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位置
作者
标签
开府仪同三司司徒检校太师武宁军节度徐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致仕上柱国韩国公食邑一万二千七百户食实封四千九百户富公行元丰六年七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六、《范忠宣公集》卷一七
曾祖处谦,故内黄,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邓国公
曾祖母刘氏,赠鲁国太夫人
荀,故商州马步使,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韩国公
祖母赵氏,赠韩国太夫人
父言,故都官员外郎,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国公
母韩氏,封秦国太夫人
公讳弼,字彦国其先出于周大夫富辰之后
高祖讳璘,因五代之乱,自齐徙居于汴,仕京兆少尹
邓公,始迁于,今为河南人
初,秦国太夫人梦有天赦旌幡鹤雁,降盈其家,觉而生公
才数岁,方戏于庭,忽大雷震,同戏儿皆奔走,公独神意自若,人以此异之。
笃学自刻,寓于僧舍不就寝榻。
冬夜冰雪沃面,邻居僧有持苦行者,犹服公之勤。
后应京师,我先君文正公方居文馆,见公而奇之,与语终日,曰:「真王佐才也」!
自此爱重之,亲怀其文以见丞相王沂公御史中丞晏元献公洎诸近侍,曰:「此人天下之奇才也,愿举于朝而用之」。
晏公世号知人,遂以女妻之。
仁宗再复制科文正公谓公曰:「子之才非常流,宜应是诏」。
天圣八年,公遂以茂材异等中第,授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逾月,用丞相李文定公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公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文正公郭后不当废,左迁睦州公上疏曰:「废后治世所宜,又以谏诤斥逐忠良,是一举而获二过天下也。
忠良渐逐,则异日国家缓急何由忠臣之心、闻骨鲠之论哉」?
通判绛州
天下久安四方武备
东南岁凶,民多失职,或散为盗贼,公因上章四事一曰阅将,谓宜立武学、设科目教养选求将帅之才,及不当孙、吴之书。
二曰聚兵,谓诏凶荒之郡置营募兵,收其壮健不止免为盗贼,兼可训练以为四方之备。
三曰救农,谓以流民弃地召饥者,贷以种食,而耕为屯田,上可以仓储,下可以穷乏
四曰弭寇,谓宜增邑尉弓手之数,明其赏罚,以捕小盗;
巡检冗员,明其兵力,以防大寇。
景德四年召试馆职,公以不词赋求免,仁宗特令试以策论
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自此制科人,试馆职止用策论,由公始也。
丞相王沂公辟,通判郓州
宝元元年赵元昊河西,僭大号遣使致书,且求割地、邀金帛
时事仓卒朝廷施设用人,或失折冲制胜之术。
公上疏陈八事一曰斩其使,则可以国威、折奸谋
二曰闻阅兵四方驰使烦数非所示威重、安民心
三曰兵兴财用至广,宜佐以内府金帛不宜专责外计必将侵刻人民,伤蠹国本
四曰宜重赏战功,以劝死士
五曰不宜节旄王爵购募首恶,殆非示武明罚之道,徒可取夷狄
六曰勿用夏守赟枢密使,以轻兵本、妨贤路
七曰备边乏人,宜选择群臣,不限品格,各举其类,以收才能
八曰每遣边臣,请赐对,观其敷奏,以察人才,抚以德音,俾竭死力
书奏中外服其切中时务
二年,召还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改知谏院
朝廷天下兵以防西北,而东南九道至乏守备,公上言:「宜于逐道,择其要郡,各募兵数千人,立帅训练,以备他虞」。
茶盐禁方密,利厚而法重,致贫民抵刑者众。
上言:「愿省羸兵,节冗费,以佐国用,而弛其禁,以追王风」。
康定元年岁旦日食,公上言:「请罢其日锡宴,以答天谴
虽戎使在馆,亦宜彻乐,就赐饮食」。
朝廷不从,公曰:「万一北虏行之,则贻朝廷羞矣」。
后使虏者还,云虏中果于此罢宴中外公远识。
先是仁宗推委执政,而执政恶上闻其过失,因尝贬谏者,遂榜朝堂禁臣越职言事
公因日食上疏曰:「惧灾修省之道,无若开通言路纳谏无讳使人人皆得尽言,陈上得失择善而行,则万务皆修,不独可答天谴,亦将遂致太平
庶政之多,岂一二台谏之臣,所能毕举
必资众贤多士之助。
降诏求言,尽除越职之禁,俾狂夫瞽叟皆得献议,则可以尽人情上答天戒」。
下诏,许臣僚皆得言事
公又言:「西陲用兵臣僚封事甚多,乞选侍置局详择可采,悉施行之」。
刘平战殁中贵人黄德和逃归,诬以降贼,朝廷兵卒守平家。
公上言曰:「臣闻受命之日,即时首路,志在忘家徇国宁肯降贼?
德和自以败归,茍求脱免,而造此语。
兼闻遣内臣体量深恐同类附会,误朝廷赏罚,请遣文武信臣以往」。
刘平果非降贼,德和要斩
入内都知守忠除陜西兵马都钤辖公上言曰:「有唐之衰,始疑将帅,遂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
今命守忠都钤辖,乃监军之任也。
臣恐兵权遂移,边将无功请罢遣」。
朝廷从之。
又言:「今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而相臣不预
乞如国初宰相兼枢密使」。
朝廷从之。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山乞各称伪将相来降朝廷,补乞砂以奉职,山乞以借职,置于荆湖间。
公上言曰:「二人向化而来,宜厚加赏劳探访贼情
今乃置之远郡,俾被羁縻之苦。
矧其亲属,必已夷灭,使有悔顺之痛,将何以招怀来者
请召优待,以佐灭贼之计」。
又言:「朝廷取士路狭天下必多遗佚
两汉贤良孝廉孝弟明经秀才进士之科,在唐亦有制举五十馀科,本朝进士、学经二科,及近复制举大概所取文士而已
其他人材悉皆弃遗
愿以临难不顾武勇绝伦,智足安边才可将帅谋虑宏远、可使绝域之类,多设科目,委逐路监司察访选举,以尽遗佚之才」。
朝廷从之。
明年,充三司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修撰差使契丹
二年五月,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赐三品服。
时有用伪祠部牒为僧者,事觉,牒乃堂吏为之,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堂吏
公遂白执政,请收堂吏付狱,执政指其坐曰:「他日公当居此,无事沽激」。
盖羞己不能戢吏,而以此诱公觊止其事。
公正色曰:「今以公事来白何得私意相诱?
必得吏正其罪乃止」。
由是执政者惭而憾之,差同判太常寺礼仪事。
西鄙连年用兵师老财匮,北虏乘我之弊。
庆历二年正月,聚其众于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非时来聘,朝廷为之旰食
预选报聘者,难其人,遂命中书遍择侍臣,率畏避免辞。
执政有忌公者,以事方危难,若俾公往,则觊其小失,因可害公,于是力荐公宜使契丹
仁宗召公面谕之,公曰:「主忧臣辱,今北虏骄慢如此,臣焉敢爱死」?
遂先命公为接伴,以观其意。
英等入境仁宗中使慰劳,英偃蹇托足不拜,公谓曰:「仆尝使北,病卧车中,尚闻命起拜
今公岂得闻天子之命而不拜耶」?
英畏其言,遂使人掖而拜之。
前后接伴者,未尝敢与虏使语及他事
朝廷犹未测虏使所以来,及国书中意
公欲知其情,遂开怀与之谈论时动息兵继好之意。
大名宴劳,尹劝六符酒,公亦赞之,六符曰:「在途久荷庇护今日功亏一篑矣」。
公曰:「九仞之功已大,岂当以一篑遽弃耶」?
六符笑而饮之,退谓公曰:「朝来九仞之言甚好,愿善承之」。
公曰:「敢不奉教」。
自是英等始肯渐贡其诚实
他日六符谓公曰:「国书中事,可从者从之,其不可从者,宜别思一策,以善言答之。
王者爱养生民旧好不可失也」。
一日,英等与公从容语,请却左右
公即为屏之。
英等曰:「此来盖因两国相疑,初闻南朝北朝借兵元昊,而北朝南朝违约幽燕」。
公曰:「北朝南朝欢好既久,纵有间言南朝不疑也。
凡疑不可有,有则两情不通,而奸人得逞离间之计。
两朝洞达此理,自然无事」。
英等笑而称善,曰:「如此议论通透,夫复何疑」?
又曰:「此来国书大意,止欲复晋祖所与故地关南十县耳。
吾主深戒使臣毋得先泄书意,今不免为公之者,欲公先闻于天子,议其可不,思其所以答之耳,吾侪当为两朝共惜生民也」。
又言:「将来两朝遣使,必慎择其人,使通两主之意,以解其疑」。
其意盖喜公之明决忠信不以戎狄外之,欲复得如公者以终其事也。
六符密谓公之介曰:「六符燕人,与南朝之臣本是一家,今所事乃是非类,则于公敢不尽情
彼方盛强,且与西夏世婚相党,南朝慎勿与之失欢也」。
再三诅誓
此皆非虏使当言,亦由公至诚感动使然
至都,公先以其言奏之,朝廷始尽得虏情,豫以待之
公又请遣大臣就馆与议,若措置得宜,可使此虏息心
万一乖失不能揣见虏情,两疑不解,则为患不细。
仁宗御史中丞贾文元公馆伴不许割地,而许以结婚,将以太宗亲孙允宁之女嫁其子梁王,或止增岁币
公闻之,语所亲曰:「北虏无名肆慢朝廷,遽有许与,若增岁币犹可如结婚其可哉」?
四月,拜公枢密直学士公上恳辞不受,寻假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使契丹,英等闻之甚喜。
公至虏境,接伴者问公以书意,公即诘其求地之故,彼曰:「吾故地也」。
公曰:「且燕、蓟尚皆中国旧封,岂得关南却为北朝故地也?
又闻北朝来书,以晋阳为旧附之封,且晋阳自古未尝北属,此语尤不中理
彼此大国,岂当妄相加陵?
设有他国如此加陵,北朝岂能堪耶?
皇帝初闻,即欲厚有报复,徐思先朝欢好,又以久为兄弟故且隐忍
今来书中,但略辨北朝所疑而已」。
至虏帐,见其馆伴刘六符,曰:「公来得非向来贾中丞结婚岁遗事耶」?
公曰:「然」。
六符曰:「北朝皇帝不允此议,坚要割地
南朝亦尝议及之乎」?
公曰:「北朝若论割地,此必是志在败盟,假此为名耳。
南朝亦必不从,当横戈相待而已」。
六符曰:「若两朝坚执,则事安得济」?
公曰:「北朝无故求地,南朝不即兴兵相拒,而遣使好辞更议
公主益岁币,北朝犹不相从乃是北朝坚执,非南朝执也」。
及见虏主,公曰:「两朝人主父子继好垂四十年。
一旦忽求割地不知何故
两主无由相见,故遣愚臣问其所以」。
虏主曰:「以南违约雁门,又河北塘水治城隍、点民兵,意将何为
诸臣竞请兴兵寡人不若遣使关南故地,求而不得兴兵未晚」。
公对曰:「雁门元昊,虑其潜有侵轶故塞之,且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十馀年,以地卑水聚,故滋广耳。
城隍完葺其旧,且非创有增立
民兵亦皆旧有,久不补,将废,故按籍补之
非违约也」。
虏主曰:「非卿言,寡人不知其详」。
又曰:「寡人欲得者,祖宗故地耳」。
公曰:「晋高祖卢龙一道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岂得复理前代所取之地乎?
必欲各理异代旧疆,则岂北朝之利也」?
虏主无言,徐曰:「元昊称藩尚主南朝加之以兵,独不先告我知乎」?
公曰:「北朝向伐高丽黑水,岂尝报南朝耶?
兼天子遣臣致意陛下曰:『向也不知元昊与弟有姻,今元昊负恩作乱,故讨之。
而弟有烦言,今击之,则伤兄弟之情,不击则不忍坐视吏民之死不知弟将何以处之』」?
主顾其臣,胡语良久,曰:「元昊为寇,岂有使南朝不击之理」?
他日六符谓公曰:「昔南朝太宗皇帝既平河东,遂袭幽、燕
今虽云西边用兵无乃复欲谋燕、蓟乎」?
公曰:「其时北朝先遣拽刺梅里来聘,既而复出石岭关,以助河东
太宗怒其反覆,遂伐燕、蓟
北朝有以召之,过不先在南朝,与今时异矣」。
六符又曰:「吾主耻受金帛,坚欲十县何如」?
公曰:「南朝皇帝曾言:『朕为人子孙岂敢妄以祖宗之地与人
澶渊方以白刃相向章圣不与昭圣关南故地,但约岁致金帛,岂今日可求割地耶?
北朝今要十县不过利其租赋耳。
今以金帛代之,亦足使坐资国用。
朕念两国生民,不欲使之肝脑涂地,故不爱金帛屈己以徇北朝之意。
譬如人家,兄顺其弟,弟必亦当顺兄,则敦睦矣。
若兄既顺弟,弟不顺其兄,则必致争讼他人亦共见其曲直矣。
北朝欲得地,是志在背盟弃好也,朕独避用兵乎?
澶渊之盟天地神祇鉴临之,今北朝先发兵端,朕不愧心,亦不愧天地矣。
天道助顺,人道助信,朕何忧不胜乎』」?
六符顾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即当共奏之,使两主意通」。
翌日,虏主召公同猎,引公并马,问公所欲言,公曰:「南朝唯欲欢好之久耳」。
虏主曰:「我得地,则欢好可久」。
公曰:「南朝皇帝遣臣闻于陛下:『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岂肯祖宗故地耶?
北朝既以得地为荣,则南朝失地为辱矣。
既为兄弟之国不可一荣一辱。
朕岂忘燕、蓟旧封,焉有可复之理耶?
此事政应彼此自喻耳』」。
退而六符谓公曰:「皇帝闻公荣辱之言,甚开悟
金帛必不欲取,唯结婚可议耳」。
公曰:「结婚易生衅隙,况夫妇情好难必,而复人命修短存殁或异,则所托不坚不若金帛之便也」。
六符曰:「南朝皇帝必有女」?
公曰:「帝女四岁成婚须在十馀年。
虽允宁女,成婚亦在四五年后。
今欲解目前之疑,岂可待乎?
不若金帛之速也」。
公又知虏欲结婚,志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长公主常制赍送不过十万缗耳」。
由是虏缓结婚之意。
虏主曰:「事皆多卿等口传,而书中不言,何也」?
公曰:「书之末有令口陈之语,斯可凭矣」。
虏朝示公以辞日,公曰:「议未决,安敢徒还?
愿留毕其议」。
虏主曰:「候卿再来,当择一事受之。
宜以誓书俱来,足明修好决矣」。
公乃还,奏其事,仁宗大悦,除公以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七月,复假前官,持二事以往受书口传之辞于政府
公既行,至乐寿县,忽思未尝国书其中或有口传小异,则何以示信折敌耶?
窃发视之,果有不同,遂日夜驰驿,归至都,时欲晡矣。
径叩閤门閤门吏白公常制前夕进名翌日方对。
公曰:「我以机事来,主上所急要闻也,迟之罪在尔曹」!
吏遂急奏,公得对既而宿于漏舍,一夕,乃易书而往
非公精虑善断,几败国事
及至其国,虏主曰:「寡人熟思前言结婚夫妇难必谐和,徒使南朝嫁女异国,怀骨肉之思,诚不如金帛为便。
然受之无名,须于书中加一『献』字乃可」。
公曰:「『献』字乃下奉上、臣奉上之词,非可施于敌国也。
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
虏主曰:「今南朝厚币寡人,是惧寡人矣,尚何『献』字之惜」?
公曰:「南朝皇帝祖宗土宇,继先皇盟好故以善意相承,致币帛以代干戈,岂惧北朝哉?
陛下忽发此言,正欲绝旧好,以必不可事相邀耳。
南朝顾惜生灵故曲岁增金帛
北朝见陵无已,则南朝不暇生灵矣」。
虏主曰:「改为『纳』字如何」?
公曰:「亦不可」。
虏主曰:「卿勿固执,恐败乃事。
我若拥兵南下岂不为卿国之祸乎」?
公曰:「陛下出兵,能保其必胜哉」?
虏主曰:「不可保也」。
公曰:「不保,安知其不败乎」?
虏主曰:「南朝既以厚币与我,『纳』字何惜
自古有之」。
公曰:「自古唐高祖借兵突厥,而臣事之。
当时遗赂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太宗所擒,岂复更有此礼」?
虏主默然,复见公辞色俱厉,知其志不可夺,乃曰:「我自遣使,与南朝皇帝议之」。
公又尝谓虏宰相刘六符等曰:「北朝皇帝南朝北朝,此是以五代之际待南朝也。
祖宗削平诸国,东至南海西暨蜀汉提封万馀里,精甲天下,何邻国之惧乎」?
六符曰:「南朝岁增金帛二十万,尚何爱于一字」?
公曰:「金帛前世固尝有之,至于献纳二字,实系国体
金帛南朝所轻;
国体南朝所重,何可比也」?
公自至虏中,日与其君臣论难,或自日出争至晡时方罢,至指帐前高山曰:「此山可踰,若于『献纳二字,则如天矣,不可得而升也。
使臣头可断,此议决不敢诺」。
于是虏留所许岁增金帛誓书,复遣耶律仁先刘六符赍其国誓书以来,仍求「纳」字。
公至都,上言曰:「契丹求『献纳二字,臣既以死拒之矣。
朝廷严敕馆伴,力拒绝之。
彼察吾意稍缓,则必逞其志,然后归耳」。
非公忠愤忘身词辩如涌,几贻国辱。
公始受命,闻一女卒;
受命,闻一男生。
皆亟行不顾,其徇公忘家如此
寻迁翰林学士
公上及面仁宗曰:「朝廷专力西事河北无备。
不敢死争,实虑激起干戈国家无以支吾
遂奉朝廷之命,岁增金帛以缓其兵。
岂得谓之有功,而遽受厚赏哉?
臣愿朝廷修武备,俟衅而动,庶雪国耻」。
不拜
仁宗益嘉公有功而能让。
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公复上章曰:「臣昨奉使契丹,彼执政之官汉使未尝见者,臣皆见之。
两朝使臣,昔所讳者,臣皆言之。
以是得详知其情状,愿朝廷勿以既和而忽之。
臣今受赏,彼一旦渝盟,臣不唯受朝斧钺之诛,天下公论,其谓臣何?
臣畏公论甚于斧钺,愿收新命,则中外之人必曰:使臣受赏是事可知,则守备不敢懈弛
非臣饰小廉,恐误国事也」。
不拜
七月,再除前命公直纶诰纳于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枢密副使
元昊使辞,群臣班于紫宸殿门,仁宗俟缀枢密院班,方御殿,且命章丞相谕公曰:「是朝廷特命,不缘使虏之劳」。
公知不可辞,方拜受
公既在枢府,自以遇主得位于是进贤退不肖兴利除害知无不为忤权要不为身谋。
杜祁公为相,先文正公参知政事韩魏公枢密副使,与之同心协力,期致太平
仁宗龙图天章阁,命两府辅臣各陈天下大政之先,公条列十馀事上之,及《河北安边十三策》,又言乞择宗室之才者,使补外官,试以为政,渐增朝廷藩屏之固。
又奏以为安民守宰得人守宰朝廷遍择,请令两府协心共议择诸路转运使,委转运使知州,令知州知县则天下治矣。
元昊六宅使贺从赍书称「男兀卒曩霄上父皇帝」,公上言曰:「处事心当在初。
向闻西路待其使过厚通判就驿置酒,及入见赐与亦多,又听称其伪官,此适足长其骄慢无厌之心也。
若许以不臣,则契丹臣属之,必曰:『彼既与南朝敌国则天下独我之尊』。
因此妄有邀求如何可拒」?
由是朝廷却其使,卒令称臣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元昊
十二月朝廷元昊夏国主
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上言:「今若虏使未至而行,则是事由我出;
使至而后行,则是恩归契丹
万一虏词不顺岂可则却拒元昊而徇契丹
则为夷狄所笑」。
朝廷从之。
是年契丹发兵,会元昊讨呆儿族,路近河东境外,朝廷发兵调才为备。
垂拱奏事仁宗面谕曰:「虏主在云中受礼,恐遂袭我河东,今两府设备」。
公上章奏曰:「契丹必不入寇,其事有九:出兵无名,一也。
自称王师不肯窃发,二也。
河北平坦可以长驱
河东险阻,易入难出,必不肯舍易就险,三也。
河北富贵河东贫乏不肯舍富就贫,四也。
河北无备,河东有备,不肯舍无备而攻有备,五也。
若欲入寇当行诡道不应先言云中受礼,六也。
契丹始与元昊约同中国,今契丹背约受中益币元昊屡出怨辞。
契丹元昊境,筑威塞州以备之,而呆族屡杀威塞役兵
契丹元昊使之,遂发兵西伐,必无会合入寇之理,七也。
契丹惜燕地如腹心,若寇河东岂不防我攻燕牵制,八也。
契丹自得燕、蓟,更不由河东入寇,九也。
以谓契丹异日作难,必在河朔所以河北守禦之策也。
自守一要郡,躬行其事,庶将刷身羞国耻」。
其后契丹果不入寇
公在西府,力刬久安之弊。
京邑局务,如皇城群牧司之类,有以亲近官领之,而十年不更代者,公为立三年之制,仍不许干求久任
由是权倖之徒,多不便之。
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仁宗不疑而公恐惧不安,遂因保州贼平,求为河北路宣抚使,避之于外。
使将还,遂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谗者不已,复罢公安抚使
后岁馀,谗者无验,加公给事中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北大水,民流移京东至公部中者六十七万人
公择属郡丰稔五州劝民输粟,多者二石,少者五斗,得十五馀万斛,随其处而储之,仍佐以官廪,复于乡村
城郭辟卢舍十馀万区,择官吏至于前资待阙寓居者,皆给俸而遣,各即流民之所,选其羸病老幼不能自营食者籍名授历分领之。
均占居处,给粮假器,使便樵苏之利,而无远赴待给之劳。
至明年二麦既登,计其乡里远近给以裹粮,俾归土著,活者五十万人
及募其强壮,黥为军者万馀,得不为盗,且用衣粮活其妻子父母兄弟
及弛其公私山林池泽之禁,恣其所取以自活者,复不可胜计
其偶不幸者,即为葬埋,公自为文以祭之,谓其冢曰丛冢
朝廷闻之,遣使奖劳,拜公礼部侍郎
公以赈恤安抚之职,恳辞不拜
时王则据贝州乱,齐州禁卒千人,谋屠其城以应之。
有诣公告者,公以齐非属郡,且不可报以移文
会有中使张从训衔命在青,公受檄,使往合齐人而捕之,至悉就擒而上自陈擅遣中使之罪。
向非深谋果断,几速其变,齐人为鱼肉矣。
朝廷嘉之,再除礼部侍郎,公亦恳辞不拜
俄加资政殿大学士
明堂礼毕,拜礼部侍郎
秦国太夫人久违乡里,请京西一郡,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
至和二年,拜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潞公并命
宣制之日,仁宗小黄门数辈密询于庙堂闻士翕然,或举手相贺
后数日,翰林欧阳文忠公奏事垂拱殿仁宗曰:「近除文、富二相士人相贺
古者求相,得于梦卜
今朕得于人情则不梦卜也」。
欧阳顿首称贺
嘉祐初仁宗弗豫辅臣虽在政府,朝夕不得详知起居状。
公与文潞公有奸矫妄之变,遂率辅臣入侍疾,内侍之长止之曰:「未得诏旨」。
公叱之曰:「岂有宰相一日不见子耶」?
直入见上。
因以监视僧徒祈禳为名,奏乞留宿内殿
自此宫中命令出纳,事无巨细,皆关白丞相而后行,内外帖然
末年,赖以为法。
公以民间常多疾苦,及横赋重役,朝廷有不知者,遂遣使分往诸路,宽恤民力其所革弊事及省徭役甚众。
公又以仁宗春秋渐高国本未立,遂与昭文文潞公集贤刘公沆、参知政事王文安公同议,择宗室贤者建立储贰
王公素闻英宗贤圣,遂共以其名上之,仁宗曰:「朕志已定,卿等勿复疑也」。
诸公喜而退。
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仁宗渊默垂拱万机之政,皆仰成宰相府。
公选贤俊庶位得人,而野无遗才
榷茶之禁以省刑罚至于民物丰阜夷夏安宁,而天下不知辅相之权。
则公代天翊世之勋,不可胜言矣。
五年,丁秦国太夫人忧,仁宗为特罢春宴
五遣中使起复公上恳求终丧,从之,仍给半俸
英宗即位服除,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退,章二十上,方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今上即位移镇武宁军,进郑国公
累求罢将相,上以公辅累朝年耆德盛,为海内所重,人无间言虚心待之
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赴阙,公以足疾,未能拜,固辞
诏以新官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正月,移判汝州,且俾入觐,诏曰:「渴见仪容,愿闻风论」。
以公足疾,肩舆崇政殿门,令男绍庭入殿扶持,仍不拜
又以门距殿上远,上特为之御内东门小殿以见之。
恩礼优重,群臣莫及
赐其子绯衣银鱼,召坐从容日昃始退。
再对,上欲留为集禧观使,公恳辞
之官上欲召公为相,先遣中使谕旨曰:「卿今兹无得更辞,当力疾入辅,为宗社计」。
明年正月,召还京师
二月,除司空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恳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陛见,闻有人上前言「灾异皆是时数不由人事」者,公遂上章曰:「《春秋》书灾异所以警悟人君,使恐惧修省董仲舒所谓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孟子梁惠王:『涂有饿莩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是皆不闻以灾凶归之于时数也。
在人之一身,则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
一家,则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一身一家,至小也;
馀庆、馀殃,尚因人善恶而致;
宁有国家天下灾祥,而反归之于天数
无事而致,亦未闻推之于天也。
陛下万一或时而信,则救灾恤患答谢天谴之意有时而怠,亏损陛下之德,不为生灵之福,无甚于此」。
是时群臣上尊号及听乐,上以久旱,皆不受
而群臣犹坚听乐之请,公上言:「故事灾变撤乐,恐陛下同天节契丹使者与群臣皆当上寿,故未止其奏。
以为陛下圣政惟新四海属目,正宜彰盛德以示夷狄,愿并上寿罢之,益足见陛下严恭寅畏之美也」。
上从之。
即日而雨,公复上章曰:「陛下答谢天谴不为不至
上天报应陛下不为不速
矧令戎使目睹中国异事,更愿陛下未以今日雨泽为喜,当以累年灾变为惧,远斥奸佞亲近忠良恭畏上天,即太平可至」。
上即亲书答诏云:「义忠言亲,理正文直,茍非意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不难弭,太平可立俟也」。
公又上章,力陈「君子小人情伪,系王道消长天下安危
陛下深思辨察用舍小失招致祸乱为国大患」。
八月,以疾辞位,除判河南府,复得请亳州,移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四年,拜左仆射、判汝州,再上章以不近制,诏许归洛养疾
其年冬乞还政事,拜司空,复武宁节钺封韩国公致仕
元丰三年改官制,授开府仪同三司
又以王文安公之子同老陈嘉祐尝启建旧勋,上以诸公未尝自言,深嗟异之,特拜司徒,仍以子绍京为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二十二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
上闻震悼,为辍视朝,内赐祭文,遣入内供奉官勾当御药院梁从政致祭,赐赙慰恤其家甚厚。
士大夫识与不识,皆垂泣相吊
自还政,未尝一日爱君忧国之心,朝廷大事或降访问,必竭诚尽忠纤悉以陈,略无顾忌
安南用师,公复力言:「大兵远行供饷皆出民力,虑将帅郡县之官,务逃己责,不恤百姓
愿深加存抚,以安国本」。
晚年上书,力裨时政
临终犹以遗稿一封,付其子上之。
为人端厚明粹识度渊远,事无巨细,皆反覆熟虑,深极底里,必万全无失然后行之。
受爵进位未尝不辞让至六七,不得已然后拜受
接士以至诚,虽微官布衣,皆与之抗礼笑语从容,送之及门
人有所长不啻在己,委曲采问,觊尽其能。
与人语,词气极温;
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
嫉邪恶,辟之尽力
端人良士偶在忧患,必诚心轸恻,竭意劳护。
处家纤悉之务,皆有规法
四夷蛮貊,尽服其名,北虏使至,多问公所在及安否,如爱父兄
至公宰相王德用枢密使,谓馆伴者曰:「南朝二公何得人之盛耶」?
退居西都十馀年,深居罕出。
尝之老子,乘小轿,过天津桥市人喜公之出,随而观之;
至徽安门,市为之空,其得民心也如此
文潞公河南,择乡里年德诸公耆英之会,公为之冠。
公平生达性命之理,临终安坐奄然而逝
未薨前旬日,有星坠所居政堂之后
文集六十卷
夫人晏氏,封周国夫人
三人:长曰绍庭,朝奉郎少有才行
次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一月而卒;
次曰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四人:长适观文殿大学士、知真定府冯京,早亡,追封郡夫人
次为之继室,封某郡夫人
次适宣德郎大琮
次适霍丘县令范大圭
孙男三人:长曰直方,守秘书省校书郎
次曰直清,守将作监主簿
次曰直亮,假承务郎
孙女三人:长适试将作监主簿张辅,次未嫁,次尚幼。
其孤朝奉将以元丰六年十月甲子,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秦国公墓次,某谨具公之家世历官行事,次为行状,将以求立言者铭于墓,纪于碑,及请谥于考功而书于国史
谨状
元丰六年七月具位范某状。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