,抑亦其末已。昔人有言,楼观园囿之兴废,系乎一邑之盛衰;而一邑之盛衰,关乎天下之治乱。一楼之建,岂徒侈其闳丽,恣都人士女之游目骋怀已耶!当孙仲谋之盛也,崇墉高观,始凭黄鹄矶以兴;及萧梁之闟茸,宛彼楼阴,鞠为露骸积骨之所;时移世变,几废几兴;洎夫有清之方隆,颇昌文物,兹楼亦随以俱兴,当其时夸彼崔嵬,叹为势吞云梦。下俯水师蒙冲,则炫以吴戈犀甲,列樯如林,而阛阓商旅所凑,冠盖百城,称为重镇。及其既逝,则昔之峥嵘郁崛者,乃澌然于蔓草荒烟!重以季世,元元涂炭,楼观陈迹,益绝不问矣。于时志士起于沟壑,锄耰奋于畎亩,凌厉八极,平涤九有,王气毕除,斯民命世,新邦肇建,区宇恢弘。方盛张兴革,而四凶窃国,毒痡天下!国赖老成,剪此大憝,海宇腾欢,情激风烈。于是春和景明,群芳萃发,艰难弘济,百废竞兴。此都人士欣然以复此名楼为务,欲以称盛明,昭郅治,兼以颂百工庶事之既熙且康。复觅黄图,寻其旧制,创为仑奂,丽此江干。既披荆蠲疏于崇冈,亦结瑶构琼乎井干,高瓴百仞,重檐五层,髡若舒霓,霈若悬栋,飞甍晻霭,缥缈云间。峻宇凌虚,嵯峨林表。林隐烟树千章,郁蓊葱蔚;丛薄猗猗晔晔,兰茝幽芳。矶头凌迈而西,虹卧涛头,俊跨天堑者,则江上穹窿之镠铁长桥,所以通九衢,驰八达,行商旅,利贸迁,势若匝地亘天,使兹楼益擅江山之胜,荡荡焉南联苍梧圳港,北穷紫塞上都,西挹夫昆仑,东渐于沧海,夭矫兹邑,绾毂万方,天下盛丽,萃于此矣。登楼倚槛,则云天泱漭,烟水空濛,呼吸万里,滉无穷极,顾影中原,壮虑动臆矣。俯瞰三镇,鳞接万家,隐辚郁律于江浔沔汉之间;楼橹争危,舳舻如织,冲流倚浪于氤氲尘雾之下;长堤拂柳,断岸千寻,古垒云平,微茫无际,此正苏子瞻所谓山川相缪郁乎苍苍者也。肆目郊垌,腜腜膴膴,沃野绮错,禾黍翳然。司马子长所谓蜀江陵千树者,宜于此乎征之,所言力农畜,工虞商贾为权利以成富者,将于此乎见之。非所谓万物相薄振荡相转者耶,何千载之下,惟今乃能开物成务如此!则方今致治之隆,兹邑经营之盛,无在不钟奇而毓胜,宜乎兹楼之亟以兴也。噫!兴废之迹如此,盛衰之势可寻,治乱之机至重,登兹楼者,当其慷慨临风、心目交怡之顷,可不懔乎治乱兴衰之机,雄心四据,励于怀而敏于事乎!诚能有众跻跄,群才奋发,则国家之昌隆郅治可臻,此都之繁荣鼎盛可继,踵是而孜孜亦进焉,则马翁为斯民所阐之大同至境可期矣,顾不猗欤!宛此名楼,丽兹矶上,夙阅盛衰,今乃独遘明时,夐绝往代,系亦盛矣!吾故有言,黄鹄一矶,㟧㟧崇冈,既永俪乎大江之不舍昼夜,将长奠乎兹楼之巍巍未央。
按:《黄鹤归来》
挽陈其美联 近现代 · 罗剑仇
对联 出处:陈英士先生纪念全集
识公在黄海舟次,定策在扶桑都门,永别犹记春申江分袂,叮嘱机谨将事,勿从死以丧真元,何期吾军方张,大星陡落昊天黯;
被害非来歙帐中,遇刺非费祎府邸,惨祸竟与宋渔父同罹,太息奸邪当道,岂幸生而有俊杰,于今国葬不及,孤剑无灵楚客悲。
和王文伟 明 · 魏时敏
五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明诗纪事 乙签·卷二十一
最喜投闲日,莼鲈正及秋。
钟声林下寺,灯影水边楼。
老去仍青眼,吟多易白头。
还思为客处,梧雨滴乡愁。
和王文伟韵 其二 明 · 魏时敏
五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石仓历代诗选卷四百四十三
好景亭前月,宜休苑内秋。
有田皆种秫,无竹不当楼。
枫落思吴下,梅开忆陇头。
明年花发处,一醉破春愁。
重修二妃庙记 宋 · 林岊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二、雍正《广西通志》卷一○八、《粤西文载》卷三七、康熙《桂林府志·坛庙》
二妃,尧女,舜妻也。古之记礼者曰:舜葬于苍梧之野,盖二妃未之从也。二女见于《书》,二妃传于皇甫谧,当以《书》为正。天有四星,妃象也。尧以二女妻舜而授之位,兹其为妃匹也。然舜摄位行政,巡四岳矣,命禹之后,高拱穆清,又巡苍梧之野,何邪?舜之葬苍梧与否,二妃之从舜与否,皆不可知,而舜尝巡南方,宜祀舜,今在在有舜庙。二妃庙祀,楚曰湘君,秦曰湘山,晋曰虞帝二妃,唐曰黄陵,而零陵之湘源亦因之,韩昌黎、柳河东所述,其文伟矣。湘源今全州也,庙貌堂基屹然湘岸之北,出城南百步许,维舟三十六可抵祠下。春秋祈赛,豆笾笙鼓,告至告去,曰雨曰旸。唯是修庑崇扃,有俟斧斤丹雘者。岊为州明年,召匠抡材,次第兴缮,辨方启阏,辟地东西,增其高明,复其宽洁,非人实能,惟神永骘。田谷屡丰,舟航四达,犦牲椒醑,不劳致祷,非神实私,惟神罔斁。庙既修矣,谂于士民曰:「若知二妃所当祀乎?夫舜居深山,尧闻聪明,使子事之,二女女焉。二妃以事父之心事其夫,内行弥谨,可谓贤矣。夫舜父顽母嚚象傲,烝烝夔夔,瞽瞍亦允。若二妃以事父之心事其夫之父母,嫔行妇道,可谓孝矣。帝子之贵能贤且孝,百世并祀,不亦宜乎!江流滔滔,昼夜不息,沿湘上下,庙而祠者,相飙游而尚德也。招冲漠,邻泰初,揭古道,励来俗,余与汝邦人其何敢怠」!众曰然,纪于石。
诸葛孔明传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五、《斐然集》卷二四
诸葛亮,字孔明,琅琊阳都人也,汉司隶校尉丰之后。亮早孤,随叔父玄避乱荆州。建安初,与颍川石广元、汝南孟公威等俱游学,诸人务于精熟,而亮独观其大略。晨夜从容,常抱膝长啸,顾谓广元等曰:「卿曹仕进可至郡守刺史也」。或问其所志,亮笑而不言。及玄卒,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身长八尺,容貌甚伟,每自比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惟博陵崔州平、颍川徐庶元直与亮友善,皆信然之。襄阳庞德公有重名于当世,目亮为卧龙,从子统为凤雏,同郡司马徽为水镜。亮每至其家,独拜床下,德公初不令止。徽字德操,清雅有知人之鉴。刘先主访世事于徽,徽曰:「儒生俗士岂识时务,识时务者在乎俊杰。此间有伏龙、凤雏」。先主问其人,曰:「诸葛孔明、庞士元也」。徐庶见先主于新野,先主器之,谓先主曰:「诸葛孔明者,卧龙也。将军岂愿见之乎」?先主曰:「君与俱来」。庶曰:「此人可就见,不可屈致,将军宜枉驾顾之」。由是先主遂诣亮,凡三往乃得见。因屏人曰:「汉室倾颓,奸臣窃命。主上蒙尘,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短浅,遂用猖獗,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君谓计将安出」?亮答曰:「今曹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与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殆天所以资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闇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帝业可成,汉室可兴矣」。先主曰:「善」。于是与亮情好日密,关公、张飞等不说,先主解之曰:「自孤得孔明,犹鱼之有水也,愿诸君勿复言」。关、张乃止。刘表长子琦亦深敬亮。表受后妻之言,爱少子琮,不悦于琦,琦每欲与亮谋自安之术,亮辄拒塞。既乃将亮游观后园,共登高楼,饮宴之间,令人去梯,因谓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入于吾耳,可以言未」?亮答曰:「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在外而安乎」?琦意感悟,阴规出计,遂得为江夏太守。俄而表卒,曹操征荆州,琮遣使请降。先主在樊闻之,率其众南行,亮与徐庶并从,为操所追,破获庶母,庶辞先主而指其心曰:「本欲与将军共图王霸之业者,以此方寸地也。今失老母,方寸乱矣。无益于事,请从此别」。遂诣曹公。先主至于夏口,亮曰:「事急矣,请奉命求救于孙将军」。时权拥众在柴桑,观望成败,宿仰先主大名,又睹亮英伟,甚敬重之。亮说权曰:「海内大乱,将军起兵据有江东,刘豫州亦收众汉南,与曹操并争天下。今操芟夷大难,略已平定,遂破荆州,威震四海。英雄无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将军量力而处之,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不如早与之绝。若不能当,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今将军外托服从之名,内怀犹豫之计,事急而不断,祸至无日矣」。权曰:「苟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况刘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士仰慕,若水之归海。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安能复为之下乎」?权勃然曰:「吾不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人。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州新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亮曰:「豫州兵虽败于长阪,今战士还者及关某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远来疲弊,闻追豫州,轻骑一日一夜行三百馀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民附操者偪兵势耳,非心服也。今将军诚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必破操军。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矣。成败之机,在于今日」。权大悦,即遣周瑜、程普、鲁肃等水军三万,随亮诣先主,并力拒曹操。操败于赤壁,果引军归邺。先主遂收江南。建安十六年,先主攻益州,亮与关公留镇荆土。居无何,亮率张飞、赵云等溯江而上,分定州郡。会围成都,刘璋遂降。宜城马良致书于亮曰:「闻雒城已拔,此天祚也。明公应期赞世,配业光国,魄兆见矣。夫变用雅虑,审贵垂明,于以简才,宜适其时。若乃和光悦远,迈德天壤,使时闲于听,世服于道,齐高妙之音,正郑卫之声,并利于世,无相夺伦,此乃管弦之至,牙、旷之调也。虽非钟期,敢不击节」?二十六年,群下劝先主即帝位,先主未之许,亮曰:「今曹氏篡汉,天下无主。大王刘氏苗族,绍世而起,今即帝位宜矣」。于是称尊号,策亮为丞相,曰:「朕遭家不造,奉承大统,兢兢业业,不敢康宁,思靖百姓,惧未能绥。于戏!丞相亮其悉朕意,无怠辅朕之阙,助宣重光,以昭明天下。君其勖哉」!以丞相录尚书事,其治颇尚严峻,人多怨叹。法正谓亮曰:「昔高祖入关,约法三章,秦民知德。今君假借威力,跨据一州,初有其国,未垂惠抚,胡不缓刑弛禁,全客主之义乎」?亮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秦以无道,政苛民怨,匹夫大呼,天下土崩,高祖因之可以弘济。刘璋闇弱,自焉已来,有累世之恩,文法羁縻,互相承奉,德政不举,威刑不肃。蜀土吏民专权自恣,君臣之道渐以陵替,宠之以位,位极则僭;顺之以恩,恩竭则慢。积弊致亡,职由此也。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恩荣并济,上下有节,为治之要著矣」。章武三年春,先主于永安疾笃,召亮属以后事,谓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业。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当自取也」。亮涕泣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建兴元年封亮武乡侯,开府治事,又领益州牧。事无巨细,咸决于亮。是岁越巂夷高定背叛,建宁大姓雍闿负阻不宾,牂柯太守朱褒拥郡相继而反,南中骚动。亮以新遭大丧,故未即加兵。初,孙权闻先主住白帝,使大夫郑泉来聘,蜀亦遣人相与报答。及先主殂殒,亮策权有异计谋,欲聘之而未发也。于是邓芝见亮曰:「上幼弱,初在位,宜遣使人重申吴好」。亮答曰:「吾思之久矣,未得其人,今日始得之耳」。芝问其人谓谁,亮曰:「即使君也」。因遣芝修好于权。权果狐疑,不时见芝。芝表请面陈吴蜀唇齿之计,权乃绝魏,与蜀申盟。自后和亲,遂为与国。亮将自南征,长史王连力谏,以为此不毛之地,疫疠之乡,而丞相者一国之望也,不宜冒险而行。亮度诸将才不及己,意欲必往,而连言辄恳至,故稽留者久之。三年春,亮遂率众南征,其秋悉平。军资所出,国以饶富。有孟获者,为夷所服,亮募军中生致之麾下,使获周观营阵之间,问曰:「此军何如」?对曰:「向者不知虚实,故败。今蒙赐观营阵,若祗如此,即易胜耳」。亮笑,纵使更战,七纵七擒,而亮犹遣获。获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遂至滇池,使其渠帅自相统领,不复别置汉官,亦不留兵镇守。或者以为不便,亮曰:「夷新伤破,父兄死丧,若置官吏而无兵,必成祸患。一不易也。留兵镇守而无食,必当运粮。二不易也。夫夷人累有废杀之罪,自嫌衅重,若留外人,终不相信,夷汉杂居,猜嫌必起。及其反叛,劳费萧然矣。三不易也,今吾欲使不留兵,不运粮,而纲纪粗定,夷汉粗安,策犹有便于此者乎」?初,参军马谡送亮南征,临别献言曰:「南中恃其险远,骄黠不宾之日久矣。虽今旦破降,明日必反耳。今公方欲倾国北伐,远事强贼,彼知吾势内虚,其叛亦速。若殄尽遗类,以除后患,既非仁者之情,且又不可仓卒也。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愿公服其心而已」。亮深纳其策,赦孟获以服南方。故终亮之世,夷人无敢反者。五年,率诸军北驻汉中。临发上疏曰:「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罢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先帝称之,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惜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亮死节之臣,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已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之任也。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谋,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表涕泣,不知所云」。遂行,屯于沔阳。六年春,使赵云、邓芝据箕谷,魏大将曹真举众拒之,云、芝兵弱失利。亮身率诸军攻祁山,戎阵整齐,赏罚肃而号令明,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叛魏应蜀,关中震响。魏明帝西镇长安,命张合拒亮。亮使马谡督诸军在前,与合战于街亭,谡违亮节度,举动失宜,为合所破。亮拔西县千户还于汉中。蜀人或以此贺亮者,亮愀然有戚曰:「普天之下莫非汉民,国家威力未举,使百姓坠于涂炭,一夫有死,皆亮之罪。以此相贺。能不愧乎」?由是蜀人悉知亮有吞魏之志矣。下马谡于狱,或说亮曰:「楚诛子玉,二世不竞。秦赦孟明,遂伯诸侯。天下未定,不宜戮计谋之士,请释之以图后效」。亮曰:「古人所以能制胜于天下者,用法明也。故杨干乱行,魏绛戮其仆。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复废法,何用讨贼耶」?遂戮谡以谢众,上疏曰:「臣以弱才,窃叨非据,亲秉旄钺,以厉三军。不能训章明法,临事而惧,至有街亭违命之阙,箕谷不诫之失,咎皆在臣授任无方。臣明不知人,抚事多暗,《春秋》责帅,臣职是当,请自贬三等,以督厥咎」。于是以右将军行丞相事,所总统如前。或劝亮更发兵者,亮曰:「大军在祁山数多于贼,而为贼所破,则其病在一人,而非兵之少也。今欲减兵省将,明罚思过,权变通之道,为将来之举。若不能者,虽兵多,何益乎?而今而后有忠于国者,但勤攻吾阙,则事可定,而贼可灭也」。于是考微劳,甄烈壮,引咎责躬,布宣所失,厉兵讲武,以为后图,戎士简练,民忘其败矣。孙权破曹休,魏兵东下,关中虚弱,亮上言曰:「昔先帝托臣以讨贼,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是故冒危历险,不敢自惜,以奉先帝之遗意,而议者谓为非策。今贼适疲于西,又务于东,兵法乘劳进取之时也。谨陈其事如左。高帝明并日月,谋臣渊深,涉险被创,危然后安。今陛下未及高帝,谋臣不如良、平,而欲坐定天下。臣之未解一也。刘繇、王朗各据州郡,论安言计,动引圣人,群疑满腹,众难塞胸。今岁不战,明年不征,使孙策坐大,遂并江左。臣之未解二也。曹操智计殊绝于人,其用兵也,彷佛孙吴。然困于南阳,险于乌巢,危于祁连,偪于黎阳,几败北山,殆死潼关,然后伪定一时耳。况臣才弱而欲以不危而定之?此臣之未解三也。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委夏侯而夏侯败亡。先帝每称操为能,犹有此失,况臣驽下,何能必胜?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汉中,才及期年,而丧赵云、马玉、阎芝、丁立、刘合、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馀辈,青羌武骑一千馀人。凡此皆纠合四方精锐于数年之内,非一州所有而取备于旬日之中者也。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矣,将何以图敌?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则止与行劳费正等,而不及早图之,欲以一州与贼持久。臣之未解六也。夫难平者事也,昔先帝败军于楚,当此时,曹操拊手谓天下定矣。而先帝东连吴越,西取巴蜀,举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计而汉事将成也。及吴人违盟,关某毁败,秭归蹉跌,曹丕称帝,凡事如此,难以逆知。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于是复出散关,围陈仓,未克,粮尽退军。魏将王双率骑追亮,与战,破之,临阵斩双。七年遣陈式攻武都阴平,雍州刺史郭淮率众击式,亮自出至建威,淮闻之遁还,遂平二郡。八年,使魏延西入羌中,大破郭淮及费瑶于阳溪,诏策亮曰:「街亭之役,咎由马谡,而君引愆,深自贬抑。重违君意,听顺所守。前年耀师,馘斩王双,今岁爰征,郭淮遁走,降集氐羌,兴复二郡。威震凶暴,功烈著明。今天下骚扰,元恶未枭。君受大任,干国之重,而久自挹损,非所以光扬盛业也。其复君丞相,勿辞」。九年,亮复出祁山,以木牛运。司马懿自荆州入朝,魏明帝曰:「西方事重,非君莫可付者」。乃使懿督张合等诸军雍凉劲卒三十馀万,西救祁山。合欲分兵驻雍郿,司马懿曰:「料前军能独当之者,将军言是也。若不能当而分为前后,此楚之三军所以为黥布禽也」。遂进。亮留兵攻城,自逆懿于上邽。懿敛兵依险,军不得交。亮引还,而懿追蹑其后。至于卤城,张合曰:「彼远来逆我,请战不得,谓吾利在不战,欲以长计制之也。可止屯于此,为祁山声援,分遣奇兵,示出其后。今亮县兵食少,行亦归矣,不可更前而不敢逼,沮三军之气也」。懿不从,兵既相衔,复不肯战,而登山掘营。于是诸将咸曰:「公畏蜀如虎,奈天下笑何」?懿病之,乃使合等攻别围,自按中道向亮。时蜀兵更下者十二,魏军始阵,幡兵适交,参佐俱言贼众强盛,宜权留更卒,张助声势。亮曰:「吾统武行师,大信为本。得原失信,古人所惜。更者束装以待期,妻子鹤望而计日。虽临征难,义不废也」。皆督遣令行,于是去者感悦,愿留一战,止者愤踊,思致死命,临阵争先,以一当十。却司马懿,杀张合,获甲首三千级,玄铠五千而还。十二年春,亮率大众由斜谷出,以流马运,据武功五丈原,与司马懿对于渭南。亮每患粮乏,使己志不伸。是以分兵屯田,为久驻之基。耕者杂于渭滨居民之间,百姓安堵,军无私焉。亮数欲合战,懿亦表固请战,魏明帝恐不能禁,使卫尉辛毗制其军。姜维谓亮曰:「辛毗仗节而来,贼不复出矣」。亮曰:「彼本无战情,所以固请战者,以示武于其众耳。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苟能制我,肯千里而请战耶」?相持百馀日,其秋八月,亮疾病。密授长史杨仪、司马费祎、护军姜维等,以身殁之后退军节度。亮适薨,仪等按亮成规,整军而出,百姓奔告司马懿。懿率众追焉,仪反旗鸣鼓,若将向懿者,乃不敢逼。于是蜀兵结阵而去,入谷然后发丧。司马懿之退也,百姓为之谚曰:「死诸葛走生仲达」。或以告懿,懿曰:「吾能料生,不便料死」。因按行其营垒处所,叹曰:「天下奇才也」。亮遗命葬汉中定军山,因山为坟,冢足容棺,敛以时服,不须器物。策谥为忠武侯。初,亮自表后主曰:「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有馀饶。至于臣在外任,无别调度,随身衣食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若臣死之日,不使内有馀帛,外有赢财,以负陛下」。及薨,如其所言。景耀六年春,诏立亮庙于沔阳。初,亮亡,所在各求为立庙。时议以礼秩,不听,民间遂因时节私祭之于道陌之上。校尉习隆等上言曰:「周人怀召伯之教,甘棠为之勿伐。越王思范蠡之绩,铸金以存其像。自汉以来,小善微德而图形立庙者多矣。况亮德范迩遐,勋盖天下,兴扶王室,实赖斯人。而烝尝止于私门,庙像阙而莫立,使百姓巷祭,夷戎野祀,非所以存德念功,聿追往昔也。今若尽顺民心,则渎而无典,建于京师,又逼宗庙,宜因其墓立之沔阳,使亲属以时赐祭。凡亮故时臣吏欲奉祀者,令至庙所。断其私祀,以崇正礼」。于是始从之。亮体资文武,明睿笃诚,英略绝时而行治纯懿,直方守正而应变无穷。自为幼童,已欲兴微继绝,拨乱世反之正。其规模大策素定于胸中,见诸行事,皆平时所蕴积者,非临危演思,尝试其说而行也。故翼戴先主于倾覆颠沛之间,从容谈笑,分割山河,兴复汉宗,与畴昔语先主于南阳,其策无不效者。及夫受六尺之孤,履危急之地,事凡庸之主,故由己出而不失臣礼,身握强兵而中外无间,行法严峻而国人悦服,用民尽其力而下不怨劳。死之日,百姓追思,如丧考妣。庶几哉,帝王之辅,伊、吕之俦,度越管、萧远矣。亮虽雄姿杰出,而从谏如流,改过不吝,尝教于群下曰:「夫参署者集众思,广忠益也。若远小嫌,难相违覆,旷阙损矣。违覆而得中,犹弃敝蹻而获珠玉。然人心苦不能尽,惟徐元直处兹不惑。又董幼宰参署七年,事有不至,至于十反来相启告。苟能慕元直之不惑,希幼宰之慇勤,有忠于国,则亮可少过矣」。又曰:「昔初交州平,屡闻得失,后交元直,勤见启诲。前参军于幼宰,每言则尽,后从事于伟度,数有谏止。虽姿性鄙暗,不能悉纳,然与此四子终始好合,亦足以明其不疑于直言也」。其好善如此。亮之治国,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尽忠益时者,虽雠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赦;游辞好饰者,虽轻必戮。庶事精练,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齿,终于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人有言亮惜赦者,亮答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吴汉不愿为赦。先帝亦言,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启告治乱之道悉矣,曾不语赦也。若刘景升父子,岁岁赦宥,何益于治乎」?都护李平同受遗诏,平后挟诈自营,无忧国之事。侍中廖立徙长水校尉,因怏怏怀恨,疵毁乱群。亮表废平、立为民,平徙梓潼郡,立徙汶川郡。后闻亮卒,平发病卒,立垂泣叹曰:「吾终为左衽矣」。或谓亮之致廖立垂泣,李平致死,岂徒伯氏夺邑,没齿无怨言而已哉!于是可谓能用刑矣。自秦汉已来,未之有也。亮之行师本仁义,明节制,其止如山,其进如风,践敌人之境而刍荛者不止,耕者不变。初出祁山,三郡应蜀,亮不速进,志大会而不就近功也。前军败于街亭,亮屯去数里不救,魏兵相接,又徐行,其安静坚重而有勇乃如此。魏大将司马懿善用兵,殄公孙渊,擒孟达如探取囊中物耳。及与亮相抗,众寡强弱客主劳佚之势相去甚悬绝矣。然终不敢交战,懿亦雅知亮师有节制,终非诡变之所能敌也,故闭营自守而已。其损益连弩、木牛流马创物之智,出人意表。所作八阵图,黄帝、太公丘井法也,周衰而后,亮独得其要云。亮知人贤否,而能尽其才。初,蒋琬为广都长,先主因游猎奄至广都,琬众事不治,时又沈醉,先主大怒,将加诛戮。亮曰:「蒋琬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才。其为治以安民为本,不事修饰,愿加察之」。先主雅敬亮,乃不加罪。费祎为黄门侍郎,亮南征还,群僚迎谒于数十里外,年位多在祎右者。而亮特命祎同载,众人莫不易观。其后二人相继总政事,琬方整有威重,而祎宽济博爱,见称为贤相,其当国功名略相比拟云。犍为太守李严命杨洪为郡曹,先主争汉中,急书发兵,亮以问洪,洪曰:「无汉中则无蜀矣,此家门之祸也。发兵何疑」?亮因表洪领蜀郡太守,众事皆办,遂使即真,而严未去犍为。洪迎门下书佐何祗有才策,洪尚在蜀郡,而祗已为广汉太守。于是西土莫不服亮能尽时人之器用也。先主称汉中王,升黄忠为后将军,亮说之曰:「黄忠名望素非关马之伦,而今便令同列,马张在近,亲见其功,尚可喻旨。关遥闻之,恐必不悦,无乃不可乎」?先主不听。顷之,策关为前军,关果大怒曰:「大丈夫终不肯与老兵同列」。赖行人费诗缓颊说之,关始拜命。刘封初为先主养子,后领上庸太守。关公围樊,促令发兵,封不肯助,又侵陵孟达,遂降魏。及魏攻上庸,封败,自归成都。亮虑封刚猛,易世之后,终难制御,劝先主因此除之,遂赐封死。魏延、杨仪,小人之难养者也,然延骁勇善抚士卒,仪雅有才干,二人积不相能。自亮在时,使仪当劳剧,延冒险阻,皆捐躯受命,不敢辞难。及亮没,即举兵相图,同以诛灭。其烛微消患,驾驭奸桀,皆此类也。亮书奏言教皆有可观,晋时尝令著作郎陈寿录亮故事,寿定著二十四篇为《诸葛氏集》、《开府》、《作牧》、《权制《、》计算》、《南征》、《北出》《、综覈》、《训厉》、《贵和》、《传运《、》军令》、《法检》、《兵要》等皆名篇之目也。寿又为之奏,其略曰:「亮少有逸才,英霸之气,遭汉扰乱,不求闻达,后遇先主,解带写诚,厚相结纳。及魏武南征,先主失势,亮时年二十七,乃建奇策,大破魏军,托据荆益。先主殂殁,嗣子幼弱,于是专决政事,外连孙吴,内平南越,立法施度,整理戎旅,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至于吏不容奸,人怀自厉,道不拾遗,强不侵弱,风化肃然也。当此之时,亮之素志进欲龙骧虎视,包括四海,退欲跨陵边疆,震荡宇内。又自以为无身之日,则未有能蹈涉中原,抗衡上国者,是以用兵不戢,屡耀其武。然所与对敌,或值人杰,加众寡不侔,攻守异体,故虽连年动众,未能成功。昔萧何荐韩信,管仲举王子成父,皆忖己之长,未能兼有故也。亮之器能政理,管、萧之匹,而时乏名将,无成父、韩信,故使功业不及耶?盖天命有归,不可智力争也。青龙二年,亮率众出武功,其秋病卒。黎庶追思以为口实,至今梁益之民咨述亮者,言犹在耳。虽《甘棠》之咏召公,郑人之歌子产,无以远譬也。孟轲有云:『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愤』。信矣。论者或怪亮文采不艳,而过于丁宁周至。臣愚以为皋陶大贤也,周公圣人也,考之《尚书》,皋陶之谟略而雅,周公之诰烦而悉,何则?皋陶与舜禹共谈,周公与群下矢誓故也。亮所与言尽众人凡士,故其文指不得及远。然声教遗言,皆经事综物,公诚之心,形于文墨,足以知其人之意理而有补于当世」。寿不为知亮,而其言亦多有可取者。子瞻,字思远。亮尝与兄瑾书曰:「瞻今已八岁,聪慧可爱,嫌其早成,恐不为重器耳」。后与董厥共平尚书事。邓艾伐蜀,瞻领兵拒战,艾遗书诱瞻曰:「若降者必表为琅琊王」。瞻怒,斩其使,临阵战殁。晋泰始中诏署亮孙京为郿令,京后位至江州刺史。
黄鹤楼诗 清 · 陈文述
出处:颐道堂集
客游汉上,小住武昌,下榻黄鹤楼者,夕偶共羽流,闲话兹楼,故实因为小诗记之
鹄矶连鹄岸,黄鹄古名山。
城影无多曲,江流第几湾。
阑干云外出,楼阁雨中闲。
仙洞阴苔閟,何人跨鹤还(原注:黄鹤楼在黄鹄山上,有黄鹄岸、黄鹄矶、鹄湾诸名,费袆洞在黄鹄山阳、吕公洞在黄鹄矶,陆游《入蜀记》谓之仙洞)。
昔年费文伟,偶向故山归。
仙驾停华表,还如丁令威。
滔滔江水下,冉冉白云飞。
黄鹤重来否,依然旧石矶(图经云:费袆登仙尝驾黄鹤憩此,遂以名楼,事见唐阎伯珵《黄鹤楼记》则兹楼之建久矣,袆江夏鄳人也。)。
何处寻仙迹,辛家旧酒楼。
果从筵上擘,画向壁闲留。
鹤舞金尊暮,云开铁篴秋。
羽衣曾照影,江水至今流(辛氏市酒山头,有道人数诣饮,辛不计酬,道人临别,取橘皮画鹤壁上,曰,客至拍手引之,鹤当飞舞以侑觞,辛遂致富。十年后道人复至,取铁遂作数弄,跨鹤乘白云去,见《报恩录》)。
亦闻荀叔伟,清宴此延宾。
有客云中下,能言汉代春。
齐梁留故迹,魏晋渺微尘。
何事簪毫者,差池到古人(梁任助《述异记》云,荀瑰字叔伟,尝憩江夏黄鹤楼上,有驾鹤之宾,降自霄汉,鹤止户侧,仙者就席,宾主欢对,既而辞去,盖遇仙者,荀叔伟所遇之仙,则费文伟。文伟,袆字也,而《通志》引《述异记》以文伟为叔伟之误,乃作者不善读书之故,朱文正公费公祠碑始正其失)。
莫误滕王阁,仙人王子安。
偶然下黄鹄,亦似跨青鸾。
天净朝云丽,山空暮雨寒。
南齐遗迹在,江水绕仙坛(黄鹤楼在黄鹄山仙人王子安乘鹤过此见南齐书)。
仙客唐朝吕,登高览八荒。
掷桃曾烂石,食枣尚留香。
踏月题真圣,乘风过岳阳。
枕头如可借,我欲梦黄粱(黄鹄矶上有掷桃痕,世传吕仙假卖桃以验众第云归与稚子无及父母者,吕仙掷桃于石,其痕尚存,名仙桃迹也。仙枣亭,乃小吏食枣成仙处,月夜闻篴迹之,壁间有诗,末书吕子)。
崔颢长唫处,诗篇最有名。
当年李太白,低首谢宣城。
云树苍苍合,烟波历历明。
后来题壁者,此地不须争。
诗老相逢处,东行孟浩然。
但闻招雅集,亦未咏新篇。
花月流连迹,江山饯别筵。
□帆楼下去,一棹广陵烟。
昔者朱公叔,盘陀旧石头。
曾师吕仙迹,亦与费公游。
岘首新祠在,韩陵片石留。
高文参慧业,终古在兹楼(朱石君相国,官楚北廉访日,梦见费公哦篴声鹤翼之句,乃考志乘为建祠于仙枣亭左,勒石祠壁)。
月夜横长篴,梅花满大堤。
我来江上住,三宿此楼西。
酒自临波酹,诗仍倚壁题。
乘风欲归去,渔隐旧西溪。
黄鹤楼考 清 · 陈文述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文赋·清代
武昌黄鹤楼其说不一。辛家酒楼有道士榴皮画鹤于壁,引手拍之,鹤能下舞,因以娱宾,辛氏因此致富。十年后道士来吹铁笛,乘鹤而去,辛氏于其地建楼曰辛氏楼,见《感恩录》,此一说也。荀瑰字叔伟,事母孝,好属文及道术,潜栖却粒,尝东游憩江夏黄鹤楼上,有驾鹤之宾降自霄汉,鹤止户侧,仙者就席,羽衣虹裳,宾主欢对,已而辞去,见任昉《述异记》,此又一说也。费祎登仙,常驾黄鹤憩此,遂以名楼,事列《神仙》之传,迹存《述异》之志,则唐阎伯瑾《黄鹤楼记》引《图经》所载也。又云王室载怀,思仲宣之能赋,仙踪可揖,嘉叔伟之芳尘,则伯瑾作记本意也,此又一说也。《湖北通志》引《述异记》,以“文伟”为“叔伟”之误,并云宋张栻亦辨其非,此又一说也。国朝朱石君太傅《费公祠记》引阎文,谓《述异记》所载遇仙者荀叔伟,其所遇之仙则费文伟也,并考费公为江夏鄳人,鄳为今之罗山,此又一说也。综而论之,辛家酒楼所遇之道士,当即费公。神仙多情,不忘故乡,如丁令威化鹤归来,是其证也。榴皮色黄,故所画之鹤即黄鹤。或于辛氏有夙缘,故假游戏俾令致富,神仙往往然也。辛氏即其地建楼曰辛氏楼。然《述异记》梁任昉所作,纪荀叔伟事已名黄鹤楼,则辛氏楼即黄鹤楼,梁代以前已有此名也。黄鹄山阳有费袆洞,世传文伟修仙于此,洞失已久,天启中修武当宫得之,或费公未入蜀之先,于此读书学道,故千载以后魂魄犹恋恋于此,未可知也。而今以黄鹤楼归之吕仙,则亦有说黄鹄矶上有洞,世传吕公洞。陆游《入蜀记》谓之仙洞,又有石上掷桃之异,又仙枣亭题诗,末书吕字,是吕仙亦尝至此。江山形胜,仙驾往往留踪。《南齐书》载仙人王子安亦尝乘鹤过此也。盖吕公,才人善诗,举进士不第,弃而学仙,故北海苍梧,遨游八极,是其本性,海上白驹场则四过之,钱塘西湖则三过之,岳阳三醉之作非仙者不能道,即其三戏白牡丹或亦点化佳丽脱尘离世之苦心,才人本色,亦仙人本色也。或又以诸仙皆乘鹤吹笛为疑,岂知鹤者,仙人之骐骥,仙人乘鹤犹世人乘马耳;笛者,音律之器,通乎阴阳,合乎造化,故子晋吹笙,弄玉吹箫,玉姜抚琴,湘灵鼓瑟,瑶池有云璈之奏,月宫有霓裳之曲,洞庭有广乐之张,幔亭有仙乐之燕,仙人未有不精音律者也。仙人之吹笛犹文人之橐笔也,又何异乎?或又以黄鹤为黄鹄山之误,谓《水经注》有黄鹄山,在船官浦东之语,鲍明远亦有《登黄鹄矶》诗,则名之巧合,如武林、西湖发源之地,本名钱水,故汉以前已名钱唐,华信筑塘,有以钱取土筑塘之事,因名钱塘,后数百年有钱武肃射潮之事,因以钱塘之名归之武肃,后人聚讼不休,岂知事之巧合,同于谶纬,黄鹄之名亦犹是欤?朱太傅以天上之神仙,即天下之忠臣孝子,则又探本之论矣。太傅于乾隆丁亥秋夜梦遇费公,因为建祠。余于道光丁亥下榻兹楼,梦遇费公、吕公,命余赋诗,并以仙枣饲余,余因赋《黄鹤楼诗》及《黄鹤仙人歌》,并叙其颠末如此,俾后之登斯楼者有所考焉。
[注]:作于清宣宗道光七年(1827)。
《颐道堂集》
《颐道堂集》
鹤楼传说 清 · 陈文述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传闻·仙踪传说
武昌黄鹤楼,其说不一。辛家酒楼有道士榴皮画鹤于壁,引手拍之,鹤能下舞,因以娱宾,辛氏因此致富。十年后道士来吹铁笛,乘鹤而去,辛氏于其地建楼曰辛氏楼,见《感恩录》,此一说也。荀瑰字叔伟,事母孝,好属文及道术,潜栖却粒,尝东游憩江夏黄鹤楼上,有驾鹤之宾降自霄汉,鹤止户侧,仙者就席,羽衣虹裳,宾主欢对,已而辞去,见任昉《述异记》,此又一说也。费祎登仙,常驾黄鹤憩此,遂以名楼,事列《神仙》之传,迹存《述异》之志,则唐阎伯瑾《黄鹤楼记》引《图经》所载也。又云王室载怀,思仲宣之能赋,仙踪可揖,嘉叔伟之芳尘,则伯瑾作记本意也,此又一说也。《湖北通志》引《述异记》,以“文伟”为“叔伟”之误,并云宋张栻亦辨其非,此又一说也。国朝朱石君太傅《费公祠记》引阎文,谓《述异记》所载遇仙者荀叔伟,其所遇之仙则费文伟也,并考费公为江夏鄳人,鄳为今之罗山,此又一说也。综而论之,辛家酒楼所遇之道士,当即费公。神仙多情,不忘故乡,如丁令威化鹤归来,是其证也。榴皮色黄,故所画之鹤即黄鹤。或于辛氏有夙缘,故假游戏俾令致富,神仙往往然也。辛氏即其地建楼曰辛氏楼。然《述异记》梁任昉所作纪。荀叔伟事已名黄鹤楼,则辛氏楼即黄鹤楼。梁代以前已有此名也。黄鹄山阳有费袆洞,世传文伟修仙于此,洞失已久,天启中修武当宫得之,或费公未入蜀之先,于此读书学道,故千载以后,魂魄犹恋恋于此,未可知也。
按:《黄鹤楼考》
忆旧游行奉怀月樵都转在皖却寄 清 · 胡志章
出处:黄鹄山志卷十
黄鹤楼前江水流,黄鹤楼上仙人游。
仙人骑鹤去不返,高楼矗立三千秋。
青山历历汉阳县,倒影江光如匹练。
忆我登楼方少年,酒酣题句呼青莲。
卅年不归今老矣,楼亦过眼空云烟。
鹦鹉洲,晴川树,都是平生梦游处。
襟上犹题倾盖名,卷中但有怀乡赋。
江山文藻须人杰,楚国风骚仰前哲。
羡君三载驻襜帷,可有芷兰供采撷?
君诗神骨濯冰雪,君家世德光阀阅。
想见骚坛莅敦槃(敦槃:指玉敦和珠槃。古代天子或诸侯盟会所用的礼器。敦以盛食,盘以盛血,皆用木制,珠玉为饰。后以“敦槃”指宾主聚会或使节交往。),定使群材奉圭臬。
坐上清言字贯珠,门前流水轮消铁。
拥鼻争为谢傅吟,解颐又听匡衡说。
君不见楚地茫茫横天下,祗今三户遗民寡。
但见青红蜃结楼,谁怜云梦鸿嗷野?
持筹饮水知君才,召父杜母期君来。
绿章早达通明殿,绣斧荣登御史台。
人生久客思乡里,何况故乡有知己!
雁足频传锦字书,猪肝那及莼羹美?
仙人费文伟,词客祢正平,精爽万古长如生。
我欲趁此江月明,布帆一叶秋风轻。
与君仙枣亭边路,共话伤今望古情。
按:本集
题黄鹤楼 清 · 王镇藩
对联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楹联·古代
形势出重霄。
看江汉交流,龟蛇拱秀。
爽心豁目,好消受明月清风。
更四顾无边,尽教北瞻岘首,东望雪堂,西控岳阳,南凌滕阁;
沧桑经几劫。
举名公宴集,词客登临。
感古怀今,都付与白云夕照。
溯千年以往,只数笛弄费祎,酒贳吕祖,诗题崔颢,笔搁青莲。
按:[注]此联现悬挂在黄鹤楼三楼大厅。当代书法家陈大羽书。
题黄鹤楼 清 · 潘炳烈
对联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楹联·古代
跨蹬起岑楼。
既言费文伟曾来,旋谓吕绍先到此。
楚书失考,竟莫喻昉自何朝?
试梯山遥穷郢塞,觉斯处者个台隍,只有祢衡作赋、崔颢题诗,千秋宛在。
迨后游踪宦迹,选胜凭临,极东连皖豫,西控荆襄,南枕岳长,北通申息,茫茫宇宙,胡往非过客蘧庐?
悬屋角檐牙,听几番铜鸟铁马,涌蒲帆桂楫,玩一回雪浪霜涛。
出数十百丈之巅,高凌翼轸,巍巍岳岳,梁栋重新。
挽倒峡狂澜,赖诸公力回气运。
神仙浑是幻,又奚必肩头剑佩,画里酒钱,岭际笛声,空中鹤影;
蟠峰撑杰阁。
都说辛氏垆托始,那知鲍明远弗传。
晋史阙疑,究未闻建从谁手?
由战垒仰慕皇初,想当年许多人物,但云屈子离骚,鬻熊遗泽,万古常昭。
其余创霸图王,称威俄顷,任成灭黄弦,庄严广驾,共精组练,灵筑章华,落落豪雄,均归于苍烟夕照。
惟方城汉水,犹记得周葛召棠,使大别晴川,亦依然尧天舜日。
偕亿兆群伦以步,登耸云霄,荡荡平平。
欃枪净扫。
睹丰功骏烈,贺而今曲奏承平。
风月话无边,赏不尽郭外柳阴,亭阑枣实,洲前草色,江上梅花。
与章伯镇书(三 庆历六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七
某顿首。急足至郡,辱诲以书,承临郡之暇寝味休适,可胜瞻慰也。示及传记三本,文伟意严,记详语简。而赏罚善恶,劝戒丁宁,述作之功,正为此尔。钦服钦服。某幸闲僻,甚可寻绎,然独懒于撰述尔。嘉话未卜,冬冷,千万保重。《偃虹堤记》,滕侯牵强,不意敢烦馀暇,特与挥翰,荒恶之文假饰传久,感愧感愧。
黄鹤楼(在鄂州使宅之西南隅,唐阎伯程记云:《图经》载费祎登仙,尝驾黄鹤返憩于此,遂以名楼焉。并见于《神仙传》与《述异记》。按《蜀(原作属,据清抄本、四库本改)书》传,本江夏鄳人也,为刺客郭循所害,岂道家所谓兵解者欤?丙子九月,始登此楼,因赋) 北宋 · 贺铸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诗歌·宋代 创作地点:湖北省武汉市
登真者谁子,昔有费公祎(原作讳,据清抄本、四库本改)。
白日玉书下,青天驾鹤飞。
此地少留憩,神标怅依依。
振裾谢尘浊,与尔方远违。
层楼宠陈迹,江山长四围。
登临美商素,雨气薄西晖。
水落州觜嫩,风豪帆背肥。
飘然起遐想,琳馆閟岩扉。
明月识悠阔,白云疑是非。
金桃未遽熟,薤露虞先晞。
高树两华表,长招羽驾归。
灵瓢五色剂,定与遗民挥。
自顾乏(四库本作非)仙质,延生犹可希。
刀圭傥不吝,如饱首阳饥。
朱安之墓志铭 南宋 · 张孝祥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于湖居士文集》卷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始某不识安之,独闻其贤于某之从父,从父与安之游,相好也。安之没,其子绩、缜以志文属从父,从父命某,某不得辞。按安之朱氏,讳敦仁,出汉尚书令晖,自会稽徙鄞五世矣。君生十年而孤,慎终无违礼。朱氏大族,外内千指,君壹训齐,盖居家严,处己约,与人恕,自其少时,则有恢厚长者之称矣。举进士不偶,弃归。中岁家益丰,益务施,邻里缓急悉抵君,未尝以在亡辞也。晚喜西方氏学,自谓有所得。属疾,以后事戒诸子,安卧而逝,享年六十有九,寔绍兴甲戌十有二月丁未也。曾王父文伟,王父用评,父揆。夫人徐氏,四男子:绩也,缜也,叔季早死。二女子,适王造、刘楶,造今为山阳簿。孙男女十三人:九龄、九思、九功、九皋、九德、九泽、九成,女嫁董宏,馀未行。君葬以既殁后二年,乡曰句章,原曰梅芝,月以辛丑,日以丙午。铭曰:
有淑如君,卒不克施,有承其休,原寔委之。梅芝之封,山川郁盘,君于此藏,既固既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