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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相如引谚 汉 · 无名氏
押阳韵
《史记》曰:是时天子方好自击熊彘。驰逐野兽。相如上疏谏之。鄙谚曰云云。言虽小可以喻大。愿陛下幸察。
家累千金,坐不垂堂(○《史记》司马相如传。《汉书》司马相如传。《御览》四百九十五。○逯案。《史记》袁盎传云。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汉书》盎传载此无坐字。《白帖》八引《汉书》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立不倚衡。又《御览》三百九十三引《汉书》谚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三国志》薛综传谚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似此谚原为四言四句。相如所引既不全。且似已加删改也。而今本《汉书》作七言。恐亦经后人删落。)。
上疏谏吴主皓不遵先帝二十事 孙吴 · 陆凯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九
皓遣亲近赵钦口诏报凯前表曰:「孤动必遵先帝,有何不平?君所谏非也。又建业宫不利,故避之,而西宫室宇摧朽,须谋移都,何以不可徒乎」?凯上疏曰:
「臣窃见陛下执政以来,阴阳不调,五星失晷,职司不忠,奸党相扶,是陛下不遵先帝之所致(《江表传》载此表曰:「臣拜受明诏,心与气结,陛下何心之难悟,意不聪之甚也。」)。夫王者之兴,受之于天,修之由德,岂在宫乎?而陛下不咨之公辅,便盛意驱驰,六军流离悲惧,逆犯天地,天地以灾,童歌其谣。纵令陛下一身得安,百姓愁劳,何以用治?此不遵先帝一也。臣闻有国以贤为本,夏杀龙逢,殷获伊挚,斯前世之明效,今日之师表也。中常侍王蕃黄中通理,处朝忠謇,斯社稷之重镇,大吴之龙逢也。而陛下忿其苦辞,恶其直对,枭之殿堂,尸骸暴弃。邦内伤心,有识悲悼,咸以吴国夫差复存。先帝亲贤,陛下反之,是陛下不遵先帝二也。臣闻宰相,国之柱也。不可不强,是故汉有萧、曹之佐,先帝有顾、步之相,而万彧琐才,凡庸之质,昔从家隶,超步紫闼,于彧已丰,于器已溢,而陛下爱其细介,不访大趣,荣以尊辅,越尚旧臣。贤良愤惋,智士赫咤,是不遵先帝三也。先帝忧民过于婴孩,民无妻者以妾妻之,见单衣者以帛给之,枯骨不收而取埋之。而陛下反之,是不遵先帝四也。昔桀、纣灭由妖妇,幽、厉乱在嬖妾,先帝鉴之,以为身戒,故左右不置淫邪之色,后房无旷积之女。今中宫万数,不备嫔嫱,外多鳏夫,女吟于中。风雨逆度,正由此起,是不遵先帝五也。先帝忧劳万机,犹惧有失。陛下临阼以来,游戏后宫,眩惑妇女,乃令庶事多旷,下吏容奸,是不遵先帝六也。先帝笃尚朴素,服不纯丽,宫无高台,物不雕饰,故国富民充,奸盗不作。而陛下征调州郡,竭民财力,土被玄黄,宫有朱紫,是不遵先帝七也。先帝外杖顾、陆、朱、张,内近胡综、薛综,是以庶绩雍熙,邦内清肃。今者外非其任,内非其人,陈声、曹辅,斗筲小吏,先帝之所弃,而陛下幸之,是不遵先帝八也。先帝每宴见群臣,抑损醇醲,臣下终日无失慢之尤,百寮庶尹,并展所陈。而陛下拘以视瞻之敬,惧以不尽之酒。夫酒以成礼,过则败德,此无异商辛长夜之饮也,是不遵先帝九也。昔汉之桓、灵,亲近宦竖,大失民心。今高通、詹廉、羊度,黄门小人,而陛下赏以重爵,权以战兵。若江渚有难,烽燧互起,则度等之武不能御侮明也。是不遵先帝十也。今宫女旷积,而黄门复走州郡,条牒民女,有钱则舍,无钱则取,怨呼道路,母子死诀,是不遵先帝十一也。先帝在时,亦养诸王太子,若取乳母,其夫复役,赐与钱财,给其资粮,时遣归来,视其弱息。今则不然,夫妇生离,夫故作役,儿从后死,家为空户,是不遵先帝十二也。先帝叹曰:「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衣其次也。三者,孤存之于心」。今则不然,农桑并废,是不遵先帝十三也。先帝简士,不拘卑贱,任之乡闾,效之于事,举者不虚,受者不妄。今则不然,浮华者登,朋党者进,是不遵先帝十四也。先帝战士,不给他役,使春惟知农,秋惟收稻,江渚有事,责其死效。今之战士,供给众役,廪赐不赡,是不遵先帝十五也。夫赏以劝功,罚以禁邪,赏罚不中,则士民散失。今江边将士,死不见哀,劳不见赏,是不遵先帝十六也。今在所监司,已为烦猥,兼有内使,扰乱其中,一民十吏,何以堪命?昔景帝时,交趾反乱,实由兹起,是为遵景帝之阙,不遵先帝十七也。夫校事,吏民之仇也。先帝末年,虽有吕壹、钱钦,寻皆诛夷,以谢百姓。今复张立校曹,纵吏言事,是不遵先帝十八也。先帝时,居官者咸久于其位,然后考绩黜陟。今州郡职司,或莅政无几,便征召迁转,迎新送旧,纷纭道路,伤财害民,于是为甚,是不遵先帝十九也。先帝每察竟解之奏,常留心推接,是以狱无冤囚,死者吞声。今则违之,是不遵先帝二十也。若臣言可录,藏之盟府;如其虚妄,治臣之罪。愿陛下留意(」《吴志·陆凯传》)。
嘲蜀使张奉 孙吴 · 薛综
四言诗
吴志曰:西使张奉于权前列尚书阚泽姓名以嘲泽。泽不能答。综下行酒。因劝酒曰:蜀者何也。云云。奉曰不当复列君吴邪。综应声曰云云。众坐喜笑。而奉无以对。
有犬为独,无犬为蜀。
横目苟(《类聚》作句。《御览》作狗。)身,虫入其腹。
无口为天,有口为吴。
君临万邦,天子之都(○《三国志》薛综传。《类聚》二十五。《御览》四百六十三。)。
上疏请选交州刺史 孙吴 · 薛综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六
昔帝舜南巡,卒于苍梧。秦置桂林、南海、象郡,然则四国之内属也,有自来矣。赵佗起番禺,怀服百越之君,珠官之南是也。汉武帝诛吕嘉,开九郡,设交趾刺史以镇监之。山川长远,习俗不齐。言语同异,重译乃通。民如禽兽,长幼无别。椎结徒跣,贯头左衽。长吏之设,虽有若无。自斯以来,颇徙中国罪人杂居其间,稍使学书,粗知言语,使驿往来,观见礼化。及后锡光为交阯,任延为九真太守,乃教其耕犁,使之冠履;为设媒官,始知聘娶;建立学校,导之经义。由此已降,四百馀年,颇有似类。
自臣昔客始至之时,珠崖除州县嫁娶皆须八月引户,人民集会之时,男女自相可适,乃为夫妻,父母不能止。交阯糜泠、九真都庞二县,皆兄死弟妻其嫂,世以此为俗,长吏恣听,不能禁制。日南郡男女裸体,不以为羞。由此言之,可谓虫豸,有面目耳。然而土广人众,阻险毒害,易以为乱,难使从治。县官羁糜,示令威服,田户之租赋,裁取供辨,贵致远珍名珠、香药、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琉璃、鹦鹉、翡翠、孔雀、奇物,充备宝玩,不必仰其赋入,以益中国也。然在九甸之外,长吏之选,类不精核。汉时法宽,多自放恣,故数反违法。珠崖之废,起于长吏睹其好发,髡以为发。
及臣所见,南海黄盖为日南太守,下车以供设不丰,挝杀主簿,仍见驱逐。九真太守儋萌为妻父周京作主人,并请大吏,酒酣作乐,功曹番歆起舞属京,京不肯起,歆犹迫强,萌忿杖歆,亡于郡内。歆弟苗帅众攻府,毒矢射萌,萌至物故。交阯太守士变遣兵致讨,卒不能克。又故刺史会稽朱符,多以乡人虞褒、刘彦之徒分作长吏,侵虐百姓,强赋于民,黄鱼一枚收稻一斛,百姓怨叛,山贼并出,攻州突郡。符走入海,流离丧亡。次得南阳张津,与荆州牧刘表为隙,兵弱敌强,岁岁兴军,诸将厌患,去留自在。津小检摄,威武不足,为所陵侮,遂至杀没。后得零陵赖恭,先辈仁谨,不晓时事,表又遣长沙吴巨为苍梧太守。巨武夫轻悍,不为恭服,所取相怨恨,逐出恭,求步骘。是时津故将夷廖、钱博之徒尚多,骘以次锄治,纲纪适定,会仍召出。吕岱既至,有士氏之变。越军南征,平讨之日,改置长吏,章明王纲,威加万里,大小承风。由此言之,绥边抚裔,实有其人。牧伯之任,既宜清能,荒流之表,祸福尤甚。
今日交州虽名粗定,尚有高凉宿贼。其南海、苍梧、郁林、珠官四郡界未绥,依作寇盗,专为亡叛逋逃之薮。若岱不复南,新刺史宜得精密,检摄八郡,方略智计,能稍稍以渐治高凉者,假其威宠,借之形势,责其成效,庶几可补复。如但中人,近守常法,无奇数异术者,则群恶日滋,久远成害。故国之安危,在于所任,不可不察也。窃惧朝廷忽轻其选,故敢竭愚情以广圣思(《吴志·薛综传》。吕岱从交州召出,综惧继岱者非其人,上疏。)。
上疏谏亲征公孙渊 孙吴 · 薛综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六
夫帝王者,万国之元首,天下之所系命也。是以居则重门击柝以戒不虞,行则清道案节以养威严,盖所以存万安之福,镇四海之心。昔孔子疾时,托乘桴浮海之语,季由斯喜,拒以无所取才。汉元帝欲御楼船,薛广德请刎颈以血染车。何则?水火之险至危,非帝王所宜涉也。谚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况万乘之尊乎?今辽东戎貊小国,无城池之固,备御之术,器械铢钝,犬羊无政,往必禽克,诚如明诏。然其方土寒埆,谷稼不殖,民习鞍马,转徙无常。卒闻大军之至,自度不敌,鸟惊兽骇,长驱奔窜,一人匹马,不可得见,虽获空地,守之无益,此不可一也。加又洪流滉漾,有成山之难,海行无常,风波难免,倏忽之间,人船异势。虽有尧舜之德,智无所施,贲、育之勇,力不得设,此不可二也。加以郁雾冥其上,咸水蒸其下,善生流肿,转相污染,凡行海者,稀无斯患,此不可三也。天生神圣,显以符瑞,当乘平丧乱,康此民物。嘉祥日集,海内垂定,逆虏凶虐,灭亡在近。中国一平,辽东自毙,但当拱手以待耳。今乃违必然之图,寻至危之阻,忽九州之固,肆一朝之忿,既非社稷之重计,又开辟以来所未尝有,斯诚群僚所以倾身侧息,食不甘味,寝不安席者也。惟陛下抑雷霆之威,忍赫斯之怒,遵乘桥之安,远履冰之险,则臣子赖祉,天下幸甚(《吴志·薛综传》)!
请原薛莹 孙吴 · 陆抗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九
夫俊乂者,国家之良宝,社稷之贵资,庶政所以伦叙,四门所以穆清也。故大司农楼玄、散骑中常侍王蕃、少府李勖,皆当世秀颖,一时显器,既蒙初宠,从容列位,而并旋受诛殛,或圮族替祀,或投弃荒裔。盖《周礼》有赦贤之辟,《春秋》有宥善之义。《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而蕃等罪名未定,大辟以加,心经忠义,身被极刑,岂不痛哉!且已死之刑,固无所识,至乃焚烁流漂,弃之水滨,惧非先王之正典,或甫侯之所戒也。是以百姓哀耸,士民同戚。蕃、勖永已,悔亦靡及,诚望陛下赦召玄出,而顷闻薛莹卒见逮录,莹父综纳言先帝,傅弼文皇。及莹承基,内厉名行,今之所坐,罪在可宥。臣惧有司未详其事,如复诛戮,益失民望。乞垂天恩,原赦莹罪,哀矜庶狱,清澄刑网,则天下幸甚(《吴志·陆抗传》)!
献诗 孙吴 · 薛莹
四言诗
吴志曰:建衡三年。孙皓追叹莹父综遗文。且命莹继作。莹献《诗》曰:
惟臣之先,昔仕于汉。
奕世绵绵,颇涉台观。
暨臣父综,遭时之难。
卯金失御,邦家毁乱。
适兹我土,庶存孑遗。
天启其心,东南是归。
厥初流隶,困于蛮垂。
大皇开基,恩德远施。
特蒙招命,拯擢泥污。
释放巾褐,受职剖符。
作守合浦,在海之隅。
迁入京辇,遂升极枢。
枯瘁更荣,绝统复纪。
自微而显,非愿之始。
亦惟宠遇,心存足止。
重值文皇,建号东宫。
乃作少傅,光华益隆。
明明圣嗣,至德谦崇。
礼遇兼加,惟渥惟丰。
哀哀先臣,念竭其忠。
洪恩未报,委世以终。
嗟臣蔑贱,惟昆及弟。
幸生幸育,托综遗体。
过庭既训,顽蔽难启。
堂构弗克,志存耦耕。
岂悟圣朝,仁泽流盈。
追录先臣,悯共无成。
是济是拔,被以殊荣。
珝忝千里,受命南征。
旌旗备物,金革扬声。
及臣斯陋,实暗实微。
既显前轨,人物之机。
复傅东宫,继世荷辉。
才不逮先,是忝是违。
乾德博好,文雅是贵。
追悼亡臣,冀存遗类。
如何愚胤,曾无仿佛。
瞻彼旧宠,顾此顽虚。
孰能忍愧,臣实与居。
夙夜反侧,克民自论。
父子兄弟,累世蒙恩。
死惟结草,生誓杀身。
虽则灰陨,无报万分(○《三国志》薛莹传。《诗纪》二十。)。
上疏请召还薛莹 孙吴 · 华覈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七十四
臣闻五帝三王皆立史官,叙录功美,垂之无穷。汉时司马迁、班固,咸命世大才,所撰精妙,与六经俱传。大吴受命,建国南土。大皇帝未年,命太史令丁孚、郎中项峻始撰《吴书》。孚、峻俱非史才,其所撰作,不足纪录。至少帝时,更差韦曜、周昭、薛莹、梁广及臣五人,访求往事,所共撰立,备有本末。昭、广先亡,曜负恩蹈罪,莹出为将,复以过徙,其书遂委滞,迄今未撰奏。臣愚浅才劣,适可为莹等记注而己,若使撰合,必袭孚、峻之迹,惧坠大皇帝之元功,损当世之盛美。莹涉学既博,文章尤妙,同寮之中,莹为冠首。今者见吏,虽多经学,记述之才,如莹者少,是以凄凄为国惜之。实欲使卒垂成之功,编于前史之末。奏上之后,退填沟壑,无所复恨(《吴志·薛综传》。皓下莹狱徙广州,右国史华覈上疏云云。)。
明堂议 北魏 · 袁翻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八
谨案,明堂之义,今古诸儒论之备矣,异端竞构,莫适所归,故不复远引经传、傍采纪籍以为之证,且论意之所同,以酬诏旨耳。盖唐、虞已上,事难该悉,夏、殷已降,校可知之。谓典章之极,莫如三代,郁郁之盛,从周斯美。制礼作乐,典刑在焉,遗风馀烈,垂之不朽。
案《周官·考工》所记,皆记其时事,具论夏、殷名制,岂其纰缪?是知明堂五室,三代同焉,配帝象行,义则明矣。及《淮南》、《吕氏》与《月令》同文,虽布政班时,有堂、个之别,然推其体例,则无九室之证。既而世衰礼坏,法度淆弛,正义残隐,妄说斐然。明堂九室,著自《戴礼》,探绪求源,罔知所出,而汉氏因之,自欲为一代之法。故郑玄云:「周人明堂五室,是帝一室也,合于五行之数。《周礼》依数以为之室,德行疑于今,虽有不同,时说炳然,本制著存,而言无明文,欲复何责」。本制著存,是周五室也;于今不同,是汉异周也。汉为九室,略可知矣。但就其此制,犹窃有懵焉。何者?张衡《东京》赋云:「乃营三宫,布教班常,复庙重屋,八达九房」。此乃明堂之文也。而薛综注云:「房,室也,谓堂后有九室」。堂后九室之制,非巨异乎?裴頠又云:「汉氏作四维之个,不能令各据其辰,就使其像可图,莫能通其居用之礼,此为设虚器也」。甚知汉世徒欲削灭周典,捐弃旧章,改物创制,故不复拘于载籍。且郑玄之诂训《三礼》及释《五经异义》,并尽思穷神,故得之远矣。览其明堂图义,皆有悟人意,察察著明,确乎难夺,谅足以扶微阐幽,不坠周公之旧法也。伯喈损益汉制,章句繁杂,既违古背新,又不能易玄之妙矣。魏晋书纪,亦有明堂祀五帝之文,而不记其经始之制,又无坦然可准。观夫今之基址,犹或仿佛,高卑广狭,颇与《戴礼》不同,何得以意抑必,便谓九室可明?且三雍异所,复乖卢、蔡之义,进退亡据,何用经通?晋朝亦以穿凿难明,故有一屋之论,并非经典正义,皆以意妄作,兹为曲学家常谈,不足以范时轨世。
皇代既乘乾统历,得一驭宸,自宜稽古则天,宪章文武,追踪周孔,述而不作,四彼三代,使百世可知。岂容虚追子氏放篇之浮说,徒损经纪《雅》、《诰》之遗训,而欲以支离横议,指画妄图,仪刑宇宙而贻来叶者也。
又北京制置,未皆允帖,缮修草创,以意良多。事移礼变,所存者无几,理苟宜革,何必仍旧。且迁都之始,日不遑给,先朝规度,每事循古。是以数年之中,悛换非一,良以永法为难,数改为易。何为宫室府库多因故迹,而明堂辟雍独遵此制,建立之辰,复未可知矣。既猥班访逮,辄轻率瞽言。明堂五室,请同周制;郊建三雍,求依故所。庶有会经诰,无失典刑。识偏学疏,退惭谬浪(《魏书·袁翻传》。正始初,修明堂辟雍,翻议。)。
奏明堂议表 南北朝末隋初 · 宇文恺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三
臣闻在天成象,房心为布政之宫,在地成形,景午居正阳之位。观云告月,顺生杀之序,五室九宫,统人神之际。金口木舌,发令兆民,玉瓒黄琮,式严宗祀。何尝不矜庄扆宁,尽妙思于规摹,凝睟冕旒,致子来于矩薙。伏惟皇帝陛下,提衡握契,御辩乘乾,咸五登三,复上皇之化,流凶去暴,丕下武之绪。用百姓之异心,驱一代以同域,康哉康哉,民无能而名矣。故使天符地宝,吐醴飞甘,造物资生,澄源反朴。九围清谧,四表削平,袭我衣冠,齐其文轨。茫茫上玄,陈圭璧之敬;肃肃清庙,感霜露之诚。正金奏《九韶》、《六茎》之乐,定石渠五官、三雍之礼。乃卜瀍西,爰谋洛食,辨方面势,仰禀神谋,敷士浚川,为民立极。兼聿遵先言,表置明堂。爰诏下臣,占星揆日。于是采嵩山之秘简,披汶水之灵图,访通议于残亡,购《冬官》于散逸,总集众论,勒成一家。昔张衡浑象,以三分为一度,裴秀舆地,以二寸为千里。臣之此图,用一分为一尺,推而演之,冀轮奂有序。而经构之旨,议者殊涂,或以绮井为重屋,或以圆楣为隆栋,各以臆说,事不经见。今录其疑难,为之通释,皆出证据,以相发明。议曰:臣恺谨案,《淮南子》曰:「昔者神农之治天下也,甘雨以时,五谷蕃殖,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月省时考,终岁献贡,以时尝谷,祀于明堂。明堂之制,有盖而无四方,风雨不能袭,燥湿不能伤,迁延而入之」。臣恺以为上古朴略,创立典刑。《尚书帝命验》曰:「帝者承天立五府,以尊天重象。赤曰文祖,黄曰神斗,白曰显纪,黑曰玄矩,苍曰灵府」。注云:「唐、虞之天府,夏之世室,殷之重屋,周之明堂,皆同矣」。《尸子》曰:「有虞氏曰总章」。《周官·考工记》曰:「夏后氏世室,堂修二七,博四修一」。注云:「修,南北之深也。夏度以步。今堂修十四步,其博益以四分修之一,则明堂博十七步半也」。臣恺案,三王之世,夏最为古。从质尚文,理应渐就宽大,何因夏室乃大殷堂?相形为论,理恐不尔。《记》云「堂修七,博四修〔一〕」,若夏度以步,则应修七步。注云「今堂修十四步」,乃是增益《记》文。殷、周二堂独无加字,便是其义。类例不同。山东《礼》本辄加二七之字,何得殷无加寻之文,周阙增筵之义?研核其趣,或是不然。雠校古书,并无「二」字,此乃桑间俗儒信情加减。《黄图议》云:「夏后氏益其堂之大一百四十四尺,周人明堂以为两杼间」。马宫之言,止论堂之一面,据此为准,则三代堂基并方,得为上圆之制。诸书所说,并云下方,郑注《周官》,独为此义,非直与古违异,亦乃乖背礼文。寻文求理,深恐未惬。《尸子》曰:「殷人阳馆」。《考工记》曰:「殷人重屋,堂修七寻,堂崇三尺,四阿重屋」。注云:其修七寻,五丈六尺,放夏周则其博九寻,七丈二尺」。又曰:「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礼记·明堂位》曰:「天子之庙,复庙重檐」。郑注云:「复庙,重屋也」。注《玉藻》云:「天子庙及露寝,皆如明堂制」。《礼图》云:「于内室之上,起通天之观。观八十一尺,得宫之数,其声浊,君之象也」。《大戴礼》曰:「明堂者,古有之。凡九室,一室有四户八牖。以茅盖,上圆下方,外水曰璧雍。赤缀户,白缀牖。堂高三尺,东西九仞,南北七筵。其宫方三百步。凡人民疾,六畜疫,五谷灾,生于天道不顺。天道不顺,生于明堂不饰。故有天灾,则饰明堂。《周书·明堂》曰:「堂方百一十二尺,高四尺,阶博六尺三寸。室居内,方百尺,室内方六十尺,户高八尺,博四尺」。《作洛》曰:「明堂太庙露寝,咸有四阿,重亢重廊」。孔氏注云:「重亢累栋,重廊累屋也」。《礼图》曰:「秦明堂九室十二阶,各有所居」。《吕氏春秋》曰:「有十二堂,与《月令》同,并不论尺丈」。臣恺案,十二阶虽不与《礼》合,一月一阶,非无理思。《黄图》曰:「堂方百四十四尺,法坤之策也,方象地。屋圆楣径二百一十六尺,法乾之策也,圆象天。〔太〕室九宫,法九州。太室方六丈,法阴之变数。十二堂法十二月,二十六户法极阴之变数,七十二牖法五行所行日数。八达象八风,法八卦。通天台径九尺,法乾以九覆六。高八十一尺,法黄钟九九之数。二十八柱,象二十八宿。堂高三尺,土阶三等,法三统。堂四向五色,法四时五行。殿门去殿七十二步,法五行所行。门堂长四丈,取太室三之二。垣高无蔽目之照,牖六尺,其外倍之。殿垣方,在水内,法地阴也。水四周于外,象四海,圆法阳也。水阔二十四丈,象二十四气。水内径三丈,应《觐礼经」》。武帝元封二年,立明堂汶上,无室。其外略依此制。《泰山通议》今亡,不可得而辨也。元始四年八月,起明堂、辟雍长安城南门,制度如仪。一殿,垣四面,门八观,水外周,堤壤高四尺,和会筑作三旬。五年正月六日辛未,始郊太祖高皇帝以配天。二十二日丁亥,宗祀孝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及先贤、百辟、卿士有益者,于是秩而祭之。亲扶三老五更,袒而割牲,跪而进之。因班时令,宣恩泽。诸侯王、宗室、四夷君长、匈奴、西国侍子,悉奉贡助祭。《礼图》曰:「建武三十年作明堂。明堂上圆下方,上圆法天,下方法地,十二堂法日辰,九室法九州。室八窗,八九七十二,法一时之王。室有二户,二九十八户,法土王十八日。内堂正坛高三尺,土阶三等」。胡伯始注《汉官》云:「古清庙盖以茅,今盖以瓦,瓦下藉茅,以存古制」。《东京赋》曰:「乃营三宫,布政颁常。复庙重屋,八达九房。造舟清池,惟水泱泱」。薛综注云:「复重瘤覆,谓屋平覆重栋也」。《续汉书·祭祀志》云:「明帝永平二年,祀五帝于明堂,五帝坐各处其方,黄帝在末,皆如南郊之位。光武位在青帝之南,少退西面,各一犊,奏乐如南郊」。
臣恺案:《诗》云,《我将》祀文王于明堂,「我将我享,维牛维羊。」据此则备太牢之祭。今云一犊,恐与古殊。自晋以前,未有鸱尾,其圆墙璧水,一依本图。《晋起居注》裴頠议曰:「尊祖配天,其义明著,庙宇之制,理据未分。直可为一殿,以崇严祀,其馀杂碎,一皆除之。」臣恺案,天垂象,圣人则之。辟雍之星,既有图状,晋堂方构,不合天文。既阙重楼,又无璧水,空堂乖五室之义,直殿违九阶之文。非古欺天,一何过甚!后魏于北台城南造圆墙,在璧水外,门在水内迥立,不与墙相连。其堂上九室,三三相重,不依古制,室间通巷,违舛处多。其室皆用墼累,极成褊陋。后魏《乐志》曰:「孝昌二年立明堂,议者或言九室,或言五室,诏断从五室。后元叉执政,复改为九室,遭乱不成。」《宋起居注》曰:「孝武帝大明五年立明堂,其墙宇规范,拟则太庙,唯十二间,以应期数。依汉《汶上图仪》,设五帝位。太祖文皇帝对飨,鼎俎簠簋,一依庙礼。」梁武即位之后,移宋时太极殿以为明堂。无室,十二间。《礼疑议》云:「祭用纯漆俎瓦樽,文于郊,质于庙。止一献,用清酒。」平陈之后,臣得目观,遂量步数,记其尺丈。犹见基内有焚烧残柱,毁斫之馀,入地一丈,俨然如旧。柱下以樟木为跗,长丈馀,阔四尺许,两两相并,瓦安数重。宫城处所,乃在郭内。虽湫隘卑陋,未合规摹,祖宗之灵,得崇严祀。周、齐二代,阙而不修,大飨之典,于焉靡托。自古明堂图惟有二本,一是宗周,刘熙、阮谌、刘昌宗等作,三图略同。一是后汉建武三十年作,《礼图》有本,不详撰人。臣远寻经传,旁求子史,研究众说,总撰今图。其样以木为之,下为方堂,堂有五室,上为圆观,观有四门。(《隋书·宇文恺传》)
大傩议 闽国至宋初 · 陈致雍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十三
某日磔鸡于宫门。及国东南西北城四门。每门用雄鸡一只磔悬。又于国门西方设牲用少牢。告祭太阴神曰。维年月日。嗣天子遣太祝臣某。昭告于太阴之神。元冬已谢。青阳驭节。惟神屏除凶疠。无有后艰。谨以清酌敬荐于神。尚飨。祭毕。黄门小童年十二岁十三岁以下一百二十人。杂画衣假熊罴等面。执鞭仗火炬等。分为六队。队师二员执仗鼓。四员持钲。用桃皮筚篥笛一部。队师一员。黄金四目。元衣朱裳。扬戈执戟。押侲童立于前殿。队师指呼十二神名毕。鼓噪入诸宫室。遍逐疫。从西门出。以火授骑士。传炬疾驰。投火于西门外水次而还。有司设桃梗郁垒。礼毕。臣致雍谨按周礼。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元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傩。以索室驱疫。傩却也。却逐疫疠凶恶。夫阴阳之气。不即时退。疠鬼随而为人作祸。月令。季春命国傩。谓阴气至不止。害将及人。故傩阴气。仲秋天子乃傩。阳气不衰。亦将害人。故傩阳气。阳君也。臣无傩君之道。故称天子。此二傩。皆为阴阳气不退。故国家以礼傩之。季冬命有司大傩。强阴用事。疠鬼随出害人。故作逐疠之方相。犹仿想也。仿想畏怕之貌也。司马彪续汉书礼仪志云。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逐疫。中黄门年十二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赤幡皂裳。方相氏引逐禁中。帝御前殿。黄门侲子唱和呼十二神。鼓噪炬火。逐疫出端门。五营骑士传火。弃洛水中。设桃梗郁垒。出土牛于丑地。以送寒气。隋志云。北齐晦季冬日逐疫。禁中鼓噪出。分六道出郭门。今礼皆从而行之。执事十二执鞭何。鸣鞭所以警怛疫疠。使之去也。十二者。从天之大数。谓之侲子何。西京赋云。侲童程材。薛综注云。侲善也。选其锐捷之善者。故云侲子。用太卜太巫师何。傩者扶阳遣阴。太卜主阴阳之事故也。周礼。男巫掌冬堂赠。无方无算。郑云。逐疫赠送不祥。巫与神通言。送使东西远近。无常节也。月令。季春命国傩。九门磔禳。以毕春气。磔犬于九门。犬属金。所以抑金扶水。毕成春功。东门盛德所在。无所禳也。又季冬命有司大傩旁磔。谓遍十二门也。亦是扶阳抑金助木也。隋志。春季磔牲宫门及四城门。冬季大傩亦如之。其牲每门用羝羊及雄鸡一。今礼不用。但磔鸡。鸡属酉。为舍磔之。所以助杀阴也。九门是何门。九门谓皋库雉应路是五也。国门六也。近郊门七也。远郊门八也。关门九也。磔谓取白犬磔破其腹。磔犹张也。谓披张其犬于九门也。禳告四方之神。止其灾疠。犬属金。金剋木。所以抑金扶木。毕成春功。东方三门不磔者。春位不杀。且盛德所在。无所禳也。
乌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事类赋》卷一九
伊莫黑之孝鸟,实至阳之纯精。既禀受于瑶光,亦合应于维星。郑人既瞻于楚幕,晋师亦候于齐城。若乃城上毕逋,府中朝夕。感阳颜而口伤,为燕丹而头白。子推尝见于蔽烟,王母亦闻于传食。至于借树为诗,集庐作赋,既瞻之于爰止,亦闻之于返哺。又若梦丰邑而肇汉,入武昌而瑞吴,豕至而飞精灭迹,雀生而有夏为墟。断翎用致于驯狎,缩掌自分于丑类。巢炀帝之帷幄,感文王之孝悌。应谶则群飞集楼,表伪则一足堕地。又闻射彼日中,爱之屋上,集庭既美于有虞,攫肉更闻于亭长。皓质见范云之对,朱羽闻薛综之词。长生必饲其丹肉,群飞或认于旌旗。候宗懔之哭泣,助萧放之哀悲。或啄马申之口,或萃曾子之冠。王吉射之而必中,裴侠指之而能言。既为城于田绪之境,亦集戟于仲颖之门。或衔圭而降社,或集柘而为弓。帝业兴隆,王屋尝观于流火;皇居壮丽,灵台亦藉于相风。
五室议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宋景文集》卷四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明堂所以有五室者何?《尚书帝命验》曰:「帝者承天,立五府,赤曰文祖,黄曰神升,白曰显纪,黑曰无矩,苍曰灵府」。郑康成曰:「五府与周明堂同」。自夏以来,五室之制不改。周家以木室在东北,象木生于寅;火室在东南,象火生于巳;金室在西南,象金起于申;水室在西北,象水起于亥;土室居中者,象土总御五行,寄治四方,不专一隅之义也。其名,木室曰青阳,火室曰明堂,土室曰太室,金室曰总章,水室曰玄堂。青阳者,言春之色与阳之气。明堂者,夏为朱明,是其体之明也。太室者,太大也。土功最大,馀行比之为小,以其含容广大也。总章者,总,法也,章,明也。至秋万物已成,光明洁鲜云。玄堂者,玄,黑也。冬杀为阴,故取黑义。秦更制九室,其法不传。后汉之营明堂,遂改周制。张衡所谓复庙重屋八达九房者。或曰九室十二坐,以象九州十二月。宋营明堂,止为十二大屋,无户牖之制。齐从王俭议,更复五室。梁武帝欲有述作,乃下制,与群臣大议曰:「堂准《大戴礼》:『九室、八牖、三十六户,以茅盖屋,上圆下方』。郑康成据《援神契》,亦曰『上圆下方』,曰『八窗四闼』。明堂之义。本是祭五帝神,而九室之数,未见其礼。若以五堂而言,虽当五帝之数,面南则背叶光纪,面北则背赤熛怒,东面西面又亦如之,于事殊未可安。且明堂之祭五帝,则是总义;在郊之祭五帝,则是别义。宗祀所配,复应有室,若专配一室,则是义非配五;若皆配五,则便成五位。以理而言,明堂本无有室」。朱异以为:「《月令》『天子居明堂左个右个』。听朔之礼,既在明堂,今若无室,则于义诚阙」。制曰「若如郑义,听朔必在明堂,于此则人神混淆,恭严之道有废。《春秋》云:『介居二大国之间』。此言明堂左右个者,谓所祀五帝堂之南,又有小室,亦号明堂,分为三处听朔。既三处,则有左右之义。在营域之内,明堂之外,则有个名,故曰明堂左右个也。以此而言,听朔之处,自在五帝堂之外。神既有别,理无相干」。议遂不能定。天监十二年,虞㬭建言:「《周礼》,明堂九尺之筵,以为高下脩广之数。堂崇一筵,故阶高九尺。汉家制度,犹遵此礼,故张衡引『度堂以筵』者也。郑康成以庙寝三制既同,俱应以九尺为度」。制曰:「可」。于是燬宋太极殿,以其材构明堂十二楹,基准太庙。以中央六楹安六座,悉南向。由东第一青帝,第二赤帝,第三黄帝,第四白帝,第五黑帝。配帝总配享五帝,在阼阶东上,西向。大殿后又为小殿五楹,以为五佐室焉。后周采《三辅黄图》,欲建九室,不能成。隋牛里仁建言:「三代相沿,咸有损益,至于五室,确然不变。夫室以祭天,天实有五。若立九室四庑,所用布政视朔,自依其辰。郑司农谓十二月分在十二月青阳等左右之位,不云居室。康成亦言:每月于其时之堂而听政焉。礼图画个,皆在堂偏,是以须为五室」。唐高宗与群臣杂议,以五室为宜。故设昊天上帝于太室中央,南向;配帝于东南,西向;青帝于木室,西向;赤帝于火室,北向;黄帝于太室南户之西,北向;白帝于金室,东向;黑帝于水室,南向。其太昊、炎帝、轩辕、少昊、高辛之坐,各于五方帝之左,内向。差退勾芒、祝融、后土、蓐收、玄冥,坐于明堂廷中,各于其方,俱内向。故国朝从唐制,仪存《通礼》。臣按古谓明堂为五府,似五室之制,权舆于此。上世图籍沦闇不得,搢绅先生所能道者,又皆大较而言,不能纤细推处,故夏、周止云大享帝明堂,不言帝别一室。后世诸儒推而合之,分主五行,遂设神位,有其兴之,莫可废也。然汉制本为九室。薛综曰,堂后有九室,所以异周制云。若然,室在堂后,不为享帝之位明矣。故向背之间,梁武致疑;筵几之度,远而难质。今有司请以大庆殿即为明堂,仿古宜今,最为合礼。《周礼》书曰清庙明堂与路寝同制,此其验也。其五室权以幔幄为之,以明六天五帝蕝位,于礼无嫌。
答洪丞相问隶碑书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六、《九华集》卷一二、《小学考》卷一九
某斋沐再拜判府丞相大观文先生:迩者伏奉钧教,忘其不肖,咨以川蜀两汉碑墨之所从出及古文奇字,至于种种,旨意谆复。被教之初,伏念旬时,至于今兹,既月乃日矣,非不能答,惧不能详也。不详则遂虚大君子之诲,是以临发辄已,发则不敢不谨也。敬再拜以对。恭惟丞相于时为通儒,于名位为独绝,于经谊则闳而深,于史学则博而严,于笺传集类、兵家历法、农工国记、星官医药之书,与夫释老异家之所传授,经目则无所不考,考则无所不详。今则拥百城,坐大镇,自公之暇,尚恐日月之易穷,念讹刻谬书之病耳目,且欲一而新之也,则又取周秦以来圣贤英烈魁雄之士名世者,彝章鬲画、鼎篆分隶之文,荒林远野、祠镵冢刻之实,约其义而黜其邪,剖其原而博其趣,题端跋后,解蔽彻疑,丞相槔道博古,可谓笃也已矣,近世所无有也!然丞相所以下询数十条者,文有主,字有体,意各有出,谨先具其知者,略其不知者。盖不敢以不知为知,是不欺于门下也。窃观广汉、巴郡、蜀郡、汉中、益州、犍为,皆汉故郡也。郡所发之碑,皆汉故物也。自《巴郡太守张纳功德叙》故在巴郡,巴今利州路也。然汉之巴郡则在夔之忠州,张飞客严颜尝为巴郡太守,乃夔之巴郡尔,似与张纳少异也。今当以汉之巴郡为正。自《广汉属国李翊碑》在今渠州,《蜀郡属国李夫人碑》亦在今渠州,观此二碑,疑若夫妇也。然一云广汉属国,又一云属国都尉夫人,其名位俱不同矣。近得《广汉属国侯夫人碑》,侯音候,字从侯,汉有槔候、北军中候是也,从省文耳,此真翊妻耳。但不知丞相所收,所谓都尉李夫人者,与此少异乎?若其无异,则为翊妻明矣。自《司隶校尉杨厥开石门碑》、《武都太守李翕析里桥郙阁铭》,石门者,兴元旱山之东也。今厥碑在褒城斜谷前,人亦谓之褒谷,蜀使五丁开道是谷矣。《析里桥郙阁铭》在利州西路兴州趋武都道上。武都,汉白马氐之地,今阶州即武都也。碑立于波夷江对,至今犹俨然。汉之巴郡乃今忠、峡之地,而《巴郡太守樊敏碑》乃在西路雅之石马;益州乃今犍为泸、叙之地,而《益州刺史高颐碑》乃在雅之严道;《永元磨崖碑》虽在嘉之夹江,有字无志,犹《唐蒙入蜀碑》,虽亦嘉之龙渡,今有额无碑也。如此可憾者甚众,斯不可以笔舌尽矣。丞相所询之碑凡二十有五,今所知者凡十有六,大都见于别录。不知者凡九,丞相所未及询者又有五焉。东汉《冯将军碑》在宕渠,碑字为众隶之冠,蜀之先达皆咨其法焉。《建武何君碑》,近世锄墓者得之,比众碑为最,在雅之严道。又得《大夫碑》,大夫者褒也,在今资州资阳县,闻好事者窃去矣。《黄龙甘露碑》,隶法可观,碑亦称之,眉州故石也,一二大家能有之,去而不出,是必不凡矣。剑州梓潼道上有双阙,或云孝廉阙,或云使君阙,高二十尺有咫,比王稚子表者为壮,大夫士过则必式,信其古也。此五者,丞相宜有以咨焉,不得则有以求焉可也。今先以数种呈纳。昔王回深父常集故迹遗文,曰「物莫寿于金石」。金石诚寿矣,然犹不足以保其外。予尝阅古钟鼎、旧家碑碣之文,以證诸史及他传记,褒颂功德虽不可尽信,而于年月名氏、山川风俗与其一时文采雅度,有得其详,而史传追述乃其概耳。曩所闻者磨灭殆尽,今所闻者,后数百年又磨灭者,几何也!故采其备者首尾以编之。彼深父劫劫有意于古,至于拂性苦形,收拾乱坠,守之以勇,而求之以不止,自金石而诠为信书,宜其学之充博也。是以欧阳子咨之以《集古》之半,访之以娑罗鼓之异事,质之以汝阴颜氏之遗迹,苏子容叩之以表三老之故碑,而宋次道、吕缙叔、原父子、原叔之徒,望风屏气,直不敢与之抗也。稽古之功,其可泯乎?且回以一士稽参散逸,犹能传当时而信后世,况以相国大臣,穷研广索,科条毕理,稠重毕去,斯亦可以左磨史、蔡,右悉钟、张矣。诚《集古编》所谓有力而好、好而至者,近世之所无有也。丞相既有之矣,又篇末有曰请益之词。且君子有道有位,位有穷卑而道有精粗,得道之至者识通以明。是以天下求用不匮,故名位一切不施乎此。自非然者,上下之分,安可乱也?丞相今略名徇道,于是至矣!然某非求用不匮者也。传曰:「借听于聋,求道于盲」。聋盲何有,而君子乃求借之乎?然盛意不可以虚辱,念终不言,则愧且无日矣。丞相之所引,若隶碑之《尧祠请雨碑》,所谓「𩷙」,所谓「二九之戒」,所谓「名曰咸池」之岁,所谓「祎隋在公」之字,所谓「兼齿雅」之说,所谓「阙帻」,所谓「牟寿」,所谓「五六六七、训导若神」之义,盖汉之士习汉之故,去先王为未久也,宗庙朝廷之间,大羹之敦,玄酒之尚,疏越之音,风气淳厖,是以出言有稽,皆无章句以破坏其体,则宜其字语之可观也。其转象旁训,若异而实同,不可不察。《淮南》训𩷙鱼为异鱼,《集韵》亦以为然,鱼从尨,乃古义也。碑云「二九之戒」,盖年数也。张平子《东京赋》「玄谋设而阴行,合二九而成谲」,宜其戒也。薛综注曰:「元,成也,谓王莽之谋阴行十八年,故曰二九也」。然则是隶,其在建武、永平之后,旧碑载岁在戊午,名曰咸池,一也,而名则有四。以星名者,司马《天官书》「咸池曰天五潢」,《晋志》「咸池曰鱼囿」是也。有以地名者,刘安曰日入旸谷,咸池是也。有以乐名者,《庄子》皇帝奏咸池是也。有以岁名者,《淮南·天文训》「大时者咸池」也。咸池为太岁,今碑云「岁在午曰咸池」,其《淮南》所谓大时者乎?碑云:「祎隋在公」。取《诗》委施。委施,退食自公之义也。不曰委施而曰祎隋,乃《韩诗内传》解直祎隋,《三苍》注云:行步依动貌也。汉字通训盖千百矣,如解后不害为邂逅之类,祎隋岂害为委施者乎?牟寿者,眉寿也。齿雅者,齿牙也。《仪礼》凡纪眉作牟,《礼记》引君牙作雅,然则隶文为「兼究齿雅」、「永享牟寿」者,牟为眉,雅为牙,其义可决矣。凡帻,覆后巾也。《东汉·志》云耳,宜阙帻为传讲之巾也。至若「咀嚼七经,五六六七,训导若神」之义,非吾夫子不可当也。五六者三十,六七者四十二也,岂非谓七十二子乎?书「五六六七」之云,犹《左氏》谓二五之偶,《汉书》谓四七之将,碑从廋辞,所以为法也。先儒曰六籍熄于战国,焚于秦。逮于后世,学士不见中间之信说,而欲特立一家之学者,果自能哉?吾未之见也。借是而论,则稽事博者其要必正,用功深者其传必远。凡取信于史传之录者,举未必真,今吾得之千载之藏碑树冢刻之间,则无不真,是诚可信者也。且以唐逮今未能五百馀岁,若依载传考之,则年位岁次,名氏图牒,山川风域,成败之由,参错不齐,若十指然,况唐以前,其失可名也哉?是则碑不可以不徵,传不可以不信也。某近述史,考差失近数千条,是皆史氏口传耳剽,一取小家浮剥之失,病至于是,而何有于本事?然则丞相徵碑之功,下诘众史,犹群星之一月矣,甚盛甚盛!丞相于道学史法两见其备,味众人之不味,其功卓矣。此门下若不肖,所以欲附名于言端,而托诸不朽也。《诗》云:「跂予望之」。传曰:「伊其稽首,不其有来乎」!度旦夕装治,复归大庭,敢致「稽首」、「有来」之愿,而伸「跂予望之」之心,获卒所闻于前,斯又大幸也,尺札奚宣所悃哉?惟丞相所以察,不备。
策问宗法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七二、《絜斋集》卷六
问:古者宗法之立,所以笃亲亲,厚风俗也。大宗一,小宗四,合而为五宗焉。盖诸侯之庶子不敢祢其父,而自使其嫡子后之,所谓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百世不迁者也。别子之庶子,又不得祢别子,而使其嫡子为后,所谓继祢者为小宗,五世则迁者也。不惟诸侯之别子为然,而异姓之起家为大夫者亦如之。嫡嫡相承,每事咨告,有大宗以为小宗之统,有小宗以为群弟之倡。小宗虽亲尽而迁,大宗则正统自若,故百世而亲亲之恩未始绝也,风俗安得而不厚欤?然尝考诸家之言别子者,其说非一。或曰君嫡妻之子,长子之母弟也;或曰公之子皆别子也;或曰诸侯之母弟不尽为祖也,或曰始封之君别一人为祖也。自今观之,其亦有的然不可易之说欤?别子之嫡子,谓之继别可矣。而《礼》之有继别子之所自出,则所谓继者,果何人欤?别子之正统既为大宗矣,大宗有庶子若孙者,其兄弟自为宗欤,抑宗小宗欤?古者宗将有事,族人皆侍,事无钜细,靡不由之。以嫡子当立,而苟非其人,悖理乱常,莫亢厥宗,将何以处之欤?祖迁于上,宗易于下,谓其亲尽也。亲尽则不相为宗,于是乎易之,则自五世之外,别为宗矣。上无所继,而下自为宗,可乎?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虽百世而婚姻不通,《记》以为周道也,然则宗法莫详于周矣。或谓夏、商之制与周不类,则庶姓别于上而戚单于下者,婚姻可通也,而何以为盛时之法欤?昔之习于五宗者,若毛苌、杜预、贺循、薛综之流,其说既详矣。孰为得,孰为失欤?东坡苏氏以今无世卿,大宗不可复立,欲复小宗,以收天下不相亲属之心。其说似矣,然自古安有舍大宗而独立小宗者?独立小宗,则五世之后,将渐散而无所属,亲亲之道,何以能久欤?试䌷绎而言之。
汉华平颂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深宁先生文抄摭馀编》卷二、《玉海》卷二○四《辞学指南》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皇汉中兴三叶,缉熙康乂,燕及皇天,惠露德风,坯冶泰和,畅垓溯埏,炤景饮醴。瑞命总集,嘉祥备致,仁及于木,效异吐奇,而华平生焉。平之义大矣哉!在天为泰阶,在地为嘉木,世道夷陂,气感类从。维木之祥,品汇匪一,宾连阔达,紫脱平露,《白虎》《礼纬》,彪列其名。而华平独著于《孝经援神契》,谓德至地则是物盛。张衡作赋,扬厉东京之美,春圃是植,爰纪神异。薛综注释,指为瑞木,谓天下平则其华平。《册府元龟》载元和二年至章和元年,华平见郡国。《艺文类聚》述《东观记》,以为芝英华平,史官不可胜纪。沈约《宋志》亦曰其枝正平,王者有德则生。汉元和中生郡国,其当章帝之世,与帝也。左右艺文,斟酌律礼,道无偏陂,如砥如衡,根于正心,发于平治,有泰之吉,无否之倾。煌虖休哉,植物之敧器也!昔在孝武,奇木兆祥,胡粤冠带;亦越永平,木枝内附,朝堂奉觞。矧时珍物,见象知治,应图合牒,儆戒默寓。兰台诸彦,献歌踵闻,景况洪褫,铺藻犹𡙇,敢稽《选》注,以颂以规。颂曰:
颢穹槃物,木神则仁。汉以仁兴,木瑞爰轃。赤符膺统,丕阐坤珍。德丰泽鬯,万象一春。允文肃宗,岂弟宜民。仁及于木,匹休周成。支附叶著,函夏谧清。言观于朝,贤庸俊登。言观于边,𣟄靖燧沈。美发英华,治浃升平。泰和融液,嘉卉挺生。植之春圃,吐葩飏荣。祥参平露,光掩芝英。五衢四照,未数山经。含章自天,绚耀槐宸。启篇稽牒,咨尔儒臣。德至于地,纬书昭陈。乾元谦施,帝德之纯。烨烨其华,元气储精。维平不猗,式如玉衡。太平有象,品物流形。其象维何,万国咸宁。醴泉下滋,潏露上凝。匪棣之偏,匪葵斯倾。随方表应,敧器在庭。考祥视履,毖于未萌。用人必公,淑别慝明。敷政必和,直错枉信。天寿平格,葆命日新。右我炎祚,木支蕃蓁。奇木旁出,对述终军。解编削衽,殊俗来宾。木枝内附,永平昌辰。寿觞敬举,驩溢簪绅。于赫神物,夐轶前闻。辩章化洽,肴覈仁林。咸曰我后,能莳尧蓂。俯陋后叶,并柯成文。瑞图逌纪,政令之均。维德弱刚,低卬以分。木匪于祥,戒在持盈。无平不陂,保泰兢兢。顾名思义,有美有箴。文之雅诗,以继逵骃。
登黄鹤楼识兴 明初 · 刘琏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一部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诗歌·明代、黄鹤楼集卷上
巍巍楼阁势凌空,占断湖南万仞峰①。
绕槛江涵千顷绿,入帘霞衬八窗红。
云移山色晴开画,风送鲸音夜扣钟②。
仙弄数声无孔笛③,梅花吹落月明中④。
【校注】
(1)湖南:洞庭湖之南。此泛指两湖之地。
(2)鲸音:钟声。古时刻杵作鲸鱼形以撞钟,故曰鲸音。《后汉书·班固传》:“发鲸鱼,铿华钟。”李贤注:“鲸鱼谓刻杵作鲸鱼形也。铿谓击之也。…… 薛综注《西京赋》云:‘海中有大鱼名鲸,又有兽名蒲牢。蒲牢素畏鲸鱼,鲸鱼击蒲牢,蒲牢辄大鸣呼。凡钟欲令其声大者,故作蒲牢于其上, 撞钟者为鲸鱼。’”张经《烟寺晚钟》:“鲸音送残照,敲落楚天霜。”
(3)仙弄:仙音。无孔笛:无洞之笛。虞集《寄澄湛堂法师》:“寄到竹西无孔笛,吹成动地太平歌。”
(4)梅花:指笛中曲《梅花落》,又名《落梅花》。
诗写登楼见闻,昼则江绿霞红,夜则钟音笛声,诗人登览的兴致,自在其中。
登黄鹤楼步韵 明 · 陈凤梧
出处:黄鹤楼集补
矶头水急舟难泊①,云外盘旋舞孤鹤。
弃舟走上楼之头,万里风烟泬寥廓②。
天上胜景非人凿,两山夹岸犹连络③。
巨涛声撼岳阳楼,飞檐势压滕王阁。
潇湘屹立十二峰④,下瞰贝阙兮珠宫⑤。
世人可望不可到,蓬莱弱水遥相通⑥。
神仙一去渺何许,数声铁笛鸣长风⑦。
风清月白谁与会⑧,忘机时有沧浪翁⑨。
走昔湖南领群彦⑩,三湘五泽行应半。
壮怀每欲歌杜陵⑾,奇才尚未识王翰⑿。
凤山先生绝代豪,景星瑞草世希见⒀。
激扬之暇试登临⒁,到处山川开便面⒂。
岳麓云横翠作屏⒃,湘潭水净寒拖练⒄。
文章事业两争高⒅,千古兹楼俯江汉。
【校注】
(1)矶头:黄鹤矶头。
(2)万里句:意谓万里晴空,风烟俱净。泬寥廓,即泬寥,空旷虚静。
(3)两山:指黄鹤山与大别山隔江对峙,今称龟、蛇二山。
(4)潇湘句:言潇湘二水所经之地,山峰林立。十二峰言境内山峰之多。
(5)下瞰句:贝阙、珠宫,以珠贝为宫阙,为水神所居。《楚辞·九歌·河伯》:“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
(6)蓬莱句:蓬莱在东海,弱水在西海,故云“遥相通”。
(7)神仙二句:指传说中吕洞宾吹铁笛过黄鹤楼事。
(8)风清句:苏轼《后赤壁赋》:“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
(9)忘机句:忘机,忘却机心,超脱世俗。沧浪,本为汉水支流,后遂泛指江汉之水。《楚辞·渔父》:“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后世以沧浪翁指渔父或隐士。
(10)走昔句:走,自称的谦词,意谓供驱使的人,犹自称“仆”。《小尔雅·广言》:“走,我也。”《文选·张衡〈东京赋〉》:“走虽不敏,庶斯达矣!”薛综注:“走,公子自称走使之人,如今言仆矣。”作者曾任湖广提学佥事,分巡湖南学政,为湖广按察使司属官,故有此语。群彦,指众学子。
(11)壮怀句:谓自己怀有杜甫“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抱负。杜甫曾居长安杜陵,自称杜陵布衣。
(12)王翰:字子羽,唐代晋阳(今山西太原)人,景云元年(710)进士,官仙州别驾。《唐才子传》云:“翰工诗,多壮丽之词。文士祖咏、杜华等,尝与游从。”杜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韵》亦云:“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 今传诗以《凉州词》最著名。
(13)景星瑞草:皆祥瑞之兆。《史记·天官书》:“景星者,德星也,其状无常,常出于有道之国。”瑞草,如灵芝之类。
(14)激扬之暇:为政之暇。激扬,激浊扬清的省略语,即惩恶扬善,古乃为政之道。
(15)到处句:意谓眼前山川,如打开的扇面上的画幅,尽收眼底。便面,亦称“屏面”,摺扇、团扇之类。《汉书·张敞传》:“(敞)使御史驱,自以便面拊马。”颜师古注:“便面,所以障面,盖扇之类也,不欲见人,以此自障面,故曰便面,亦曰屏面。”
(16)岳麓:南岳衡山。
(17)湘潭:湘江。
(18)文章句:谓秦金文章事业均有成就。
此诗为正德九年后作,作者时在河南按察使任上。诗中回忆起往昔分巡湖南学政的情景,对三湘五泽的山山水水十分留恋。诗题虽为黄鹤楼,诗中却着力描写了潇湘水净、岳麓峰翠的三湘景观。从诗中看,作者此番并未重游鹤楼,而是与秦金寄简酬唱的。
登黄鹤楼赋 明 · 田汝耔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文赋·明代、黄鹤楼集卷中
自莅夏口,三易星霜,登楼数矣。乃今辛巳之秋,(1)何为漫兴?其以时物更变,旅客值逢,能不感激?(2)切意君子处世,(3)宜乘时建立,竟识退藏,(4)以永终誉,岂真可以觊觎神仙之术哉?(5)
抚天运之旋斡兮,时序忽兹高秋⑥。白云纷其旖旎兮,余适升此危楼⑦。闻昔人之超伸兮,骑黄鹤而浮游⑧。夫羽翼其不可见兮,遗踪迹于蓬丘⑨。猗与美哉⑩!飞甍峥嵘兮,突刺乎穷霄⑾;启棂轩兮,横光射夫斗牛⑿。浑沦崔㟴兮,舍化工之机括⒀;方圆盘郁兮,象天地之区周⒁。凭临恣览觑兮,中惝恍而绸缪⒂。神营营其陨越兮,魂黯黯而弥留⒃。披纷飒沓兮,泻洞庭之逸波⒄;俄而汹涌漰湃兮,朝江汉之奔流⒅。信夫“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燕翩翩其辞归兮,蝉寂寞而无声;雁雍雍而南游兮,鹍鸡啁哳而悲鸣”⒆。此宋玉之遗音,而协余之衷情⒇。忆隙驹之言迈兮,惜朝华之难挹21。对物情之彷佛兮,良怵惕而于邑22。念人生之有涯兮,孰长年之能执23。时飘忽其不再兮,老荏苒而将及24。顾世俗之肮脏兮,恬辟谷以绝粒25。思至人于寞寞兮,抱玄精于咽吸26。内展转以旁求兮,辨真元于黑白27。倏假寐以夷犹兮,遇灵修于九陌28。指子安之故庐兮,造叔伟之攸宅29。理余发于秣节兮,浴余体于兰汤30。陟玉台之嶙峋兮,排阊阖而履上方31。朝太乙于九重兮,睹绰约于中央32。质要渺以委蛇兮,复降至于扶桑33。驾青龙之蜿蜒兮,建苍螭之文旗34。揭干旄之晶晶兮,下蕤绥其陆离35。承轻焱之清芬兮,洒零雨之垂云36。谒东皇以来歆兮,疑若授余以纶词37。叩炎帝于正阳兮,骖鸾鸟以骋鹜38。服朱雀以腾骧兮,骈騑騑以按度39。赖前驱之捷径兮,曰余悯懵其始悟40。计岐贰之枉投兮,却中道而反顾41。来翩翩以迅速兮,恐白日之云暮42。树金华以为盖兮,采荃蕙以为裾43。饮兑泽而漱沦阴兮,余将诣少昊之所居44。蓐收位而宰阍兮,霜霰肃敛邪气除45。诹吉良用庚辛兮,告享具礼容舒46。左熊罴守关兮,右白虎蹲当间。中怀怆恨戒悚息兮,似踧踖而踟蹰47。大道砥平知矢直兮,皇步跼蹐而趑趄48。斯须定静知止极兮,始安宁而容与49。抚光景之逍遥,迓玄冥于中庭50。文昌为余先驱兮,玄武为余扬灵51。遍多方以竟礼兮,言旋归而嬉娱52。顿惊觉以惺发兮,依然身在乎故都53。吁嗟!神仙伊何所兮,吾不知其渺茫54。彼人道之罔修兮,又奚为乎荒唐55。黄河澄清兮,岂曰寻常56?庆云迭见兮,其世之祯祥57。北辰奠位兮,列星共乡58。辅弼当道兮,搀抢灭光59。缪纠解纷兮,纲维斯张60。污浊潜消兮,涟漪清扬61。夫往者其不可追兮,来者吾可以自强62。凤凰鸣于高冈兮,感梧桐于朝阳63。菊违时而弗竞兮,是亦何贵夫才良64。策驽骀之偃蹇兮,齐骐骥于康庄65。勇信迈以长征兮,毋邅迍而沮丧66。维夜寐以夙兴兮,竭余力之方刚67。念生鞠之罔极兮,扬休烈之辉光68。守狷介以廉洁兮,历九死而不忘69。保贞一以永缔兮,虽经百折以无妨70。功成名立而身退兮,余将跨黄鹤而高翔71。
【校注】
(1)辛巳:按作者进士年推算,当为正德十六年(1521)。是时,作者在湖广副使任内。
(2)何为四句:漫兴,谓兴之所至,率然而作。此指乘兴作赋。时物,四时景物。旅客,羁旅。感激,感慨。
(3)切:当作“窃”。窃,谦词。
(4)竟:终。
(5)觊觎:非分之冀望或企图。《左传》桓公二年:“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杜预注:“下不冀望上位。”
(6)旋斡:犹运转。斡,亦旋。
(7)旖旎:盛貌。
(8)超伸:犹超升,谓超脱尘世,飞升登仙。浮游:漫游。《庄子·在宥》:“浮游不知所求,猖狂不知何往。”《楚辞·离骚》:“欲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遥。”
(9)蓬丘:《十洲记》:“蓬丘,蓬莱山是也。”李白《越中秋怀》:“何必探禹穴,逝将归蓬丘。”
(10)猗与:叹美之词。《诗·周颂·潜》:“猗与漆沮,潜有多鱼。”
(11)飞甍:高耸的屋脊。《左传》襄公二十八年:“犹援庙桷,动于甍。” 杜预注:“甍,屋栋。”孔颖达疏:“今俗谓之屋脊。”
(12)棂轩:有窗格的长廊。曹植《赠徐干》:“春鸠鸣飞栋,流焱激棂轩。”横光:即光。横与光通。《说文通训定声》:“横,假借为光。”《淮南子·坠形训》:“玉横维其西北之隅。”高诱注:“横,光也。”
(13) 浑沦:浑然一片。舍:犹藏。化工:造化之工。《文选·贾谊〈鵩鸟赋〉》: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李商隐《今月二日……辄复五言四十韵一章献上……》:“固是符真宰,徒劳让化工。”机括:原义为弩上发箭的机件,此犹机巧之意。
(14)盘郁:曲折繁盛之貌。《酉阳杂俎·玉格》:“至此山,廓然宫殿盘郁,楼台博敞。”区周:即“区陬”,角落。《文选·张衡〈东京赋〉》:“目察区陬,司执遗鬼。”薛综注:“区陬,隅隙之间也。”
(15)中:胸中,内心。惝恍:失意貌。《楚辞·远游》:“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恍而乖怀。”绸缪:《诗·唐风·绸缪》:“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毛传:“绸缪,犹缠绵也。”谓忧思集结不解。
(16)营营:往来驰逐貌。《庄子·庚桑楚》:“无使汝思虑营营。”《楚辞·九章·抽思》:“愿径逝而未得兮,魂识路之营营。”陨越:颠坠,跌落。黯黯:昏乱沮丧貌。弥留:《书·顾命》:“病日臻,既弥留。”蔡沈集传:“病日至,既弥甚而留连。”此谓神魂丧乱,久而益甚。
(17)披纷:即纷披,散乱。北周庾信《枯树赋》:“纷披草树,散乱烟霞。”飒沓:众盛貌。鲍照《咏史》:“宾御纷飒沓,鞍马光照地。”披纷飒沓,即纷至沓来意。逸波:奔涌无羁之波。
(18)漰湃:即澎湃,形容波浪互相撞击。朝江汉:谓江汉之朝宗。《书·禹贡》:“江汉朝宗于海。”
(19)秋之为气也六句:用《楚辞·宋玉〈九辩〉》成句,故下云“此宋玉之遗音”。《楚辞》“寂莫”作“寂漠”,一作“寂寞”,同。雍雍,和鸣声。鹍鸡啁哳,《楚辞补注》:“鹍鸡似鹤,黄白色。啁哳,声繁细貌。”
(20)协:相同,相合。《国语·周语》:“实有爽德,协于丹米。”
(21)隙驹:《庄子·知北游》:“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后以隙驹喻光阴易逝。言:助词,无义。迈:往,过。朝华:喻青春之美好年华。挹:取得。《文选·陆机〈叹逝赋〉》:“恨朝霞之难挹。”
(22) 物情:事物的情景。此指眼前景物。彷佛:用《九辩》“柯彷佛而萎黄” 句意,言物情衰歇。良:甚,很。怵惕:《九辩》:“心怵惕而震荡兮,何所忧之多方。”《楚辞补注》:“五臣云:怵惕,震荡自惊动也。”于邑:忧悒郁结,哽咽。《楚辞·九章·悲回风》:“伤太息之悯怜兮,气于邑而不可止。”
(23)有涯:《庄子·养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执:把握。《文选·陆机〈叹逝赋〉》:“孰长年之能执?”
(24)时飘忽二句:飘忽,迅疾貌。《文选·陆机〈叹逝赋〉》:“时飘忽其不再,老晼晚其将及。”《楚辞·离骚》:“老冉冉其将至兮。”
(25)辟谷:古称行导引之术,不食五谷,可以长生,谓之辟谷。道家方士乃附会为神仙入道之术。《史记·留侯世家》:“(张良)乃学辟谷,道引轻身。”此谓避世修道。
(26)至人:道德修养达到最高境界的人。《庄子·逍遥游》:“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玄精:人体之元气、精气。陶弘景《真诰》:“《上清真人冯延寿口诀》:‘……玄精不倾,然后可以存神服霞,呼吸二景耳。’” 咽:原作“ ”,误,径改。咽吸,吞吸。
(27)真元:人之元气。元稹《韦氏馆与周隐客杜归和泛舟》:“时物欣外奖,真元随内修。”黑白:佛家语,即善恶之意。《俱舍论》:“诸不善业一向名黑,染污性故。色界善业一向名白,不离恶故。”
(28)夷犹:犹豫,迟疑。《楚辞·九歌·湘君》:“君不行兮夷犹。” 灵修:神明。《楚辞·离骚》:“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修之故也。”王逸注:“灵,神也。修,远也。”九陌:城中大道。骆宾王《帝京篇》:“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此指武昌府城。
(29)子安:仙人名,传其曾骑黄鹤游憩于黄鹤楼。《名胜志》:“汉阳渡上有黄鹤楼,晋仙人黄子安骑黄鹤游憩于此。”叔伟:即荀叔伟。一作叔祎、又作叔玮。任昉《述异记》谓驾鹤登仙之人乃荀叔伟,而非费文伟。攸宅:所居。攸,亦宅,居住之所。《诗·大雅·韩奕》:“为韩姑相攸,莫如韩乐。” 郑玄笺:“攸,所也。……视其所居,韩国最乐。”
(30)秣节:疑为“沐栉”之误。《庄子·天下》:“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此用其意,谓洗梳头发于风雨之中。兰汤:有香味的热水。《楚辞·九歌·云中君》:“浴兰汤兮沐芳。”洪兴祖补注:“皆洁濯之谓也。”
(31)陟:升。玉台:《楚辞·九思·伤时》:“登太一兮玉台,使素女兮鼓簧。”王逸注:“太一,天帝所居,以玉为台也。”嶙峋:重叠高耸之貌。扬雄《甘泉赋》:“增宫参差,骈嵯峨兮,岭巆嶙峋,洞亡崖兮。”排:开。阊阖:《楚辞·离骚》:“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王逸注:“阊阖,天门也。” 上方:天上仙界。温庭筠《宿云居寺》:“圆月上方明。”
(32)太乙:同“太一”,也作“泰一”。《史记·封禅书》:“天神贵者太一。”司马贞索隐:“宋均云:天一、太一,北极神之别名。”又《天官书》: “中宫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张守节正义:“泰一,天帝之别名也。刘伯庄云:泰一,天神之最尊贵者也。”绰约:柔美貌。谓仙子。白居易《长恨歌》:“其中绰约多仙子。”中央:天之中央,天帝所居。
(33)要渺:渺,当作“眇”。《楚辞·远游》:“质销铄以汋约兮,神要眇以淫放。”洪兴祖补注:“眇与妙同。要眇,精微貌。”委蛇:亦作委迤、委佗。《尔雅·释训》:“委委佗佗,美也。”郭璞注:“皆佳丽美艳之貌。” 《诗·鄘风·君子偕老》:“委委佗佗,如山如河。”陆德明释文:“韩诗云:德之美貌。”扶桑:《楚辞·离骚》:“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 王逸注:“扶桑,日所拂木也。”洪兴祖补注引《山海经》云:“黑齿之北,曰汤谷,有扶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皆戴乌。”又引《十洲记》云:“扶桑在碧海中,叶似桑树,长数千丈,大二千围,两两同根,更相依倚,是名扶桑。”
(34)螭:《楚辞·九章·涉江》:“驾青虬兮骖白螭。”洪兴祖补注: “五臣云:虬、螭,皆龙类。”文旗:有文彩的旗。苍螭之文旗,即绘有苍螭图案的旗帜。
(35)揭:举。干旄:旗的一种。干,通“竿”;旄,犛牛尾。干旄,即用犛牛尾装饰旗竿之旗。《诗·鄘风·干旄》:“孑孑干旌,在浚之郊。”晶晶:鲜明貌。蕤绥:盘曲升腾貌,形容旌旗仪仗蜿蜒而行。《文选·扬雄〈甘泉赋〉》:“蠖略蕤绥。”李善注:“龙行之貌也。”陆离:色彩斑斓。《楚辞·离骚》:“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
(36) 轻焱:轻风。焱,《说文通训定声》云:“为猋(飙)之误字。” 王褒《九日从驾诗》:“轻飙飒飒凉。”零雨:微雨。《诗·豳风·东山》:“零雨其濛。”垂云:低垂之云。《文选·何晏〈景福殿赋〉》:“若仰崇山,而戴垂云。”
(37)东皇:即东皇太一,天神名。屈原《九歌》首篇即《东皇太一》。《楚辞补注》:“五臣云,……太一,星名,天之尊神。祠在楚东,以配东帝,故云东皇。”来歆:来享,谓神来享供品。《文选·张衡〈东京赋〉》:“神歆馨而顾德。”薛综注:“歆,享也。”纶词:犹纶言,纶音。《礼·缁衣》:“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后因以纶言、纶音称皇帝的诏书。此指天神东皇的纶音。
(38)炎帝:《汉书·魏相传》:“南方之神炎帝,乘离执衡司夏。” 正阳:《楚辞·远游》:“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王逸注引《陵阳子明经》:“正阳者,南方日中气也。”此指南方。鸾鸟:神鸟名,即鸾。《山海经·西山经》:“(女林之山)有鸟焉,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鸟。”《离骚》:“鸾皇为余先戒兮,雷师告余以未具。”骋鹜:驰骋,奔走。《楚辞·九歌·湘君》:“晁骋鹜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
(39)服:古代一车驾四马,居中两匹称服,两旁之马称骖。《荀子·哀公》:“两骖列,两服入厩。”杨倞注:“两服,马在中;两骖,两服之外马。” 此用作动词,犹驾,御。朱雀:又名朱鸟。《太平御览·河图》:“南方赤帝,神名赤熛怒,精为朱鸟。”腾骧:奔跃,超越。《文选·张衡〈西京赋〉》:“乃奋翅而腾骧。”骈:两马并驾为骈。嵇康《琴赋》:“双美并进,骈驰翼驱。” 騑騑:马行不止貌。《诗·小雅·四牡》:“四牡騑騑,啴啴骆马。”按度:徐行貌。
(40)捷径:谓取近便之路以求速达。悯懵:迷糊不清。
(41)岐:岔道。贰:差错。岐贰,谓错投岔道。故下云“枉投”。中道:中途。《离骚》:“羌中道而改路。”
(42)翩翩:轻疾貌。《诗·小雅·四牡》:“翩翩者鵻,载飞载下。”
(43)金华:作装饰用之金花。《后汉书·蔡邕传》:“公(董卓)奉引车驾,乘金华青盖,爪画两轓,远近以为非宜。”荃蕙:香草名。《离骚》:“兰芷变而不芳兮,荃惠化而为茅。”
(44)兑泽:润泽;光泽。兑亦泽。《易·说卦》:“兑为泽。”沦阴:指晚霞。《楚辞·远游》:“漱正阳而含朝霞。”王逸注引《陵阳子明经》:“春食朝霞,朝霞者,日欲出时黄气也。秋食沦阴,沦阴者,日没以后赤黄气也。” 少昊:也作“少皞”“少皓”。《楚辞·远游》:“遇蓐收乎西皇。”王逸注:“西方庚辛,其帝少皓,其神蓐收。西皇,即少昊也。《离骚经》曰:‘召西皇使涉予。’ 知西皇所居,在于西海之津也。”
(45)宰阍:守门。《楚辞·离骚》:“吾令帝阍开关。”注:“阍,主门者也。”宰,亦主管之意。
(46)诹吉良:谓选择吉日良辰。潘岳《籍田赋》:“庙祧有事,祝宗诹日。”庚辛:《吕氏春秋·孟秋纪》:“其日庚辛,其帝少皞。”高诱注:“庚辛,金日也。”《淮南子·时则训》:“其日庚辛。”高诱注:“庚辛,金也。” 金,五行之一,方位为西,季节为秋,干支为庚辛。位于西方,时逢秋季,故取庚辛之日为祭。告享:告祭。容舒:祭祀时容颜举止庄重安祥。
(47)中:心中。怆恨:悲伤。班彪《北征赋》:“游子悲其故乡兮,心怆悢以伤怀。”戒:肃然恭敬。悚息:惶恐喘息。踧踖:局促不安貌。《后汉书·东平宪王苍传》:“每会见,踧踖无所措置。”踟蹰:来回走动。《诗·邶风·静女》:“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48)砥:磨石。“砥平”,如砥之平。矢:箭。“矢直”,知矢之直。《诗·小雅·大东》:“周道如砥,其矢如直。”皇步:谓恐惧而行。皇,通 “遑”“徨”。跼蹐:跼,曲身,弯腰;蹐,小步行路。谓小心戒惧而行。趑趄:欲进不前。
(49)定静:安静。定亦静。止极:停止,终了。《吕氏春秋·制乐》:“圣人所独见,众人焉知其极。”注:“极,犹终。”容与:安逸自得貌。《楚辞·九歌·湘夫人》:“聊逍遥兮容与。”
(50)光景:日月之光。《楚辞·九章·悲回风》:“借光景以往来。”迓:迎。玄冥:北方之神,称黑帝,故亦指黑暗。《后汉书·祭祀志》:“立冬之日,迎冬于北郊,祭黑帝玄冥,车旗服饰皆黑。”
(51)文昌、玄武:皆神名。《楚辞·远游》:“后文昌使掌行。”王逸注: “顾命中宫,敕百官也。天有三宫,谓紫宫、太微、文昌也。”洪兴祖补注:“史迁《天官书》云:‘斗魁戴匡六星曰文昌宫。’……《晋·天文志》:‘文昌六星,在北斗魁前。’”又:“召玄武而奔属。”王逸注:“呼太阴神使承卫也。” 洪兴祖补注:“二十八宿,北方为玄武。”扬灵:谓扬己之精诚。《楚辞·九歌·湘君》:“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注:“灵,精诚也。”
(52)竟礼:尽礼。
(53)惺发:犹醒悟。
(54)伊:助词,无义。何所:何方。
(55)人道:人伦之道。《庄子·在宥》:“何谓道,有天道,有人道。无为而尊者,天道也;有为而累者,人道也。”疏:“司职有为,事累繁扰者,人伦之道。”罔修:不修人伦之道,指神仙。奚为:为何。
(56)黄河澄清:古称黄河千年一清,因以河清为太平祥瑞的象征。《左传》襄公八年引逸诗:“俟河之清,人寿几何!”《文选·李康〈运命论〉》:“夫黄河清而圣人生。”
(57)庆云:《汉书·天文志》:“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庆云。喜气也。”祯祥:《礼记·中庸》:“国家将兴,必有祯祥。” 孔颖达疏:“祯祥,吉之萌兆。”
(58)北辰:北极星。乡,通“向”,朝向。《论语·为政》:“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59)辅弼:佐助,指宰臣。《国语·吴语》:“昔吾先王世有辅弼之臣,以能遂疑计恶,以不陷于大难。”当道:谓执政。搀抢:彗星名,即天搀、天抢。古以为凶兆。《史记·司马相如列传》:“揽搀抢以为旌。”张守节正义引《天官书》:“天搀长四丈,末锐;天抢长数丈,两头锐。其形类彗也。”《文选·左思〈吴都赋〉》:“搀抢暴出而相属。”李周翰注:“搀抢,妖星也。”
(60)缪纠:绞结,缠结。解纷:排解纷乱。《史记·滑稽列传》:“谈言微中,亦可以解纷。”纲维:《管子·禁藏》:“法令为维纲。”尹知章注:“维纲所以张也。”
(61)涟漪:水面微波。漪,亦作“猗”。《诗·魏风·伐檀》:“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此谓世道清平。
(62)追:补救。《孟子·尽心下》:“往者不追。”强:勉力。《淮南子·修务》:“名可务立,功可强成。”
(63)凤凰句:《诗·大雅·卷阿》:“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朱熹集传:“山之东曰朝阳。凤凰之性,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世说新语·赏誉》“顾彦先凤鸣朝阳”,喻贤才遇时而起。
(64)竞:犹争胜。此句意谓,良才遇时始能有为,失时则不能争胜。
(65)驽骀:劣马。偃蹇:困顿。齐:相并。骐骥:良马。康庄:四通八达的大道。《尔雅·释宫》:“五达谓之康。六达谓之庄。”《楚辞·九辩》:“却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此以“策驽骀”自谓,以“骐骥”喻贤才。
(66)信迈:任意行进。毋:《黄鹤楼集》原作“母”,误,径改。邅迍:喻处境不顺当。
(67)夜寐夙兴:谓辛劳。《诗·卫风·氓》:“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方刚:《汉书·东平王传》:“朕唯王之春秋方刚。”颜师古注:“言其年少血气盛。”寐,原误作“寂”,径改。
(68)生鞠:指父母。鞠,养育,抚育。罔极:无穷无尽。《诗·小雅·蓼莪》:“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又:“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后常称父母之恩为罔报之恩。休烈:盛美的事业。《史记·秦始皇本纪》:“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德惠修长。”
(69)狷介:严谨自守。《国语·晋语》:“小心狷介,不敢行也。”《离骚》:“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70)贞一:专一,守一。缔:缔结。《楚辞·九章·悲回风》:“气 缭转而自缔。”洪兴祖补注:“缔,结,不解也。”
(71)功成句:《老子》第八章:“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本赋为正德十六年作者湖广副使任内所作。序云“三易星霜”,则始任副使在正德十三年。作者登楼而感,感而梦,梦而觉,依次写来,其体式脱胎于楚辞,结构上则明显受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的影响,但主旨却异。赋虽以主要篇幅写出世之梦游,但主旨却在入世,追求建功立业。“君子处世,宜乘时建立,竟识退藏,以永终誉,岂真可以觊觎神仙之术哉?”赋之大意在此。
登黄鹤楼八首 其一 明 · 穆文熙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黄鹤楼集卷中
今上龙飞御极秋①,使臣衔诏历重邮②。
远从全楚探奇迹③,更向三分忆壮猷④。
楼上云停仙客驾,江边草蔓祢衡洲⑤。
登临矫首惊时代,目断长江不尽流。
【校注】
(1)今上:不详指明代何帝。龙飞:《易·乾》:“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孔颖达疏:“若圣人有龙德飞腾而居天位。”张衡《东京赋》:“我世祖忿之,乃龙飞白水,凤翔参墟。”薛综注:“龙飞凤翔,以喻圣人之兴也。”御极:登基。《文心雕龙·时序》:“明帝秉哲,雅好文会。升储御极,孳孳讲艺。”
(2)衔诏:犹传旨。重邮:重重驿站。《广雅·释诂》四:“邮,驿也。”《汉书·薛宣传》:“桥梁邮亭不脩。”颜师古注:“师古曰:邮,行书之舍,亦如今之驿及行道馆舍也。”
(3)全楚:言全楚之地。刘长卿《长沙馆中与郭夏对雨》:“云横全楚地,树暗古湘洲。”奇迹:谓黄鹤楼胜迹。
(4)三分:谓吴、蜀、魏三分天下。杜甫《咏怀古迹》:“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壮猷:《诗·小雅·采芑》:“方叔元老,克壮其犹。” 毛传:“壮,大;犹,道也。”亦作“壮猷”。魏源《古微堂集·默觚下》“诏篇”七:“何为壮猷?非常之策,陈汤不奏于公卿;破格之功,班超不谋于从事;出奇冒险,不拘文法,不顾利害者是也。”
(5)祢衡洲:洲,原作“州”,误,径改。指鹦鹉洲。
此为作者登黄鹤楼组诗之一。首联言新帝登基,作者携诏来此故楚之地;颔、颈两联探胜怀古,由黄鹤楼之胜迹缅怀三国纷争之历史,仙客驾鹤之传说,祢衡悲剧之遭遇;尾联由怀古而感今,慨叹时代更迭,如长江流水,绵绵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