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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林正夫(湜)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八、《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四、乾隆《福宁府志》卷三九、光绪《福安县志》卷三五、民国《霞浦县志》卷二五
慕仰高风,固非一日。中间虽幸寅缘再见,然苦悤悤,不得款奉诲语,至今以为恨也。归来抱病,人事尽废,无繇奉记以候起居,每深驰跂。今兹杨通老来,忽奉手诲之辱,假借期许,既非愚昧之所敢当,而执礼过恭,尤使人恐惧踧踖而无所避也。虽然,高明之所以见属之意,岂若世之指天誓日而相要于声利之场者哉?况在今日而言之,尤足以见诚之至而好之笃。是以不敢隐其固陋,而愿自附于下风焉。盖尝闻之先生君子,观浮图者,仰首注视而高谈,不若俯首历阶而渐进。盖观于外者虽足以识其崇高钜丽之为美,孰若入于其中者能使真为我有而又可以深察其层累结架之所由哉?自今而言,圣贤之言具在方册,其所以幸教天下后世者,固已不遗馀力;而近世一二先觉又为之指其门户,表其梯级,而先后之学者由是而之焉,宜亦甚易而无难矣。而有志焉者或不能以有所至,病在一观其外,粗觇彷佛,而便谓吾已见之,遂无复入于其中,以为真有而力究之计。此所以骤而语之,虽知可悦,而无以深得其味,遂至半途而废而卒不能以有成耳。窃计高明所学之深、所守之正,其所蕴蓄盖已施之朝廷而见于议论之实,于此宜不待于愚言矣。然既蒙下问,不可以虚辱,而熹之所有不过如此,若不以告于门下,以听执事者之采择,则又有非区区之所敢安者。是以敢悉布之,可否之决,更俟来教,熹所虚伫而仰承也。通老在此相聚甚乐,比旧顿进,知有切磋之益。惜其相去之远,忽起归兴而不可留也。从之闻以牙痛为庸医所误,投以凉剂,一夕之间遂至长往,深可痛惜。然此亦岂医之所能为哉?德修崎岖远谪,令人动心。然闻其平居对客诵言,固每以此自必,乃今为得所愿,然所关系则不浅矣。有写其记文以来者,已属通老呈白,想亦深为废卷太息也。元善寓霅川,殊不自安,旦晚必归。子宣今日方得书也。熹气痞,不能久伏几案,作字草草,且亦未能究所欲言。临风引领,怅想亡量,惟高明察之。
答杨公朝 南宋 · 刘克庄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昔抱遗编事悦堂,蟆陵宰树想荒凉。
问君乡土生悲感,家住秦溪又姓杨(自注:悦堂谓吏部杨公通老。)。
答黄直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六、《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一、《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七、《道命录》卷七上、《庆元党禁》卷二一、万历《漳州府志》卷一七、《宋史新编》卷一六二、《宋元通鉴》卷八七、《考亭渊源录》卷六、《蔡氏九儒书》卷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六、《朱子论学切要语》卷一、嘉庆《福鼎县志》卷八、道光《永州府志》卷九、同治《绵州志》卷三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五六、五八、六○、六九、《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四、《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三○、民国《长乐县志》卷二○上、《张宣公年谱》卷二
辂孙不知记得外翁否?渠爱壁间狮子,今画一本与之,可背起与看,勿令揉坏却也。此是陆探微画,东坡集中有赞。愿他似此狮子,奋迅哮吼,令百兽脑裂也。
居庐读《礼》,学者自来,甚善甚善。但亦不易彼中后生乃能如此。前此尝患来学之徒真伪难辨,今却得朝廷如此开大炉鞴煅炼一番,一等浑殽夹杂之流,不须大段比磨勘辨,而自无所遁其情矣。
日暮涂远,心力疲耗,不复更堪讨论矣。日者多言今年运气不好,不知得见此书之成否?万一不遂,千万与诸同志更相勉励,究此大业也。
此间朋友间有一个半个,然不甚济事。但不易其敢来,亦可怜耳。彼中朋友真肯用力者名姓谓何?因书报及,仍略品目之,慰此穷寂之望也。学古、鲁叔相继逝者,可伤。吴伯丰尤可惜,朋友间似渠晓得人说话者极少。始者犹疑其守之未固,后来得子约、张元德、刘季章书,又知其所立如此。不幸蚤死,亦是吾道之衰,念之未尝不惨然也。季章书语录去,切勿示人,足令同时辈流负愧入地也。
吴元士曾相识否?昨看王伯照《杂说》,中间有一段理会不得。或云渠尝学于王公,恐能知其说。试为宛转托人扣之,却见报也。
斋中诸友,甚不易相信得及。年来此道为世排斥,其势愈甚,而后生乡之者曾不少衰,自非天意,何以及此?老拙以此衰病之极而不敢少懈,但精力不逮,日月无多,无以副其远来之意,深愧惧耳。前日郑齐卿去彼如此,闻后来亦有一二如此者,初甚虑之。近亦渐渐开明,甚悔当昨不且留之也。
所说论致仕文字,其大概止为一二人。如减年,乃指沈正卿而言。初亦疑此语迂回无下落,以「宗师」之语推之,意其为沈。而近得元善书,乃云果尔,则此自无可疑。而城中诸人苦相沮抑,不令剡奏,为可罪也。然此文字三月半间已得之,后来节次有便,而游宰以为渠有专人,又便有回信,不若令带去为便,遂以付之。渠乃迁延至此,不知今文字在何处留滞。若今尚未到,则便遭论列,亦是本分,怪他不得矣。然此如破甑,若不打破做两片,亦须打做两截,不复能顾虑也。诏旨正为戒敕伪党不得自比元祐,想已见之。器数命题却已寝罢,然此等事亦有士人合理会者。前日之弊乃为汎滥细碎,徒扰扰而无益。今遽罢之,又不究其弊之所自来。大抵此辈用心岂复更有是处?自不须论也。林正卿归自湖外,少留两夕,亦颇长进。但恐将来流成释老耳。其弟学履安卿中间到此,近寄得疑问来,亦看得好,甚不易。一书报之,可分付入试朋友,俟其到城日付之也。题壁揭榜者,正不足怪。但不易诸生能自安于是,贤于子合矣。初见渠时,闻其说曾子寝大夫之箦,以为不欲咈季孙之意,便疑其意趣之不高。后来讲磨,尚庶几其有改,不谓止是旧来见识也。
想闻子约之亡,重为吾道伤叹也。近事似稍宁息,而求进者纳忠不已,复有苏辙、任伯雨之奏,想已见之,大率是徐叶耳。然似此纷纷,何时是了?两日无事,闲读《长编》,崇观以来率是如此,甚可惧也。
子约之亡伤痛未定,而季通八月九日又已物故。朋友间岂复有此人?尤足为痛哭也。但其家至今未得的信,只魏才仲自桂林写来。前日李彦中归道长沙,见子蒙及赵漕说得分明矣。今年不知是何厄会,死了许多好人。老拙尤觉衰惫,非昔时比。脏府不秘即滑,脚弱殊甚,杖而后能行,恐亦非复久于此世也。
季通之柩已归,陈坂上对面一寺中。盖先买得一小地在其前,只今冬便葬也。万事尽矣,尚何言哉!一恸之馀,行自病也。
向留丞相来讨《诗传》,今年印得寄之。近得书来云,日读数板,秋来方毕,甚称其间好处,枚举甚详。不意渠信得及,肯如此子细读。如赵子直,却未必肯如此。渠前此见《中庸》说,极称序中危微精一之论,以为至到。亦是曾入思量,以此见其资质之美。惜乎前此无以此理謦欬于其侧者,而今日闻之之晚也。所论曾晰事甚佳,但云道体虚静而无累,恐钝滞了道体耳。吴元士说六十律为京房之谬,亦是。但前此所扣,乃是只以十二律旋相为宫而生六十调,非为六十律也。
二孙随众读书供课,早晚教诲之为幸。郑齐卿亦要去相从,渠此几日却稍得。然以病倦,不能听其讲解。念其志趣坚苦,亦不易得。可因其资而善道之,度却不枉费人心力也。致仕文字为众楚所咻,费了无限口颊,今方得州府判押。但求保官,更无人肯作,只有伯崇一员。或者以为俞山甫必肯,近以书扣之,乃漠然不应。今不免专人去问田子真,想不至有他词也。
《礼书》便可下手抄写,此中却得用之相助,亦颇有益。南康李敬子与一胡君同来,见在书院。敬子甚卓立,然未细密。胡君坚苦,读《丧礼》甚子细,亦不易得。永嘉林补字退思者,亦暂来,其人甚敏,然都不曾读圣贤书,只一味胡走作,甚可惜也。彼中学者今年有几人?可更精切,自做功夫,勤于接引为佳。
收近问,知斋馆既开,慕从者众,尤以为喜。规绳既定,更且耐烦勉力,使后生辈稍知以读书修己为务,少变前日浅陋儇浮之习,非细事也。
益公每得一书,必问昆仲动静,且云尝附书,不知已达否?此便回,能以数字报之亦佳。仁卿不殊此也。
致仕文字州府只为申省,不肯保奏。此亦但得粗伸己志,不暇求十全矣。旦夕当附人去,成败得失一切任之,不能以为念也。通老来未?志仁能与俱否?病倦,不暇作书,烦为致意,春暖一过此为幸。公度必已至,亦未及书。谦之数字,可付之。此间朋友不多,亦未见大有进者。然早晚略得举扬一番,亦不为无补也。试后江浙间必更有故旧来,恨直卿不在此,不得与之商量耳。此理要处无多说话,不知如何人自不晓?以此追念伯丰,愈深伤惜。如子约辈,亦不谓其所造只到此处,便死却也。李公晦《禹贡集解》编得稍详,今附去试看,如可用,可令人抄下一本,别发此册回来为佳。二孙切烦严教督之,闻外边搜罗鼎沸,如今便得解,亦不敢赴省,况于其他?只可着力学做好人,是自家本分事。平时所望于儿孙者不过如此,初不曾说要入太学、取科第也。致仕文字近方发得去,度今尚未到,闻已有台章指目矣。此却是城中诸贤牵挽之力,他人不足责。曹晋叔老大隐约,号为有思虑者,前日闻有此章,尚以不及见止为恨,不知此是何等见识?处事不问义理,只顾利害,已为卑鄙,况今利害又已晓然,犹作是论,真是不可晓也。彭子寿行遣想已闻之,此事是放了徐子宜,又要个人填窠子,图得旧话加色,一番光鲜,不知如此有何了期也。渠前日有一书,今附去。似亦是去年秋间附来,近方到,不知有何语也。书社甚盛,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亦非细事。可且勉力讲论,令其反己,着实用功为佳。然此外亦须防俗眼谗口横生浮议也。《礼书》附疏须节略为佳,但勿太略。
彭子寿、刘德修二事想已闻之,杨恽之说何言欤?吁可畏也!
借得黄先之数册陆农师说,初意全是穿凿,细看亦有以订郑注之失者。信开卷之有益,俟用之行附去看也。
所喻惺惺之说甚善。但见说讲授亦稍劳,似当节省并合,令其简约,庶可久也。
二孙在彼如何?书社诸事既有条理,想自不容其违犯。更望痛加鞭策,少宽暮年却顾之忧,千万千万!小四郎与刘五哥莫须常来咨问否?虽不在斋中宿食,亦望有以遥制之也。
致仕文字虽已得之,但诸贤切齿怒目之意殊不能平,不知更欲如何搏噬,姑亦任之耳。
用之去时所附书想已达,所带去文字想皆见之,今则此等功夫全做不得矣。精舍相聚不甚成条理,盖缘来有先后,人有少长,乡有南北,才有利钝,看文字者不看大意正脉,而却泥着零碎,错乱缠绕,病中每与之酬酢,辄添了三四分病。以此每念吴伯丰,未尝不怆然也。履之兄弟却差胜,若更加功,或恐可望耳。伯崇已赴官番阳,留其季子在李敬子处,姿质亦淳谨。但未有奋迅拔出之意耳。
人家祸患重复如此,可畏。此又岂章子厚之所能为耶?
古之禅宿有虑其学之无传而至于感泣流涕者,不谓今日乃亲见此境界也。前书所说常惺惺,此是最切要处。诸朋友行持亦颇见功效否?向来学者得此一番试过,虚实遂可辨,殊非小补。王子合前日过此,观其俯仰,亦可怜也。
普之却能如此,甚不易得。礼书病起亦怕看,却只看得少闲文字。元来世间文字被人错注解者,只前人做下,才隔一手,便看得别,而况此道之广大精微也耶!诸生相从者,亦颇能有志否?近报时学小变,举子辈往往相贺。然此岂足为重轻耶?
致仕且是己分一事粗了,然外面攻击之意殊未已,不知更待如何,可付一笑。但前日得刘季章书云,孙从之得郡,非其自请,乃复被缴。适病牙痈,已逝去矣。看此亦是吾党同一气运,不得不然,非但虎食其外也。季章又云,彭子寿相见亦甚衰悴,题目不小,想见忧惧,然亦正自不必如此也。所说大规摹、细功夫者甚善,诸朋友中必有向进者,恨未得从容其间耳。
精舍诸友讲论颇有绪,通老果如所论,甚慰人意。得渠如此,所助非细,非他人比也。但渠到此,适以病倦,又以诸幼疾患为挠,不得甚与之款曲。以此知人之学所以不进,只缘从初无入处,不见其有可嗜之味。而所以无入处,又只是不肯虚心逊志,耐烦理会,更无他病也。所论巩仲至两句,切中其病。前日与语,正怪其如此。渠苦心欲作诗,而所谓诗者又只如此。大抵人若不透得上头一关,则万事皆低,此话卒乍说不得也。二孙久烦教诲,固不敢以向上望之。但得其渐次贴律,做得依本分举业秀才,不至大段狼狈猖獗足矣。
伯谟自去秋病不能食,中间一再到此,甚悴。前月晦日,竟不能起。以其胸怀趋操,不谓乃止于此,深可伤悼。而母老家贫,未有可以为后日之计,又深可虑。想闻之亦为一怆然也。
伯崇之子见留精舍,随敬子作举业,亦淳谨朴实可喜也。仙游不成举措,然与今之受不系伪学举状者,分数亦不多争。前日得致道书云,郑明州临行欲荐潘恭叔,恭叔对以必于章中刊去此说,然后敢受,郑亦从之。此亦差强人意,而在郑尤不易。闻杨敬仲乃大不以为然,不知今竟作如何出场也。
外间汹汹未已,楼大防亦不免。闻林采诉冤于朝,已下本路究实。先所委官见其案牍,骇异不敢下笔,已改送他官,如其所请。此诸人挦剥已尽,或须作语头来相料理。老朽宁复计此?一听诸天而已。伯谟不幸,前书报去。未去时,亦安静明了。但可惜后来一向废学,身后但有诗数篇耳,然亦足远过今日诗流也。
通老到彼,住得几日?讲论莫须更有进否?已劝渠莫便以所得者为是,且更乡前更进一步,不知后来意思如何也。渠说冬间更欲来访,但恐迫于赴官,不能款曲耳。
诸生仍旧相聚否?此间朋友只南康节次有人来,甚不易得肯向此来。如庐陵处,即全未有转动意思也。知彼中诲诱稍有次第,甚慰所望。诸人谁是最精进者?因来喻及为佳。
斋中朋友终年相聚,当有极精进者。此间诸人来去不常,然气习偏蔽,各任己私,亦难尽责一人不是。大率江乡人太的确而失之固执,此间人太平易而流于苟简,此古人所以有矫性齐美之戒也。今敬子已归,临行又与安卿不足,只恐向后精舍规绳又旷阔耳。安卿将来却须移出旧斋,自不与精舍诸人相干也。礼书须直卿与二刘到此并手料理,方有汗青之日。老拙衰病日甚于前,目前外事悉已弃置,只此事未了为念。向使只如余正父所为,则已绝笔久矣。不知至后果便能践言否?予日望之也。
病日益衰,甚望贤者之来,了却礼书。前书所说且从闽宰借人,先送定本及诸书来,如何?用之岁前能上否?渠送得《冠礼》来,因得再看一过。其间有合脩处尚多,已略改定(如前书入《名器篇》者,却移不得。),及重编得《冠义》一篇颇稳当。然病衰精力少,又日短,穷日之力,只看得三五段如此。若非攒促功夫,未来了绝也。以此急欲直卿与用之上来,庶可并力,此外无他说也。
钜钧到彼,烦直卿钤束之,勿令私自出入及请谒知旧。有合去处,亦须令随行,不可令自去。早晚在斋随众读书供课之外,更烦时与提撕,痛加镌戒,勿令怠惰放逸,乃幸之甚。
子澄遂以忧归,闻之惊骇。渠素体羸,能堪此苦否?今有一缣,烦为货之,置少酒果食物,往致奠礼。鄙文一通,并烦令人读之也。直卿向留东阳之久,做得何功夫?《诗》及《论语》看到甚处?因便喻及。
所示《论语》疑义,足见别后进学之勤,甚慰所怀。已各奉报矣。
喻及读书次第意思,甚善甚善。且更勉力,以俟后会。但未知几时能复来?此间少人讲论,殊愦愦也。
见谋于屋后园中作精舍,规摹甚广,他时归来,便可请直卿挂牌秉拂也。作此之后,并为直卿作小屋,亦不难矣。
道间看得格物意思稍觉通透,日前元未曾说着紧要处也。讲学不可不熟如此,可惧可惧!
目疾不观书,缘此看得道理亦渐省约。不成不读书后,便都无道理也。所论气禀之病固然,然亦大段着力,乃能去之。近日为朋友说《滕文公》首章,有些意思,他日相见面论之也。
肤仲寄此来云,陈是陆学,王是吕学。以今观之,王是矮子。渠乃疑为直卿之文,不知前日所试果如何?
岁晚矣,何时定可来?前日因书,亦以直卿昆仲告郑帅。此公厚德,能一见之否?来时恐亦须人,便中报及,当为作诸公书去也。书会此中无有,已嘱子约,但殊未可必。旦夕更嘱祝汝玉,若得在衢,尤便也。此中已为图得一小屋基,但未有钱物造得耳。
示喻读书次第甚善。但所论先天太极之义,觉得大段局促。日用之间只教此心常明,而随事观理以培养之,自当有进,才觉如此狭隘拘迫,却恐不能得展拓也。
闻有奏事之命,前月廿五日,方被省劄。见已写书,只一两日,须可遣人。得请固幸,万一不得,即不免再入文字,而往前路衢信以来听命,又看如何。似闻上意颇相念,而士大夫亦多有以为言者。此亦似一几会,但觉得事有难得尽如人意者,脚甚涩,懒向前。道之兴废,只此一念间亦可卜得八九分,不必劳蓍龟也。
所遣去辞免人病久未还,昨日便中方被告劄,但又忽有召命,云是谢坡所荐。旦夕申省辞免,万一未允,即欲再辞,而以封事并进。前日者太草草,已别草定甚详。到彼亦不过是许多说话,况口说未必得如此之详,又免再出头面一番。若其可取,徐出未晚。不然,则魏主奚少于一夫耶(省状稿录去,只呈二公,勿示他人。)?试为思之,并与仁卿景思商量,度亦无以易此也。
闻欲迁居此来,甚慰,不知定在何日也。但授徒之计复何如?此中甚欲直卿来相聚,然恐此一事未便,不知曾入计度否耶?
觉得岁月晚,病痛深,恐不了此一事,梦寐为之不宁也。近又得正父书目,亦有好处。其长处是词语严简近古,其短处是粗率不精致,无分别也。
辞免人度今已到,不知所请如何。头势如此,又非前日之比,只得力辞。鄙意更欲乘此一有所言,亦为喂鹰饲虎之计,又度得无益于事,亦未必中于语默之宜,且更筹之。若其不可,但只力辞,亦无害于义也。若已得请,便不须说,只恐未允,故有此念。盖犹是从官,不应默默也。
泰儿挈其妇归,粗慰老怀。衰迟至此,无复他念。但更得数年整顿,了却诸书。此儿粗知向学,它时稍堪直卿诸人提挈足矣。
此间番阳近有一二朋友来,颇佳。恨直卿不在此,无人与商量文字耳。
湖南初且以私计不便,未可往。今缘经界住罢,遂不可往矣。已草自劾之章,旦夕遣人。若且得祠禄,亦已幸矣。生计逼迫非常,但义命如此,只得坚忍耳。闻欲相访,千万速来,所欲言者非一。知彼中学徒甚盛,学业外,亦须说令知有端的合用心处及功夫次第乃佳。徐叶至此已久,终是脱去旧习未得。近日看得后生且是教他依本子认得训诂文义分明为急。自此反复不厌,日久月深,自然心与理熟,有得力处。今人多是躐等妄作,诳误后生,辗转相欺,其实都晓不得也(此风永嘉为甚。)。
书来,知甚长进,可喜。近得漳州陈淳书,亦甚进也。今老病无它念,只得朋友多见得此道理,即异时必须有立得住者,万一其庶几耳。
闻今岁便欲不应科举,何其勇也。然亲闱责望,此事恐未得自专。更入思虑,如何?通老过此,留三日,已过去矣。诚实可敬,但业未甚修耳,亦非细事。
与杨通老(庆元二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一七、《庆元党禁》(知不足斋丛书本)
死生祸福,久矣置之度外,不烦远虑。
连江惠悦堂记 南宋 · 张牧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
邑有游息之所,君子谓足以观政。凡人之情,怵迫则少欢愉,暇豫则多款适。平居里巷,一游一燕,往往夺以烦冗,况邑令乎?鸡初鸣,摄衣起卧,内顾左右,亟具盥栉。巾帻未加于首,而吏喏于庭矣。躧履出座,吏先后摘文书以进。伏几援笔,不暇旁睨,讼牒丛陈,赋册林立,百端万状,攻吾寸心。精殚力疲,日继以夜。明旦复起如初,勉而为之,十不了一,乐于何有哉?惟夫明彻于烛,奸才优于剸剧;来者无穷,而待之常自若。袖手于堂,顾视无可为之事,然后营造规画,以为游息之所,日与僚佐宾从舂容于其间,斯足以示吾暇。连江之为邑,起于晋,距今千馀载,相次为令者凡几人。邑疆饶广,户齿夥于他邑,官事固未易了。比来风益讹,习益浇,奸氓猾吏,相与为肘腋,以出不意,故事之至者日丛,而为令之难,百倍于昔。然则游观之地缺焉,以至今日,非不屑为,实力不给。浚都赵侯以天假秀彦,阑省抡魁,来尹兹邑。始至,抚摩凋瘵,周视隐慝,搜剔前蠹,布设新惠。无几何,百废具兴,群伪屏伏,馀才绰然。公退之暇,乃于县之东偏披榛芜,剪翳障,得地可数百步,周之以垣,而堂于其中。前峙立二亭,旁植众卉,而外环之以竹。暇日揖客而入,扶携徜徉,觞咏歌笑。若复不理事者。然退问则纪纲整而狱讼稀,鞭扑弛而吏加谨,囹圄空而民不犯。则是堂也,岂不足以观政?堂之始立,牧适至,获与观焉。堂未成而牧去。又踰年再来,则堂既成,而教授何公庇榜之以「惠悦」,盖取老杜「惠爱南翁悦」之句。侯以牧备悉颠末,令为之记。牧曰:「凡创为游观之地,所以为乐耳。乐不在民,不足以示训。侯为政,先之以爱人之学,将之以拨烦之才,而惠悦之效,如修学宫以养士,建斗门以利农,辟南路之崄巇,创西院以养民,皆彰彰在人心目者。堂以惠悦名,是必有得于侯之心,其为乐,盖所以悦斯民之悦于暇豫时耳。不然,则是堂特懈怠弛荒之地,何足以书而谂于众」?众曰:「是果足以观政」。乃命刻于石。
按:民国《连江县志》卷六,民国二十二年铅印本。又见道光《福建通志》卷一八。
跋杨通老移居图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二、《后村题跋》卷四
一帽而跣者荷药瓢书卷先行,一髻而牧者负布囊驱三羊继之,一女子蓬首挟琴,一童子肩猫,一童子背一小儿,一奴荷荐席筠篮帛槌之属,又继之。处士带帽执卷骑驴,一奴负琴,又继之。细君抱一儿骑牛,别一儿坐母前持箠曳绳,殿其后。处士攒眉凝思,若觅句然。虽妻子婢奴生生服用之具极天下之酸寒褴缕,然犹畜二琴,手不释卷,其迂阔野逸之态,每一展玩,使人意消。旧题云《杨通老移居图》,不知通老乃画师欤,或即卷中之人欤?本朝处士魏野有亭榭,林逋无妻子,惟杨朴最贫而有累,恐是画朴,但朴字契玄,不字通老,当访诸博识者。
又题杨通老移居图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二、《后村题跋》卷四
余既书此跋,明日偶翻故纸,得朴集,洛人臧逋为序,言其琴酒自娱,李翰林淑表墓,言其好方药。又朴绝句云:「一壶村酒胶牙酸,十数胡皴彻骨乾。随著四婆群子后,杖头扫去赛蚕官」。放翁跋云四婆即处士之配。苏峤季真家有处士夫妻像,野逸如生。凡集内所载与卷内物色皆合,骑牛者四婆,作诗送朴赴召者也。
跋王用和行卷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七、《后村题跋》卷九
秦溪多名人。余曩时识悦堂吏部,清而严;识信斋处士,博而约;识留耕参与,弘而毅。此二三君子皆以贤闻于世而不以诗名也。王君用和行四方取友,余曰:东家不有夫子乎?其人虽亡,然其流风遗书犹有存者,子归而求之,它日所造诣、所植立将有在于诗之外矣。
杨监税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一、《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六
余少为靖安主簿,及事江西计使吏部杨公。时幕中有二李,国录公名诚之,司直公名燔,贤闻一时。公不以余年幼名微,罗而致之二李之间。余后稍自植立,皆公发之。公讳楫,字通老,所谓悦堂先生也。初,公□并哭子孙没而生祭者屡夭,门馆既荒,弓箕靡托,□念昔人存孤之事,诵事吴如事主之言,未尝不斋□而感慨焉。余后自掖垣斥,有新监漳州税务杨君来谒,问其家世,公从子也。出一编书,公遗文也。余悲喜交集,而君迫上日不少留。及戍满,余方执丧,君来吊庐,自是久不相闻。余晚自禁林斥,有登仕郎杨𡌴走仆致函书且奉其乃翁《行状》来曰:「先人彻殡而葬有日矣,𡌴羸瘠不克要绖以请,公幸矜哀而赐之铭」。余怅然曰:君亡矣夫!𡌴,君之子也。《行状》,毗陵陈使君均之文也。状言杨氏世为长溪人,族居大姥山下。君曾祖亚,祖升。父梓,迪功郎,与吏部公同大父。君幼闻吏部绪言,内以族老畏斋溥、外以勉斋黄公干为师,淹贯群书,于《通鉴》尤精熟。中年场屋顿挫,见侪辈多假途侍右选取名第,亦俯就焉。抑斋陈公韡,吏部□也,建阃金陵,载之后车。总蔡公范、漕唐公璘皆论荐。至漳,俸外一钱不取,归装惟载漳兰。王侯璞、章侯□任又论荐,然君宦情已阑,遂不复出。朔望帅族子□听畏斋讲四书,仲春祀晦庵、勉斋、悦堂三先生于家,彻俎行乡饮礼。为岁俭谷贵,先下其估,救人患难,终无德色也。盖修于家、行于州里者如此。其手挥七弦,中散之高趣也;探丸起死,中军之妙解也。诗律尤高,有《得庵集》五卷,多惊句。与族之俊秀为吟社,遇好风月、佳山水,屐齿印莓苔,歌声惊樵牧,尽欢而后已。□□□不怛□。宝祐甲寅九月晦日卒于寝,年五十八。明年十月庚子,以治命葬安仁山喜祥弯。配林氏。一子,𡌴也。二女,长适进士高簳;次适侍郎陈公昉犹子,未行而夭,返币陈氏,谈者美之。余读史,爱马少游、台佟、尚平之为人,君庶几焉。𡌴不远三江九岭,以铭见托,其父子皆有可书者。铭曰:
一士涉世兮非一端,修而坏之易兮全而归之难。猗杨君兮老涧槃,官虽卑兮气则完。使绣裳而跋疐兮不如败絮之温,五鼎而烹死兮不如一瓢之安。呜呼!下见吏部兮无怍颜。
聂令人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聂氏望于晋江,令人讳柔中。曾祖崇,武翼郎。祖裕,武显大夫。父逖,武功大夫、知和州、管内安抚。母恭人蔡氏。既笄,为开国陈公之配。相宾敬四十九年,开国卒,嫠居十年,从其长子官宗邸。始不欲往,既而曰「吾去父母家久矣」,遂行。至则借居聂氏,聚族戚甥侄乐饮。俄而属疾,以淳祐辛亥闰十月辛巳卒于安抚公之堂寝,昔诞育地也,年七十九。二子:增,朝奉郎、主管南外睦宗院;壁,故从事郎、漳州龙溪丞。二女:长适故吏部郎官郑逢辰,次许适通判广州宋应先,皆前卒。二孙:琰,迪功郎、新英德府真阳尉;岩,拟将仕郎。曾孙女一人。增奉輀车返新第,丧祭皆用家礼。明年十月辛未,合葬于开国公之阡。自余大父与正献公善,通家今四世矣。令人不逮事丞相,奉魏国聂夫人甚谨,如子事母,不曰侄从姑也。虽席贵盛,衣常浣濯,食或馁败。顺其夫然不废儆戒,慈其子然不使过于温饱。闺门之内,动中礼法。旁通老释,往往成诵。率以中夕露香肃拜,至耄愈勤,子若孙皆敬恭,候令人竣事乃敢退。增自解怀安丞,不忍离亲,徘徊膝下二十馀年不调,令人安之,不以仕进督责其子。视犹子圭及郑倩内为郎、外为监牧,略无歆羡意;门户或为人侵侮,亦夷然不校。余观令人持家诲子,大意合于《诗》、《书》之俭、《易》之谦。凡今人之所谓朴野而无华者,古之所谓俭也;退懦而无能者,古之所谓谦也。此固人道之所宝、神理之所福欤!铭曰:
守之勿使隳也,培之勿使亏也。呜呼!正献之家,未可几也。
方君岩仲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初,君大父宁乡公为莆修士,为朱门高弟,秩卑龄促,里人悲哀之,曰是必有后。俄而其子复卒。于是岩仲生甫五月,祖母徐氏、母林氏孀且贫,拊而教之。幼警敏,出语惊同学儿。踰冠拔乡荐,遂入上庠,中壬辰进士第,历尤溪县尉,教授英德府。以考举通籍,知长溪县。通判袁州,行至顺昌县,卒于传舍,宝祐二年六月庚午也。秩承议郎,年五十一,多宁乡公一岁尔。里人复悲哀相吊曰:「是家祖孙宜贵显,宜老寿,而皆止于是耶」!娶李氏,封孺人。一子,建。孙男女各一人。以五年十月某日葬于栖隐山之原。前葬,建以直院林氏希逸之状来乞铭。岩仲初筮,郡檄尉市铅以造祭器,力争曰:「不给直而白科,犹不祭也」。却县仓餐钱可数百缗以助平籴仓,守俾输郡,又争曰:「俑不可作」。民有扇妖结集者,捕首恶送县鞠治,立散其众。曾守宏正延入郡幕,首劝曾宽属邑,蠲沙县逋银四千两。岁饥,帅遣吏籴沙县,还至水东,饥民截米覆舟,守檄岩仲抚谕,众千馀人皆退。帅来诘,岩仲奋笔复之曰:「剑亦饥,愚民见米出境而鬨,不足责」。帅不复问。漕使留耕王公伯大、铁庵方公大琮皆奖重。铁庵以漕幕招,答曰:「与公同里,又同宗也,敢辞」。因并辞郡幕。还邑,徐守元杰来,以僚招,亦辞。留耕荐语云:「尚友前修,不随流俗」。徐公则云:「始终清修」。二公皆靳许可者。南辕至番,遇铁庵已建阃,留之,苦辞而去。至英,与诸生相浃洽,课试略如中州,士习一变。新学宫,祠九贤。铁庵兼漕,羔雁复至,岩仲累辞而后就,于拟笔燕语有规益,无和随。铁庵幕下士徐君明叔、洪君天锡,并岩仲为三,广人皆贤之。长溪久不治,留耕时参大政,遂以堂除来绾铜墨。谓悦堂杨公楫、处士杨公复邑前辈也,勉斋黄公干邑士之师也,并祠焉。汰县庠冗职,增弟子员。民间愬米价太重,恻然曰:「吾无州家何,姑尽吾力」。取县家例钱尽蠲之,斛失三镮,契盐钱亦仅足月解,止毋榷民(下缺)。
杨通老移居图 南宋 · 林希逸
忆昔移居诗,在集篇篇好。
就中语奇绝,最是涉与岛。
谁欤作此图,题以杨通老。
行行四五人,长短各有荷。
瓢者帽且髯,席者头不裹。
或牧而尚髫,或负而似跛。
孟光衣颇宽,灵照袖亦拖。
一儿解持箠,一儿才剪箠。
处士独跨驴,牛乃背其媪。
彼羊驱于前,彼猫肩于左。
琴二荻篮双,生计亦甚夥。
应嫌俗子知,必住深山可。
低眉得何句,手卷岂其稿。
若逢李十二,定复歌饭颗。
薏苡或招谗,胡椒能惹祸。
君子哉若人,万物备于我。
王惕三晓浦有诗贺余胭脂桥新居次韵和答 清末至民国 · 陈衍
七言律诗 押歌韵 出处:石遗室诗续集卷五
老去廉颇腹易皤,尚镂肝肺似蜂窝。
为求水竹三分屋,却走胭脂两字坡。
潘岳面城迟作赋,王郎斫地起酣歌。
移居直比杨通老,翻觉寒郊家具多。
奉陪王德脩登观海阁兼呈邑宰刘伯协 南宋 · 陈傅良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瑞安市
观潮阁在东溟上,有客来登自华阳。
不道雪山通老柏,却看朝日上扶桑。
胜游气合南三郡(自注:荆、扬、益也。刘,江西人。),妙画家传晋二王。
后会不知谁与继,尔江吾海永相望。
次韵答汪晋贤 清 · 吴之振
七言律诗 押元韵 出处:黄叶村庄诗集卷二
诗律如禅不二门,惭于无佛处称尊。
卅年温卷堆书屋,一日春风破药园。
君自冰壶融玉雪,我无金鉴拭尘昏。
入秋拟学杨通老,未敢猖狂滥赠言。
送杨通老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四四、《象山集》卷二○
学所以开人之蔽而致其知,学而不知其方,则反以滋其蔽。诸子百家往往以仁义道德为说,然而卒为异端而畔于皇极者,以其不能无蔽焉耳。长溪杨楫通老,忠实恳到,有志于学,相见虽未久,而其切磋于此甚力。于其归,书以勉之。
《云谷杂记》后序 南宋 · 章颖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七、《云谷杂记》卷末
春秋之世,诸国交聘之际,莫不观应对于言辞之间,觇贤否于威仪之顷,问事以不知为耻,歌诗以不类为非。绛县老人甲子之疑,吏走问于朝,师旷知其为狄伐鲁之年。史赵以亥有二首六身为言,而士文伯知其为二万六千六百有六旬。晋之诸贤各致其所闻,而邻国之诸侯皆知晋之有人。噫,学识于人不可无也如此!金华张君清源年方盛而学愈进,如百川之方至而不可禦。郎中杨公通老笃学力行之士也,一见而器之,为识其《云谷》之编,其所以期望于清源者岂止此哉!颖尝谓自伏羲始画八卦,由是文籍生焉。夫子屋壁之藏固已多于河洛之图书,诸子鼓吹之作尤盛于洙泗之简编。自科斗而为隶古,由传授而失本真。字画之差殊,篇章之殽乱,与夫方言南北之殊,地志古今之异,鸟兽草木之夥,器用名物之琐细,记录之纷纭,传写之脱略,或一物而异名,或一事而互见,或一书成而纠缪继之,或一说出而辩误随之。史籍所载不同于金石,耳目所接或殊于简牍。清源悉从而纂辑之,加订正焉,其为书亦博矣。颖自志学以来,年少气锐之时,涉猎阅博,浩无津涯,盖晚而后悔其日力之可惜也。清源以为学之馀力致意如此,它日之所编当且十倍于今。虽然,清源方策足荣途,官无崇卑,皆有职业,君子思不出其位,则吾之所职者皆在所深长思也。研覈事情之隐赜而握其机,审稽利害之源委而求其实,清源必优为之,颖盖以此书而占之矣。嘉定甲戌腊日,宝谟阁学士、太中大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章颖序。
复杨志仁书(二)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四、《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一
去岁新淦常辱诲字之赐,并见示《仁说》。考索极精,传示朋友,无不叹服,但恨不得相与款语,各究所蕴耳。干本但为贫,循常调,窃升斗耳,岂敢为寸进计。诸公推挽,朝廷误以为可用,擢贰淮州。又不得展布,而受命于庸人,其势必不合;不合则当去,朝廷遂易以他郡,只得听命。然未能决去者,试邑之后,作倅亦非分外事耳。但老矣,故山之梦甚切,来春当力恳庙堂,求为归计也。先师云亡,朋友寥落,此道无与共讲者,不知契兄能一出否?若能挑包行脚,相与讲明此道,所不敢望之他人也。通老兄竟为古人,天资甚高,学识未甚通,于朋友甚惓惓,殊可念也。都下作此,托郑梦锡附便,亦未知何日可达。
与晦庵朱先生书(五)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二
仲则相访,已悉以尊意达之。仲则近已得乡枢荐章,刘邑长终是清劲明决,郡官有章司理者极晓事,赵司户者纯粹,皆可喜。章司理以小眚为帅斥责对移,自是僚属皆束手莫敢任事,喜怒之不可不谨如此。先生将漕之命,恐是庙堂决意欲行三州经界,其势亦恐难辞。果尔,乡邦不世之遇也。尊体小小不快,想亦无甚害。干身为人束缚,不能走侍,不胜慕恋之情。七月初便当一出。书会人情不美,自是,初以为贫而受之,既而以亲戚尊长不可辞。若无闲事,出入应接,则在我者得尽其职,在彼者亦自无辞以相怪;受人子弟而不免出入,则彼虽未形之辞色,而此已惕然不自安矣。若必曰但据自家任便出入,彼不足恤,则非干所敢为。所幸止有百馀日耳。人情不美不足怪,最苦是有妨日力也。朋友往还十馀人,实用力者一二耳,又多相远,不得朝夕讲切,然自省之功亦不能全恃他人也。朱曾叔兄弟今亦到此。通老知丞丈过,终是笃实,可爱可重,想不久须造席下。偶李簿行,附此。
与金陵制使李梦闻书(二)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一、《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八
干被命此来,视事已五日,途中以奔走而不遑拜书,到此又以冗扰而不敢拜书,又以到任例修启劄之常礼,至今方能办,方敢敬陈悃愊。龙舒素称佳郡,今乃大不然。阙正官日久,倅甚贤,同官以其摄事之故,玩弛特甚。两狱系囚无一得其平者,悉索案祖与之疏理,夜以继日,曾无少暇。财赋失催,县道并不起解。两职官,癃老者不胜任,少壮者不可任;两狱官,或病心疾,或已中风。胡倅最贤,又干之故旧,今又得郡而去,乃以衰老之身当此纷扰。此亦不敢自惮,最是龙舒处地四平,谓之舒者,以桐柏之山经信阳、光州至此而始平夷也。然全无城郭之足恃,杨通老仅能葺理子城,亦未尝包砌,市井皆在子城之外,亦复何益?开禧间张军大者以数十人径造郡城,如入无人之境,无城故也。累政将官钱妄用,而不思筑城,亦可谓无远虑者。舒虽近江,而蕲、黄又在舒之南,蕲、黄尚有城,而舒独无城,可乎?干已托同官相度,旦夕开具申禀。干昨乞筑汉阳城,而朝廷不从,盖以非要地故也。然人之一身必有衣服,一家必有墙壁,既曰州郡,岂可无城?若无城,则米粮不可积,积之是资盗粮也;器械不可修,修之是借寇兵也。如此,亦何以为郡耶?况张军大之事晓然可见,豪杰之见觇者未必不垂涎也。此则赖尚书力赐主张,一郡千里之幸也。干以拜书迟缓,不胜皇恐,又以初交事,词诉纷纷,然不容坐视。申禀草率,惟尚书视之如子弟之写家书,则庶几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