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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议许怀德差遣1044年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范文正公政府奏议》卷上、《皇朝文鉴》卷四四、《国朝诸臣奏议》卷九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七
臣窃见许怀德延州,为不进兵击贼,及军民虚惊,抛弃随军粮草,遂送永兴勘劾;
该赦释放,授秦州部署。
近又西贼侵边,破荡却熟户一千帐,不能保护,即合重行朝典。
以其在边无效,降充永兴部署。
承佑降知相州,为转运使纠奏,充北京都部署
此二人一面责降,一面迁转,天下闻之,是朝廷赏罚颠倒,取笑四方,何以激劝勋臣?
何以鉴戒惰将?
王信狄青实有武勇,堪任管军,亦恐未有大功,迁转太速。
祖宗朝任用边将,赏赐至厚,使用度充足;
委信至重,使生杀在己。
惟惜官职,不令满志,恐有懈惰,不思立功,实前王驭将之术也。
又朝廷曾降诏,所阙都虞候等更不循转,候有边功除授。
今却不因功劳,冲改此诏。
而今而后国家之命,全无矣。
惟用兵命将之令,尤要取信,系国安危,与其他号令不同。
如须合转起,亦候过郊礼,使作该恩,方可进爵。
愿陛下再三思之,仍乞丁宁指挥两府,今后议论赏罚,不可轻易,须是有所激劝,不招旁议,方可施行。
臣谓国家承五代之弊,赖祖宗威德,陛下仁圣,保守四海,久无祸难。
今四夷已动,百姓已困,仓库已虚,兵旅已骄,国家安危,实未可保。
惟赏罚之柄,驾驭天下。
如赏罚频失,将何以保太平之业?
臣切惧之,愿陛下裁择。
奏边上得力材武将佐等第姓名事1042年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范文正公政府奏议》卷下
臣等在边上体量得材武可用将佐人数如后:
第一等:泾原路部署狄青,有度量勇果,能识机变。
鄜延部署王信,忠勇敢战,身先士卒。
环庆路钤辖、知环州种世衡,足机略,善抚驭,得蕃汉人情。
环庆路钤辖范全,武力过人,临战有勇。
第二等:鄜延路都监周美,谙练边情,及有武勇(其人累有功劳,欲乞特加遥郡刺史。)
保安州刘拯,有机智胆勇,性亦沉审。
秦凤路都监谢云行,勇力有机,今之骁将
延州西路巡检使宗古,弓马精强,复有胆勇(其人近闻本路有贼私事发,断遣日,乞别取圣旨。)
鄜延路都监谭嘉震,勇而有知,战守可用。
泾原路都监黄士宁,刚而有勇,可当一队。
鄜延路钤辖任守信,能训练,有机智。
泾原路都监许迁,训练严整,能得众情。
秦凤路钤辖安俊,勇而有辩,仓卒可使。
环庆路都监建侯,知书戢下,可当军阵。
鄜延路都监张宗武,精于训练,可备偏裨
数内刘拯张建侯、张宗武,虽曾改转一资,比诸将未至优异。
臣等今同罪举保此三人,乞各转两资及移易差遣
议攻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
臣谓进讨未利,则又何攻?
臣切见延安之西,庆州之东,有贼界百馀里,侵入汉地。
中有金汤、白豹、后桥三寨,阻延、庆二州径过道路,使兵势不接,策应迂远。
自来虽曾攻取,无招降之意,据守之谋,汉兵才回,边患如旧。
臣谓西贼更有大举,朝廷必令牵制,则可攻之地其在于此。
可用步兵三万,骑兵五千鄜延路步兵一万二千,骑兵三千。泾原路步兵九千,骑兵一千。环庆自选马步一万八千,军外番兵更可得七八千人。)
军行入界,当先布号令,生降者赏,杀降者斩;
得精强者赏,害老幼妇女者斩。
拒者并兵以戮之,服者厚利以安之。
遁者勿追,疑有质也;
居者勿迁,俾安土也。
乃大为城寨,以据其地(如旧城已险,因而增修。非守地,则别择要害之处,以钱召带甲之兵、熟户强壮,兼其土役。昨奉朝旨,令修缘边城寨。臣以民方穑事,将系官闲杂钱,并劝令近上人户,以顾夫钱,散与助功兵士充食钱。其带甲兵士,翕然情愿,诸寨并已毕功。)
俟城寨坚完,当留土兵以守之。
方诸旧寨,必倍其数。
使范全、赵明以按抚之(范全今为骐骥副使庆州北都巡检赵明今为东头供奉官柔远寨蕃部巡检。)
必严其戒曰:贼大至,则斥候,召援兵金汤东去德靖寨四十里,西去东谷寨八十里,西南去柔远八十里。白豹西去柔远五十里,南至庆州一百五十里。),坚壁清野以困之;
小至,则扼险设伏以待之;
居常高估入中及置营田以助之。
如此则可分彼贼势,振此兵威,通得延、庆两路军马,易于应援。
所用主兵官员,使勇决身先者居其前王信狄青刘拯刘贻孙张建侯、范全。),可用策应者居其次任守信王达王遇张宗武、谭嘉震、王文恩、王文。)使臣中可当一队者参于前后张信王遇张忠郭逵张怀宝。),有心力干事者营立城寨周美张璨刘兼济李纬张继勋、杨麟。)
臣观后汉段纪明以骑五千、步万人、车三千两、钱五十四亿,三冬二夏,大破诸羌。
又观唐马燧造战车,行则载甲兵,止则为营阵,或塞险以遏奔冲。
臣以此路山坡,大车难进,当用小车二千两、银绢钱二十万,以赏有功将吏及归降番部,并就籴刍粟,亦稍足用。
环州之西,镇戎之东,复有胡芦泉一带番部,与珠灭臧相接,阻环州镇戎径过道路。
珠灭臧之居,北接贼疆,多怀观望。
延州南安去故绥州四十里,在银夏川口。
延州兵马东渡黄河,北入岚、石,却西渡黄河,倒来麟州策应,盖以故绥州一带,贼界阻断径过道路(已上三处,内麟府一路,臣不曾到彼,乞下本处访问及画图,即可见山川道路次第。)
如取下一处,城寨平定,则更图一处,为据守之策。
比之朝去暮还,此为稍便。
臣谨议。
奏论贼未宜进讨庆历元年正月1041年1月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延安市
臣闻昨贼界投来山遇,尝在西界掌兵,言其精兵才及八万,馀皆老弱,不任战斗。
始,贼众深入,盖为官军以分地自守,既不能独御贼锋,又不能并力掩杀。
彼得其便,继为边患,其虏劫生口牛羊亦不曾追夺,故安然往来,如蹈无人之境。
延州东路合堤防之处,已令朱吉与东路巡检驻军延安寨;
西路亦委王信张建侯狄青、黄世宁保安军每日训练;
及令西路巡检刘政在德寨、张宗武在敷政县,密令分布兵马,候贼奔冲,放令入界,会合掩击。
若数路并入,且并众力御敌,或破得一处,即便邀击别路
环庆路已遣通判马端往报部署司,令一如鄜延路设备。
如此,则可以乘胜而破贼也。
今须令正月内起兵,则军马粮草动踰万计,入山川险阻之地;
塞外雨雪,暴露僵仆,使贼乘之,所伤必众。
鄜延路已有会合次第,不患贼先至也。
贼界春暖,则马瘦人饥,其势则易制,及可扰其耕种之务,纵出师无大获,亦不至有他虞。
刘平陷没之后,脩城垒,运兵甲,积粮草,移士马,大为攻守全胜之策,非为小利而动。
如重兵轻举,万一有失,将何继之?
则必关朝廷安危之忧,非止边患之谓也。
茍自今贼至不击,是臣之罪也。
兵法曰:「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
战道不胜,主曰必战,不战可也」。
臣昨于九月末至鄜延路,便遣葛怀敏朱观入界掩袭族帐,盖与今来时月不同,非前勇而后怯。
今若承顺朝旨,不能持重王师,为后大患,虽加重责,不足以谢天下。
茍俟春暖举兵,犹未为失策。
且元昊稔恶以来,欲自尊大,必被奸人所误,谓国家太平日久,不知战斗之事,又谓边城无备,所向必破,所以恣桀慢之心,侵扰不已。
今边鄙渐饬,度其已失本望;
况已下敕招携族帐首领,臣亦遣人探问其情,欲通朝廷柔远之意,使其不僭中国之号,而脩时贡之礼,亦可俯从。
鄜延是旧日进贡之路,蕃汉之人颇相接近。
愿朝廷广天地包荒之量,存此一路,令诸将勒兵严备,贼至则击;
但未行讨伐,容臣示以恩意,岁时之间,或可招纳。
如先行攻掠,恐未能深据要害,徒为钞劫,损王师之体。
纵能残彼妻孥,焚彼聚落,如白豹之功,官军既退,戎类复居,狼心重报,增其怨毒,边患愈滋,无时敢暇。
若天兵屡动,不立大功,必为夷狄所轻。
臣又近召张亢延州熟议,亦称愿与戎人相见于界上。
臣所以乞存此一路者,一则惧春初盛寒,士气愈怯;
二则恐隔绝情意,偃兵未期。
若施臣之鄙计,恐是定之一端。
茍岁月无效,遂举重兵取绥、宥二州,择其要害而举之,屯兵营田,作持久之计。
如此,则茶山横山一带蕃汉人户去昊贼相远,惧汉兵威迫,可以招降,或即奔窜。
则是去西贼之一臂,拓疆制寇,无轻举之失也(《范文正公集补编》卷一。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二,《宋史》卷三一四《范仲淹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四。)
敷:原脱,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补。
乞速择将以备元昊奏庆历三年十二月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五
元昊以数州之地,世臣中国,一旦拒命,数年扰边。
大臣不能谋于朝,将帅不能胜于野,守备寖久,师老财匮,前以金帛二十万与之议和,而彼和无厌,犹有所求。
汉以金帛遗匈奴贾谊谓中国卑辱之甚,遂至流涕。
今与一小蕃议和,当岁给之物,近又增至二十五万,彼犹偃蹇,未满其意,卑辱又甚于汉矣。
今使人回,其请通青盐及岁遣人回易京师,闻皆不许,于体颇为得之。
近闻元昊杀用事之人遇乞等,且方议和未决之际,彼杀用事者,正扬虚声,欲边防之弛备尔。
况边郡多已经贼蹂践,惟庆、秦二州居民与属蕃富完。
镇戎军据贼要害,彼岂须臾忘也?
今日之事,尤在预择将帅
择将之术,必任责于大臣。
周世宗以秦、凤之乱,命宰臣王溥择将,而得向拱
既成功,而世宗谓漙曰:「平秦、凤,卿之力也」。
盖自古良将,多由辅臣荐用。
去岁定川之败,陛下忧愤未已,大臣乃言怀敏非材所致,而边事未足以烦圣念。
此实欺君之言。
西戎为边患数年,大臣不能选良将,及其败也,则曰将帅非材,以茍免其过,岂非欺君之言乎?
责成之术,不可更循前失。
今陜西兵官种世衡狄青王信材勇,可战可守,自馀闇懦险贪者,大臣不可谓不知也。
茍不知,何以共谋国事?
既知而更置惟在于速尔。
议者或谓秦州有唂厮啰之援,贼必不敢入,此又不料事机之甚也。
唂厮啰自为曹玮所败,岂无怨心?
近岁朝廷授以节制,使图元昊,受命以来,未尝有一毫之效。
前月元昊破瞎毡,而唂厮啰不敢出救,既不敢救其子,况能为秦州之援乎?
惟朝廷速择将帅而深计之。
狄青不可独当一路奏(二)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余襄公奏议》卷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六
臣近奏狄青渭州尹洙晋州,不协物议,未蒙朝旨者。
臣切谓若非大臣全无忧边之心,即是微臣当坐罔上之罪,二者之间,必有一焉。
臣伏思陜西四路,惟泾原山川宽平,易为冲突,若戎马之势不遏,则为关中之忧,关中震惊,则天下之忧也。
故国家自有西事以来,长以泾原统帅之府。
前岁葛怀敏丧师之后,朝廷欲差范仲淹往彼绥辑,尚先遣中使谕之以意。
其时仲淹不敢独当此任,乞差韩琦同往,朝廷遣韩琦范仲淹同共经略,又差张亢渭州狄青同为一路部署。
等虽名四路招讨,其实只是营度泾原领州寄,为斗将,即是朝廷忧泾原如此之深也。
及至去年,召仲淹赴阙,又使中使仲淹何人可以为代,于是差郑戬韩琦仲淹充四路招讨尹洙张亢渭州
至秋,又差韩琦田况往彼宣抚,则固知朝廷未尝忘泾原也。
今年已罢郑戬永兴,又移尹洙晋州,遂令狄青一身,兼领三人职事。
范仲淹号为最晓边事,不敢独当,孙沔亦是朝廷精选,而托疾不行,是泾原有可忧之势,岂匹夫独能当之,仲淹岂忘之乎?
大臣必谓韩琦仲淹二年泾原,成规可守,故专任狄青,足以了事,臣窃实以为不然。
伏自怀敏覆没之后,兵气沮丧,未有小胜;
百姓遭劫掠之馀,虽或归复,而生业未备。
幸贼未至,而谓完实,议和未定,而早懈怠。
抽减将帅,军民之心尚何所望而敢自安乎?
且向来于生户界中,修一城寨,尚有劫夺杀伤,不能相保,贼马若至,谁复安心?
是大臣全无忧边之心明矣!
初缘昨者狄青尹洙仓卒行事,上烦朝廷,臣窃料朝廷之意,谓此二人徇偏见之情,以相倡和,故换孙沔之上,欲令庶事有所商量。
今来只因孙沔称病,遂将泾原一路兵马,专令狄青进止,岂天下之广,更无一奇才可以知渭州共事者?
是大臣不思之甚也。
始因行事猝暴,朝廷不欲问罪,遂得专兵柄,不知是何赏罚。
且缘骤自行间,未著大功,蒙恩超擢,又其为性率暴鄙吝,偏裨不服,所以刘沪敢骂尹洙乳臭、狄青一介耳。
今来以独当一路,岂不忧偏裨不服,而败国家之事乎?
虽传闻仲淹请行,若朝廷从之,不过泾州驻劄,以制大节,须别得渭州知州,与缓急商量战守之势。
庞籍守延,犹与王信等同事,今来反不及独当最难一路,无乃等羞与为伍,以怀怨望乎?
朝廷乏贤,一至于此!
伏乞陛下询问大臣,如或将来贼马冲突泾原狄青果能保必胜之势,不贻朝廷之忧,则臣甘先就诛窜,以当罔上之罪。
缴纳贝州宣敕奏庆历八年闰正月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文潞公文集》卷一五
臣昨奉差充河北宣抚使,令臣自赍宣五道,候到贝州,相度合勾抽狄青王信,即发付上件宣命。
臣至贝州,相度得更不勾抽狄青
所有宣五道,今欲送枢密院收管毁抹。
取进止。
客省使眉州防御使遂州观察使张公墓志铭(并序 嘉祐八年十月1061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七、《安阳集》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故赠遂州观察使张公亢之将葬也,诸孤具公之官次与平生之施为,泣来告曰:「公曩帅西边,我先子实备将佐,其忘身捍寇,勤苦百为,固不待疏列而公知之详矣。
种侯世衡范文正公,宣力环延,及其亡也,文正亲为文以志其墓,盖悉其故吏之劳,书之所以为劝也。
我先子之事,其著如此,公忍遗而不书哉」?
予哀其诚,而义不可以辞,故为之叙曰:公字公寿,其先濮州临濮人
曾祖裕,恬晦不仕。
祖居实,鄂州嘉鱼
父馀庆,太子右赞善大夫,赠吏部尚书
嘉鱼葬于宋,故今为宋人。
公少磊落有大志,博学能文之外,喜读诸家兵法,常慕古大夫立奇功伟节以震暴于当世,不为拘儒龊龊之行。
始冠,中天禧三年甲科,任广安军判官
满岁,再调应天府推官
南都地素卑,民苦水患,公为治白沙、石梁之渠,壅者悉通,而田以岁穫。
本道转运使上其状,就改大理寺丞、知南京留守判官事。
府尹晏元献公性方严,少许可,独知公,府事无钜细皆以属之,而无不集者。
殿中丞
李文定公辟,签书西京留守判官事。
籍田恩迁太常博士,改屯田员外郎,徙通判环州
未行,改镇戎军
公素负胆略,既得贰边政,于兵事益以究习。
揣知元昊性凶残,喜诛杀,势不可制,上书请先为之备。
又言西北二垂攻守之策,其言深切较著。
前后章数十上,于是天子知公有将帅之材,数欲用之。
丁母忧去职。
未几,契丹聚兵幽、涿,北边摇动,乃擢公为如京使、知安肃军事。
诏趣之任,公不得已而起,召对便坐。
公奏曰:「契丹被先帝大恩,岁享金缯之赐甚厚。
今其主孱而岁歉,反疑为中国所窥,故为此耳,不足虑也。
万一背约,臣请擐甲为诸军先」。
上壮而遣之。
公至,则务广恩信,前为防之过者,尽以撤去,而虏卒无他。
庄宅使、知瀛州事。
宝元初,元昊果反,上记公言,亟改右骐骥使泾原路兵马钤辖兼知渭州事。
泾原当寇之冲,而地殊坦平,在四路中其责尤重。
公守备严密,军政修举,贼度不可犯,乃会兵入鄜延
大将刘平石元孙轻薄其锋,俱为贼所擒,关内大震。
乃以公领忠州刺史,充鄜延路钤辖兼知鄜州事。
未几,改西上閤门使充本路都钤辖,驻于延州
范文正公帅延,以国士待公,凡深谋大议,公必预焉。
庆历元年秋,贼入麟、府,陷丰州,破麟、府之间诸堡寨,围府州
事闻,乃命公为并、代都钤辖,专管勾麟、府军马公事。
贼攻城几旬日不能下,引大兵出境,而留军屯府北之琉璃堡,时纵游骑四抄,二州闭垒不敢出,人情大恐。
公自受命,昼夜驰至府城下,城中尚不敢启关。
公出所受敕示之,而呼曰:「我新张军马也」!
众心始安,乃启关。
公入,即大启诸所塞门,纵民出入。
视禁旅尚数千人,皆奔北之馀,股栗无斗志。
公乃募执役下军之敢战者,得数百人,使击贼,至暮,争持贼首以献。
公躬自犒奖,取锦袍以衣之,大誇于城中。
连数日皆获贼,如前赏。
于是禁旅悉惭而奋曰:「我辈岂不如彼下军者?
愿出效死」。
公度其可使,即命击琉璃之贼。
众驰至贼堡,大破之,斩首二百馀级,馀皆奔去,获牛马橐驼以千数,公尽以赏所获者,军始复振。
然自府饷麟,非兵卫不敢进。
二年正月,麟之郊赏至,上遣中使督公护送,贼果出钞夺,不能得,乃聚兵数万邀归路。
公回至柏子寨遇之,时众不满三千。
公激之曰:「汝辈皆陷死地,能前斗则生,不然则尽死」。
于是士皆感动争奋。
会天大风,公乘顺风以击贼,贼遂大乱,斩首六百馀级,贼相蹂践,赴崖谷死者不胜计。
军益大振,乃修复二州之间贼所破堡寨。
宁远寨者,据麟、府之中,最号险要,逮兴役,贼出兵争之。
公命虎翼军执万胜军旗帜为阵以挑贼。
贼素知万胜新军之罢软者,果轻犯之,而虎翼军万弩齐发,短兵继前。
公又遣骁将出贼后以夹攻之,贼遂奔溃,斩首二千馀级,贼自此不敢复出。
盖不踰月,而五寨立,二州始通。
公复奏曰:「今五寨所通,麟、府往来之一径耳,旁皆空旷,无所阻防。
若更增并边诸栅以相维卫,则蕃汉之户可归,而河外安矣」!
议未下,而契丹渝盟,河朔大警。
朝廷命王德用为定帅,杨崇勋为镇帅,而以公领果州团练使,为瀛帅。
皆位兼将相,而公以才望参其任,时论伟之。
居数月,契丹再议通好。
元昊入泾原大将葛怀敏御战死之,关内复大震。
改公四方馆使,充泾原路经略安抚招讨等使、本路都总管兼知渭州事。
公酉时受诏,戌时上道。
及至,渭贼去数日,四野一空,疮痍满城,编户属羌皆逃散失业。
公尽虑经制,殆忘寝食,曾未数月,境内以完。
逮郑公戬来帅四路,与公处事不相合,朝廷知其不能容,乃迁引进使,徙并、代副都总管经略招讨副使,而御史梁坚复摭公细过论之于朝。
遂起狱邠州,穷治数月,不能得公大过,犹夺引进使、充本路钤辖
居无何,夏人与契丹有隙,大战黄河外。
范文正公参知政事,被诏宣抚河东以备之,复还公引进使,为并、代路副都总管、知代州,兼河东沿边安抚事。
范公至河外,亲按形势利害,以为不增广堡寨,则河外终不安。
乃奏用公前议,仍以公总其事,诏可之。
经略使明公镐以谋不出于帅府,极奏言其不可,又屡以文移沮止之,公执不听,兴作如初。
不踰时而诸寨成,乃自劾违经略使节制。
上知其利,置而不问,凡建寨十四。
于是蕃汉归者数千户,岁减戍兵万人,省转输万万计,虏不敢窥边,而河外遂无虞。
久之,复徙为高阳关路副都总管兼知瀛州事。
瀛城小而民众,边有警则自外至者无所容。
公奏广东南关,与大城接,民大喜,争出赀以助费。
夏文庄公留守北都,兼河北路安抚使,以公尝在西边不附己,因奏曰:「今与虏和而广城,不可」。
复命公止其役。
公曰:「当俟报,不可止」。
城几就,诏领眉州防御使,复帅泾原,而瀛城后人卒成之,众论为便。
时渭军郊恩有赐帛,库中所有物良而估直贱,三司所给物下而估直高,公乃命增损其直,而使两均之,以便请者。
转运使乃奏公擅减三司赏给之价,公时在枢密院,公遂坐此,夺所领防御使,降知磁州事。
御史宋禧不知其详,又疏公向以库银假牙吏市易得利而归己,今责尚轻。
于是又夺公引进使,为右领军卫大将军、知寿州事。
其后三司所给诸路军赐,率得更平其估。
陕西转运使又奏公向假库银利悉以资牙校,而非公自取也。
公既无名被贬,不出一言以自辨,但以徙内地,不当享俸,愿复台省旧官,退治僻郡。
乃改将作监、知和州事。
坐所举官累,徙知筠州事。
始赴,上召还,复为引进使,领果州团练使
入朝,复眉州防御使、充真定府路副都总管,明堂恩迁客省使
初,公督役河外,暴露原野,为大寒所中,得足疾,久之方愈。
至是复作,求解兵任,改知卫州事,徙知怀州事。
出视河防,与邻州守相遇于境上,监司以为言,徙钤辖曹州
河阳兵马总管,公辞以疾,愿还朝籍,授秘书监
未几,复为客省使、充徐州总管,领防御如故。
嘉祐六年六月二十九日,以疾卒,时年六十三。
御史中丞王公畴上言:「张某有再造麟、府之功,不加褒恤,无以劝天下」。
上亦恻然思其劳,故优赠以官,非常典也。
公气貌魁杰,襟怀扩然,无贵贱一以诚接之,御军虽严明,而人悦其平恕,故每临敌,士皆愿奋而投死,未尝少挫。
泾原属羌感公恩信,凡易地,必遮道匍匐号泣请留公,移日不能去。
麟、府蕃汉之民几万户,得骨肉相保,生业完复,公之德最深,闻公之丧,皆拊膺恸哭曰:「亡吾父矣」!
往往绘公像祠之,而至今不敢斥其姓,惟呼之曰「閤使」。
公重义轻财,出于天性,赴人之急,殊无爱惜。
在边赏犒军士,牛酒必丰,公帑不充,则倾家橐以济之。
内外亲族,贫无以资者,必分俸周给,故忌嫉之人,缘公好施,多组织疑似相挤陷,而屡遭谪官。
然公乃怡然,未尝戚戚于怀也。
呜呼!
公文武之材,可谓著矣!
自二垂有警,西之急则自北而西,北之急则自西而北,当仓卒之际,未尝不首被选任。
公以忠义自许,不顾险艰,卒能成卓然之功。
向之处公麾下,如狄青王信辈,皆积小劳而膺大任者,不可胜数。
而公蹇而不偶,徘徊于横班者几二十年。
及其病也,则又弹射迁逐,曾不得有少安之地,悲夫!
然仕患有声而无实,果有其实也,虽见抑于生前,必蒙荣于身后,兹公所以膺显赠,前烈,传诸信史,为不可泯之光耀,识者之辨,孰得孰失?
公初娶尚氏,封寿阳县君
再娶侍其氏,封乐安县君
子男九人:杰,西头供奉官
樵,信州军事推官
黯,右侍禁
焄,左侍禁
炋,右侍禁
煦,徐州滕县主簿
烈,左班殿直
傥,试秘书省校书郎
默,早夭。
杰、樵、烈皆先公而亡。
女四人:长适殿中丞赵约之,次适著作佐郎高士纶,次适太原府阳曲县主簿荣咨道,次在室。
八年十月十八日,其侄三司户部副使焘与公之诸孤,举公与夫人尚氏之丧,葬于宋城县长乐乡清沟里。
其铭曰:
惟人之禀,固罕兼备。
志于大者,或遗其细。
故昔任人,必随以器。
小不之疵,众长参治。
骐骥在绊,责以千里,欲驰而蹶,咎则谁致。
称善御者,夫岂如是。
噫犹公兮,用终不既。
王信等速行攻讨贝州叛贼诏庆历七年十二月丁未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七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六一
诸道兵马已会贝州城下,令王信允言王凯郝质速行攻讨。
转运使提点刑狱官,毋得与攻取事。
约束杀戮贝州来投军民诏庆历七年十二月壬子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七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六一、《宋会要辑稿》刑法二之二九(第七册第六五一○页)、《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四九
访闻贝州来投军民,多致杀戮,以邀功赏。
其令贾昌朝王信等严切约束,违者以军法从事。
乞分邪正以服天下奏治平三年正月 北宋 · 吕诲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
修备位政府,不能以古先哲王致治之术,开广上意,发号施令,动合人心,使亿兆之民,鼓舞神化。
希意邀宠,倡为邪说,违礼乱法,不顾大义,将陷陛下于有过之地,而修方扬扬得志,自以为忠。
及乎近臣集议,礼官讨论,迁延经时,大议不决。
而又牵合前代衰替之世所行缪迹,以饰奸言,拒塞正论,挟邪罔上,心实不忠。
为臣如此,岂可以参国论哉?
琦庇恶遂非,沮抑公议。
公亮及槩,依违其间,曾不辨正,亦非大臣辅弼之体。
伏望圣慈奋然独断,将臣等前后章疏,付外施行,庶分邪正,以服天下。
贾昌朝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华阳集》卷五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一七
治平二年七月戊寅观文殿大学士尚书左仆射、魏公薨于京师
始公得疾甚,英宗命中贵人挟太医昼夜调护,所以念之甚厚。
及讣闻,是日休吏群司,乘舆趣临其丧,为之泣下。
乃诏辍视朝二日,赠司空、兼侍中,其赙物加等。
将敛,又赐龙脑、水银以纳其柩中。
八月甲寅,上成服于苑中。
于是其家条具功状,上于太常谥曰「文元」。
熙宁元年八月庚申,葬于许州阳翟县大儒乡元老里之原。
公讳昌朝字子明姓贾氏
其先汉长沙王太傅谊之后,至唐仆射、魏国公耽,复以儒学相德宗,而世为沧州南皮人,后徙真定获鹿
太祖纬晋,中书舍人追封鲁国公
皇祖琏,太子左赞善大夫,追封齐国公
皇考注,秘书省著作佐郎追封晋国公
皆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曾祖妣崔氏,封吴国太夫人
氏,封韩国太夫人
祖妣胡氏,封周国太夫人
妣史氏,封燕国太夫人
自公之皇考,始去获鹿,而葬于开封,今为开封人
初,晋公一夕梦使者奉貂冠玉简于大箱中,拜而受之,以告燕国夫人
明日,公乃生。
公少孤,母日教诲之,自经史图纬训诂之书,无所不学。
天禧元年真宗祈谷于郊,献书车驾前,赐同进士出身,补常州晋陵主簿
引对便殿,以为国子监说书,即除江州德化县
孙宣公判监,命学官各讲一经,独称公所讲有师法。
一日往谒宣公宣公遣人示唐相路隋、韦处厚传。
公读已,宣公乃出见公,曰:「后当以经术进如二公,愿少勉之」。
天圣元年,兼颍州郡王院伴读,迁大理寺丞,以殿中丞常州宜兴县,徙知龚州
以母老辞,得监在京广济仓。
翰林学士徐奭知开封府,举公知东明县,迁太常博士
是时宣公且老,数辞讲禁中,乃荐公为代。
召试中书,而参知政事陈文惠公与公有亲嫌,言公年少,未可入侍经筵
宣公复言:「先朝用晏殊宋绶知制诰,皆年未三十,朝廷用人,可悉限以年邪」?
文惠终抑之。
通判绵州,又以母老,得监在京永济仓,明道元年,迁尚书屯田员外郎,复为国子监说书
章献皇太后称制,诏避彭城郡名,公言:「在礼,母之讳不出宫中,今天下为太后讳其父名,非所以尊宗庙」。
初不报,及太后上仙,乃用公言罢。
景祐元年,擢崇政殿说书,俄加直集贤院判尚书礼部
子方文学,每授经之际,多询质疑难。
公因请以圣问所及政教道义之言,令讲读官悉缀录之,以上史馆,于是作迩英延义二閤《注记》。
三年太平兴国寺灾,而议欲复修。
公言:「比年京师观寺屡灾,此天佐兴王者,故数下灾异以诫告之。
愿陛下侧身念愆,以思答天之实」。
于是遂止不修。
再迁司封员外郎天章阁侍读判太府寺、为史馆修撰
天子每祠南郊,必先谒景灵宫,乃斋太庙
公言躬享景灵宫,初用唐朝太清宫故事,事出一时,不足以为法,请须郊祠还,然后行谒谢之礼。
下议有司,不合,乃寝。
赵元昊叛,延州总管刘平败于北川,或言平实降贼,朝廷以兵围平之第。
公言:「王继忠陷贼中,先帝遇其家反厚。
契丹约和,继忠与有力。
今计岂遽降,而先收戮其家,使平果存,亦不得还矣」。
即诏弛围兵。
既而果得战没之状,乃厚恤其孤。
礼部郎中
康定元年三月丙子,大风,昼冥,诏罢春燕。
公言:「今灾变屡见,初莫不恐惧,已则泰然谓无事。
切考灾异之所从,固不虚发,愿陛下修饬五事,以当天心。
虽罢春燕,恐未足以塞大异也」。
居数月,权知制诰、权判吏部流内铨,为馆伴契丹使。
河北旱蝗,为体量安抚使
既还,条所以制边之策甚备。
其言择守宰、习乡兵、治塘泊、纾繇役、缮甲垒之类,皆当时施用之。
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权知开封府
有禁卫卒告军中歛率缗钱,本属以其事移府,众皆伏府门,惴恐不自安。
公止诘其告者不实坐之,馀置不问,仁宗大然之。
为南郊顿递桥道使,时西疆未宁,诏公护行在,以察奸非。
知开封府不侍斋祠,自公始。
庆历元年,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充理检使侍讲如故。
自唐群臣见谢辞,皆过天子正衙,五代草创,过衙乃在其后,公始釐正之。
未几,判国子监
诏公与三司官吏减省浮费。
前此公上疏言:「国家用度素广,而民力不足。
日者屡诏有司省节浮费,未闻卓然施行。
陕西用兵,而无先事之备,窃为国计忧之。
愿较景德以来,讫于景祐,财用出入之数,约祖宗旧制,其不急者一切省之」。
至是,内自宫掖,外及权贵而下,岁省用凡数百万。
驸马都尉柴宗庆前在郑州,纵其下扰民,及遣使问状,而托疾不即应,更请出为郡。
公劾奏宗庆托国肺腑,而所为不法,乃复使为郡,恐益为民患,于是诏留宗庆京师
侍讲林瑀上《会元纪》,且言推帝王即位,必遇辟卦,而真宗乃得卿卦。
公奏瑀所学不经,不宜备顾问,遂绌之。
契丹遣使求关南之地,且议和亲,复为馆伴使。
公言和亲辱国,而尺地不可许。
议者又欲以金缯啖契丹,而使平夏州
公言:「吐蕃尚结赞欲助唐复京师,而宣公数谏止之。
后得谍者,乃朱泚吐蕃,欲使阴为之援。
契丹元昊叛,有求于我,未必遽肯出兵。
就使兵出而小有胜,何以塞其进取之心」?
时方命公使契丹,于是力辞其行。
又言:「艺祖有天下,收方镇之权,当时以为万世之利。
太宗在位,将帅多姻旧之臣,而戮不逮恩。
然犹仗神灵,卒刬暴海内,自时用武之势乃衰。
近岁恩倖子弟,非有横草之功,而坐取武爵。
乘边隅无事,犹以自容,一旦西方用兵,以千万卒之命,为庸人驱之死地,岂不愤哉?
愿思所以修内治外之术,以销难未然」。
复陈备边六事,凡数千言,帝嘉纳之。
三年,遂参知政事
明年,以检校太傅尚书工部侍郎枢密使
明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兼枢密使
才两月,拜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提举编修《唐书》。
陕西既罢兵,公遂还枢密使
因言:「近岁国马耗而河西蕃部马不至,请枢密使群牧制置使,如先朝旧制」。
从之。
会诏有司议章献、章懿章惠三后升祔之礼,令中书门下考详其事,而礼官或援古不同,公乃酌群议而奏曰:「恭以章献皇后母仪天下,章懿皇后诞育圣躬,宜如祥符升祔元德皇后故事,配食真宗室,以称陛下追孝之意。
章惠皇后于陛下有慈保之恩,义须别祠,伏请享奉慈庙如故」。
于是命公摄太尉,奉二主行升祔之礼。
已而将下德音,内出密封,中外文武官皆迁官,诸军皆特支。
公独匿其事,即奏以为不可,虽同列莫与闻者。
明日,惟在京诸军与特支。
又诏二府特迁官,公又以为不可,乃已。
七年春大旱,公引汉灾异册免三公故事,愿上丞相印,意甚确,遂拜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事、河北安抚使
及帝谢雨西太一宫,而公独不从,诏下閤门吏开封府以其事即报公。
公既辞,赐燕国太夫人银饰肩舆,士大夫以为荣。
贝州妖卒王则叛,初则约连河北京东数州之兵,欲南断浮桥,以据大名
事未及发,会有白衣遮公马首,自言少游泉山,能言国家休咎之事。
公疑而诘之,乃得所挟书,实贝州叛逆也。
其党知事觉,于是婴城自守。
公命高阳关路总管王信大名府路钤辖郝质真定府路钤辖孟元将六部兵二万趣城下,并遣穴城匠作车洞,距闉以攻贼。
公亦屡请行,朝廷赖公威名在大名,不许。
及破贼,以功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检校太师进封安国公
其年日官言太阴犯毕距星,又掩其大星。
公因言:「毕昴之间为天街,其阴,外国也,其阳,中国也。
顾其警必在季秋之分」。
因考历代所占凡十二事上之。
会岁饥,民大疫,公为置病方给养之,全活九十馀万。
契丹募亡卒之勇伉者,得五百馀人,号「投来南军」,驱以战西羌。
边法虽归亦殊死,公乃檄边郡,凡投还者一切贷之。
后有还者,公更迁补之。
贼闻,遂除其军不用。
边民之贫者,多避赋繇,以其地质贼人,因而寖为贼所侵。
公为设法,听旁近户之有力者赎之。
岁馀,悉复其地。
契丹使来,每道公境,必歛服自饬,且戒其徒御毋得有所犯。
公尝言:「河自横陇之决,分流德、棣、恩、沧数州,而岁为害滋甚。
九河既湮,惟行漯川之道,历代虽徙决不常,然不越濮、郓之北,魏、博之东。
今其道历朝城蒲台入海者,此禹、汉遗功也,请复河故道」。
不报。
明年,河决商胡,水环大名,公乃绘漯川、横陇西、商胡为一图,复条其利害以闻。
诏遣三司副使郑骧行视其地,还言,功大不可就,乃止。
皇祐元年,以燕国太夫人春秋高,愿徙郑州
及入觐,乃以为祥源观使
公不敢以将相京师,屡请还节,除观文殿大学士尚书右仆射判都省,再提举编修《唐书》。
其冬,以右仆射复除山南东道节度使检校太师、兼侍中、判郑州
凡六上章,乞罢仆射侍中,复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诏公子四人皆迁官,固辞之。
使相初无中谢之赐,其赐自公始。
明年丁母忧,会大雨,奉丧徒行数百里。
诏屡起之,公恳蕲终丧。
给以宰相俸之半,辞之。
给以仆射俸,又辞之。
于是赐黄金三百两。
服除,判许州
仁宗召公迩英閤,问《易》之《乾》卦。
既讲陈之,翌日又为手奏曰:「夫《乾》者,天刚健之德。
当天下久盛之时,柔不可以济;
然亢而过刚,又不能久。
惟圣人外以刚健决事,内以谦恭应物,不敢自矜为天下首,乃获吉也」。
帝面出手诏以宠答之,仍以所陈卦义藏之史馆
又言:「汉唐都雍,置辅郡以内翼京师
国朝都汴,而近京诸郡皆属它道,制度不称王畿
请析京东曹州京西之陈、许、滑、郑州,并开封府,总四十二县,置为京畿」。
遂兴行之。
公将行,命侍读学士以下饯于资善堂
五年,徙判大名府,复为河北安抚使
是时,博士李仲昌建议开六塔河,欲断大河东去,以杀金堤之患。
既而水怒溢,堤狭不能禁,败民庐舍,不可胜计。
公复请疏河故道,且言故道土沃饶,多为权右占耕,使者妄言功大不可就。
于是又诏河北都转运使董沔行视之。
遂欲决濮阳埽,下郓之锢城,导河使东,而言其地皆趋下,亡壅塞之患,俟调丁夫,远不踰三月,可就。
然朝廷终不报。
嘉祐元年进封许国公
未几,加兼侍中,再任大名,寻拜枢密使,辞侍中
三年,以镇安军节度使右仆射、依前检校太师、兼侍中,为景灵宫使
其年,复出判许州
七年,以保平军节度使、陕州大都督府长史复徙大名,为本路安抚使
英宗即位,拜凤翔节度使左仆射、凤翔尹,进封魏国公
治平元年,自言「臣老矣,不任事,愿得徙閒郡,且还凤翔节度侍中」,诏不许。
明年春,复徙许州
及入觐,上以先帝大臣,益尊遇之。
公亦从容言天下事甚众,因固请还凤翔节度侍中,卒不许。
京西大疫,特诏公候乃行。
公既被病,召诸子谓曰:「势且革矣,尚欲尸重禄邪」?
于是复请,乃复以为观文殿大学士判尚书都省
踰月公薨,享年六十八。
公为人外端重而中裕,虽燕居,未始见愠喜。
然于临事,其色不可夺。
少好学,至显贵未尝一日废书不观。
其于古今治乱、天人灾祥之学,无不该贯,故指政言事,切而不迂。
其为政乐易而不苛,前后累镇许、魏,民皆见思,图其像学舍而生祠之。
为文粹衍有法度,字画尤婉奇。
公在外,仁宗尝特遣使赐三朝御书凡百八十七轴。
其历崇政殿说书天章阁侍讲观文殿大学士,皆仁宗为公特异之。
初奉诏刊修《广韵》为《集韵》,因请修《礼部韵略》,其窄韵凡十有三,听学者附近用之。
又请修《唐书》及复《礼记》郑氏所注《月令》,以李林甫所解《唐月令》别行。
著《本朝时令》十二卷、《群经旨辨》十卷、《春秋要论》十卷、《通纪》八十卷,《奏议》三十卷、文集三十卷。
公初娶王氏,尚书兵部郎中集贤殿修撰轸之女,封莒国夫人
再娶陈氏,武信军节度使、康肃公尧咨之女,封魏国夫人,后公二十九月而薨。
六男子:章,终太常博士集贤校理
圭,尚书比部员外郎
田,终尚书驾部员外郎
青,尚书司门员外郎
太子右赞善大夫
炎,太常寺太祝
三女子:长适尚书比部员外郎程嗣弼封寿安县君
次适太子右赞善大夫惠国封崇德县君
次适尚书都官员外郎庞元英封寿光县君
孙男十八人:公祚、公路、公定、公弼,并光禄丞
公度大理评事
公裕、公盛、公述公望,并太常寺太祝
公孺,太常寺奉礼郎
公靖,太庙斋郎
公秩、公密、公咏,并未仕;
公正、公亮、公迥、公向,早卒。
曾孙男一人。
始,公葬晋公开封,以其地下污,将改卜于许而公薨。
今迁晋公而偕葬之,以成公志云。
铭曰:
维贾氏先,出长沙
有唐公,又移厥家。
自公皇考,始去获鹿
公又食魏,不遐以续。
公昔尚少,其滀中闳。
献书路旁,乃发厥声。
始为学官,终日默如。
逮其授经,听者群趋。
卒用所学,入讲殿中。
帝曰汝来,有发予聪。
遂相仁宗,左右经术。
岂无众訾,其势不屈。
公于出处,以靖以夷。
魏、许之政,而民思之。
再管枢衡,越岁又迁。
维是嘉谋,有来上前。
天清日华,圣子有作。
魏公来朝,犹陈旧学。
间不见公,遽不能起。
乘舆即临,泫然出涕。
公位将相,不为不荣。
矧曰黄发,道德之英。
曾谁如公?
笃其终初。
以示万世,维实维孚。
奏弹王安石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五
熙宁三年御史中丞光等累次全台上疏:参知政事王安石不合妄生奸诈,荧惑圣聪,及公亮等各务依违,未曾辨正,乞明其罪。
不蒙施行。
窃以《易》喻履霜,示为君制臣之术;
《书》戒作福,明凶国害家之常。
《易》、《书》之义,其知几乎。
君子见几,不俟终日,是以自古君无过失,而臣不奸欺。
盖知其几而遏其端也。
伏遇陛下即位以来,日慎一日,闻过则喜,从谏如流。
四方翘企,以望太平
万俗讴谣,而陶美化。
其以用安石为相,斯见陛下焦中心而求治,急先务以济时者也。
安石政府,必当辅国以伊周之道,致时为之民,发政施仁,俾合舆意。
安石首倡邪术,欲生乱阶,违法易常,轻革朝典。
学非言伪,王制所诛;
非曰良臣,是为民贼。
而又牵合衰世,文饰奸言,徒有啬夫之辨谈,拒塞争臣之正论。
加以朋党鳞集,亲旧星攒,式备近畿,或居重任,窥伺神器,专制福威。
人心动摇,天下惊骇。
茍陛下不遏其端,则安石为祸不小。
夫《书》、《易》之戒,正急于斯。
且陛下以安石有师保之尊、故旧之恩,俾为相臣,使预政事。
昔汉尊桓荣,徒闻设几;
燕贵邹衍,惟见筑宫。
岂有俾居显重而妄使改为?
若不正其罪恶,亦难以顺乎众意。
臣职居御史,身为谏官,非不能希意茍合,以求宠荣。
盖以立君朝者,当励己以去邪;
食君禄者,必轻身而为国。
臣之与安石,犹冰炭之不可共器,若寒暑之不可同时。
是以屡犯天颜,辄陈狂瞽,心既为国,宁复爱身!
茍今日蒙鈇钺之诛,胜异日死贼臣之手。
伏愿陛下独奋乾刚,专行夬决,一遵祖宪,无用邪谋。
诛逐乱臣,延纳正士,上以顺皇太后之意,下以慰亿兆人之心。
则臣等退就诛戮,亦所甘心。
按:《司马文正公传家集》卷一七。又见清抄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六,《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四一。
四豪论庆历二年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八
战国之时,天下礼义消亡,下陵上替,诸侯僭天子,大夫偪诸侯。
陪臣之间有能约身抑志,尊贤养士,不爱烦费以树声名者,齐有孟尝,魏有信陵,赵有平原,楚有春申
虽不能以礼义佐其君,以政教和其民,合于至公,槩于大道,然自奋于浊世,天下谈士异口同舌咸谓之贤。
铨于四人,臧否优劣,亦可闻欤?
论者曰:凡人臣者,上以事君,中以利国,下以养民。
释此三者,非人臣也。
臣而不臣,圣王当世,必为诛首。
孟尝君养亡赖,匿亡命,废公法,树私恩,偷采名誉,以窃国相之位,迹其行事,皆为身耳,非能为国与民谋也。
至其晚节,遂挟仇敌以覆宗国,保薛中立,自比诸侯。
臣而不臣,孰甚于此?
春申君进书秦宫,解楚国社稷之忧,纵太子而自以身当不测之诛,智勇忠信有足称者。
至其柱石楚国,权宠无贰,割江东之封,穷僭奢之乐,十馀年间,楚国益弱。
又纳邪人之言,造奸伪之谋,乱其国嗣,洿败王家,方诸田文,罪又甚焉。
终为李园所袭,身首屠裂,则其智勇忠信,果安在也?
平原君行事大仿孟尝,至于贪上党之田,致邯郸之祸,遂至国家大败,社稷几亡,于以知其智谋尤出数子之下也。
赵奢平原君谕释以公义,而平原君于朝,卒著功名。
平原君臣人之节,终始无亏,此其贤于孟尝春申远矣。
信陵君以母弟之亲、卿相之尊,抱关鼓刀之人,亲执驭而事之,诎而不耻,劳而不倦,非有高世之材,孰能如此?
且向使侯生朱亥皆实庸人,公子虽事之如是,不足称也,然公子所以降身诎志者,审知二子之贤耳。
以区区之魏,惴惧之众,当秦乘胜十倍之兵,一战却之,邯郸全,六国安,信陵君之功也。
秦乘公子之去魏,急攻大梁
公子一悟毛薛之言,翻然易虑,归救宗国,复破秦军,闭诸函谷,可谓能矣。
王信谗,猜阻公子,公子遂灭迹酣饮,全身远害,以其寿终,可谓智矣。
智能如此,而又守之以仁,行之以恭。
必若采善于乱世,论贤于游侠,则彼三人者,蔑以加其上矣。
故校其臧否,当以信陵为首,平原次之,孟尝又次之,春申为其下矣。
或曰:「无忌盗国兵符,矫杀晋鄙,以赴平原君之私交,虽有功于魏,非忠臣也,何以贤于三子」?
对曰:赵魏唇齿之国,以虎狼之秦攻危亡之赵,赵亡则毙,理势然矣。
魏王不达事宜,徒畏彊秦之空言,坐拥盛兵,以观成败,计之大失,无过于此。
无忌矫夺其军以救赵,非独赴赵之难,亦为魏谋也,奚其不忠哉!
汉高祖大梁,辄祠信陵君,为置守冢者,彼三子则皆无旌异。
高祖英主也,盖有以知之矣(《司马公文集》卷七○。)
宋故推忠佐功臣光禄大夫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柱国太原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三百户食实封四百户赠尚书左仆射王公行状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五、《公是集》卷五一
公讳尧臣字伯庸
其先太原祈人,六世祖为辉州刺史,唐季兵乱,遂家焉,今单州砀山是也。
后徙居虞城
公祖府君事亲以孝闻,其为政兴利除害,多阴德。
尝言曰:「我世当有显者」。
及公生,爱之曰:「此儿庶几成吾言」。
公举进士,天子程其文,为天下第一。
将作监丞通判湖州,年二十五矣,天圣八年,召试翰林,改著作郎直集贤院
公考以事左官于蔡,公亦请知光州以便亲。
居郡,迁右正言
是岁大饥,百姓不能忍死,群辈望屋而食,或抵极法。
公建言宜依荒政弛刑,以全安细民,朝廷用其议。
丁外艰,去职。
服除,为三司度支判官赐绯衣、银鱼。
又迁右司谏
后废死,议者不一,而宦官阎文应方强用事,公请狱治侍医左右无状者,为朝廷除谤释疑,事虽不行,物论多之。
后犹在殡,有司张灯合乐,饬供帐,望幸,乘舆临当出,公又言:「前以诏复郭氏位号,则后礼不可阙。
观灯非礼之急,毋使天下有间言者」。
天子从之。
景祐四年,以本官知制诰,赐金紫,同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提举诸司库务
宝元元年,召入翰林学士,改尚书六部员外郎知审官院
元昊畔,西鄙宿兵,公为体量安抚使,将行,言曰:「故事,使者所至,辄称诏存问官吏将校,而初不及百姓。
自兵兴三年矣,政烦赋重,大小彫敝。
今攻守未决,宜因使者之出,致劳来之意,许以贼平,蠲其租二年,则人人致力而忘死矣」。
朝廷嘉其意,以敕榜付公。
是时贼马出入镇戎环州间,官军战数不利,士气伤沮。
公按其地形,易置将校,调率民力,皆因事授宜,先行而后闻,百姓便之。
还,又言:「陕西兵亡虑二十万,分屯田路,不足自守。
贼尝三战三胜者,由以十当一也。
臣视地形,泾原最可忧,请益兵万人屯泾州,二万屯渭州
渭足以制山外,泾足以控关中,则贼不敢送死矣。
不然,臣恐其乘虚复来,溃决必甚」。
又荐狄青王信种世衡刘昭孙等三十馀人可将帅
先是,好水之战,韩丞相招讨副使,以偏裨失律,左迁知秦州
范文正公经略延州,亦坐移檄让元昊不先闻,谪守耀州
公至,为上分别两人忠义智勇,可大任,不当以纤芥为进退,失士大夫心。
宰相意迕,持其议久之,未即行。
明年九月,贼果如公策,自镇戎原州以入,败葛怀敏之师数十万众,乘胜掠平凉,击潘原关西响震,自邠、泾已东,皆闭壁自守。
于是范文正公庆州之众以出,身自当贼冲,贼由此不敢深入。
而议者乃以前公言之是,复以招讨使,置府于泾州,益屯兵三万人,而使公乘传安抚泾原,还,奏曰:「陛下以边事属仲淹等,而盛其备泾原,诚得制胜之要,贼必不敢动矣。
然军贵神速,不容呼吸,愿委以便宜,毋令中覆」。
上为许用其言。
凡公再奉使,皆丧败之后,所筹画施为,便兵益民,以利易害,成全胜之策者,大体若此,其细不可胜纪。
函谷关,示以不外拒,西土怀之。
泾原五州营田,益置弓箭手,筑德顺军,张形势之制。
冗官,黜无功。
事为之虑,皆极其当。
贼于此止不为寇,其明年,因乞降矣。
初,曹玮渭州开山外地,置笼竿等四寨,募弓箭手,给田二顷,教以耕战,使自为守。
其后将帅养视之不善,又稍侵夺之,人人怨怒。
有言德胜寨将姚贵材勇,为众所伏,遂逼以闭城畔。
公适使还,过之,知贵素忠,其畔未能固立,自作书射城中,谕以祸福死生。
贵恐惧,畏服,即日将其众开门出降。
公复为申明约束,使可继守,如曹玮之旧而去。
明年,加户部郎中权三司使
既拜,请自择僚属,许之。
张温之杜杞等十五六人为副使判官,天下称其材。
入内都知张永和建言,欲取民间房钱十之三以助军费,事下三司,公持不许。
永和密使人致意曰:「公能行此,则大用矣」。
明日入见,具为上言,因曰:「此衰世之事,非平时可行,且召怨而携民,唐德宗所以致朱泚之乱也」。
上以为然。
度支副使林潍永和势,助之说甚力。
公廷奏黜,议乃定。
川峡转运司奏,乞增盐井钱岁十馀万缗,公固不从。
上问其说,对曰:「两蜀僻远,恩泽鲜及,而贡入常倍,民力由此困。
朝廷既未有以恤之,而又牟厚利焉,是重困也。
虽小有益,将必大损矣」。
上善其对。
公之行己谋国,论议向正,不可回以利,类若此。
其治大计,以知盈虚为急,有所调发,常先事因利,不暴取于民,故能殖其材。
簿书谨详,吏亦不得欺。
自前使姚仲孙借内藏钱数百万缗,久不能偿,公居三年,悉按籍偿其负,而军国之费,犹沛然有馀。
以母老,求解要剧。
六年正月,拜承旨归院,兼端明殿学士,充群牧使
明年丁内艰
皇祐初,免丧,还翰林,迁谏议大夫
上祀明堂,加给事中,受诏与陈旭等议茶法,当时颇言其便。
三年九月,拜枢密副使
侬智高反,残十馀郡,遂围广州
公按旧事及地形利害,调兵遣将,上常是之。
贼平,公策为多。
又奏请略准唐制,分桂、广、潭、宜、邕为五管,重募土人,增澄海、忠敢等兵,以省京师遣戍之烦,边备益谨,而卫兵以不耗减,至今便之。
枢府本兵,然自中人宦官医工、伶师、嬖习、近戚之进退除用,皆属焉。
公在位六年,持法守正,以身当天下之务,滥恩倖请,一皆抑损。
教坊乐工不得补班行。
中人非有功,不以为三路钤辖
内侍两省,非年五十无赃私,不以为押班
兴缮土木之劳,不以官为赏。
班行百司失职之人,其伤财而害民,必再赦乃得用。
叙法皆定律令,天子深倚赖焉。
而倖进者用此怨公,至为飞书以中伤之。
上察其情,不疑,而购为书者甚急。
嘉祐元年三月,拜户部侍郎参知政事
张尧佐以女宠进,至是复有旨以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公曰:「尧佐未尝出京城,无功劳,不可假以相位」。
由此罢。
三年,进拜吏部侍郎
八月二十日薨于位,享年五十六。
公为人雅厚信重,以诚接物,不修矫饰抗厉之誉,士大夫以君子长者归之。
其与同列议事,必依于正,时有不合,反覆劘切,止于当而已,不以独见为奇。
在上前所陈天下利害甚众,至施行之,亦未尝自名。
将薨,呼其弟纯臣,口授遗奏,大旨以宗庙至重,根本未立为忧。
天子加悯恻焉,亲临其丧,辍视朝一日,赠以左仆射印绶。
明年某月,葬宋城县卒孝原。
公凡所履历典为具是矣,至他所领审刑院尚书省之类甚众,及累阶、勋、开国,号功臣,敦加以例进,故弗论也。
娶丁氏,封安康郡夫人
三子:同老,大理评事
周老,太常寺太祝,早卒。
朋老,大理评事
二女:长嫁试校书郎戚师道,早卒。
次在室。
公本以文学进,至为侍从,典诏诰者十有馀年,其文贵体不贵奇也。
有集五十卷,藏于家。
爱乐士大夫,称为知人。
所荐拔,初若不审,其后多赫然有闻。
尝荐彭思永侍御史,首奏抑张尧佐不得为二府,朝廷称之。
右,谨条仆射公世胄、官簿、行事如右,请牒太常议所谥,及乞铭于立言之君子,以志其墓。
伏惟加详择焉。
谨状。
司空兼侍中文元贾魏公神道碑熙宁元年八月1069年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临川先生文集》卷八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六、《能改斋漫录》卷四、《文章正宗》续集卷三、《文章类选》卷三○、《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七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既薨之明年,皇帝篆其墓碑之首,曰「大儒元老之碑」,有诏造文赐公子,使之并刻。
臣某昧死序列,再拜稽首以闻,曰:公讳昌朝字子明姓贾氏
秘书省著作佐郎、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晋国公讳注之子,皇太子左赞善大夫、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齐国公讳琏之孙,晋中书舍人史馆修撰、皇赠太师中书令鲁国公讳纬之曾孙。
其先南皮人,中徙获鹿,今葬开封而为其县人者,自公皇考始。
公少则庄重谨密,治经,章解句达,老师宿学誉叹以为贤己。
天禧元年,献文章,召试,赐同进士出身,除常州晋陵主簿国子监说书,又以江州德化县颍川郡王院伴读
当是时,孙宣公领国子,一见听语,待以公相,数举公学问当在人主左右。
大臣有以亲嫌者,故久弗用。
以知常州宜兴开封府东明两县,监在京广济永济两仓,又召置国子监说书
景祐元年,积官至尚书都官员外郎,乃始置崇政殿说书,而以公为之。
公于传注训诂,不为曲释,至先王治心守身、经理天下之意,指物譬事,析毫解缕,言则感心。
仁宗即位,大臣或操法令断天下事,稽古不至秦、汉以上,以儒术为疏阔。
然上常独意乡三代,得公以经开说,则慨然皆以为善,而公由此显矣。
于是上所质问,多道德之要,公请悉记录,岁终归之太史
诏以章献太后故,为彭城郡讳其名,公言母之讳,礼不得以出于宫。
太平兴国寺灾,公以《易》、《春秋》进戒,因言近岁屡灾寺观,天意盖有所在,独可勿缮治,以称陛下畏天威、爱人力之意。
西域僧以佛骨铜像来献,公请加赐遣还,毋以所献示外。
上皆从之。
直集贤院天章阁侍讲史馆修撰判尚书礼部判太府寺
天章侍讲自公始。
故事,亲祠郊庙,燕游慢戏之物皆在仪卫,公奏除之。
无几,遂以知制诰龙图阁直学士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权判吏部流内铨,权知开封府
又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兼判国子监,而侍讲如初。
公之为铨也,河北虫旱,以公安抚,公举能诎奸,于利害多所兴除。
异时县令奉钱满万二千乃举令,公以为法如此则小县终不得善治,乃请概举令,而与其奉如大县。
其在御史刘平赵元昊所得,边吏以降敌告,议收其族。
公言:「汉杀李陵母妻子,不归而汉悔。
真宗王继忠家,后赖其力,且平事固未可知」。
乃不果收。
侍讲林瑀者言:「天子即位当步其日,占所得卦以知吉凶」。
公奏瑀所言不经,不可用。
上即为公罢瑀。
又奏劾驸马都尉恭僖公,夺其州,人以为宜。
初,元昊反,公言:「兵事起,财不赡,宜及今度经费,罢减诸不急」。
至是,诏与三司合议,一岁所省,率缗钱百万。
庆历二年契丹来求地请婚,公主其使,责以信义,告之利害,客诎服不能发口。
执政议使契丹元昊,公曰:「契丹许我而有功,则必骄以弱我,而责报无穷已,不且以我市于元昊矣。
且唐中极衰时,听吐蕃朱泚陆贽尚以为不可,后乃知吐蕃阴与合,而阳言助国,今独安知契丹计不出此」?
乃言所以待夷狄者凡六事,上皆行其策。
三年,遂以本官参知政事
四年,以尚书工部侍郎检校太傅枢密使
五年,以集贤殿大学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
居两月,拜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议祔章惠太后太庙,公言其非礼。
及祔献、懿二后,密敕迁文武位一等,赐外内诸军特支优给,公又独奏罢之。
既而敕迁两府官,公又不从,乃已。
元昊石元孙,议赐死,公争言自古将帅被执归,多不死。
元孙以不死。
七年,上以旱避正殿,贬食自责,公因稽首逊位,章六七入,乃除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河北安抚使
妖人王则谋举大名,反河南、北,使其党挟书妄言,冀得近公。
公疑为奸,考问具服,则惶恐不及会,独婴贝州以反。
公即使部将王信孟元郝质驰兵操攻具往,且请自出搏贼,不许,终贼所以擒灭,功居多。
移镇山南东道检校太师赐爵安国公
公因请宽诸吏民为则所胁者,而捕河南、北妖人治杀之,无所漏。
河决商胡,方暑,公暴堤上,躬亲指画,出仓廪与被水百姓,舍其流弃,接以医药,所活九十馀万口。
契丹诱亡卒,号为南军,以战夏人,而边法,卒亡自归者死。
公变其法,有归者故拔擢超其伍,于是归者众,因以知契丹国事,契丹亦因拒亡卒,黜南军不用。
边人以地外,公请重禁绝,主不时赎,人得赎而有之,地则尽归,边以不争。
皇祐元年,徙郑州,从公求也。
至见,留为祥源观使,既而以尚书右仆射观文殿大学士判尚书都省,朝会宰相,视其仪物。
岁中又求任外,除山南东道节度使右仆射检校太师侍中、判郑州,固辞仆射侍中,乃改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又欲迁公四子各一官,亦以公辞而止。
二年,母燕国太夫人薨,命以故官,不起,赐书宠慰,从之。
公事燕国以孝闻,上尝赐银饰肩舆,士大夫以为荣。
及薨,自归葬,扶舁苍然,肩足皆胝,行路瞻望,悲哀叹息。
四年,除故官侍讲
居顷,出治许州,将行矣,仁宗问《易》之《乾》卦,公既讲解,又作书以亢龙为戒,手诏褒答,以公所献藏太史
五年又涖大名,安抚河北中书议塞商胡决,以公异论,故使建言者专其事,公犹争不已。
河果不可塞,建言者得罪,而澶、魏、滨、棣、德、博多水死,公乃请使抚巡赈救,人用归息。
嘉祐元年进封许国公,又兼侍中,方避未听,而以枢密使召,卒罢侍中,而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
三年,以镇安军节、右仆射检校太师、兼侍中,充景灵宫使,又出许州
七年,以保平军节陕州大都督府长史大名,兼安抚。
公凡三至魏及许、郑,皆以宽惠为治,人安乐之。
将相赐公使钱,多使牟利,公度所赐为用,故在所尤不扰。
皇帝即位,改节度凤翔,加左仆射、凤翔尹,进封魏国
治平元年,求还使、侍中许州,至六七,终不许。
二年,乃授许州,入见又辞,不许。
使抚谕,须秋乃发。
六月告疾,中人、太医问视相属,又力求解将相,乃以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判尚书都省
七月戊寅薨。
上亲临哭,发涕,为不听朝二日。
赐龙脑、水银以歛,制服,出司宾祭吊,别赐黄金给葬。
司空兼侍中谥曰文元
九月甲申,葬开封汴阳里晋公墓次。
公年六十八,散官开府仪同三司,勋上柱国,号推诚保德崇仁守正忠亮佐运翊戴功臣,邑户万五千,实封五千六百。
公所著书,有《春秋要论》十卷、《群经音辨》十卷、《通纪》八十卷、《本朝时令》十二卷,又奏议、文集各三十卷。
元配王氏,尚书兵部郎中集贤殿修撰轸之女,追封莒国夫人
继配陈氏,武信军节度使康肃公尧咨之女,封魏国夫人
六男子:章,太常博士集贤校理,早卒;
圭,尚书比部员外郎
田,尚书驾部员外郎
青,尚书司门员外郎
大理寺丞
炎,未仕。
三女子,国子博士程嗣弼大理寺丞惠国太常博士庞元英,公婿也。
其后天子以炎守将作监丞,又官公内外族亲凡九人。
贾氏自谊及耽,傅王相帝,皆以儒学。
至公又以经术致将相,出入文武,有谋有功,当中国治安,四夷集附,宠禄光大,始终褒荣,君臣相遭,于是为盛。
铭曰:
于皇仁宗,时宋之隆。
奠此中国,四夷来同。
孰夹孰承,有宰魏公。
帝曰询尔,群公卿士,朕欲考古,以求乱治。
有博六艺,使熙朕志。
魏公乃来,锡帝之求。
进于殿中,登阐沈幽。
乃尹开封,治民不絿。
乃丞御史,督制庶尤。
膏泽在下,熏烝在上。
参国政事,遂都将相
帝巡大涂,公帝之车。
帝御广宫,之屏之墉。
文条武鬯,具献肤功。
终徂在天,公则随迈。
廷丧元老,隐加问赉。
有铭太史,有谥太常
次诗不诬,斲石墓旁。
初卜葬公阳里,以水故,改卜。
熙宁元年八月庚申,葬许州阳翟县三峰乡支流村。
奉敕改乡名曰大儒,村名曰元老里。
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太原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一百户,赐紫金鱼袋王某谨记。
张龙图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彭城集》卷四○、《永乐大典》卷一四○四六
公亮直自躬,儒术映时。
缘饰彬彬,动为吏师。
大邦维屏,天子是毗。
所居赫赫,去而见思。
金陵都会,朱邸始封。
大新城宇,百堵穹窿。
洛师汶阳,周鲁遗风。
二邦美化,于古比崇。
龙马近臣,柄辅储偫。
将哉相哉,故事多矣。
天不憖遗,公胡不俟!
歼我良硕,夺兹重器。
呜呼哀哉!
某昔以庸虚,预居下僚。
从事别都,匪夕匪朝。
亲际轨范,躬服教条。
薰而炙之,德音孔昭
奄承讣闻,震悼曷已!
官小邦,去公千里。
欲奔不能,疚心如毁。
酒肴匪馨,恭致常礼。
谢宪使郎中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二、《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一
某启:幼伏草莱,辱公之顾旧矣。
从仕十馀年,常恐碌碌无状,为门阑之羞耳。
典邑穷僻,官满垂去,而公按视此道。
望见麾旆,愧喜兼作,甫迨期月,首被论荐。
是公之所以蓄待,不谓终久碌碌,而期有植立于后时也。
则某之所以自勇于善,报公之德,宜如何其为守!
畏简书,不获奔走庭下,姑献鄙言,以叙荷戴之恳。
公亮其诚,略浼渎之罪。
皇恐皇恐,不宣。
某再拜。
荐曾孝纯劄子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四、《范太史集》卷一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九
臣伏见奉议郎曾孝纯,故太傅公亮之子,节操履行,皆人所难,好学修身,深自藏晦。
年十七岁,为殿中丞,今三十七岁,出官以来,并不磨勘
熙宁中,锁厅应举,得解省试,下第。
公亮薨,先帝特赐孝纯同进士出身
孝纯以父存日,曾许奏一族人,而未及奏,坚辞出身,乞回授族人一官,以成父志,先帝许之。
元丰元年丁父忧,服除,即乞寻医;
至七年,先帝特除太常丞,以不参吏部,又不就命。
臣窃以孝纯恬尚之节,虽在岩穴之士,寒远之臣,犹当旌显,以厉风俗;
而况三公之后,勋臣之世,岂可有滞才而不用乎?
伏望圣慈特加不次升擢,或处以馆阁之职,朝廷必有得人之美。
臣忝备侍从,不敢不言,乞赐详察。
取进止。
荐曾孝纯文居中劄子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范太史集》卷二五
右,臣先于元祐五年十月劄子奏:伏见奉议郎曾孝纯,故太傅公亮之子,出官以来,并不磨勘
丁父忧服除,即乞寻医。
先帝特赐孝纯进士出身,辞不受;
又除太常丞,亦不就。
乞不次升擢,或处以馆阁之职。
未蒙施行。
臣窃以公亮定策,勋亚韩琦,历相三朝,配享英庙,所宜甄录子孙,绍续门户。
孝纯不磨勘已二十馀年,寻医已十馀年,尤当旌显。
臣又伏见太官令文居中,太师彦博之子,资性端洁,行如寒素。
昨任太常寺奉礼郎,以避亲嫌改太官令,稍为下迁。
居中不以进退累心,恬然安职。
方朝廷推广至公,求贤不间远迩,况可用之才,出于公相之门,此尤不可遗也。
伏望圣慈并特赐擢用。
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