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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成公编皇朝文鉴始末 宋 · 吕乔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皇朝文鉴》卷首、《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三五、《皕宋楼藏书志》卷一一三
淳熙丁酉孝宗因观《文海》,下临安府,今委教官校正毕刊行。
其年冬十一月翰林学士周公必大夜直奏事,语次及之。
因奏曰:「此书乃近时江佃类编,殊无伦理。
书坊刊行可耳,今降旨校正刻板,事体则重,恐难传后。
莫若委馆阁别加诠次,以成一代之书」。
上大以为然。
一日,参知政事王公淮、李公彦颖奏事,上顾两参,道周公前语,俾举其人。
李公首以著作佐郎郑鉴为对,上默然,顾王公曰:「如何」?
对:「以臣愚见,非秘书郎吕祖谦不可」。
上以首肯之,曰:「卿可即宣谕朕意,且令专取有益治道者」。
王公退如上旨,召太史宣谕。
太史承命不辞,即关秘书集库所藏,及因昔所记忆,访求于外。
所得文集凡八百家,搜检编集,手不停披,至次年十月书乃克成。
未及上而属疾。
上闻之,一日因王公奏事,问曰:「闻吕某得末疾,朕固忧其太肥。
向令其编《文海》,今已成否」?
王公对曰:「吕某虽病,此书编类极精,缮写将毕,方欲缴进,适值有疾,故未果」。
上甚喜,曰:「朕欲见诸臣奏议,庶有益于治道。
卿可谕令进来」。
王公即使其从具宣圣谕,久之乃以其书缴申三省投进。
书既奏御,上复谕辅臣曰:「朕尝观其奏议,甚有益治道,当与恩数。
又闻其因此成病,朕当从内府厚锡之」。
已而降旨:「吕某编类《文海》,采摭精详,与除直秘阁」。
又宣赐银绢三百疋两。
中书舍人陈骙再上缴章,上皆留中不行,寻罢去。
既而赐名《皇朝文》,且令周公必大为之序,下国子监板行。
有媢者密奏云:「《文》所取之诗,多言田里疾苦之事,是乃借旧作以刺今。
又所载章疏,皆指祖宗过举,尤非所宜」。
于是上亦以为邹浩《谏立刘后疏》语讦,别命他官有所修定,而锓板之议遂寝太史之取邹公谏疏非他,昔邹公抗疏之后即遭远贬,其后还朝,徽宗劳苦之,且问谏草何在,邹公失于缴奏,同辈曰:「祸在此矣。」既而国论复变,蔡京令人伪撰邹公谏草,言既鄙俚,加以狂讦,腾播中外,流闻禁中,徽宗果怒,降诏有「奸人造言」之语。邹公遂再贬,太史得其初疏,故特载之。)
太史以病归里,深知前日纷纷之由,遂绝口不道《文鉴》事,门人亦不敢请。
故其去取之意,世罕知者。
周益公既被旨作序,序成书来以封示太史太史一读,命子弟藏之。
盖其编次之曲折,益公亦未必知也。
今间得于传闻,以为太史尝云:「国初文人尚少,故所取稍宽。
仁庙以后,文士辈出,故所取稍严。
如欧阳公、司马公、苏内翰黄门诸公之文,俱自成一家,以文传世,今姑择其尤者,以备篇帙。
或其人有闻于时,而其文不为后进所诵习,如李公择、孙莘老、李泰伯之类,亦搜求其文,以存其姓氏,使不湮没。
或其尝仕于朝,不为清议所予,而其文自亦有可观,如吕惠卿之类,亦取其不悖于理者,而不以人废言。
又尝谓本朝文士,比之唐人,正少韩退之、杜子美。
柳子厚、李太白则可与追逐者,如周美成汴都赋》亦未能侈国家之盛,止是别无作者,不得已而取之。
若断自渡江以前,盖以其年之已远,议论之已定,而无去取之嫌也」。
其大略若此。
太史既病,南轩以书与晦翁,以为编次《文》无补治道,何益后学?
晦翁晚岁尝语学者,以为「此书编次篇篇有意。
每卷卷首必取一大文字作压卷,如赋则取《五凤楼赋》之类。
其所载奏议,皆系一代政治之大节,祖宗二百年规模与后来中变之意思,尽在其间。
读者着眼便见,盖非《经济录》之比也(《经济录》,赵公丞相编次。赵丞相谓《文》所取之略,故复编次此书。)」。
南轩未见其成书,而朱公则尝深观之耶?
临江刘公清之又以为此即删《诗》定《书》,官使众材之意,盖亦善观此书者。
故备列之,以俟知者相与审订焉。
从子乔年谨书。
中原纪痛诗 其十三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五言律诗 押寒韵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集外诗
谈笑忘天下,英雄如是观。
画梅师造化,学佛到平安。
班马陪清宴,河山拾古欢。
将军亦写,许我伴高寒。
按:曹公八月郑州侍从文学之士张直卿、夏午贻二公,患难相依,追陪弗去。曹公善书法,寻碑访寺,多留墨迹,近年好阅内典,嘱夏公辑《仁智林》一书,提倡佛学,自撰说偈多篇,以启后人。尤善绘梅花,柔枝劲杆,苍秀绝伦,并吴公画竹及余绘梅花,并付精印。与人言及余,数以忠义见许,闻之惭感。惜余来之日,曹公东游大梁,久未亲炙颜色,与张、夏二公亦神交而未能一晤。今曹公居开封之龙亭,即宋徽宗金明池,日以经典书画消遣,晏如也。
题宣和御画1146年3月15日 宋 · 王庭圭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九十九 禽类、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一百十九 杂题类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安福县
玉锁宫扉三十六,谁识连昌满宫
内苑寒梅欲放春,龙池水暖鸳鸯浴。
宣和殿后新雨晴,两鹊飞来向东(李本、傅校作东向)鸣。
当时妙手貌不成,君王笔下春风生。
长安老人眼曾见,万岁山头翠华转。
恨臣不及宣政,痛哭天涯观画图徽宗皇帝临御日久,海内无事,唯不忘翰墨之娱,见者知其为御画也。臣既获仰观,俯卷(四库本作抚卷,傅校作俯首)太息,思宣政间当国家太平极治之时,景物宛然,(原缺,据李本、四库本、傅校增)不觉流涕,乃再拜稽首而赋是诗。绍兴丙寅三月望日,小臣王庭圭谨题。)
黄嗣深所藏宣和御书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卢溪文集》卷四八
徽宗皇帝宸翰,宣和以前京师贵人皆得宝而藏之。
靖康中清都九关虎豹失呵护,当时御橐往往自禁中坠落人间,断纸窜墨,粲然犹新。
名卿大臣识而秘之,以遗子孙,为无穷之荣耀。
绍兴丙寅三月望日,臣王某谨书。
周文忠公行状开禧元年十二月1205年12月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六、《周文忠公集》附录卷二、《翰苑新书》前集卷二四、《秘笈新书》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公讳必大字子充初字洪道,世为郑州管城人
宣和中朝散通判吉州,因家焉。
曾祖衎,故任朝奉郎,累赠太师秦国公,妣潘氏、李氏、张氏俱累赠秦国夫人
利建,早游成均,冠释褐选,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累赠太师秦国公
妣王氏,赠秦国夫人给事中靓之女;
卫国夫人宋氏,元宪公之孙、庞庄敏公之甥也。
靖康丙午,外祖给事平江,公以是年七月十五日生于郡治。
公幼孤,母夫人课公读书,每至夜分,闻汴人陈持之贤,使公从之。
公敏慧夙成,刻苦自砺,出语缀文,见者惊异。
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徽州司户参军,改差监行在和剂局门。
与运属王其姓者共席屋数椽,王不戒于火,延烧及公家。
官知火自王氏,以其连姻台察不敢问,执公苍头,抑使伏辜,公坐是免去。
朝士劝公直之,公不校也。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授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奏篇上,高宗称其文,谕丞相云:「他日可令掌制」。
秘书省正字
明年,兼国史院编修官
三十二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起居郎直前奏事。
上曰:「朕数年前见卿文,有近作可多进来」。
属初御经筵,公奏:「祖宗置经筵非为分章析句,正欲人主从容访问,以裨圣德,究治体,惟陛下留意」。
兼编类圣政,以正得失。
时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讲筵留身,论边事,上曰:「淮南不足忧,所忧者蜀耳」。
公奏:「蜀民久困征求,愿降诏抚谕,许以事定宽其力」。
先是,左右史不常置,而记注多阙书,公奏:「乞断自今年六月十一日以后,先次修纂,每月投进,其积压未修者依旧疾速带修,庶几陛下始初清明,言动必书,足以示后」。
婉容翟氏位官吏转行有碍正法者,公言:「上皇扈从之赏,陛下登极之恩,事体至重,然法当回授者未尝转行,岂容掖廷奉事之人独越此例」?
上曰:「朕初以卿止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公奏:「近日前报政侍从,并依赦复职名,其间亦有不合人望当缴者」。
上曰:「固然,卿论事但令适中,朕无不从也」。
崇国正夫人位手分罢去,差钱塘县贴书填其阙,公奏四方闻知,谓敕差贴书,无乃伤国体乎?
蔡仍复官,公具奏蔡卞阴贼险狠,远出京右,使其子得以赦原,亟簉郎选,则宿奸巨蠹之后,皆可并缘以进,失政刑矣。
有诏求言,公奏:「名器轻假,无甚此时。
陛下试命有司,取毕仲衍中书备对,以熙宁官吏之数板今日之籍,遂项比类,修写图则,多寡盖可见矣」。
:「祖宗朝甚重诸路总管钤辖、将、副将差遣,或待有功之士,或储将帅之才
乞下枢密院,自今进拟,先取本人脚色联粘于敕黄之前,照祖宗旧法,毋使背戾。
虽有内降,亦须依此」。
:「朝廷知外虞之当先,而忘诸道之无备,愿于湖南、二广、福建量屯军马数百,控扼要害。
遴诸州都监之选,而稍重其权,使禁军渐知阶级」。
时金人来索旧礼,上命从臣条对,公奏:「太上皇向以祐陵未卜、慈宁未返,一旦以讲好之故,宁亲宁神,两遂所欲,礼虽屈而志则伸矣。
今彼以数寸之檄邀我厚礼,而遽听之,安知不谓我怯而继以难从之请乎?
今使之行,臣愿再以敌国之礼尝之。
彼纳吾使,吾又何求?
如必俟旧而后受,则告之曰:『太上皇帝前日之屈为亲也,今通好于用兵之后,主上欲以何名而屈,北朝欲以何名而受?
愿以为请』。
彼虽贪利无厌,亦将思所处矣」。
论者韪之。
隆兴元年,有旨押行门张宏特与支破遥郡请给,公奏:「臣检照事因,既非御笔,又非宝批,止用一白劄子,臣不知此命何自而出?
幸付三省,尚可进呈。
设若指授百司亦用方寸之纸,奉行则难辨真伪,不行则轻损命令。
一班直之长耳,去秋已尝特支全分请给,户部执奏而止。
今才数月,乃复紊烦天听,不可以无惩」。
经筵三月十一日开讲,公奏:「国朝之制,二月上旬,今乃远用三月
陛下收召英髦,并直经幄,彼皆日夜望赐清閒之燕,致缉熙之助,若缓其所当急,而使讲艺论道之风稍阙于初政,甚未可」。
又奏:「邵宏渊能还军中冒滥之恩,并录战功,而除正任观察使,此信赏也。
郭振仅一对内殿,既无旧劳,又无新功,亦以观察使与之则重矣。
陆廉以贪黩配流,此必罚也;
张耘贼杀士卒,盗没军资,有司当以殊死,而亦与同罪,则轻矣。
臣愿陛下大明赏罚,赏罚明则名实辨,名实辨则政事修,而夷狄可攘矣」。
枢密副都承旨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知閤门事,公与给事中金安节缴奏曰:「臣等于大渊、觌功过能否,初不详知。
近闻皆以台谏论列,故有此除。
陛下自即位以来,凡台谏有所弹奏,虽两府大将侍从要官,欲罢则罢,欲贬则贬,一付公论。
独于二人,乃为迁就,殆非帝尧舍己从人之义也。
臣等若奉明诏,则臣等负中外之谤;
大臣若不开陈,则大臣来中外之责;
陛下若不俯从,则深恐中外纷纷未止也」。
依奏,龙大渊别与差遣曾觌仍旧带御器械
翌日,公又奏入云:「适宰相宣示御札,谓臣等为人扇动,议论群起,且以在太上时小事不敢如此,则是臣等不以事太上皇帝者事陛下,专徇流俗,轻渎圣明,死有馀责。
臣等见归家待罪」。
有旨无罪可待。
上从容语公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未几二相道上意,再除两知閤,公曰:「命令反复尤不可」。
遂留除命不下,上章乞祠,差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除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提点刑狱
入对,论:「人才平居选择则易,缓急求之实难,愿深诏执事杂举中外文武之才,区别所能,总为一籍,藏之禁中,副在二府,无事之日预加审覈,或有任使,按图而取」。
上然之。
秘书少监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使臣下知所趋向。
臣观西汉所谓社稷臣者,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之少文、霍光之不学,至于服儒衣冠,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蔡义、韦贤辈实为之,故宣帝谓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
然使宣帝知求真儒而用之,何至杂霸哉?
臣愿陛下平心而察之,不可有轻儒生之名」。
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徽号,公以高宗万寿而册文称嗣皇为嫌,因阅建炎以后遇节朔遥拜徽宗表本止称皇帝,按唐宪宗顺宗尊号册文亦止称皇帝,议遂定。
七年,兼权兵部侍郎,奏四事:曰重侍从储将相,曰增台谏以广耳目,曰择监司郡守以补员郎之阙,曰久任监司郡守
上曰:「皆今日要务也」。
上问:「越谋吴甚难,何也」?
奏曰:「越已为吴所残,勾践男为吴臣,女为吴妾,以小复大,以弱报强,此其所以甚难。
然观其与范蠡谋吴,固有先后之序,非如后世规模不定,侥倖战胜」。
上曰:「卿议论甚当朕心,朝夕除卿侍从」。
退即有旨,除权礼部侍郎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公奏:「陛下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或未尽,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或未至。
且如江州一军,自陛下即位始付苗定,其后戚方继之,甫一年而定复至,又数年王明继之,才半年而皇甫倜又继之。
池州一军,始付时俊,其后王琪继之,甫半年而秦继之,才十月吴总继之。
数易如此,平居犹虑其乏事,何暇议进取哉?
诸州长吏倏来忽去,且以二浙言之,婺州四年之间易守者五,平江四年之间易守者四,又其甚则秀州一年而四易守。
用度何为而不窘,吏奸何为而不滋,民瘼何由而可苏」?
上旋召公谓曰:「卿近所论甚善。
力革二者之弊」。
公奏:「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他日必误国。
愿陛下察之」。
公又言:「江湖大旱,嗣岁尚远,而诸州赈济之策已尽,须朝廷于南库支拨一二十万缗代民租。
臣非不知大农匮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当是时能惜费乎」?
上曰:「闻所未闻」。
公再拜谢曰:「臣惟以不欺事陛下」。
上曰:「正赖卿裨补不逮耳」。
侍讲,公奏台端绳纠中外,一日不可阙官,今乃五十日不除,上曰:「未有人故也」。
公曰:「御史台殿中阙具察官姓名,取旨差权」。
上惊曰:「朕不知此,宰执亦不言,盖避嫌耳」。
公曰:「臣尝为察官,是以知之,宰执未必知也」。
上谓都承旨叶衡:「周某奏御史台旧法,卿可谕宰相具来」。
八年,兼中书舍人,公奏:「中兴以来,驻跸两浙踰四十年,盖今日根本之地,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
如近日越、婺诸郡以隐落为名,增无实之税是也」。
上曰:「此胡坚常之谬」。
奏曰:「陛下既知,何不改正」?
上曰:「当令理会」。
公屡请免兼西掖,有旨从之。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事,与王之奇赐出身并命,公时在翰苑,适当答诏,入奏:「昨除张说签枢,举朝皆曰不可,陛下旋即改命。
曾未周岁,复有此除。
若谓西府当间以武臣,则愿于大将中择有威望者畀之。
去年群臣争论之际,传闻圣谕兹事诚误。
以此观之,用非陛下意矣。
所有二人辞免不允诏书,未敢具草」。
草上,批王曮疾速撰入,公与在外宫观,日下出门。
九年,除知建宁府,三请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未几召赴行在。
二年,除敷文阁待制,兼侍讲,兼直学士院,上曰:「朕知卿文学固久,今卿不迎合,无附丽,朕所倚重」。
兵部侍郎侍讲
公言:「储材当于閒暇,太祖太宗搜览豪杰,恢张四维,凡作成之,无所不用其至。
真宗、仁宗之世,名卿大夫磊落相望,是其效也。
仁宗尤以涵养士类为急,故自治平至元祐,悉获其用。
厥后章、蔡相继,沮士气以坏风俗,奖谗慝以植党与,卒致裔夷之祸。
绍兴初将相卿士得人为多,既而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性,同己者用,异己者逐,人才衰落,贻患至今」。
上皆嘉纳。
上谕公:「卿所进太上尊号诏草,温纯典雅,更无一字可议」。
公奏:「向者庚寅之诏,亦臣所草,流落累年,再尘翰苑」。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草耶」?
公曰:「臣幸甚,绍兴末太上初上尊号,臣已为察官,预此议。
当时不以表请,私切非之,其后在翰苑,遂援古谊改正此礼」。
太子詹事
三年,公奏:「前年江西地震,赣州天狗星坠,既而茶寇入境。
今闻十二月正月福州地再震,亦有天狗之变,其事不可不虑」。
上曰:「防微杜渐固然」。
公曰:「天人相去甚迩,愿陛下毋忽」。
又奏:「昨闻殿前司羡馀二十万贯,此何从得哉」?
上曰:「朕已不受,闻军中有百馀万矣」。
公曰:「虽不受,当思其所自来」。
上曰:「军中财赋自有源流,盖统制官不治财赋,统领却治财赋,可以相关防,更无渗漏。
岁月既久,蓄积浸多」。
公奏:「主将须令得统制欢心,统制须令得统领欢心,今因小利却使互为猜嫌,戚戚然相伺察,情何由通,缓急何由得其死力」?
他日公奏:「臣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太祖二百年之天下,属在圣躬,愿为社稷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得非忧衔橛之变乎?
朕每次须再三审视前后,兼南方无好马,非西北比。
正缘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升兼侍读,除吏部侍郎
四年,除翰林学士,依旧兼职。
公奏:「臣观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异乎他官,谓其居近侍之职,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日月献纳,或有补于治道也。
臣所慕者陆贽、欧阳修而已」。
十月久雨,公上言:「阴雨已踰两旬,甚妨收刈。
伏闻太祖朝以久雨谓左右曰:『后宫止三百馀人,当更放数十人』。
今禁中给使虽少,不知可用太祖故事否。
浙中诸郡积欠颇多,不知可降旨少宽期限否。
其馀更有宽恤事件,望令三省及户部日下条具取旨」。
内直宣引,公奏:「臣在翰苑,无有司之职,所以久不敢请对」。
上曰:「学士宴见无时,最为亲近」。
公因论时事,遂及「陛下当委任大臣,而使台谏给舍各举其职,自无过举。
今风俗委靡,士大夫以簿书期会为能,不思其职,久而不已,其害将不可胜言。
愿陛下早正其偏」。
又奏:「九月间天文不顺,且闻金星近前星」。
上曰:「止是略近,已戒太子勿近外人」。
奏曰:「天道高远,当论人事。
武士击毬,太子亦与,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奏曰:「太子人子也,陛下命使驰驱,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上曰:「近日察官甚举职」。
奏曰:「人臣肯不避怨谤论事,陛下当听而主张之。
六察止有二员,若更除一员,则每员可分两察,亦所以示开广言路之意」。
他日,公问上:「太上何所苦?
前日陛下不及整舆卫而出,人情疑惧」。
上曰:「太上于饮食小失节,当日朕甚仓皇」。
因奏德寿宫相去太远非便,上曰:「前日已曾及此,太上坚不肯迁,如殿前司却多地步,待更力请」。
又奏:「人主外寄耳目于监司,臣愿明诏部刺史,或月或,各以部内所当罢行之事,仿成周小行人,所谓万民之利害,政事教治刑政之逆顺,与夫作慝犯令、丰凶和乐之书,条具以闻,毋得用薄物细故塞责。
如此,则不惟陛下坐而周知天下之故,亦可于是稽其人之才否,而诏黜陟矣」。
公屡乞去,上勿许,且奏:「陛下用臣太过,位序浸高,未免招致人言。
苏轼在此官,犹请郡至八九,臣实何人,敢不知惧」?
上曰:「待召人令与卿分力」。
因问吕祖谦能文,公奏祖谦不但能文,极知典故,翰苑须常用有学问之人,乃为有补。
五年十二月,除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公奏:「臣窃见本朝昭宪皇后诞生太祖太宗,圣子神孙,垂裕万世。
宜择其子孙愿恪有才能者一二人,加之以一命之宠,畀以祠庙之禄,世世勿绝。
就行在赐屋,使聚族以居,与国无穷,庶几慰在天之灵,报垂裕之德」。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公奏:「祀祀天以祖宗配,此本朝已行之制。
但世俗《孝经》之语,未尝深考其义,致以今日为疑。
故前郊李焘申请,虽经群臣集议,寻为异说所夺。
今既降旨挥,即与臣下启请不同。
若或中辍,理为未安」。
由是圆丘、合宫始互举
讲筵留身,论本朝立国专以仁,兵非不用也,而以禁暴安人为本,上曰:「本朝兵势大抵似弱」。
公奏:「仁故似弱,其实非弱,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
公曰:「本朝似周,彼秦虽强,秪以自蹙」。
上论前代人物,公奏:「陛下万几之暇,潜心圣贤,不为嗜好所惑」。
上曰:「自昔人君,不知道只为不学」。
公奏:「尧、舜、禹之稽古,高宗之监成宪,故措诸事业,后世莫及。
今陛下留意于学,真积力久,此心清明如止水明鉴,物之过者,妍丑真伪,灼然可见。
以此应天下之务,安有一事失其当哉」!
十一月,除吏部尚书,兼翰林承旨
公奏近日裁减宗室恩数事,上曰:「太滥」。
公曰:「若择服属疏者许其一依士人应举取放,既可密减入流,又待之厚,彼自无怨」。
上称善。
又奏:「自昔治少乱多,未有数十年常晏然者,今中外幸小康,岂可不防患于未乱」?
上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公奏:「明王谨德,四夷咸宾,皆是道也」。
:「虞舜无为,非皆无为也,但不为簿书会之屑屑耳」。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上曰:「朕近见卿理会一二事,殊不依违,执政之于宰相,事任非远,贵在和而不同,有所见言之,勿以为嫌」。
公对尽力。
上尝密遣人往昌化觇视箭谷,回云六十年前有此,上以示丞相赵公雄,雄言:「上再三及此,恐合宣示外廷」。
公曰:「宣和间有此,岂是休證」?
乃不果言。
上谓公曰:「只为养兵,不免皆取之民」。
公因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各有名色,何故困民」?
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绍兴以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后来乃用二十馀万缗,则是岁添三倍以上。
既无所从出,遂于支移折变中暗增钱数,如苗米一石其耗三斗,州府受纳,则令折科,增三斗为五斗,增五斗为七斗。
如此则有田之家无不被害,安得不困?
此特一端耳,他皆类此」。
上为之怅然。
八年八月,以久旱降亲笔付三省求直言,丞相回奏谓熟多旱少,今此诏一下,所在皆有赈济之请,何以应之,约公通签进入,公言:「上明目达聪,欲通下情,而吾侪阻隔不行,万一上自行之,且以此奏示人,岂不获罪」?
公论相亟从之。
上尝以枢密非古官,欲罢之,公奏:「枢密本唐傅导之官,五代始置崇政院,分宰相之权。
庆历间张方平固尝以为非,而神宗亦有废并之意。
今圣谕可谓尽善,但二百年官制,一旦骤改,良亦未易。
不若且令二府互领」。
又及求直言事,公奏:「陛下圣德日跻,而星变旱灾如此,殆由臣等所致」。
上曰:「若封事言及大臣,朕须留中」。
公曰:「付出何害?
欲人不知,莫若勿为。
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
有介宫闱之援而求为郎者,上令公给舍缴駮,公奏:「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岂可谕意?
不从失体,从则坏法。
命下之日,臣等自当执奏」。
上喜曰:「卿等肯如此任怨,甚善」。
公奏:「不与其所当与,谓之任怨;
不与其所不当与,何怨之有」?
上曰:「此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公尝言用人之道,因及著作郎、佐各二人,绍兴以来未尝官备,盖以职任清高,实为左右史之储。
近岁习俗奔竞,迁进太速,今在馆多非久次,望姑养其器业,以厚士风。
九年九月,除知枢密院事,上谓公曰:「每见宰相所不能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三省本未可辍卿也」。
他日,上谓公:「如统制官之类,当时与之接以观其才」。
公奏:「昨雷世贤相见,淮南地形缓急,欲守滁。
臣谓不然,滁有山林之阻,可守而不可禦敌。
若庐、和婴敌冲,此则当备禦」。
山阳旧屯军八千,雷世贤请止差镇江一军五千人,上欲许之,公奏:「山阳控扼清河口绍兴初韩世忠尝屯重兵于彼,若无故减戍,他时旋增,必致敌疑。
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本屯山阳,若岁拨三千人同镇江一全军往戍,似为两便」。
十年御带林忆年丁忧中官除此阙者数人,公奏:「阉官徒借是以希升转,近用王实,今又用王毅,虽是德寿宫人,给舍不知,多来问臣。
臣虽具以陛下奉亲之意晓之,终非美事」。
上曰:「也是,都要转遥郡」。
公奏:「不得已,且令给据亦可」。
公又言:「近者白气自西南亘天,宜为兵备」。
上曰:「日脚之气,常有之」。
公言:「此太史局相宽之词,抑天道固不可知,有备乃无患」。
吴挺交州蕃部劫汉人二名及牛畜而去,以事细,止乞照会,公奏:「今欲降旨挥,督其根治,庶几知朝廷每事留意,不敢忽略。
国家日有万几,若不察之于微,其弊将有不可胜救者」。
上曰:「几者动之微,自古多缘不能防微杜渐,驯致祸乱」。
温州军士因教阅喧悖,郡守汪义端将为首者决配,宪臣张诏欲先定义端减尅衣粮之罪,然后将军士明正纪律,公奏:「此风不可长,若稍行遣义端,则今后骄兵茍有所求,必为劫持计矣」。
郭果请移江陵兵万二千人并家属永屯襄阳,公言:「江陵兵一万八千人,自来半戍襄阳,今果谓襄阳极边,为门户之要,殊不知江陵亦在江北,为吴楚喉衿。
或金以数万人缀襄阳之师,自随、直走荆南,则奈何」?
上曰:「正为军士家属在荆南,恐或捣虚,牵连士卒心」。
公奏:「如此,则江陵遂弃之乎」?
争甚力,上乃许果万人而留八千于江陵
盱眙报金酋今岁避暑寿安宫,所徙器用倍常时,且分诸子出镇,上谓公此必有避位意,公奏:「当预为之备,如淮上万弩手近密令州郡置籍,而诸路民兵阙于教阅,内外诸军亦久无升进,欲并拟一指挥,令择精习武艺者解发赴行在。
宰执三衙亲行阅试,高者补一两资,馀第支赏给,亦所以示不忘武备之意」。
上曰:「便是,恐人谓放下」。
公尝奏:「祖宗时大臣奏事榻前,互相可否。
今陛下虚心无我,有所未至,惟恐臣下不言,岂容人臣却护短自是?
夫惟小事不敢于榻前有隐,则大事无由欺蔽矣」。
上深以为然。
公言:「近探报敌酋却欲至东京,秋冬议过上京,乞密下诸将究,且降亲劄付蜀中三大帅,令条具攻守之策以闻」。
公奏事次,上独命留身,宣谕:「金酋既过上京间或传位兴兵,卿留心军政,甚副朕擢用之意」。
公奏:「臣本以文墨圣知,戎务本非所习,误蒙任使,不敢辞耳。
今彼恫疑虚喝,正恐我或先动,所当镇之以静。
惟边将不可不精择,山阳最为重地,正当金粮道
今正与寻常州郡一等用人,缓急窃恐误事」。
淮西延玺申,泗州归正朱现已补承信郎,不曾与告,上曰:「何不与之」?
公曰:「元来誓书不得招纳叛亡,恐却过北界,引惹边事。
今欲令王希吕更加优恤」。
上奖谕再三,曰:「卿处事甚当」。
十一年六月,除枢密使,上曰:「卿在西府,备殚忠劳,若有边事,宣抚使惟卿可,他人不能也」。
公奏:「诸军升差置籍,今已一季,合行点召,虽不专以此取人,亦因以察其能否,使之不测,则主帅自不敢行私」。
诏令赴密院审察。
王希吕乞增兵守庐,上欲令郭钧、雷世贤共分数千人与之,又:「万弩手、民兵自可为用,若添得一藩篱,甚好」。
公曰:「希吕欲二万人,少犹半之,盖须以正军为主,则帅司可立。
帅司既立,则沿淮归正山水寨、民兵、万弩手等皆为我用矣」。
十二年,留正申西兵已免起二年,今次取听朝廷指挥,上令发来,公奏:「襄阳兵少,阎世雄欲得此项人」。
上曰:「三衙不可阙」。
公言:「顷金不得志于四川,又尝送死于两淮,深恐睥睨荆襄,向来犹调他处官军,不比三衙在近,临时可以措置」。
上悟曰:「与应付一年」。
金州阙帅,公奏欲令侍从管军荐举,上:「大帅自合朝廷除授,卿等且更求人」。
公曰:「舜用九官,并咨四岳。
用否在上,何嫌之有?
与其暗荐,不若明扬。
仁宗台臣,至于列所荐人姓名,已乃考实,谁敢妄举」?
上言:「王蔺论事颇偏」。
公奏:「蔺议论虽时有过当,然人主左右岂可无数人尽言不顾身者?
若上下相蒙,合而为一,殆非国家之福」。
盱眙奏报达实林牙领兵犯金国,金下宿、泗等州堤备,御笔赐公等曰:「达契丹欲兴兵,不如所传则已,有之则在我岂得漠然?
他日我径举兵则违誓约,若因衅则将何以为辞」?
公奏:「敌中多诈,彼一方小警,何至移文近边?
若果有衅,临时不患无辞,所急在于间探精审耳」。
明年,上又谕公以吴挺约结夏国事,公奏:「陛下念世雠之未报,思境土之未复,规摹宏远,夙夜不忘。
臣备位于兹,无以少副使令,每切惭负。
但夏人自来翻覆,乾道中王炎尝因任令公用帛书通好,随即密送金人,范成大奉使日雍遂出以示之。
其难保如此,结约似未可轻。
若雍易世,亲离众叛,天相圣明,决有机会」。
广东潘畤以擅斩犯法军士自劾待罪,上批「无罪可待」,公奏:「帅无便宜之文,不经录问详覆而斩四人,虽意在除恶,然人命至重,若如此施行,恐开妄杀。
只如洪迈婺州唱乱兵,亦止是放罪,后不妨旌赏」。
池州李思学自陈本军正将二人不能开弓,窃恐被点唤,乞与罢任,上曰:「此法甚好,皆枢密使措置之效」。
楚州报金中呼鲁大王占据上京,上批问公曰:「金若中分其国,宜预画计策」。
公奏:「兹事体大,譬如奕棋,须随著应之,若遂先举,恐贻后忧」。
他日上谕公:「近北使到阙,询问其三节人,皆呼鲁年已六十馀,因于僧舍,前所报达实林牙亦是妄传,枢使可谓先见之明」。
十四年二月,拜右丞相,公奏:「臣不才备位,初无设施,惟奉行成算。
今陛下勤政,内外宁谧,二十馀年,此正可惧之时,当经远之计。
臣欲具要务,取自圣裁,若其可行,当与王淮等协济,亦不敢纷更欲速」。
上曰:「锐则易怠,国家无事时,正宜修明政理」。
公奏:「大臣朝夕纳诲,非如台谏给舍救之已然」。
上曰:「朕有过失,卿宜尽言」。
上欲下吏部将知县有荐举人先与通判阙,公奏:「莫若籍记与堂除通判,免滋搀夺之风,且坏铨法」。
公以旱求退,不允,因奏及民实惠惟宽减夏税,而施德自近始。
会稽和买诡避极多,今乞权免一年,后当差官釐正。
秀州申,乞权减大军总制钱二万馀缗,吏拟勘当,公曰:「此岂勘当时耶」?
奏蠲之。
高宗上仙,朝廷欲用显仁例,遣三使如敌中,公固执不可,谓今昔事体不同,不当畏人而曲徇。
金国贺生辰使人到阙,上在丧次,议欲宣谕俾归。
公奏贺礼固不可行,但彼远来,止是馆伴发遣,朝廷更无一辞,于理未安。
遂口占数语,令使者归,附奏,中外咸谓得体。
十一月,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典礼以闻,上欲从天禧旧制,止就资善堂,公奏:「其时太子尚幼,初见辅臣,恐难尊用。
昔晋有宣猷堂,今作议事堂,亦可」。
十五年,太上山陵,公奏当如祖宗旧法,置使五人。
首相意不欲,礼官又引绍兴显仁例。
公言:「今陛下既用七月之制,又行三年之丧,山陵岂可不用大臣?
永熙陵差吕端太傅,是时一相尚且亲往。
昭慈会稽,仓卒间犹命枢臣为总护使,又差执政张守监掩攒宫。
旧章著,昭然可证。
臣备位宰司,当行」。
乃以公摄太傅,如故事。
明堂加恩,进封济国公,公奏:「久尘政路,自思陵归即欲求去,缘京镗使北,争执礼文,屡蒙宣谕,恐彼中因贺生辰却求报复,令臣任责,是以迁延少待。
今人使已行,求去无嫌,乞骸骨归山林」。
上奖劳再三,曰:「朕比年殊觉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且留数年」。
公奏:「陛下圣体康彊,只缘哀毁太过,何遽及此」?
上曰:「礼莫大于事宗庙,而病不能自力,每直孟享,往往分诣;
孝莫大于宁亲,而德寿宫隔远,不得日至,欲不退休,得乎?
以此委卿」。
公泣而退。
十二月壬申,上密付绍兴三十二年太上传位亲札,公奏:「陛下躬行舜禹之事,臣释政,以内祠事陛下于别宫」。
上曰:「丞相得无欲用钱端礼例邪」?
上命公草诏,宜以侍几筵奉东朝为意。
十六年正月,拜特进左丞相进封许国公
二月壬戌内禅,公奏:「陛下圣寿康宁,巽位与子,古今盛典,再见本朝,中外同庆
臣等辅政无状,自此不得日侍天颜,无任依恋之至」。
哽噎几不能言,上亦泫然曰:「正赖卿等协赞新君」。
光宗即位,公奏:「陛下初政,用人求言为急,如前宰执侍从首合咨访」。
后三日御笔批出降诏,从公请也。
三月,升少保益国公。
累奏乞回授,上不许,降诏面谕至三四。
公在位稍久,士之有求而不获者多望公,公为是惧,求去甚力,上不许。
既而谏官有言,公请益坚,观文殿大学士潭州
言者不已,遂以少保奉祠而归。
孝宗中使赐公金器,劳问有加。
绍熙改元,判隆兴府,辞不赴。
观文殿学士,判潭州
郡有倍税牙契钱,岁约二十万缗,公亟罢之。
明年六月,复大观文
七月坐举官不实,降授荥阳郡
明年八月,复益国公,改判隆兴
复再入奏祈免,除醴泉观使
今上即位,诏求直言,公奏陈四事:曰圣孝,曰敬天,曰崇俭,曰久任。
且欲仿靖康时谭世绩主管龙德宫,寿皇时命钱端礼德寿宫使故事,遴选太上旧臣一二人,使侍燕閒、从游幸,以广陛下之孝。
本朝提举司天监,皆委近臣,如神宗初年司马光元丰间王安礼,今莫若择侍从之忠直者提举史局
此诚格天之一端。
上特遣使赐公少傅告,公一再辞,寻许回授。
庆元元年三上表告老,少傅致仕。
嘉泰元年,有以布衣上书及公姓名者,言者论公,降一官,次年少傅
四年十月一日薨,年七十有九。
讣闻,上辍朝两日,赠太师,赙银千两、绢千疋。
公娶王氏,益国夫人监察御史葆之女,先公一年薨,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
十二月八日,奉公柩合焉。
子纶,朝请大夫、行大理司直
孙颢,宣议郎、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兼烟火公事。
孙女五人:长承事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馀未行。
公英亮宏达,得于天资,研精覃思,博极书传,少有大志,常以古人自期。
进士第,继擢词科,当官涖事,虑周而识敏,内秉刚方而外和易,人不见其圭角。
高宗一见其文,奇之,由台阁侍从,标望屹然,凡所献替,前代之典章、国朝之故实,援引考證,辞婉意切,悉中事宜。
两制,除拜有非其人者,据正争执,前后两以祠去,士大夫莫不高其风,而孝宗于是益敬公矣。
暨再还朝,旋践二府,政事之外,尤究心武备,选将练兵,常如敌至,慨然以规恢大义为不可已,而务存审重。
孝宗亦自谓往时以文章知公为不尽,而始有大用之意矣。
既正宰席,以身任天下之重,进尽忠益,退省阙遗,辅赞弥缝,靡不用其极。
每与同列奏事上前,有惎公者,公一不顾,反覆辩论,归于是而已。
公于人才务合异同,不主一偏,惟贤是用,尤不乐矫激近名者。
其规模建置,大抵本于仁厚,每以爱养民力、久任牧守为急,于祖宗故事遵守不敢轻易。
孝宗将内禅,讨论典礼,草定诏册,一出公手,他人莫与。
光宗以公甘盘旧学,眷礼尤笃,于是侧目者众。
公竟以论去,閒居十五年,自号平园老叟,筑堂名曰「玉和」,公自序:「四气和谓之玉烛,方今贤和于朝,物和于野,遂使皤然一叟,得侠老于和气之内」。
则知公虽从容绿野,坐远世氛,而其心未尝一日不在朝廷也。
顾常谓《易》六十四卦,惟《谦》六爻皆吉,又「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矣乎」,故平生处己以谦,待物以恕,出于自然,无所矫饰。
公之为文温纯雅正,不厉声色,自足如意,近代建言得体,无出公右。
晚笔力益遒,四方碑板多以属公。
公自奉甚约,义所当予,略无所靳。
亲旧贫不能自给者,廪之终身。
事从兄甚严,视其颜色以为戚欣,抚族姻曲有恩意,官同姓者六、异姓者五。
公虽贵,遇朋友如贫贱时,澹于声色,独嗜书如饥渴。
已老,手校《文苑英华》一千卷,又与同志取欧阳公集反复是正之,遂为善本。
公有《省斋文藁》四十卷,《平园续藁》四十卷,《省斋别藁》十卷,《词科旧稿》三卷,《掖垣丛稿》七卷,《玉堂类藁》二十卷,《政府应制稿》一卷,《历官表奏》十二卷,《奏议》十二卷,《奉诏录》七卷,《承明集》十卷,《辛巳亲征录》一卷,《壬午龙飞录》一卷,《癸未日记》一卷,《閒居录》一卷,《丁亥游山录》三卷,《庚寅奏事录》一卷,《壬辰南归录》一卷,《思陵录》二卷,《玉堂杂记》三卷,《二老堂诗话》二卷,《二老堂杂志》五卷,《玉蕊辨證》一卷,《乐府》一卷,书稿十五卷。
壁之先君文简辱交于公,同德比谊,独相知心。
仲兄著作、季兄贤良皆从公游,蒙待以国士,而壁自幼亦公期予甚过。
追惟三十年间死生离合,感慨增系,自顾驽下,学不加进,有负奖知。
今公既葬矣,纶以行述来请,用不敢辞,序始终大略如右,以俟志公之墓者,且以备奉常太史氏之采择
开禧元年十二月辛未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兼直学士院、兼枢密都承旨李壁谨状。
资政殿学士同知枢密院事观文殿大学士聂公墓志铭绍兴十八年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四、《卢溪文集》卷四二
绍兴十八年某月某甲子,资政殿学士同知枢密院事、赠观文殿大学士聂公葬于抚州临川县某乡某里之原。
公之子昂以公布衣时有盛名于太学,而同时登博士之堂,相与摩肩于桥门璧水之上者某尚知公为最旧,当时老师宿儒、英豪之士,与公并时骋声名,相继登朝廷,为显人,今皆无在者,乃前期以状泣授使者曰:「我先君殁于边境抢攘之时,至今墓铭无词以刻」。
又因公之婿黄君掞以来请铭,乃不敢辞。
公平生遭遇,蒙褒宠眷赉之渥,与尝所建言行事,兵火多失其传,独其世次官封始终大略可考耳。
公讳山,字贲远,渊圣皇帝改赐名昌,世为抚州临川人
自高曾以来不求仕进,公虽幼警异,父以常儿畜之。
及稍长,自能好学,卓荦不群,乡闾先生欲共奖养成就之。
谓乡校不足以发奋,乃与筠阳龚端游太学,而两人皆极贫,包腰负箧,徒步来京师,羁旅道中,讽诵不辍,见者以为异人。
诸公博士阅其程文而惊伟之,数与太学上游并试,而常角出其上。
方天子兴辟雍,一道德,而取士皆出于学校,四方英俊之所聚,而识与不识,一时名士皆争与之交,公亦与人倾倒无不至,而公之名闻天下矣。
太学上舍,与贾安宅等同日释褐,除相州教授
又为广亲北宅宗子学正,徙编修国朝会要所检阅文字
近臣荐公上殿,改宣教郎,除秘书省校书郎
尚书右司员外郎,以直龙图阁荆湖南路计度转运副使
方天下惰于久安,吏不习事,事多废职,而公为人精敏劲果,于职未尝苟。
其在秘书也,患群书散乱不属,取昭文、集贤、史馆之书,各归其库而标目之。
徽宗驾幸省中,阅其书如开群玉之府,而见圭璋琮璜之状,各有次第而可数也,称叹久之,由是骤擢右司
湖南京师远而财用狭,岁久积逋不复帑,公责诸郡补发,是岁漕万户而下。
天子以公长于理财,召为大府卿,遂除户部侍郎,为大辽馆伴使,兼定一司敕令,又兼侍讲
未几除开封尹,兼侍讲,充神霄玉清万寿宫判官
神州浩繁,治常屈于豪右,而公遇事果敢,无所回惮。
又尝以事忤蔡京、王黼,乃复为户部侍郎,即以徽猷阁待制出知安州
已而提举西州太平观,又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衡州安置。
后二年,召赴阙,实宣和七年也。
显谟阁直学士、知开德府
值北边有警,改差亲征行营司参谋官,又改差随军转运使
又除户部尚书兼领开封尹,拜延康殿学士淮南路发运使,复为户部尚书兼领开封尹,遂拜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
方议和好,乃以公为大金军前河东国信使,公亦自请行,以身试不测之虏,而一介行李卒不返。
今上即位之明年,除资政殿学士提举西京崇福宫
又二年,始知公至绛州及于难,靖康丙午闰十一月十二日也,享年四十有九。
讣闻,上震悼,赠典有加,禄其子孙内外亲属而官之,太常谥曰荣悯
曾祖讳经,太子少保
祖讳荣,赠太子少保
父名用之,朝请大夫,是时年八十七矣。
公娶邹氏,封永嘉郡夫人
子男二人:昂尝任鸿胪寺丞,升前庐陵县
孙男五人:尧臣、舜臣皆某官,周臣、晋臣、唐臣尚幼。
女三人:洞真脩水黄尚书之孙掞,安福县主簿
葆真适艾庆嗣玉真黄旦,二君皆用公恩泽补右迪功郎
有文集三十卷,编次《历代史门类》二百卷,藏于家。
呜呼!
士患无才或不逢时,观前世有为之士,投功名之会者众矣,一离谴逐,或终身不复显。
公起儒生,陟禁近,虽非意遇谗,值天下多事,复起而膺大任。
人谓以公之才而遭此时,必可以任世之重而有功于天下者,至是莫不叹其志未极其用,而惜其命止于斯也。
当时议者尚或咎公,当本兵之地而以身任河东之役,此不犹愈于畏怯回挠,而以死生祸福为一身顾计者乎?
受命以出,有死无霣,公则有焉。
于是为之铭曰:
公幼自奋,硉矹瑰奇。
崛起田里,名震京师
上方向学,锄颣媷茀。
云汉昭回,下饰万物。
公于此时,奕然有声。
桥门环听,铿铿说经。
由是取进,大官大职。
忽离谗逐,谤焰未熄。
天子念之,访于江湖。
锋车星发,召登西枢
众方危惧,公不退转。
勇于徇国,遂及于难。
一心险夷,公谋则早。
处此诚难,后世可考。
徽宗 宋 · 徽宗朝太学生
七言绝句 押寒韵
选饭朝来不喜餐,御厨空费八珍盘。
人间有味俱尝遍,只许江梅一点酸宋陈郁藏一话腴》内编卷下 《藏一话腴》:徽庙一日幸来夫人阁,偶洒翰于小白团扇,书七言十四字,而天思稍倦,顾在侧珰曰:“汝有能吟之客,可令续之。”乃荐邻里太学生,既宣入内侍省,恭读宸制不如指意,乞为取旨或续句呈或就书扇左。上曰:“来不喜餐,必恶阻也。当以此为词,以续于扇。”续进,上大喜。会将策士,生于未奏名径使造庭,赐以第焉。)
朝议大夫黎君墓志铭绍圣四年十二月1097年12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二 创作地点:湖南省衡阳市
《春秋》事出于史,而法与义生于笔削,虽游夏不敢措辞其间。
及夫微言寂绝,大旨畔散,传注解诂之家坌并而起,各持其说,以誇异骋高于人。
盖自左丘明而下,五传殊归,历汉、晋及唐之盛,而秘府所藏至六十馀家、千馀卷。
嗟乎,《春秋》之难知,而学者之难论亦已甚矣!
渠江黎希声,专经而信道,常谓《春秋》缘旧史之文,假圣师之笔,行王者之事,其文坦易,其法简严,思之不必太深,求之不必太过,则有得。
乃探索蕴奥,敷畅厥旨,著《春秋经解》十卷,大率以经为主,不汩于异家曲说之纷纭,传诸士林,信之深,从之众。
熙宁初丞相韩魏公上其书于朝,谓可置文馆翰林王禹玉辈援之甚力。
会贡举更制,《春秋》不为科,议乃寝,公亦浩然有归意,遂老于蜀。
今天子向儒重道,谓一经不可辄废,为置博士,用以取人,则公之亡久矣。
呜呼,道之难也有至是乎!
徇一时之好恶,而经术用舍系焉,亦儒者之不幸矣!
此所以古之人著书立说,或藏之山岩屋壁,或投之煨炉,而不欲传于后世,盖有谓也。
按黎氏之先出北正,其后子孙散处四方。
建隆中,有曰嵩者,初自云安徙居潼洄,今为广安人
嵩生元祐,元祐生德颖,乃公考也,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妣王氏,赠太原郡夫人
公讳字希声
幼务学,既冠,与仲兄洵游京师
当时儒宗石守道、孙明复皆美其才,韩忠献公召置门下,誉望益显。
庆历六年进士,调利州节度推官,以父忧罢。
终制,除成德军观察推官,监延州折博务,转大理寺丞,改殿中丞,知阆州南部县
以母丧去职。
服除,监在京铸䥱务,迁太常博士屯田员外郎
欧阳文忠公、吴长文荐为学官,得国子监直讲
是时太学生凡千数,诸博士讲解,先日撰口义,升座徐读而退,无复辨析旨要。
公独不然,置经于前,按文释义,听者乐闻其说,咸宗向之。
公凡守雅、蜀、眉、简四郡,皆先德后刑,务存治体,不汲汲簿书期会,君子喜其劝,小人畏其惩,有古循吏之风。
唐安,乘岁饥,募民完堤堰,两得其利,不殍而稔。
此治状尤炳然者。
元丰七年,以朝请大夫致仕。
哲宗即位,加朝议
元祐八年五月二十九日卒,享年七十九。
绍圣四年十二月十日,葬于渠江县义乡书台里书台山下。
公娶安氏,再娶周氏,封仙居寿安,皆县君
一男傃,太庙斋郎,早卒。
女四人:长适朝议大夫蒲宗闵,次适朝奉大夫杨𧫎,次早夭,次又适宗闵
孙男二人:暹、昪,皆郊社斋郎
公善学,知原本,穷经立言,虽皓首不倦。
六卿荐于朝,将用,已而弃不录,然能以教于乡。
其临政必重民,所至有可纪,舒而廓之,岂特沾渗四郡乎?
世所谓乡先生、良二千石,公无愧也。
铭曰:
言可以垂世,屈伸存乎时。
或布于廊庙雍泮,震发斯文之光辉;
或委之重岩馀烬,来者莫得而知。
志可以泽物,广狭系乎用。
或弥塞海宇,鼓舞万灵之动;
或踧踖遐陋,敝󶼌米盐之冗。
名在彼孰先,义在我孰重?
欲识公怀,铭于高冢(《净德集》卷二二。)
潼洄:文渊阁本作「潼川」。
徽宗重和元年始升梓州潼川府,此时尚未有「潼川」之名,且梓州(治今四川三台亦与广安(今四川广安无涉。
考《元丰九域志》卷七广安军下原注云:「开宝二年合州浓洄、渠州新明二镇置军,治渠江县」。
《宋史》卷八九《地理志》五宁西军(即广安军说同,唯「浓洄」作「侬洄」。
疑此处「潼洄」乃「浓洄」之误。
吕颐浩行状 南宋 · 董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四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九四
公讳颐浩字元直沧州乐陵人
绍圣元年进士第,累除河北转运副使
宣和四年,朝廷乘契丹之衰弱,举诸路之兵,欲图燕蓟,命童贯宣抚使,以蔡攸副之。
大将刘延庆统兵仅十万,自涿州燕山府
契丹之兵大集,与王师相拒于良乡县,杀伤亦略相当。
正未有所处,会金人于十二月居庸关引兵至燕山府契丹之众闻风奔溃,金人遂有燕山府及檀、顺、景、蓟等州。
童贯、蔡遣使往燕山府金国主阿骨打,重许岁币,求此四州之地,使者五六辈,往来商议。
金人知、攸意要燕、蓟以报天子,需索益广,倍于岁赐契丹之数。
议既定,金国兵遂回,、攸引兵五万前去抚定燕、蓟
、攸到燕山旬日即班师,相继詹度、王安中知燕山府,为本路安抚使
是时,郭药师所统兵二万,号曰常胜军,又契丹刺面军万馀人,号食粮军,费用钱粮不可胜计。
朝廷命公为转运使,公条奏燕山一路费用如此,虽穷天下之力,竭天下之财,必无以善其后,愿诏三省枢密院博议久长之策。
徽宗震怒阻坏边事,先次落职降官,仍旧为转运使经制燕山府河北京东路财用。
公在燕山仅二年,备历艰险,每恐不能逃祸。
是时,金人渐生衅端,变诈反覆,邀求不已,徽宗感悟,忆公前日之言,遂复官职,进徽猷阁直学士
宣和六年,丁太夫人忧。
公扶丧至济南府营葬,未及掩圹,有旨起复,催促还任,不许辞免。
公再至燕山府,又仅一年,金人初举兵犯阙,既与本朝讲好班师,乃得还。
建炎元年五月今上即位南京
六月召公赴行在,就道差知扬州
是年十月,圣驾幸维扬,公前期缮治行宫,分处三省、枢密院、百司及卫兵营舍,扰不及民而事办。
十一月召对,公奏云:「臣窃以金人袭百战之兵,一年之内,两犯京阙。
天祐陛下,躬有神器。
臣窃观天下之势,以拨乱为急。
拨乱必先任贤、退不肖以清其时,用能、去不能以审其材,申信号令以结其心,赏功罚罪以激其气,恭俭节用以丰其财,徭役以时,以阜其民。
俟其仓廪实,财用足,人安时和,则有必取之势,无不成之功。
陛下睿算远图,布昭圣武,伏愿任贤使能,信赏必罚,理财节用,积粟训兵,裁抑恩倖,无令挠朝廷之权,搜选人材,使之任将帅之责,大开谏路而择其善,总览群策而从所长,则何为不成,何战不胜哉」!
上览奏劄称旨。
又旬日再对,进劄云:「淮南两路北距海,南阻江,土地膏腴,形势雄胜,陛下銮舆顺动,以慰天人之心,必得其宜矣。
臣尝谓强可以使之弱,弱可以致之强。
汉高祖与项氏相持,百战百败,然垓下之役,一战遂成帝业。
越王兵败,栖于会稽,卑辞厚礼,养兵蓄锐,有待而发,一战遂收霸功。
然则陛下驻跸淮甸,岂非天意所以资陛下兴王业乎!
伏愿聚精会神,卧薪尝胆,期于除祸乱、致太平,实无疆之休也」。
吏部尚书
公被旨令密具边防事宜,公具奏云:「伏惟陛下即位以来,仁民爱物之心孚于四海,忧勤恭俭之德格于皇天,是宜边境安宁,万邦蒙福。
然而乘兵政败坏之后,敌人以百战之师投隙而南,所向无前,适于斯时,实劳指画。
传曰:『天下多事,圣哲驰骛而不足』。
兹诚多事之际,而圣哲驰骛之时。
仰蒙下询备禦之策,臣儒学进身,然尝任西北缘边去处,夷狄情伪与夫战阵之略粗闻一二。
犬马之齿,今已六十,筋力不能胜甲胄,衰迈不能从军旅,顾有愚见,不敢缄默,辄陈今日备禦十策。
一曰收民心,二曰定庙算,三曰料彼己,四曰选将帅,五曰明斥堠,六曰训强弩,七曰分器甲,八曰备水战,九曰控浮桥,十曰审形势」。
条分而详布之,深切当时之务。
明年二月,金人以轻骑逼扬州,车驾仓卒南渡,公与礼部侍郎张浚联马奔及行在,仅得渡江,扈从至秀州
签书枢密院事、江浙制置使
公复召募兵四五千人就镇江之北,枕江下寨,与金人相持近一月,金人北去。
苗傅、刘正彦狂谋不轨,公倡议约诸大将刘光世破之。
朝于行在,即除尚书右仆射
扈从銮舆移跸建康府,寻迁左仆射
公与张浚密谋诛范琼,一军帖然无事。
是时天下盗贼群起,公谓金人方去,李成、靳赛等分据淮甸京城隔绝,山东河北诸处命令不通,其他寇盗不可胜计。
公以为前此赏罚失当,将士解体,若非信赏必罚,无以大收将士之心。
乃奏乞置三省、枢密院赏功司,应自军兴以来,诸路立功将校、借补等人,并许缴元立功,手照自陈,朝廷看详,随宜推恩,借补官资。
于是四方将士莫不悦服为用,自是士气稍振。
公措画招收诸路溃军、盗贼,殆将肃清矣。
十月,金人渡江,王师弗能捍禦,继渡浙江,逼行在。
公忧愤不知所为,乃力献航海为避狄之计,圣上浩然开纳。
时廷臣所论皆不合,惟圣意确然不移。
车驾自明州登海舟,精锐之兵万馀人扈驾行在台州港,迤逦趋温州驻跸。
又月馀,是时金人已回镇江韩世忠以舟师扼江路,金人不得济。
公力请车驾回幸浙西,宜下亲征之诏以为先声,亟以锐兵策应世忠夹击之,此一奇也。
时车驾已驻跸于越州,会中丞赵鼎上章诋公,公遂罢相。
后召赴行在,拜左仆射
公每奏陈金人侵犯不已,今又大窥川、陕,皆燕人及中原叛逆协谋所致。
古者兵交,使在其閒,为我之计,更宜遣使讲和,以纾国难。
前此所遣宇文虚中、王伦等数辈,虽拘留不还,势当再遣使人以骄其志。
蒙上开纳,遣潘致尧、高公绘使金国,嗣后,潘致尧等得归。
金国通好,盖自兹始,其后使命相继,和好遂成,卒迎太母銮舆暨徽宗梓宫以还。
又言:「驻跸之地最为今日之急务,伏愿陛下发中兴之诚心,行中兴之实事。
今当先定驻跸之地,要使号令易通于川、陕,将兵顺流而可下,漕运不至于艰险,然后速发大兵,一军往江西、湖南以平群寇,一军往池州,至建康府
处置已就,招安尚怀反侧之人。
明年二、三月间,使民得务耕桑,则大江已南在我之根本立矣。
然后乘今年大暑之际,遣精锐之兵,与刘光世渡淮,掎角而北去,由淮阳军沂州密州以摇青、郓;
张俊躬亲统兵由河中府绛州,以撼河东
乘诸路民心怀我宋未泯之心,知王师有收复中原之意,则中兴之业可觊也。
若不速为之,逡巡过春夏,则金人他日再来,不惟大江之南我之根本不可立,而日后之患不可胜言矣。
臣尝闻自古有为之君,将以取天下者,弗躬弗亲,则不能戡祸乱、定海内。
伏望圣慈考汉高祖以马上治之之迹,法唐太宗栉风沐雨之事,速图之不可缓也。
臣窃见三四年来,金人才退,士大夫及言事官献言之人辄有怠心,便以谓太平廓然无事矣。
凡朝廷之谋,更唱迭和,甲可乙否,致机会可乘之便往往沮抑,不得遂行。
臣以谓异日误天下国家者,必斯人之徒也。
今天下之势,可谓危矣,既失中原,止存江、浙、闽、广数路而已。
其间亦多曾经残破,浙西郡县往往已遭焚劫,浙东一路在今形势漕运皆非所便。
若不移跸于上流州军,保全此数路,及渐近川、陕,使国家命令易通于四方,则民失耕业,号令阻绝,俄顷之间已至秋冬,金人复来,虽欲追悔无及矣」。
公又奏:「臣任官以来,在西北极边二十馀年,备见虏人之俗,于逐年四月初,驱官私马水草牧放,号曰入淀
入淀之后,禁人乘骑,八月末方令出淀,饲以麦豆,以备战斗。
又夏月弓力不强,射不能及远,故虏人未尝于夏月用兵。
然自汉至唐,士大夫未有深晓此理者,惟杜牧有言曰:汉伐匈奴,尝以秋冬。
当虏人劲弓折胶、湩马免乳之际,与之较胜负,故败多胜少。
今若以仲夏月发兵,出其意外,一举无遗类矣。
臣窃观陛下总揽岁久,英武日跻,则举兵北向以图中原,此其时也。
贾谊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
舍此机会而不乘,后欲追悔,何可及耶!
今有兵十六七万,兵费用不赀,朝廷竭力经营,钱粮常若不办,旷日持久,必取于民,民怨众离,乃自困之道,祸乱之所起,可不畏哉!
今日战兵,其精锐者皆中原之人,数年之后,必消磨寖少,异时虽欲举事,势必不能,可为深惜者也。
臣年踰六十,累岁疾病,每恐溘先朝露,此志遂不得伸,辄敢冒昧陈述,乞赐聪察」。
又奏曰:「近日探报,金人与刘豫举大兵以窥川、陕,若于来年三月间举兵北向,必可牵制川、陕之寇。
万一川、陕参差,而王师既逐刘豫,川、陕间闻之必震恐,因遣韩世忠就近由西京入关,此亦一奇也」。
上开纳此策,嘉叹不已,以公都督诸军事,总师北向。
公师镇江,因台章上疏,遂罢相。
是岁冬,虏骑再犯淮甸,缘事关利害,因以边防机事具奏。
上亲笔褒美,令陈利害,公即条具所见,析为十论上之。
其一论用兵之策,其二论彼此形势,其三论举兵之时,其四论分道进兵,其五论运粮供军,其六论大兵进发,其七论经理淮甸,其八论机会不可失,其九论舟楫之利,其十论并谋独断。
上嘉其议而行之。
薨,谥忠穆
种师道行状 南宋 · 折彦质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一、《三朝北盟会编》卷六○
公讳师道字彝叔
其先河南人
曾祖隐君放者,退居长安豹林谷,子孙因家焉。
曾祖昭衍,赠太保
曾祖母徐氏,赠广平郡夫人
祖世衡,赠太傅
祖母刘氏,赠晋宁郡夫人
父记,赠太师
母尹氏,赠永国夫人
伯父开府仪同三司谔,以郊祀恩补公三班奉职
从破西夏米脂城,迁右殿直
用试换法,入左选,任成州、宁州、镇军推官
府公既捐馆,幕属徐勋辄用印作奏荐士,诏御史问状,勋即引朴为證。
朴,开府公之子也。
公驰至京师上书诉状:「斩然在衰绖之中,岂复与闻他事?
倘不获免焉,似为夏人报怨耳」。
神宗皇帝即日赦出之。
陕西转运使王钦臣闻而义之,辟以为属。
罢为熙州推官帅司以并边诸事莫急于籴买粮草者,遂以委公。
尽除揽官宿弊,俾商贾不病,而价以平,事如期办。
使来取其法,下诸郡。
同谷县有猾吏讼田,逮系凡七十人,再期不决,乃檄公权县事。
公至,取案牍阅之,穷日之力不可遍,然所讼止于母与兄也。
公遽引吏置之法,问曰:「母兄讼常也,淹再期以扰乡里亦足矣」。
吏服罪,阖境快之,由是二十八保各绘一像而祝焉。
右宣义郎、知汾州新平县
哲宗皇帝方任章楶经理西事,辟充泾原路经略司主管机宜文字
其后城没烟峡、秋苇川、南牟会、咸泊口,获陆路统军嵬名阿埋西寿、监军妹勒都逋,百官入贺于紫宸殿,献俘于宣德门,奏功于裕陵。
西夏相继请罪纳款,讫绍圣无复风尘之警,公赞画之力为多。
累迁朝散郎通判原州事。
召对称旨,特迁朝奉大夫秦凤路提举常平
徽宗皇帝韩忠彦为相,以役法差募孰便访于诸路,而公所陈忤曾布、蔡京,换庄宅使,知德顺军
言者论公诋诬先政,复换朝奉大夫放罢,隶名奸党,坐废几十年,始除主管华州西岳
未几,复换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泾原路兵马都钤辖、知怀德军管内安抚使
政和元年夏国议画疆界,使人焦彦坚以故地为请,累数百言。
公徐答曰:「凡若故地,则汉唐以来皆是也,君之疆土亦蹙矣」。
彦坚遽起谢曰:「惟公命」。
已,私事干公曰:「自公守境,国人受不扰之赐,恨不获伸子侄之礼于下执事也」。
诏乘驿赴阙,上顾问公边事,公曰:「无为可胜,来则应之,毋妄动以生事,此其大略也」。
朝廷方欲图功于远,升右武大夫、俾还任。
力请奉祠,除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
二年,再诏赴阙,内侍童贯浸用事矣,欲以诸路近里弓箭手往实新边,而指为新边所招之数,以快上意。
上咨于公,公曰:「臣恐勤远之功未立,而近扰之患先及也」。
上喜其忠直,特赐袭衣金带,除秦凤路提举弓箭手。
是时五路皆置提举官,入谢,上谓公曰:「唯卿朕所亲擢也」。
病之,复除宫祠,然赉予甚渥,仍宣谕勿辞,留为乡里之费。
四年,除泾原路兵马都钤辖、知西安州管内安抚使
五年,筑威川、飞泉两寨,夏人侵定边军,筑佛口谷为城,名洪夏军。
六年,以本路之兵初临城,渴甚,公指山之西麓曰:「是当有水」。
命工求之,得水满谷,至今人称之以为神
左武大夫康州防禦使
上益知公为可任矣,遂除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洺州防禦使泾原路安抚使、知渭州
八年,诏节制诸路兵往城席苇平。
方授工而夏人坌至,据葫芦河,坚壁欲老我师。
公陈于河浒,若将决战者,潜遣偏将曲克、赵朴径出横岭,俾谍者骤言汉兵至矣,贼方疑顾,而杨可武潜出其后,姚平仲率精骑前击之,贼大溃,斩首五千,获橐驼牛马万计,符印数方,魁首阿山兆精仅以身免。
城成而还。
上以夏国筑臧底河为成德军,颇为边患,前者王师屡出无功,诏公率陕西河东七路之师,期以一旬剋之。
六月师薄城下,分昼夜以攻。
虏守备甚至,我师益怠,偏裨据胡床以督役者,立斩之,尸于军门,令诸将曰:「今日城不下,视此」!
俄而城溃,才八日矣。
上甚嘉,特迁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应道军承宣使,赐赉优渥。
宣和元年,以靖夏城失守,降授陇州防禦使
二年,童贯巡边,殿前刘延庆、步军刘仲武从行。
二刘班秩皆在公上,及其谋帅也,上以公为都统制二刘副之。
师出萧关,而夏人畏公威名,弃永利、和踏而遁,两城皆要冲也。
师及鸣沙,无所见而还,拜保静军节度使。
寻以衰病乞休养,御笔批谕:「卿之私谋固云得计,朕之注意殆将付谁」?
六年,被旨径诣宣抚司议事。
童贯、蔡攸已驻军于雄州,俾公尽护诸将出境,公曰:「今日之事,譬如盗入邻舍,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宝焉。
且夫师出无名,事故不成。
发纵之初,宜有所失」。
等曰:「君第行勉旃,谋之不臧,不以罪也」。
公请西州之兵素所服属者,知雄州和诜在坐,盛称北人箪食壶浆欲迎王师久矣,济师何为!
等又出御笔,俾不得辞,仍命为副。
公乃曰:「彼或旅拒王师,亦将讨乎否也」?
等曰:「直以文告,况有成命,要功而擅杀者偿死」。
既过白沟,北人骤及,军容甚整,诟曰:「尔之涉吾境也何故」?
前军多伤,公夙戒人持一巨梃,赖此不大溃。
等疾召军还,登城北望,慨然而叹,别遣辛企宗用胜捷兵往挫其锋。
才接刃,又败。
北人遂至城下,使来请曰:「女真之畔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恶也,舍此不图而欲射一时之利,弃百年之好,结豺狼之邻,基他日之祸、谓之得计,乎?
使不获已而罢岁币,固所愿也;
或使归其侵疆,亦云从也。
唯是救灾恤邻,古今通义,望谅察焉」。
既无词以折之,直麾令出,公遽白:「宜许之,为吾之计,亦何善于此」!
不听,乃遣公见上,然已密启劾公,略曰:「天资好杀,临阵肩舆,助贼为谋,以沮圣意」。
即有旨押赴枢密院问状,知院事郑居中又以劝公,公坚不从。
宰相王黼闻之甚怒,责授右卫将军致仕。
复用刘延庆,果败绩。
等出金帛招散亡,以转山迷道为名,用欺上听,祖宗驭军之法始坏矣。
七年,叙复宪州刺史、知环州
公之弟师中作守,阅十有二年而后去,民未忘,闻公之来甚惬,私为之约,犯公之杖者有罚。
公亦闭阁清净,上下肃然。
寻复请归,诏还保静节旄致仕。
八年,女贞畔盟,陕西漕臣王庶偶奏计在阙下,即见宰相,请急召公
宰相犹疑之,而和诜奏至,亦言女真势当长驱,国家承平日久,无知名之将,独有起种师道为帅,少宽朝廷之忧。
宰相以示曰:「诜言及此,岂非迫于公议乎」?
乃遣使驰驿召公,而托以安危之意见于宸翰,从除检校少傅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路制置使,听用便宜檄取兵食。
公闻命即发,会姚平仲以骑兵二千、步兵一千更戍燕山,未行,遂与之俱。
渊圣皇帝即位,又遣开封少尹田灏中使裴谊、陆舜举促公。
公比至西京,而斡离不屯于京城之北矣。
或曰:「贼势众,而我首以轻兵犯之,成败可见也,四方勤王之师遂将解体。
不若小驻泛水,以图全胜」。
公曰:「吾以数千之兵迟回不进,形见情诎,祗取败焉。
贼孤军深入,日虑援兵之至。
今若径去,彼此莫测,第使一骑到城门,则京师之气自振,何患于贼」!
渊圣闻公至,诏开安上门,遣尚书右丞李纲出迎。
宰相李邦彦等请降诏敕付师道,金人和议已定,敢言战者族。
是夜与宰执同见上于福宁殿,上曰:「今日之事,卿意如何」?
公但曰:「女真不知兵,使其知兵,岂有孤军深入人境,而能善其归乎」?
上曰:「业已讲好矣」。
公曰:「臣以军旅之事事陛下,馀非所敢知也」。
即除公检校少傅同知枢密院事安抚使
公因雄州之役,忧恚成疾,勉强到阙,恩许免拜,肩舆入朝,家人掖升殿,仍免随班。
明日虏使王汭陛对,稍如礼,上顾笑曰:「彼为卿故也」!
自虏人渡河,诸门尽闭,市无薪菜。
公请启西壁南壁,听出入如常时,人情始安。
又请缓给金币,禁游骑,不敢远掠,候彼惰归,扼之于河,众歼也。
公素简默,执政见其所陈止此,颇易之。
前日举朝是和议,独李纲非之,上以其书生,弗坚用也。
至是与公意合,凡愿有为者,皆奋袂纵臾,上亦以贼为不足平也。
山西望族惟种与姚,而二家子弟每不相下。
师中时为秦凤帅,平仲之父古为熙河帅,皆以兵入援。
秦凤之兵次舍熙河,尚未至,平仲恐功名之会独归于种氏也,心忌之,乃以士不得速战,有怨言达于上。
置司都城西驿,而平仲驻兵于金明池,因授旨,城外兵马缓急尽听姚平仲节制,而劫寨之策遂行。
上一日遣使者五辈促公战,公附奏曰:「陛下先以议和,又遣亲王宰相为质,又敕言战者族。
今战,胜负未可知也,他日诸公必以臣为说,愿诏执政大臣熟议可否」。
乃与李邦彦、李知枢密院事吴敏同对于福宁殿,亦命姚平仲入。
邦彦等以为击,无异词,上问兵期,公请过春分节
是时相去七八日,上以为缓。
公平日未尝询日者之言,盖欲俟师中之至以付之耳。
平仲探知其意,急欲成功。
后数日用兵不利,上曰:「朕误于听用,非卿之罪」。
乃独黜焉。
凡主和者稍复振,都堂晚聚,公曰:「胜败兵家之常,正当再击耳」。
诸公惎之,都人愤焉,群噪于宣德门外。
既复位,而知公初未尝被逐也,乃已。
自是和战之论抢攘衡决矣。
斡离不既归,即罢公为中太一宫使,俾五日一到都堂议事。
靖康覃恩,迁检校少师
少日,复除同知枢密院事,仍拜太尉、镇洮军节度使、充河北路宣谕使
又改宣抚使,驻军济州,实未尝有兵也。
公请会山东陕西京畿之兵屯于青、沧、济、卫之域,预为防之计。
诸公以金人重载初还,岂易再来,不足自扰费也。
既而种师中死于榆次姚古败于盘陀,朝廷始震,促召公还。
上虽厚其恩礼,而执政方欲挤李纲使去,不复有用公之意。
公亦失爱弟,力请退休,遂罢宣抚使,令二日一到枢密院
李纲河北河东路宣抚使,寻以败绩被罪,而太原亦相继不守。
复遣公以枢臣巡边,盖诸公新逐李纲,恐上有疑焉也。
公实不可行,强之使去,驻于河阳
金使王汭至燕山,倨甚。
度知虏情必大举入寇,即疏请驾幸长安以避其锋。
守禦战斗之事本非万乘所宜,任责在将帅可也。
朝廷以为怯,复召还。
既至,不能入见,上遣中使挟医劳问无虚日。
是年十月二十九日薨于赐第之正寝,享年七十有六。
上临哭之恸,辍视朝五日,赐衣衾棺椁、龙脑麝脐以殓,赠开府仪同三司
今上即位,再赠太保,告词略曰:「昔在燕山之役,每忤权臣;
至于靖康之初,首陈善计。
谋既沮于和议,功莫遂于战成。
饮恨而终,昌言犹在」。
太常谥忠宪,以心笃国家之念,材兼文武之资也。
建炎元年六月十五日于万年县神禾原。
公娶尹氏,赠宜春郡夫人
男浩,迪功郎
溪,保义郎閤门祗候,皆已官而卒。
孙彦崇、彦崧。
彦崇死于兵,彦崧早夭。
朝廷命其侄浤奉祀
初名建中,避建中靖国年号,改师极徽宗又特命名师道
公色庄气壮,顾视有威,寡言笑,谨许可,量度阔远,接物至诚,为族党乡里推重。
府公每以公辅期之,识者不以为过。
少从横渠张载学,多见前辈长者,练达事务,洞晓古今。
故用之为州县,则吏畏民爱,善政纪;
用之为监司,则百城耸畏而不敢犯法;
用之为将帅,则朝廷尊重,夷狄慑伏。
不用则退处田间,虽畦丁耕叟,皆得其欢心。
盖所学非徒为章句,而所行不徇于流俗也。
晚年既登枢路,天下之人想望风采,而公病已深矣。
重以朝廷无事几二百年,士夫无有略知兵者,闻公之谋笑且疑。
而公精神已衰,又不能大振发之,使其退听。
此有志之士所以叹息,至今而不能已也,天亦岂无意哉!
靖康之粘罕、斡离不荐犯宫阙,二圣北狩,百寮臣贼,而公从容牖下,晚节昭著,善乎始终。
不憖遗一老,俾寿而康,以中兴于王室,此其难谌也。
宣和八年冬,彦质被召,来自西路,与公相值于巩,过郑,乃闻朝廷许割三镇之地。
继而有旨,俾勤王之师未得逼近都城
公得书叹曰:「吾曹奔驰而来,朝廷犹讶其缓援」。
书者云云,命亟杀之。
明日过板桥,去京城才数里,而虏人方知其夜令姚平仲屯兵于金明池,众疑焉。
公曰:「蕞尔之兵,直行空旷之地,必为敌所窥矣。
此兵家之用巧,不得不尔」。
其后获谍者,虏人亦称其智焉。
姚平仲败,士民汹汹,见公颜色晏然,若无事者,乃
顷年有客从公讨贼,而二卒罢卧于道,见而问之,病。
既去,复命戮之。
客以问公,公曰:「问为误也,不戮则人相效,不用命矣」。
及其治民,惟恐其伤。
童贯初欲平陕西物价,以低昂钱法。
帅臣徐处仁以钱昂,坐异议贬,民间哄然为之罢市。
公遽下令,议法未定,姑用金银准折,由是泾原一路独不失所。
少日,部使者以钱通流,约同剡奏,乃谢不可,曰:「吾邦盖不尔也」。
郡阁空虚至阅数月,讼事至庭,取笔书牒尾,有罪即笞挞,若训子弟,无涉时留禁者。
胥吏告缓急事业,或俾军典以主之。
塞乐园怀德之郊,春秋从宾客鸣鼓吹笙。
邦人携酒肴群坐,择胜童儿以寿使君,熙熙然,不知其在穷边极塞也。
平凉士民相与起生祠,塑公像而事之。
及闻公薨,作佛事,荐酒食,过期乃罢。
虏人初入都城也,求吴敏、李、刘韐、折彦质与公。
公既不可得,乃取公之侄承议郎洌。
洌见韩昉虏中要人也,曰:「顷在雄州,邂逅一见枢密,若用其言,断无今日之事。
燕山收复碑犹在,诋訾为甚,今始知悉忠义矣。
君亦何罪留此」?
刘韐在旁屡叹。
虏人既退,洌等始奉公柩出都,三遇群盗,皆列拜致奠而去。
与之金币不受,同行获免者甚众。
《易》曰:「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
于公见之矣,顾何施而不可哉!
彦质尝铭端儒之墓矣,今复获状公行,文字荒浅,不足以纪昆仲之盛德大节。
然神明临之,辞无愧焉者,或庶几尔。
从事西州也,凡所施为而先人实同之,其后彦质复佐公幕府,识公最早,得公行事最详云。
谨状。
宋徽宗画狸奴衔鱼图 元 · 钱惟善
七言绝句 押虞韵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一百七 兽类
徽庙宸翰世已无,衔鱼随意写狸奴。
鸾舆北狩知何处,惆怅春风看画图。
皇帝亲飨太庙乞宣付史馆绍兴二十二年一月 南宋 · 秦熺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九八、《宋会要辑稿》礼一七之三八(第一册第七○五页)、《中兴礼书》卷四三
今月十七日,伏观皇帝陛下亲飨太庙,至徽宗皇帝室,永怀光烈,泪落入俎。
暨还版位,侍臣进巾,沾洒不已。
及申饬太常,勿减节乐。
乐节,虽请还小次,而圣躬益庄,拱立以俟礼成。
臣叨相盛仪,瞻仰圣孝,乞宣付史馆
奉迎徽宗御集望宣付史馆绍兴二十四年九月 南宋 · 秦熺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九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六七
伏睹进呈御集前夕,密云阁雨。
翌旦,迎奉出秘书省,天宇廓清,皎月如昼,仰见圣孝感格。
垂拱殿进呈,皇帝拱立观览,天颜端肃,极于严奉。
伏望宣付史馆
乞修润郊祀乐曲奏隆兴二年十二月十一日 南宋 · 芮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六、《中兴礼书》卷一六、《宋会要辑稿》乐四之八(第一册第三二五页)
勘会今来郊祀大礼,其合用乐曲内,太庙行礼徽宗皇帝酌献一曲系御制,并其乐章及鼓吹词曲。
今来改月行礼,节候不同,亦合修润。
欲乞从本寺具申学士院修润,降下教习
徽宗实录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二、《山房集》卷五
徽宗皇帝初政,天下耸然保太平矣。
始召范忠宣,欲以为相,陈瓘、龚夬、丰稷、邹志完在台谏。
忠宣以瞽不至,薨。
乃以承旨蔡元长,既至,曾子宣亟出之。
太原数日,蔡挟二向、王都知、刘友端专以继志述事开陈。
曾、韩二相罢,蔡为右丞,月馀入相。
陈、邹辈立遂皆置岭外,天下事自此坏,以至外国相侵,竟无虚日,而其祸靡所底止矣。
与庙堂议论和书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一、《山房集》卷三
窃闻小行人之归,敌必欲得用事者之首,而后归侵疆,定和好。
堂堂大国,决未之从,果若行之,则国不可为矣。
唐杜元颖宰相出为剑南节度,敛取苛重,蛮徼咨怨。
太和三年,南诏乘虚破成都,焚郛郭,蜀之宝货工巧扫地。
文宗遣使临抚南诏。
南诏上言,请诛元颖,遂贬邵州刺史
议者不厌,斥为循州司马,死于贬所(此段出《唐书》二十一卷《杜元颖传》。)
其后李德裕为相,议曰:元颖尝居宰弼,失于驭远,致蛮寇内侵。
蛮夷之情不可开纵,若为之执怨以快其心,则是不贵王臣,取笑外域(此一段出《李卫公集》十二卷。)
窃考杜元颖厚敛剥虐,遂开边衅,与诬君矫命,轻动干戈固不侔。
南诏小国,入蜀之祸,止于一方,与挑祸强敌,轻动百年两国之盟好,三垂兵,海内骚动之事固不类。
元颖庸谬书生,论罪极于窜责。
今之奸虐几于荡摇宇宙,倾危社稷,滔天贯盈,罪状固万辽绝。
然卫公终以元颖尝为宰相,不忍因夷蛮之请而死之,所以惜国体而非为元颖也。
杨国忠之枭首,李林甫之斲棺,无非专权蠹国,开边召乱之所致,亦无戮尸之事。
晋王敦谋叛,事平而已卒,乃跽而斩之。
此三恶者,诛之不同。
然苟出于其国家之典刑,虽陈尸于市,并坎而埋,取其已戮之体,凿掘斩刺,无不可者。
若夫因敌人之命,函用事之首以求成,则自古未之有也。
燕太子丹樊于期之首以献于秦,赵孝成王取魏齐之首以赎其弟,本朝徽宗皇帝王安中张觉之首以送金人,其事今可复袭耶!
燕丹雅意欲使荆轲始皇,非禀秦之号令也。
魏齐魏相,与秦范雎结怨,秦求之急,自魏而赵,非用事于赵也。
叔子,降贼也。
后周太祖宇文泰突厥遣使请诛邓叔子太祖许之,收叔子以付使者,杀之于青门外,至今简册以为深鄙(此事出《后周书》突厥列传四十二卷。)
悉怛谋,酋长也。
唐文宗吐蕃复怨,竟令执还,戮于汉界之上,李德裕终身痛惜。
降俘且尔,矧有关于大体者哉!
今奋迅震之,而殒魁渠之命,大刑正矣。
悯其祖考,惠以三寸之棺,大体全矣。
我辞既直,敌暴应销。
何必取已死之骸,逞无已之刑,快敌心而后可和哉?
昔逆亮渝盟,生灵骨暴。
亮既废殒,则我遂退听,此未尝得而干预也。
且乾坤之怒不极,彼独无大臣乎?
始任之以事,而终戮以自送,亦且为敌窥矣。
昔吴主戮诸葛恪臧均上疏,乞令收葬,以为:「人情之于品物,乐极则哀生。
贵盛,世莫与贰,身处公辅,中间历年,今之诛夷,无异禽兽,观讫情反,能不憯然」!
均之斯言,最为深切。
自顷元害扫除,六军喜踊,长安孩幼詈声成风。
国之大刑亦矣,敌所指取志亦偿矣。
若又掘诸坎瘗,重加斩刈,以求媚于敌,恐过而伤恩,人情慨然,昔之怨詈转而悲叹矣。
敌人无厌,自此邀索未已,愈肆恣睢。
他日握兵之将,分阃之人,深惩往事,其孰肯出身任事以与敌抗?
是一元害之首不足惜,而国自此不可立,大可畏也。
窃谓宜择专对之才,引义析情以答,塞其谋而力拒绝之,不宜以此复命。
翰林莫公内外制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六、《鸿庆居士文集》卷三○
政和二年春徽宗进士于廷,今翰林学士莫公擢第一,年二十有二矣。
居亡几,公之皇考少卿公以兵部外郎从卿贰奏事殿上,公是日亦以除官入谢,父子在廷。
徽宗望见公,顾谓少卿曰:「某,朕所亲擢,条奏数千言,俊迈过人,老于文学者皆不逮,而人物秀整亦可喜,卿可谓能教子矣」。
嘉叹久之。
少卿顿首谢。
公既自以布衣发策魁天下,视天子为知己,挺立󲦤绅间益自重,澹然无所谐。
已乃登册府,尚符玺,为柱下史
且大用矣,宰相终以不附己出公于外,而少卿亦下世。
更六七年,召还,为国子司业、试中书舍人,入翰林学士
诏令坦明,一时巨公以文章自名如王履道、翟公巽者,皆叹异之。
余一日遇公,公出《内外制》凡若干篇,属余为之叙。
孔子曰:「辞达而已矣」。
世固有心能知之而不能传之以言,口能传之而不能应之以手。
心能知之,口能传之,而手又能应之,夫是之谓辞达。
自唐以来,常、杨、燕、许之伦号称大手笔者,固不乏人,若夫得于心,应于手,朝出九重,暮行万里,风动草偃,山鸣谷应,人人晓然,如推置赤心于其腹中者,惟陆宣公一人为然。
公学力雄赡,思致远发,落笔千言,坌然涌出,若有所相。
自宣和讫靖康,大典册多出公手,四方传诵,号为称职。
余尝见宣和閒词臣草从官书命,莫有中上意者,制词往往多自中出。
徽宗进二婕妤,会公当制,是夕御札趣进告甚急。
翌日,对辅臣称善,有「词垣得人」之语。
已而选用从臣押皇子生日赐物,上曰:「无逾某矣」。
遂命公。
翰林故事,以学士二员分直,朝廷有大除拜,过二制而上,则并召二员者,谓之双宣
公尝以中书舍人直学士院,一夕召公独草六制,宰相吴敏欲因是以危公,公解衣据案,一挥而就。
宣制之日,公适入对,渊圣嘉叹久之。
才数日,宸笔下中书,命公为翰林学士
初欲抑公而更进,于是惭沮失色。
某之仕与公并时,而公为先达。
去国二十年,每读公书,而先朝文物之盛炳然在目,叙事详实,不侈不浮,盖孔子所谓辞达者,遂论次以为公书首。
曾公卷文集序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五、《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五六
南丰曾氏,太平兴国中谏议大夫密国公讳致尧者,以文章有大名,著《仙凫书》、《西陲要纪》、《中台志》等书百八十馀卷藏于家。
欧阳文忠公铭其碑。
有子曰太常博士鲁国公讳易占,能传父学,著时议数十万言,皆当世要务。
献之朝,行次南京,遇疾卒,不果上。
荆国王文公志其墓。
生六子,多知名,而三人尤称于天下:曰中书舍人巩,以文儒道德为学者宗,号南丰先生
右丞相布,以正言直道历事三朝,有勋有劳,在受遗之籍,谥文肃
翰林学士肇,高文硕学,出处大节与先生齐名,谥文昭
皆有文集行于世。
今宝文公丞相第四子也,讳纡字公卷
年甫八岁,南丰先生授以韩吏部诗,一览而诵。
先生喜曰:「曾氏代不乏人矣」。
既冠,学成。
文昭读其文,大惊曰:「文才出于天分,省学问之半」。
于是吏部尚书彭公汝砺、翰林学士邓公温伯举试制策。
未几科废,不果召。
公时少年,以大臣子积习名教,无一点贵游骄吝之气。
属文辞,落笔千言,指事析理,命物托论,證据古今,出入经史,俊壮豪健如走阪丸,如建瓴水,疏畅条达无间断,无艰难辛苦之态。
一时老师宿学、名人巨公,交口誉叹,谓公他日必以大手笔继文肃、文昭之后。
徽宗践祚,改元建中靖国,文肃拜右丞相,悉召陈瓘、邹浩、龚夬等为台谏官,而蔡京尝朋附邢恕,诬诋宣仁太后,为大奸慝,不去,必乱天下,首斥去之。
居亡几,入相,兴大狱,故怨,公父子皆抵罪,徙置湖海。
之世二十五年,而曾氏子孙无一人仕于朝。
死,朝廷稍进公守方州,刺一路。
且出为世用矣,而李光诬奏公为真州通判时聘籍中一妓为妾,知楚州时交中贵人冒锡带之宠,又免所居官去。
久之,公移书宰相,有云:「内府兼金,何曾入梦?
淮南别乘,恐是前身」。
以斥光之妄,庙堂传笑,以为口实。
公文章固自守家法,而学诗以母夫人鲁国魏氏为师。
句法清丽,绝去刀尺,有古诗之风。
黄庭坚鲁直宜州,道出零陵,得公《江樾书事》二小诗,爱之,书团扇上,诸诗人莫能辨也。
呜呼!
公之文足以书典册,公之诗足以记雅颂,而卒不遇以死。
彼处从官大臣之列,而功德不足以堪之,姑为说以自者。
公虽不遇于世,亦何恨哉?
公中子忻,奉议郎兴化军通判,集公诗文为十卷,诒书先友孙某为之序。
宣和初,公倅京口,摄府事,郡有西楼,公撤而新之,为文记其成。
雄词桀句,殆与楼称。
余与坐客韩驹子苍、张忞处文舍人三读称叹。
其辨言章一启,乃与范丞相者,今皆不见于集中,则知公诗文遗落者尚多也。
公州里世次、历官行事,已有龙图阁直学士汪藻彦章识其葬,故不著。
吕吉甫与外曾孙李皓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七、《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二
余里人康棣,初释进士褐,主河朔县簿
吕颐浩为本路提举官,棣尝献书谄颐浩宰相
是时徽宗临御,公卿侍从皆极天下人物之选,而颐浩貌寝陋,山东一氓尔。
然明受之乱,颐浩遂相,时余领户部
工部尚书王绹唐公诣府白事,棣亦自泗州司录罢还在坐。
颐浩顾棣昌言曰:「公在河朔,遗书颐浩,以宰相见许,何以知之」?
棣恍然不复记省,徐起曰:「相公才堪宰相,天下之望,非某之私也」。
颐浩大喜。
旬日间,棣凡三迁至提举官
余闻,语唐公曰:「公闻相君与棣语乎」?
曰:「然。
书生为佞,拟非其伦,从口而如梦中语耳。
相君记忆以待今日之验,正恐后来相师成风,将得罪于贤者」。
比观东平吕公翰墨之馀,书数事遗外曾孙李皓,中有:「书问褒称之词,须近情实,不可太过,太过则人以为谄,近于侮玩,不可不知也」。
余三复其言,俾录示子孙,书绅以为法。
绍兴庚午三月二十二日晋陵孙某书。
朱德固所藏先世往来帖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七、《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二
右中奉大夫、直秘阁朱公师实,赠右大中大夫
宣、政时,以政事之材称天下。
京西,最诸路,尤有能名。
徽宗皇帝召见,进内阁,赐三品服,眷顾甚宠。
享寿八十,以绍兴癸亥终于华亭私第。
其子右承议郎󶆯,翻阅故书,得诸公往来帖,自唐丞相以下数十人,皆一时贵达。
联为二大卷,出以示余,曰:「先公为部刺史时,某方在襁褓,所交名公巨卿、高人胜士,皆不及见也。
先公捐弃诸孤,冢土未乾,二兄亦相次下世。
距今二十五年,图书散落,仅存十之一二,而笔墨之精,言语之妙,犹足以想见风采。
故命工装潢椟藏之,以遗子孙何如」?
余曰:「昔柳子厚记先友,凡天下之善士举集焉。
谓今世之言交者以为端,故悉书所尤厚者于石表之背。
承议公录藏先交片纸尺牍无遗,在其意岂异也?
古人师慕贤达,听想风声,故有存昌歜以追嗜好,憩甘棠以诵遗爱,而况先朝宰执侍从手泽之在竹素者,墨色粲然,如出其时,如见其人者乎!
乾道岁次戊子重午日,具位孙某记。