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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汉公九锡文元始五年五月 西汉 · 元王皇后
 出处:全汉文 卷十一
惟元始五年五月庚寅太皇太后临于前殿,延登,亲诏之曰:公进,虚听朕言。
前公宿卫孝成皇帝十有六年,纳策尽忠,白诛故定陵侯淳于长,以弥乱发奸,登大司马,职在内辅。
孝哀皇帝即位,骄妾窥欲,奸臣萌动,公手劾高昌侯董宏,改正故定陶共王母之僭坐。
自是之后,朝臣论议,靡不据经。
以病辞位,归于第家,为贼臣所陷。
就国之后,孝哀皇帝觉寤,复还公长安,临病加剧,犹不忘公,复特进位。
是夜仓卒,国无储主,奸臣充朝,危殆甚矣。
朕惟定国之计,莫宜于公,引纳于朝,即日罢退高安侯董贤转漏之间,策辄建,纲纪咸张。
绥和、元寿,再遭大行,万事毕举,祸乱不作。
辅朕五年,人伦之本正,天地之位定。
钦承神祇,经纬四时,复千载之废,矫百世之失,天下和会,大众方辑。
《诗》之《灵台》,《书》之《作雒》,镐京之制,商邑之度,于今复兴。
昭章先帝之元功,明著祖宗之令德,推显严父配天之义,修立郊禘。
宗祀之礼,以光大孝。
是以四海雍雍,万国慕义,蛮夷殊俗,不召自至,渐化端冕,奉珍助祭。
寻旧本道,遵术重古,动而有成,事得厥中。
至德要道,通于神明,祖考嘉享
光耀显章,天符仍臻,元气大同。
麟凤龟龙,众祥之瑞,七百有馀。
遂制礼作乐,有绥靖宗庙社稷之大勋。
普天之下,惟公是赖,官在宰衡,位为上公
今加九命之锡,其以助祭,共文武之职,乃遂及厥祖。
于戏,岂不休哉(《汉书·王莽传》上)
奏遣红阳侯王立就国 西汉 · 孔光
 出处:全汉文 卷十三
旧恶:前知定陵侯淳于长犯大逆罪,多受其赂,为言误朝;
后白以官婢杨寄私子为皇子,众言曰吕氏、少帝复出,纷纷为天下所疑,难以示来世,成襁褓之功。
请遣就国(《汉书·王莽传》上:红阳侯立太后亲弟,以诸父内敬惮之,乃复令光奏。)
淳于长小妻乃始等坐罪议 西汉 · 孔光
 出处:全汉文 卷十三
大逆无道,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欲惩犯法者也。
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离。
未自知当坐大逆之法,而弃去乃始等,或更嫁,义已绝,而欲以为长妻论杀之,名不正,不当坐(《汉书·孔光传》)
淳于长等诏永始二年十二月 西汉 · 汉成帝
 出处:全汉文 卷八
将作大匠万年,佞邪不忠,知昌陵卑下,不可为万岁居,奏请营作,建置郭邑;
妄为巧诈,积土增高;
多赋敛,烦繇役,兴卒暴之作;
卒徒蒙辜,死者连属,百姓罢极,天下匮竭。
常侍闳,前为大司农中丞,数奏昌陵不可成;
中卫尉,数白宜早止,徙家反故处。
朕以言下闳章,公卿议者皆合。
长计首建至策,闳典主省大费,民以康宁。
闳前赐爵关内侯,黄金百斤。
其赐长爵关内侯食邑千户,闳五百户。
万年佞邪不忠,毒流众庶,海内怨望,至今不息。
虽蒙赦令,不宜居京师,其徙万年敦煌郡(《汉书·成纪》,又见《陈汤传》,又见《佞幸·淳于长传》)
翟方进绥和元年十二月 西汉 · 汉成帝
 出处:全汉文 卷八
定陵侯长已伏其辜,君虽交通,《传》不云乎?
朝过夕改,君子与之」。
君何疑焉?
其专心壹意,毋怠医药以自持(《汉书·翟方进传》)
灾异对 其一 西汉 · 谷永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六
臣永幸得以愚朽之材为太中大夫,备拾遗之臣,从朝者之后,进不能尽思纳忠辅宣圣德,退无被坚执锐讨不义之功,猥蒙厚恩,仍迁至北地太守
绝命陨首,身膏野草,不足以报塞万分。
陛下圣德宽仁,不遗易忘之臣,垂周文之听,下及刍荛之愚,有诏使卫尉受臣永所欲言。
臣闻事君之义,有言责者尽其忠,有官守者修其职。
臣永幸得免于言责之辜,有官守之任,当毕力遵职,养绥百姓而已,不宜复关得失之辞。
忠臣之于上,志在过厚,是故远不违君,死不忘国。
史鱼既没,馀忠未讫,委柩后寝,以尸达诚
汲黯身外思内,发愤舒忧,遗言李息
经曰:「虽尔身在外,乃心无不在王室」。
臣永幸得给事中,出入三年,虽执干戈守边垂,思慕之心常存于省闼,是以敢越郡吏之职,陈累年之忧。
臣闻天生蒸民,不能相治,为立王者以统理之,方制海内非为天子,列土封疆非为诸侯,皆以为民也。
垂三统,列三正,去无道,开有德,不私一姓,明天下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
王者躬行道德,承顺天地,博爱仁恕,恩及行苇,籍税取民不过常法,宫室车服不逾制度,事节财足,黎庶和睦,则卦气理效,五徵时序,百姓寿考,庶草蕃滋,符瑞并降,以昭保右。
失道妄行,逆天暴物,穷奢极欲,湛湎荒淫,妇言是从,诛逐仁贤,离逖骨肉,群小用事,峻刑重赋,百姓愁怨,则卦气悖乱,咎征著邮,上天震怒,灾异屡降,日月薄食,五星失行,山崩川溃,水泉踊出,妖孽并见,茀星耀光,饥馑荐臻,百姓短折,万物夭伤。
终不改寤,恶洽变备,不复谴告,更命有德。
《诗》云:「乃眷西顾,此惟予宅」。
夫去恶夺弱,迁命贤圣,天地之常经,百王之所同也。
加以功德有厚薄,期质修短,时世有中季,天道有盛衰。
陛下承八世之功业,当阳数之标季,涉三七之节纪,遭《无妄》之卦运,直百六之灾厄,三难异科,杂焉同会。
建始元年以来二十载间,群灾大异,交错锋起,多于《春秋》所书。
八世著记,久不塞除,重以今年正月己亥朔日有食之,三朝之会,四月丁酉四方众星白昼流陨,七月辛未彗星横天。
乘三难之际会,畜众多之灾异,因之以饥馑,接之以不赡。
彗星,极异也,土精所生,流陨之应出于饥变之后,兵乱作矣。
厥期不久,隆德积善,惧不克济。
内则为深宫后庭将有骄臣悍妾醉酒狂悖卒起之败,北宫苑囿街巷之中臣妾之家、幽闲之处徵舒、崔杼之乱;
外则为诸夏下土将有樊并、苏令、陈胜项梁奋臂之祸。
内乱朝暮,日戒诸夏,举兵以火角为期。
安危之分界,宗庙之至忧,臣永所以破胆寒心,豫言之累年。
下有其萌,然后变见于上,可不致慎!
祸起细微,奸生所易。
愿陛下正君臣之义,无复与群小媟黩燕饮;
中黄门后庭素骄慢不谨,尝以醉酒失臣礼者,悉出勿留。
勤三纲之严,修后宫之政,抑远骄妒之宠,崇近婉顺之行,加惠失志之人,怀柔怨恨之心(《汉纪》作「士」)
保至尊之重,秉帝王之威,朝觐法出而后驾,陈兵清道而后行,无复轻身独出,饮食臣妾之家。
三者既除,内乱之路塞矣。
诸夏举兵,萌在民饥馑而吏不恤,兴于百姓困而赋敛重,发于下怨离而上不知。
《易》曰:「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
《传》曰:「饥而不损兹谓泰,厥灾水,厥咎亡」。
訞辞曰:「关动牡飞,辟为无道,臣为非,厥咎乱臣谋篡」。
王者遭衰难之世,有饥馑之灾,不损用而大自润,故凶;
百姓困贫无以共求,愁悲怨恨,故水;
城关守国之固,固将去焉,故牡飞
往年郡国二十一伤于水灾,禾黍不入。
今年蚕麦咸恶,百川沸腾,江河溢决,大水泛滥郡国十五有馀。
比年丧稼,时过无宿麦。
百姓失业流散,群辈守关
大异较炳如彼,水灾浩浩,黎庶穷困如此,宜捐常税小自润之时,而有司奏请加赋,甚缪经义,逆于民心,布怨趋祸之道也。
牡飞之状,殆为此发。
古者谷不登,亏膳,灾屡至,捐服,凶年不塈涂,明王之制也。
《诗》云:「凡民有丧,扶服救之」。
《论语》曰:「百姓不足,君孰予足」?
臣愿陛下勿许加赋之奏,益减大官导官、中御府、均官、掌畜、廪牺用度,止尚方、织室、京师郡国工服官发输造作,以助大司农
流恩广施,振赡困乏,开关梁,内流民,恣所欲之,以救其急。
立春,遣使者循行风俗,宣布圣德,存恤孤寡,问民所苦,劳二千石,敕劝耕桑,毋夺农时,以慰绥元元之心,防塞大奸之隙。
诸夏之乱,庶几可息。
臣闻上主可与为善而不可与为恶,下主可与为恶而不可与为善。
陛下天然之性,疏通聪敏上主之姿也。
少省愚臣之言,感寤三难,深畏大异,定心为善,捐忘邪志,毋贰旧愆,厉精致政,至诚应天,则积异塞于上,祸乱伏于下,何忧患之有?
窃恐陛下公志未专,私好颇存,尚爱群小,不肯为耳(《汉书·谷永传》:元延元年北地太守。时灾异尤数,当之官,上使卫尉淳于长所欲言,对。)
立嗣议 其二 西汉 · 翟方进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九
淳于长小妻乃始等坐罪议令,犯法者各以法时律令论之,明有所讫也。
犯大逆时,乃始等见为长妻,已有当坐之罪,与身犯法无异,后乃弃去,于法无以解。
请论(《汉书·孔光传》:丞相方进大司空何武议。)
谏封董贤等封事 西汉 · 王嘉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八
窃见董贤等三人始赐爵,众庶匈匈,咸曰贵,其馀并蒙恩,至今流言未解。
陛下仁恩于等不已,宜暴等本奏语言,延问公卿大夫博士议郎,考合古今,明正其义,然后乃加爵士;
不然,恐大失众心,海内引领而议。
暴平其事,必有言当封者,在陛下所从;
天下虽不说,咎有所分,不独在陛下。
定陵侯淳于长初封,其事亦议。
大司农谷永当封,众人归咎于,先帝不独蒙其讥。
臣嘉、臣延材驽不称,死有馀责。
知顺指不迕,可得容身须臾,所不敢者,思报厚恩也(《汉书·王嘉传》:哀帝欲封董贤等,于是嘉与御史大夫贾延上封事言。)
因日食举直言复奏封事 西汉 · 王嘉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八
臣闻咎繇帝舜曰:「亡敖佚欲有国,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机」。
箕子武王曰:「臣无有作威作福,亡有玉食;
臣之有作威作福玉食,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辟,民用僭慝」。
言如此则逆尊卑之序,乱阴阳之统,而害及王者,其国极危。
国人倾仄不正,民用僭差不壹,此君不由法度,上下失序之败也。
武王躬履此道,隆至
自是以后,纵心恣欲,法度陵迟,至于臣弑君,子弑父。
父子至亲,失礼患生,何况异姓之臣?
孔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孝文皇帝备行此道,海内蒙恩,为汉太宗
孝宣皇帝赏罚信明,施与有节,记人之功,忽于小过,以致治平
孝元皇帝奉承大业,温恭少欲,都内钱四十万万,水衡钱二十五万万,少府钱十八万万。
尝幸上林,后宫冯贵人从临兽圈,猛兽惊出,贵人前当之,元帝嘉美其义,赐钱五万。
掖庭见亲,有加赏赐,属其人勿众谢
示平恶偏,重失人心,赏赐节约。
是时外戚赀千万者少耳,故少府、水衡见钱多也。
虽遭初元永光凶年饥馑,加有西羌之变,外奉师旅,内振贫民,终无倾危之忧,以府臧内充实也。
孝成皇帝时,谏臣多言燕出之害,及女宠专爱,耽于酒色,损德伤年,其言甚切,然终不怨怒也。
宠臣淳于长张放、史育,育数贬退,家赀不满千万,斥逐就国,榜死于狱。
不以私爱害公义,故虽多内讥,朝廷安平,传业陛下。
陛下在国之时,好《诗》《书》,上俭节,征来所过道上称颂德美,此天下所以回心也。
初即位,易帷帐,去锦绣,乘舆席缘绨缯而已。
共皇寝庙比比当作,忧闵元元,惟用度不足,以义割恩,辄且止息,今始作治。
驸马都尉董贤亦起官寺上林中,又为治大第,开门乡北阙,引王渠灌园池,使者护作,赏赐吏卒,甚于治宗庙。
贤母病,长安厨给祠具,道中过者皆饮食。
治器,器成,奏御乃行,或物好,特赐其工,自贡献宗庙三宫,犹不至此。
贤家有宾婚及见亲,诸官并共,赐及仓头奴婢,人十万钱。
使者护视,发取市物,百贾震动,道路欢哗,群臣惶惑。
诏书罢菀,而以赐二千馀顷,均田之制从此堕坏,奢僭放纵,变乱阴阳,灾异众多,百姓讹言,持筹相惊,被发从徒跣而走,乘马者驰,天惑其意,不能自止。
或以为筹者策失之戒也。
陛下素仁智慎事,今而有此大讥。
孔子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安用彼相矣」!
臣嘉幸得备位,窃内悲伤不能通愚忠之信;
身死有益于国,不敢自惜。
唯陛下慎己之所独乡,察众人之所共疑。
往者宠臣邓通韩嫣骄贵失度,逸豫无厌,小人不胜情欲,卒陷罪辜。
乱国亡躯,不终其禄,所谓爱之适足以害之者也。
宜深览前世,以节宠,全安其命(《汉书·王嘉传》:后数月日食,举值言,嘉复奏封事。于是上浸不说。)
上封事为淳于长求留 西汉 · 王立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三
陛下既托文以皇太后故,诚不可更有它计(《汉书·翟方进传》:有司奏请遣淳于长就国,以金钱与立,立上封事,为求留。)
杜业 西汉 · 王立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三
诚哀老姊垂白,随无状子出关,愿勿复用前事相侵(《汉书·杜钦传》:函谷关都尉,会定陵侯淳于长有罪,当就国,红阳侯立书。)
陈崇草奏称莽功德 新朝 · 张竦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
窃见安汉公自初束修,值世俗隆奢丽之时,蒙两宫厚骨肉之宠,被诸父赫赫之光,财饶势足,亡所《午吾》意,然而折节行仁,克心履礼,拂世矫俗,确然特立;
恶衣恶食,陋车驽马,妃匹无二,闺门之内,孝友之德,众莫不闻;
清静乐道,温良下士,惠于故旧,笃于师友。
孔子曰「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公之谓矣。
及为侍中,故定陵侯淳于长有大逆罪,公不敢私,建白诛讨。
周公,季子鸩叔牙,公之谓矣。
是以孝成皇帝命公大司马,委以国统。
孝哀即位高昌侯董宏希指求美,造作二统,公手劾之,以定大纲。
建白定陶太后不宜在乘舆幄坐,以明国体。
《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强圉」,公之谓矣。
深执谦退,推诚让位。
定陶太后欲立僭号,惮彼面刺幄坐之义,佞惑之雄,朱博之畴,惩此长、手劾之事,上下壹心,谗贼交乱,诡辟制度,遂成篡号,斥逐仁贤,诛残戚属,而公被胥、原之诉,远去就国,朝政崩坏,纲纪废弛,危亡之祸,不隧如发,《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悴」,公之谓矣。
当此之时,宫亡储主董贤据重,加以傅氏有女之援,皆自知得罪天下,结雠中山,则必同忧,断金相翼藉假遗诏,频用赏诛,先除所惮,急引所附,遂诬往冤,更征远属,事势张见,其不难矣!
赖公立入,即时退,及其党亲。
当此之时,公运独见之明,奋亡前之威,盱衡厉色,振扬武怒,乘其未坚,厌其未发,震起机动,敌人摧折,虽有不及持刺,虽有樗里不及回知,虽有鬼谷不及造次,是故董贤丧其魂魄,遂自绞杀。
人不还踵日不移晷,霍然四除,更为宁朝。
非陛下莫引立公,非公莫克此祸。
《诗》云「惟师尚父,时惟鹰扬,亮彼武王」,孔子曰「敏则有功」,公之谓矣。
于是公乃白内故泗水相丰、令邯,与大司徒光,车骑将军舜建定社稷,奉节东迎,皆以功德受封益土,为国名臣。
《书》曰「知人则哲」,公之谓也。
公卿咸叹公德,同盛公勋,皆以周公为比,宜赐号安汉公,益封二县,公皆不受。
传曰申包胥不受存楚之报,晏平仲不受辅齐之封,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公之谓也。
将为皇帝定立妃后,有司上名,公女为首,公深辞让,迫不得已然后受诏。
父子之亲天性自然,欲其荣贵甚于为身,皇后之尊侔于天子,当时之会千载希有,然而公惟国家之统,揖大福之恩,事事让退,动而固辞。
《书》曰「舜让于德不嗣」,公之谓矣。
自公受策,以至于今,亹亹翼翼,日修其德,增修雅素以命下国,俊俭隆约以矫世俗,割财损家以帅群下,弥躬执平以逮公卿,教子尊学以隆国化。
僮奴衣布,马不秣谷,食饮之用,不过凡庶
《诗》云「温温恭人,如集于木」,孔子曰「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公之谓矣。
克身自约,籴食逮给,物物卬市,日阕亡储。
又上书归孝哀皇帝所益封邑,入钱献田,殚尽旧业,为众倡始
于是小大乡和,承风从化,外则王公列侯,内则帷幄侍御,翕然同时,各竭所有,或入金钱,或献田亩,振贫穷,收赡不足者。
令尹子文朝不及夕,鲁公仪子不茹园葵,公之谓矣。
开门延士,下及白屋,娄省朝政,综管众治,亲见牧守以下,考迹雅素,审知白黑。
《诗》云「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易》曰「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公之谓矣。
比三世为三公,再奉送大行,秉冢宰职,填安国家,四海辐凑,靡不得所。
《书》曰「纳于大麓,列风雷雨不迷」,公之谓矣。
此皆上世之所鲜,禹稷之所难,而公包其终始,一以贯之,可谓备矣!
是以三年之间,化行如神,嘉瑞叠累,岂非陛下知人之效,得贤之致哉!
故非独君之受命也,臣之生亦不虚矣。
是以伯禹玄圭周公受郊祀,盖以达天之使,不敢擅天之功也。
揆公德行,为天下纪;
观公功勋,为万世基。
基成而赏不配,纪立而褒不副,诚非所以厚国家,顺天心也。
高皇帝褒赏元功,相国萧何邑户既倍,又蒙殊礼,奏事不名,入殿不趋,封其亲属十有馀人。
乐善无厌,班赏亡遴,苟有一策,即必爵之,是故公孙戎位在充郎,选由旄头,壹明樊哙封二千户
孝文皇帝褒赏绛侯,益封万户,赐黄金五千斤。
孝武皇帝恤录军功,裂三万户以封卫青,青子三人,或在襁褓,皆为通侯。
孝宣皇帝显著霍光,增户命畴,封者三人,延及兄孙。
绛侯即因汉藩之固,杖朱虚之鲠,依诸将之递,据相扶之势,其事虽丑,要不能遂。
霍光即席常任之重,乘大胜之威,未尝遭时不行,陷假离朝,朝之执事,亡非同类,害断历久,统政旷世,虽曰有功,所因亦易,然犹有计策不审过征之累。
及至、戎,摽末之功,一言之劳,然犹皆蒙丘山之赏。
课功绛、霍,造之与因也;
比于、戎,地之与天也。
而公又有宰治之效,乃当上与伯禹周公等盛齐隆,兼其褒赏,岂特与若云者同日而论哉?
然曾不得蒙等之厚,臣诚惑之!
臣闻功亡原者赏不限,德亡首者褒不检。
是故成王之于周公也,度百里之限,越九锡之检,开七百里之宇,兼商、奄之民,赐以附庸殷民六族,大路大旂,封父之繁弱,夏后之璜,祝宗卜史,备物典策,官司彝器,白牡之牲,郊望之礼。
曰:「叔父,建尔元子」。
子父俱延拜而受之。
可谓不检亡原者矣。
非特止此,六子皆封。
《诗》曰:「亡言不雠,亡德不报」。
报当如之,不如非报也。
近观行事,高祖之约非刘氏不王,然而番君得王长沙,下诏称忠,定著于令,明有大信不拘于制也。
春秋晋悼公魏绛之策,诸夏服从。
郑伯献乐,悼公于是以半赐之。
绛深辞让,晋侯曰:「微子,寡人不能济河。
夫赏,国之典,不可废也。
子其受之」。
魏绛于是有金石之乐,《春秋》善之,取其臣竭忠以辞功,君知臣以遂赏也。
今陛下既知公有周公功德,不行成王之褒赏,遂听公之固辞,不顾《春秋》之明义,则民臣何称,万世何述?
诚非所以为国也。
臣愚以为宜恢公国,令如周公,建立公子,令如伯禽
所赐之品,亦皆如之。
诸子之封,皆如六子。
群下较然输忠,黎庶昭然感德。
臣诚输忠,民诚感德,则于王事何有?
惟陛下深惟祖宗之重,敬畏上天之戒,仪形虞、之盛,敕尽伯禽之赐,无遴周公之报,令天法有设,后世有祖,天下幸甚(《汉书·王莽传》上)
淳于长夏承建宁三年六月 汉 · 阙名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一百一
君讳字仲充东莱府君之孙,大尉掾之中子,右中郎将弟也。
累叶牧守,印绂典㨿,十有馀人,皆德任其位,名丰其爵,是故宠禄传于历世,策勋著于王室。
君钟其美,受性渊懿,含和履仁,治《诗》、《尚书》,兼览群艺,靡不寻畅。
州郡更请,屈己匡君,为主薄督邮五官掾功曹上计掾、守令冀州从事,所在执宪、弹绳纠枉,忠洁清肃,进退以礼,允道笃爱,先人后己,克让有终。
察孝不行,大傅胡公歆其德美,旌招俯就,羔羊在公,四府归高。
淳于长,到官正席,流恩褒善,纠奸示恶,旬月化行,风俗改易︶。
轩六辔,飞跃临津,不日则月。
皓天不吊,歼此良人,年五十有六,建宁三年六月癸巳淹疾卒官,呜呼痛哉!
臣隶辟踊,悲动左右,百姓号咷,若丧考妣,孩孤愤泣,忉怛伤摧,勒铭金石,惟以告哀。
其辞曰:
于穆皇祖,天挺应期。
佐时理物,绍纵先轨。
积德勤约,燕于孙子。
君之群戚,并时繁祉。
明明君德,令问不已。
高山景行,慕前贤列。
庶同如,意愿未止。
中遭冤夭,不终其纪。
夙世霣祚,早丧懿宝。
抱器幽潜,永归蒿里。
痛矣如之,行路感动。
傥魂有灵,垂后不朽(碑拓本。)
乐论 其一 曹魏 · 阮籍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十六
刘子问曰:「孔子云:『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
夫礼者,男女之所以别,父子之所以成,君臣之所以立,百姓之所以平也;
为政之具靡先于此,故安上治民莫善于礼也。
夫金、石、丝、竹,钟鼓管弦之音;
干、戚、羽、旄,进退俯仰之容有之何益于政,无之何损于化,而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乎」?
阮先生曰:「善哉!
子之问也。
昔者孔子著其都乎,且未举其略也。
今将为子论其凡,而子自备详焉。
夫乐者,天地之体,万物之性也。
合其体,得其性,则和;
离其体,失其性,则乖。
昔者圣人之作乐也。
将以顺天地之性,体万物之生也。
故定天地八方之音,以迎阴阳八风之声,均黄钟中和之律,开群生万物之情气。
故律吕协则阴阳和,音声适而万物类,男女不易其所,君臣不犯其位,四海同其观,九州一其节,奏之圜丘而天神下降,奏之方岳而地祗上应。
天地合其德则万物合其生,刑赏(一作「罚」。)不用而民自安矣。
乾坤易简,故雅乐不烦;
道德平淡,故无声无味
不烦则阴阳自通,无味则百物自乐。
日迁善成化而不自知,风俗移易而同于是乐,此自然之道,乐之所始也。
其后圣人不作,道德荒坏,政法不立,智慧扰物,化废欲行,各有风俗。
故造子(一作「始」。)之教谓之风,习而行之谓之俗。
楚越之风好勇,故其俗轻死;
郑卫之风好淫,故其俗轻荡
轻死,故有火焰、赴水之歌;
轻荡,故有桑间、濮上之曲。
各歌其所好,各咏其所为,欲之者流涕,闻之者叹息,背而去之,无不慷慨。
怀永日之娱,抱长夜之叹,相聚而合之,群而习之,靡靡无已,弃父子之亲,驰君臣之制,匮(一作「遗」。)室家之礼,废耕农之业,忘终身之乐,崇淫纵之俗;
江淮之南,其民好残;
漳、汝之间,其民好奔。
吴有双剑之节,赵有扶琴之客。
气发于中,声入于耳,手足飞扬,不觉其骇。
好勇则犯上,淫放则弃亲。
犯上则君臣逆,弃亲则父子乖;
乖逆交争,则患生祸起。
祸起而意愈异,患生而虑不同。
故八方殊风,九州异俗,乖离分背,莫能相通,音异气别,曲节不齐。
故圣人立调适之音,建平和之声,制便事之节,定顺从之容,使天下之为乐者莫不仪焉。
自上以下,降杀有等,至于庶人,咸皆闻之。
歌谣者咏先王之德,頫仰者习先王之容,器具者象先王之式,度数者应先王之制;
入于心,沦于气,心气和洽,则风俗齐一。
圣人之为进退頫仰之容也,将以屈形体,服心意,便所修,安所事也。
歌咏诗曲,将以宣平和,著不逮也。
钟鼓所以节耳,羽旄所以制目,听之者不倾,视之者不衰;
耳目不倾不衰则风俗移易,故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也。
故八音有本体,五声有自然,其同物者以大小相君
有自然,故不可乱;
大小相君,故可得而平也。
若夫空桑之琴,云和之瑟,孤竹之管,泗滨之磬,其物皆调和淳均者,声相宜也。
故必有常处;
以大小相君,应黄钟之气,故必有常数。
有常处,故其器(一作「气」。)贵重;
有常数,故其制不妄。
贵重,故可得以事神;
不妄,故可得以化人。
其物系天地之象,故不可妄造;
其凡似远物之音,故不可妄易。
《雅》、《颂》有分,故人神不杂;
节会有数,故曲折不乱;
周旋有度,故頫仰不惑;
歌咏有主,故言语不悖。
导之以善,绥之以和,守之以衷,持之以久;
散其群,比其文,扶其天,助其寿,使去风能之偏习,归圣王之大化。
先王之为乐也,将以定万物之情,一天下之意也。
故使其声平,其容和。
下不思上之声,君不欲臣之色,上下不争而忠义成
正乐者,所以屏淫声也,故乐废则淫声作。
汉哀帝不好音,罢省乐府,而不知制正礼,乐法不修,淫声遂起。
张放淳于长骄纵过度,丙疆、景武当(或作「富溢」。)于世。
罢乐之后,下移逾肆
身不是好,而淫乱愈甚者,礼不设也。
刑、教一体,礼、乐外内也。
刑驰则教不独行,礼废则乐无所立。
尊卑有分,上下有等,谓之礼;
人安其生,情意无哀,谓之乐。
车服、旌旗、宫室、饮食,礼之具也;
钟磬鞞鼓、琴瑟、歌舞(《艺文类聚》四十无「歌舞」二字,疑此衍。),乐之器也。
礼逾其制则尊卑乖,乐失其序则亲疏乱。
礼定其象,乐平其心;
礼治其外,乐化其内。
乐正而天下平。
昔卫人求繁缨、曲县而孔子叹息,盖惜礼坏而乐崩也。
夫钟者声之主也。
县者钟之制也。
钟失其制则声失其主;
主制无常则怪声并出。
盛衰之代相及,古今之变若一,故圣教废毁则聪慧之人并造奇音。
王喜大钟之律,平公师延之曲,公卿大夫拊手嗟叹,庶人群生踊跃思闻,正乐遂废,郑声大兴,《雅》、《颂》之诗不讲,而妖淫之曲是寻。
所造倾城之歌,而孝武思女靡女曼之色;
雍门之音,悯王念未寒之服。
猗靡哀思之音发,愁怨偷薄之辞兴,则人后有纵欲奢侈之意,人后有内顾自奉之心;
是以君子恶大凌之歌,憎北里之舞也。
昔先王制乐,非以纵耳目之观,崇曲房之嬿也。
必通天地之气,静万物之神也;
固上下之位,定性命之真也。
故清庙之歌咏成功之绩,宾飨之诗称礼让之则,百姓化其善,异俗服其德。
淫声之所以薄,正乐之所以贵也。
然礼与变俱,乐与时化,故五帝不同制,三王各异造,非其相反,应时变也。
夫百姓安服淫乱之声,残坏先王之正,故后王必更作乐,各宣其功德于天下,通其变,使民不倦。
然但改其名目,变造歌咏,至于乐声,平和自若。
黄帝咏云门之神,少昊歌凤鸟之迹,《咸池》、《六英》之名既变,而黄钟之宫不改易。
故达道之化者可与审乐,好音之声者不足与论律也。
舜命夔与典乐,教胄子以中和之德也:「诗言志,歌咏言,声依咏,律和声。
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
又曰:「子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曶以出纳五言。
女听」!
夫烦手淫声,汨湮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听。
正乐通平易简,心澄气清,以闻音律,出纳五言也。
夔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
虞宾在位,群后德让,下管鼗鼓,合止柷吾攴,笙镛以间,鸟兽跄跄;
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言天下治平,万物得所,音声不哗,漠然未兆,故众官皆和也。
孔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言至乐使人无欲,心平气定,不以肉为滋味也。
以此观之,知圣人之乐和而已矣。
西陵、青阳之乐皆取之,听凤凰之鸣,尊长风之象,采大林之(缺,)当时之所不见,百姓之所希闻,故天下怀其德而化其神也。
夫雅乐周通则万物和,质静则听不淫,易简则节制令(一作「全」。)神,静重则服人心:此先王造乐之意也。
自后衰末之为乐也。
其物不真,其器不固,其制不信,取于近物,同于人间,各求其好,恣意所存,闾里之声竞高,永巷之音争先,童儿相聚以咏富贵,刍牧负载以歌贱贫,君臣之职未废,而一人怀万心也。
当夏后之末,兴(一作「舆」。)女万人,衣以文绣,食以粮肉,端噪晨歌,闻之者忧戚,天下苦其殃,百姓伤其毒。
殷之季君,亦奏斯乐,酒池肉林,夜以继日;
然咨嗟之音未绝,而敌国已收其琴瑟矣。
满堂而饮酒,乐奏而流涕,此非皆有忧者也,则此乐非乐也。
当王居臣之时,奏新乐于庙中,闻之者皆为之悲咽
桓帝楚琴,凄怆伤心,倚扆而悲,本作「倚房」,从《续汉·五行志》注、《艺文类聚》四十四改,又《御览》五百七十七作「倚户」、五百七十九作「倚痹」。
慷慨长息曰:「善哉乎!
为琴若此,一而已足矣」。
顺帝上恭陵,过樊衢,闻鸟鸣而悲,泣下横流,曰:「善哉鸟鸣」!
使左右吟之,曰:「使丝声若是,岂不乐哉」!
夫是谓以悲为乐者也。
诚以悲为乐,则天下何乐之有?
天下无乐,而有阴阳调和,灾害不生,亦已难矣。
乐者,使人精神平和,衰气不入,天地交泰,远物来集(《初学记》「远」作「百」。),故谓之乐也。
今则流涕感动,嘘唏伤气,寒暑不适,庶物不遂,虽出丝竹,宜谓之哀,柰何俯仰叹息,以此称乐乎!
昔季流子向风而鼓琴,听之者泣下沾襟,弟子曰:「善哉鼓琴!
亦已妙矣」。
季流子曰:「乐谓之善,哀谓之伤;
吾为哀伤,非为善乐也」。
以此言之,丝竹不必为乐,歌咏不必为善也;
故墨子之非乐也。
悲夫!
以哀为乐者,胡疵玄耽哀不变,故愿为黔首;
李斯随哀不返,故思逐狡兔。
呜呼!
君子可不鉴之哉(本集,又略见《续汉·五行志》注,《艺文类聚》四十,又四十四,《初学记》十五,《御览》三百九十二、五百七十七、五百七十九)」?
右武卫将军柳公神道碑 盛唐 · 郭纳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五十一
公讳嘉泰。
字元亨
其先鲁展氏。
司空无骇至于展禽
食邑柳下。
遂因采锡姓。
鲁为楚灭。
迁于晋之解县
今为河东解人也。
洎卫之庄。
汉之祉。
褒之讲论六义。
琮之黄金一笥。
赫奕勋业。
代有其人。
夫乾之垂象也。
上将躔于五纬。
坤之导河也。
中条控于一曲。
□以毓粹应德。
岳以降神生贤。
贤可以为王爪牙。
德可以为国禦侮。
孰任其所事。
则公庶几焉。
曾祖则。
左卫骑曹参军
皇赠蒲州长史
堙厄卑位。
有才无时。
叶荡而困于先号。
圣人作而光于后命。
祖奭。
中书令河东公。
厚德载庶物。
直心尹天下。
齐七政于玑衡。
致一人于仁寿。
子孺周密
方进之通明
不是过也。
父爽。
皇赠朝散大夫鄜州司马
逊而守中。
敏以承德
故有台之乐。
未宠于王庭。
而斯皇之荣。
遂饰于泉壤。
三代继业盛达。
公承累行之庆灵。
禀中和之粹气。
粤自羁贯
迨乎成人。
矗其堤防。
森是矛戟。
直节以成果勇。
温德而著令仪。
其行已也恭。
其亲师也谨。
从政也恪。
其取友也义。
奉长者之深诱。
不越中庸。
读夫子之微言。
取其大略。
公幼丁太夫人艰。
襁褓之内。
若有所失。
景云元年
先帝在藩。
以公女兄为妃。
申王之舅。
以外戚解褐。
左金吾卫中候
则知傅昭仪之淑德。
载诞恭王
李夫人之丽容。
荣协律
公循道执一。
体正无贰。
不以怙宠而倨贵。
不以苟荣而屑礼。
无何。
鄜州府君艰。
一粥之食。
杖而能起。
无时之号。
泣以继血。
先帝龙飞。
公犹在疚。
制令起复为左领军卫左郎将
赐绯鱼袋
腰绖外除。
心丧内毁。
朝廷韪之。
开元二年
申王以伯舅重奏公为本府左帐内典军
九年又迁右卫率府郎将
十年又转剡王府咨议
十三年游骑将军
左卫中郎
十八年定远将军
守左清道率。
或参桂岩之文雅。
或握兰锜之兵权。
肃宫道则荀理之清和。
翊周庐则卫绾之醇谨。
二十七年又加明威将军
右武卫将军上柱国
赐紫金鱼袋
任同许褚
职惟万岁。
戎旅孔循。
禁卫斯整。
焕彼章绶。
崇其宠荣。
故一心事君。
凡迁徙官位。
不矫讦以沽誉。
不介独以轹偫。
所莅必闻。
所适必当。
来有其惠。
去有其恩。
潘岳之一除。
免子文之三黜。
缙绅之士。
以为美谈。
其年七月
遇疾弥留。
有加无閒。
御医驿路。
中使在门。
犹能正不溷邪。
故巫觋莫进。
殁必合度。
故手足全归。
八月四日
终于长安开化里之私第。
春秋六十有一。
遗诫薄葬。
明主惊悼久之。
诏使就第赠物三百段。
一石。
葬者量借手力缦幕。
威仪箫鼓。
饰终之典。
斯为盛矣。
十二月二日
归窆于万洪固之原。
礼也。
羽仪道路。
观霍葬之纷纷。
龙虎冈原。
见胜城之郁郁。
公万顷旁汪。
千寻直上。
硕量瑰材。
敏识甘节。
家人莫见其喜愠。
时辈但美其风流。
其存也子罕之不贪。
其殁也国侨之遗爱。
故栾棘斩焉。
谓之善居也。
金革不避。
谓之从权也。
贵而不满。
谓之鸣谦也。
仕而守节
谓之公器也。
疾而得正。
谓之知礼也。
终而薄殓。
谓之达道也。
诗曰。
人之云亡。
邦国殄瘁。
其此之谓乎。
夫人王氏。
琅琊郡
昼哭之外。
庀丧字孤。
嗣子祐良等。
遑遑焉过礼之孝也。
哀哉。
碑篆尽假于余。
柔翰徒施。
实惭于墨妙。
贞石既刻。
有愧于色丝。
其词曰。
将军本冑。
出自周后。
羽父诸族。
展禽
自兹保姓。
才与时偶。
涉河居东。
贤哲代有。
鼎气潜毓。
河精阴受。
降生将军
百夫之首。
明鉴思莹。
洪钟待扣。
三纪典兵。
一心事后。
贤妃
名王之舅。
梁苑宠崇。
汉家恩厚。
朱轩绣轴。
金印紫绶。
渥洼籋云。
青萍冲斗。
位才上将
年未中寿。
遇疾彻悬。
全归启手。
杜陵东陌。
秦原北阜。
旌转城隅。
烟凝谷口。
属属孤允。
哀哀孀妇。
松槚浅深。
冈峦左右。
通沟刻石。
天长地久
呜呼将军
殁而不朽。
中书侍郎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四、《苏魏公文集》卷五○
右某启:比者上闵衰迟,诏容退老。
仰拜迁除之命,俯全进退之方。
企望时贤,固惭伯玉之在后;
重惟恩旧,最叨鲍叔深知
已布恳诚,具于竿牍。
岂谓某官情敦雅素,义笃始终。
不忘久要之言,荐讲平怀之礼。
尺牍随天书而并至,宣毫与手迹以相辉。
子孺远权,不在自言于长短;
孟公隐几,率皆有意于亲疏。
姑恨残骸,难胜重贶。
峥嵘晏岁,修荡遥涂。
无阶宾閤之趋,但祝生经之卫。
上符注意,下慰具瞻。
和陶引辩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三、《嵩山文集》卷一四
东坡先生《和陶诗》,「不见老人衰惫之气」,如何?
曰:孰敢以血气之盛衰而论盛德之士耶?
又「有拟古之作,而未有追和古人者」,如何?
曰:亦所未喻也。
梁吴均梁鸿会稽赠友人,高伯达郭林宗赠徐子孺,和扬雄就人乞酒不得,作诗嘲之,唐李贺追和铜雀妓,追和柳恽汀洲白蘋章,盖亦多矣。
虽然,和不次韵,奈何?
曰:时也,方观鸟迹时,可责以钟、张之法度乎?
又问:曹、刘、、李、杜诸诗人皆莫及陶渊明,如何?
曰:未之前闻也。
若其所闻者,梁钟嵘作《诗品》,其中品陶彭泽,出于应璩左思,文体省静,辞兴婉惬,每观其文,想其人之德,世叹其直,如「欢言醉春酒」,「日暮天无云」,风华清靡,岂直为田舍语耶?
古今隐逸诗人之宗也。
之论,则彭泽为隐逸诗人之宗,而曹、刘、、李、杜者,岩廊诗人之宗也。
窃尝譬之,曹、刘、、李、杜之诗,五经也,天下之大中正也。
彭泽之诗,老氏也,虽可以抗五经,而未免为一家之言也。
嗟夫,应璩之激,左思之放,本出于刘而祖于曹,未易容后来者胜之也,又安得而措一言于李、杜间耶?
或以东坡之诗胜李杜而比渊明者,其言大可惧哉!
如以谓笃爱陶诗而服勤焉,唯见于东坡,则江淹之所拟,今泛滥入于陶之集中,未有辨之者。
韦苏州白乐天之所效者,皆极闲远之所致,亦皆优于曹、刘、、李、杜耶?
又问:「区区之迹,未足以论士」。
如何?
曰:是心与迹判之论也,吾温公斥之矣,盖论士者必以区区之迹。
吾友有喜和陶诗者,因为辩之云尔。
策问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七、《莲峰集》卷三
问:后夔、师旷之于音而有惉懘,非所以为善乐也;
王良造父之于马而有蹶骤,非所以为善御也。
成王周公之于政,而犹有疏阔,乌得为善治者哉?
孔子曰:「行夏之时」。
盖以建寅正奉天时,授民事,为最正者。
夫夏之时既已尽善,而商、周何乃建子建丑,纷更之为四时之令,十二气之事,无乃舛逆而不顺欤?
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
禹勤劳于天下,民之便不便,利害纤悉之际,宜无不尽者,而贡犹有所不善者,何也?
夫助法既已善矣,而周人必改为彻,岂亦好为更张而不宁者欤?
周初五刑之属二千有五百,轻刑与重刑相若,文王以来未之有改也。
至穆王始作《吕刑》,其属三千,减大辟三百,宫刑二百,而增墨、劓为千,使轻刑多而重刑寡。
夫周之初,其刑皆重,而今轻,意者成王周公之仁,不及穆王欤?
三代之法可谓尽美矣,而时独夏为正,赋独商为善,刑独周穆王为轻,凡其法皆圣人作,而各有未尽,常求其说而不得,愿与诸君论之。
问:所贵乎圣者,贵其能知天命也。
命当行耶,吾之道与之偕行;
命当止耶,吾之道与之偕止。
盈虚消息,周旋曲折,圣贤之所昭彻独见乎此,其必无失也矣。
然而孔子执贽行于天下,所见之君无虑数十,而尤眷眷于槔灵、鲁哀、齐景而不去,甚者至于南子之污、公山佛肸之叛而犹往焉,何其求用之汲汲?
战国之世,则又大异于春秋矣,而孟子持必不可合之说,以见不足与有为之君。
齐之宣王,既已不能用孟子,而犹徘徊于昼,以待其召而复也。
虽蕞尔之滕,其在天下眇然甚微,而亦与之论王道,惟恐其不见用也。
无乃于道自轻而不自重欤?
岂知其不可而强与之欤?
抑不知其不可而冒进欤?
皆非所以为知天命者也。
圣贤之意将安在,愿与诸生辨之。
问:天生财而民用之,君理之,必使民裕于下,君足于上,上下兼得而不可以一缺,此古今不易之道也。
然夏、商、周之时两得之,汉、唐之时两失之,有不可不论者。
禹之治水,勤天下之力,冀、兖之作至十有三载乃同,而馀州犹不与焉。
汤之兴以七十里之国,而文王武王亦不过百里。
当其初造之时,四方君长日交于廷,征诛之师日出于外,汤又以馀力饷葛伯文王亦岁奉商之职贡。
当此时,泽梁不禁,关市不征,赋敛薄而国不匮,民不困,未尝闻其理财,而沛然常有馀,卒以此成王业,此何为其然也?
至于汉、唐以全盛之天下,而又理财之道日夜讲求,无所不至。
汉之榷酤、盐铁、白金、皮币,唐之隐户剩田、间架之利、转漕之法,无所不用。
桑羊孔仅赵过宇文融第五琦刘晏李巽之徒,鞭算心计,无所不尽。
然而君民皆耗虚,至以此生变,此又何为其然也?
岂天之生财饶于古而啬于后耶?
抑时有盈有虚,而术有善不善耶?
恭惟国家军国之费亦广矣,然比年以来罢力役之征以惠四方,又念蜀远民或有未裕,则万里遣使,求所以裕之者甚惠。
日者恩诏之下,所以搜求其条目,罢而去之,以厚民者甚备,普天之民孰不衔戴?
而蜀民呼舞独为甚切,吾君吾相泽流天下为甚大矣。
其所以足国裕民而两得者,近所未有,此亦何道而然欤?
夫不求汉、唐之失,无以知夏、商、周之得;
不观夏、商、周之得,无以见今日之美,愿详著之于篇。
问:异学之在天下,君子必锄而去之者,以其有害于吾之道也。
孔子曰「恶莠,恐其乱苗」,「恶紫,恐其乱朱」。
所恶者,恶其似是而非耳。
夫异学者,必并缘圣人之说而有甚似于其间,墨氏兼爱而同是许行欲君民并耕而其说本于神农,孟子因而辟之,岂非以其近似而为害深也欤?
宋元祐间伊川程氏进于朝,其学始盛于伊洛,至今而遂广及于天下,其说一本于《中庸》、《大学》,举诚与恭以为谨独之要,务在默识力行而去人欲,而全天理,凡佛老杂说皆摈斥不道,而一以孔氏为宗。
天下之士见其本于孔氏也,是以波荡而从之,无疑其说之是与非,同与异,甚似而难辨者,与墨氏、许行又相远也。
而论者疾之,断然以为奸,何哉?
今庙堂之上又将行其说,而言事之臣皆谓异学而攻之,抑以其似是而非欤?
而推原程氏之学所从得与其所从失,于吾夫子之道是否同异果如何,以明晓天下,庶几少佐今日扶正道、去异学之治云。
问:今学者率喜措意于性命之表,务为滉漾不可究知之说,以为圣贤之极至。
礼乐之文绸缪委曲,灿然可以相接,则指以为粗云。
往往荡然习放旷,而以区区之文为不足学,学其极至者斯已矣。
吁,亦既甚病哉!
且唐虞之盛而皆出于周旋揖逊,其所以变化天下之士,使之日就道德之质,各适于文武之用,刚柔缓急皆不失其中,进退语默而无愧,死生祸福之所不能动者,意其当时必有大出于礼乐之外。
然唐虞远矣,犹可以想见者,惟其雍容之风尚在耳。
而三代之法又养之于大学,试之于射宫,其文为甚详。
士生其间,出入于和鸾玉佩之中,而燕处于雅颂琴瑟之际。
衣服有常,几杖有铭,视听言动莫不有节,若此者抑亦可以为粗欤?
则洒扫庭内,槔武之所警,恂恂乡党,孔子之所居者,皆今之学者所尝忽也。
而二圣人之所笃行者独何哉?
然昔之论君子者,以为不必相与言也,以礼乐示之而已。
夫礼乐之用又何以不言而相示欤?
夫成于乐,立于礼,所以为学之终始者,其旨安在?
愿闻其实。
问:振天下于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中,而与为刚健奋振、卓然有立之治,此人君之最难能,古今之最难逢,当世仁人君子、豪杰有志之士所以咨嗟愤闷,慕望而不得见者也。
自非人君赫然有立于上,而天下之人杂然应之于下,有不能至者矣。
昔者周之治放于柔弱,宣王起而振之
汉之治放于因循,宣帝振之
唐之治放于姑息,宪宗振之
三代以来,迄于五季,独能以刚健振起者,惟此三君而已,是可谓难得也矣。
夫岂三君者独能赫然自为之哉?
盖亦天下之人杂然应之,而后能至于此也。
尝考之于其书,周家之臣,王命之肃,必与将之,邦国之否,必与明之,衮职之阙,必与补之,何其忠也!
神爵甘露之间,至于文学法理、工匠技巧之事,皆极其能,何其精也!
元和之初,荐士三十,以助成其治者,何其盛也!
岂天下之人自尽其力而为之欤?
抑三君者有术于此以起之欤?
不可不究明其所以然。
恭惟主上当中兴平定之馀,虑天下之人久废于无事,英断独运,动荡振刷,而大作起之,广开众正之门,杜绝群枉之路,宪度一新,令一振,风声所暨,际天所覆,罔有内外,莫不悚动鼓舞,以观千载希阔之举。
《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今欲使天下之人尽革去前日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风,群臣皆如周之忠,万事悉如汉之精,众才又如唐之盛,以大应今日惟新之治,将何道而可?
其并三君所以然者悉陈之,以佐今日之万一云。
问:三代以降,天下之俗,何纷纭其亟变也!
一时之士必有一时之俗,一时之俗必有一时之弊,一时之弊必有一时之害。
未有有士而无俗,有俗而无弊,有弊而无害者,此何为其然也?
士患智不足以识变,而战国之士智而至于诈;
患勇不足以立事,而秦之士勇而趋于利;
患无宽柔和易之行,而西汉之士柔则失于偷;
患无刚毅挺特之操,而东汉之士刚则陷于讦;
患无高远之志,晋之士高矣,而荡为虚浮;
患无文章之用,唐之士文矣,而流为华靡。
岂三代而下者,其俗终不可革欤?
凡所以至此者,其故何也?
其始必有以作之,作之必有其端;
其终必有以成之,成之必有其渐。
以至于风成俗定而不可复改,此又不可不求其故,而论其所以然也。
其始不过出于士之所习尚,而其利害祸福及于天下而莫可解,其可不思所以救之之道欤?
今欲使天下之士智而不至于诈,勇而不趋于利,柔不偷,刚不讦,高不荡于虚浮,文不流于华靡,去数代之弊,以成一代之俗,其亦有道于此乎否也?
《易大传》:「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所趋甚异,而圣人以为同,何耶?
太公武王伐商,其功列于《诗》《书》;
伯夷不食周粟,而《传》称其仁。
是皆天下大老,尝经圣人所去取者,而不同犹如此。
出于圣人之后,而其趋异者将何以定其同与否耶?
张良佐汉有天下,终赤松
四皓则遁秦,亦不仕于汉;
梅福尝上书论事,一朝弃官以去;
扬子云校书天禄,严君平李仲元皆其友也,而终于隐;
严光光武世,亦可出矣,而老于钓;
荀爽申屠蟠徐孺子之于辟命,或就,或不就;
诸葛孔明庞士元事蜀,而庞公采药鹿门不反。
当此时,管宁亦不应朝命,晋孙登宜阳山,但抚一弦琴而不言;
陶潜尝为县令矣,而赋《归去来》;
王通讲道河汾,著书垂后,盖有志于世者,而称仲长子光天隐
是众贤者之所以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其意各安所出?
于君子之道其亦有合乎否耶?
所趋如此其不齐,其心果同乎否耶?
问:甚哉,文章之变,其得丧之关于天,而盛衰之关于世也!
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文之用否,其大矣哉!
三代之盛,训诰誓命之文,风赋雅颂之作,道德仁义礼乐寓于其中,圣贤之心术,天下理乱之几微皆在,得非关于天者哉?
至其衰季,孔子出焉,删定系述之文作,而其用被于千万世,何其甚盛也!
岂亦、文、武有以作成之欤?
汉司马相如辈所作,而班固遂以为汉文章与三代同风,其果信然耶?
之论,如贾谊司马迁扬雄,不在其列,何也?
唐文自太宗以来,犹未改六代浮靡之习。
大历贞元间韩愈李翱柳宗元出,而唐文始复古,亦可以庶几三代之文否也?
汉、唐之文,君亦有以作成之欤?
恭惟吾宋二百馀年,文物之盛跨绝百代,盖其始盛于庆历嘉祐治平,而后一振于元祐,文采述作、论议术学众多繁夥,又非汉、唐之所可几及矣。
然则祖宗之所以作成之者,亦以何道哉?
夫得丧之关天,盛衰之关世,千百年之间,其盛不过汉与唐与吾宋三而已。
但吾宋之文章,其所从兴与其所从盛者何由?
与三代、与汉、与唐何辨?
作成之道何由?
断而论焉,一王之法为百世之鉴可也。
问:为天下者既有已行之法,必务为可见之效,而后天下可为也。
使其法令虽行而成效不见,民不被其实利,而国不蒙其休美,则所为法令者,是徒为无益之文具而已,其将何以致天下之理哉?
国家自军兴以来,岁周一星有半,亦久矣,今始享一旦息肩之安,则夫所以讲求乎国本,设为已行之法而责其可见之效,使民厚其业而乐其者,在今日所不可缓也。
昔汉文当高祖创业之后,专以农为务,其诏之为农而下者十常六七,亦以其不可缓焉耳。
是以当时海内富足,兴于礼义,几致刑措,亦其效之可见者也。
主上比岁以来务农之诏旁午于郡县,不啻汉文之日矣,而犹以农不加劝,谷不加多,户口不加益,而仓廪日虚为叹,何哉?
日者下诏旨,欲责漕臣,使率属部守令正经界,均赋调,趣耕殖,以为民仰事俯育、养生送死之计,夙夜之意至深切也。
然考之于田野之间,则今日之弊犹前日也。
经界之未正,赋调之未均,耕殖之未趣者,尚多有也。
呜呼,当循习之久,经界未易正也;
多寡之不齐,逃匿隐落之不一,赋调未易均也;
荒芜之多而游手之众,耕殖未易趣也。
然则将何术以正之、均之、趣之,使效有可见而法不为虚行,使民被实利而国蒙休美哉?
方求其术而不得,诸生其条陈之。
问:三《易》之书名之所命必有其义,书之所作必因乎人,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孰同而孰异?
取而为卜筮者,孰当而孰否?
其推明之。
甚矣,道之难明也。
道者多而知道者少,语道者众而味道者希。
其弊盖起于世之儒者,措意太过,立言太高,而不能知道之深,味道之切,是以道日远人,而人亦以道为清虚无用之物,举而措之庄、老之间,是不知道可以一言而尽。
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此言道也,非言文也。
语道至是,则道之兴亡,非天而何!
茍天下幸遇圣人,百度修明,庶政和穆,则是道也,应入于刑名度数之间,而为礼乐刑政之化。
天下不幸而逢暗世,则是道也,亦将自晦于无用之地。
历古而来,圣圣相承,虽所尚之不同,所为之各异,而区区所传,亘千古,历万变,亦无非是道而已矣。
董仲舒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三圣相承而守一道,故《系辞》亦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
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故古之圣人所以体道之妙,用道之实,其示天下也,虽有可见之迹,而实运于不可见之心;
虽有可知之事,而实藏于不可知之用。
其举而为事业,则可知而可见者,常载于《诗》、《书》;
其化而裁,通而变,不可见而不可知者,独传于三《易》。
则《易》之书,实天之所畀,道之所在,岂可轻议之耶?
昔伏羲之作造于太古之初,其圣神之妙,仰观俯察,可以画卦矣,然而未敢以自为也。
及龙负图而出于河,龟负书而出于洛,乃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文王当明夷之时,羑里之难,险阻艰难备尝之矣,重爻之意,亦未敢以自擅也。
及凤凰之至,乃始精六十四卦而重之。
仲尼值晚周之衰,负天纵之将圣,以好学之不倦,亦可奋然而兴《易》道矣,然亦未敢自专也。
亦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逮夫五十学《易》,且韦编三绝,岂非是书也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而圣人亦不敢以轻议者耶?
向使凤鸟不至,而河不出图,是数圣人者,亦泯然而已矣。
奈何圣人虑患之心,思天下后世之切,至以谓吾而不言,千百载之后,吾之所为妙用者蔑而不传,则道亦从而丧矣。
是以伏羲、神农、黄帝则有三《坟》焉,夏、商、周则有三《易》焉。
三《坟》亦三《易》也,三《易》亦三《坟》也,其妙道一也。
是皆圣人不可易、不可知之事存乎其间。
盖是书也,亦幸而出于三皇之时,而显于三代之际;
亦不幸而罹春秋,更战国,遭秦历汉,泯没于千百载之后,遂使腐儒曲学得以肆其臆说,妄议上古,遂以为无用之具。
虽或取信于一时,然亦不过目之为卜筮之书。
大抵其说不过有四:以为春秋之时,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楚子指以视子革,以能读古书。
春秋之至今几千百年矣,时之久远,此其所以致疑者一也。
历古而来,典籍之阨,不可胜数矣。
风雨之沾霈、水火之沈烬亦屡矣。
西汉之兴,虽间出于屋壁之藏,未必能无遗散者。
故汉下求书之诏,是书亦不显于是时。
《艺文志》所录古书为详,而是书亦不载于当世,此其所以致疑者二也。
《周易》实出于近古,遭秦焚书,又以卜筮独得不废罢。
然而「载鬼一车」,「需于血,出自穴」,与夫《系辞》所谓子曰之辞,后世之议者未免致疑于其间,况是书《姓纪》、《皇策》、《政典》之篇,文辞质略,义旨深厚,不可以言语造者,又焉能晓其义耶?
此其所以致疑者三也。
羲和湎淫,夏后征之,其出征之辞引《政典》曰:「先时者杀,不及时者杀」。
后世莫不以为夏后氏为政之典,虽孔安国亦莫不以为然。
今此书《政典》之篇,颇与《书》合,则其辞之可具载于《诗》、《书》,隐而难知,略而不详,又不过如此,此其所以致疑者四也。
呜呼,历是四疑,而遂使三皇与夫文王孔子尽心者流,非特郁郁不伸,又入于卜筮之学。
夫岂知治天下之妙用实在于此,人更三圣,世历三古,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者欤?
噫,所不可知之事阙之可也,所不能之事置之可也。
茍不能然,而簧鼓邪说,妄指圣人之书以为伪妄,吁可痛也!
幸承明问之,及欲论是书之义,则非止十稔之穷思,数万之累辞,盖圣人之神道妙用寓于其间,而实非区区场屋之文敢议也。
若夫止于名之所命,书之所作,卦之所次,数之所占,与夫取而为卜筮,下及诸儒之论,秘府之藏,则亦不敢不论,以攻邪说。
恭惟神宗皇帝以道德格天下,以淳厚化斯民,天人之妙趣,性命之至理,蔼然见于当时。
故天不爱道,《河图》、《洛书》复降是道以助至化。
元丰之七年西京部使者巡按部属,历唐州比阳,是书复出于野民之家。
天之未丧斯文,岂特斯民之幸,而亦吾道之幸也。
孔安国叙《书》,以为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天道也。
今考《坟》之所以有三,曰山坟,言君臣民物,阴阳兵象,谓之《连山》;
气坟,言归藏生动,长育止杀,谓之《归藏》;
形坟,言天地日月,山川云气,谓之《坤乾》。
盖《坟》虽兆于三皇,而其道实显于夏、商、周之际。
仲尼常曰:之杞而得夏时,之宋而得坤乾。
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此其命名之义,作书之人,有如此者。
《连山》之书以艮为首,《归藏》之书以坤为首,《坤乾》以乾为首。
虽三《易》之书卦之易次,名之不同,而其经卦皆八,其重爻皆六十有四。
及夫揲蓍布数,取以为占验,则阴阳老少之文,大抵亦不离乎七八九六而已。
盖七八者,少阴少阳之数;
而九六者,老阴老阳之数。
天地之所为,时运之所会,虽圣人亦岂得与夺于其间耶?
此其次卦之序,占数之际,虽稍有不同,大抵如执会要,以观方来,终于殊途同归耳。
此其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其同异有如此者。
然而《周礼》独载是书于太卜筮人之官,而纯取以为卜筮,遂使圣人之神道,以为后世淫巫瞽史卜肆占市之设。
先儒或以《周礼》为战国之说,不足怪者。
且左氏好巫,其所载占筮最为详悉。
以《周易》为占者十有六,以《连山》、《归藏》为占者一。
南蒯之筮,《周易》之筮者也,遇《坤》之《比》,其繇曰:「黄裳元吉」。
穆姜之筮于东宫,此《连山》、《归藏》之筮也,遇《艮》之八,其繇曰:「元亨利贞」。
南蒯穆姜之筮皆吉兆,然而咸以为不祥之事。
惟此二兆颇为近正,其馀又怪诞不经,则是书谓之卜筮则可,谓之纯为卜筮则不可,此其所以为卜筮者如此。
然是书之不幸汩没于世,而杜子春郑康成皆先儒之美者,而无一言以及之,又从而为之说曰:「此阴阳之说也」。
杜预孔安国辈粗能得之,而亦纷纷藉藉,终以不振。
至于隋唐之盛,括囊典籍,文物灿然,而秘府所藏,尚不过《连山》、《归藏》二十三卷,而《坤乾》之书,亦未见其间,此其诸儒之论,秘府之藏,不过如是而已,此三《易》之始末也。
抑尝论之,书之泯没于世,非大圣大贤则不能振起之也。
有若《荀子》,有若《鹖冠子》,有若《仪礼》,有若《墨子》,非韩愈而振起之,则与异端邪说并弃于世矣。
有若《列子》,有若《文子》,有若《鬼谷子》,有若《亢仓子》,非柳宗元而力辨之,则其遗编馀论,亦与草木而煨烬矣。
是数子者尚不过论五霸之大略,或崇虚无之空言,或为刑名之学,或出于战国纵横之流,而二贤尚能扶持,使炳耀以传诵于人之耳目,三《易》之书,天之所存,道之所在,圣人之妙用存其间,此正诸生喜与执事者论之。
问:东京何休道术深明,有闻于世,其解诂《公羊》之传也,以《春秋》之论駮汉家之政,凡六百馀条。
其说虽不传,然意其为人,必非茍然者。
其后服虔又以《左氏》之说正何休之駮,凡六十馀条,则何、服之学,其可谓通经术而晓世务者矣。
诸君得为何休,其能駮汉者何事?
使诸君为服虔,则其駮何休者何说?
六经备于孔子,隐于战国,火于秦。
汉兴,稍复出矣。
西京以朋党乱,东京以图纬惑,圣人之意,其存者鲜。
夫《诗》、《书》、《礼》、《乐》,非明问之所及也,请独以《春秋》言之。
《春秋》之为经一,而为传者有三。
汉武帝表章六经,《公羊传》盛行于时,《谷梁》之学出于宣帝,《左氏》之学起于哀、平。
言《公羊》者,有严、颜、眭孟之徒,而胡生为之祖;
言《谷梁》者有伊、胡、申章之徒,而鲁荣广为之宗;
言《左氏》者有陈钦贾护之徒,而刘歆为之倡。
刘歆尝欲立《左氏》矣,而大司空师丹以为非毁先帝。
严彭祖尝奏议殿中矣,而太傅萧望之折之以《谷梁》之言。
言世次则有孔子子夏传授之殊,言远近则有齐学、鲁学之异。
大抵经有数家,家有数说,分文析字,烦言碎辞,信异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古人所谓党同门,妒道真,而无徙善服义之心者是也。
光武中兴,承新室诡政之弊,而白水卯金之语,执以为受命之符。
此风一扇,天下靡然从之,于是圣人之经与邪说并行矣。
郅恽之论,谓汉历久长,孔为之训,而贾逵之攻二传,则谓刘氏为尧后,惟《左氏》独有明文。
然则《春秋》之旨,其说杂乎谶纬者类皆如此,是可叹也。
愚尝论之,西汉之士乱于朋党,故朝廷之上无豪杰之士,而新室之变遂以兴;
东汉之士惑于邪说,故圣人之教日以沦亡,而西域之书于焉得入。
此理势之自然,无足怪者。
西汉《春秋》之士,如公孙弘董仲舒翟方进,可谓大儒矣。
然公孙挟诈多私,中伤贤士,迁董仲舒,杀主父偃,皆出阴谋,则《春秋》善善恶恶之理,宏盖不知也。
方进内求人主微指以固其位,善淳于长以持其宠,此正犯《春秋》外交之讥。
江都董生慨然力学,有意乎三代之际矣,然犹不能卓立杰出,而《玉杯》、《繁露》、《竹林》之书,阴阳闭纵灾异之学,皆守《公羊》之家法,宜乎后世之所深惜者也。
东京郑康成囊括大典,网罗众家,号为仲尼之门未能远过,而贾景伯父子盖杜征南所谓先儒之美也。
然二人之学,皆以图谶从事,则其他可以想见矣。
景伯常入讲南宫,黜二《传》以扶丘明,彊执诬罔之辞以符异端之说,使丘明有灵,其将喜之乎?
何休尝以私意著《三传优劣论》,而康成为之「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休见而叹曰:「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
然何休之与康成,要皆图纬之学也。
左右剑佩,彼此相笑,岂容一胜一负者乎?
陈元有言,诸儒之驳议皆「断截小文,媟渎微辞,以年数小差,掇为巨谬,遗脱微细,指为大尤」。
所谓小辩破言,小言破道,此两汉之风俗也。
明问所谓何休驳汉事六百馀条,服虔驳何休之所驳六十馀事,亦不复置言可也。
诚难以辱执事之听矣。
然审是去非,学者之职也,试以其学乎《春秋》者妄为执事言之。
汉自高祖以来,治杂霸道,而叔孙通绵蕝之礼已为一代伟观,则其君臣政事得罪于《春秋》者如何也?
《春秋》「公及戎盟于唐」已重讥矣,而奉春君至于与匈奴结和亲约;
《春秋》初税亩已深贬矣,而武帝至于算及舟车。
起柏梁台,筑台于秦之罪也;
射蛟江中,矢鱼于棠之诛也;
郡国建庙,立武宫、炀宫之黜也。
何休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休异者,愚不学图谶也。
《公羊》之书喜为怪僻,而何休学之又复甚焉。
以《春秋》托受命于鲁,托隐公为受命之王,是则无君臣之分;
以绝文姜不为不孝,拒蒯聩不为不顺,是则无父母之恩;
以纪季之权绝先祖之祀,是则无兄弟之义。
以至三统之论,灾异之应,皆为违经背道,而血书端门之语,尤为名教之罪人,此何休之失也。
服虔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虔异者,愚不党同门也。
呜呼,何、服之学,愚虽未尝见而以为不足言者,以其人观之也。
何、服之学,愚以为不足言而终有言者,以《春秋》论之也。
《春秋》之学于今盛行,《左氏》以杜征南,《谷梁》以范武子,而《公羊》则以休也。
愚纵观三家之书,考其行事,而休实非二子徒也。
杜征南奇谋伟论,振耀一世,而江南之役遂收破竹之功,谓其不深得《左氏》可乎?
范氏之不私所学,考圣经而质众传,斥何晏王弼之论,破晋朝浮靡之风,此其存心以公之效也。
执事所谓通经术而晓世务,愚意以为有二子之学,而后可以当焉。
若夫讲论当世之务,质以《春秋》之说,则常日愿效二子之为人,固不敢以容易谈也。
问:朝廷之所尚,天下之所趋也。
所尚者正,天下悉趋于正;
所尚者不正,天下悉趋于不正。
枢机之所发,本原之所自,不可不谨也。
盖三代之季,六经之书既作,而专门之学未闻于天下也。
庄老之学虽出,而浮虚之学未闻于世也。
西汉宣帝与诸儒讲六经于石渠东汉显宗亦与诸儒讲六经于桥门,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专门之士也。
如是,天下安得而不趋于专门之学?
西晋之君以山涛王衍为政,东晋之君以庾亮殷浩为政,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浮虚之士也。
夫如是,天下安得不趋于浮虚之学?
二学之行于天下,岂非汉、晋之君所尚有以驱之耶?
圣贤之君如日月也,而二代之君放为淫僻,堕为此学,其失安在?
吾宋之盛,朝廷之上未尝尚此,而专门浮虚之学遍天下,何哉?
其所以然者,岂无所自耶?
主上神明,照见新弊,申敕天下学校禁专门之学,使科举取士专以经术渊源之文,其涉虚无异端者皆勿取,所以幸惠天下之士者大矣。
汉、晋之君,方且倡为此学,真今日之罪人也哉!
夫专门之学行,则议论将入于不通;
浮虚之学行,则人才必至于无用。
则去之不可以不尽,而除之不可以不速也矣。
汉、晋尚此而其学亦行,幸考其所以然而求其所自,并与汉、晋之所以失者而陈之,将告于上,尽去而速除之,以正天下之学术云。
梁丞相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四、《缘督集》卷一三
五月,具位某谨薰沭献书于丞相下:仆自幼读书,将壮而窃一第。
随牒抗尘,于兹凡十五年,更事涉世熟矣,始悟吾党之在天下,大而讲学,次而为文,又次而进身。
自唐、虞、夏、商、周而上,莫不代有宗主,伊尹傅说周公之徒是也,故三者皆有所归焉。
沿春秋下逮战国,虽邹鲁之间有圣贤之师友,而朝廷之上无圣贤之公卿。
故吾党讲学为文,容有折衷,而进身之道,茫然莫知底丽。
秦不足道,汉文学之宗,视春秋、战国固歉矣。
至于士类进身,亦未有出而主其事者。
或冒而主焉,又非吾党所归。
考《百官表》,汉相盖多矣。
田鼢慨然为士类主盟,而非吾党,吾党莫归,归莫齿也。
公孙弘魏相俱以儒显,而荐用则酷吏张汤而已;
所荐用,则乐工赵定龚德而已。
一时清流如董仲舒韦玄成,则疾而挤之。
庙堂之上,先后相承,上下相习,大抵然也。
故终汉二百年,吾党无宗主。
其间卓然气锐而莫遏,如严助徐乐朱买臣蔡义等,不过诣阙上书,自结主知。
小不自爱而甘为诡遇,则主父偃卫青进,儿宽张汤进,赵绾王臧田鼢进;
大不自爱而甘结奥援,则匡衡史高进,何进王音杜钦陈汤王凤
又极不自爱而甘由左道,则司马相如杨得意翟方进淳于长贡禹石显
凡彼十馀士,其初岂不欲遵正道、附正人以也,奈何正人者坐视不顾,士抱其所有,方伥伥然无所归也,而其旁之与正人为敌者,又乘间窃起而招致之,彼非视万物恬不为动者,安得不枉而趋也哉?
故天下之美事,当为者不为,则其弊必有不当为者出而冒为之。
汉朝廷之上,使吾党有宗主,大辟公正之路,随才大小,每邂逅辄汲引,则不惟所谓十馀士有所归,其傍亦无从间而冒为美事者矣。
故士之失身,不特士之过,权衡士者亦当分任其过焉。
本朝择,率自儒取也,非若汉之杂用他流。
故凡当国者稍自恢广,率可为吾党宗主,顾其志气敢自任与否耳。
前辈敢自任,为国收拾士类,如魏国韩公之荐欧阳子,至于再、至于三,虽不少矣,然其间有初犹豫,终弃置者焉。
自今观之,梅圣俞陈履常,好修之士也。
文康王公圣俞深矣,初欲论荐,迄不果,故圣俞赍所学以殁。
文忠苏公太史黄公谈履常不离口,则庙堂正人岂无知之者?
而俱坐视,翻使章惇睥睨而邀致之。
幸而履常所守淳,故不屑就,否则几何不流为汉十馀士类耶?
方今士不乏也,阁下与王公又以殊科列上相,天下士不谋而同以吾党宗主望两公矣。
仆喜学,嗜为文,王公故常知之,区区犹以未经衡鉴为歉,谨袭所作诗文十六卷,仰尘晏览。
虽浩然自期,锐然自鞭,不到古不止也,更惟暇日阅其概而指其归,终获列文艺传足矣。
文康王公魏国韩公之所为待欧、梅者,惟两公裁之。
脱或泛然揖而进,睨而退,仆亦甘为圣俞之赍所学以没。
虽有冒而招之,仆当为履常之守,必不至如汉十馀士之失身也。
惧众不可料,其他岂无高于仆者?
或至东阁,敢诵前所闻以献。
凡美事幸自任,勿姑坐视吾党之无所归,至使其傍之不当为者乘间而冒为也哉!
不备。
策问(四)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五、《缘督集》卷一六
问:物以类相附,士大夫以类相荐,通天下之理然也。
于其类之已辨,是固有心术在焉;
于其未辨,则上下之始相求也,不过视气习臭味而为之决择耳。
气习臭味同则上所荐,下所受荐,皆理之常,无足疑者。
今考之或不然。
公孙弘文学进,而荐深文之张汤
魏相以贤良进,而荐乐艺之赵定龚德
王嘉以甲科进,而荐宠嬖之淳于长
杜如晦以才节进,而荐法吏之戴胄
萧瑀以忠纯进,而荐奸险之封伦
王圭以清望进,而荐律家之吕才
夫是七者,气习臭味初不同,谓受荐者不失为荣事可矣,顾荐者例可以为荣事否邪?
倪宽,经学也,而法家之张汤荐之;
主父偃,书生也,而奴隶之卫青荐之;
萧望之,儒宗也,而狱吏之丙吉荐之;
匡衡,宿儒也,而权嬖之史高荐之;
贡禹名士也,而阉宦之石显荐之;
何武经师也,而佞倖之董贤荐之;
岑文本,文人也,而兵家之李靖荐之。
夫是七者,气习臭味亦不同,谓荐者不失为美事可矣,顾受荐者例可以为美事否邪?
方今士大夫上至于二府,下至于一命,莫不交相求也。
上之士大夫,不于气习臭味是计,而姑以所负之荐之,如萧咸戴胄可也。
淳于长辈,虽使其才优,可犯嫌疑荐否邪?
下之士大夫,不于气习臭味是计,而姑以其所荐之心受之,如丙吉李绩可也。
史高董贤辈,虽使其心是,可犯嫌疑受否邪?
诸君行筮仕矣,达则推己以荐人,未达则欲人之荐己,二者盖未免也。
愿相与讨论,并处心择术之素条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