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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府仪同三司司徒检校太师武宁军节度徐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致仕上柱国韩国公食邑一万二千七百户食实封四千九百户富公行状元丰六年七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六、《范忠宣公集》卷一七
曾祖处谦,故内黄,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邓国公
曾祖母刘氏,赠鲁国太夫人
荀,故商州马步使,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韩国公
祖母赵氏,赠韩国太夫人
父言,故都官员外郎,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国公
母韩氏,封秦国太夫人
公讳弼,字彦国,其先出于周大夫富辰之后。
高祖讳璘,因五代之乱,自齐徙居于汴,仕京兆少尹
邓公,始迁于,今为河南人
初,秦国太夫人梦有天赦,旌幡鹤雁,降盈其家,觉而生公
才数岁,方戏于庭,忽大雷震,同戏儿皆奔走,公独神意自若,人以此异之。
少笃学自刻,寓于僧舍,不就寝榻。
冬夜以冰雪沃面,邻居僧有持苦行者,犹服公之勤。
后应举京师,我先君文正公方居文馆,见公而奇之,与语终日,曰:「真王佐才也」!
自此深爱重之,亲怀其文以见丞相王沂公御史中丞晏元献公洎诸近侍,曰:「此人天下之奇才也,愿举于朝而用之」。
晏公世号知人,遂以女妻之。
仁宗再复制科,文正公谓公曰:「子之才非常流,宜应是诏」。
天圣八年,公遂以茂材异等中第,授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逾月,用丞相李文定公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厅公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文正公郭后不当废,左迁知睦州,公上疏曰:「废后非治世所宜,又以谏诤斥逐忠良,是一举而获二过于天下也。
矧忠良渐逐,则异日国家缓急,何由得忠臣之心、闻骨鲠之论哉」?
通判绛州
时天下久安,四方弛武备。
因东南岁凶,民多失职,或散为盗贼,公因上章言四事:一曰阅将,谓宜立武学、设科目,教养选求将帅之才,及不当禁孙、吴之书。
二曰聚兵,谓诏凶荒之郡,置营募兵,收其壮健,不止免为盗贼,兼可训练以为四方之备。
三曰救农,谓以流民弃地召饥者,贷以种食,而耕为屯田,上可以资仓储,下可以赈穷乏。
四曰弭寇,谓宜增邑尉、弓手之数,明其赏罚,以捕小盗;
巡检之冗员,明其兵力,以防大寇。
景德四年,召试馆职,公以不为词赋求免,仁宗特令试以策论。
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自此登制科人,试馆职止用策论,由公始也。
丞相王沂公辟,通判郓州
宝元元年赵元昊河西,僭大号,遣使致书,且求割地、邀金帛。
时事起仓卒,朝廷施设用人,或失折冲制胜之术。
公上疏陈八事:一曰宜斩其使,则可以示国威、折奸谋。
二曰闻阅兵四方,驰使烦数,非所以示威重、安民心。
三曰兵兴财用至广,宜佐以内府金帛,不宜专责外计,必将侵刻人民,伤蠹国本。
四曰宜重赏战功,以劝死士。
五曰不宜以节旄王爵购募首恶,殆非示武明罚之道,徒可取轻夷狄。
六曰勿用夏守赟枢密使,以轻兵本、妨贤路。
七曰备边乏人,宜选择群臣,不限品格,各举其类,以收才能。
八曰每遣边臣,请赐对,观其敷奏,以察人才,抚以德音,俾竭死力。
书奏,中外服其切中时务。
二年,召还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改知谏院
时朝廷悉天下兵以防西北,而东南九道至乏守备,公上言:「宜于逐道,择其要郡,各募兵数千人,立帅训练,以备他虞」。
又茶盐之禁方密,利厚而法重,致贫民抵刑者众。
公上言:「愿省羸兵,节冗费,以佐国用,而弛其禁,以追王风」。
康定元年岁旦日食,公上言:「请罢其日锡宴,以答天谴。
虽戎使在馆,亦宜彻乐,就赐饮食」。
朝廷不从,公曰:「万一北虏行之,则贻朝廷羞矣」。
后使虏者还,云虏中果于此日罢宴,中外服公远识。
先是,仁宗推委执政,而执政者恶上闻其过失,因尝贬谏者,遂榜朝堂,禁臣僚越职言事。
公因日食,上疏曰:「惧灾修省之道,无若开通言路,纳谏无讳,使人人皆得尽言,陈上得失,择善而行,则万务皆修,不独可答天谴,亦将遂致太平。
矧庶政之多,岂一二台谏之臣,所能毕举?
必资众贤多士之助。
愿降诏求言,尽除越职之禁,俾狂夫瞽叟皆得献议,则可以下尽人情,上答天戒」。
寻下诏,许臣僚皆得言事。
公又言:「西陲用兵,臣僚奏封事甚多,乞选侍臣置局,详择可采,悉施行之」。
刘平战殁,中贵人黄德和逃归,诬以降贼,朝廷以兵卒禁守平家。
公上言曰:「臣闻受命之日,即时首路,志在忘家徇国,宁肯降贼?
德和自以败归,茍求脱免,而造此语。
兼闻遣内臣体量,深恐同类附会,误朝廷赏罚,请遣文武信臣以往」。
刘平果非降贼,德和坐要斩。
入内都知守忠除陜西兵马都钤辖,公上言曰:「有唐之衰,始疑将帅,遂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
今命守忠都钤辖,乃监军之任也。
臣恐兵权遂移,边将无功,请罢遣」。
朝廷从之。
又言:「今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而相臣不预。
乞如国初,宰相兼枢密使」。
朝廷从之。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山乞各称伪将相,来降朝廷,补乞砂以奉职,山乞以借职,置于荆湖间。
公上言曰:「二人向化而来,宜厚加赏劳,探访贼情。
今乃置之远郡,俾被羁縻之苦。
矧其亲属,必已夷灭,使有悔顺之痛,将何以招怀来者?
请召还优待,以佐灭贼之计」。
又言:「朝廷取士路狭,天下必多遗佚。
两汉有贤良、孝廉、孝弟、明经秀才进士之科,在唐亦有制举五十馀科,本朝唯进士、学经二科,及近复制举,大概所取文士而已。
其他人材,悉皆弃遗。
愿以临难不顾、武勇绝伦,智足安边、才可将帅,谋虑宏远、可使绝域之类,多设科目,委逐路监司察访选举,以尽遗佚之才」。
朝廷从之。
明年,充三司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修撰差使契丹
二年五月,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赐三品服。
时有用伪祠部牒为僧者,事觉,牒乃堂吏为之,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堂吏
公遂白执政,请收堂吏付狱,执政指其坐曰:「他日公当居此,无事沽激」。
盖羞己不能戢吏,而以此诱公觊止其事。
公正色曰:「今以公事来白,何得以私意相诱?
必得吏正其罪乃止」。
由是执政者惭而憾之,差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西鄙连年用兵,师老财匮,北虏乘我之弊。
庆历二年正月,聚其众于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非时来聘,朝廷为之旰食。
预选报聘者,难其人,遂命中书遍择侍臣,率畏避免辞。
执政有忌公者,以事方危难,若俾公往,则觊其小失,因可害公,于是力荐公宜使契丹
仁宗召公,面谕之,公曰:「主忧臣辱,今北虏骄慢如此,臣焉敢爱死」?
命公为接伴,以观其意。
英等入境,仁宗中使慰劳,英偃蹇托足疾不拜,公谓曰:「仆尝使北,病卧车中,尚闻命起拜。
今公岂得闻天子之命而不拜耶」?
英畏其言,遂使人掖而拜之。
前后接伴者,未尝敢与虏使语及他事。
时朝廷犹未测虏使所以来,及国书中意。
公欲知其情,遂开怀与之谈论,时动以息兵继好之意。
大名,宴劳,尹劝六符酒,公亦赞之,六符曰:「在途久荷庇护,今日功亏一篑矣」。
公曰:「九仞之功已大,岂当以一篑遽弃耶」?
六符笑而饮之,退谓公曰:「朝来九仞之言甚好,愿善承之」。
公曰:「敢不奉教」。
自是英等始肯渐贡其诚实。
他日,六符谓公曰:「国书中事,可从者从之,其不可从者,宜别思一策,以善言答之。
况王者爱养生民,旧好不可失也」。
又一日,英等与公从容语,请却左右。
公即为屏之。
英等曰:「此来盖因两国相疑,初闻南朝北朝借兵助元昊,而北朝南朝将违约袭幽燕」。
公曰:「北朝南朝欢好既久,纵有间言,南朝不疑也。
凡疑不可有,有则两情不通,而奸人得逞其离间之计。
若两朝洞达此理,自然无事」。
英等笑而称善,曰:「如此议论通透,夫复何疑」?
又曰:「此来国书大意,止欲复晋祖所与故地关南十县耳。
吾主深戒使臣,毋得泄书意,今不免为公言之者,欲公先闻于天子,议其可不,思其所以答之耳,吾侪当为两朝共惜生民也」。
又言:「将来两朝遣使,必慎择其人,使通两主之意,以解其疑」。
其意盖喜公之明决忠信,不以戎狄外之,欲复得如公者以终其事也。
六符密谓公之介曰:「六符燕人,与南朝之臣本是一家,今所事者乃是非类,则于公敢不尽情?
彼方盛强,且与西夏世婚相党,南朝慎勿与之失欢也」。
因再三诅誓。
此皆非虏使所当言,亦由公至诚感动使然。
至都,公先以其言奏之,朝廷始尽得虏情,豫以待之。
公又请遣大臣就馆与议,若措置得宜,可使此虏息心;
万一乖失,不能揣见虏情,两疑不解,则为患不细。
仁宗御史中丞贾文元公馆伴,不许割地,而许以结婚,将以太宗亲孙允宁之女嫁其子梁王,或止增岁币。
公闻之,语所亲曰:「北虏无名肆慢朝廷,遽有许与,若增岁币犹可,如结婚其可哉」?
四月,拜公枢密直学士,公上章恳辞不受,寻假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使契丹,英等闻之甚喜。
公至虏境,接伴者问公以书意,公即诘其求地之故,彼曰:「吾故地也」。
公曰:「且燕、蓟尚皆中国旧封,岂得关南却为北朝故地也?
又闻北朝来书,以晋阳为旧附之封,且晋阳自古未尝北属,此语尤不中理。
况彼此大国,岂当妄相加陵?
设有他国如此加陵,北朝岂能堪耶?
皇帝初闻,即欲厚有报复,徐思朝欢好,又以久为兄弟,故且隐忍。
闻今来书中,但略辨北朝所疑而已」。
至虏帐,见其馆伴刘六符,曰:「公来,得非以向来贾中丞言结婚与岁遗事耶」?
公曰:「然」。
六符曰:「北朝皇帝不允此议,坚要割地。
南朝亦尝议及之乎」?
公曰:「北朝若论割地,此必是志在败盟,假此为名耳。
南朝亦必不从,当横戈相待而已」。
六符曰:「若两朝坚执,则事安得济」?
公曰:「北朝无故求地,南朝不即兴兵相拒,而遣使好辞更议。
公主益岁币,北朝犹不相从,乃是北朝坚执,非南朝执也」。
及见虏主,公曰:「两朝人主,父子继好,垂四十年。
一旦忽求割地,不知何故?
两主无由相见,故遣愚臣问其所以」。
虏主曰:「以南朝违约塞雁门,又河北展塘水、治城隍、点民兵,意将何为?
诸臣竞请兴兵,寡人谓不若遣使求关南故地,求而不得,兴兵未晚」。
公对曰:「雁门元昊,虑其潜有侵轶,故塞之,且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十馀年,以地卑水聚,故滋广耳。
城隍皆完葺其旧,且非创有增立。
民兵亦皆旧有,久不补,将废,故按籍补之。
非违约也」。
虏主曰:「非卿言,寡人不知其详」。
又曰:「寡人欲得者,祖宗故地耳」。
公曰:「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岂得复前代所取之地乎?
必欲各异代旧疆,则岂北朝之利也」?
虏主无言,徐曰:「元昊称藩尚主,南朝加之以兵,独不告我知乎」?
公曰:「北朝向伐高丽黑水,岂尝报南朝耶?
兼天子遣臣致意于陛下曰:『向也不知元昊与弟有姻,今元昊负恩作乱,故讨之。
而弟有烦言,今击之,则伤兄弟之情,不击则不忍坐视吏民之死,不知弟将何以处之』」?
虏主顾其臣,胡语良久,曰:「元昊为寇,岂有使南朝不击之」?
他日,六符谓公曰:「昔南朝太宗皇帝河东,遂袭幽、燕。
今虽云西边用兵,无乃复欲谋燕、蓟乎」?
公曰:「其时北朝先遣拽刺梅里来聘,既而复出兵石岭关,以助河东
太宗怒其反覆,遂伐燕、蓟
北朝有以召之,过不南朝,与今时异矣」。
六符又曰:「吾主耻受金帛,坚欲十县,何如」?
公曰:「南朝皇帝言:『朕为人子孙,岂敢妄以祖宗之地与人?
澶渊方以白刃相向,章圣尚不与昭圣关南故地,但约岁致金帛,岂今日而可求割地耶?
北朝今要十县,不过利其租赋耳。
今以金帛代之,亦足使坐资国用。
朕念两国生民,不欲使之肝脑涂地,故不爱金帛,屈己以徇北朝之意。
譬如人家,兄顺其弟,弟必亦当顺兄,则敦睦矣。
若兄既顺弟,弟不顺其兄,则必致争讼,他人亦共见其曲直矣。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弃好也,朕独避用兵乎?
况澶渊之盟,天地神祇实鉴临之,今北朝发兵端,朕不愧心,亦不愧天地矣。
天道助顺,人道助信,朕何忧不胜乎』」?
六符顾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即当共奏之,使两主意通」。
翌日,虏主召公同猎,引公并马,问公所欲言,公曰:「南朝唯欲欢好之久耳」。
虏主曰:「我得地,则欢好可久」。
公曰:「南朝皇帝遣臣闻于陛下:『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岂肯失祖宗故地耶?
北朝既以得地为,则南朝以失地为辱矣。
既为兄弟之国,不可一一辱。
朕岂忘燕、蓟旧封,焉有可复之耶?
此事政应彼此自喻耳』」。
退而六符谓公曰:「皇帝闻公荣辱之言,甚开悟。
然金帛必不欲取,唯结婚可议耳」。
公曰:「结婚易生衅隙,况夫妇情好难必,而复人命修短,存殁或异,则所托不坚,不若增金帛之便也」。
六符曰:「南朝皇帝必有女」?
公曰:「帝女才四岁,成婚须在十馀年。
虽允宁女,成婚亦在四五年后。
今欲解目前之疑,岂可待乎?
不若金帛之速也」。
公又知虏欲结婚,志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长公主常制,赍送不过十万缗耳」。
由是虏缓结婚之意。
虏主曰:「事皆多卿等口传,而书中不言,何也」?
公曰:「书之末有令臣口陈之语,斯可凭矣」。
虏朝示公以辞日,公曰:「议未决,安敢徒还?
愿留毕其议」。
虏主曰:「候卿再来,当择一事受之。
宜以誓书俱来,足明修好决矣」。
公乃还,奏其事,仁宗大悦,除公以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七月,复假前官,持二事以往,受书并口传之辞于政府
公既行,至乐寿县,忽思未尝见国书,其中或有与口传者小异,则何以示信折敌耶?
乃窃发书视之,果有不同,遂日夜驰驿,归至都,时欲晡矣。
径叩閤门閤门吏白公以常制:前夕进名,翌日方对。
公曰:「我以机事来,主上所急要闻也,迟之罪在尔曹」!
吏遂急奏,公得对,既而宿于漏舍,一夕,乃易书而往。
非公精虑善断,几败国事。
及至其国,虏主曰:「寡人熟思卿前言,结婚则夫妇难必谐和,徒使南朝嫁女异国,怀骨肉之思,诚不如金帛为便。
然受之无名,须于书中加一『献』字乃可」。
公曰:「『献』字乃下奉上、臣奉上之词,非可施于敌国也。
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
虏主曰:「今南朝以厚币遗寡人,是惧寡人矣,尚何『献』字之惜」?
公曰:「南朝皇帝承祖宗之土宇,继先皇之盟好,故以善意相承,致币帛以代干戈,岂惧北朝哉?
今陛下忽发此言,正欲绝弃旧好,以必不可事相邀耳。
南朝顾惜生灵,故曲为岁增金帛。
北朝见陵无已,则南朝亦不暇顾生灵矣」。
虏主曰:「改为『纳』字如何」?
公曰:「亦不可」。
虏主曰:「卿勿固执,恐败乃事。
我若拥兵南下,岂不为卿国之祸乎」?
公曰:「陛下出兵,能保其必胜哉」?
虏主曰:「不可保也」。
公曰:「既不保,安知其不败乎」?
虏主曰:「南朝既以厚币与我,『纳』字何惜
况自古有之」。
公曰:「自古唯唐高祖借兵于突厥,而臣事之。
当时遗赂,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更有此礼」?
虏主默然,复见公辞色俱厉,知其志不可夺,乃曰:「我自当遣使,与南朝皇帝议之」。
公又尝谓虏宰相刘六符等曰:「北朝皇帝谓南朝北朝,此是以五代之际待南朝也。
自祖宗削平诸国,东至南海,西暨蜀汉,提封万馀里,精甲满天下,何邻国之惧乎」?
六符曰:「南朝岁增金帛二十万,尚何爱于一字」?
公曰:「金帛自前世固尝有之,至于『献纳』二字,实系国体。
金帛,南朝所轻;
国体,南朝所重,何可比也」?
公自至虏中,日与其君臣论难,或自日出争至晡时方罢,至指帐前高山曰:「此山可踰,若于『献纳』二字,则如天矣,不可得而升也。
使臣头可断,此议决不敢诺」。
于是虏留所许岁增金帛誓书,复遣耶律仁先刘六符赍其国誓书以来,仍求「纳」字。
公至都,上言曰:「契丹求『献纳』二字,臣既以死拒之矣。
愿朝廷严敕馆伴,力拒绝之。
彼察吾意稍缓,则必逞其志,然后归耳」。
时非公忠愤忘身,词辩如涌,几贻国辱。
公始受命,闻一女卒;
再受命,闻一男生。
皆亟行不顾,其徇公忘家如此。
寻迁翰林学士
公上章及面启仁宗曰:「朝廷专力西事,河北无备。
臣不敢以死争,实虑激起干戈,国家无以支吾。
遂奉朝廷之命,岁增金帛以缓其兵。
此岂得谓之有功,而遽受厚赏哉?
臣愿朝廷增修武备,俟衅而动,庶雪国耻」。
遂不拜。
仁宗益嘉公有功而能让。
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公复上章曰:「臣昨奉使契丹,彼执政之官,汉使未尝见者,臣皆见之。
两朝使臣,昔所讳者,臣皆言之。
以是得详知其情状,愿朝廷勿以既而忽之。
臣今受赏,彼一旦渝盟,臣不唯受朝廷斧钺之诛,天下公论,其谓臣何?
臣畏公论甚于斧钺,愿收新命,则中外之人必曰:使臣不受赏,是事未可知,则守备不敢懈弛。
非臣饰小廉,恐误国事也」。
亦不拜。
七月,再除前命,公直携纶诰纳于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枢密副使
元昊使辞,群臣班于紫宸殿门,仁宗俟缀枢密院班,方御殿,且命章丞相谕公曰:「是朝廷特命,不缘使虏之劳」。
公知不可辞,方拜受。
公既在枢府,自以遇主得位,于是进贤退不肖,兴利除害,知无不为,忤权要不为身谋。
杜祁公为相,文正公参知政事韩魏公枢密副使,与之同心协力,期致太平。
仁宗龙图天章阁,命两府辅臣各陈天下大政之,公条列十馀事上之,及《河北安边十三策》,又言乞择宗室之才者,使补外官,试以为政,渐增朝廷藩屏之固。
又奏以为安民在守宰得人,守宰难朝廷遍择,请令两府协心共议择诸路转运使,委转运使知州,令知州知县,则天下治矣。
元昊六宅使贺从赍书称「男兀卒曩霄上父皇帝」,公上言曰:「处事心当在初。
向闻西路待其使过厚,通判就驿置酒,及入见,赐与亦多,又听称其伪官,此适足长其骄慢无厌之心也。
今若许以不臣,则契丹尚臣属之,必曰:『彼既与南朝为敌国,则天下独我之尊』。
因此妄有邀求,如何可拒」?
由是朝廷却其使,卒令称臣。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朝廷册元昊夏国主
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公上言:「今若虏使未至而行,则是事由我出;
使至而后行,则是恩归契丹
万一虏词不顺,岂可则却拒元昊而徇契丹
则为夷狄所笑」。
朝廷从之。
是年契丹发兵,会元昊讨呆儿族,路近河东境外,朝廷欲发兵调才为备。
会垂拱奏事,仁宗面谕曰:「虏主在云中受礼,恐遂袭我河东,今两府设备」。
公上章奏曰:「契丹必不入寇,其事有九:出兵无名,一也。
自称王师,不肯窃发,二也。
河北平坦,可以长驱;
河东险阻,易入难出,必不肯舍易就险,三也。
河北富贵,河东贫乏,不肯舍富就贫,四也。
河北无备,河东有备,不肯舍无备而攻有备,五也。
若欲入寇,当行诡道,不应先言云中受礼,六也。
契丹始与元昊约同困中国,今契丹背约,受中国益币,元昊屡出怨辞。
契丹元昊境,筑威塞州以备之,而呆族屡杀威塞役兵。
契丹元昊使之,遂发兵西伐,必无会合入寇之,七也。
契丹惜燕地如腹心,若寇河东,岂不防我攻燕牵制,八也。
契丹自得燕、蓟,更不由河东入寇,九也。
臣以谓契丹异日作难,必在河朔,所以奏河北守禦之策也。
乞自守一要郡,躬行其事,庶将刷身羞国耻」。
其后契丹果不入寇。
公在西府,力刬久安之弊。
京邑局务,如皇城群牧司之类,有以亲近官领之,而十年不更代者,公为立三年之制,仍不许干求久任。
由是权倖之徒,多不便之。
会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仁宗不疑,而公恐惧不安,遂因保州,求为河北路宣抚使,避之于外。
使将还,遂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谗者不已,复罢公安抚使
后岁馀,谗者无验,加公给事中,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北大水,民流移入京东,至公部中者六十七万人。
公择属郡之丰稔者五州,劝民输粟,多者二石,少者五斗,得十五馀万斛,随其处而储之,仍佐以官廪,复于乡村。
城郭辟卢舍十馀万区,择官吏,至于前资待阙寓居者,皆给俸而遣,各即流民之所,选其羸病老幼不能自营食者籍名,授历而分领之。
均占居处,给粮假器,使便樵苏之利,而无远赴待给之劳。
至明年二麦既登,计其乡里远近,给以裹粮,俾归土著,活者五十万人。
及募其强壮,黥为军者万馀,得不为盗,且用衣粮活其妻子父母兄弟。
及弛其公私山林池泽之禁,恣其所取以自活者,复不可胜计。
其偶不幸者,即为葬埋,公自为文以祭之,谓其冢曰丛冢。
朝廷闻之,遣使奖劳,拜公礼部侍郎
公以赈恤乃安抚之职,恳辞不拜。
时王则据贝州乱,齐州禁卒千人,谋屠其城以应之。
有诣公告者,公以齐非属郡,且不可报以移文。
会有中使张从训衔命在青,公受檄,使往合齐人而捕之,至悉就擒,而上章自陈擅遣中使之罪。
向非公深谋果断,几速其变,齐人为鱼肉矣。
朝廷嘉之,再除礼部侍郎,公亦恳辞不拜。
俄加资政殿大学士
明堂礼毕,拜礼部侍郎
秦国太夫人久违乡里,请京西一郡,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
至和二年,拜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潞公并命。
宣制之日,仁宗小黄门数辈密询于庙堂,闻士论翕然,或举手相贺。
后数日,翰林欧阳文忠公奏事垂拱殿仁宗曰:「近除文、富二相,士人相贺。
古者求相,得于梦卜。
今朕得于人情,则不待梦卜也」。
欧阳公顿首称贺。
嘉祐初仁宗弗豫,辅臣虽在政府,朝夕不得详知起居状。
公与文潞公惧有奸人矫妄之变,遂率辅臣求入侍疾,内侍之长止之曰:「未得诏旨」。
公叱之曰:「岂有宰相一日不见天子耶」?
遂直入见上。
因以监视僧徒祈禳为名,奏乞留宿内殿。
自此宫中命令出纳,事无巨细,皆关白丞相而后行,内外帖然。
至末年,赖以为法。
公以民间多疾苦,及横赋重役,朝廷有不知者,遂遣使分往诸路,宽恤民力,其所革弊事及省徭役甚众。
公又以仁宗春秋渐高,国本未,遂与昭文文潞公、集贤刘公沆、参知政事王文安公同议,择宗室之贤者,建立储贰
王公素闻英宗贤圣,遂共以其名上之,仁宗曰:「朕志已定,卿等勿复疑也」。
诸公喜而退。
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仁宗渊默垂拱,万机之政,皆仰成宰相府。
公选用贤俊,庶位得人,而野无遗才。
除榷茶之禁以省刑罚,至于民物丰阜,夷夏安宁,而天下不知辅相之权。
则公代天翊世之勋,不可胜言矣。
五年,丁秦国太夫人忧,仁宗为特罢春宴。
五遣中使诏起复,公上章恳求终丧,从之,仍给半俸。
英宗即位,服除,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退,章二十上,方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今上即位,移镇武宁军,进郑国公
累求罢将相,上以公辅佐累朝,年耆德盛,为海内所重,人无间言,虚心待之。
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公以足疾,未能拜,固辞。
诏以新官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正月,移判汝州,且俾入觐,诏曰:「渴见仪容,愿闻风论」。
以公足疾,肩舆至崇政殿门,令男绍庭入殿扶持,仍不拜。
又以门距殿上远,上特为之御内东门小殿以见之。
恩礼优重,群臣莫及。
赐其子绯衣银鱼,召坐从容,日昃始退。
再对,上欲留为集禧观使,公恳辞。
之官,上欲召公为相,先遣中使谕旨曰:「卿今兹无得更辞,当力疾入辅,为宗社计」。
明年正月,召还京师
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恳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未陛见,闻有人于上前言「灾异皆是时数,不由人事」者,公遂上章曰:「《春秋》书灾异,所以警悟人君,使恐惧修省董仲舒所谓『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孟子梁惠王:『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是皆不闻以灾凶归之于时数也。
在人之一身,则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
在一家,则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一身一家,至小也;
馀庆、馀殃,尚因人之善恶而致;
宁有国家天下之灾祥,而反归之于天数?
而无事而致,亦未闻推之于天也。
陛下万一或时而信,则救灾恤患、答谢天谴之意有时而怠,亏损陛下之德,不为生灵之福,无甚于此」。
是时群臣上尊号及听乐,上以久旱,皆不受。
而群臣犹坚听乐之请,公上言:「故事有灾变皆撤乐,恐陛下以同天节契丹使者与群臣皆当上寿,故未止其奏。
臣以为陛下圣政惟新,四海属目,正宜彰盛德以示夷狄,愿并上寿罢之,益足见陛下严恭寅畏之美也」。
上从之。
即日而雨,公复上章曰:「陛下答谢天谴,不为不至;
上天报应陛下,不为不速。
矧令戎使目睹中国异事,更愿陛下未以今日雨泽为喜,当以累年灾变为惧,远斥奸佞,亲近忠良,恭畏上天,即可至」。
上即亲书答诏云:「义忠言亲,正文直,茍非意在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可立俟也」。
公又上章,力陈「君子小人之情伪,系王道之消长,天下之安危。
望陛下深思,辨察用舍,小失则招致祸乱,为国大患」。
八月,以疾辞位,除判河南府,复得请判亳州,移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四年,拜左仆射、判汝州,再上章以不谙近制,诏许归洛养疾。
其年冬,乞还政事,拜司空,复宁节钺封韩国公致仕
元丰三年改官制,授开府仪同三司
又以王文安公之子同老陈嘉祐尝启建储旧勋,上以诸公未尝自言,深嗟异之,特拜司徒,仍以子绍京为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二十二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赐祭文,遣入内供奉官勾当御药院梁从政致祭,赐赙慰恤其家甚厚。
士大夫识与不识,皆垂泣相吊。
公自还政,未尝一日忘爱君忧国之心,朝廷有大事,或降诏访问,必竭诚尽忠,纤悉以陈,略无顾忌。
安南用师,公复力言:「大兵远行,供饷皆出民力,虑将帅漕郡县之官,务逃己责,不恤百姓。
愿深加存抚,以安国本」。
晚年复上书,力裨时政。
临终犹以遗稿一封,付其子上之。
公为人端厚明粹,识度渊远,事无巨细,皆反覆熟虑,深极底里,必万全无失,然后行之。
凡受爵进位,未尝不辞让至六七,不得已,然后拜受。
接士以至诚,虽微官布衣,皆与之抗礼,笑语从容,送之及门。
人有所长,不啻在己,委曲采问,觊尽其能。
汎与人语,词气极温;
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
深嫉邪恶,辟之尽力。
闻端人良士偶在忧患,必诚心轸恻,竭意劳护。
其处家虽纤悉之务,皆有规法。
四夷蛮貊,尽服其名,北虏使至,多问公所在及安否,如爱父兄。
至公为宰相王德用枢密使,谓馆伴者曰:「南朝用二公,何得人之盛」?
退居西都十馀年,深居罕出。
尝之老子,乘小轿,过天津桥,市人喜公之出,随而观之;
至徽安门,市为之空,其得民心也如此。
文潞公河南,择乡里年德诸公为耆英之会,公为之冠。
公平生达性命之,临终安坐,奄然而逝。
未薨前旬日,有星坠于所居还政堂之后。
有文集六十卷。
夫人晏氏,封周国夫人
子三人:长曰绍庭,朝奉郎,少有才行;
次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一月而卒;
次曰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长适观文殿大学士、知真定府冯京,早亡,追封某郡夫人
次为之继室,封某郡夫人
次适宣德郎范大琮;
次适霍丘县令范大圭
孙男三人:长曰直方,守秘书省校书郎
次曰直清,守将作监主簿
次曰直亮,假承务郎
孙女三人:长适试将作监主簿张辅,次未嫁,次尚幼。
其孤朝奉将以元丰六年十月甲子,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秦国公之墓次,某谨具公之家世历官行事,次为行状,将以求言者铭于墓,纪于碑,及请谥于考功而书于国史。
谨状。
元丰六年七月,具位范某状。
张去华自华塘过访山堂留酌分得间字 明 · 孙继皋
五言律诗 押删韵
春明一相失,匹马傍谁还。
才岂三吴尽,名堪二陆间。
入门高紫气,把酒落青山。
世路君应见,孤云好闭关。
故监江陵府粮料院诸葛承直墓志铭端平二年十二月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六、《漫塘集》卷三二
淳熙己亥庚子间,我先君云茅居士授徒于金坛之河下,远近之士,闻风而来,户外屦满,惟丹阳诸葛君为高弟。
君讳埴,字子直,世居邑之大华,以儒学传家。
曾祖参、祖轼、父汝贤,皆不仕。
其族之宾兴于乡、擢第于太常者相望,故君年虽长,犹奉亲命而来。
时我先君僦屋为书会,隘不可容,故来学之士寝食多散寓它处。
君与其族日就盥颒,及造膳于逆旅主人之馆,而寝食必归于书会。
夜非三鼓不寝,晨起蓬首垢面而扣逆旅,天未明已整冠肃容而至,以为常。
一时里巷及往来人伺之熟,皆相与敬叹,吾先君亦爱且奇之。
而赋予数奇,乃绍熙壬子方登名天府,晚岁特奏名,方授惠州文学,换授迪功郎安丰军安丰县主簿,中间累更大霈,循承直郎,盖七选之首阶。
安丰极边壮县,时方多事,县宰更易不时,君屡摄邑,备著贤劳。
既满,数请解罢,而郡守制帅知其能,惜其去,留不遣。
迄成四考乃归。
既归,调江陵府粮料院,未上而卒。
方未之官时,以族党困于里役之纷争,首倡义役,迄今二十年,纷争之端息,辑睦之风成,人咸德之。
君生于绍兴丙子,没于端平乙未,享年八十。
娶朱氏,殁葬所居之西北小华之原,乃以没之年十有二月壬寅合葬。
男曰烈。
女适进士张信臣,蚤卒。
孙男廷刚、廷廷玉、廷辰。
孙女长适进士刘棠,季未行。
烈以君吾先君弟子,故请铭。
铭曰:
学不苟,行不疚,行年八十天予寿。
启厥后,大且久。
洪州新建尚书白公祠堂之记985年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徐公文集》卷二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大丈夫处厚居实,据德依仁,岂徒洁身,将以济世,故著于事业,发于文词,而后功绩宣焉,声名立焉。
盖有其实者,必有其名,是以君子耻没世而名不闻也。
若乃格于穹壤,渐于蛮夷,大则藏于金匮石室之书,细则诵于妇女稚孺之口,则古今已来,彰灼悠久,未有如白乐天者,不其异乎!
故神明相之,攸居不倾;
黎氓怀之,馀风不泯。
士大夫神交道亲,若旦暮焉。
寻阳古郡,昔公谪宦之所。
绵祀二百,市朝屡变,而司马听事之室,岿然独存,斯益异矣。
圣运光启,崇古尚文,三代之风,传远万里。
礼部郎中江南转运使张去华,述职按部,聿来是邦,弭节城闉,摄齐堂奥。
以为先贤所舍,邑里具瞻,与夫元规之楼、惠远之社,崇饰祗荐,我何后焉?
太子中允知州事梁君翊,赞善大夫通判州事罗君彧,叶规同心,相视莫逆。
政有馀裕,府多羡财,即旧谋新,创为祠宇,传写庐山之遗像,寘于北墉。
栋宇深严,门序奥秘,肃然庙貌,想见其人。
凡游居之徒,仰高山,聆遗韵,荐诚观艺,结辙于斯。
《礼》不云乎:祷祠古之卿士有益于人者。
乐天之文,主讽刺,垂教化,穷理本,达物情,后之学者服膺研精,则去圣何远?
其为益也,不亦多乎!
尸而祝之,固其宜矣。
某昔游庐岳,获拜仪形;
今尘骑省,遥闻缔构。
喜儒宗之不坠,嘉使者得人,故作斯文,勒于贞石。
年月某记。
王叔治杨礼卿长安邸中同谢友可袁微之龙君赞张去华王思延得徒字 明 · 曾仕鉴
七言律诗 押虞韵
击筑长安混酒徒,夜酣相对问江湖。
燕歌一曲浮云尽,龙气双悬北斗孤。
畏路风波怜阻绝,故园松菊恐荒芜。
三年奔走惭无补,秉烛惟堪醉玉壶。
试制举人呈同舍诸公二首 其二 1088年9月8日 北宋 · 苏辙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早岁同科止六人,中年零落半埃尘。
却将旧学收新进,几误今生是后身。
肮脏别都遗老骥,沉埋秘府愧潜鳞(自注:制科前辈今独张公安道一人。后来未用,惟张去华而已。)
怜君尚胜刘蕡在,白首诸侯呼上宾。
次韵张去华院中感怀1088年9月 北宋 · 苏辙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登朝已老似王阳,脱叶何堪雾雨凉。
案上细书憎蚁黑,禁中新酒爱鹅黄。
临阶野菊偏能瘦,倚槛青松解许长。
仕宦不由天禄阁,坐曹终日漫皇皇(自注:辙顷自绩溪校书郎,未至,除右司谏。竟不入馆,故以为恨。)
齐州回论时事书熙宁九年十月1076年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栾城集》卷三五、《宋名臣奏议》卷一一七、《文章正宗》续集卷一八、《古文渊鉴》卷五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郑州市
臣自少读书,好言治乱。
方陛下求治之初,上书言事,陛下不废狂狷,召对便殿,亲闻德音。
九品贱官,自此始得登对论事。
当此之时,陛下好问之声震动海内,愚贱之人,笃信寡虑,以为天下之事,可得徐陈遍举,指顾而定矣。
既而误蒙恩泽,受职条例,抗论得失,与有司不合。
得请外补,于今七年。
而天下之治安,终未可见,臣窃疑之。
伏惟陛下天纵圣德,聪明睿智,不学而具。
其于谋虑措置,曾何足云。
然自顷岁以来,每有更张,民率不服。
盖青苗行而农无馀财,保甲行而农无馀力,免役行而公私并困,市易行而商贾皆病。
上则官吏劳苦,患其难行;
下则众庶愁叹,愿其速改。
凡此四者,岂陛下之圣明有所不知耶?
臣以为非也。
陛下之圣明无所不知。
何以言之?
二年以来,陛下屡发英断,废置大吏,数其罪愆,明示臣庶。
凡天下之所共疾恶者,陛下无一不知。
由此观之,凡天下之所共厌苦者,陛下何所不察?
今者皇天悔祸,启道圣意,易置辅相,中外踊跃,思睹宽政。
而历日弥月,寂寞无闻。
众心皇皇,如久饥而不得食。
臣虽愚陋,窃独为陛下恨也。
陛下自即位以来,求治之心常若不及,意将以尧舜之隆平,易汉唐之浅陋。
不幸左右不明,陵迟以至于此,天下之人孰不知之?
今也既知其不可用而去之,又循其旧术而不改,将遂代之任咎。
此臣之所以为陛下恨也。
且今天下之安危,智者不再计矣。
水旱连年,死者将半;
遗民饥困,盗贼满野;
疆埸未宁,军旅在外;
府库空竭,边馈寡少。
事之可忧者何可胜数,术之不效断可见矣!
然陛下独迟迟而不决,意者己为之而己废之,恐天下有以窥其深浅耶?
臣闻人主之德如天,天之于物也,炽然而旱,赤地千里,草木皆死,可谓虐矣。
然至雷雨时作,膏泽洋溢,百谷奋起,民复粒食,鼓舞盛德,而忘旱之虐。
何者?
度量广大,改过无疑也。
如使密云而不雨,既雨而中止,迟疑犹豫,久而不忍,则天之生物尽矣。
传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
过也,人皆见之;
更也,人皆仰之」。
今陛下诚先治其心,使虚一而静,湛乎彼我,得失莫能婴也。
去恶如弃尘垢,迁善如救饥渴。
与民一新,罢此四事。
青苗之既散者,要之以三岁而不收息;
保甲之既团者,存其旧籍而不任事;
复差役,以罢免役之条;
通商贾,以废市易之令。
行之期年而观之,茍民不安居,水旱复作,盗贼复起,财用复竭,诚有一事以忧陛下,臣请伏罔上之诛,以谢左右。
陛下诚不信臣,数年之后亲受其弊矣。
古人有言曰:「一惭之不忍,而终身惭乎」!
惟陛下为社稷筹之。
臣谨列四事之害,画一以献。
不胜愚忠愤懑之诚,干犯天威,伏俟鈇钺。
臣辙诚惶诚恐,昧死上书。
大宋故推忠协谋守正佐理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玉清昭应宫使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上柱国河内郡开国公食邑一万二千七百户食实封五千一百户赠太师谥曰文简向公神道碑铭天禧四年 北宋 · 祖士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龙学文集》卷一五
臣闻丽高穹者万象,而斗魁制其中;
构广厦者众材,而栋梁任其大。
民惟后而斯戴,后非臣而罔乂。
天地裁成之日,一二万机;
圣贤会道之期,旦暮千载。
若乃自天生德,业时奋庸,守正以持平,宣献以敷制,切劘当世之务,嘉靖有邦之正,便藩帷扆,繄丙魏之同心,照烂简编,与闳散而争烈者,其惟元宰河内公乎!
公讳敏中字常之,其先宋左师之裔也。
后世徙居大梁,子孙因家焉。
曾祖莱国公讳贻孙,祖许国公讳载烈,考曹国公讳瑀,皆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而国爵之命,凡五迁焉。
密印泥书,辉映里门。
曾祖妣张夫人,祖妣孙夫人,妣史夫人,以韩、魏、晋三国,申追封之典。
善庆之来斯远,哀荣之数兼极。
曾祖而下,皆感慨世故,优游天爵,诸侯不得友,万物莫能迁,乡里称为善人,子孙宜有达者。
而先曹公器局闳廓,志行洁修,好聚图书,多交贤俊,位匪充量,福成有基。
公生协贵祥,切怀夙智。
山庭月角,特崇于奇姿;
天球河图,居然于重器。
始就外传,文藻日新。
先令君治家尚严,知子为美,尝谓史夫人曰:「大吾门者,吾儿也。
勿漏吾言,恐堕其志」。
寓居近市,过往踵门。
有若儒生,适至傍舍,睹公风骨,视正行迟,因与邻母言,称有宰相之器,俄失所在,斯足异焉。
继丧二亲,善居得礼,比至除变,四壁萧然。
载逾加冠之年,始赴命乡之举。
太平兴国五年太宗亲御便坐,公以进士高等,面赐登科,一命将作监丞同判吉州
郊祀之庆,迁太子右赞善大夫
司空致仕张齐贤,时司外计,荐公治状,玺书褒之。
九年,代还,迁著作郎
觐见之日,奏事称旨,选于三司户部判官,赐五品服。
未几,为淮南转运副使
前此莅职,率尚刚决,析毫定制,破柱求奸。
公独不然,取一警百,甄明吏课,勤恤民隐。
属有言公沈雄多大略,可备文武之用者,驿召且至,将以八作使处之,非所好也,恳辞得免。
翌日,缮写平生笔述,献于公车。
亟乙牍以回观,固每篇而称善,得直史馆,遣还治所。
耕籍恩,超迁左司谏,入为户部判官
明年,以本官知制诰赐紫
当是时也,尧日光华,安安为德;
周家忠厚,郁郁成风。
畴咨之命亟行,润色之文尤重。
公以俊望,跻于禁垣,发挥大哉之言,裁成坦然之制。
称职之美,佥论归之。
俄同判大理寺
有妖尼道安者,诬告庭列。
谏议大夫张公去华京府判官,实公之外舅。
公抗疏请不预决谳,诏即许之。
既法僚悉罹谴黜,好事者因定公虽避嫌疑,犹涉党援。
上恶其言,不复问状,俾罢纶阁,出知广州
求对清閒之燕,罄陈感恋之诚:「今之此行,非敢惮远,幸生还于京阙,期瘁尽于国家」。
言发危心,漼然泣下。
天子感动,悯默久之。
且留公,业又不可,诏迁职方员外郎,以申奖任之意。
南粤旧邦,为一都会。
重溟伊迩,蛮蜑之人杂居;
国货所丛,掌握之珍可富。
控提封之五管,严守府之万兵。
公之至也,闾里怀恩,如得慈母。
堂皇决事,号为神明
期月有成,淳风革于殊俗;
异代相望,清节迈于古人。
逾年,就领广南东路转运使
寄任诚优,风宜且异。
刀耕火种,田农之利益微;
草伏木栖,物怪之名斯众
跋履山川之巇道,推行米盐之细务,辨官属之能否,齐市贾之贪廉,远民悉安,列国有化。
太宗察前咎之无状,惜杰才之处外,诏还,且以为工部郎中
一日,宸笔作飞白体书公及故礼部尚书张公咏之名以赐相府。
诘朝,二三执政进封,上曰:「斯二人,名臣也,卿颇知之乎」?
左右因盛称其才,上大悦。
公既至,即拜枢密直学士,与张公并命焉。
银台之制,存乎李唐,近代以来,归之枢府
公尝援引典故,请更设一官局,即诏与张公同领之。
上书之有六体,得以裁评;
施令之告四方,此焉关决。
出纳无壅,朝廷赖之,陟降左右以益亲,从容言事而甚众。
复有抉公任廷尉日,有国子博士皇甫侃掌无为榷务,以赇抵罪,受其私赃,为之末减。
事下宪府,乃侃尝写题尺蹄,公不启缄,亟遣持去。
别诏即讯,一介尚存,纳书竹中,瘗于传舍,穿掘斯获,封识宛然。
飞驿以闻,上惊叹,即时召见,慰劳久之。
公顿首,对以感会非常,虽死无报。
今此一节,本畏人知,飞语傍连,乃至上达,非遇覆盆之照,将兴投杼之疑。
词直气和,上为倾听。
心则不竞,几困于多言;
道之将行,弥隆于乃眷。
天其或者以是开之。
是月,拜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
不十旬之间,由外郎之秩,迁擢之速,当世罕偕。
甫再见而拜赵卿,未满岁而得汉相,用才之急,从古而然。
惟公奋厉亨辰,发舒盛业,道合明主,泽及生民,许之三贤,曾何足数,时淳化二年季秋也。
至道初,迁给事中
真宗即位之始,公适在假告,力疾入谒,得见东序,君臣感咽,悲不能胜。
徐奉慰安,俾即亲事
进封户部侍郎
会召曹王彬,自镇海节制入为枢密使,以公为副。
西北二鄙,烽烟未宁。
遣戍劳旋,曾无于虚月;
伐谋制胜,爰在于中堂
而公智本天资,略不世出。
为国远虑,或有告于徽言;
惟帝念功,荐盛推于宠数。
咸平元年,拜兵部侍郎参知政事
二年冬,毡裘犯塞,革辂省方,诏公兼知枢密院事
壁垒朝行,储胥夕舍,出入延见,动静咨询,选将练兵,戒器蒐乘。
机事尚密,率插羽以驰书;
谋士或多,殆蹑足而进计。
六裸潜遁,万旅凯还。
天子以两河之间,绵及塞下,师之所止,固荆棘之将生,岁比不登,念疮痍之未起,命公为河北河西宣抚使
黼帷饮饯,貂珰申谕,蕃庶之锡,莫匪珍奇。
仍以禁卒万人,俾为卫从,郡邑相望,凡数千里,官司肃给,车骑甚盛。
鸣笳清路,百姓争以纵观;
持节劳军,诸侯不敢仰视。
问闾里之疾苦,宣朝廷之恩德,幼艾胥悦,至于涕○。
离去乡里之氓,得室家而竞入;
跳梁山谷之盗,投弓矢而求哀。
乃至羌戎遗种、城郭诸国,闻公之至,驩噪竞臻,迎拜马前,或言吾父。
申严边堠,震叠天声,复命来朝,礼貌尤异。
明年三月,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集贤殿大学士
内则弥纶百度,外则镇抚四夷。
志勤劳于邦家,德光明于上下。
岩石之瞻斯属,鼎饪之味惟和
岂势高之易倾,将功成而当去。
倏遘贷田之䜣,颇致饭煤之猜。
匪图辨明,深自劾责,以户部侍郎罢政事。
踰年,出知永兴军府事。
未几,就复兵部
高奴之壤,保界一隅,控大宛善马之来,为天下劲兵之处。
属羌酋之慕化,因疆吏以传言,辍我元臣,绥兹异党。
命知延州,兼兵马都部署
公作事谨始,开心见诚,纳其怀徕,许之即叙。
行险徼倖,固无尔从;
蓄疑败谋,适足自弃。
坎软之言惟信,庭旅之贡甚,戎索汔宁,军政增肃。
俄而阴山之虏,盛秋南牧,皇赫斯怒,旰食罢朝,王于出兵,宿食在野。
专以西事委之于公,密许从于便宜,诸侯皆听其节度,调发以补,不俟奏可。
公再拜奉诏,未尝漏露。
外禦侮而有素,坐镇俗以同常,百郡几乎不知,四鄙终之无警。
公之定大事,得大体,率此类也,可胜言哉!
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
属图建封,被召归觐。
六龙时迈,以公东京留守司日几千里之广,居钥万户之严,政务简稀,令行禁止,善而无迹,天下称之。
礼毕,迁尚书右丞,俄兼秘书监
局禁凝严,盛开元之制度;
英髦杂集,主东壁之文章。
天子以下武应期,向学笃化,来金华侍讲之旧,躬石渠称制之
而公两朝柄臣,上所尊礼,思近耆德,乐闻诏言,即以为工部尚书资政殿大学士
属有事于汾脽,再命权东京留守司
礼成,拜刑部尚书
,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公本以平素于显,胥契神灵之运,遂践承弼之地。
尝罹疑似之谤,厥位惟危;
深思迟暮之年,大福不再。
而枚卜斯久,舆诵益归。
简在上帝之心,果为苍生而起,真祖下暨,渥泽其雱。
加拜中书侍郎、同参政务,加开府仪同三司
七年夏,兼枢密院
明年,又诏权莅驰道震方,潜龙旧馆。
自飙驭之招格,植殊庭而严奉,总斯重事,属于台衡,以公为景灵宫使
僝工毕,进位兵部尚书
感雹之区,考室底绩,命公为兖州景灵宫庆成使,奉册推尊,改元肆眚,典礼蔚缛,瑞应纷纶。
吏部尚书
天子推艺祖庆诞之方,实在宅;
疑汉家顾成之庙,崇建仁祠。
俨作绘之威神,奉将行之仪卫。
以公为西京应天禅院太祖圣容奉安礼仪使
亦既复命,剡奏避位,援礼经之将及,奉恩诏之弗俞,至于再三,终不得请。
天子以公耆明之德,宜师长于百寮,乃拜为右仆射
康济之术,久缉熙于皇极,命兼门下侍郎
鸿儒之才,能就成于大典,俾之监修国史
宠进之数,率有加焉,顾待之恩,举无与对。
天禧二年,充玉清昭应宫使,首冠四辅,奉承万枢。
协于友僚,恢张法度之政;
惠此黎献,跻致仁寿之域。
启乃之论甚精,毗予之托斯重。
终以衰疾,晚以退休,叠贡由衷,顾从还政,面命切至,黾勉视事。
三年重阳节,有诏近位,盛集禁园。
公伸主礼以尽欢,逮暮景而罢会。
趋驾还第,言笑自若,暴中风眩,初若昏醒。
俄顷有瘳,拜伏犹若。
中使交道,五返以宣言;
太医盈门,十全而责效。
会就阳有日,公弗克侍祠。
礼成,进位左仆射,加昭文馆大学士
闻命益惧,削牍固辞。
诏以「容礼交修,谋猷有素,茍守小逊,则非朝廷宠重宗臣、臣下以身徇国之意,宜即祗受,无复重烦」。
公不获面陈,但望阙顿首。
庚申岁旦,疾势骤加,汤剂并臻,继以针砭。
泣对传诏,手自封囊,愿达志诚,乞罢重任,非敢爱死,实恐辱国。
丝言荐降,皆不垂允,临轩轸虑,形于颜色。
暮春三月,风景恬和,少觉体佳,颇有恋思。
因召门下士授席围棋,吸茗闲话,及夕而罢。
比至中夜,疾不可起,乃明日己卯,以不起闻,享年七十有二。
上即时就临哭为恸,再赐白金五千两,辍视朝三日,册赠太尉中书令,命入内省太常丞直龙图阁冯元大鸿胪持节职丧
上又临次发哀,群臣奉慰。
自小歛至掩圹,内司宾凡三至其第。
奉常考行,谥曰「文简」。
录嗣子,遂及诸孙,傍逮姻戚之家,下周给使之列。
其年六月甲申,有司具卤簿鼓吹,葬我公于开封府县汴阳乡丰台里,从先曹公之茔也。
公阶崇三司,爵冠五等,封启万室,号登八字,徽宠之数,曷以加焉!
初娶安定梁氏,封本县君
再娶张氏,封南阳郡夫人
又娶广平宋氏,故毡毯使延昭之女,封祈国夫人
后娶太原王氏,故忠武军节度使同平章事追封秦王审琦之女
并夙承宫教,克著壸仪,辅佐宣劳,奄忽流叹。
五子:长曰传正,次曰传亮,并殿中丞,传正赐绯鱼袋;
次曰传式,次曰传师,次曰传范,并大理寺丞
三女:长适金部员外郎李直方,次适如京副使希范,次在室。
孙十人:长大理寺丞、赐绯鱼袋绎,次大理寺丞绛,次卫尉寺丞绅、约、综,次大理寺丞纬,西头供奉官纯,次大理寺评事缓、纶、维。
孙女八人,曾孙四人,并幼。
公风度凝正,识局渊深,简言易从,守之以信,庄色难犯,即之也温。
不伐而功益高,有容而德乃大。
由布衣而作丞相,自委质而至归全,出处不离于令色,屯夷不失于正道,旷贵全盛,凡四十年,享用福履,大臣莫二。
始,令君罢符离邑宰,丁许公之忧,生计屡空,僦居辇下,惟公一子,旁无近亲,偶得鲜原,以营真宅。
俄有隐者过而窃叹,谓其后嗣当至公台。
岂英衮之崇,已高天之定;
而青鸟之兆,亦吉地之冥符?
释褐临州,最号难治,刑清讼息,吉人宜之。
亟升表著之班,迭居要剧之务。
亨衢有渐,淑问攸归。
磅礴外邦,遵毓重器。
执庭中之法,见君子用心;
慕委珠之名,抗章辞设论。
入镇秉酌泉之节,罢郡无橐实之资。
密侍威严,陪于前马;
赞领枢务,责之坐筹。
属戎堠之尚严,讲兵钤之至众。
朝奏暮召,靡有间时;
夜思晨行,是称尽力。
雅善敷纳,言必诣理,方书简册,进读如流。
已事而还,上为目送。
或问温树,更答他言。
每下殿门,更有常处。
山川曲折之状,画地可成;
边防缓急之机,传檄乃定。
际于隆洽,预兹弼谐,百志憔熙,一德匪懈。
深惟朝家之大策,亲赞帝者之上仪。
黄霸长于治民,及为丞相,风采不及于魏,功名益损。
惟公外守方面,流岂弟之声;
内秉纪纲,茂经纶之业。
谢公有廊庙之量,而不闲将略。
惟公长辔远驭,帷幄而决胜;
轻裘缓带,谈笑以临戎。
周勃之谨厚可属,而椎朴少文
公言成典谟,学该韬略,常以经义而进退,好观故事而奉行。
薛宣之足以谋王体、断国论,而烦碎不称贤。
惟公持重有威,惇大成裕,公府未尝按吏,卿大夫各使任其职。
公孙脱粟一肉,宾客仰给衣食,而性忌害,外宽内深。
惟公致位三事,故旧不遗,赋禄万钟,自奉甚薄,推毂荐士,常若不及,虚心待物,豁然无疑。
张安世匿名迹,远权势,而父子封侯,在位大盛。
家童七百,皆有手技,以殖其货。
惟公子十有馀人,在公之时,无一釐务者。
禄赐之入,犹畏盛满。
躬以清德,率下化成。
杰然真王佐之材,所以成天下之务。
前后屡奉诏,撰宗庙尊谥及皇帝徽号册文,斯大手笔事,与穹壤相弊矣。
自馀论著,体大思精,遗橐仅存,成十五卷。
斋阁岑寂,挟策观书。
数岁以来,手抄唐史,孜孜雠校,朱墨洞分。
感疾之前,甫尔终帙,笔法遒劲,自成一家。
检饬闺门,教诲子侄,曰严与敬,极乎义方。
邓训在家,未尝赐席;
石庆入里,不敢乘车。
念肯构之为难,谅馀庆之斯在。
前岁属疾,涉于累旬,遍召家人,条约后事,裁置寿木,寓置僧坊。
及此奄然,终制已具,达人大观,其若是欤!
惟其未报主恩,不去相位,垂绪言而在耳,赍永恨以入冥。
若乃务经大猷,克庸祗德,有庇人之惠,包世之量,兹所谓岩廊肃哲之老,社稷表干之臣者也。
其一话一言,大功大行,固已藏之王府,载于国册,而诸孤等履霜露而永感,仰风烈之如存,顾纪丰碑,以表幽隧。
爰奉俞诏,属于下臣,惭匪当仁,庶于传信。
其铭曰:
天之气清,地之德宁,大昴储粹,维嵩降灵,䜣合嘉运,公之生兮。
舜咨于牧,汤选于众,出畋协卜,求野自梦,发舒盛业,公之用兮。
懿行嘉言,休勋美利,文致太平,武严守备,知无不为,事二帝兮。
七政以齐,五刑几措,丹青神化,金玉王度,时惟老成,居元辅兮。
其静也专,其动也直,保兹一人,建皇极兮。
刚亦不茹,柔亦不吐,式是百辟,遵公路兮。
路岩,助和鼎鼐,如其天下,想风采兮。
屹若崇山,湛如止水,终之宰相,自有兮。
池凤方集,陈驹靡留,奄忽厚夜,生若浮兮。
行将赐几,不获归印,凛然馀风,没犹振兮。
容车秘器,衮服密章,送往无还,孝心伤兮。
德音孔遐,绪言如在,翼传子孙,令族大兮。
梁台南峙,浚波东走,真宅言归,名不朽兮。
国典禁樵,都人堕泪,穹石攸刊,辞无愧兮。
仁宗答诏条画时务庆历八年三月 北宋 · 曾公亮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七、《经世八编》卷六九、《右编》卷三八
今月十六日面奉御札曰:「朕承祖宗大业,赖文武良臣,夙夜兢兢,期底于治。
间者西陲禦备,天下驿骚,趣募冗兵,急调军食,虽常赋有增,而经用不给,累岁于兹,公私匮乏。
加以承平寖久,仕进多门,人浮政滥,员多阙少,滋长奔竞,縻费廪禄。
又牧守之职,以惠绥吾民,而罕闻奏最;
将帅之任,以威伏四夷,而艰于称职。
岂制度未立,不能变通于时邪?
岂简擢靡臻,不能劝励于下邪?
西北多故,虏态难常,献奇谲空言者多,陈悠久实效者少。
备豫不虞,理当先物,朕思济此急务,罔知所从。
以卿硕望,故兹访逮,躬伫条画」。
臣才识浅陋,仰膺圣问,谨昧死条对上进:
一、伏睹诏书谓:「间者西陲禦备,天下驿骚,趣募冗兵,急调军食。
虽常赋有增,而经用不给,累岁于兹,公私匮乏」。
此实方今之先务也。
臣切谓国家经用不给者非有他焉,由冗兵之所耗食也。
朝廷所以未能斥减者,岂不为沿边三路尚须屯戍,疆塞广袤,用之犹且不足乎?
臣计今疆塞未多于建隆开宝之年,是时外捍夷狄,内有河东西蜀江南岭南之戍,而所蓄禁兵止十二万而已。
至乾德中,两川、江、岭已平,则又减二万。
太宗尽有天下,所添之兵才三十馀万。
真宗初年亦止三十八万,至乾兴中始及八十馀万。
以此知兵少则训习齐一,所向无敌,兵多则杂冗难齐,所施寡效,其理甚明也。
今乃自庆历以来,既广招募,又升厢军为禁军,凡总一百馀万,然而用之罕闻成功者,非独将佐之不武,由所用之卒不精尔。
不精之由无他,在乎多而不得齐一也。
而况广费廪给,竭天下之财力,可不深虑乎?
臣以谓事已久定,非可旦暮措置,须用数年图之。
可籍见兵之数,专委信臣,精加选择,取力伉健轶群超等、一夫可以敌二三者,别为部伍,俾如太宗真宗初年三十八万之数。
改立名额,练为精卒,付于善将。
后有亡逸,亦用此格招填。
使之捍边,是用精良之少而代疲冗之多,安得不足也,而况二宗之制未远哉!
其馀疲软老耄,则散屯东南阙兵之郡,就食贱谷。
有亡逸者,更不招补。
数年之内,十必减四,十年之内,必可消弭。
不唯减天下之蠹耗,实亦得精兵以为用也。
方今二虏衰弱,兵械休息,朝廷不速图之,则臣恐小有水旱,粮饷微梗,则陛下焦心旰食于上矣。
图之实宜早焉。
若舍此为计,是皆迂论。
臣又切闻宣毅兵久为东南之弊,料上封者言之多矣。
况南方小郡,有举城无二三千户者,乃置禁兵数百,坐食膏血。
官不得人,往往为患。
自昔祖宗之制,东南诸州唯迭遣厢军屯驻,至于藩镇,则量加禁兵驻泊,以为旁郡式遏,行之甚久,颇适事要。
止从庆历之初,创置此兵,今诸路转运,供亿艰苦,远郡官吏,惮于统制
臣以谓除京东西路外,其馀诸路悉可罢废,拣入别军,其老弱者令入本城役作。
唯一路藩镇许拣留千人,依旧教阅,以镇遏旁郡。
此又减费弭患之一端也。
臣仍愿自今置废兴作,须枢臣熟议,毋得不问财赋而专有添创,如庆历初年之失。
臣伏闻祖宗旧制,三司每季供粮草文帐一本赴枢密院,夫枢密不主财赋而使供帐者,是欲置废兵马,常使与刍粮照对也。
往岁枢臣不练事体,称粮草本属中书密院供帐久为闲冗,乞自今罢之,则知枢密总兵,自来罕问粮草之有无。
如此谋国,岂天下取安之计也?
今圣虑轸及,中外大幸。
愿陛下毕举而行之,使太平可致也。
一、伏睹诏书谓:「承平寖久,仕进多门,人浮政滥,员多阙少,滋长奔竞,縻费廪禄」。
此诚方今之大患也。
臣不敢远引前代,请以唐制明之。
贞观中太宗平定天下,创立法度,是时文武定员唯六百四十三员,天下不为不治,法度不闻不立也。
永徽神龙中,方内已宁,朝纲已备,高宗不能遵守太宗之业,遂容滥官,于员之外既置员外员外之上又置同正
武后乱政,又增置员外官二千馀员。
是时朝廷益多事,纲纪益隳坏,官之繁简,盖利害明矣。
臣且闻景祐中审官三班、流内铨吏员之数,已多于祥符、景德之日,今则比方景祐中又多一倍。
臣尝原之,盖由宝元以来陕西用兵,或献方略,或陈武伎,或因边臣荐引(自经略部管已下,每出并奏命有司胥吏诸班人权授管部。),或以微劳录用,擢军班之材勇,开进纳之恩限,所以三班馀曹,官倍景祐之数也。
又如崇班已上谓之内朝臣,祖宗所置本无数年磨勘之制,多因功绩,乃与迁转,止因朝廷宰相寡谋,启此侥倖,诸司使额,遂为殽杂也。
故臣之冗,基自京官。
真宗朝铨司磨勘选人,每甲止见一员,一月不过三四甲,亦无逐甲皆转。
是一月之内转是官者一二而已,率皆考任已多,绩状可取,始被此选。
近岁每间日见磨勘选人一员,二年已来改为数日一见,每见五员,尽得改转。
甫及三载,又升朝序,故审官员阙,渐见不足差拟,此审官三班铨曹之蠹根也。
夫古之职官,则今之差遣职任是也,皆居有曹局,局有员数,固不可得而多也。
陛下若欲鉴累世之失,大有改为,臣请自三省官及横行诸使已下,并按旧典议定员数,如御史台官是也。
于旧员之外,量数加置,以备出使,员额之外,一不许置。
有劳当擢者,但容遇阙先补,唯军功重任始得越此迁转。
立制既定,虽有近倖侥踰,亦无由进矣。
陛下若重于改作,但薄欲惩创,则臣请自今应进纳人直除七品上佐官,不令莅事,废方略之举。
臣寮保荐弟侄者,他日犯罪与同罪举官之例,诸司禁补额外正名,大臣不得奏任门客常从。
限边臣之荐引,汰赏功之泛滥。
每岁经学之选,素未精核,不通义理,止诵空文,施于政事,实非有益。
请用庆历四年张方平等重定贡举条约,则滥进者少矣。
诸司人吏在地司(,司农粮料兵部之类。)本无异劳,而例得迁资减选,请一切罢之,则选限有常矣。
如此则入流之路稍隘也。
至若铨司引见之式,枢密三班磨勘之例,祖宗旧制可以复行,如此则朝行之内亦不数年,员阙可以相当矣。
其或普加澄汰、广欲去留,夺其见官,恐未可亟行于兹日也。
唯此末议,庶几无损。
一、伏睹诏旨谓:「牧守之职,以惠绥吾民,而罕闻奏最」。
臣伏思之由,选之不精,遇之不重,劝之不至,而使然也。
何以言之?
审官差择知州,无问贤拙,但考深资,至则授焉。
故弛慢者有之,耄老者有之,病废者有之,奸赃者有之,此选之不精者也。
又如朝廷重内轻外,寖成风体,遂使缙绅之流,稀肯以州任为贵。
夫州郡,古二千石之职也。
今虽自京府推官而往,亦视为左迁,凡台阁不胜其任,则授郡以遣去。
能臣干吏多在钱谷、刑狱之任,以仕不脱知州为耻,此遇之不重者也。
及其居官为政,茍有善状,上不过提刑、转运一发荐启,幸朝廷用之,则止于付审官记姓名而已,卒未闻政有善誉,而朝廷一加迁拜,此劝之不至者也。
古者天子择宰相宰相择群吏。
臣请自今审官知州,皆引诣中书询察,然后拟奏。
两汉时郡守乃与九卿令仆迭相出入,其政理尤异,至有直拜三公者。
今愿峻其等威如汉故事,使杂流不得妄入,则贤者乐居其职矣。
《商书》曰:「德懋懋官,功懋懋赏」。
尧舜三代,群臣犹须官赏以劝立德功,而况今人哉!
臣请别立典州考课之等,委监司采察。
三考有善政者,则升其官资;
两任有善政者,则升其任使。
显无状者,则罢黜之。
庶几可以副陛下忧民之意也。
一、伏睹诏旨:「将帅之任,所以威服四夷,而罕闻称职」。
臣尝观太祖太宗之时,征伐海内,建威定乱,成太平于十九年之中,将帅得人固可知矣。
唯自咸平已来,真宗尝与陈尧叟马知节,共论将帅之难得。
至于今日,陛下复以将不称职为忧,岂天下之人独生才哲于建隆、兴国之间,而咸平以来迨今五十馀年,绝然无一臣之能继乎?
是必不然也。
臣虑选之未得其要,或用之不尽其才尔。
《军志》曰:「三试然后授事」。
是欲先视其才实,然后任之以事。
赵奢与子括论兵,不能屈,退而叹曰:「兵危事也,括易言之,用之必败」。
李靖为将,似不能言。
则知将之才能其难知也如此。
臣昨见陕西用人,固未闻朝廷有试以实效者,如赵珣因上图说,便委万兵之任,卒至于败。
臣所以虑选之未得其要者,皆此类也。
其次,虽得善将,而任之不尽其才,何哉?
恭以太祖太宗之朝,军政已讲,庙堂之宰,练知兵体,故帅臣之进一言画一计,利病用舍虽从中覆,及其画奏报下,无不适其事机,将之有材可以竭尽矣。
咸平而后,守文偃革,大臣当柄者罕历边务,故帅臣进一言画一计尚如祖宗之时,利病用舍,悉从中覆,及其画奏报下,茍一事不适机要,则将有不得尽其才虑者矣。
望其立功,何可得哉!
咸平迨今乏善将者,其弊未必不由此也。
《孙子》曰:「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则军士惑矣」。
不其信哉!
方今二边不警,朝廷得以讲备,臣请自今择将未加迁擢,必先试以行阵疆埸之事。
所试有效至于三四,始与显官厚禄,以重其任,然后委其命而勿制,用其言而勿疑。
此《孙子》所谓「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是也。
一、伏睹诏旨谓:「西北多故,虏态难常,献奇谲空言者多,陈悠久实效者少,备豫不虞,理当先物」。
此盖陛下得安不忘危,有备无患之深旨也。
臣伏思朝廷北有契丹,西有拓跋,二边讲备,为日久矣。
今北寇之势,累年孱弱,向欲报仇夏台,犹不能举,矧肯舍岁入之厚利而轻犯中国也。
虽豺虎之性,难以保信,料势利束之,当不能动也,况今大河之北,重兵列戍,已有藩篱之固矣。
西夏新有巨衅,君少国疑,料其众心犹惧大国之见绝,岂遑自出为盗也,四路见兵备之有馀矣。
臣以谓朝廷方今之虑不在二寇,而在山东河北之地。
刀锯之惨,人心尚危,小有水旱,奸凶必乘为寇,宜常得要官才吏,以分镇要州,庶几可以消患于未萌也。
右臣祗奉圣问,条对如右。
识虑暗浅,尘冒天听。
龙图阁直学士朝散大夫尚书刑部郎中河中军府兼管内河堤劝农使驻泊军马公事护军彭城郡开国伯食邑八百户食实封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刘公墓表景祐四年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驻马店市泌阳县
彭城公天圣七年四月薨于蒲,后三年,其子几葬公河南伊汭乡尹樊里。
又五年,几以著作佐郎方城,告于故吏尹某曰:「予父晚节,始得以谏议事先帝。
逮今天子初即位,列于从官,亮节直声,为时名臣。
然在朝廷不四五年,淹恤外藩,弗至大任。
是故道充于友朋,而未被于民论;
议通古今,或沮于当世,平素蕴蓄,有所不伸;
潜德隐行,晻暧弗彰。
大惧夫流风遗烈,寖失其传,愿揭石墓左以表之」。
恳让不克,辄论其阀阅云。
公讳烨,字耀卿
咸平初进士第,历河中临晋开封封丘主簿河南颍阳
著作佐郎、监陕州商税。
著作郎、知河中龙门县通判益州
天禧初,擢为右正言,旋判三司勾院,赐五品服。
三年,以本官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
四年,改右司谏,换工部员外郎、兼御史知杂事判流内铨
五年,赐三品服,改三司户部副使
乾兴泛恩,转刑部,旋改吏部员外郎,出为陕西转运使
未赴职,奉使契丹
还,以本官充龙图阁待制,知三班院提举诸司库务
天圣二年,同知礼部贡举权开封府
三年,迁刑部郎中,充龙图阁直学士,知河南府
五年,徙河中府
治河中凡二年,年六十二。
公少为古文章,笃于风义。
始举进士,与张景定交论道,深相师友。
初为龙门宰,部有群盗,杀人不忌,会公领尉事,自捕悉擒之。
公曰:「此剧盗也,送府或有叛去者。
且尉兵弱,不足为捍防」。
皆命斩之,一府服其果。
文康王公镇蜀,有以威暴上闻者,会公自蜀召还,对日,真宗问曰:「凌策王曙治状何异耶」?
公曰:「前凌策,岁丰少事,得以平易治之。
比岁小歉,人剽轻,其心易摇,故王以严刑制之。
然所诛杀,特盗贼耳,未尝变陛下他法」。
帝善之。
初为谏官,属岁荐饥,后河东郡,公上言:「岁数不登,力役屡起,元元困苦,道殍相望。
宰相事也,未闻有济之之术,愿策免以塞群望」。
疏寝不报。
京师民间传有灵泉,饮者愈疾,议建祥源观。
诏初下,公上言:「前世有传圣水愈疾者,皆诞妄不经。
今盛夏亢阳,大兴土木,以营不急,非国事也」。
上清宫建,凡有兴作,皆推本符瑞,以答天贶,臣下罕有以土木沮议。
公沿古守正,无所惮焉。
又抗论时政,前后数十事,今掇其要者。
公以外官有劝农之号,而使穷民转徙,污莱弗辟,盖考课弗明,吏职废弛,寖以及此。
昔邵信臣南阳,辟田三万顷,此实效也。
守宰居位,皆积日以幸迁,非有意于民者。
宜申明考课法,一切为殿最以督之。
又请禁民弃孝养而事浮图、老子者,或受父母教及亲亡者勿禁。
先帝世,吏一受赂,终身不见齿。
及天禧晚政,稍被宽贷,或复得进。
公请重其制,累赦勿原。
又以荒岁入粟者,止与上佐虚名假之,不足为权时之制,宜自万石而上,得与武臣奏补子弟为比。
吏部旧制,择善吏为御史府主簿、三司法官。
时有旧臣,亦以亲属补其员,公请罢之,因言近臣对见,不当为子弟乞恩,以开幸进。
公以古之荐士受上赏,今罪有从坐,而赏不著,非沮劝之道。
宜较其章著者,推以恩典。
国家景德后,分部置使,总按刑狱,公以为郡守皆朝廷臣,转运使已专刺举之职,复置使按郡,非所以责任守臣而息狱讼也,当罢之。
河北平,诏劳帅臣逮吏卒,独不及民,公请蠲两河岁赋以宽之。
又建言黜章句篆刻之伎,崇尚学术,复聘士之礼。
其章疏大较如此,施行者盖一二焉。
有唐故事:拾遗、补阙,掌供奉、讽谏,得以廷论政事。
国朝授者,或兼儒馆,或领外字,专以宠文雅材干之臣,非复曩时职事。
天禧诏书置谏官、御史十二员,首得公与肃简鲁公宗道
二人为谏官,凡所论列,拜疏而已,未尝请对。
公援举故事,自是常得对,遂为故事。
及迁司谏,会论疏决刑狱事,章不下,固让不拜。
翌日章报,乃受命。
公厚于故旧,始终无少间也。
王文康寇莱公责官,朝士无往者,公叹曰:「友朋之义,独废于今世耶?
坐谴无愧矣」。
乃出饯之。
雅爱处士李渎之为人,终,公陈其高退之行,诏赠著作郎
其敦笃如此。
西京日,有归老之志,求领留司御史台,不允。
比召还,不诣阙,愿徙河中,卒如其请。
难进易退,有古君子之风焉。
公之先,代郡人,后魏孝文之迁都,因徙家于洛阳
十二代祖环镌,北齐中书侍郎
环镌生坦,隋大理卿
坦生政会,唐武德功臣封渝国公
政会生元意,尚太宗南平公主,位至洪州刺史
元意生奇,为吏部侍郎天授中为酷吏所陷。
奇生获嘉令慎言慎言河东褧,褧生秘书郎藻,藻生蔡州刺史符,符生洪洞圭,圭兄弟八人,崇龟、崇望最显,崇龟位至清海军节度使,崇望相昭宗,至左仆射
圭生大父赠太保讳岳,仕后唐,终太常卿
夫人赵氏封天水郡太夫人
太常生烈考赠太保讳温叟,事皇朝,终御史中丞
夫人李氏封永乐郡太君
公两娶赵氏,皆赞善大夫杲之女。
郡君有子七人:长曰贶,将作监主簿
次即著作君;
次曰先,将作监主簿
次曰邕、忱、兆、兢,并太常寺太祝
贶、先早亡。
女二人,长适大理评事王珣琇,次幼。
刘氏自中丞而上,事备累朝国书。
著作兄弟皆开敏有材称,著作又登进士第,能世其家矣。
今世衣冠,虽或前朝旧族,然经乱,大概离去旧邦,不则爵命中绝,谱谍散缺,无如刘氏蝉联盛大者。
又自渝公而下,至今十世,犹葬尹樊里,此其尤异者也。
初,以领贡部,某得奏名,及为河南,以掾吏事公,故著作君以家世之旧为请。
某撰述非工,独能不曲迂以私于人,用以传信于后,故叙先烈则详其世数,纪德美则载其行事,称论议则举其章疏,无溢言费辞,以累其实。
后之人欲见公德业,当视于斯文为不诬矣。
景祐四年月日刻石。
按:《河南先生文集》卷一三,明抄本。
芜湖口留别弟信臣1034年 北宋 · 梅尧臣
 押词韵第十七部 创作地点:安徽省芜湖市
少也远辞亲,俱为异乡客。
昨日偶同归,今朝复南适。
南迁畏简书,叨兹六百石。
重念我当去,送我江之侧。
溪山远更清,溪水深转碧。
因知惜别情,愈赊应愈剧。
枢密副使庆历三年三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皇朝文鉴》卷四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三七、《言行龟鉴》卷五、《同异录》卷二、《续资治通鉴》卷四五
今月二十二日,伏奉制命,授臣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
以臣在病假,特差閤门祗候盖自浦赍诰敕至臣私家。
臣不敢捧授,即时已却令盖自浦赍回,当日上表,叙述恳免。
未奉指挥间,今日又蒙差降中使传宣,云此命是朝廷大用,并不因人,特出圣恩精选,令臣须受者。
俯伏听命,神魂惊丧,便就死所,未能酬报。
臣本无才术,骤忝荣近,徒守愚直之性,误圣明之知。
尚以契丹渝约,无故造端,遣使驰书,有割地和亲之请,事起忽遽,遣臣报聘。
臣遂仗祖宗之灵庆,禀陛下之圣谋,再诣虏庭,复修前好。
然亦不免增重币,啖无厌,敛生民膏血之资,成国朝耻辱之事。
臣痛恨切骨,惭无面颜。
初欲抗于匈奴,分毫不许,又念彼既生隙,必求用兵,臣死节则至微,于国则无益,遂且屈意勉彊,就小商量。
止以欸仓卒之祸,故忍耻辱偷活,幸望他时可以雪耻也。
臣自知所干此事,只是且救目下奔突之患,未是长久安宁之策。
缘自始及末,臣皆预闻。
臣每至北朝,凡通和四十来年未尝见者,蕃汉官臣尽见之;
四十来年两朝人使讳而不敢说者,臣尽说之。
至于两朝理乱兴亡无不讲贯,兵马战斗无不校量。
以此,臣所以尽见得契丹委实彊盛。
奚霫、渤海、党项、高丽、女真、新罗黑水鞑靼、回鹘、元昊尽皆臣伏,一一贡奉,惟与中原一处为敌国而已。
兵马略集,便得百万,霈然馀力,前古不如。
非是不敢南牧,只是不来尔,来之则无以枝梧。
臣所以谓未是长久安宁之策者,臣知其子细故也。
前史云,百闻不如一见。
他人之说,皆出传闻,臣之所陈,尽是目击,以此知臣之所说不可不信也。
今来虽且通和,他日未保无事,则是臣向来奉使,不足为劳。
既不为功,岂敢受赏?
所以去岁再三恳辞枢密、翰林二学士者,是自知无功而不敢受也。
蒙陛下察臣愚鄙,特赐开许,臣自此于是稍得安心矣。
今者又蒙特出圣意,非常拔擢,臣始闻有命,汗流浃背。
前二学士,与臣见守官职苦不相远,尚不敢当,况枢府之地,号为大用,以臣前恳所述,岂可受之?
臣执性至愚,惟道为务,不是饰让,亦非好名。
美禄高官,人之所欲,但看事理有可受与不可受尔。
茍无后悔,受之无疑;
祸若相随,以死不受。
今北虏虽暂通和,向去事未可知。
臣若受赏,万一他日复有变动,朝廷责使人冒赏之罪,臣断不敢避斧钺之诛。
设或朝廷谓使人只是干一时之事,后来不可加责,且恕重诛,其如天下公论,亦不肯放臣矣。
臣畏惧公论,甚于斧钺,臣所以累次不敢受赏功之命者,实欲逃他日斧钺之责、公论之逼也。
况自去岁,再通和好,后来议者,便以谓无北顾之虑,边鄙戒备,渐已废弛。
匈奴知我懈怠,必为他日不测之患。
臣所以日夜忧惧,寝食不遑。
见今在身官职,尚恐他日不能保存,况当赏功之恩乎?
纵朝廷未暇为刷耻之计,岂不忧异时之患,且思所以备豫哉?
臣今所以不敢受赏者,犹望人信臣忧惧之说,必为戒备,或有变动,不至失事,亦臣之效也。
臣若遂受其赏,则人必谓使人既已受赏,决无事矣,是臣冒荣禄、安朝廷之心,他日变故,由臣而致也。
臣每思及此,尤愿终身不受爵赏。
伏望陛下思夷狄轻慢中原之耻,常怀雠雪之意,坐薪尝胆,不忘戒备。
内则脩政令、明赏罚、辨别邪正、节省财用,外则选将帅、练士卒、安辑疲废、崇建威武
使二边闻风自戢,不敢内向,纵有侵犯,疆塞不为深患,此乃是宗社无穷之庆,天下太平之基也。
一使人不加滥赏,岂足烦陛下丁宁之若是乎?
今虽上违圣意,不即拜命,臣衔感恩遇,已出万死不能报矣。
臣愚志已定,乞更不差降中使,深恐愈渎圣听,益重臣罪。
早来虽已具此恳,尽附中使口奏讫,犹虑有所未悉。
臣为足膝疮肿,未任朝见,不得亲对天颜,剖露肝胆,谨再具劄子奏闻,特乞矜允。
臣不胜死生大幸。
许灵长太学张去华山人陈幼孺曹能始孝廉邓汝高计部署中赋得长安新柳张成叔太学四明 明 · 徐熥
七言律诗 押歌韵
东风二月蓟门过,新柳青青拂御河。
浅绿乍分眉上黛,柔条难任笛中歌。
几时叶满章台路,有日花飞太液波。
同是一枝堤畔种,无如此地别离多。
张去华席上听妓 明 · 徐熥
七言绝句 押庚韵
燕姬二八欲倾城,学得江南子夜声。
莫遣歌喉频宛转,留将今夕唤卿卿。
梓州处士张公墓志铭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丹渊集》卷三八
有笃行君子,姓张氏名温,其字希泽,居梓州城中六十五年。
治平改元正月日,以疾终于家。
闾巷田野之人,凡见闻其所以为人者,皆涕泣相吊,曰:「天胡为而遽夺若人之寿耶」?
如是者累月矣。
希泽少喜儒术,经传百家,曲学小说,无不尽读;
既读,无不尽晓。
其大抵举进士不中,乃放肆自得,与世俗俛仰,浩然若不可以法制收歛之者。
性明悟,内行孝谨。
知是身不足以为己有,故投之于自然之域,而不以贫贱富贵累其心。
谓救人疾苦,其惠利为无涯,故颛向医艺,而大究其精巧。
父母死,日夜膜拜西方圣人。
自阅十二分教者数过,以图报罔极,至老无少倦。
赴人病急,虽风雨道途之阻,未尝辄以辞,既而不复计校其所以为谢。
死之日,使人攀慕哀戚者以此。
好饮酒,至颓倒而语言不乱。
善谈谑,亹亹可听,人多记去,以娱其坐宾。
与人交,终身常恐有毫发之缺,而不得其欢心也。
人或非意侵之,曾不以恨至胸中,遇之如平时,其人久亦自悔。
年未三十,丧其配,遂终身不娶。
庆历中,余始自永泰来应举,是时郡中诸君未甚识余,然槩以疏外辟之。
希泽一见余于稠人,遂引其友陈颙信臣诣余于邸。
退相谓曰:「吾辈有子,常患无良师友以磨切之者,今见其人矣」。
于是二人者,各遣其子以从余游。
待余二十年,日日益恭。
希泽初得疾,余持服里居,遣人候之。
希泽报曰:「我无状,子最为知我者。
今病革,不复见子,愿得子之文以记我死,死瞑目矣」。
既死,其子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某乡某里。
余方在京师,不得哭送輤车之后,又不得以文与俱,薶于幽壤,诚所恨矣。
归而其子择交以其先人尝见累于余也,叙其理命,屡以抵余,且曰:「陈皋古先生既已志先人之墓矣,其所以谓之表者,非君也其谁为之」?
余乃具次希泽之生平如此,复系以辞而哀之,云:
禀完而弗駮,又辅以学,性其浑矣。
检诸身,动不失伦,何疵咎之或履?
得于是,陶然自贵,可以谓之君子。
天胡以寿畀彼厚,而独啬于此?
嗟乎!
希泽魂安所适兮,一世云已。
本朝政要策下 其二十四 水利1049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史起溉邺田,郑国凿泾水,李冰以区区之蜀,修二江之利。
汉兴文翁穿煎溲,郑当时引渭,熊引洛,儿宽奏凿六辅渠,而白公注泾渭,邵信臣广钳卢之浸。
自是后,王景芍陂马臻鉴湖
至晋,杜预疏荆兖之水,张闿曲阿之塘,宋人引渒,魏人引河。
唐疏雷陂,筑句城,除堰遏之害,皆代天施,长地力,衣食元元,而足公家之费。
故三代沟浍之法替,而赴时务功,此不可不重也。
圣宋当雍熙之间
进两朝圣范劄子 其四 圣范四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四
臣尝论国家欲宰辅得其人,必自择侍从始。
左右皆正人也,就而选焉,其得之必多;
左右皆非正人也,就而选焉,其所获可知也已。
臣观太祖一日谓宰辅曰:「北门深严,当择审重者处之」。
范质以为清介谨厚无若窦仪者,太祖曰:「禁中非此人不可,卿当喻朕意,勉再赴职」。
刘温叟中丞者十二年,太祖难其代。
温叟卒于官,太祖曰:「必得纯厚如温叟者乃可命也」。
先是有张去华者,自诉久次,欲与知制诰张澹较其词文之优劣。
虽黜,而去华自是凡十六年不迁。
梁周翰颇有文辞,太祖欲用为知制诰周翰微闻之,遽上表谢,太祖复薄其人,不与也。
至于太宗擢用侍从得人最多。
窦称开封府判官,面折贾琰之谀,太宗为之不乐而罢酒。
及即位,思,召为枢密直学士,已而大用之,曰:「以卿尝面折贾琰,赏卿之直也」。
一日,用李穆吕蒙正李至参知政事张齐贤签事枢密院事
等入对,太宗谓之曰:「朕为官择人,惟恐不当。
两制之臣十馀,皆文学适用,操履方洁,京府,尤号严肃,故兹奖擢,盖推公也」。
当是时也,左拾遗王化基抗疏自荐,太宗览之,谓宰相曰:「化基自结人主,诚可赏也」。
因曰「李沆宋湜皆佳士」,即命中书化基召试,并以为知制诰焉。
尝谓左右曰:「词臣之选,古今所重」。
每命一词臣,则必咨访宰相,求才实兼美者,先召与语,观其器识,然后授之。
尝诏诸王府僚各献所为文,阅视累日,问近臣曰:「其才则见矣,其行孰优」?
或以毕士安对,曰:「正合朕心」。
遂令掌制也。
范杲数致书宰相,求入翰林学士太宗恶其躁竞,终不使居内职,出知濠州,而以毕士安为之。
政言张洎文学久次,不在士安下,太宗曰:「第德行不及耳」。
执政乃退。
后又尝欲召和㠓为之,已而曰:「眸子眊眊,胸中必不正,不可以居近侍也」。
其后乃使钱若水为之。
寇准尝以直史馆,承诏极言北边利害,太宗器之,谓宰相曰:「朕欲擢用,当授何官」?
宰相请用为开封府推官太宗曰:「此官岂所以待耶」?
复请用为枢密直学士,良久曰:「且使为此官可也」。
寻大用。
吕端自以前事秦王,又事许王,皆有罪,当黜,太宗曰:「朕自知卿」。
已而亦用为枢密直学士寻复大用。
又召向敏中于广南,一日御飞白书敏中、及张咏姓名付宰相,曰:「此二人名臣也,朕将用之」。
乃并以为枢密直学士
则祖宗选用从臣,可为后法,而太宗之际盛矣,盖至于真宗仁宗时,宰辅多有拔擢之馀也。
武冈林守进治要劄子 其三 举贤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六六
臣闻人才盛衰,尝随其时。
自古治平之世,陶冶薰蒸,异材辈出,烨然为邦家之光,有不可胜用者,其势则然也。
今天下治平之日亦久矣,公道著明,正多士云会鳞集之时。
好之非不笃,求之非不广也,而人才终于未盛。
朝廷欲有所为,左右四顾,无足使者
岂其进退之法犹有未备欤?
以臣观之,国家非无法也,正惧夫用法之太过尔。
夫以资格用人,是法也,岁月有等,功劳有差,不躐一名,不差一级,所以示公也。
进退予夺之法未尝不公,而经国济时之才常若不足,岂非用法之太过欤?
盖天下之才,长短高下,不能一律。
固有碌碌无奇,不能大有所建立者;
亦有超卓不群,足以办大事,立大功者。
彼常人也,吾以常法待之,夫岂不可?
至于非常之材,而吾惟常法之拘,彼岂能俯首帖耳,循序而进耶?
以积勤为高叙,以久考为优选。
资格既及,虽庸流不得不与;
资格未至,虽异才无自得之。
此唐人所谓胶以格条,据资配职,时人有平配之诮,官曹无得人之实者也,岂足以网罗天下之俊杰乎?
古之人未尝无法也,而亦未尝拘于法。
虽有成法以进退天下士,而时于绳墨之外,不计其履历,不间于疏贱,以收拾一时之英材。
阖辟变化,无所不可测,而亦有所不可窥。
奇杰之士足以自效,而中人可以上下者亦莫不奋发。
呜呼!
是非资格之所能为也。
我祖宗之际,张齐贤入仕,不十年而位辅相;
钱若水同州推官,阅再期而登枢筦。
其馀名臣,若向敏中石熙载刘昌年、宋琪,皆自下位而擢之高位;
张去华王化基范杲杨大雅,皆由荐而寘之要职。
至于种放孙复胡瑗之徒,又起草莱而并跻显仕,此岂专用资格也哉?
今日在廷之臣,固亦有不次之任用者。
而奇材异能限于资格而不得展其器业者尚多有之。
科举取士既束以绳墨,而吏部铨选复限以资格,使天下之才,长短小大,无不囿吾法制之中。
法则公矣,而臣以为未可专恃也。
夫人才之盛衰,何常之有?
导之则源泉,壅之则污泥,斲之则良材,弃之则朽木。
既盛而衰,衰而复盛,在所以造化者如何,而非有定形也。
当今之务,谓宜稍宽铨法,使为长吏者得于法律之外有所予夺。
卢承庆典选,考漕舟溺者以中下,既而升之,既又以宠辱不惊而致之中上。
此其进退予夺,固未尝专于定法也。
不一于法,而参之以人,则资格虽用,而不胶于资格矣。
三公之府得自辟召,台省长官各举其属,真才实能有闻于世者,不由科举,拔而用之,此皆绳墨之外所以收拾人才者。
由是而行之,则多士云从,四方风动矣。
释此不为,而惟曰成法具存,足以专恃,则臣恐资格愈密而简拔愈难矣。
张生去华求诗序劄子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雪坡舍人集》卷二五
伏承宝翰,见遗珠联。
张籍之古诗,岂无韩子
赏文潜之妙语,自有涪翁
苟匪其人,未当斯任。
第愿输于爱助,庸少见于忠谋。
粤从初诗,未有大序。
迨圣门始闻子夏之作,至东汉则有卫宏之辞。
盖是后来之人,述所作者之意。
曹、刘见梦,乃于异世以求知;
苏、杜遗编,何敢当时而作引?
如自有脍人口之语,亦何资冠篇首之文。
降于今时,甚矣陋习。
才能为里巷之咏,即目曰江湖之人。
以诗自名者,于道已卑;
借序为重者,其格益下。
不求工于锻鍊,第欲假于铺张。
傥无剑如千口之垂,又何衮褒一字之用
衒鼠璞为燕玉,宁取信于荆和;
嫫母西施,但可欺于师旷
一经品题,固作佳士。
苟轻许可,比亦妄人。
与其称三好以误其一生,孰若效寸长以补其尺短。
伏想高明之见,必俞狂谬之言。
省元学士耽句如痴,好游成癖,新章累牍,大集成编。
镕意铸饼,欲作出月穿天之巧;
饴餐枕寐,莫批风判月之词。
借听于聋,使削其垩。
愿不随于流俗,期益进于古人。
吟家称张祐之诗,只消两句;
《文选》爱景阳之作,能用几篇。
贵乎工不贵乎多,求其传岂求其序。
别三日刮目相待,岂复阿蒙
得一顾增价遂高,终逢伯乐
仆无敢僣,子有馀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