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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蓬莱 其三 魏相国生日 宋 · 赵善括
押词韵第三部
正槐堂日永,梅雨消尘,麦风摇翠。
天祐昌辰,诞中兴嘉瑞。
秀伟标姿,从容谋断,笑吐平戎计。
汉节归来,边尘扫净,鼎司荣贵。
间世良臣,威严辅政,妩媚承君,道襟冲粹。
玉券金丹,称功名成遂。
茂苑烟霞,太湖风月,聊伴凝香醉。
补衮工夫,调羹手段,如今重试。
沁园春 寿共大卿恕齐治易 宋 · 刘儗
押词韵第十一部
周易一书,更三圣人,深切著明。
凡变通动静,有形有象,盈虚消息,时止时行。
天相名卿,日探妙趣,往古来今无两心。
褰帷暇,手韦编不置,聊以娱情。
如今祝寿殷勤。
请得以推评理致新。
看九重有命,晋侯锡马,三公论道,鼎足承君。
同厥震男,拔乎泰茹,玉笋班中联步什。
贤奋建,定丰亨豫大,扬夬王庭。
四川茶马牛宝章(大季)修扬子墨池以书索题咏 南宋 · 魏了翁
子云一去千馀载,惟有成都墨池在。
草玄此地是邪非,玄文今在人谁知。
虽逃刘歆酱瓿阸,鼠壤蛛窠蠹鱼宅。
岂无学者工探求,不讥僣圣几赘疣。
自从马邵造玄域,晁氏谱之张氏翼。
亦云察矣人犹疑,试为诸老申其辞。
易书广大包天地,辞变象占都一致。
世儒造入各不同,有一于此均为功。
况于易玄互相发,不同之同真善学。
历家中首先黄钟,虽以坤复为初终(自注:中首先黄钟,谓《太玄》八十一首起中以准中孚,取复前七日中孚卦气,随天左行。)。
纪日天正始牛宿,又以日星分左右(自注:《玄》以甲子朔旦冬至日起牵牛初度,取日所历之星度宫,分背右行。)。
起从冬至易玄均,玄意欲取臣承君(自注:臣承君,谓主日右行,注见后。)。
易书八八而用七(自注:八八用七,谓六十四卦不反对者八卦,推(四库本作惟)五十六卦反对。),玄文九九而存一(自注:九九存一,谓《玄》有八十一首,而日法用七十二策。)。
易分六位中二五,臣志上通君下取。
玄以一五而为中,君道君尊臣代终。
玄文主日易主岁(自注:《玄》主日,谓日法取朔,至牛宿初度。《易》主岁,谓起甲寅岁,凡四千五百六十岁为一元,七元为一极。此康节说。),易书为经玄为纬。
谓玄于易地承天,就中邵子尤知玄(自注:康节《准易图》序曰:《玄》之于《易》如地之于天也。)。
或云玄准卦气图,是图疑亦非圣书。
岂知中复与咸遇,乃是阴阳自然数(自注:《玄·准卦气图》,图自复至咸八十八阳,九十二阴。自遇至中孚八十八阴,九十二阳。咸至遇六日七分,中孚至复亦六日七分。故上系七爻,下系十一爻,亦起中孚咸。)。
或云玄仿太初历,黄钟之分八十一。
岂知虚三与虚九,其数虽同其法否(自注:太初历以律起历,八十一分为日法,取黄钟之管九寸,九九八十一分。而律吕数用七十有八,即虚三也。《玄》八之存一,即虚九也。)。
或云玄象宗浑天,浑天方象包于圆。
岂知兼用盖天说,盖以舆地承纯乾(自注:子云覃思浑天而作《太玄》,浑天以天包地,而《玄》以方州部家圆图在上首,表赞方图承其下,乃兼用盖天之说,地承天之象也。)。
易虽无玄不为阙,易更得玄滋有发。
且如河图与洛书,发挥道数无遗馀。
后来支干及声律,运气参同至太一(自注:此数者,虽与图书起数不同而皆合。)。
与易并行人不讥,千岐万辙同一归。
况玄于易同而异,何独于玄苦讥议。
子云之师曰林闾,鹤山之下谁其徒(自注:子云之师曰林闾翁儒,临邛人也。鹤山为邛之望。)。
自翻机杼作生活,律历图书无不合。
若非马邵晁张伦,后世几无扬子云。
后世子云今继作,而此玄文终寂寞。
空馀绘象与棠阴,聊与文士供嘲吟(自注:绘象乃袁参政重修祠堂,取阁下本摹置中堂,左列《玄》学源流,右图蜀珍。池上多海棠,不知年矣。)。
上曾枢密(从龙)书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三
某与执事别十有三年矣,执事才谞机识,蚤晤夙成,自冠伦魁。迨居册府,克自抑畏,无有祗悔。越守偏郡,贪吏之怙势者抨之,凶卒之乱法者僇之,蔚乎风声,虽老奸宿猾莫不股慄焉。暨还朝列,随事财正,无所挠屈,海内人士于是咸属心焉。亡何,西掖北门、南宫东省,清资显序,涉历殆遍,而天下望之为丞疑该辅矣。会有旱蝗星纬之异,坠诏求言。人曰:「朝有阙政,非执事谁其言之也?朝有谠言,非执事谁其主之也」?执事之在外省,又当看详之寄,不惟噤无一语,而是非乖剌,忠佞倒植,前日之属心者,皆由是而惑,不知所云。然犹曰:「位有所制耳」。南渡以来蚤践政府,惟张忠献公,人鲜异词。执事年踰四十,即赞宥地,而士犹以望张忠献者望焉,则以考诸始进,秉谊不疵,故翕然信之不疑。况比年以来,天生沉嘿柔佞之徒,布在世间,相师成风。为士者苟见朝廷登用,稍可信也,则执事者交庆,幸其有以康时否而济人穷也。往往相谓曰:「我知曾公也,是尝守上饶而能戢贪僇暴者也,是尝居朝列而能无所挠屈者也。明日有忠言劘上者,有正色率下者,必曾公也。有深识远虑,消患未形者,有洪量广度,为善类宗主者,必曾公也」。于他人亡所几焉。而旷岁绵祀,且不惟亡以瘉人也,以今时事,二三年前,殆有旦异而晡不同者矣。问之事权统体,益皆难言,而邪径滋多,正人疏远,恐谀相习,集诟亡节,俗日以坏。外焉疆埸之事则汎无所主,非遣使则奉币也,非杀降附则戮流亡也。养痈护疾于腹胁手足之间,今且溃裂四出矣,犹不能引义尽分,与天子宰相争是非。廷臣之稍以剀切自见者,既以次补外,而法从之臣,仅为储老养安之地。前日之所以属心于执事者,至是而惑滋甚。然或者尚有言于了翁曰:「宥府掌戎政,于时事之得失,固不得而尽知也。且裕陵尝谕司马公曰:『枢密本兵之地,各有职分,不当更引他事为辞』。公亦曰:『今未受副枢恩命,则犹是侍从之臣也。于朝廷阙失,无不可言』。然则枢臣之职固有所拘,而不得如侍从之皆可言。今顾以是责吾曾公,无乃未识事体欤」?曰:不然。裕陵固拒之词也,司马公辞逊之语也,迨其终不可辞也。胡为今日拜疏乞罢条例司、常平使,明日拜疏直吕正献公,直三舍人,攻吕惠卿,攻李定?非必皆有职分也。或又曰:「官以枢密名,有嘉谋嘉猷则内告而外顺焉,其事秘,世恶得而闻」?曰:入有以告而出不以语人,皆大臣之所当然。审其有告也,则众正以汇进矣,庸才以过出矣,恐谀集诟之风亦庶乎有弭矣,将不违众而赂雠矣,疆事庶其有备矣,流亡降附者不一于僇矣,垂亡之虏莫余敢侮矣。而秕政蜂出,忧端猬起,如行迈之靡所臻也,舟流之不知届也,岂尝有告而吾君未有行耶?吾相抑之而不能以自靖邪?既不见疑于君,又不见忌于相,则是未尝有告也。然则盍去诸?曰:「抑未可知也。阳亢宗击裴延龄于七年之远,而韩退之乃责于五年之时;范希文争郭后事于九阅月之馀,而欧阳永叔乃责之于旬月之后;邹志完论刘氏事于期岁之久,而田承君乃期之于拜官之初。是皆不知其心而为是早计,以坠言于友也」。曰:不然,彼不过争臣耳,当世之士期之已若此,矧已在贵宠之位,天子改容而体貌之矣,而尚曰有待云乎哉?今以范、邹之时考之则过矣,以阳子之时则未也。然昔人于阳子则盖非所取,且欧阳公之言曰:「德宗猜忌,进任小人,此岂无一事可言,而须七年邪?幸而遇裴延龄事,一谏以塞其责。向使止五年六年而遂迁司业,是终无一言以去也」。此最为古今确论。今曾公之官不为小矣,曾公之时不为泰矣,曾公之居位不为近矣,而裴回顾虑,未欲有所建明,虽至愚极陋者,皆所未谕于斯也。曰:「今举世皆是也,而何独以咎曾公」?曰:戚之则涕泣而道之,疏之则谈笑而道之,子谓我于公戚乎,疏乎?彼贪得而忘忌惮者,吾不责也。公非是班也,以鼎盛之春秋,处素定之荣进,无慕其富贵也。名声赫于治郡,风采耸于立朝,又非无所见于义理也。道合则行,否则奉身而退,公非有所甚难也。或又曰:「子之责曾公是也,虽然,大厦之倾,非一木之枝。今事势若此,一曾公独如众人何」!曰:不然也。蔡京之凶很,今安能与儗?宣和之季,李桷劝京以收敛敝事,张觷劝京以收拾人才,彼不过一郎官、一馆客耳,犹能一语而合,况执政之于宰相乎?蔡京以二子之言,急有所改作,固已无及于乱,今可不为之寒心矣乎?某既与之反覆辩数,又谓是说也,不当有隐于执事,故详书之以告,惟执事审思而亟图之。不然,则进退固可于斯时决也。《诗》曰:「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又曰:「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执事其忘之哉!
答郭子寄书 其一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鹤林集》卷三一
某端平更化初获接服容,观玉声于振鹭庭下,违去道德,倏又五年。「有斐君子,终不可谖兮」。未尝不寘此诗于怀也。某山野之人,少知世事。六月间,得邸吏报状,见御笔新除两谏官。除书一颁,识与不识,莫不为朝廷庆得贤之喜。京师竞抄谏疏以流传下邑,遂得与舍弟拜观。言论侃侃,风采谔谔,人心道心之论,阳明阴浊之说,圣远言湮,道衰化敝,幸得正言复体贴出来。至于覆鸮巢以来凤凰,锄萧艾以植芳草,此则又言人之所难言,几有动摇山岳之力。盖学自伊洛中出者,其渊源议论固自不同也。然尝读国史,士之学古怀道者,不为宰相,必为谏官,而移孝以教忠者,至谓欲做谏官不能得。盖式讹尔心,以畜万邦,其所关系甚大。只缘大人格非之学不传,惟有诤臣一路可以行志。比又闻一再抗疏请祠,何为太蚤计耶?庆历中,孙之翰等因劾宰执不下,相继引去。仁宗从容谓甫曰:「卿等言一不听则求去,令朕逐言官。各自为计则善矣,如国事何」?元符间,邹道乡以谏宫闱得罪,自谓其言为戆,田承君正色语之曰:「愿君无以此举自满,士所当为者,未止此也」。方今《坎》、《离》失位,《泰》、《否》反卦,其所当言者甚多。劝行好事以迓续元命,力扶善类以培养寿脉,小言入则受小利,大言入则受大利,正言岂宜一日轻去朝廷之上哉?某一摈岁馀,自知学力不充,无以孚信上下,只欲潜心伏奥,穷理修身,为究竟法。忽今月五日误叨进职予都之命,恩出望外,拊心若惕。岂非端人在位,有以阴扶密护,不使之终弃耶?不作帝城书久矣,念不可无一字伸贺谢之悃。书不尽言,所冀护好贤之衣,宝击邪之笏,以昌公道,以康兆民。
重修王回祠记 南宋 · 樊泰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九、《闽中金石志》卷八、乾隆《仙游县志》卷一三、道光《福建通志》卷二一、民国《福建通志·金石志》石一○
先正御史王公字景深,而嘉祐中有与公同姓名者字深父,亦闽人。深父举进士,主卫真县簿,未一岁,弃去。治平二年,朝廷以南顿县事起之,而深父已没矣。后八年,御史公始举进士,以端方亮直闻天下,为元祐诸公所知,而绍圣、元符用事者深嫉之。会邹道乡以言事谴,公坐党人,遂削官归里。徽宗即位,复召公入台。故名在元祐党籍者,御史公也。恭惟国家自祖宗涵养士气,至于嘉祐之末、元祐之初,号为君子道长,朝廷极盛之时,而吾闽人物益显于世,矧有如二君子相先后、同姓名出于其间,呜呼盛哉!泰之昔尝敬诵《陈后山文集》,因见御史公挽诗,颇以未及访公出处之详为愧。及来试邑于此,则公之丘墓在焉,始获拜公之祠于鸡山精舍。暇日从其家得司谏吴公所述志文,且访其家世遗事,乃知公平生交友皆一时刚正之士,如邹道乡、陈了翁、田承君,为尤厚善者。泰陵谋立刘口后,道乡以谏稿属公润色,其间剀切之词皆公发也。迨公捐馆舍,内相王明叟、舍人曾子开偕诸公力请于上,官其一子。既而崇宁钩党之祸作,则复夺其官,虽绍兴举褒赠之典,录党人之后,而家贫力弱,吏扼不行,士论至今冤之。泰之于是肃然起敬而言曰:士穷乃见节义,不容然后见君子。所居议论孰不以名义自任,及一旦迫之以威,诱之以利,鲜不隳所守者。当绍圣党与气焰薰灼之时,公之乡人方与政,使挠节从之,则富贵立致,公乃挺然如此,盖可立懦夫于百世之下,其关世教,岂不大哉!祠宇芜陋,不足揭虔妥灵,前人哀挽揭于楹柱间者往往漫灭。旧有萍斋先生所书祠堂记,岁月寝久,又失其传。是用即其故祠重加葺治,仍取公墓志与邹道乡墨迹、名公诗文,刻为二碑,寘诸祠侧,具叙其颠末,而刊之碑阴,虽未足发扬潜德之万一,姑使后来有考焉。
挽潘柄 南宋 · 刘克庄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复斋之客潘夫子,生死相从未忍分。
薛守颇曾参道洁,志完何可欠承君。
鲁生邀饮犹同去,庞嫂来呼已不闻。
菆舍一卮真永诀,老无脚力拜翁坟(自注:袁溉字道洁,薛常州季宣从之学《易》。)。
送卓涣之罗浮序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五、《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六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国家忧顾在西北,功名机会在西北。天下士不游广陵谒陈登,适荆依刘表,则入蜀客严武,是二三公有事权气力,呼吸间能使人不贫不贱,杖策而往,赢粮而从,宜也。若岭峤偏远,无进取蹊径,世以为雾潦炎热之地。士或南辕,亲友谏止,不可止则握手郑重以尊生为祝,不相知者至有息阴止渴之疑。余弟处和作牧于惠,谋同载之士,余曰:「爱弟者莫若兄,余既老病不能偕,卓君怡甫余友也,学醇行洁,忠信直谅,客若人于郡斋,日接谈论,主人者可以寡过矣」。弟以兄言为然,具书币以请,怡甫往反辞甚力。余曰:「惠在广左,未为深入,苏、唐二公遗迹在焉。罗浮山、丰湖之胜甲东南,余曩使粤,更再寒暑,幸免黄茆之沴,亦无薏苡之谤,是在人而已。元城公有止酒之戒,田承君有在京师病伤寒之喻,苟伐天和,虽在中州而病,不必南州能病人也。前人有夷齐不易心之论,苟萌得心,虽饮廉泉而浊,不必贪泉能污人也。怡甫昔与故闽清郑明府周旋尤久,今明府之子将参余弟军事,窃意明府之念其子无以异于余之念弟也。怡甫既善其父兄,于其子若弟安能恝然乎」?怡甫乃束书问涂。余家人与里人皆贺余弟能致此士,它日宾主来归,余固衰惫,尚能携斗酒彘肩,出里门一笑相劳苦。
丞相忠定郑公行状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钱塘
公讳清之,字德源,世为庆元府之鄞人,居邑治之东。齐公未葬,邻焚,秦公与兄通议绕柩恸哭,火为退飞。门有大槐,乡评称孝悌,必曰「槐木郑氏」。秦公建炎己酉贡于乡,会兀术犯东浙,与董夫人皆临难不屈,骂贼而死。尝诏有司定谥立传,公方当国,谦巽未皇,事见史定公所作通议公石章及先儒史公涓圹铭。鲁公始居邑之嘉庆桥。庆国方娠,甑鸣三日不止,已而生公。时冢妇边令人亦免乳,承舅姑意,拊育公同己子。公贵,令人尚亡恙,事之如母。其没也,为服期。公少以文为宣献楼公称赏,初名燮,而字文叔,以字行。年十九荐于乡,嘉泰二年入太学,嘉定八年升上舍,十年进士及第,如《丰芑数世之仁》、《大明生于东》等赋,识者以方《金在镕有物混成》之作。后随群从改今名。教授峡州,总领何公炳罗致之幕。一日军将将领衣,疑绢纰恶,离立谇语,总领委公谕之。公语军士曰:「坐者得好绢」。众皆坐。以次分授,无敢哗者。制帅赵公方严重靳许可,公往白事,为置醴,命二子出拜,掖公无答拜。公不敢当,赵公曰:「公它日未易量,愿以二子相累」。盖尚书范、丞相葵也。湖北茶商群聚暴横,公白总曰:「此辈皆精悍,宜藉为兵,可弥变,亦可禦敌」。总行其策,招刺令下,趍者云集,号曰茶商军,至今赖其用。十四年,差湖广总所准备差遣,除国子监书库官。十六年,除国子录。史丞相弥远以私忌饭僧净普,鄞人毕至,独与公登慧日阁,屏人语曰:「上与中殿为社稷计,虽有济国公,然五六年未正储号。闻沂邸皇侄事两国恭顺,容止端重,朝谒上常目送。今欲择一讲官,君忠实,可任此责」。公逊避不敢当,史公曰:「此先公事业」。先公,谓太师浩也。俄兼魏惠宪王府教授。癸未进士唱名,上御集英,中殿御看阁,使内侍引皇侄对帘正立,两宫意有所属矣。除宗学谕。十七年,除太学博士,皆仍兼。每讲堂退,相必邀至东阁,访上举动言语甚悉。公对事事皆好,蔽以一言曰「不凡」。相大喜。宁宗升遐,遗诏上承大统。是夜惟召丞相入定策,时政府、翰苑未及知,诏旨皆定公手。太后趣上入宫,公命子士昌易衣,道绿盖车至沂邸进发,公留相府之眉寿堂处分诸事。明旦,丞相退朝,辇下纤尘不惊,六军兆民仰瞻日出咸池矣。上龙飞,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除宗正丞,兼权工部郎官,兼崇政殿说书。公自横经朱邸,至开卷丹地,每以二帝三王之行事、六经四书之格言反覆开陈,上必敬听。一日上问外人因阁子库进丝鞋有谤议,公奏:「有言禁中服用颇事新洁者」。上曰:「旧例月进鞋数两,朕非弊不易,何由致谤」?公奏:「孝宗继高宗,故俭德易彰;陛下继宁考,故俭德难著。宁考受用如寒士,衣领重浣,革舄屡补,今欲俭德著闻,须过于宁考方可」。上欣受。其防微如此。宝庆元年,改兼兵部,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除起居郎,仍兼史官、说书,兼枢密院编修官。二年,除权工部侍郎,暂权给事中。除给事中,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绍定元年,除翰林院学士、知制诰,兼侍读,升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授端明殿学士、佥书枢密院事。三年,除参知政事,兼佥书枢密院事。四年,兼同知枢密院事。公在枢筦,李全以山阳畔,陷泰围扬,国论犹为掩覆,又欲易置江上制总全所不乐者以慰其心。公手书白相:「因全一申,去岳逐赵,是朝廷之王人、国家之帅守悉听命于全矣。全以盗贼蓝缕奔窜之馀,陆梁跋扈如此,曾无一人正色以议其罪,国无人矣」。初,海陵失守,公早朝见薛、葛、袁三人,皆愕然未知所出。公曰:「平时与全为敌者不过三赵,若以赵沿江为江淮制使,以二赵分帅两路,必能合力捐身以当之。须即日处分,稍迟贼入维扬,大事去矣」。三人者唯唯,同至上前奏之。上深以为然,云当即批与丞相。公奏:「御批须是以『社稷存亡在此一举,苟不用此三人,或有疏失,过不在朕』」。上颔之。既退,知御批已至相府,然至晚无所施行,公转扣相子宅之怂恿,忧惧待旦,四鼓后知缴入,黎明出命,朝野欢呼,知贼不足平矣。既而三赵受命,善湘移司金山,与范、葵声势联属,全果授首。当是时,此贼挟精卒十万,气吞江表,相老于谋国,工于应变,无如之何。公以一书生,独谓全反形已露,当声罪致讨,为誓不与贼俱生以讽。及讨叛诏下,出公之笔,读者咸奋。六年,史丞相薨。十月,制授公右丞相,兼枢密使,提举玉牒、国史、实录院、会要、敕令。端平元年,提举《经武要略》。上始践祚,东朝垂箔,一相总职,垂拱仰成而已,天下事皆上尚书裁决而后奏御画旨,谓之尚先行,习以为常。久之,上益明习国家事而宰府终未稽首还政。既相,举太阿倒持之柄归之于上,一二大黜陟、大因革,独断赫然,咸曰英主出矣。上方欲洗濯三十年积弊,公亦慨然以天下为己任,推忱布公,知无不为,赞上召老成,拔滞淹,真公德秀、魏公了翁、崔公与之、李公𡌴、徐公侨、赵公汝谈、尤公煜、游公侣、洪公咨夔、王公遂、李公宗勉、杜公范、徐公清叟、袁公甫、李公韶,或奋闲散,或起迁谪,或由常调,莫不比肩接踵于朝。众芳翕集,时号小元祐。大者相继为宰辅,馀亦为名公卿,惟崔公终始辞不至,遗逸如刘公宰、赵公蕃亦见旌异。用一人,行一事,朝野忻忭,以为快活条贯。先是言者率观望庙堂风旨,公首革副封,由是台简始有攻时政阙失者。时金亡鞑兴,襄阃首图上八陵,上下其议,廷绅多主王羲之、孙绰之论,然边臣锋锐不可遏,偏师出境,捷书系道,而三京已返旆矣。旧法,三衙禁旅岁一拣汰,癸巳以史相薨失举行,甲午并两岁一拣,被汰稍众。又承旨司拘等仗法太严,卒有失伍者,随已帖息,而不乐端平者有开边激变之谤。二年五月,六疏乞罢机政,御札勉留。六月,制授特进、左丞相,兼枢密院使,提举《国史》、《日历》、《玉牒》、《敕令》、《经武要略》。三年八月,以霖雨四疏丐去。九月,以禋祀雷变请益力,授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四疏控辞,依旧大学士提举洞霄宫。公自初爰立,首以清苦变贪浊,痛却馈遗,虽族戚杯羹壶酒不许入。荐廉吏徐澄、赵䈣夫于朝,闻者兴起。诸郡多于节序馈朝士酒,公奏遇节序视品秩高下赐酒有差,至今行之。闽及江浙多士之郡,各增解额,由是士安里选。创新进士覆试之法,真才有以自见,售伪者时斥一二以风励其馀。中间欲废不行,后卒如旧。大节细行有陆贽、杨绾之风,卷怀而去,未尝一语辨诬。退居闻边声复动,恐上顾忧,密疏上曰:「辛巳金陷蕲、黄,宁宗非启敌之主;辛卯鞑犯襄、蜀,弥远岂开边之相。不制患于方来,但尤追于既往,则蕲、黄、襄、蜀之扰,开之者谁乎?为此者盖疑闲冷或简眷怀,每因事以提撕,盖迎前而沮抑;以罗织使令、废锢子侄、贬斥宾友为未快,必加以误国之罪。臣非敢以此自辨,恐陛下忧悔太过,以汩清明之躬,累刚大之志尔」。嘉熙三年,封申国公。四年,遣中使赐御书「辅德明谟之阁」,赐楮十万缗为经始费。槐木旧居,兵烬芜废,公捐赐金贸故趾,加葺治。于里第北营小圃,曰「安晚」,取「安步当车,晚食当肉」之义,上书其扁。莳花移竹,叠石引泉,与朋友啸咏其中者九年。尤爱山行,轻车小艇,名山古刹如雪窦、如太白、如翠山,虽在万山中亦至焉,率留信宿。上遇群臣,于公特厚,每初度必亲御翰墨,或圣制,或古作真草,间出精金重锦,奇薰佳茗,间以老人星、大士像为寿,岁以为常,虽在外亦遣黄门就赐。淳祐四年御笔,依前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屡辞不允。拜少保、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卫国公,令赴天基圣节上寿班,命守臣以礼趣赴阙。帅守赵纶致君命,乃就道。抵江浒,有旨宣问,庖廪酒果,使蕃杂遝。内引,玉音委曲,不啻家人唯诺。奏乞憩传法寺以待称觞,先已得旨赐第,退至传法拜御笔,曰:「卿去国许时,精神气宇胜前,奏对详明,良用忻怿,政赖启沃,以助缉熙」。中使押入赐第。五年正月上寿毕,六丐归不允。以《春秋》彻章拜少傅,依前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越国公。居无何,哭子士昌,出馆江浒,决意东归,上不允。十二月,拜少师、奉国军节度使,依前醴泉观使、兼侍读、越国公,特赐玉带及更赐第于西湖之鱼庄。公虽勉为上留,然归梦栩栩,见于篇咏。进读仁皇训典,谓:「仁祖之仁厚发为英明,故能修明纪纲而无宽弛不振之患;孝宗之英明本于仁厚,故能涵养士气而无矫励峭刻之习。盖仁厚英明,二者相须,此仁祖、孝宗所以为盛也」。御札褒谕。六年,四疏丐归,不允。八月,进读毕,赐晏内苑,上御黄伞,命公御青伞,同行苑中。谓公曰:「忠孝尝晏史浩于此,然浩未尝侍天步游览」。故事,上釂玉龙柸,赐大臣则易柸,上命毋易柸,其尊宠如此。是日御前有金瓶贮丹桂,上以公老夫妇失冢子,慰劳甚至,赐瓶花以解忧。公进感恩诗八十韵,上俯用其韵。七年三月,以《礼记》彻章,拜太保,力辞。旧比许回授,上从公请,追封高祖詥太保,异恩也。四月,拜太傅、右丞相,兼枢密使、越国公,提举《国史》、《实录》、《会要》《、玉牒》、《敕令》、《经武要略》。公方与宾客放浪湖山,寓僧刹,竟夕不归,貂珰及门,家人莫能以所之告。诘旦内引,叩头辞曰:「端平初,陛下亲政,臣齿未衰,尚堪努力仰赞圣谟,然犹有智虑所不及者,仰费保全。今迫桑榆,久在田里,于人物国事皆不谙悉,若冒昧承命,必误委寄」。玉音勉谕,盖有外间所不及知者。甫退则中使已接踵矣。叹曰:「上眷如此,将何所逃」!乃入治事。或谓更化改元为再相第一义,公曰:「改元天子之始事,政化朝廷之大端。汉事已非古,然亦不因易相而为之」。其老成定虑如此。上以边遽忧形玉色,诏赵公葵以枢密使视师,陈公韡以元枢帅湖广,二公谦巽未敢当。会公再相,力主其事,科降辟置,答敏于响,二公欣然勇往,泗水之捷、涡口之捷、木库之捷,皆处置得宜之效。诸阃申请,划时奏启,时谓张仲孝友惟公足以继之。公九年于外,纳污藏垢,人意其有磊隗不平之气见之施为。公殊不然,不立异,不私己,除授进拟必咨同列,必参公论,朝士有累迁而未见面者。或曰恐非吐握之义,公曰:「某人同列所敬,某人同列所誉,岂欺我哉,吾惟得人以布周行足矣,何必揽为己恩。先正问东厅,问西厅,吾所师也」。笃太学灯窗之旧,分赐金□斋金。以前相侍经幄,还斋亦束带序齿。学厨曰给□钱及楮折□,有司固执元数,齑盐不给,公命增□□监学岁久颓圮,□□成请修废,旧取辨尹漕,公为请给钱于朝,命尹漕董其役,丹雘一新。九年□□,拜太师、左丞相,兼枢密使,提举《国史》、《日历》、《玉牒》、《敕令》、《经武要略》,辞太师不拜,仍前太傅。每谓天下之患在于养兵,兵费困于生券,思所以变通之。遇调戍防边,命枢属量远近以便其道涂,时缓急以次其遣发,□□□费省三分之一。又议移岁调兵屯以戍淮面,并军分头目以节廪稍,先移镇江策胜一军屯泗水,□□□于彼,公私便之,惜乎去位而未尽行也。诸□□□□压两浙尤多丁稍,吏卒往往破家以偿。公惟于作奸犯科者追理,稍挂误者一笔勾去之,全活甚众。沿江算舟之赋素重,空无一物,犹以力胜计,公次第停罢。如池之雁汊有大法场之目,其钱分隶诸司,公奏罢其并缘鱼取者,盖数倍公家之入,合分隶者从朝庭偿之。报下,公方与客饮,举杯曰:「今日饮此,自觉快活」。其轸求民瘼,如己疾痛。督府先取江东西、湖南北利源不在官者以佐军费,及结局,诏归之大农。公择才使之提领于外,岁入不啻钜万,住印会子者三年,京尹焚毁旧会七千万,版曹亦丰衍,三数年间,边阃科降未尝匮乏。四疏乞谢事。十年,进《十龟元吉箴》:一持敬,二典学,三崇俭,四力行,五能定,六明善,七谨微,八察言,九惜时,十务实。盖取《益卦》六五爻「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释者谓以柔居尊而不自任,故可以收众材之助,所以为元吉也。奏札略曰:「《诗》曰『敬天之怒』,《书》曰『敬天之休』,臣谓敬天之怒易,敬天之休难。木饥火旱,天之怒也;时和岁丰,天之休也。天怒可忧而以为易,天休可喜而以为难,何哉?盖忧则惧心生,惧则天之怒可转而为休;喜则玩心生,玩则天之休可转而为怒」。既奏,甚称上旨,宣付史馆,又赐诏奖谕。十一年,十疏乞罢政,皆不许。进读光、宁两朝《宝训》,今上《日历》、《会要》、《玉牒》、《淳祐条法事类》,俱拜太师,皆力辞。九月,明禋相礼,有旨閤门给扶掖二人。是夕三上奏辞,不允。礼成,御笔褒谕,再赐玉带,令服以朝。十一月丁酉,公奏事退,感寒疾,前一日尚赋梅花诗与同列倡和,及是绝食屏药,犹以未得雪为忧。俄大雪,公作而曰:「百官贺雪,上必甚喜」。命掬雪床前观之。累奏乞罢,不允,奏不已,拜太傅、保宁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进封齐国公,提举史馆。疾革,乞致仕,拜太师、保宁军昭庆军节度使,依前齐国公致仕。□□甲辰,薨于丞相府。公生于淳熙三年九月辛未,享年七十有六。遗表闻,上震悼,辍朝三日,御笔赠尚书令,追封魏郡王,赐谥「忠定」。娶谢氏,特封魏卫国夫人。男子一人,士昌,朝散大夫、宝谟阁待制,先公六年卒。女一人,特封硕人,适故朝散郎、大理少卿史望之。孙男三人:大有,某官;大节,某官;大节某官。大有等以宝祐元年十一月壬寅,奉公柩窆于鄞之丰乐乡东山之原。公四登宰席,先后八年,启沃帝心、谟画国事关于安危理乱大计者不可胜书,然奏藁无片纸存者。每曰:「陛下神圣,群臣莫及,事有当言,转移于造膝附耳之际足矣。陆敬舆奏议虽脍炙人口,吾不忍为也」。昔艺祖有「宰相须用读书人」之训,及公宅揆,朝野皆曰上用真儒矣。自场屋之作至宗庙朝廷典册之文莫不精妙,传者纸贵,然散落未尝收拾,虽玉堂制草,家无副墨,所存惟录潜邸圣语及表奏、启劄、诗赋、箴铭、赞偈、记、序跋、策问、疏、致语、醮词、谥册、墓碑、祭文等共六十卷,藏于家。公之初相也,真、赵掌制也,世以为真学士;洪、王入台,世以为真御史。天下所谓端人正士,不在经筵则在从橐,不在西掖则在东省。上语公:「尝上书者比卿司马光」。公曰:「毁誉何常之有?今日圣意向臣故誉臣,他日圣意厌臣则必毁臣矣」。上为一笑。其再相也,端平遗老凋谢,十无一二,新贵各立门庭,分党与,公虽素有主眷,尚操化权,然人情固已阴怀向背,无同舟共济之意矣。公拔士满朝,施惠于人无德色,士或先从后畔,亦待之如故。然天下至广,岂无偶遗之贤、未烝之髦?自昔人物会通之盛莫如元祐,而郑侠老死田里,陈师道晚方入馆,未闻二贤觖望于马、吕也。彼以躁心而致宰物者之憾,可以观世道矣,公何慊焉!汤中仲能论事侵公,不自安,求去,公曰己欲作君子,使谁为小人,力勉留之。徐公清叟尝论公,引之共政。赵公葵视师年馀乞结局,上欲允之而末有以处,公曰:「非使作相不足以酬劳,陛下岂以臣故耶?臣必不因葵来便引退,臣愿为左,使葵居右」。上汔从之。其茹纳如此,然赵公竟不果来。又奏:「今内外之臣俱天下之选,前后昆命皆圣断之公。非成则璜,不疑何卜;有丙与魏,请择于斯。惟能共起于治功,奚必皆从于己出」。其不吝权宠如此。公虽贵,自奉萧然,非以位为乐者。直以事上潜邸,君臣义重,上既苛留,不忍决去耳。对客每叹甘盘遁野、疏傅还乡之不可及,其意深矣。盖丙申代公者乔也,辛亥代公者吴、谢也。公去矣,薨矣,乔与吴、谢行乎国政,宜有以愈于端平者,而皆不然,何哉?世之爱公者往往惜公再出,然公庚戌乞身之疏固尝云:「禀性拙直,无委曲笼罩之术;事力俭薄,无纳交要誉之资。施恩而不市恩,故背之者以为常;任怨而不报怨,故仇之者无所忌」。又曰:「召谤纳悔,一己之利害轻;梗事败谋,国家之关系大。昔谢安矫情,姚崇权谲,吕夷简操术,居是职者可专任拙直哉」!凡数十疏皆然,写心事之精微,拯笔力之高妙,不辨流言于一时而付公议于千载,后之揽者必有感于斯文矣。公奋身儒素,族多隐约,公为侍从,月分俸均给,或值乏绝,称贷以继。觉际庵旧约诸位轮祀,至公身任其责,即庵别创大堂,可容百人,几席器皿悉具,率于禁烟行之,酒肴蔬果必精洁。居官或疾病,则饬子侄主祭。初,鲁公规寿藏于塔岭,梦岭对岸百堂,扁以金书「常充达」三字,拥以蟠龙,作《纪梦》长句,笔之于册。既卜穴,宛然梦境。时公犹未生,及稍长,鲁公语公曰:「蟠龙金字,岂非御书之兆,勉之」。越三十年,上访家世,公以梦告,果赐奎墨,辉映山谷,与手泽所书如合左契。公久秉钧轴,高下在手,然不以名器私亲昵。莫爱于子,而士昌生前止通直奉佑神祠,非但公不私其子,□恩亦耻为恩泽侯。莫亲于婿,而史倩生前止倅贰需次徽守,公不欲使倩领郡,改奉祠釐。公少学于迂斋楼公昉,以端平初褒崇为未至,再相,奏:「国史浩繁难披阅,臣之师臣昉尝纂《十朝撮要》,颇精覈」。上令写送官。又奏:「房、魏遇主,无一语及河汾,殊为忘本」。及《撮要》进御,楼公追赠龙图阁待制。其于在三之义如此。公葬十年,魏卫国谢夫人年八十八,贻书莆田刘克庄曰:「先忠定宰木已拱而未有状其行者,今以此笔属子」。克庄仲弟克逊、从弟希道少肄业持志,侍公笔研,克庄宰建阳,乌台方吹洗诗案,惧不免祸,公在琐闼,独于史丞相为解纷。克庄获为圣世全人,公之赐也。既尝□□□张洽、陈振孙、范炎、陈祐,俱召审,一再迁为枢掾、省郎,皆公进拟。公策免,克庄亦流落于外。丙午入为少篷兼西掖,不久坐留□免去。公以孤卿国老之重,小车访别逆旅,慨然曰:「子为道乡,吾为承君矣」。公再相数岁,克庄衔恤三年,白首再召,觉国论愈矛盾,鼎味殊酸咸,公决去虽勇,上勉留愈坚。因对为上言:「纷纷之议,不过责难于吾君,责备于吾相,非有他意,政当容之尔」。自知其论阔于事情,然区区之心,上欲将顺明主之尊师重傅,下欲解周召之不说、勉夔龙之相逊而已。而或者怪其不能随声接响,诃佛骂祖,群起而攻曰:「是党相者」。克庄谓惟去可以自湔,六乞祠,两纳禄,皆不报。公由是不复敢相亲,犹挚维不使去。不数月而斥,斥未几而公薨,然天下谓知我者必曰安晚,公与人书疏亦以铁汉见拟。嗟夫!宰相必拔士,士必不畔知己,情意之常也。若一旦去子宣而恋元度之恩波,迎子厚而诋微仲之相业,乃风俗之变,岂情义之常哉!公门生故吏满天下,而两国不远数千里,番番于一衰癃之叟,托之以发潜阐幽之任,岂非以其最久故,知旧事,已退老,无谀笔乎!乃摭实书之以告太史氏。谨状。
祭郑丞相文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三八、《翰苑新书》别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曩遭诗祸,几置台狱。公在琐闼,力解当轴。端平爰立,擢太尉掾。思堂密询,翘馆燕见。嗟我于公,合非势利。相赏文字,相勉道义。丙申之斥,流落稍久。书来慰藉,期我无垢。丙午之斥,冒雪祖道。自方田昼,期我邹浩。再相五年,我卧空谷。初辞弓旌,继罹风木。晚迫而起,公愈贵重。岂无愚筦,犹冀采用。我欲白事,公罕揖客。光范之门,累月扫迹。乞骸挂冠,疏至八九。匪曰洁身,实惧濡首。他人受知,一身而止。我衔公恩,昆弟父子。百口托公,只手卵翼。一日无公,群臂弹弋。众方迫切,诃骂佛祖,我独迂缓,援引马、吕。劝容直言,劝收善类,为鼓邪说,为怀私意。及条故事,及进密疏,为徼后福,为沽虚誉。或云范公,稍怪守道,亦曰涑水,欲逐坡老。匪公厌倦,实我穷薄。白简诛心,青云失脚。尚意汾阳,考二十四,且谓潞国,寿九十二。万一他日,访公于鄮,午桥酒边,半山驴后。忆初出昼,飞椠惜别,宁料此行,遂与公诀。旧学之尊,上宰之贵,黼扆辍朝,玉钺卓地。而况诸生,视公犹父,山川脩阻,不克奔赴。公来现身,公去振臂,公无生灭,我有荣悴。举世攻诋,独公嗟惜。严光狂态,刘蕡风疾。邪说私意,则己顺受,虚誉安在,后福奚有。惟今之人,尤工论议,先以为合,后以为贰。乌乎!剖胸出心,枯皆见血。公昔富国,容有未察。舍之则藏,死而后已。公今在天,其知之矣。
题岳麓寺道乡台 南宋 · 潘牥
押阳韵
坡仙不谪黄,黄应无雪堂。
道乡不如新,此台无道乡。
青山非其人,山灵能颉颃。
一落名胜手,境与人俱香。
悲吟倚空寂,临眺生慨慷。
道乡不可作,承君不可忘(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一八)。
跋定本兰亭帖 南宋 · 潘牥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六五、《兰亭续考》卷一
始邹正言浩赴贬所,其友人告之曰:「使君官京师,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独岭海之外能死人哉」?友为谁?田昼是也。《兰亭》佳无说,苏子瞻、贺方回人所共识,繇田君求杨、赵,又从可知也。淳祐四年夏至日,长乐潘牥。
此君室 其七 南宋 · 方蒙仲
五言绝句 押词韵第六部
直节立人懦,清标爽吾惛。
岂不益友哉,人中田承君。
潘(凯)吴(燧)二察甚振风采刘仲山有诗因次其韵 南宋 · 姚勉
国家元气几如发,章李以来几台察(自注:谓章公琰、李公昂英。)。
翻盆窥瓮若不闻,射影含沙但潜发。
坦途自诧忘羊肠,坚冰恐已在履霜。
熙丰旧人正伺隙,乃尔寂寂无精光。
抨弹已上旨宣谕,谏不能行法当去。
老乌欲食不再鸣,幸有新来柏台疏。
蛰霆忽击聩者惊,不待数月如阳城。
中书君已非偃月,何事亦恶仗马鸣。
奏疏流传人吐舌,未死奸谀面赪热。
祇今时事尚可言,奏四十章当一月。
直言不惮方威灵,本朝未尝言罪人。
但图奏上天子喜,莫管近前丞相嗔。
向来庆历子唐子,千古名垂汗青史。
瘴山炎海固鬼愁,志士宁能彼易此。
风尘澒洞何如时,麒麟豺虎方争驰。
士所当为未止此,志完幸听承君规。
陈平甫墓志铭 南宋 · 赵汝腾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一、《庸斋集》卷六
予少从先君子太中宦游湖湘,时外大祖莆田陈丞相正献公之从子审为船场,嗜书博古,与众落落。太中每指谓予曰:「此尔母之从伯父,才高志介,而不偶于时,小子识之」。后十五年,予客行都,识船场之子平甫。又六年,与都讲杨君复皆客予,寓寺钟山,相与为忘年交。平甫,予再从舅,情好尤稔,每青灯相对,商国史至夜分。既而予去,为金陵征吏,宦于朝。平甫老于闽,不出。其后予持宪节江左,时汤国正中、家著作郎𢴍、陈架阁高子、汤史校汉、饶都讲鲁,老成名俊皆在,或贻书,或命驾,谈辨名理终日,甚思欲一屈吾平甫,不果。未几改守金华。忽平甫之子君选泣血走书来请平甫志铭。予始而愕,中而悲,末而悽惋,不得与平甫一盍簪也。又六年归里,君选偕弟璪,凡三岁而三自莆阳至,请益力,遂为之属笔。谨按平甫字也,名均。赠太师、冀国公诜,其曾祖也。赠朝奉大夫正卿,其祖也。少力学,请乡举,益刻厉自奋。中年慕尚义理之学。盖正献公丞相长子参议实有东汉陈太丘之风,次子匠监守、次子承事定,皆从文公游,而承事尤力于学,早卒。其次子寺丞宓,师黄文肃公干,尚友潘君柄。平甫濡染家世,见闻日久,又周旋寺丞之侧,时时亲炙潘君,故于义利理欲之际尤别白。寺丞在嘉定乙亥、丙子间,立朝有直声,多平甫赞之,人谓平甫为寺丞时田承君。方弥远擅国,以爵禄柔天下士夫,能言者极少。寺丞持孤喙,婴群锋,都曹胡矩、薛极辈力挤之,弥远亦欲害之,赖宁皇容受不敢。寺丞戴宁皇如天之恩,甲申闻遗诏,呜咽流涕,不胜攀龙髯之痛。力祈谢事,不得请,改除广东宪,不就。平甫与寺丞志好埙篪,当对大廷,亦辞太学归里。著《皇朝举要》、《备要》二书,效朱文公《通鉴纲目》书法。端平初,郑元枢性之为之奏闻,有旨令送上官。郡将杨梦信至其家索之,平甫辞,强之,自携藁至郡,郡闻于连帅,录以进。既而旌以官,辞不受,只称前太学生。人谓寺丞、平甫彷佛汉疏广、受父子气象。其后郡将杨编修栋下车首访平甫,起以仪乡泮。力辞不获,深衣大带,从杨编修一至。平甫周旋郑元枢之门凡三十年,著书多资其力,成名亦阶之。暮年勉为一出,卒于三山,年七十一。待子至而殓,六日,容色如生。元枢极力周其身后。平甫为人淳笃清苦,闻义必为,嗜学不倦,自号纯斋。或谓寺丞以纨裤膏粱而植立易,平甫以韦布空乏而植立难。虽然,是以迹论二人,笃志于善则同也。配薛氏,先平甫殁。合葬于莆田县山之原。男三人:长君选,国子进士;次璪,国子进士;次琬。女三人:长适留寀,次适郑一龙,次适留矩。孙男三人:必学、必达、必强。予尝状寺丞之行矣!于平甫能无铭乎!铭曰:
士而成名,岂必公卿。予谓平甫,可书汗青。铭之匪私,以劝义荣。有过其乡,当式其茔。
次韵王深道见寄 宋 · 高斯得
社鼷屋鼠非难攻,我力如绵不能动。
生令墨吏弥奋张,气涌如山高巃嵷。
天王圣明侔日月,跂望丹霄眦几裂。
孤忠耿耿达无路,独抱幽香分芜绝。
诸偷恣睢方摇尾,忽报台州随逝水。
人不代天天代人,造物明威乃如此。
嗟予粗不愧守官,繄有承君镌志完。
七夕织女歌 宋末元初 · 方一夔
牛郎咫尺隔天河,鹊桥散后离恨多。
今夕不知复何夕,遥看新月横金波。
抛梭掷纴愁零乱,彩凤飘飘度霄汉。
重来指点昔游处,香奁宝箧虫丝满。
一年一度承君颜,相别相逢比梦间。
旧愁未了新愁起,已见红日衔青山。
当初谩道仙家别,日远月长不见接。
不似人间夫与妻,百岁光阴长会合。
绛州法帖歌(谢张元礼兼呈按察先生) 元 · 王恽
出处:秋涧集卷七
君不见晋人九京吾莫与,天遣元精留网楮。
绛州一帖天下奇,要以钟王为艺祖。
内家中秘无杂收,饷间等书为世取。
固知瓦注觑天巧,虎卧龙跳照今古。
羌予嗜书昧所守,集古无由似欧九。
王城陆海几燃犀,不照光怪骈万首。
管窥虽得见一斑,随即遗忘非我有。
承君惠此石本佳,银字模糊真敝帚。
奔蛇走虺几千丈,诡伏奇形惊户牖。
手追心摹日有得,颜氏服膺承善诱。
明窗一日百回看,什袭深藏重琼玖。
就云好奇家四壁,破屋润馀丰且蔀。
三杯适喜径醉眠,墨池濡首追狂颠。
觉来捉笔便挥洒,往往逸兴惊蒙颛。
裴旻剑舞凌云烟,作诗闻君君岂然。
料应一笑绝倒乃父中令前。
襄阳答王仲思 元初 · 张弘范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四部
昼夜干戈备不虞,等閒诗酒兴全疏。
承君西属三词至,愧我东回一字无。
麾下雄兵山有虎,目中穷寇釜奔鱼。
秋风咫尺襄樊了,好约扁舟泛五湖。
题毗陵承氏家藏古钱 元 · 吴莱
押先韵
我观《泉志》颇识钱,古今钱品不一传。
历山铸金史靡纪,泉府职币开其前。
五铢半两日以变,榆荚鹅眼争相缘。
重轻子母信有制,周郭肉好俱完全。
吾知圣人利世用,要在百货得懋迁。
农夫红女寘不易,尺布斗粟储为渊。
嗟哉后王弊自此,竟使匹庶握利权。
剪皮凿鍱伪莫禁,执签障簏悭称贤。
国储何当调度足,民食矧是齑盐先。
潜交鬼神欲著论,臭衒富贵仍开廛。
冶卒铜工各鼓鞴,偏炉盗铸多烟烻。
一朝变通别改币,馀尽沉朽徒埋船。
承君好古此收拾,宝玩有若编埒然。
大贝南金特啬厚,元圭博璧同瑛鲜。
汉官受一洁簠簋,晋士挂百酣杯棬。
白水真人笑有谶,上清童子猜非仙。
古钱勿用幸久聚,古货难卖空精甄。
时能抚摩却秽梦,坐与饕浊收馋涎。
世间万物裹可尽,床脚一瓮踏欲癫。
试看营室锁星处,何似扬州骑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