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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子命名序 南宋 · 李吕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七、《澹轩集》卷五
吾家徙居乌洲,世载礼让垂三百年。高祖廷评府君高蹈林泉,寓意诗律,聚书教授,澹然无营。曾祖太常府君以豪迈逸群之器,鼓箧远近。游学成,登进士第,年才二十有九。仕虽益困,而惠施则广。笃生三子,其仲与元祐诸公上下议论,是为党人。其季则吾祖九府君,以孝悌然诺信于乡里。先考奏名进士府君少而苦学,处闺门不违父道。出而游庠序,与四方士大夫游,见者畏服。其遇人之急,义而有信,其临事敏明而有守,夫人皆知之,吾不足以知也。吾不幸早孤,奉素业粗不敢失坠。咨汝诸子,可毋念汝祖、若曾高、若远祖之为乎?吾不足使汝学也,吾今命汝以名,表汝以字,姑述在昔闻于祖父之训明以教汝,汝列听勿哗。曰绍祖,夫保家之主,固已难矣;彼菑穫之喻,非广阡陌也;堂构之辞,非侈居室也。肆前修之立身行事,垂范将来,汝既知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徒知而徒言,岂若躬行而允蹈之也!其字汝以景行。曰怀祖,夫孝始于事亲,终于治国平天下,人能以深爱之诚心推而上之,则知尊祖。故知父而不知祖,不足以言孝,孝不备则本不立矣。祖乃生人之本,孝乃为人之本,有本则放乎四海可也。其字汝以孝本。曰闳祖,六经皆载道之文,诸史皆应变之迹,学者之所尽心,吾人号为本务。汎滥无统,适足自乱,博学详说,莫知其要,非古人之所贵也。其字汝以守约。曰相祖,行成乎身,功加乎民,非必处也。隐居求志,行义达道,非必出也。然上下进退,神龙不能违其时,行止久速,圣人必曰当其可。其字汝以时可。曰袭祖,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故一出言不敢忘父母。茍为不然,则忝尔所生,忝所生则忝厥祖,忝厥祖则恶名随之矣。其字汝以世誉。曰壮祖,夫壮非君子事也,故小人用壮,君子用罔。然兴事赴功,类非懦弱之所能。《诗》不云乎,「克壮其猷」;史不云乎,「老当益壮」。言壮则有盛大之意,故有大者不可以盈,志愈大则心愈小,为近道矣。其字汝以处谦。噫!善人,不善人之师,是以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吾今教汝,不于其他,特不过称吾父祖之行事与夫所以责望于后人者述为训诫,命汝名字,俾之睹名思义,可谓待汝不薄矣。惟其有之,是以似之,汝等气类克肖,资以进修,充以器识,庶几乎不坠其绪也。舍此则为自暴自弃矣。《书》云:「惟狂克念作圣,唯圣罔念作狂」。是知狂圣之辨亦念与不念而已,故曰差之毫釐,缪以千里。宋乾道九年癸巳八月初一日书。
澹轩李君吕墓志铭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一、《平园续稿》卷三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嘉泰癸亥秋,邵武军光泽县进士李闳祖袖书过予,继示其父隐君《澹轩集》十五卷,朱待制熹元晦手书一大轴,及乡先生太常伯黄简肃公之子衡守瀚所述墓文来求铭。予读隐君文,大抵有补名教,且知为元晦益友,又衡州父子盛称其贤,是可铭矣。按李氏自唐末居光泽,君讳吕,字宾老,一字东老。高祖大理评事铎,能诗教子,始为著姓。曾祖太常博士、赠朝散大夫诰,陈忠肃公称有古人风。祖浚,不仕,太常卿李夔铭之。父纯德,有学行,特奏名,不及试,元晦志其墓,云「利不自予,惟义之取」,其源远矣。君幼庄重,记诵过人,十四丧父,能自立,学于从叔西山先生郁,盖元祐党籍讳深之子,绍兴初特起者也。年四十即弃科举。读《易》六十四卦,皆为义说。观史传百家之书,尤留意《资治通鉴》,手抄至数四,凡兴衰得失论著数百篇。事母上官氏极其孝敬,教育弟妹,使有成立。聚族千指,朝夕击鼓集众,致礼飨堂,然后序揖,自少至老,不以寒暑废。或劝少休,君曰:「身率犹怠,矧自怠乎」?为会宗法,岁时设远祖位,合族荐献,聚拜饮福,秩然其可观也。平时容止详雅,居无惰容,学务躬行,深恶口耳之习。既切切训其子孙,又以是善诱后生。尤不喜言货财,茍可利人爱物则勇为之。邑宰张䜣以春夏贵籴,立社仓平其价;下户俗不举子,议给粟助养育;行旅有病,创屋疗治。条画精明,檃括纤密,多自君出。元晦作记,叹其「负经事综物之才,老而不遇」也。予观《易》首《乾》卦,而以元、亨、利、贞为四德。《文言》曰:「利物足以和义」。盖和于义乃得其宜,可以利物也。《礼记·大学》亦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小人反是」。然则合义、利而用之,斯不易之理。独孟子告梁惠王曰:「亦有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截然判而为二。盖战国之君知以利为利,不以义为利,所谓《大学》、《易经》,彼恶能知?辞而辟之,时不同耳。若君者,其善学大《易》、《大学》、《孟子》者欤!庆元四年六月壬子以疾终,享年七十七。六年六月乙酉,葬所居之乌程县。先娶高氏,郡人挺之女,再娶黄氏,御史台主簿章之女,简肃公犹子。六男:绍祖、依祖、闳祖、相祖、袭祖、壮祖。五女:适儒林郎冯森、进士邓潭、饶渊、上官嘉会、从事郎吴炎。孙男七人:宣子、方子、文子、容、敏学、敏行、梦锡。女七人。曾孙男女八人。文子登绍熙五年进士第,今为建昌军新城尉。铭曰:
以义为利,君子攸行。以利为利,彼哉小人。我嘉李君,隆师亲友。允蹈经训,知之非茍。家范昭然,守之弗谖。奕世其昌,视此铭言。
答吴伯丰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一一、一四七、《宋元学案补遗》卷四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孟子集解》序说引《史记》列传,以为《孟子》之书孟子自作。韩子曰:「轲之书非自著」。先生谓二说不同,《史记》近是。而于《滕文公》首章(道性善处)注则曰:「门人不能尽记其词」,又于第四章(决汝汉处)注曰:「记者之误」,不知如何?
前说是,后两处失之。熟读七篇,观其笔势如镕铸而成,非缀缉所就也。《论语》便是记录缀缉所为,非一笔文字矣。
《梁惠王上》第三章,杨氏谓自「不违农时」至「丧死无憾」,仁心仁闻而已,未及为政,故为王道之始。必大谓使民无憾决非但有其心、无其政者之所能致也,恐当如《集注》云「为治之初,法制未备」耳。
此说是。
「仁者无敌」,杨氏曰:「仁者与物无对,自不见其有犯我者,更谁与校?如孟子言仁者无敌,亦是此理」。必大谓杨说盖自论仁及之,非正解此章之指。杨氏盖言仁之理如此,孟子乃即事以言夫行仁之效,与杨氏说小不同。
亦是。
《梁惠王下》第三章,尹氏曰:「仁者之心至公也,智者之心用谋也。以小事大则狭隘而私于一国」。必大谓二者所遇不同,而应之皆出于理之所当然。其规模固有广狭,然其智者私于一国,则非畏天之旨矣。仁、智之辨,当别有说。
仁者自然合理,智者知理之当然而敬以循之,其大概是如此。若细分之,则太王、勾践意思自不同也。
第四章范氏曰:「若行王政,虽明堂可以勿毁,何况于雪宫」?必大谓若如范氏之说,是明堂反不若雪宫之当存也,恐未安。
明堂非诸侯所宜有,故范说如此。
《公孙丑》第二章,程子评横渠之言曰:「由明以至诚,此句却是由诚以至明,则不然,诚即明也。孟子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只『我知言』一句已尽。横渠之言不能无失类如此」。必大谓程子意盖谓即诚之体而明之用已著,不待由此以至之也。只「我知言」一句已尽者,谓于天下之言既能尽识之,则其心之无蔽者可不言而喻矣,此诚即明之谓也。
程子意是如此,但所引《孟子》之意不可晓,姑阙之可也。
明道曰:「孟子去其中又发挥出浩然之气」。必大谓自上天之载至脩道之教,皆一理也。言气者,盖又于此理之中,即人之运用勇决者言之。此气一出正大之理,即上天之载因人而著见者也。
此说得之。
伊川曰:「气则只是气,更说甚充塞?如化育则只是化育,更说甚赞?赞与充塞又早却别是一件事也」。此言天人一体,凡人之所为皆天也。如子之干蛊,乃以父母之体为之,岂得谓之吾有助于父母耶?故曰凡言充塞云,只是指而示之云耳。
亦得之。
明道曰:「道有冲漠气象」,此「道」字与「义」字相对,盖指其体而未及于用也。冲漠云者,盖无朕可见之意。
同上。
伊川曰:「集众义而生浩然之气,非义外袭我而取之也」。必大谓非偶合一义,遂可掩取其气而有之也。伊川之说,疑当云「非以义袭于外而取之」。集义,「有事」与「勿忘」也;义袭,「正」之与「助长」也。集义所生,非特知气之不可卒取,而义内非外亦瞭然矣。若夫义袭,真告子之见也。
同上。
横渠曰:「诐辞徇难,近于并耕为我;淫辞放侈,近于兼爱齐物;邪辞离正,近于隘与不恭;遁辞无守,近于揣摩说难」。吕氏以申、韩为诐,马迁之类为淫,杨、墨、夷、惠为邪,庄周、浮屠为遁。南轩以告子为诐,杨、墨为邪,庄、列为淫、遁。今《集注》则以四者为相因而无所分属,是异端必兼此四者而有之。必大谓浮屠之言则诐、淫、邪、遁之尤者,然吕氏以夷、惠为邪,恐未为当。
横渠论释氏其言流遁失守,穷大则淫,推行则诐,致曲则邪,此语胜其他分析之说。然未详其相因之序而错言之,亦未尽善也。
第五章,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
此等制度皆不可详。大抵邑居者必有廛税,市区亦应有之耳。
第六章,伊川曰「心生道也」,此谓天地之心而人得以为心者,盖天地只是以生为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谓有理而后有气也。「恻隐之心,人之生道」,此即所谓满腔子是恻隐之心者也。
得之。
明道见显道记问甚博,曰:「贤可谓玩物丧志」。谢不觉身汗面赤。先生曰:「只此便是恻隐之心」。据谢之愧赧,谓之羞恶可也,而以为恻隐,何哉?盖此虽为羞恶之事,而所以能为羞恶者,乃自夫心之德、爱之理发之,此恻隐所以包四端。
同上。
明道曰:「四端不言信,信本无。在《易》则是至理,在《孟子》则是气」。必大谓信者,实有此仁、义、礼、智而已。至理,元、亨、利、贞也。至于孟子所谓气,既曰配义与道,则是气也似有体段形器之可言,恐不与信之理同。未知是否?
信是义理之全体本质不可得而分析者,故明道之言如此。
《公孙丑下》第二章,杨曰:「先王之时,天下定于一,则士于其时无适而非君也。则君命召,不俟驾而行礼也。周衰,诸侯各擅其土地,士非一国所能专制也,故有不为臣之义」。必大谓「不俟驾」,孟子盖谓当仕有官职者。其有不为臣之义者,士之未尝仕者也。然亦有往役之义,则亦无非臣也。若如杨说,则天下为一之时,士不复可遂其高;而周衰,列国之臣无委质之节矣。
此论得之。近者程沙随深诋王蠋「忠臣不事两君」之言,窃疑其言之失,将启万世不忠之弊。夫出疆载质,乃士之不得已,曾谓以是为常耶?楚、汉之间,陈平犹得多心之诮,况平世乎?
《滕文公上》第三章,「周人百亩而彻」,《集注》云:「一夫授田百亩,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必大谓井田与沟洫之制不同,而近时永嘉诸公及余正父皆谓乡遂、都鄙初无二制,不知何以考之也?
此亦不可详知,但因洛阳议论中通彻而耕之说推之耳。或但耕则通力而耕,收则各得其亩,亦未可知也。乡遂、都鄙田制不同,《周礼》分明。如近年新说,只教画在纸上亦画不成,如何行得?且若如此,则有田之家一处受田,一处应役,彼此交互,难相统一。官司既难稽考,民间易生弊病,公私烦扰,不可胜言。圣人立法必不如此也。
《滕文公下》第九章,问退之《读墨篇》如何,伊川曰:「此篇意甚好,但言不谨严,便有不是处」。又曰:「退之乐取人善之心可谓忠恕,然持教不知谨严,故失之。至若言孔子尚同兼爱与墨子同,则甚不可也」。
未论孔、墨之同异,只此大小便不相敌,不可以对待言也。以此而论,则退之全未知孔子所以为孔子者。
伊川曰:「不能克己则为杨氏为我,不能复礼则为墨氏兼爱」。必大尝闻克己者乃所以复礼也,伊川此言乃分为二事,何耶?
此等或有为而言,如以事上接下而言忠恕也。要之有病,不可便以为通论也。
横渠言:「孟子不得已而用潜龙也,颜子潜龙勿用者也」。必大观横渠尝曰:「学者贵乎识时,颜子陋巷自乐,以孔子在焉。若孟子时既无人,岂可不以道自任」?以此论之,则在孟子非当潜者矣。而此乃以为不得已而用者,岂横渠犹以孟子为行未成者欤?
孟子以时言之,固不当潜,然以学言之,则恐犹有且合向里进步处。横渠此言极有味也(伊川《上仁宗皇帝书》有此意。)。
《离娄上》第二章,程子曰:「仁则一,不仁则二」。必大疑此语犹所谓「公则一,私则万殊」之意。
此说是。
第十三章,横渠曰:「太公、伯夷避纣,皆不徒然。及归文王,亦不徒然。一佐武王伐纣,一谏武王伐纣,皆不徒然」。必大谓二人之归文王,特以闻其善养老而已,窃恐不为此而出也。
亦是。
第二十三章:「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若伊尹之于太甲,周公之于成王,可谓能格心者。然其效乃迟之于三年之后,是其初亦未遽格也。孔、孟于齐、梁、鲁、卫之君终不能改于其德,后世若子房、魏徵亦近能格君者,盖亦幸遇二君之好谋能听耳。必大谓孟子之言理则然矣,而未见其人也。
虽有万金良药,必病者肯服,然后可责其效。若拒而不信,或吐而不纳,固难责其已病之功矣。张良之于汉祖,乃智术相投;魏徵之于唐宗,亦利害相制耳。大人格心之道,恐非二子所及也。
二十七章,仁之实、义之实,有子以孝弟为仁之本,孟子以事亲为仁,事兄为义,何也?盖孔门论仁举体以该用,即所谓专言之仁也。孟子言仁必以其配,即所谓偏言之者也。事亲主乎爱而已,义则爱之宜者也。推其事亲者以事其长而得其宜,则仁之道行焉。此弟之所以为义之实也。
此说是。
第十二章,横渠曰:「不失其赤子之心,求归于婴儿也」。此只是还淳反朴之意。
横渠此说恐非孟子本意。
第十四章,明道曰:「既得后须放开,不然却只是守」。必大观颜子之学具体而微矣,然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勿失,守之固也如此。不知明道放开之说抑何谓耶?上蔡亦曰:「学者须是胸怀摆脱得开始得」。必大窃谓固滞狭隘固不足以适道,然不勉学者以存养践行之实而遽以此为务,此曾点之学,非颜子之学也。
明道之语亦上蔡所记,或恐「须」字是必然之意。言既得则自有此验,不但如此拘拘耳,非谓须要放开也。曾点之胸怀洒落,亦是自然如此,未必有意摆脱使开也。有意摆脱,则亦不能得开,而非所以为曾点矣。上蔡说恐不缜密,生病痛也。
第十五章,横渠曰:「约者天下至精至微之理也」。然曰学者必先守其至约,又曰不必待博学而后至于约,其先固守于约也。必大谓精微之理必问辨攻索而后得之,决不容以径造。横渠之说,恐别有谓。
未博学而先守约,即程子「未有致知而不在敬」之意,亦切要之言也。
范氏于扬雄之说取舍不同,恐扬氏之说为当。
杨说是。
第十九章,《集注》云:「由仁义行,非行仁义,则仁义已根于心,而所行皆从此出」。「已」字恐未莹。
「已」字只作「本」字为佳。
第二十章,程子曰:「文王望至治之道而未之见,若曰民,虽使至治,止由之而已,安知圣人」?上云「文王望治而未之见」,下却云「民由夫治而不知」,何也?
望治之说恐不然。
又曰:「泄迩忘远,谓远迩之人之事也」。而横渠以祭祀当之,又以不泄迩为取纣之事,乃有罪不敢赦之义,恐牵合,不如程子说。
此通人与事而言,「泄」字兼有亲信、狎侮、忽略之意。
横渠云:「汤放桀,惟有惭德而不敢赦,执中之难如是」。又曰:「帝臣不蔽执中也」,又曰:「执中者,不为退让过越之事也」。其意盖曰汤之事既未尝越,亦无所退让,以大公之心而行其所当然,此其所以为执中尔。
横渠之意应是如此,孟子之意则未必然也。
又曰:「不泄迩,不忘远,敬事也」。是不敢忽易之意否?
是无所不用其敬之意。
程、张皆以望道为望治,《集注》谓文王求道之切如此。必大谓博施济众,修己以安百姓,尧舜犹以为病,文王之心即此心也。不知是否?
「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是文王望道如未见之事。
二十三章「可以取」,必大谓取之伤廉,不难于择矣。若可与不可与、可死不可死之间,不幸择之不精者,与其吝啬,宁过与?与其苟生,宁就死?在学者则当平日极其穷理之功,庶于取舍死生之际不难于精择也。
此意极好,但孟子之意即是恐人过予而轻死也。
王彦辅曰:「死生之际,惟义所在,则义可以对死者也」。明道曰:「不然,义无对」。
义不当偏与死对,而可别与不义为对。
二十六章杨氏之说自相牴牾。
杨氏类多如此,疑其见之未明,而精力亦有不逮处耳。
答李守约(闳祖)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三二
读书之法无他,唯是笃志虚心,反复详玩为有功耳。近见学者多是率然穿凿,便为定论。或即信所传闻,不复稽考,所以日诵圣贤之书而不识圣贤之意,其所诵说,只是据自家见识撰成耳。如此岂复能有长进?前辈盖有亲见有道,而其所论终不免背驰处者,想亦正坐此耳。所说持敬工夫,恐不必如此,徒自纷扰,反成坐驰。但只大纲收歛,勿令放逸,到穷理精后,自然思虑不至妄动,几所营为无非正理,则亦何必兀然静坐然后为持敬哉?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所示课程及日用功夫甚善,但有疑虽当识以俟问,然亦不可不时时提起闲看,傥或相值,殊胜问而后通也。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三二
「克己复礼为仁」,曾子言容貌、颜色、辞气,而其要在动、正、出之际。
大抵得之。但曾子之语功夫更在三字之前,此特语其效验处耳。
「自古皆有死」,《集注》云:「无信则虽生无以自立,不若死之为安」,恐语有未莹。
「安」字极有味,更宜玩之。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程子曰:「便见圣人与仲弓用心之小大」。谓仲弓蔽于小则可,若曰仲弓必欲举贤之权皆出于己,有若要誉而市恩者,则恐仲弓之贤未必至是。
程子之意固非谓仲弓有固权市恩之意而至于丧邦,但一蔽于小,则其害有时而至,此亦不为难矣。故极言之,以警学者用心之私也。
「卫君待子而为政」,胡氏所谓具其事之本末告诸天王,请于方伯,命公子郢而立之,于名正矣。然孔子之于卫,重非世臣,亲非贵戚之卿,则恐卫君之未能安己以听之也。
胡氏之言乃圣人大用之全体,但其间曲折之微,圣人须更有随宜裁处处,不患其不从也。若但令出从蒯聩,为辄之私计则可,其如卫国何哉?程子论请讨陈常处云:「所以胜齐者,孔子之馀事」,此可见圣人之用矣。
卫公子荆善居室/言居室,则似是处家之意。
「定公问一言可以兴邦」,旧点「言不可以若是」为句。今以「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作一句,不识别有微意否?
如《集注》说,恐二字亦自相应。以「若是」绝句,恐不词也。
夫子不答南宫适。
适虽非问,然其言可取,则亦不应全然不答。疑其实有贬当世而尊夫子之意,夫子不欲承当,故不答耳。
管仲夺伯氏骈邑。
亦尝疑苏说少异,然牵于爱而存之。此但当用吴氏说,引《荀子》以證之可也。
避地、避世、避色、避言。
所遇不同,固有未及徵于色而已发于声者矣。
闳祖比会江西一士人,谓《太极图》主静之说非吾儒之所宜言,乃出于老氏之说。
江西士人大抵皆对塔说相轮之论,未尝以身体之,故敢如此无忌惮而易其言耳。
《敬斋箴》云:「须臾有间,私欲万端。不火而热,不冰而寒。毫釐有差,天壤易处。三纲既论,九法亦斁」。
须臾之间以时言,毫釐之差以事言,皆谓失其敬耳,非两事也。
十月未尝无阳之说,发明程子之所未尽,至为明白。
此理分明,列、庄之徒盖已窥见之矣,故有密移之说。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三诗甚善,然为学当以修身穷理为急,不患不能此也。师礼自度未有以大为朋友之益,故不敢当。来喻似未悉鄙怀也。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示喻为学之病,此非他人所能与,直须痛自循省,勇猛奋发,方有下工夫处。若只如此悠悠,恐无入德之期也。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所喻《春秋》难读,固然。大抵今所可见者,但程先生所谓大义数十,炳如日星,然亦时有所谓隐之于心而未能惬当者,况其精微之意乎?此须异时别商量也。《集古后录》甚荷留念,但向见傅漕处本中有一跋古钟鼎帖铭载翟伯寿说,或分一字作两三字,或合两三字为一字者,甚有理。后来见尤延之说常州有葛子平推此说以读《尚书》甚有功,以是常欲得之,而悔当时不及传录。今此本乃无之,不知何故?试烦更为寻访,恐有别本,只为检此一段来也。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熹目益盲,而《中庸》未了,数日来不免力疾整顿一过。势须作三书,《章句》、《或问》粗定,但《集略》觉得尚有未全备处。今并附去,烦子细为看过。记辩并往,册头有小例子,可见去取之意。但觉删去太多,恐有可更补者,可为补之。或有大字合改作小字,小字合改作大字者,烦悉正之,早遣一介示及为佳。《章句》、《或问》中有可商量处,幸喻及。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
《中庸》看得甚精,《章句》大概已改定,多如所论。但致中和处旧来看得皆未尽,要须兼表里而言。如致中则欲其无少偏倚而又能守之不失,致和则欲其无少差缪而又能无适不然,乃为尽其意耳。盖致中如射者之中红心而极其中,致和如射者之中角花而极其中,又所发皆中,无所间断。近来看得此意稍精,旧说却不及此也。《集略》例当如所喻。《或问》、《集略》目疾不能多看,俟旋修得,却奉报也(《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集略例」以下原缺,据宋浙本补。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熹向来所苦只是劳心所致,寻以般移应接,内外劳扰,遂不药而愈。乃知君逸臣劳,真养生之要诀也。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
所喻庶母之名亦未正。庶母自谓父妾生子者,士服缌麻而大夫无服。若母,则《仪礼》有「公子为其母」之文。今令甲其下亦明有注字曰:「谓生己者」,则是不问父妻父妾而皆得母名矣。故注中则有嫡母之文,又以明此生己者之正为母也。至如封叙封赠,亦但谓之所生母而不谓之庶母也。《通典》之说未暇检,但以公子为母练冠麻衣,既葬除之为比,则承宗庙社稷之重者,恐不得为父所生之祖母者持重矣。更俟病间续考奉报。数日因人说琴,谩为考之,颇有条理。然不能琴,不识其声,但以文字求之,恐未必是,亦须面论(《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礼仪典卷九二。)。
母者:原倒,据宋闽、浙本乙。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所问丧礼,久以病势侵迫,无复心情可以及此。又见所说皆已失其大体,而区区于其小节若随宜区处,则恐亦自失其正而陷于以礼许人之罪,故一向因循,不能奉报。今又承专人以来,不免以属刘用之,令其条析,具如别纸。又不知能行否也。大率平日见得贤者乡学之意虽力,而终不免多有世俗之心,凡事必生宛转回护、遮前掩后之意,常不快意。今乃悉见于此,盖其处己处人无不然者。不知亦尝内省及此否耶?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王子合过此,说失解曲折,甚以为恨。此等事迟速自有时节,若断置得下,则自与我不相干矣。上蔡于此发明甚有力,正好于实地上验之也。前书所问「诚」字之说,大概已得之。禽兽于义礼上有见得处,亦自气禀中来。如饥食渴饮、趋利避害之类而已。只为昏愚,故上之不能觉知,而下亦不能作伪。来喻上文盖已言之,不知如何又却更疑著也。大中之说,不记向来所论首尾。此亦只是无事之时涵养本原,便是全体;随事应接各得其所,便是时中;养到极中而不失处,便是致中;推到时中而不差处,便是致和。不可说学者方能尽得一事一物之中,直到圣人地位,方能尽得大中之全体也。仁包五常之说,已与令裕言之。大抵如今朋友就文义上说,如守约,尽说得去,只恐未曾反身,真个识得,故无田地可以立脚,只成闲话,不济事耳。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前日所喻,举世皆谓当然,熹亦岂敢以为不然?但恐祸福之来亦有定分,非智力所能免,不欲枉作此匆匆耳。若谓与时消息,固并行而不悖也。
答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
所论克复工夫甚简洁,知用心之精切也。但依此用力,更加讲学之功,则必有所至矣。前所寄者,今答于后。史论大概亦甚正也。
「好仁恶不仁」章,某窃观之,人之资禀固有偏重如此,如颜、孟之事亦可见矣。颜子嫉恶不仁之事罕见于经,可谓好仁者。于孟子则辨数不仁者之情状无一毫少贷,可谓恶不仁者。
此说得之。
「斯仁至矣」,「至」若「来至」之意。
昔者亡之,今忽在此,如自外而至耳。如《易》言来复,实非自外而来也。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正」之为言犹有待乎用力之意,非如「动容貌」、「出辞气」文意自然。
言君子所贵于道者,在此三事,而笾豆之事则其所贱也。「动」、「出」非是全不用力,「正」亦非是大段用力。惟正之而非伪饰,所以为可贵耳。更详《集注》以解经文,自见曲折。
「骄吝」章《集注》曰:「骄,矜誇;吝,鄙吝」。某窃思之,似谓誇其有于己,骄也;不以其有与人,吝也。然又载程子之言曰:「骄气盈,吝气歉」。夫自以为有馀则气盈,自以为不足则气歉,似于《集注》之说不同。
吝之所有,乃骄之所恃也,故骄而不吝无以保其骄,吝而不骄无所用其吝。此盈于虚者所以必歉于实,而歉于实者所以必盈于虚也。
「执御」章《集注》谓「然则吾当执御矣」,则以为夫子真执御。至于末后载尹氏之说曰「吾将执御矣」,则以为夫子之设词。某窃以后说于上下文意为顺。
党人之称孔子如此,不知孔子当以尝执贱事告人而辞其无所成名之大耶,当故为自屈之词以显其所称之失耶?二者气象之大小,必有能辨之者。
「沽之哉」,「哉」之为义,以常例言之,则为疑辞。《集注》直曰:「固当卖之」,而不以为疑词,何也?
「哉」本叹辞,其或为疑辞者,亦叹以疑之也。此言「沽之哉」,而继以「待价」,则不得为疑辞矣。
「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伊川曰:「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求焉」。《集注》不取,何也?
「有」字与「与」字相应,若为不与求,则「有」当作「得」矣,恐不然也。
「不忮不求」章,愚尝思之,不嫉人之有,故无害人之心,此之谓不忮。不耻己之无,故无贪欲之心,此之谓不求。则是以一人而兼二病。然末后载吕氏说曰:「贫与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似非此意,而于本文不明。如何?
不嫉人之有,不耻己之无,正是吕氏意,不知更有何疑?更详言之。
「不得其酱不食」,「酱」者当是鲊醢之物。
如鱼脍不得芥酱,麋腥不得醢酱则不食,谓其不备或伤人也。
《孟子》「口之于味」章言人之性命有此二端,自口之嗜味以至四体之嗜安逸,形气之性,君子有弗性焉。自仁之于父子以至圣人之于天道,道义之性,君子性之。犹舜所谓人心道心之在人,特要精别而力行之耳。
看得尽好(《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守约:宋浙本作「时可」。
答李时可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中庸》「非自成己而已也」章,求之《章句》曰:「诚虽所以自成,然在我者无伪,则自然及物矣。盖仁知皆性之德,故在内外无二道,所以时措之而各得其宜也」。审如是说,则是以仁知为合内外二道,而非以诚为合内外之道,恐于「合」字有疑碍。
唯诚为能尽仁知之德而合内外之道,《章句》语有未莹处耳。
《中庸》「不见而章」章,求之《章句》则曰:「不见而章,以配地言,不动而变,以配天言」。何也?且观上下文虽先言博厚,次言高明,先言配地,后言配天,然继此而论天地山川,则又以天为称者,是盖错综而言之耳,不必以地为先也。
此等处不须深求,只是随文赞叹,大略看过可也。
《中庸》「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止「万物育焉」。窃谓中也者,言性之体也,此属「天命之谓性」。和也者,言道之用也,此属「率性之谓道」。致中和者,言教之推也,此属「修道之谓教」。伏读《章句》、《或问》,则致中和专言自己之事,恐欠推以及人数句。
既曰天下之大本,天下之达道,则只是此个中和便总摄了天地万物,不须说推以及乎人也。
前章今承先生曲赐指教,思之大概有二说。能推致中和之极,而又得时得位以行之,则道民以德,齐民以礼,以吾之先知觉彼之后知,以吾之先觉觉彼之后觉,使中和之化浃于天下,然后中道之所感格,天地以位,万物以育。此以事言者也。虽不得位以行之,而既以全大中之极致,即天地之所以定位者也。既已全至和之极致,即万物之所以育者也。此以理言之也。
所论中和两段大意皆是。但前段说得新民意思太多,致和处犹可如此说,若致中,却如何得天下之人皆如吾之寂然不动而纯亦不已耶?只是自家有些小本领,方致得和,然后推以及人,使人观感而化,而动天地、感鬼神耳。自其已成而论之,则见天地之位本于致中,万物之育本于致和,各有脉络,潜相灌输而不可乱耳。
「诚者物之终始」章/(云云。)凡有一物,则其成也必有所始,其坏也必有所终。而其所以始者,实理之至而向于有也;其所以终者,实理之尽而向于无也。若无是理,则亦无是物矣。此诚所以为物之终始。而人心不诚,则虽有所为,皆如无有也。盖始而未诚,则事之始非始,而诚至之后其事方始;终而不诚,则事之终非终,而诚尽之时其事已终。若自始至终皆无诚心,则彻头彻尾皆为虚伪,又岂复有物之可言哉?此即向来所说之意,但《章句》、《或问》说得都不分明,故读者不能晓。今得时可反复问辨,方说得到。次第两处皆须更定,此可并以示守约也。
答陈才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七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九
子颜一室萧然,有以自乐,令人敬叹。看《诗》且如此亦佳,大凡读书须且虚心参验,久当自见,切忌便作见解主张也。玉山所说,当已见之。若嫌离析,即却教他捏做一团也。所答守约书大概得之,更当虚心玩味,当更纯熟也。
复李贯之兵部 其一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七、《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四
岂弟慈祥之政,抚摩凋弊之郡,使幽隐无聊之民各得其所,世之鄙薄儒生者闭口不敢吐气,吾道之大幸也。排去贪守,明辨是非,皆非敢望于今之人。昨在湖北,见为监司自号刚直者,坐视列郡之无状,噤不敢发一语,然后知吾人若非见理明、利害轻者,终是低回顾望,不快人意,求百姓之受惠,难矣。大抵小人为非固可恶,吾人以善类自名,而胸中全是利欲者尤可恶,所以使吾道为世所鄙薄者,皆斯人为之也。得尊兄在东南,不惟前贤道学之绪得所托,而政事气节遂为一世仪表,亦国家宗社之福也。干投老山林,窃自增气,不知手舞而足蹈也。干归建安,寓居整整四月矣。向来数椽,二十年前所置,容膝之地,初亦甚安。今孥累数倍于前,不足以容居,旋于旧居之后架小堂,方不过二三丈,以为送老之计。坐是亦颇扰扰,更旬日亦可休息,一意杜门观书矣。朋友数人,皆欲秋试后相访,亦可相与切磋,义理非讲习扣击,终是不分明也。近于乡间取得所修祭礼来,幸无去失,并丧礼皆可入礼书类中,然亦尚欠修整。当官固以无暇观书为恨,闲居又以无笔吏抄写为挠。因阅故书中,得庆元三年朱先生所书编礼人姓名,为之感慨,益思是书之不可不蚤定也。然亦须朋友二三人来,方可参订。味道、子洪皆有志于此者,独恨道远,难相屈致;干亦无力远出,不能携书以就朋友。观先师晚年于此极惓惓,殊使人为之不安也。若得契兄持节入闽,有以资朋友之来,则不但是书之可续耳。决去就虽甚力,朝廷顾惜事体,亦岂遽从所请?若如来教所云,且留九江,干亦当赍粮为数月承教之款也。向来同学之士,今凋零殆尽,闽中则潘谦之、杨志仁、林正卿、林子武、李守约、李公晦,江西则甘吉父、黄去私、张元德,江东则李敬子、胡伯量、蔡元思,浙中则叶味道、潘子善、黄子洪,大约不过此数人而已。年来得尊兄并太府陈寺丞相与接续,尤觉此道之不孤。若且得留东南数年,吾道之大幸也。世事难言,尤非闲退之人所宜言,只得此道大明,人物辈出,清议所在,彼自无所容其喙,亦且有所畏缩顾忌,或革面以从善也。吾人所能致力者,止此而已。最是廉耻道丧,风俗波荡,略无羞恶之心,但知贪利嗜进。吾辈中非卓然有特见者,未有不为之移惑,以丧其所守也。来教所谓激成党锢之祸者,决不至此,此诚至论。东汉党人便是孔子所谓狂者,使有圣人为之依归,皆是游夏向上人物,今岂敢望此哉?四十万人齐解甲矣,安得相与为党而激成其祸哉?干尝记得在先师侍侧,偶因举孔孟出处去就不同处以为问,盖亦疑先师当有不屑就之意。先师答云:「某只见得『志士不忘在沟壑』一句分明」。当时亦未甚晓解,近日思之,委是至当之论,若不如此,不是真丈夫也。陈太丘送张让父之丧,人以为善类赖以全活者甚众,前辈亦以为太丘道广,尝窃疑之。如此,则枉尺直寻而可为欤?士君子行己立身自有法度,有义有命,岂宜以此为法?天地如此其广,古今如此其远,人物如此其众,便使东汉善类尽为宦官所杀,世亦曷尝无善类哉?若使是真丈夫,又岂畏宦官之祸,而藉太丘如此之屈辱以全其身哉?吾人于此等处,直须见得分明,不然,未有不堕坑落堑者也。干闲居甚适,嗽疾亦为小害,诸子亦次第皆能撰饭吃,不相累矣。若有祠禄,亦稍可支吾;若无祠禄,诸子亦可做书会以养衰老也。池阳相去远,若移节在闽或江西,亦即走承教也。所答胡伯量鬼神等说,今以所说鬼神大意录去,是否,幸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