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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忠定 其二 宋 · 范模
五言律诗 押先韵
青冥上,紫极边。
五龙方夹日,九虎已当天。
夷险丹心直,安危白发卷。
吊湘人不去,何用解胶弦(《江西诗徵》卷一七)
晁错 宋 · 许氏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匣剑未磨晁错血,已闻刺客杀袁丝。
到头昧却人心处,便是欺他天道时。
痛矣一言偷害正,戮之万段始为宜。
邓公坟墓知何处,空对斯文有泪垂。
郑毅夫 宋 · 许氏
七言律诗 押真韵
明时乐事输诗酒,帝里风光剩占春。
况是白衣重得侣,不堪青旆自招人。
早知玉漏催三鼓,肯把金貂换百巡。
大抵仁人怜气类,不教孤客作囚身(以上宋何汶竹庄诗话》卷二二 《竹庄诗话》:《青琐集》云:方勉及甫许虞部女,好学能诗。尝同妻夜看《晁错传》,许氏有诗云云。后与故人饮于市,醉犯夜禁囚于府庭。时郑毅夫作尹,许氏投诗云云。遂释其夫。)
洞仙歌 寿宫教八月初九 宋 · 无名氏
风高处,渐近中秋节
屈指推来先六日。
对芳辰、符吉梦,知降神、嵩应诞,主作人间英杰。
文章逾,学擅卿云,高揭声猷缙绅列。
上瀛洲册府,师表宗藩,推第一、即黄扉召入。
佐君王、经邦整顿乾坤,愿寿等广成,更延千百。
刘韐谥忠显议建炎元年六月 南宋 · 张宗元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六、《刘氏传忠录》正编卷一
君子之所以异于众人者,以其识之所昭,量之所廓,节之所守而已。
闾巷之人,毫发有损益,必变色动心焉。
惟君子禄万钟而不为泰,家四壁而不为穷,以幸而生轻于鸿毛,以义而死重于泰山。
白刃可蹈;
而不可屈以威武
鼎镬在前,而不可加以非丽。
死生之大;
不能与之变,而惟仁义之守。
则其识高天下,量包海岳,节凛冰霜,卓然高世而绝俗矣。
维昔有人,不与贪夫共处,若介推者;
不与混浊俱全,若灵均者;
不食不义之,若者;
为国远谋,刚直得罪,被极刑而无愠色,若晁错王章者;
冒万死,入九军,若关长生者;
守一城,捍天下,若张巡许远者;
清议介然,不容于时,若李固范滂者;
才高性烈,不免于奸雄之畏忌,若孔融嵇康祢正平者。
向非识量俱全,临大节而不可夺,安能了然于死生之际,激孤风而炳史册邪!
故赠特进资政殿大学士刘韐,爰在靖康,金人犯顺,饮胡马于汴水,合长围于复都。
道否数屯,中原失御,公不幸亦为虏所得。
是时虏方得志,张饿虎之喙,肆蝮蛇之毒,而公以大智豪勇之资,摧伏不得伸,虏亦仰公重名,欲尊而用之。
公以夷夏倒置,逆顺反常,森矛戟而不畏,望禾黍而兴悲,伤时忧国,乃殒其身。
斯所谓纯臣不二、精忠不移者欤。
按《谥法》曰:「见患不忘国曰忠」。
公之谓矣。
公平生仕宦,任刑罚直而,调财赋理而均,承流宣化则优而惠,激浊扬清则廉而明。
其为帅也,不专于战而贵于智,不专于勇而贵于仁。
其入觐帝阍,恩荣优渥,天子当宁而叹,前席以言者屡矣。
而在外之人思其惠化,诵其德政,三异之迹可嘉,五裤之谣未息。
诚见夫所在而治,投刃皆虚,实大而名益彰,德盛而光益
斯所谓旁明厥思,旁通厥德者欤。
按《谥法》曰:「行见中外曰显」。
公之谓矣。
今也考行事之始终,合天下之公论,稽之以谥法,宜曰忠显
宣教郎太常博士张宗元谨议。
张提举 宋 · 郑得一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八、《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一
伏审遥奉玺书,就移使节。
飞樯万里,已观货宝之饶;
司庾八城,益重均输之寄。
按临所逮,抃蹈惟均。
窃以常平所以阜民财,免役所以纾民力。
司农建议于孝宣之世,我国家广仓于景德之中
足国裕民者殆几年,分曹遣使者凡数路。
实仁政之所本,宜累圣之究心。
必得真才,以膺使命。
恭惟提举朝议中大半千名世,三两储精,早膺之科,出际唐、虞之运。
四十围溜雨,是诚大用之资;
九万里抟风,果展横飞之翼。
然进退每由于直道,故行藏无愧于古人。
中虽归卧江湖之间,益见养成廊庙之器。
迨权纲之总揽,果录用于老成。
思广邦储,屈临舶事。
曾未及期年之久,早已闻喜绩之凝。
奉宸俞,易持仓节。
方成命之初下,知柄用之有阶。
万口欢呼,日徯轺车之至;
千仓红腐,伫观民瘼之苏。
但虞坐席之未温,即庆追锋之促召。
某悽迟末路,倥偬下僚。
自聆一札之颁,喜有二天之托。
庆云均覆,岂遗荆棘之微;
大厦将成,尤深燕雀之贺。
魁星楼宝祐二年 宋 · 宋渤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乾隆《长沙府志》卷四○、光绪《湖南通志》卷三二
秀选俊造之名立,而闻誉不彰者,士以为耻矣;
、公孙之对传,而裒然举首者,士以为荣矣。
夫习俗成乎世变,而义理根于人心,固有并行而不悖者。
使为士者疾没世而名不称,切切焉欲达可行于天下,则其一荣一耻,亦莫非理义之所存,而又何病乎!
士非科目进,则无自而行其道,至于决科目之高下,则行道之迟速系焉。
我宋文正王沂公、忠献韩魏公皆于盛年一出而冠多士,故勋名光于日月,而事业著于累朝,宜后来者歆慕企仰,以有为若是者自期而即,耻其不及,此魁星楼之所以作于醴陵之学宫也。
醴邑士风最三湘,黉序之壮,生徒之众,视列郡殆有过焉。
嘉定己卯,以前奉贤书诣太常者相属,而礼部鲜报闻,或归咎于宫庙稍低,风气不聚,邑宰君公存创一阁于讲堂之后,倚崇冈,面澄渌,榜之曰「梯云」,于以收揽秀气。
立阁之次年湖北漕使丁公仁西宪杨公大异俱擢上第,自此联芳趾美,科不乏人。
迨今三十年,而策名者逾二十人,比遂有魁多士于省闱者,莫不以此阁为斯文发祥之地。
惜其规模隘狭,且岁久朽圮,今宰家侯慨然命工度费,撤而新之。
东西之广十寻,南北之深居十之三,视旧大率加五之二,前列修庑,后崇宴居。
材瓦砖甓,皆从市值,一毫不以取诸乡;
匠石圬镘,皆从市佣,一夫不以役诸民。
费钱七十万,一取诸约己之馀、赎金之积。
县学教谕丁嘉祥专莅其役,覈虚课怠,如处家事。
甲寅之秋孟鸠工,秋成告成。
于是邦之人士合而请曰:「国家之养士,期于用世而激厉奖成,使之脱奥渫而升诸朝,不十年而天下被其泽,若王、韩二公之得志速而行政久者,则吾贤令尹之用心也。
请易旧名,而扁之以魁星,可乎」?
侯欣然许之,乃揭三大字于平丹阳公,而以书来属予记之。
予与侯素善,常闻其奉大对时,剀切无隐,有人所不敢言者,几寘高第,而或者抑之。
然侯方以不负所学自得。
其为是邑也,爱民礼士,有武城弦歌之风。
行当奏最而去,推其所学以施之天下,必有大可观者。
兹楼之建,实出于名儒端士之手,乌可以无述乎!
予谓科第易有,名节难全,奇士之功猷,或隳于一往者,益信制行之中,不可无义理之学也。
侯于楼成之后日,与士友相从其间,必以师友正大之传,与其身所服行者为告,吾见醴人士他日必有挹文正之袂,而拍忠献之肩者,岂肯舍为法可传之的,甘为乡人而已哉!
以此复于侯,而验于众,庶不为虚美云。
按:同治醴陵县志》卷一二,同治九年刻本。
谢欧阳解元启 南宋 · 龚茂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五、《永乐大典》卷一四二三一
伏审随牒漕台,登名天府,首出群儒之右,蔚为吾党之光。
伏惟省元奥学精深,长才卓越。
明月夜光之宝,屡叹暗投
《玉杯》《繁露》之书,终归有用。
兹闻谋野之获,即听惊人之鸣。
进士而首欧阳,岂特光于闽会;
策贤良而得晁错,行遂冠于汉廷。
某欣预荣观,忽蒙盛贽。
感铭既极,敷叙奚殚!
富池罗汉院钱希白中大科赴信州别驾时所题诗有陈朝二绝句 其一 南宋 · 李流谦
七言绝句 押歌韵
圣世能收策,孤舟来唱鄂君歌。
一看献纳元台表,可特脩名在异科。
王枢密 其一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澹斋集》卷一三
明诏诞敷,真儒登用。
贰枢筦弼谐之寄,适甲兵休偃之时。
宗祏巩安,蛮荒靖谧。
某官学博而粹,道简而文。
之科名,蕴之事业。
金汤一面,策尝验于筹边,冠冕百工,勋未参于调鼎。
惟黼扆眷甘盘之旧,故衮衣速姬旦之归。
光践显岩,亟跻宥密
已清氛祲,不忘戎器之除;
端倚精神,坐见遐冲之折。
弥增茂绩,益叶佥谋。
即闻梦卜之谐,遂正钧衡之拜。
某顺风久矣,闻命跃然。
匪私庆于门墙,实交忻于中外。
白头远宦,怅莫跪于贺觞;
黄阁深知,尚辱收于坠履
五帝其臣莫及论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一、《莲峰集》卷七
圣人以神道役天下,非特使天下可由而不可知,可知而不可议,虽贵为大臣,而所谓天下道德浑备之士,吾能默然运之于不可知之间,而使之自尽于天下,以助吾为治,而卒不知其所以然者,何也?
盖役人者,道全于神圣之妙;
而役于人者,道偏于职业之间。
夫道一而已,大者得其全而为君,小者得其偏而为臣。
是以天下之偏者,必聚而求合于大全之君,以为之用;
为其君者,能廓吾大全之神道,而默然运动其中。
故在上者得以优游无为而道常有馀,在下者谓之服勤而道常不足,此天下所以不劳而治也。
晁错曰:「五帝神圣,其臣莫及」。
夫五帝役人,故其道全
其臣役于人,故其道偏。
君臣之间,职此而异矣。
呜呼,五帝之时,天下淳风未散也,天下之人皆君子也,皆道德之士也。
其间与人主大有为而天下推其贤者,必其英伟矫拔之人也。
有如是之臣,宜必有大过人之君。
如五帝者,以运其材智,使之常为我用,而自以为当然,而不逃吾神道之中。
茍非君有所过之,臣有所不及,畴克尔哉?
今夫大匠指挥百工而无敢不从其令者,因其智能技巧有以过之也。
五帝之治天下,亦若是而已。
故立制度,风教化,使天下陶至治之盛,未足以窥其妙用也;
子万灵,柔远人,使薄海内外浃吾恩而渐吾泽,未足以观其妙用也。
其妙用常存于不可见之间,能使亮功熙载之人可以为之用,不可以企而及,此神道之至也。
孟轲有曰:「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见于施设而难可名。
极天下之至精,通天下之至变,道至于此,无以复加矣。
而五帝之治天下,一本于此。
故其时也,斯圣人者端然于法宫之中,未尝动容变色,而能运用。
夫风后、重黎与夫四岳、九官、十二牧之徒,绰然而有馀,雍然而有序,而天下之人莫能窥其界量。
及成效已见,而当时亦不自知,其为神,其妙用,可胜言哉!
是以仲尼系《易》,至「神而化之」,必归之,固其宜也。
彼为风后,为重黎,为四岳,为九官,为十二牧,使之穆天縡,经国体,则固其所长。
至于神其道,妙其用,则在所不能。
故五帝之所以显诸仁,其臣可得而能也;
五帝之所以藏诸用,其臣不可得而能也。
能其所易,而不能其所难,不及其君也可知矣。
五帝之道何异乎天地之道也?
天以神,地亦以神,故育万物而不可得而名。
然星辰雨露皆天也,而终不可以侔天之大;
山川丘陵皆地也,而终不得参地之厚。
故五帝之臣,终不可以及其君。
然而其君虽过其臣,天下后世皆以为过,而五帝不自以为过。
闻其臣言,则惟恐不及,此又其过人者也。
嗟呼,后世之君非无聪明睿哲之资,非乏勤锐希慕之志,而终不能跻五帝之万一者,盖其臣负其才而欺其君,为君者复无微妙运动之术以临其下。
上无所长,下无所短,此莽、操所以亡汉,仲达所以倾魏也。
其甚者希五帝而反乃违戾,或矜材鬻智以求过其下,而自谓神圣;
或设边幅厓岸以待其臣,而自以为不测。
不知已大失圣人之意,是岂知有心无心之间哉?
以是而治天下,其五帝罪人欤!
由是推之,帝王之王天下,必有以过其臣,然后其才可得而运用。
非过以才也,过之以道也。
后世之治虽弗逮五帝,然亦有可观者。
汉高祖度量,汉光武沉几过其臣,唐太宗英略过其臣,故能运用当时人才以取天下。
晁错得之而未尽,何待圣人之浅而自叛其说也?
七国之反,请帝自将,无乃前日自亲之策乎?
然腐儒曲学不论五帝所以取天下,而区区陈晁错之失,盖亦疏矣。
吕后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一、《莲峰集》卷七
天下之事,顺其理而各适其所,则安行而不悖。
惟其有所咈逆而触其怒,则必有所不平,以至于怨乱,而莫可解。
是以变之作,未有无故而作者。
其未作之初,先有以激之而弗得平,抑郁而不能发散,则必溃裂四出,以致其忿而后已。
故天下之变,或起于内,或起于外,而其始皆有以激之而后作。
然其间尝若有无故而作者,是亦有无意于相激,而势必至于相激,而其乱乃与夫有心于激之者均也。
有心于激之,其激也有所指,则其祸发也有所归。
晁错削七国,而吴楚因以叛。
若此之类,人皆知之而无难。
而独有无心于相激,而势必至于相激者,难高见之人亦莫知其故,是以乱每出于意外而莫可止。
尝怪汉唐之初,收天下于秦隋鼎镬之馀,而与民休息,意其根蒂,卒未可摇动也。
然皆不再世而几夺于一妇人之手者,盖武氏之初,一言一顾而遂为后,其得之也易,则举而委之也必不甚惜。
高宗又尝欲废之,而事不谐,宜其愤毒惨烈,至于烹灭宗室,菹醢大臣,以撼取神器而后已。
盖其享之也易,而又有以大触其怒,其所以然者无足怪也。
若夫吕后则不然,彼其初随高祖,颠越狼狈,艰难劳苦之态,亦备尝其极味矣。
故得天下而为汉家谋虑,亦不可谓不至,而实未有睽忤之怨。
然一旦忘悲别付托之言,乃欲举天下授与不相属之人,阴沉险刻,将必取而后已。
夫其情理与武氏异,而其反乱与武氏同,盖未尝不怪其无故而作也。
呜呼,此必其闺门之间,事有无意于相激,而势必至于相激,以至于此也。
尝观高祖以爱故欲易太子,然后知其有以激之而无疑。
且其同冒百战而后得天下,其情岂不愿其嫡嗣有天下哉?
今乃无故立戚姬子,而视我如路人焉,百战离合之恩爱,至此已了不相属矣。
故得意之后,遂鸩如意,粉戚姬,以发其至痛。
其愤闷急切,纡郁无所逞,必举天下而授诸吕者,其意以为若能置我以从若之爱,则予岂不能外若以从我之亲哉?
妇人之情,至此而后已也。
是知诸吕之祸,虽起于吕后之阴险,而实原于高祖之激之也。
今夫惟天下至亲者易合,而亦易以离。
易合者以其爱深,易离者以其情切而怨不可解。
古今之乱,有朝为父子兄弟夫妇,而暮已如禽兽之相食者,皆其情切而怨不可解也,故贵其顺而深忌其相逆。
若夫圣人则不然,必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
心无为而不正,则理势必不至于相逆,而乱何由起哉?
夫以泗上一亭长,而能以大度盖天下而王之,亦古今旷绝矣。
圣人之事,未之容责焉。
然而祸之所自发,则咎必有所归,亦不可不督过之也。
安刘氏者必勃论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二、《莲峰集》卷七
天下之事在我者可以必为,而在人者不可以必为;
见于今者可以必料,而出于他日者不可以必料;
图于有形者可以必成,而为于未兆者不可以必成。
汉高祖临终之时,天下未有大患难之可忧,而周勃亦无大功业之可见。
然帝付托之语乃曰:「安刘氏者必」。
举天下不可必之理而加之于必然;
此盖高见远虑存乎其间,而非世俗之所可知也。
窃谓高祖之意有不可晓者四:当其时天下无事,刘氏既安矣,而又何安耶?
此不可晓者二也。
陈平之智足以应变而无穷,而椎鲁若无能为者,乃云安刘氏者必,何耶?
此不可晓者三也。
若谓周勃可以制诸吕,胡为乃面属吕后,使用为太尉,又何耶?
此不可晓者四也。
此其高祖微机乎?
尝原帝之亡,嗣君幼弱,诸将尚存,侯王太盛,惟吕后之多谋而更事,然后足以制其变,此高祖之所以不去吕后也。
然堇毒足以治病,而亦足以杀人,吕后足以制变,而亦足以起乱,妇人之情,好私其外戚,则诸吕之势必至于倾汉,此又高祖之所以逆知吕后之乱也。
然诸吕之祸起萧墙,缓之则养乱,急之则速变。
是必顽然若无能,而使不吾虑;
确然若不动,而使不吾察,而后可图也。
此又高祖之所以必周勃安汉也。
既知吕氏之必倾汉,又知周勃之必安汉,然私用为太尉,则吕后有致疑之心;
不绾兵柄,则刘氏无可兴之理,此又高祖之所以面属吕后也。
高祖其有忧患乎?
何其虑之深而计之尽也?
且制天下者莫易于治,亦莫易于乱,盖其发也有状,则吾处之也有方。
而最不可为者,莫难于不治不乱之际。
以为治耶,则乱藏乎其中;
以为乱耶,而治见乎其外。
此其祸必阴沉而莫可解。
既不可弭其变,又不可听其乱。
而诸吕之祸,盖亦在乎欲治不治之间,欲乱不乱之际。
欲图之而无可图之形,欲救之而无可救之状。
以才与之角,则才有所不足用,将动而求成功,则势有所不可废。
王陵之直而无所措,而陈平之智亦难独任。
然则将何为而可耶?
曰是必有庞然无能为,颓然若不足虑者,而后可以定乱于天下,此高祖之所以必周勃安刘氏与!
为人厚重而少文,故其镇重足以压天下之乱,而使之不能动;
其椎鲁足以安诸吕之心,而使之不吾疑。
然后徐起而取之,则大事必决于我。
方是时,直谏以抗之者王陵也,阴谋而图之者陈平也,合将相陆贾也。
吕禄郦寄也,倡大义者朱虚侯也,握重兵者齐与灌婴也,而刘揭御史窋、张辟疆之徒,皆并力驰骋乎其间。
是数子者,皆以其才与之角,惟能以不才而合其谋;
皆欲动而求成功,惟能以不动而制其会。
是以入北军而人不知,士皆左袒为刘氏,而诸吕不之觉。
安社稷,定刘氏,而天下不见其状。
高祖所以必其成功,而陈平所以自谓不及也。
向使处危疑,而以区区之才动于其间,则奸人得以乘势而夺其权,又氏之安乎?
吾乃今知之无能者,乃所以为有能;
而不足虑者,乃所以为深可虑也。
呜呼,周勃今以无能而安刘氏高祖亦常以无能而取天下矣。
项羽咄嗟叱咤,其势若飘风震霆,天下以为无汉矣。
高祖以其不智不勇之身,横塞其冲。
其顽冒椎鲁,虽足以取笑于人,而卒能张项羽于始而翕之于终,其知人之术,无乃其取天下之术欤!
其所以任人者,乃其所以自任欤!
不然,何其能必周勃安刘氏也耶?
方其既没之时,天下虽,而内有诸吕之祸,蓄怒而欲发,不可谓之治,亦不可谓之乱。
高祖知其然也,以其治焉而付之曹参,以其乱焉而遗之周勃
卒能行其清净无为之政,安然而致其治;
卒以椎鲁无能之才,安然而其乱。
此非高祖知人之效,盖其御天下之术也。
尝观西汉之事有可怪者二:周勃椎鲁少文,而高祖必其能安刘氏
霍光不学无术,而孝武必其能辅幼主。
皆卒如所料。
盖椎鲁少文者,乃所以安刘氏,而不学无术者,乃所以能辅幼主也。
世之人不知夫不才之为才,无用之为有用,疏矣。
晁错以其才而发七国之乱,窦武以其才而速宦官之变,西汉以乱,东汉以亡。
沈重而不发者,未有不成;
疏狂以速祸者,未有不败。
晁错窦武用,则刘氏必危;
周勃霍光用,则刘氏必安,岂非自然之理耶?
富国强兵策 其一 富国 南宋 · 吴儆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六八
圣贤之将欲有为也,必因夫民之所甚病与其所乐为而后为之,立法更制。民情之所未病,法虽善而不为;民情之所欲为,事虽难而必举。禹因民之病于水也,故兴天下之役以从事于八年之久,而天下不以为扰。商鞅因民之乐于富且贵也,故驱举国之人以从事于耕战之劳,而秦人不以为难。齐之管仲、越之范蠡,皆因民情之所甚病与其所乐为而寓之于兵农之间,是以国富而民不病,兵强而敌不疑。今者天下之民,其所乐为者莫大于水旱之有备,而其所甚病者,莫甚于盗贼之不时。因民之乐于有备而预为储蓄之具,因民之病于盗贼而教之战陈之法,则国可富,兵可强,而民不病,敌不疑,则亦何惮而久不为也!
汉文帝之时匈奴和亲,海内富庶,而晁错之策犹欲募吏民入粟县官,得以拜爵,得以赎罪。
今以东南之力而当天下之费,以无事之时而为有事之备,财计日殚,国力日困,而晁错之策顾置之而不用,虽尝用之而行之不得其术。
天下之富民与士大夫之多藏厚积者,终莫肯出其有馀以应上之求。
今某之策欲令内自天府,外至列郡,各置赈济仓、准备库,专以通判掌之。
诸武臣合该奏荐而愿奏异姓之亲,官品未该免役人,乞免保正差役一次,官吏安置编羁人除赃罪外,愿乞自便编配,乞还乡,流罪以下乞赎罪者,各为立一中制,令于所在州军入纳钱米,各以五分为率。
所在州军结罪保明,备申户部户部籍其所申之数备申朝廷取旨行下,特从所乞。
岁终户部要其所积行下提举常平司,取见桩管实数如常平之法,不许州县辄有移动。
如遇水旱合行赈济,及军兴馈饷合行借兑,则开具实数,申取朝廷指挥,行下提举常平司支拨应副。
如数年之间水旱不作,边鄙不耸,所积钱米数目已多,则户部检实闻奏,陛下时发德音,放民田租,如汉文帝之时,实治世盛德事。
盖敛天下之财而还与天下共用之,如前所谓国富而民不病者,此其策也。
庄器之贤良见赠1181年8月 南宋 · 陆游
 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先朝六科亲策士,事业功名何壮伟。
元祐复科才数年,所得四三俄复止。
中兴思贤形梦想,屡诏自是朝廷美。
纨裤小儿坏人事,赐帛西归困嘲诋。
诸公相视叹才难,一士卧云谁挽起。
跨驴过我时共语,千年元不死。
高谈亹亹有脉络,横得虚名吾可耻。
乌巾白纻塞路衢,砥柱颓波望吾子。
辛给事1159年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六、《渭南文集》卷一三、《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八、《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三○、《八代文钞》第三五册、《四续古文奇赏》卷三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闽侯县
某官阁下:君子之有文也,如日月之明,金石之声,江海之涛澜,虎豹之炳蔚,必有是实,乃有是文。
夫心之所养,发而为言,言之所发,比而成文。
人之邪正,至观其文,则尽矣决矣,不可复隐矣。
爝火不能为日月之明,瓦釜不能为金石之声,潢污不能为江海之涛澜,犬羊不能为虎豹之炳蔚,而或谓庸人能以浮文眩世,乌有此理也哉!
使诚有之,则所可眩者,亦庸人耳。
某闻前辈以文知人,非必巨篇大笔,苦心致力之词也。
残章断稿,愤讥戏笑,所以娱忧而舒悲者,皆足知之。
甚至于邮传题咏,亲戚之书牍,军旅官府仓卒之间,符檄书判,类皆可以洞见其人之心术才能,与夫平生穷达寿夭。
前知逆决,毫芒不失,如对棋枰而指白黑,如观人面而见其目衡鼻纵,不待思虑搜索而后得也。
何其妙哉!
故善观晁错者,不必待东市之诛,然后知其刻深之杀身;
善观平津侯者,不必待淮南之谋,然后知其阿谀之易与。
方发策决科时,其平生事业,已可望而知之矣。
贤者之所养,动天地,开金石,其胸中之妙,充实洋溢,而后发见于外,气全力馀,中正闳博,是岂可容一毫之伪于其间哉!
某束发好文,才短识近,不足以望作者之籓篱,然知文之不容伪也,故务重其身而养其气。
贫贱流落,何所不有,而自信愈笃,自守愈坚,每以其全自养,以其馀见之于文。
文愈自喜,愈不合于世。
夫欲以此求合于世,某则愚矣。
而世遂谓某终无所合,某亦不敢谓其言为智也。
恭惟阁下以皋陶之谟,周公之诰,《清庙》、《生民》之诗,启迪人主而师表学者,虽乡殊壤绝,百世之下,犹将想望而师尊焉。
某近在属部,而不能承下风,望馀光,则是自绝于贤人君子之域矣。
虽然,非敢以文之工拙为言也。
某心之为邪为正,庶几阁下一读其文而尽得之。
唐人有曰:「士之致远,先器识而后文艺」。
是不得为知文者。
天下岂有器识卑陋,而文词超然者哉?
狂率冒犯,死有馀罪。
梁克家右丞相乾道八年十月辛未 南宋 · 王淮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六、《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七
宅百揆以亮工,夙重股肱之寄;
殿大邦而维屏,允御之良。
进退虽列于两涂,中外盖同于一体。
眷维右辅,求解近司。
肆颁诏綍之公,用亶朝绅之听。
具官梁克家清名肃物,雅量镇浮。
蹈君子之中庸,夷险不更其守;
备贤人之德业,语默必惟其时。
曩收之科,亟奉之对。
言谟罄忠嘉之蕴,文章舒邦国之华。
越自禁林,晋陪庙论。
参基命于宥密,且宣夙夜之劳;
赞独化于陶钧,遂处弼谐之任。
再期于此,百度向成。
以用人为立政之先,以劭农为富民之本。
方共熙于庶绩,乃愿释于繁机。
累贡奏封,力陈疾疢。
平津之阁,弗为朕留;
申伯之居,勉从尔志。
学士延恩之宠,富沙号节镇之雄。
并举徽章,式昭异眷。
于戏!
入而论道,既隆岩石之瞻;
出则剖符,增焕潜藩之望。
往祗茂渥,尚告远猷。
回新进士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省斋文稿》卷二四
龙飞擢第,凤诏除官。
亲䣊辉光,士心慰惬。
于穆文明之代,有严俊造之科。
三岁下诏,则与郊见天地之理均;
万乘临轩,则与册拜公孤之仪等,况今皇帝垂唐、虞之问,咨实学而匪事虚文;
宜子大夫以之才,贡昌言而非徒干禄。
两相求而适值,一被选则为荣。
某官天之降材固殊,学以为己尤至。
凡著在简编而甚富,皆措诸事业而可行。
宜其出谷敏于迁乔,取青易于拾芥。
俊杰出我门下,岂惟座主之荣;
英雄入吾彍中,想见天颜之喜。
载仰儒先之蕴,讵专科甲之求。
惟圣朝重此以来名世之英,故志士假之而作致君之路。
尚摅贤业,迄副乡评。
某僻处郊关,猥勤鞭驭。
瞻泰定之宇,固应轻万户之侯;
味舂容之篇,殆类鬻九戎之剃。
其为欣感,未易敷陈。
经筵故事 其二 淳熙四年七月二十一日1177年7月21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汉书·贾山传》:「臣闻忠臣之事君也,言切直则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则不可以明道。
直之言明主所欲闻,忠臣之所以蒙死而竭知也。
故地之美者善养禾,君之仁者善养士。
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
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
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势重非特万钧也。
开道而求谏,和颜色而受之,用其言而显其身,士犹恐惧而不敢自尽,又况震之以威,压之以重,则虽有之智、孟贲之勇,岂有不摧折者哉?
如此则人主不得闻其过失矣,弗闻则社稷危矣。
古者圣王之治,史在前书过失,工诵箴谏,瞽诵诗谏,公卿比谏,士传言谏过,庶人谤于道,商旅议于市,然后君得闻其过失也。
闻其过失而改之,见义而从之,所以永有天下也」。
臣闻汉之文帝最为贤君,故一时群臣谏诤者最多。
贾谊,如张释之,如冯唐,如袁盎,如晁错,莫不因事犯颜,竭尽底蕴,正所谓地之美者善养禾,君之仁者善养士也。
贾山于是时言治乱之道,借秦为喻,尚谓雷霆所击无不摧折,万钧所压无不糜灭,欲帝开道求谏、和颜而受者,盖以逊志则喜,逆心则怒,是乃人之常情。
又况九重之尊,万几之繁,思虑或有未周,施设或有未至,非假谏诤则事之过举何由知之?
是以古者进谏之路,其数有七:史书过失一也,工诵箴谏二也,瞽诵诗谏三也,公卿比谏四也,士传言谏过五也,庶人谤于道六也,商旅议于市七也。
后世固已废其六,其可谏者公卿而已。
若复谗谄面谀以容悦于事,则嘉言何由进,过失何由改?
所以自下劘上,而帝所以能广谏议之路也欤!
至唐则有李绛尝告宪宗曰:「人臣死生系人主喜怒,敢发言谏者有几?
就有谏者,皆昼度夜思,朝删暮减,比得上达,十无二三。
故人主孜孜求谏犹惧不至,况罪之乎」?
上善其言。
嗟乎!
之言即之言也,臣故表而出之。
东宫故事九首 其三 十一月二十四日1175年11月24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前汉·贾谊传》:「昔者成王幼,召公太保周公太傅,太公为太师
保,保其身体;
傅,傅之德义;
师,道之教训。
三公职也。
于是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师,是与太子宴者也。
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礼义,以道习之;
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
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卫翼之,使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太子乃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
某观汉文帝时能劝太子以学者有二人焉,贾谊晁错是也。
言太子自幼至于长,自长至于冠,皆以《诗》《书》《礼》《乐》为本,保、傅教喻为急,其与《礼记》所载文王世子之法若合符节。
当是时,初经秦火,六经不存,记礼者尚未备,而独以少年,能诵《诗》《书》,力论三代有道之长,暴秦无道之短,则其渊源盖有自矣。
刘向称其论甚美,且谓通达国体,虽伊、管未能远过,非虚誉也。
晁错则不然,虽有临制臣下、听言受事、安利万民、忠孝事上之四说,然大要专欲太子知术数。
夫谓圣人之道为道术则可,谓之术数可乎?
今不赞太子以圣道,而欲太子知术数,其背礼经多矣。
天资峭直刻深,素以刑名为学,在景帝前以辨得幸,故有智囊之号,则其学之不正从可知矣。
厥后东市之诛,无足深恤。
司马迁乃曰:「贾谊晁错明申、韩」。
嗟乎!
此言指可也,岂明申、韩者哉?
窃见讲官方敷绎《文王世子》之篇,是敢举说以推广礼经之旨,以裨听览,且无使同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